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小毒士」的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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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霄背著手站在校場上，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寨牆，聽著寨牆上傳來的喊殺聲，兵器碰撞的鏗鏘聲，沒有說話，表情卻很凝重。
而在李子霄的背後，校場上兩隊戰兵，兩百多名山寨兵卒整整齊齊的席地坐在地上，有人在擦拭手中的長刀、槍頭，有人在閉目養神。
整個山寨裡面此時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人大聲喧嘩，所有人都靜靜的豎著耳朵聽著山門處傳來的槍聲、炮聲、喊殺聲、怒罵聲，一個個神情各異，但是卻沒人交頭接耳。
此時李子霄並沒將自己手下的戰兵投入到前方的防守寨牆的戰鬥中，一是因為這些戰兵剛剛經歷一場戰鬥，需要休整一下。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通過依靠寨牆防守，磨練手下這批新兵，經過這一個多月的勤苦訓練，李子霄對手下這一百多新兵還是有些信心的。
李子霄站了一會兒，這個時候錢廣元和周大柱走到他身後站住，李子霄微微一偏頭看到是周大柱和錢廣元，也沒說什麼。
「大當家放心，有劉重和羅超在寨牆上督戰，僅憑外面那群鄉勇們是不可能攻進來的，除非那些官兵也加入攻寨。
咱們這些新兵除了還沒見血外，被咱們操練的和老兵們沒什麼差別，等殺幾個人，見見血，他們很快就會適應的，當初咱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嘛！」
「我不是在擔心劉重他們。」李子霄表情依舊肅穆，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難不成大當家是在擔心帶兵出寨的衛宏兄弟？」錢廣元開口說道。
「嗯。」李子霄微微點頭，說道：「我是擔心衛宏帶的那一隊戰兵出寨，混在那批亂民中，不知能否躲過敵人騎兵不被發現。」
「大當家應該對衛宏兄弟有信心才是。」
「也對，不過，咱們這樣做可就苦了那些流民們了，這是咱們山寨和官兵、豪紳們之間的戰爭，現在卻把他們也無辜的牽扯進來了。
按照外面那些官兵的德行，恐怕少不了要拿那些流民們開刀，殺良冒功這種事他們幹的太順溜了。」
錢廣元看到李子霄說這話時臉上露出內疚之色，臉上神情肅穆的答道：「回大當家的話，這次主意是屬下出的，怪不到大當家身上。」
「哎，計策雖然是你出的，可是卻是我認同執行的，說到底那些人還是因我而死啊！」李子霄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
「屬下也不知道這次會有多少流民慘遭官兵的毒手，這都是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大當家大可不必如此內疚，亂世命如狗，無毒不丈夫，這些人本來就沒法活下去，要不是打大當家心善，給他們開了粥棚，他們估計也挺不過這個冬天。
他們吃了咱們那麼多糧食，現在官兵來攻打咱們，他們就想著拍拍屁股跑路，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總得為咱們山寨做點什麼吧，掩護衛宏兄弟那隊戰兵離開山寨，或許就是他們唯一能為咱們做得了。
到時候他們這些人能逃出生天最好，逃不掉的話也算是為保衛咱們山寨戰死的，等這一戰結束之後，咱們再祭奠他們的在天之靈好了。
大當家您現在手上力量還是太弱小，就是有心救人，也救不了這麼多人，更救不了天下黎民百姓。
大當家如果真有心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那就暫時隱忍一下吧，待到有朝一日咱們有了足夠的實力之後，或許就不必出此下策了。」
聽完錢廣元的話後，李子霄瞪了他一眼，今天這主意就是這傢伙出的，讓衛宏率領手下一隊戰兵扮成流民，混在外面那些亂民當中潛出城外，作為一手暗棋。
自從張二狗子在周圍鄉寨不斷招攬流民，便不斷的會有一些流民經過這裡，抑或是投奔他們。
可惜，李子霄需要的是精壯青年和有手藝的工匠，對於那些老弱病殘沒興趣，但李子霄又不忍心看著這些人在他山寨前活活餓死。
正好他山寨糧食還算充足，就心善了一點，讓衛老夫子拿出了一些糧食，熬了點稀粥在山寨外賑濟一些快要餓死的流民。
那稀粥真叫一個稀，李子霄也喝過一次，感覺比和清水也就強一點，但這依然讓外面那些流民能夠挨過這個冬天。
這白蛇寨施粥的消息一傳出去，居然引來了大批流民來白蛇寨討口吃的，這段時間天天在外面聚著等候施粥的流民，每天都有數百人之多。
但是李子霄眼下能力有限，不再多招募手下，僅僅也就是施些稀粥給外面的流民，給他自己和山寨討一些好名聲。
這樣一來，以後待他有更大的實力，更高的聲望之後，他如需招募新兵的話，希望能振臂一呼，便有大批流民前來投靠他。
可是這次當聽說蔡天元那個老王八蛋糾集了官兵以及眾多鄉勇要來這裡討剿他的時候，他施粥於流民的事情也就暫時停頓了下來，希望那些流民能自行離散去。
但是沒成想流民們似乎把白蛇寨當成了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即便是停止施粥，流民們也不肯離開，就在白蛇寨附近自發的形成了一個聚落，等著白蛇寨還給他們施粥。
昨日李子霄在帶著劉重他們探查過敵軍情況回來之後，忽然看到白蛇寨外面聚攏的這些流民。
李子霄這才想起來一旦這裡開戰，官兵如匪，肯定會拿這些流民的人頭殺良冒功的，於是便想要告知這些流民們，讓他們速速離開避禍。
但是錢廣元卻阻止了李子霄告知，這些流民們即將到來的戰事消息，並且說事關機密，一旦告知這些流民的話，保不準流民會去給官軍報信，讓那些官軍和鄉勇們提前有了提防。
李子霄覺得錢廣元此話有理，緊接著錢廣元又向李子霄出了一個非常毒辣的計畫。
計畫的核心便是利用這些聚集在山寨外數量眾多的流民，在官軍即將到來之前，告訴他們實情，到時候這些流民必然驚慌逃離。
那時候，他們再派出一隊戰兵，悄悄混在這些逃離的流民當中離開山寨，潛伏到外面。
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可以和山寨內的人裡應外合，徹底擊敗這些來圍剿他們的朝廷官兵和各莊鄉勇們。
同時，他們也可以用這些流民冒充他們的驚慌逃離，讓官兵們誤以為是他們山寨的人也在驚慌失措的逃走，吸引走一部分敵軍的力量，尤其是這批官兵中為數不多的騎兵。
然後其他大部分官兵和鄉勇們，必然會繼續攻打山寨，他們將利用白蛇寨特有的地形優勢，消耗敵人兵力和士氣，尋覓一個絕佳時機，聯合隱藏在外面的衛宏，出寨與敵軍在寨外決戰。
這個計畫是錢廣元提出來的，李子霄分析了之後，認為完全可行，而且勝算非常大。
但是唯一讓他有些不能接受的是第一點，就是他們要拿著那些聚集在白蛇寨外面的數百流民充當誘餌，吸引官兵騎兵追殺他們。
那些個流民們毫無戰鬥力可言，一旦此計成功的話，那麼定會吸引走敵軍中的騎兵輕騎追擊，流民們在敵軍的追擊下，估計會死傷慘重。
李子霄內心中本來是有些抗拒這種做法的，但是後來手下的人也紛紛贊成錢廣元提出的這個方案。
李子霄也想通了這件事，心知成大事者就得不拘小節，無毒不丈夫，這個計畫確實對他具有太大的誘惑力，所以李子霄最終狠下心，咬牙定下了這個計畫。
今天一早，劉重的斥候隊便回來將官軍即將趕到山寨的消息傳遞回來，就在敵軍接近白蛇寨之後，李子霄才下令通知那些寨子外面的流民。
將他們召集在一起，每個人發給了他們一張提前準備好的餅子，告訴他們官軍將要來攻打白蛇寨，讓他們速速離開此地，以免被官軍禍害。
這時候那些流民們才驚慌了起來，也沒人多想什麼，拿了餅子便朝著北邊山區逃去。
人們在在慌張的時候，都會有從眾的心理，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總覺得會安全一些，結果好幾百流民，就這麼裹在一團，慌慌張張的逃向了北面，也就更有利於李子霄的計畫成功了。
果不出所料，朝廷官軍在靠近山寨之後終於是派出了哨探，剛好看到了流民逃走的隊伍，便錯以為是白蛇寨內逃竄的人。
捉了幾個流民，從這些流民口中得知，聽聞官軍的到來之後，他們紛紛逃離了白蛇寨，於是那些官軍的哨探，便跑回去報給了劉金寶。
而劉金寶還真信以為真，因為他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果真派出兵馬分兵追擊那夥流民的隊伍。
從目前來看，他們的計畫可以說進行的非常順利，敵軍根本就沒有料到，山寨裡戰兵主力根本就沒離開白蛇寨半步，全部都還在山寨裡面隱藏著，就等著給他們迎頭痛擊呢。
李子霄之所以認同錢廣元的這樣一個計畫，完全是考慮到他們裝備質量的問題。
雖然李子霄現在有信心真刀真槍的，在野外面對面打垮這幫官兵和鄉勇們，但是畢竟他們裝備還和官兵相差很多。
特別是在火器方面，他們只有二十來杆鳥銃，一門彈藥匱乏的虎蹲炮，如果在外面擺開戰陣拉開打的話，他們就必須要承受敵軍前期的遠端火力的打擊。
雖然他手下有三百多老兵，他雖然有信心在野戰中獲勝，但敵軍火炮和火槍以及弓箭的轟擊，會讓傷亡估計會非常慘重。
要知道，李子霄手下現在這三百多老兵，可算是他的老本了，也是未來他擴大隊伍、發展壯大的本錢，他怎麼忍心損失太多呢。
所以，正是因為官軍攜帶大量火器的緣故，讓李子霄放棄了主動出寨野戰的想法，先依寨而守，等待合適的戰機。
他要找一個能打對手措手不及的機會，盡可能的不讓這些官軍有機會，動用他們的火炮、火槍，還有那些「百虎齊射」火箭之類的遠端殺傷武器。
所以唯有采取突襲敵人的辦法，才能有獲勝的機會，所以只能兵行險招，讓衛宏帶領一隊戰兵混在流民中潛出山寨，他將是李子霄手中唯一可以起到奇襲作用的力量。
誰讓李子霄眼下嚴重缺乏騎兵，現有手頭上也只有一個二十來人的斥候隊，根本無法發揮出奇襲敵軍的作用。
在白蛇寨位出芒碭山南面，也算是溝壑縱橫，一些地方還是比較適合藏兵，只要衛宏帶人成功躲過官軍騎兵的追擊，隱藏起來，官軍就絕不容易發現他們。
「是啊，無毒不丈夫，這世道本來就是命如草芥。」
李子霄聽罷了錢廣元的話之後，內心之中雖然對於錢廣元這種極其漠視流民性命的態度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毒士」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此時一旁的周大柱，聽著一下寨牆處傳來的喊殺聲，笑道：「看來劉重兄弟幹的比咱們預料中的還要好，居然頂了這麼長時間，這批新兵經過這番洗禮之後，又是一批有戰鬥經驗的老兵了。」
「嗯，對面那些猶如烏合之眾一般的各大莊堡派來的鄉勇，就是給這些新兵們準備的最好的磨刀石。」
「大當家，你不僅要收穫一批見血的老兵，這一戰你還將收穫一位不差於周大柱、衛宏和劉重三位兄弟的人才呢！」
錢廣元看到李子霄總算是想開了，笑眯眯的說道。
此時錢廣元這段時間對於李子霄的性格算是徹底琢磨透了，也明白自己雖然在一些做法上李子霄不太認同，但他在李子霄心目中的地位卻一點也不低。
他知道李子霄不是一個按喜好任人唯親的大當家，反而更看重一個人實際的本領，只要能表現出自己的價值，能對李子霄有用處，李子霄哪怕不喜歡他，也會用他。
錢廣元雖然被李子霄私下裡稱為「麾下賈詡」，有著「小毒士」之稱，但錢廣元卻非常喜歡這個稱呼。
賈詡是誰，三國曹操手下最重要的謀士之一，正是他崇拜的三國謀士之一，對於李子霄這樣的稱呼他甚至認為是對他的稱讚，讓他有種千里馬遇到伯樂的感覺，這是讓李子霄萬萬沒有想到的。
而且這個時候李子霄也知道錢廣元說的，那個可以收穫的人才是誰，就是羅超，這次官兵攻打白蛇寨，李子霄就知道機會來了，主動請求羅超協助守衛山寨。
一開始羅超猶豫，可是李子霄祭出大招，告訴他如果山寨守不住，讓那些官兵殺進來，到時候他和他母親可就要遭殃了。
聽了李子霄這番話之後，羅超沒有再猶豫，立馬就答應了下來，其實羅超在內心也是很激動的。
因為身為武將世家出身的他，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能當上將軍可以帶兵上戰場。
可惜，由於他家中的一些變故，讓他被驅逐出家門，甚至被朝廷官府通緝，再也沒有機會當上將軍帶兵上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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