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緣來如此
姜蜜兒到達了與陶千雲事先約好的碰頭地點。
前後左右看了看，除了一干手下，沒有其他外人。
姜蜜兒把雪霧眼藏交給陶千雲，說道：“雲姨，拿著這個先回日本。我要的那兩個人呢？”
“在這裡。”陶千雲從人堆裡把兩個身形和背影與姜蜜兒極像的女子拉出來。
姜蜜兒問道：“她們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吧？”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她們是我在天戶市裡找的。”
姜蜜兒點點頭，說道：“你好。現在兵分三隊。每一對配置一個'我'，再帶上一些'隨從'。讓她們兩人分別向機場和碼頭跑。我和你走南方。”
陶千雲小心收好雪霧眼藏，把人員安排妥當，讓這些人先走。
姜蜜兒嘿嘿一笑：“雲姨，我們往北方走吧。”
陶千雲感到有些不解：“你剛才不是說要往南方走嗎？”
姜蜜兒解釋道：“那是說給那兩個'我'聽的。她們遲早會被姜家的人抓到。供出我們的行踪，也是早晚的事。”
陶千雲讚許地說道：“靜香真聰明。這樣一來，姜家的人就會往南方追我們了。呵呵，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往北方走吧。”
姜蜜兒忽又搖搖頭，笑道：“我們往西面走。”
陶千雲又糊塗了：“這又是為什麼？”
“別小看了姜家的人。他們當中，有人熟悉我的性格。聽到我的替身招供，有人肯定會猜出我的想法——往南走是虛。往北走是實。所以我要多做個保險，既不往南，也不往北，就往西。繞個圈子，返回日本。”
陶千雲問道：“為什麼不往東？”
姜蜜兒說道：“東面臨海，坐船可以直接通往日本。通往港口的路上，一定有他們的埋伏，不安全。”
陶千雲佩服地笑著說：“靜香，有誰能鬼得過你？”
姜蜜兒笑道：“事不宜遲。馬上行動。雲姨你和紫琊往西去吧。”
陶千雲頓時一愣：“那你呢？”
“我……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放心吧，我很快會追上你們的。”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陶千云不放心地看著姜蜜兒。
“沒問題。沒把握的事，我從來不做。你們快去吧。”
“那我們等你。”陶千雲深深看了她一眼，和那名武士離開了。
姜蜜兒目送他們遠去之後，嘆了一口氣。
李逍塵跟著梅爾扎克一路追來。
已達築基境界的他，與昔日大不相同。
梅爾扎克如此修為，全速疾行。他也能不被落下。短短的數十秒，兩人已飛一般地跑遍了半個天戶市。
遺憾的是，他們連姜蜜兒的半個影子也沒看到。
這茫茫人海，她又在哪裡？
李逍塵停下腳步，重新拿出那條項鍊，定了定神，打開了項墜。
“這是……”他驚訝無比地盯著項墜裡的物事。心頭一陣熱血上湧。
這項墜裡邊是中空的。內裡放著的，是一個褪了色的小鈴鐺——與他佩戴多年的那隻一模一樣！
李逍塵登時眼眶濕潤。他明白了。
他明白為什麼姜蜜兒會在芸芸眾生之中選中了他。
他明白了字條裡那句“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的意思。
他明白了這段早在七歲那年就已註定了的緣分。
原來姜蜜兒就是當年的那個餓壞了的小女孩！
千言萬語也道不盡李逍塵此刻百感交集的心情。他的目光一下變得柔和。
李逍塵呆呆看著那隻老舊的鈴鐺，感覺心裡堵得難受。
他情不自禁地想著：如果時光倒流，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會不會選姜蜜兒呢？
現在他知道了姜蜜兒的身世，也明了了她和姜家之間的真正關係。
李逍塵抬頭望著夜空的黑雲，心中悲痛：她走了，像被風捲起的雲一樣，飄回了日本。
如果當初和姜蜜兒一起歸隱田園，今天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李逍塵在心裡自責。為什麼要去找梅爾扎克？為什麼姜蜜兒給了那麼多次暗示，愚鈍的自己卻像木頭一樣，沒有醒悟察覺？
姜蜜兒其實早就做好了放下一切的心裡準備。
她並真的不恨姜若離沒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也不恨摧毀了她父母美滿姻緣的薑氏世家。
她從來就不想當什麼勞什子當家，更不想對誰復仇。
她只想簡簡單單和他一生一世。
為了他李逍塵，姜蜜兒可以放棄所有！
她剛才臨走前說的那些話，全都是違心之言！
姜蜜兒內心是善良的。她絕不是那種生性狠毒的女人，絕不是！
李逍塵緊握著鈴鐺，痛苦地跪在地上。他在心裡痛責自己。
姜蜜兒說過要讓他馬上後悔。李逍塵真的後悔了。結局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
如果還能再與姜蜜兒見上一面，他一定會改變當初的選擇。
但人生不是電子遊戲，沒有S**E和LOAD，不可以再重來。
“蜜兒——”他撕扯似已要悲痛得斷裂開的聲帶，情慟欲絕地呼喚著姜蜜兒。
其聲衝上群星伴月的深邃蒼穹。浩瀚無際的諸天星辰，好似被他的悲情所感染，一閃一閃，泛出了目斷魂銷的淚兒。
住在那一輪萬古常寂的明月上廣寒宮裡的嫦娥仙子，彷彿聽到了這一聲飽承了人世離別情愛的酸楚悲呼，黯然從冷寂的夜空中取了一塊雲帕，悄悄擦拭著將要盈眶而出的鉛淚
在清冷的街道上，李逍塵已哽咽得只能在失魂落魄的空****的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姜蜜兒的名字。
可她聽得到嗎？聽到之後，還會回來嗎？
正當李逍塵痛不欲生的時候，在附近一條暗巷注視著他的薑蜜兒，也拆開了綠顏色的錦囊。
看著錦囊裡的物事，姜蜜兒怔住了。錦囊裡裝的，同樣是一隻鈴鐺，李逍塵佩戴多年的鈴鐺。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紙條。
姜蜜兒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這只鈴鐺只送給我最心愛的人。如果上天注定要讓我們分開，只希望會有那麼一天，你可以拿著這只鈴鐺回來找我。如果到時你未嫁、我未娶，我想和你天長地久。
看完紙上真誠情深而充滿濃濃愛意的漢字，姜蜜兒情不自已地淌出了一顆顆泣不成抑的鮫珠。
頃刻間，便已潸然紅淚滿羅衣。
姜蜜兒此刻幾乎忍不住要衝出去緊緊抱住李逍塵，再也不要和他分開。
可最終她咬牙忍住了。
默默凝望著他痛苦而孤獨的背影，姜蜜兒還是選擇了離開。
不是因為絕情，而是因為相信緣分。
兩個人若真的是命中註定，總有再會的一天。
輕風飄舞著她秀美飄逸的長發，卻吹不散她心中無盡的思念。
明月照映出她漆黑狹長的孤影，卻不願在她和他之間牽出一條月老紅繩。
他們的緣，起自一隻鈴鐺，也終於一隻鈴鐺。
未來會不會再從這只鈴鐺裡生出另一段能讓他們相依一世的緣呢？
也許只有老天才知道。
徹底失去姜蜜兒踪蹟的梅爾扎克無奈地回過頭來，走到李逍塵身旁，將他一把拉起，安慰道：“好了，她走了也是一件好事。總比被我們擒獲要好。”
李逍塵憤憤地瞪著梅爾扎克，狠狠抓住梅爾扎克的衣襟，怒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姜蜜兒的身份？”
梅爾扎克沒有否認，緩緩地點點頭。
“混蛋！”失去理智的李逍塵照著梅爾扎克的臉，猛力打了一拳！
他的修為目前雖然不算很高。但比起普通人來，力氣卻大了不知多少倍。
不閃不避也不運功的梅爾扎克，立時被這剛猛的一拳打得鼻血直流。
“你把薑蜜兒還給我！把那個鮮活可愛的薑蜜兒還給我！把笑語嫣然的薑蜜兒還給我啊！”李逍塵緊緊攥著梅爾扎克胸前的衣衫，聲嘶力竭地叫喊著，“為什麼不說話？你給我說話！”
梅爾扎克沒有生氣，反而笑道：“一直以來，我都對姜蜜兒採取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無論她被歲陽的手下打成重傷，還是被姜家逼得幾乎走投無路，我都沒有幫忙的意思。”
抹去臉上的血，梅爾扎克又道：“當時我知道姜蜜兒已經盯上了雪霧眼藏。但我不確定她會以怎樣的方式奪取它。所以當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順水推舟，藉著你接近姜蜜兒，密切監視她的動向。”
李逍塵咬牙切齒地說：“你本來就打算抓姜蜜兒，對不對？然後還在我身上白賺了兩個承諾！梅爾扎克，你太會算計了！”
“我是個商人。這我和你說過的。不算計一下，還怎麼混下去？順便告訴你，是我建議華夫人去找姜家的護族尊者的。那本前任姜氏當家的日記，也是他們在我的提示下才找到的。”梅爾扎克聳聳肩，一臉輕鬆，“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沒用。不管怎樣，姜蜜兒已經走了。”
反抓住李逍塵的衣襟，梅爾扎克用一種滄桑的語調說道：“是男人，就接受事實，振作起來。為了她，好好活下去。是爺們，就不要大喊大叫。男人是天塌下來都能扛起來的真漢子，而不是像你這種只會拿別人當發洩筒的小牧童！”
鬆開手，梅爾扎克用力拍了李逍塵的胸膛，又說：“男人，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詞。他需要肩負起很多責任和擔子，把所有的痛苦與淚水往肚子裡咽。你知道男人的肩膀為什麼比女人要寬廣嗎？你知道男人的胸膛為什麼比女人要結實嗎？因為寬廣的肩膀能為家人擋下一切狂風暴雨。結實的胸膛能給家人一片依靠和溫暖。振作起來，你不只有那該死的狗屁愛情。你還有你的家人和朋友！”
“記著你對我的承諾，永遠不能愛上姜蜜兒。”離開之前，梅爾扎克壓了壓牛仔帽，對李逍塵說道：“如果你想要變強，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無論是太玄天清道，還是如何做一個真正的男人，我都會把你教得刻骨銘心的。”
說完，梅爾扎克的身影，消失在那街燈時亮時滅的昏暗小巷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