第五百五十章 求和（上）
高陽再次回到汴梁城的時候已經是數天之后。簡單的處理了一些事務之后，心情很好的高陽陪同著耶律余里衍來到城外的汴河旁邊散心。
黃昏之時的太陽從頭頂挪到了左邊天際之處，似乎隨時都可能掉進一旁碧波蕩漾的河水之中。
岸邊的草地已經開始微微泛黃，几只秋日里的蚱蜢在上面跳來跳去，卻被落下的巨大馬蹄踩得粉身碎骨。天空之中偶爾有飛過的小鳥，發出陣陣有氣無力的鳴叫之聲，似乎是在宣告深秋時節的到來。
汴梁城的秋天微帶涼意，秋高氣爽。高陽用力勒住戰馬，意氣方張的環顧四周。
河畔清新的空氣之中夾雜著淡淡的草木幽香，一株株高大的樹木郁郁蔥蔥，一縷縷的夕陽從樹隙中照在地毯般的草地上。一眼望去看不到半點荒蕪之色，入目之處只有翠綠和金黃，景色美得就像是一幅山水潑墨畫。
重重的馬蹄踏碎了地上的青草，一身戎裝的耶律余里衍策動著戰馬來到高陽身旁。烏黑柔順的頭發被挽成一個高馬尾，身上穿著高陽從現代時空帶過來的騎士服，將美妙的身姿全都顯現出來。這都是高陽最喜歡的款式。
在倆人周邊散布著大批內襯著戰甲，手按刀柄，神色嚴謹的親衛們，警惕的護衛著自己主將的安全。
「高郎這次可是開心了。」耶律余里衍白皙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微微嘟起嫣紅的小嘴，臉上是一副我正在生氣的表情。
「還在生氣呢？」高陽失聲笑道「陪著你玩了一天了，還沒消氣？」
耶律余里衍撇了撇嘴，轉頭看著汴河上那競相前行的點點白帆，默不作聲。
雖然出身高貴，但是耶律余里衍可是個聰明人。長期在外流亡和在高陽身邊的這段日子里成長了許多，眼界也非常開闊。
高陽對她有多麼重要。別人不清楚，她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嗎？今天和高陽耍小性子是因為她在吃醋。而吃醋是女人的天性，因為高陽要結婚了。
在打垮了完顏宗望的大軍，逼死了這位女真名將之后。高陽的名聲傳遍了五湖四海，聲望也達到了最巔峰狀態。說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也毫不為過。
這樣一位手握重兵的無敵統帥對于當今皇帝，還有那心中對那把椅子還抱有想法的前任皇帝們來說都是無比重要的決定性勢力。
在沒有有效對付高陽的辦法之前，拉攏他就成了唯一能做的主題。用一位帝姬去做高陽的正式妻子是一件再划算不過的事情。畢竟這些趙家的人心中也很害怕，害怕高陽會行那操莽之事。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高陽可是在汴梁城里面砍掉了上千顆勛貴們的腦袋！那些可都是趙家的親貴們！
為了拉攏住高陽，盡快的完成高陽和柔福帝姬的婚禮就是趙家人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城外的大戰剛剛結束沒多久。這場被所有人所期待的大婚就被提上了日程。
得知這件事情的耶律余里衍當然要吃醋，哪怕她再明白事理也只是一個女人。她對高陽的感情可不是那連見都沒見過的柔福帝姬可以相比的。更何況，軍營之中還有一位國色天香的茂德帝姬！
高陽眉梢輕揚，嘴角含笑。笑了笑，突然伸出手臂將一旁正在生著悶氣的耶律余里衍抱了起來，攬到身前懷中。
「我也娶你。」沒等耶律余里衍驚叫之聲出口就被高陽這句話給堵了回去。她等這句話已經太久了。哪怕遼國已經滅亡，但是她耶律余里衍依然是公主！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比不上那宋國帝姬！
更重要的是她在高陽心中的地位。今天，高陽沒有讓她失望。
......
几天之后，匆匆忙忙趕到汴梁城的金國使者來到了議政殿面君。他們是來求和。
完顏宗望兵敗身亡，完顏宗翰几乎全軍覆沒，只身逃回了云州城。金國精銳戰力三去其二。原本氣勢洶洶，縱橫天下的金國轉瞬之間就落到了四處漏風的破敗田地。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之下。他們只能用求和來拖延時間，為自己贏得喘息的機會。
完顏希尹神色庄重的對著御台之上的趙楷行大禮。三叩九拜，口呼萬歲，一套大禮儀做的滴水不漏。做足了臣子的姿態。
看看現在的完顏希尹。在想想之前要求宋國皇帝用宗室之女去抵債的完顏宗望。心中滿滿幸福之感的趙楷臉上都已經笑開了花。青史留名，說的就是自己！
完顏希尹身后的副使膝行上前，畢恭畢敬的奉上禮物清單和國書。完顏希尹依舊跪在地上。神色庄重。只是那眼神不經意間就會飄向一旁的那個英挺的身影。
身穿華麗的王服，高陽神色淡然的立在台階之下，雙手攏在身前，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玩味的看著跪在不遠處的完顏希尹。
女真權貴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他當然清楚的很。對于這些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的游牧民族來說，面子是個什麼東西？在他們眼中只有利益，他們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戰刀。手風不順的時候暫時屈膝投降做兒子，等到緩過勁來再次露出獠牙扑上來撕咬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件傳承了上千年之久的傳統了。
高陽從來就沒有打算放過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們。對他來說，只有將他們徹底剿滅才是最終的目的。不過，暫時的虛以為蛇也是可以的。女真人想要拖延時間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正好高陽也需要時間來做許多的准備工作。
有些時候在談判桌上得到的利益要遠比戰場上的大！
已經有些皇帝氣度的趙楷笑容滿面的收起國書，遞給一旁的太監頭領。伸手捋了捋胡子，看了眼一旁的高陽，目光轉動之間，笑著問道「貴使前來，不光是送禮物的吧？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完顏希尹再次俯身行大禮，垂著腦袋，畢恭畢敬的說道「回稟聖人，吾國皇帝有感倆國相爭，戰事連綿使得生靈涂炭，特命下臣前來與皇宋修好。吾國可效仿前遼例，與皇宋永結兄弟之盟。每年奉上馬匹牛羊，金銀器物以表真心。吾國願奉皇宋為兄，大金為弟。世世代代，永不言戰！」
這話說的漂亮。只是此刻高陽心中卻想到了那千千萬萬倒在女真人屠刀之下的無辜百姓們。這麼多條生命怎麼可能一句永不言戰就能一筆帶過？血債當然要用血來償！
高陽輕輕垂下眼瞼，不願意讓旁人看到自己眼中的刺骨冷意！
雖然早就知道金國人是來求和的，但是當他們真的把求和的話說出來之后，還是引的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當即就紛紛攘攘的四下議論開來。
不能怪這些大臣們控制不住內心之中的驚訝之情。前不久還是大軍壓境，威逼恐嚇的想要亡國滅種。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前來屈膝求和。這種巨大的轉變讓這些讀書人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張叔夜和李綱等人面上全都露出了滿意之色。在他們這些傳統的讀書人眼中，威臨四海，四方來降才是中原王朝，泱泱大國的氣度。史書上哪一次中原王朝強盛的時候沒有過這種四方來降的事情？
‘嗡嗡’的議論之聲漸漸停歇。短暫的驚訝過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側立在御台一旁微微垂首，莫言不語的高陽。誰都知道，真正能夠做決定的人只有那個身影，而不是這間大殿里面的其它任何人。
趙楷將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看到完顏希尹也在看著高陽的時候，微微垂下眼瞼，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怒意。不過轉瞬之間就恢復常態，笑呵呵的看向高陽，說道「燕王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嗯。」神色淡然的高陽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也好。」聲音很輕，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
完顏希尹悄然松了口氣，趙楷眼底的陰郁之色更加濃重，這和他的設想可不一樣！
大殿之中的諸位大臣們神態各異，但是大多都是面露喜意。只有經歷過才會知道，打仗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要向著那些平日里被他們所蔑視的匹夫們傾斜。這讓嬌生慣養了百余年的文人士大夫們非常不適應。只不過高陽的強勢讓他們根本就連動嘴的膽子都沒有！沒辦法，面對高陽這種強人，誰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現在好了，一旦達成了議和。而且還是非常有面子，足以史書留名的議和。那這個國家的重心要不了多久就會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有這種想法的大臣不在少數。畢竟在這個信息不暢通的年代，真正能有遠見卓識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他們並不會明白，這個世道早就已經變了。再也不是這些大頭巾們掌控天下的時代了。
「不過。」高陽只用了倆個字就將大殿里面所有人的心又給提了起來。
高陽笑著看著完顏希尹，說道「求和沒問題，不過總要表示出一點誠意吧？你可別告訴我送上一些牛羊馬匹，金銀玩物就行了。沒有讓人滿意的禮物，我可是會翻臉的哦。」
高陽可不是那些讀書讀壞了腦子，只想著要面子的書呆子們。這些個游牧民族們明顯就是借著那些名義想要占便宜，高陽怎麼可能給他們機會？
不給出滿意的東西，高陽可不答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