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科技] 幻遊獵人 作者：紀茗 (停更中)

第390回（四）幻城（12）回歸

　　或許戰了有三天三夜，或許戰了有更久，只是讓威特感到奇怪的是，他既沒有感覺到過度的疲憊，也沒有感覺到困乏，他的精力似乎永無止境，只要心中的戰意不滅。

　　玻璃殭屍們總是在被擊中身體的時候粉碎，最後化成粉末成灰飄散，於是，便也堆不成小山，也數不清數目。

　　越站越勇的兩個人從孤島的這一頭一直殺過細長的石橋道，一直殺到了玻璃城堡之下。或許是因為整個世界只有簡單孤島與玻璃城堡的組合，兩人很有默契地殺入了玻璃之城內。

　　城堡之內是一片芒白，整個世界廝殺喧嘩就這樣啞然而止，結束地驟然，如同開始一般莫名。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威特才發現自己等級的成長是何等的迅速，身體中的力量與早前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但，走到了這一步後，未知的進展是他所擔憂的。他已經對於這個世界的變化莫測且相當殘忍感到相當無力了。

　　綾辻站在威特身前不遠，開始原地緩步轉圈觀察這個新環境的變化，於是她很快便發現了進口的那道城堡大門，已經消失無蹤了。

　　「看來，又是一輪新的考驗。」女孩喃喃，臉上掛著厭惡的表情。

　　威特也忍不住歎了口氣，但是此刻芒白無邊的寧靜倒是喚起了他一段看似久遠的回憶——那便是幻遊獵人開始終輪，他和虛默、諾蘭及晴空四人拉手同念，通過意念打碎的虛幻世界……於是，他站到了綾辻的面前，對著這個他已經認定為真實的同伴說道：「要不要試著打碎這個世界？」

　　「什麼意思？」綾辻依然皺著眉頭，問他。

　　「就是用意念，走出這個世界。」威特說著，拉起了她的手，「我知道的——我們都知道，我們的身體不在這個世界，我們的靈魂也不在，我們現在只是一段虛無縹緲的意識，被困在了一串完全虛構的代碼裡面。我們現在得回去了，回到意識存在的那個地方，在琉璃鏡前的那個地方，我們得打碎這個世界——來吧，綾辻，我們一起回去。」

　　說著，威特率先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意識再一次陷入了另一段想像。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走出這裡！！！】

　　威特不斷地吶喊，任憑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風吹狂嘯的聲響，任憑似乎一陣天搖地動地晃動，他都沒有睜開眼睛，他只是牢牢地，牢牢地抓住綾辻的雙手，然後，吶喊。

　　－

　　風嘯之聲總算是過去了，讓人腳跟不穩的震動之後，兩人拉著手失重地往下掉落、掉落。然後好似無聲無息地落入了深海，一陣窒息之感湧上，心跳加速，呼吸困難，死亡似乎籠罩而來，讓人絕望，讓人掙扎著——瞬間睜開了眼睛！

　　威特趔趄了幾步，從琉璃鏡光之中邁出，險些摔在了地上。綾辻緊隨其後。

　　緩過神來，環繞四周，他的臉上瞬間湧上了萬幸的表情，感恩的表情，劫後餘生的表情，威特不禁仰天大叫一聲：「天啊，我終於回來了！」

　　「恭喜，恭喜。」伴隨著一道陌生的祝賀之聲，一個黑衣長影從一旁走了出來，吸引了威特和綾辻的注意力——

第391回（四）幻城（13）懸鐵之城1

　　那雙發紅的雙眼嵌在骷髏面具之上，炯炯看他，一眼就知是修羅在此。

　　綾辻見就他一人，鬼狸的人影並不得見，便問：「就你一個？」

　　「對，雖然我們是雙人組合，但偶爾也會單獨行動的。鬼狸前去執行一個重要任務了，我隨後趕去。之前，奉黑羽之命，帶你們去一個地方。」修羅回答，隨後轉身開始領路。

　　「去哪兒？」威特跟上幾步，忍不住問。此刻，他的心裡還是亂糟糟地，並沒有從那段受盡折磨的琉璃鏡之體驗中緩過神來。

　　「一個可以休養生息的地方，不過，可不是派你們過去休息的，而是有任務。到了那裡，你們自然就知道了。」修羅說著，加快了步伐。

　　－

　　威特本以為修羅會帶著他與綾辻兩人走出惡血天涯，奔向大陸地帶，然而卻沒有。修羅帶著他們穿梭於這座巨大冰冷鐵石堡壘之中的迷霧，很快從密封的環境中走出，感受到了一絲風息吹來，很快，他們便穿過一道沖天的石門，來到了一處斷崖處。

　　迷霧衝散，霍霍風聲在耳邊響起，斷崖之外是萬丈深淵，高處之雲霧擋住了更深更遠處的景致，讓崖外的天地看起來深遠神秘。

　　「這是什麼地方？」綾辻問。

　　「站台。」修羅卻只淡淡回覆了兩字。

　　「站台？」威特還在疑惑間，崖外雲霧之內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轟鳴聲，不多時，一架忽閃了鐵皮鋼架翅翼的橢圓形飛行船出現在了視線。

　　威特自今為止還沒有見過飛行船艦，自是覺得新奇。待船艦停穩，得到修羅的示意後，便迫不及待地踏入了飛行船艦中，綾辻緊隨其後。

　　－

　　與一上船就到處蹦躂察看的威特不同，綾辻最關心的問題自然是目的地，便問修羅：「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你們執行任務的地方。」修羅如此回答。

　　綾辻頓感無奈……這回答顯然沒有切中她要的問題答案。這時，威特已經在不大的圓廳內跑了一圈，回到兩人的身邊。剛剛兩人的對話他明顯已經聽到，便追問修羅：「我們即將要執行任務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難道是鋼鐵要塞？」綾辻猜測。

　　修羅卻乾脆地給予了否定答案：「不是，是一處隱秘的中立地帶。」

　　「中立地帶？是指幾國大陸人民和平相處的地方嗎？」威特畢竟從沒出過曼切斯特大陸，對於出生大陸之外的世界都充滿了好奇。

　　「中立地帶通常都是又地方轄區的少數民族接管的地域，大部分是海賊、空賊的地盤，沒有絕對的政權統治，不同大陸的角色自然是可以在其中往來交易，相對自由但也危險。」修羅口氣保持著一貫地不鹹不淡，繼續道，「不過，我們去的地方沒那麼危險，因為，那個地域已經被我們接管了。」

　　「原來血鴉除了惡血天涯之外，還有別的領地啊。」綾辻喃喃道。

　　「沒辦法，那也是出於無奈，必須要搞出來的地界，確實費了我們一番功夫。」修羅則喃喃回應。

　　「說了這麼多，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究竟叫什麼啊？」威特有些不耐煩地問。

　　「跟你們說了你們也在地圖上找不到，因為是我們新開闢的隱秘之地，只有惡血天涯派出的飛行船艦才能到達……」

　　「就算再隱秘，那個地方總有個名字吧。」威特不等他說完便打斷。

　　修羅對於他的不禮貌沒有任何的情緒，淡淡地回答：「名字當然有，叫做懸鐵之城。」

第392回（四）幻城（14）懸鐵之城2

　　懸鐵之城，城如城名，好似一座懸空的大黑鐵箱子，漂浮在雲霧繚繞的天際。

　　飛船靠近了黑鐵箱子外支出的一道扇形的月台，停下。

　　威特和綾辻跟著修羅的腳步走下了飛行船，才覺得這個懸空的鐵城的外部風格莫名地跟惡血天涯的風格十分相似。向城內方向走去，看似封閉無縫的鐵牆裂成兩半，城內景致豁然開朗。讓威特感到驚訝的是，這城內的景致與他想像的完全不同——

　　懸鐵之內，是繁花遍野的草原；草原之上，點綴著五彩斑斕的石屋。石屋之旁總是配著一棵花榆樹，點滿了或粉紅或湛藍的三瓣花。清風吹過，花瓣飄散，空氣中總是清香滿溢，猶如天堂一般。

　　這畫面與預期相差太大，免不了讓威特綾辻驚訝，雙雙露出一臉呆萌的表情。

　　修羅完全不理會他們的遲疑，逕直走進了城內的絕美畫面。

　　－

　　「你們兩個跟我去旅館做個登記，然後開始任務。」等兩人緩過神來追上修羅的腳步，修羅如此說道。

　　於是，三人很快走上了草坡三點鐘位置的那座有著白色石頂的屋子，推門而入，毫無預兆地，讓威特更加震驚的場面出現了——

　　這旅館坐的一眾正在悠哉喝酒聊天的人們看起來竟然是如此的眼熟……如果不是找不到看不到他們身上的烈獅行會紋身，威特幾乎馬上就可以確定這些人不就是那幫被血鴉們綁架的烈獅行會成員麼……

　　綾辻顯然也跟著威特的節奏又一次驚呆了，她比威特更早地發現了這幫人的身份，畢竟綁架作戰的時候，她有近距離地幫忙麼……

　　「這是什麼情況？……」綾辻一把走上前去拉住正向著櫃檯處挪步的修羅，壓低聲音問，「這些不是被我們綁架過來的烈獅行會成員嗎？」

　　「沒錯啊。」修羅淡然回答。

　　「他們怎麼在這兒？……解釋啊！麻煩解釋一下。」威特也幾步走到修羅面前，擺出一臉無奈地接著綾辻的問題追問道。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地？我們本來就是打算將他們挪到這裡來啊，計劃完成，他們不就是應該出現在這裡嗎？」修羅保持了一貫的淡然，繞過他們兩個，走到櫃檯前敲了敲，回頭說道，「過來，登記。」

　　威特和綾辻雖然有一肚子的問題，但還是乖乖地走到櫃檯前，將手掌放在回城石上做登記。輪到威特時，手放在回城石頭上，石下的登記紙張上隨即顯示出了他的等級——當100的數字出現，他的下巴差一點掉了下來……他居然已經滿級了！

　　「滿級……滿級！我滿級了！」威特忍不住大叫出聲，引來了綾辻的側目。

　　她看了一眼紙張上的數字，淡淡地說：「陪你受的那番罪總算是沒有白受。」

　　－

　　威特還在處於對自己等級如此就升滿了的不敢置信中，綾辻卻已轉頭向修羅確認目前的狀況為何——

　　「修羅，你現在可以跟我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綾辻抱著雙手，微皺著眉頭問道。

　　「事情一目瞭然，沒什麼可多解釋。如你們所知，戰爭一觸即發，死傷在所難免，在這個死無復生的世界，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無辜靈魂的傷亡。」修羅淡淡回答。

　　「保護？……」威特感覺自己今天一直處於相當懵圈的狀態，「你們做那麼多事，就是為了保護這些人？」

　　「對，更精確的說，我們是要保護那些從本源世界進入的冒險者，畢竟，在這場遊戲中的死亡或許會造成他們在本源世界的本體，變成植物人，或者就此真正的死去。」

　　看著修羅帶著骷髏面具的可恐面容，居然道出的是這番情義至天的話音，威特雖覺幾分違和，但也終於確定了血鴉這幫人果真是跟他一樣從本源世界進入遊戲的冒險者。

第393回（四）幻城（15）懸鐵之城3

　　「為什麼要將這些人安置在這個地方？」威特又問。

　　「你不覺得這個地方是最佳的藏人地點嗎？」修羅輕笑了一下，「這是絕對安全的隱秘一方，既無法在地圖上查找到，又只有惡血天涯這唯一的飛行通路口，就算是神仙也發現不了。」

　　「看來，這個勇者大陸即將面臨的危險不小，居然要做到這一步才能確保這些人的安全？」綾辻不禁歎了口氣。

　　「你說的沒錯，我們即將面臨的世局是相當的危險，生為血鴉的我們更是要做好犧牲的準備。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跟這些人們待在一起，等到被救贖或者毀滅。人腳下的路都是自己選的，這個遊戲裡，你們有絕對的自主權。」修羅說著又領步走出了旅館，向著曲線向上的草坡路前進。

　　綾辻和威特跟在其後。威特忍不住對於修羅剛剛那番話語作出評價：「今天才發現你說話文縐縐的……修羅，你在本源世界一定是個文人。」

　　修羅卻頭也不回地回答：「不，我只是個程序員。」

　　「程序員？……」威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三步兩步追上了修羅，追問道，「程序員這個職業感覺很厲害啊——修羅，跟我多說說你在本源世界的事情吧？你為什麼會進入這個遊戲成為血鴉呢？是不是因為你是程序員，所以窺探到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以至於可以成長的這麼快呢？還有這個地方，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你猜得沒錯。」不等威特連珠帶炮地問出更多的問題，修羅停下腳步，回答，「正是因為我在本源世界的身份，讓我對這個世界的瞭解比你們更多。不僅是我，這個血鴉組織的核心十人都與這個遊戲有著緊密的關係。」

　　【難道你們是……】威特在腦中已有了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終由修羅之口說了出來：「沒錯，我們都是這個勇者大陸遊戲的開發者。」

　　－

　　修羅此番答案讓威特和綾辻震驚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可是，修羅卻好似沒事的人一般繼續往前走去。

　　這會，不僅是威特，就連綾辻都冒出了無數個問題想要尋求修羅的答案。

　　修羅卻背對著他們，搶先一步發話了：「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你可以可以放心，所有的問題終會有答案的，只是，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話間，一座四周構建著五色水晶石陣的白頂小屋出現在了眼前，修羅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入了水晶石陣之中，推開了石屋之門。

　　－

　　石屋之內，比外觀所見地要大許多許多。一片黑色的石地磚的中心放著一個菱形的石井，還未走進，就見石井之內冒著輕緲的白煙。

　　綾辻和威特跟著修羅走近井邊，向井內看去，只見白色煙氣如同番雲慢騰，看不到底自然感覺其下是無盡天際，人要掉下去估計便是從天而降，粉身碎骨的結果了。

　　「這……是要我們做什麼啊？」礙於修羅戰力超凡，想要將他們從這裡丟下去易如反掌，威特不免問得小心翼翼。

　　「交給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幫我找個人。」修羅說著，手中拿出一片衣布和一枚黑色的石子。他將衣布交給了威特，將黑色的石子交給了綾辻，然後將他們兩的雙手疊在一起，伸向了井中的白煙——

　　一時間，與井沿平行的井口出現了一層透明的晶色，白色煙霧其覆蓋，變為了一片確切的景致，那是一片荒蕪的沙漠，風沙陣陣，了無人煙。

　　威特剛想開口詢問修羅這是作何，他就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在失重之間落在了風沙劇烈的荒蕪之地中。

　　－

　　「不是吧……」威特揉了揉腦袋從地上爬起來。那陣陣風沙吹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但，他還是看得清正在從自己身邊不遠處爬起的綾辻，便伸手將其拉起。

　　這時，修羅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你們這次的任務是找一個人，這個人有著黑色的皮膚和金色的貓眼，通常都帶著金色的半臉面具，身手高強且來去無聲。給你們的衣服一角曾獲取自她身，所以，將那片衣布放到空中，當你們接近目標的時候，衣布會自動地飛向自己的主人。至於你們的任務——則是，一旦發現了她的行蹤就想辦法將手中的黑石投向她，只要黑石命中了她的身體，任務就算完成。】

第394回（四）幻城（16）混沌之幻境1

　　話說至此，已經充分地勾起了威特的好奇，他免不了要問起對方身份，便說：「聽起來對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究竟是誰？」

　　修羅沉默了片刻，回答：【她是創世七先知之一的人物，亞拉絲。】

　　關於先知的傳說，綾辻顯然聽過不少，第一次接到與之相關的任務，就連沉默寡言的她，都忍不住要多問幾句了：「先知？那應該是相當的厲害了，修羅你要找她，相信血鴉一眾也嘗試過。如果連你們都找不到蹤跡，我和威特又怎麼能找到她呢？」

　　【我們的確在發動各方力量找她，只是我們核心十人目前各個肩負重任，自然手上還有更重要的活兒要做。尋找亞拉絲，本就是個苦力活，要得是耐心和毅力，你們現在身處在映照混沌之地的幻境中，需要經歷嚴酷環境的煎熬，但，這等滋味不會比琉璃鏡中的情形更差。所以，我對你們自然是有信心的。】

　　一聽這話，威特總算懂了，這是要把最枯燥苦力的活兒丟給他們的意思。他剛想出口抱怨，綾辻就搶先一步，繼續問道：「映照混沌之地的幻境？這是什麼意思？」

　　【「境」是這個世界的特殊「副本」，是截取自特定環境的片段映射，簡單的來說，就是在另一個位面複製了特定區域的場景，好像海市蜃樓一樣。】

　　「那，我們在這裡遭遇的危險是真實的嗎？」綾辻消化了一下這番難於理解的話，又問。

　　【一切都是真實的，如果你們在這個世界死亡，便也就真實的死去了。所以，要格外小心。】

　　一聽這話，威特和綾辻不禁對看了一眼。

　　威特皺著眉頭，問：「那個亞拉絲先知危險不危險啊？她不會看到我們就動手要做掉我們吧？」他這麼問，當然是期待修羅給他一個定心丸，這混沌之地一眼看去真是風沙漫漫，似乎危險重重，要是這亞拉絲還是個瘋子，他們豈不是死定了嗎？

　　哪知，修羅卻回答說：【亞拉絲究竟是何種狀態，我也說不好。不過，我能確定的是，她確實不算是個正面角色。】

　　「啊？……這，你不是讓我們兩個去送死嗎？」威特說著便握緊了雙拳，湧上一肚子火去。

　　【說送死也有點過了，這只不過是一項耗費時間的任務而已。記住，只要將黑石投向她的身體，一旦黑石碰觸到她，你們立刻就會被吸回懸鐵之城內。所以，切勿多做無用的事情，達到你們的目的，就立刻回來。】

　　兩人沉默了半分，最後，還是綾辻率先回答道：「明白了。」

　　修羅在結束這場對話的時候說道：【鬼狸還在等著我前去執行一項重要的任務，我便先行離開了。我知道你們此行所需的時間不會短，只能預祝好運。如果任務完成回來看不到我也不要緊，在這懸鐵之城休息幾日，我終會回來接你們走的。】

　　－

　　修羅的聲音消失之後，眼前便只剩下這無盡的風沙和看不清前路的混沌之地了。

　　威特攤開手掌，手心之中那片黑色的衣布就這樣飄飛起來，懸空在他手掌之上幾厘，四周風沙強勁，它卻問問地微飄著，立定了位置。

　　威特見狀不禁開口對這衣服碎布念道：「修羅說你可以領路，你倒是領個路給我看看啊？」

　　那碎步卻還是只飄飛在他手掌之上，完全沒有顯示出任何可以指路的功能。

　　「原來是騙人的……」威特不禁歎氣。

　　綾辻這時看了看四周只有風沙，完全沒有目標參考物的世界，說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起步開始找。」

　　威特無奈地回應：「你說往哪裡走就往哪裡走吧，我全聽你的。」

　　「那麼，就朝著我們面向的位置前進吧。」綾辻說著，緊握了一下手中的黑石，掏出自己的紅狐面具戴上，開始邁步向前。威特緊跟其後。

第395回（四）幻城（17）混沌之幻境2

　　在風沙中的行走是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方位，如此根本無法判別任務的進度，對於未來只有茫然的恍惚感。

　　「我們要是找不到那個什麼先知亞拉絲，會不會就此出不去了？」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威特終於忍不住地對走在身前的綾辻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綾辻老實說出自己的感受，「對於這個遊戲，我已經完全不知道何去何從了，就把一切交給命運吧。」

　　說話間，威特突然感覺三點鐘方向的遠景似有深淺起伏，好似風沙之間隱藏了風景，他快要疲乏下去的神經立刻又振作了起來。他拍了拍綾辻的肩膀，指向察覺得方位，對她說：「你看，那邊有東西，我們去看看吧。」

　　能在混沌之中找到不同的突破自然是好，綾辻毫不猶豫地轉向那頭，兩人加快了步伐，奔跑起來。

　　－

　　當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四周的風沙也逐漸消散了大半，露出了一座荒蕪的砂石築建的村落。那村落一整個是由砂石的黃色和黑灰瓦片的點綴組合而成，房屋破敗寥落，空蕩蕩地，看起來沒有一絲人跡。

　　威特和綾辻在村中閒逛了幾步，最後很有默契地一同走入了村口的第一處房屋。

　　房屋內的擺設很原始，土炕石桌凳，還有一攬子的土陶瓶罐，有著濃濃的土著人氣息，只是屋中隨處可見的眼睛圖騰，遍佈在瓶罐，牆壁，樑柱和屋角，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威特拿起一個刻有眼睛圖騰的陶罐把玩在手，評論道：「這圖案是這個村子的標誌吧？看起來可真像個邪教組織的標示……」

　　「我看不是這個村落的標誌就是某個家族的標誌。這屋子裡用具還算齊全，看來早前是有人居住的。」綾辻若有所思地回答。

　　「難道是因為我們身處在幻境，所以看不到人嗎？在這個場景真實存在的地方，或許是有人的。」

　　「這樣不合邏輯，如果本來該有的人我們在幻境裡看不到，我們又怎麼能看到先知亞拉絲呢？」

　　威特覺得綾辻說的有理，但既然是幻境，自然萬事皆有可能，便不置可否。

　　－

　　兩人在這屋子裡搜了一大圈沒有什麼收穫，便出門開始搜尋其他的房屋，就這樣挨個看了過去，可是每一個屋子內的擺設都大同小異，並且沒有發現生物體。

　　搜尋了一圈，兩人來到了村子中間的那座屋子，看著灶台的那些用具，威特竟然有幾分飢餓之感，便坐到屋角的桌邊，掏出背包裡的榛子麵包，啃了起來。

　　綾辻這時卻絲毫沒有鬆懈，站在窗邊向外望去，喃喃道：「原來這裡也有白天黑夜啊。」

　　「什麼？」威特疑惑地看向她。

　　綾辻便加重了語氣，重複道：「我剛發現這個世界也是有白天黑夜的，現在，天已經黑了。」

　　威特聞聲走到了窗邊，她的身旁，向外看去，只見朦朧的風沙間遮擋的天境果然有啞黑之感，跟早前的遠景感覺得確不同，只是這村中地面黃砂一片，似乎有點光色，能讓人隨時看清四周的景象，於是，行走在村落裡便感受不到這白天與黑夜的切換了。

　　一旦感受到了黑夜來臨，一陣冷涼的感觸便貫通全身，整個村子顯得更加蕭寂了。

　　「似乎這裡也沒什麼線索，我們是換一個地方，還是再搜尋一遍？」威特轉頭詢問綾辻的意見。

　　「我覺得，我們還是在這裡休息到白天在繼續任務吧。」綾辻的眼神還在向著窗外張望著，「這個村子裡屋內用具齊全卻沒有一個人，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既然感覺有危險，我們幹嘛還要留在這裡？」威特被她這麼一說，不禁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就是知道有危險，我們才要留在這裡啊。」綾辻停頓一息，輕聲說道，「或許這危險的預感就與我們正在尋找的先知亞拉絲有關。」

第396回（四）幻城（18）混沌之幻境3

　　綾辻在窗邊站了很久，久到威特開始感覺一絲睏倦，不禁靠在一方樑柱邊上陷入了沉思。

　　他回憶起了在本源世界裡那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想起渾渾噩噩的公子哥生活，也想起了自參加幻遊獵人考試後的種種……

　　從毫無目標的生活到如今為了生死拼盡全力，一切都好似一場夢境，但夢還在繼續，還沒有結束……在經歷了這些之後，他理應感到一些身心疲憊吧，此刻卻更多的是求生的慾望，對未知的好奇。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這樣堅強，就好像通過琉璃鏡中的那場屠殺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對於家人的在意比自己想像得更甚。

　　只是，他的內心中總是特意地迴避去回憶在琉璃鏡中的種種，那一場場殺戮一旦碰觸就忍不住地泛起心慌噁心之感，還有那些被釋放的殺意，那些手刃百餘人之後的爆發……威特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感覺自己好似一隻困獸，籠中關押的惡魔比他想像地更可怕，更難以控制……

　　思緒正在翻滾中，還站在窗邊的綾辻突然發出了一聲低叫，喚回了威特的思緒。

　　「怎麼了？」威特應著站起身來，走向綾辻的身邊。

　　綾辻卻掩不住臉上的驚恐神色，抬手指向窗外的遠方，威特順勢看去——

　　窗外只見遠景中只見一陣沙塵暴般的黃天漫煙滾滾而來，大有要把這個村子吞沒之感。

　　現今要跑顯然是來不及了，兩人禁不住對視一眼，然後立刻行動起來，將所有門窗關個嚴實，然後用那些瓶瓶罐罐，桌椅板凳，七零八碎的玩意兒堵住可見的牆縫、門縫、窗縫等一切可見的縫隙……

　　時間卡得剛剛好，當他們用盡全力將桌子抵上最大的那個縫隙最大的門框縫，房子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好似地震來襲，屋子東倒西歪不停地晃著，似乎周遭的一切分分鐘就要散架，但，那屋子卻又奇跡般得撐了下來。

　　屋子外面是鬼哭狼嚎一般的風響，那聲音結合著屋子嘩啦地傾倒聲，本就依然讓人感到心慌，不多時，外面突地響起了一陣怪物的長嘯之聲……

　　那一聲尖利刺耳的長嘯，竟然劃破了沙塵暴帶來的天雷地動之聲，讓威特和綾辻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惶恐。

　　從聲可辨形，能發出此等聲音的來源體，想必定然是個龐然大物。基於對這個遊戲無限的可能性，他們不敢想像，就在這個石屋之外，襲來的究竟是何等的怪獸。

　　「好像有東西在接近……現在，決定怎麼做？」威特皺起了眉頭，看向綾辻。

　　「現在無非兩個選擇——待在這裡，或者出去一探究竟。」綾辻寒著表情回答，然後沉思了一下，將頭轉向威特，說道，「這一次，我將決定權交給你。」

　　綾辻這話比威特一下子陷入沉思……他確實擅長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決定，但是關係到人生或者生死的選擇，他除了決定報考幻遊獵人和進入勇者大陸遊戲之外，便沒有更多了。如今綾辻給出的這個選擇題，確實讓他陷入了短暫的兩難……

　　－

　　「威特，別擔心了。」綾辻此時的聲音不知為何顯出了難得地溫柔，她淡淡地說道，「在這個世界我們已經經歷了夠多，現在還能有什麼危險能嚇到我們呢？畢竟，這只是個遊戲而已啊。輸了又如此，就算丟掉了性命也不算白活……這場人生就是個遊戲而已啊。」

　　「遊戲……」聽了綾辻此番，威特不禁苦笑了一下，「確實，這只是一場遊戲，我的身體正躺在南館的保溫艙內，做著這個關於勇者大陸的美夢，既然是夢，那終有一天會醒來。連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這話一出，他的內心已經有了主意，便篤定地對綾辻說道：「走吧，我們這就走出屋子，出去看個究竟！」

第397回（四）幻城（19）混沌之幻境4

　　威特和綾辻兩人說著就開始著手搬開堵住門縫的桌椅板凳，阻礙物一被挪開，那門立刻便被門外地狂風沙塵給吹開了來。

　　兩人還來不及後悔，屋子就被混合著沙塵的強風劈頭蓋臉地打過來，攪得屋內碎瓦齊飛，眼前更是一片沙黃，什麼也看不清。

　　「綾辻？——你沒事吧？！」威特忍不住出聲大叫綾辻的名字，試圖找到她的方位。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了愈加響亮的長嘯之聲，那聲音掩過風沙的呼嘯，碎片的狂砸聲響，彷彿已經就在屋外不遠。

　　「威特，我在這裡兒。」綾辻根據威特的喊叫聲找尋到了他的位置，抓住他的手臂，並說，「看來這裡危險，我們必須得出去了。」

　　話畢，她就一手將威特拉到了窗戶的位置，一手拉開了窗扇，頂著沙塵呼嘯，難以呼吸的周遭，翻出了窗外。

　　一翻到了窗外，綾辻就抓牢了威特，順著沙塵狂吹的方向，腳步顛顛地順風小跑起來。這要是在本源世界，如此天災之下恐怕是分分鐘要了人命。好在，這是個遊戲，角色的生命力及賦予的屬性本就與碳水化合物造成的真實人類不同，代碼構建中本就有規劃超能力——為了劃清視野，綾辻開始使用自己的【鬼月風華】技能，用劍劈開風沙氣流，為他們劈開一條風路。

　　如此行走了一小段，他們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愈加劇烈的震動，好似七級地震降臨一般，四周房屋晃動聲和地震天裂般的聲響震地耳膜疼痛，頭腦發疼。

　　兩人直覺相似，幾乎同時抬起了頭來——頭頂的沙塵被一陣白氣衝散些許，隱約之間，他們看到天上似乎幾個龍頭若現……

　　那幾個龍頭騰挪交錯幾次，一隻綠眼的龍頭終於朝著威特和綾辻所在的方向看下來，眼神中的凶光銳顯，幾乎是在分秒之間就張大了深黑利牙的血盆大口，向著兩人所在的位置直衝下來！

　　這攻擊來得突然，讓威特一時間沒了反應，好在綾辻分秒間清醒了過來，拉住威特的手直衝了兩步，然後一躍跳入了風沙之中，身後隨即一陣劇烈的響動，想必是那巨龍擊中了地面，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坑洞。

　　瞬間就進入了即戰狀態，兩個人也已然明白了自己面對的對手果然是相當可怕——龍！

　　「天，我剛剛似乎至少看到了四個龍頭？這麼說，這外頭不只一隻？」威特壓低聲音，還是忍不住詢問綾辻意見。

　　「我似乎也是看到了不只四個龍頭，確實很有可能是多隻龍族出沒，但也有可能是一隻龍——一隻多頭龍。」綾辻輕聲回應，並說，「我記得黑羽給我講過的故事裡面有提到過混沌之地這個地方，我記得那一次她講到這裡的時候——是關於那只傳說中的七顱惡龍之起源。」

　　「七顱惡龍？」一聽到這個名字，威特全身都泛起冰寒，「創世傳說中的那個？那個滅天滅地，要集合七個先知才能打死的七顱惡龍？」

　　他們的對話還來不及深入，頭頂的沙塵暴就被一陣白色蒸騰的龍氣給吹散，朦朧間，頭頂出現了三處龍頭，這一次，這綠眼、紫眼和紅眼的龍頭全部盯住了兩個可憐的獵物，霎那間開始了攻擊——

　　烈火，黑霧和綠毒的噴射物幾乎同時從天而降，威特和綾辻使勁全力跳躍奔跑竄跳，才躲過了這一波的攻擊。這下，他們再也不敢多聊一句，而是拼了命地開始逃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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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頭頂身後追殺的龍族果然不是尋常之物，這漫天蓋地的沙塵暴，在龍騰見嘯之間居然退開了大半，整個世界從黃道白，彷彿時空切換一般的，進入了巨龍的領地。

　　既然不是凡物，綾辻和威特這種小蝦米自然不是其對手，不幾分鐘他們就被巨龍徹底追上，抬頭無須細看，那龐然的七隻龍頭顯現，交織成末日的鬼魔，籠罩住了頭頂的天際……果然，如兩人所猜想的那樣，這果然就是傳說中的七顱惡龍無疑了！

　　七隻龍頭有著七色的眼，其中的凶光與殺氣卻無二致，讓人只覺得惶恐無限。

　　「天啊，綾辻，看來，我要陪你一起死在這裡了……」威特抬頭看了一下局勢，一邊拚命地繼續奔跑，一邊哀嚎道。

　　「還沒下羅生門呢，說什麼喪氣話？既然修羅有信心將我們送往這裡，就一定有活下去的辦法。」綾辻在關鍵時候相當有男子氣，但這番話顯然沒有太多安慰的功效，因為這七顱惡龍已經開始了他絕殺的攻擊——

第398回（四）幻城（20）混沌之幻境5

　　七顱惡龍之七頭交織成暗無天幕，其投射映照的區域被龍氣封死，他們已無處可逃。一頭黑眸如淵的龍頭低頭看向他們，裂開鋒利的尖牙，似乎在欣賞著困籠的獵物，然後裂嘴猛撲而下，試圖將他們咬入嘴中。

　　第一波的攻擊，靠著綾辻和威特的靈敏反應飛閃躲過，但卻也被龍頭發散的龍氣傷及，威特甚至吐出一口血來。

　　黑眸龍頭收回一息，開始準備下一輪的攻擊，對於這下一次，綾辻和威特可再沒有足夠的自信可以躲過了……

　　就在這時，漂浮在身側的黑衣碎片——修羅給予的那片指引先知亞拉絲的碎衣片卻劇烈地晃動起來，向著龍氣之壁飛去，然後貼著龍氣壁劇烈地晃動起來。

　　威特和綾辻驚訝地對視了一眼，朝著黑衣碎片飛向的方向看去，那龍氣壁事透黑的氣息，只能看見外面隱約的人行輪廓……兩人立刻明白了過來——他們要找的人，那個神出鬼沒的先知亞拉絲，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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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勢危急，也顧不上什麼，威特大喊出聲：「救命！」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一連串黑色的氣箭便飛刺而來，在巨龍發動攻擊地同時刺穿了龍氣的屏障，也與此同時，威特和綾辻兩人不顧一切地撲向了龍氣壁的外圍……可那一下的衝擊，還是將威特和綾辻彈飛了起來。

　　這一下威特傷得不輕，立馬就暈了過去，綾辻也在空中的翻滾眩暈之間，對上了地面上那位亞拉絲先知的金色貓眼。

　　她緊握了一下手中的黑色石頭，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了，如果再不能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威特和她就要喪命於此。於是，在摔落在地面的那一刻，她試著向先知的方位翻滾了過去，然後一個順勢將手中的黑色石頭扔到了她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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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綾辻並沒有看清自己是否成功地將黑色石頭黏到先知的腳邊，直到，一道黑煙從先知所佔之處突然冒起，然後一道白光閃過，蓋過了自己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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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綾辻和威特一下子被彈開了來，綾辻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氣來，而威特已然沒有了意識，處於昏迷之中。

　　綾辻對他是擔心地很，就怕剛剛那條龍的攻擊已然要了他的姓名，便也顧不上自己身上傷痕纍纍，從背包裡掏出了急救的藥品，爬到他的身邊對其施藥施法。

　　過了一小會兒，威特總算是緩過了氣來，他睜開眼便看到綾辻一臉擔心的表情，不自禁地斜起一邊嘴角淺笑，取笑她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露出這樣的表情，有些溫柔，特別好看。」

　　綾辻忍住身上地疼敲了他腦門一記，然後開始坐在地上為自己處理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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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多虧了你反應夠快，不然，我們兩個都得死在那個幻境裡面……修羅這個傢伙真是夠狠，竟然將我們丟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威特揉著腦門站起身來，看著那個菱形的井口，只感到後怕。

　　「修羅不是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嗎？還說丟給我們的是苦力活，這麼看來，他要去做的事情更危險，也以此說明了我們接下來要面臨的狀態。」綾辻說話間便完成了自我的恢復，也站起身來，「看來，我們得有充分的心理覺悟，接下來面臨的人生只會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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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處理完傷口走出了那個被水晶陣包圍石頭屋子，外面是一片春光爛漫的美好景色，這別有天地的模樣與剛剛那番遭遇形成鮮明對比，不禁讓人唏噓。

　　威特伸了個懶腰，感歎：「活著真好啊！」

　　綾辻也不禁抬臉面向陽光……試圖將剛剛那一場場接連的不愉快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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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繁花綴滿的榆樹下小歇了一會兒，威特和綾辻便看到兩個眼熟的冒險者有說有笑地從身邊走過，手上抱著一大筐的麵包和蔬菜。

　　四人視線相對，綾辻警覺地將手放在了刀劍的位置，對方卻笑意滿面地問：「你們是新來的吧？找不到事情可幹？那就去找旅館征領任務吧，開地建房種菜養殖，這裡有的是事可以做呢。」

　　說完，他們繼續有說有笑地向前走去，留下綾辻和威特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決定去旅館看看。

第399回（四）幻城（21）懸鐵之城的夜色

　　這一回走入旅館，沒有了修羅的領路，威特和綾辻總算可以好好地觀察一下其中的人與物——

　　旅館中零散地坐著數十個冒險者，他們的穿著打扮與被抓來時候別無二致，但是身上的銳氣卻是消散了。而且，他們身上的烈獅行會的火獅紋身，也全部消失了。

　　威特盯著一位坐在自己稍近這側的一位角色，那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有著一頭灰色短髮，和一臉雀斑，右手為鋼鐵所製，正在與一位紅頭短髮的槍手女孩說話。威特對這個男孩有著很深的記憶，那日他協助修羅鬼狸及綾辻綁架那幾十個烈獅行會成員時，只有這個冒險者是孩子的形象。

　　那孩子察覺到了威特的注視，轉過臉來，熱情地對他招呼：「我叫加里，有什麼事嘛？」

　　威特這才警覺到自己的不禮貌，撓了撓頭，問道：「沒什麼事兒，就是看你身上似乎沒有了烈獅行會的紋身，感到有些奇怪而已……我記得，你們都是烈獅行會的成員吧？」

　　「沒錯。」站在加里身邊的紅髮女孩搶先一步回答道，「我們確實早前是烈獅行會的成員，不過被修羅帶到這裡之後，就退會了。對了，我叫狄安娜。」

　　「退會？這裡所有的烈獅行會成員都退會了嗎？」威特又問。

　　「沒錯，行會退會十分簡單，只要滴血在行會玉牌上並行摧毀就可以解除關係。我們被帶在這裡之後，修羅告訴了我們目前的時局和處境，我們自然是感恩他們的安排，退會也是應當的。」狄安娜解釋道。

　　「時局和處境……」綾辻聽後只是喃喃。

　　「對，現在如此亂世，雷神控制了曼切斯特大陸的王權，也變相地控制了一整個烈獅行會，這分明是陷我們的安危於不顧。死不復生的世界，保命當然是最重要的，能待在這裡，是我們的幸運。」狄安娜這話是說給綾辻聽的。

　　威特點了點頭，好奇地問：「你們平時待在這裡，就是吃喝玩樂，等待外面的戰爭平息嗎？」

　　「當然不是，這裡很忙的好麼？」這一回加里搶著回答道，「你看看那邊牆壁上的任務通告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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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加里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威特和綾辻看到了左手那側牆壁上密密麻麻地貼著任務牛皮紙單。

　　兩人走上前去一看，果然，其上的任務儘是些男耕女織，開地修房子，買賣賺錢之類的。威特不禁評論道：「原來，在這個懸鐵之城裡面，玩的是養成類遊戲啊。」

　　威特自然是沒有意見，但是他對於那些種菜養花的任務沒有絲毫的興趣，開地修房子的苦力任務也沒有感覺絲毫有趣，只有其中幾個與買賣相關的任務引起了他的興趣，其中一個尋找一百朵蠶絲花換取一千金幣的任務看起來也是最為清晰簡單的，於是便抬手摘了下來。

　　綾辻看威特已經做了選擇，便跟從一起，讓他分享了任務與自己。

　　兩人根據任務的描述，立刻向著懸鐵之城北部邊緣之地跑去，那是任務描述的蠶絲花生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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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懸鐵之城，在初進入時所見雖是一片無垠高地草原，但並不能真實感受到其中的廣大，直到兩人跑任務時，才真切感受到這點。

　　原來，這片懸於高空雲霧深處的鐵之城也是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在奔跑了小半天之後，黑夜籠罩了天空，只是跟外面的世界不同地，這裡的天空能看到繁星滿點，能映照出草原青綠一片淡藍，能照出花樹爛漫紛飛散，讓這片夜色顯出了別有一番的美態和浪漫。

　　兩人在漫幕的飛花間奔跑一陣，威特忍不住駐足抬頭欣賞這番美景，讓走在前面幾步的綾辻也停下了腳步。

　　「好美啊。」威特不禁讚歎，「我似乎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麼美麗且讓人感到放鬆的場面了。」

　　綾辻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天空，不發一語地看著，似乎陷入了思考。

　　「你在想什麼？」威特走上前去，輕聲詢問女孩。

　　女孩歎了口氣，輕聲道：「我本來是為了逃避真實的那個世界所以進來這裡，沒有想到這個勇者大陸所見所遇的一切，比那個真實的世界還要殘酷。我也好久沒有看到這麼美麗的世界了……這，才是我們期望的，想要逃避進來的世界，對嗎？」

　　「是的。」威特回答，「我百分百地理解你的心情……」

　　這一夜，威特和綾辻兩人隨意地躺在草地上，欣賞著無垠的星空和飛花，直到天色翻起了魚肚白，直到光色從天空之遠穿梭而來，照在了他們的臉上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