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血獄江湖 作者:天雨寒(已完成)

 
Babcorn 2017-9-29 20:56: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03 789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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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記住他們(2)

  藺天恕人趕緊把林屹帶進來。這孩子知道「消雪劍」在哪兒,這讓藺天恕很是興奮。

  於是林屹就被帶進屋裡。

  林屹看到少奶奶和小少爺也在屋裡,而且安然無恙很是驚詫。

  北府上下遭受屠殺,大爺也死了,少奶奶和小少爺居然無事人一般。反和這些人為伍。這讓年僅十四歲的林屹難以理解。

  林屹衝著秦定方叫了一聲:「小少爺……」

  秦定方詫異地說:「原來是你這個小馬倌,你命夠大的啊!」

  林屹哽聲說:「小少爺,大爺死了,府裡的人被也被殺戮,我爹娘妹妹也死了,他們還把我爹和妹妹扔進大火裡,你和少奶奶為什麼不阻止?這是為什麼?」

  林屹順口謊稱爹和妹妹也遭殺害並被扔進了大火,這些人就不會搜尋追殺爹和妹妹了。而林大頭和林屹妹妹林霜,也算幸運逃過了今晚劫難。

  藺紅萼上前,掏出香帕給林屹擦了下臉上血污,又惺惺作態對林屹說:「林屹啊,你還小,事情複雜說了你也不懂。你是個好孩子,大爺死前告訴了你什麼,你告訴我,我保證你會沒事。」

  林屹想知道少奶奶和少爺為何安然無恙又任由「牧天教」在北府殺戮。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就說。不然打死我也不說。」

  秦定方氣怒地說:「你還反了!娘你讓開,讓我打死這個蠢奴才!」

  藺天恕抬手阻止住秦定方,然後給藺紅萼遞了個眼色。

  藺紅萼心領神會,她用極為無奈地口吻對林屹說:「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原因。你家少爺風流成性還常施暴打的我遍體鱗傷,為了定方我一直忍辱負重,而且也盡心盡力操持北府事務。這是府中上下有目共睹的。這次我哥哥帶人來幫秦家,得知我常遭受虐待,就順便和他們父子理論,秦家父子不思過,還準備殺我們兄妹,我們迫於無奈,只能自衛……」

  藺紅萼說完眼睛發紅一副痛心模樣,似連她自己都相信了編造的謊言。

  林屹知道這個少奶奶美貌如花但是心腸卻歹毒,府中的人背地對她評價很差。所以林屹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鬼話。但是他現在得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不能惹怒了她。

  林屹對藺紅萼說:「大爺說『消雪劍』被三爺帶走了。他讓我想辦法逃出去,去找三爺。讓三爺報仇……」

  「那你告訴我三爺在什麼地方?」

  「少奶奶,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三爺。但是我不能說,我說了你們就會殺了我。」

  「林屹,只要你說出來,我保證絕不會傷你半根寒毛。我還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但是無論藺紅萼怎麼哄騙,林屹就是不說。藺紅萼終於失去了耐心,她狠狠打了林屹一記耳光。

  林屹被打的跌坐在地上,半邊臉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了血。

  秦定方上前用劍橫在林屹脖子上,惡狠狠威脅。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說我就割下你的腦袋,然後喂狗!」

  秦定方稍用力,劍刃割破了林屹肌膚,血順著脖子往下流。

  林屹心一橫咬著牙就不說。

  藺天恕怕秦定方一怒之下真把林屹殺了,現在只有這孩子知道秦廣下落,絕對不能殺。他用手指彈開秦定方的劍。

  藺天恕命人先把林屹帶下去。

  這時候那個戴紗笠的蒙面女子開口說:「等一下。」

  紗笠女子走到林屹面前,蹲下身端詳著林屹。

  林屹聞到女身上散發著一種很特別的清香。像是花的香氣,而且是一種不常見的花。林屹和府中花匠很熟,花匠教過他很多花草知識。

  林屹心裡不斷對自己說:記住他們!記住他們!記住今天屋裡的每一個人!我要活下去,以後我一定揭開他們的身份,找他們報仇……

  現在,他記住了女子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清香。

  林屹又不動聲色觀察「鐵面人」和那個「笑臉人」。

  這兩人遮得嚴實,似沒有什麼特證讓林屹記住。但是林屹有自己辦法。他用記馬的經驗。

  林大頭以前教過林屹,如果馬太多,特徵又不明顯不好記的時候,就記它們的習慣行為細節。

  就像有的馬踢廄、有的擦尾巴、有的嚥氣,有的頓足……

  笑臉人此時坐在桌邊喝茶,他左手端著茶碗,右手放在桌上。林屹發現他右手中指喜歡輕敲桌面。而且很有節奏,連續敲兩下,然後停一下,再連續敲兩下。

  紗笠女子把林屹看了個夠,然後問藺紅萼。

  「他是誰?」

  「他是北府馬倌林大頭的兒子,叫林屹。」

  「你確定他真是林大頭老婆生的嗎?」

  「確定。」

  女子就站起身來。她發現林屹的眼睛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她想殺之後快女人。既然藺紅萼可以確定林屹是馬倌老婆所生,她也就不再懷疑。

  林屹就被押了下去嚴加看管。在林屹出門時候他又擰回頭,他看到那個「鐵面人」食指中指併攏,搔左側頭部。這是他第三次做這個動作了。也許頭髮下有什麼讓他感到癢或不適。

  現在林屹記住了今晚這個屋裡的每一個人!

  他在心裡吼叫著:我一定要活下去。日後我一定要找到這些人,就算他們在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林屹被押下後,藺天恕對幾人說:「林屹寧可死,也執意要自己帶我們去找秦老三,而不肯說出秦老三的下落。對此,你們怎麼看?」

  鐵面人說:「很顯然,這小子沒完全說實話。秦晉死前一定還對他說了別的。不管秦晉和他說了什麼,現在我們想找到秦廣,得到『消雪劍』,也只能讓他帶路了。就算是圈套我們也得鑽。」

  藺天恕不屑地說:「秦晉哪還有什麼圈套,他也只能是借這個孩子給秦老三傳個話。不過帶林屹去找秦老三我們得精心佈置一下。別忘了,江湖中惦記『消雪劍』的人太多了。現在秦晉死了,他們更可以撕破臉搶奪了。」

  幾人協商了一下,敲定了兩件事。

  第一:押著林屹去找秦廣。

  第二:全力追查秦顧梅下落。找到秦顧梅,也許就能解開那個神秘高人的身份。

  這個神秘的頂尖高手震動他們每一個人的心臟!

  所有人腦海中都有一個巨大問號: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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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開棺

  黎明時份,北府的喊殺聲停止了,一場血腥報復也終於落幕。

  幾處大火也被潑滅。藺天恕準備把北府修葺一新後,借保護妹妹外甥名義,把總舵也遷來。

  北府除林屹和秦顧梅,還有帶女兒看病躲過此劫的林大頭,其餘上上下下老幼婦孺兩百九十六人無一倖免。

  敵方死傷了七十多人。

  藺天恕命人趁天色未亮,把北府的死者都埋藏府後山中。

  直到此時,憋在藺天恕心中多少年,讓他靈魂倍受折磨的仇恨才減輕了些。

  只有把秦家人斬盡殺絕,把十八路人馬都消滅,才能真正撫平他心中仇恨。

  天濛濛亮時,藺天恕一行來到後山一處風景秀美的平坦之地。藺天恕還命人把林屹押來。林屹不知他們要做什麼。

  此時朝陽初升,紅日盡染山林,花草樹木顯得五彩繽紛,形成一副壯麗美妙畫面。

  這裡矗立著二十多座墳墓,均由岩石砌成。墓地周邊松柏蔥鬱,瑞草萋萋。

  這裡是秦家墓地。

  他們來到秦唐墓前。

  墓牌上刻著:武王秦唐之墓。

  看著秦唐墓牌,藺天恕中心恨意湧起。他把手掌放在墓牌頂端,似在撫摸。隨後把手移開。秦唐墓牌隨之「嘩」一聲落下,竟成了一堆細細石粉。

  藺天恕深不可測的功力讓在場的人駭然。

  林屹更是震驚不已。這樣可怕的功夫,他算是頭一次見!讓他困頓不解的是,藺天恕為何自己押到秦家墳地。

  藺天恕看了眼林屹,那目光讓林屹感覺猶如被朔風吹透了骨一樣不由打了個寒顫。

  「最後給你個機會,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不說出秦老三下落,我就把你活葬在秦唐墓穴中。」藺天恕又說:「不急,你慢慢想,我先去看看秦唐。」

  藺天恕命人把墓室門打開,和秦定方幾人手持火把踩石階下到墓室。

  墓室成正方形,充滿一種腐蝕氣息。中央擺放著秦唐棺槨。四周擺放著些祭品。

  幾人站在棺槨周圍,他們要做一件事。開棺驗屍!

  關於秦唐的死,江湖傳聞很多。有人認為秦唐怕令狐氏報復裝死躲起;有人說秦唐得知蘇震之子蘇輕侯是罕見練武奇葩,而且遲早會挑戰他,雪當年父親蘇震一敗恥辱,所以秦唐憂懼而終;也有人說其實秦唐是看破世間紛爭所以金蟬脫殼,去了海外仙山……

  總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雖然藺紅萼潛伏秦家多年,探得秦唐的確病死了。但是藺天恕幾人要親自開棺驗屍,揭開心中疑雲。

  他們發現棺蓋上似有字跡,「笑臉人」撫去棺蓋上的浮塵。

  棺蓋上赫然寫著:開我棺,驗我屍,終必死!

  秦唐竟然了到死後會有人開他的棺驗他的屍!

  而這九個字更是如同一柄穿越了時間的利刃無聲抵在了他們心口。除藺天恕安之若泰,其餘各自心底不由生起一陣寒意。

  藺天恕發出一聲嘲弄冷笑,在墓室中這冷笑聲顯得格外陰森瘆人。

  藺天恕親手打開棺蓋,秦唐屍骨呈現在他們眼前。

  當年不可一世的小林王,現在已成為一具白骨。身上的衣服看似還完好。

  藺紅萼、林定文、鐵面人、面紗女子都用困頓目光看向藺天恕。

  死了幾十年,成了一具白骨,這屍怎麼驗!

  藺天恕則看著「笑臉人」。

  笑臉人說:「當年秦唐大戰蘇震,雖然打敗蘇震,但是卻被蘇震用劍傷了左臂。位置是肩下方五六寸。劍入骨很深,差點斷了秦唐一臂。雖然傷能痊癒,但是在骨頭上必定會留下印痕。」

  笑臉人這麼一說,幾人才恍然大悟。

  笑臉人拽取出秦唐左臂骨,拽下衣袖舉起。秦定方把手中火把湊近。幾人看到上臂骨中間真有一條斷骨癒合留下的印痕。

  這說明這具屍骨的確是秦唐的!

  笑臉人把臂骨又扔回棺中。

  幾人看著棺內屍骨,一時間都沉默無語。墓室中暫時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

  過了片刻,藺天恕開口說:「你們先出去。」

  幾人相視一眼,就先出了墓室。

  藺天恕一個人對著棺內屍骨,目光中充滿難以稀釋的痛苦和仇恨。

  他對著秦唐屍骨說:「秦武王,你起來啊!我爹被你們稱為令狐老魔,我就是令狐老魔的兒子!我也是一個魔!現在,我這個魔來找你們秦家報仇了。昨晚,我殺光了你們北府的人。你聽到他們絕望的慘叫聲了嗎?真好聽吶,真是美妙悅耳……我還要找到你兄弟秦老三,我還要去找你們秦家的親戚、朋友、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藺天恕如同一個被人拋棄怨婦不停地叨嘮著。

  但是,棺內白骨無言。

  叨嘮這麼多卻得不到一絲回應,藺天恕氣怒地把室內一切都打成粉碎洩憤。包括秦唐的屍骨。

  待心情平靜後,藺天恕走出墓穴。

  他走到林屹面前冷聲問:「想好了沒有?」

  林屹雖然求生慾望強烈,但是現在絕對不能說。他把心一橫說,毅然決然地說:「想好了。除非讓我帶你們去找秦三爺,不然就算把我活葬,我也不說。正好,我去地下陪秦二爺!」

  沒待藺天恕說話,秦定方氣怒地說:「舅舅,這個臭奴才簡直是茅坑裡石頭。把他交給我吧!」

  藺天恕不說話,而是用那雙刀鋒般讓人心悸眼睛盯著林屹。林屹被他盯的顫慄不安。同時對眼前這個魔頭又充滿了仇恨。

  最終藺天恕把目光收回,他感覺林屹身上有一種讓他難以言明的東西。北府這個小馬館,不簡單!

  藺天恕也沒有活葬林屹。

  他讓人把林屹先帶下去關押好。

  然後他命令手下:「放火墓穴裡面的一切都燒了!燒成灰!」

  「是!」

  ……

  林屹被關在了一個潮濕昏暗的地窖中。

  每晚林屹都會從噩夢中驚醒來。有時候他會夢到爹、娘、妹妹;有時候會夢到大爺、少爺,還有那些慘死的人……

  驚醒後林屹就綣縮在牆角,把頭埋在自己膝蓋上,緊緊抱著自己。他很冷,他很無助、他也很絕望。如果藺天恕不同意自己帶著他們找三爺,那他就是死路一條。

  他更擔心爹和妹妹,現在也只能祈禱他們安然無恙。

  他想把發生的一切理出一個頭緒。但是卻惘然無緒。事件的錯綜複雜是他現在根本難以觸及和解析的。

  林屹回想大爺死前對他說的話。

  大爺說他不是爹的兒子,怎麼可能!如果他不是爹的兒子,那他是誰的兒子?這也是林屹難以接受的。也許大爺當時精神不正常了,因為他的整個人都變了形……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21:05
第八章:少年囚犯(1)

  林屹被關了整整六天。

  這六天裡看守每天只送進一碗水和一個干饃。只要不餓死他就行。

  第七天林屹被帶到一個房間。

  房間裡有三個人,藺天恕、林定文,還有一個四十來歲身材瘦高的男子。這個人雙頰很高泛紅,雙腮如同刀削一般。一雙眼睛呈三角形,眼珠呈黃色。

  鐵面人、笑臉人、還有那個紗笠女子在驗完秦唐屍體後就離去了。離開時候,他們同藺天恕針對押解林屹找秦廣訂了一套計畫。已確保事情順利。

  他們神秘的身份暫時難以揭開。不過林屹記住了他們的特性,發誓以後一定要找到他們。

  林屹看了眼屋裡的三人,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藺天恕犀利的目光如同刀子在林屹身上刮了一遍,然後說「我答應你。讓你帶我們去找秦廣。」

  林屹一聽心裡暗自高興。

  他終於有生的希望了!

  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

  藺天恕又說:「你只要聽話帶我們找到秦老三,我就饒你一命。如果你敢耍花招,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屹忙說:「小的一定聽話。」

  藺天恕拍了下掌,門外進來八名煞衛。七男一女。他們都已換了下了煞衛標誌性的衣服。現在穿戴都很普通。還各自帶著行囊。

  其中一個名煞衛給林屹手腳戴鐐銬。然後把鑰匙恭敬遞給藺天恕。藺天恕把鑰匙扔給秦定方,秦定方接住揣在懷裡。

  林屹心裡一動,秦定方也要隨他們一起走。這是好事,他準備路上找機會勸小少爺回頭是岸。

  本來藺天恕沒打算讓秦定方去,但是秦定方提出隨行。

  秦定方說只有他最瞭解林屹,如果林屹耍什麼花招,他可以輕易識破。

  最主要的原因,這些年秦定方在秦晉敦促下多數時間都用來苦練武功,沒有機會去江湖闖蕩揚名。秦定方想趁這個機會出去。

  藺天恕和紅萼商量了一下,同意了秦定方要求。

  秦定方的武功藺天恕心裡有數。雖然沒在江湖中驗證過,但是平心而論,秦定方已是一流身手。這讓藺天恕感到欣慰。他這個兒子,前途無量。只是現在還不能認祖歸宗。還得繼續扮演秦家人。

  加上他們計畫縝密,還有高手暗中隨行,所以藺天恕很放心,決定放秦定方出去鍛鍊一下。而血洗北府的事件,藺天恕決定在找到秦廣前盡全力封鎖消息。不過他完全可以預見,到時北府慘劇事件傳出後,那對整個江湖來說,無疑是一場強烈地震。他也得做好應對一切的準備。

  藺天恕讓瘦高個帶隊。

  這個人叫楊仲,不是「牧天教」的人,和藺天恕私交甚好。是一個有來頭的厲害角色。臨行前藺天恕還特意叮囑楊仲。

  「找到秦廣後,一定殺了林屹。此子不簡單,不可留。留下必為後患。」

  楊仲從未見過藺天恕對一個孩子有這樣評價。而且還充滿了擔憂。

  一切準備好,一行十一人就啟程了。

  楊仲和秦定方還有五名煞衛騎馬。

  林屹被塞進一輛馬車上。一名煞衛和林屹呆在車中看管。另兩名趕車。

  起程時楊仲進馬車對林屹說:「你帶我們去的地方,最快多久能到?」

  林屹說:「三天。」

  楊仲皺了下眉說:「你不肯說具體地點,那你總得告訴我,我們往哪走?」

  林屹想了下說:「先到眉城。」

  楊仲用手拍了拍林屹左臉說:「敢騙我,我就把你這邊臉的皮剝了。我說到做到!」

  林屹打了寒噤。

  「小的絕不敢騙大爺。」

  一行人朝著眉城行進。秦定方顯得很興奮,有一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

  他躊躇滿志決定大顯身手,毫不懷疑用不了多久,自己必定能在江湖中大放異彩。日後再與「真爹」藺天恕攜手問鼎江湖,成就宏圖偉業,想到這一切秦定方不覺陶醉飄然。

  然爾所有人,包括林屹在內,都難以預見這一路上會發生什樣的變故。

  行至午時,路經一片樹林。楊仲就讓眾人進入林中休息吃飯。

  林屹也被從車裡放出來尿尿。

  煞衛湯虎和郭立押著林屹尿完,讓林屹在一棵樹上老實坐著。

  秦定方和煞衛們拿出酒肉吃喝。林屹看著嚥口水。這幾天他每天只吃一個干饃,餓的身子發軟。由於喝水也少,嘴上也起了泡。

  秦換問他們要吃的,楊仲看著可憐巴巴的林屹,他撕下一塊肉放在嘴裡慢慢嚼著,臉上露出一種嘲弄神情。

  「你還不到吃飯喝水的時候。既然你不說出林老三在哪兒,想耍我們,我們也就陪你耍耍。」

  楊仲說完轉身走開。

  林屹衝著秦定方叫了一聲。

  「小少爺。」

  秦定方提著半隻烤兔子悠哉走過來,嘴上還油漬漬的。他看著林屹,晃了下手裡的烤兔。

  「想吃嗎?」

  「想。」

  「只要你乖乖說出我三爺爺下落,你就不用遭這罪了。」

  「那我不吃了。」

  秦定方氣惱道:「那你這個狗奴才叫我做什麼!」

  林屹對秦定方說:「小少爺,我想和單獨聊聊。」

  秦定方就讓湯虎和郭立先迴避一下。

  秦定方換了副和顏悅色表情說:「林屹啊,你想和我說什麼?只要你聽話,我還是念及主僕情誼的。」

  林屹一副懇求神色低聲說:「小少爺,你是秦家子孫,大爺視你為珍寶寄予所有希望……現在大爺慘死,北府上下被屠殺,你真就無動於衷嗎?少爺求你醒悟吧,不要繼續被你娘和舅舅矇蔽,他們都不是好人……」

  秦定方被林屹說的臉色發青。

  「你就是要和我說這些屁話?!」

  「我還想問下,少爺死了沒有?」

  秦定方帶著一種殘忍神色說:「那我告訴你,他死了。很且死的很慘,他死的時候我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斷氣!」

  林屹聽了簡直難以置信,秦定方竟然看著父親死去無動於衷。他激動地大聲說:「他可是你爹啊!」

  秦定方當然不能告訴林屹自己其實是藺天恕兒子。

  「他是我爹又怎麼了?他就是個廢物!在我的心裡,只有我娘和我舅舅!」

  秦定方滅絕人倫又執迷不悟,林屹痛心疾首又難以理解。

  「小少爺,只要我不死,我一定為家人、為大爺、為少爺、為所有人報仇血恨!」

  秦定方輕蔑一笑,彷彿聽到了一個大笑話。

  「怎麼,你這個狗奴才還想殺我嗎?」

  「你是秦家血脈,我不會殺你。殺你我也對不起大爺和少爺。」林屹紅著眼,盯著秦定方說:「但是我可以殺你娘,殺你舅舅,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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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少年囚犯(2)

  林屹情緒非常激動,痛快淋漓發洩著心中的痛苦和憤懣。不然他感覺自己胸膛都要憋炸了。

  林屹徹底激怒了秦定方。他把手中的兔肉扔了,一腳踹在林屹身上。林屹倒地,秦定方開始劈頭蓋臉毆打林屹。邊打邊罵。

  「你是個什麼東西!豬狗養的雜種,臭餵馬的,還敢妄談報仇!我讓你報……」

  林屹被打的鼻口鮮血直流。但是他卻一聲不啃,更不求饒。

  秦定方還不解恨,又從地上抓起塊土塊硬塞在林屹嘴裡。

  「你不是想吃嗎,吃啊……我讓你吃個夠……」

  看到秦定方下手越來越重,楊仲過來拽住秦定方。

  「定方,別把他打死了。」

  如果不是林屹還能派得上大用場,秦定方就打死他了。

  秦定方氣呼呼走開。

  林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小少爺是北府全部希望,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禽獸不如的惡魔。秦定方是那樣痛心失望又恨意填膺。

  楊仲對林屹說:「別裝死了,起來吧。」

  林屹掙紮著坐起,他用衣袖揩著臉上的血。又把嘴裡的土和著血一口一口吐出來。他抬頭冷冷看著楊仲,這一刻楊仲從林屹上身上看到了一種無畏。

  林屹對楊仲說:「給我吃的!」

  楊仲說:「你說了不算。」

  林屹說:「但我的命我說了算!不給我現在就死!」

  說完林屹用頭去撞樹,楊仲趕緊出手阻住。林屹現在可不能死。

  楊仲盯著林屹,林屹紅著眼盯著楊仲。如同兩個狹路相逢的敵人。為了不再節外生枝,最終楊仲妥協了。難怪藺天恕囑咐事後一定殺了林屹絕後患。他現在也從這孩子身上看了蘊藏的潛力,和令他感到不安的東西。

  楊仲示意那個女煞衛給林屹拿些吃的。

  女煞衛叫蕭梨豔,二十來歲,個頭不高皮膚白皙體態豐潤,頗有幾分姿色。

  她拿了一塊餅遞給林屹,又遞給他一塊手帕讓他擦下血污。

  「你這是何苦……」

  林屹不作聲,咬了一口餅,用力嚼著。

  他心裡則有一個聲音不斷迴響:活下去,找到三爺……

  這時候有三個人從官道上拐進了樹林,是一對官差押解著一個犯人。

  犯人戴著木枷,十五六歲樣子,蓬頭垢面。臉頰上的囚犯烙印倒是很清晰。

  官差看了眼眾人,就離他們兩丈外歇腳。

  兩名官差拿出食物進食。

  囚犯哀求兩人。

  「官爺,求你們給我吃點吧,每天就給吃一點。這樣我到不了邊關就得餓死啊……」

  其中一名官差凶神惡煞地衝囚犯說:「你犯了這天大的事,人神共憤,還敢要吃要喝。再不閉嘴,看我怎麼收拾你!」

  囚犯再不敢啃聲,可憐兮兮把目光投向吃肉喝酒的秦定方等人。但是秦定方他們是絕不會施捨食物給他的。

  林屹看到這個囚犯和自己年齡相仿,又遭受兩個官差虐待,感同身受遂動了惻隱之心。他站起來,拖著腳鐐走到囚犯跟前,把手裡的餅遞給他。

  囚犯連忙道謝,看到林屹戴著鐐銬就問:「兄弟你犯了什麼事?」

  「沒犯事。」

  「沒犯事你為什麼戴鐵鐐?」

  林屹真不知怎麼回答,就又回到先前地方坐下。

  秦定方他們聽官差說這個少年犯下天大的事,都比較好奇。

  秦定方一臉戲謔衝著囚犯說:「小子,你犯了什麼事,說說,大爺心情好了,賞你肉吃。」

  正狼吞虎嚥吃餅的囚犯聽到「肉」這個字頓時兩眼放光。

  「回大爺,我偷了一個雞蛋,就被判發配邊關。」

  只偷了一個雞蛋,就被刺面發配邊關!連秦定方等人都覺得這太荒唐了。

  楊仲饒有興趣說:「說說怎麼回事。」

  囚犯就說:「我去偷雞蛋,結果雞叫,我怕主人聽到,就把雞殺了。但是主人還是聽到了。男人先出來,我見事情敗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男人殺了。結果女人聽到男人慘叫,跑了出來撲在男人身上,哭道:我的夫啊,你死的好慘。然後抱住我腿讓還她男人的命,我就一條命哪能還,就連她也打死了,然後我就偷了雞蛋跑了……」

  為了一個雞蛋殺了一對夫妻。殺了一對夫妻只偷走了一個雞蛋!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都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秦定方慍聲說:「鬼話連篇,我看你是活膩外了!」

  囚犯忙說:「小的不敢瞎說啊,我說的句句屬實。」

  年長些的官差對秦定方說:「他還真沒瞎說,事情就是這樣的。」

  所有人一聽都大感意外。這事竟然是真的!林屹突然後悔把餅給了少年,沒想到這個少年囚犯如此荒唐又罪大惡疾。

  吃喝完畢,林屹又被押上車。楊仲率人押著車上了官道離去。

  少年囚犯看著他們遠去身影,若有所思,他對年長官差說:「那個截腳鐐少年是個好人。押解他的人都是壞人。你們怎麼看?」

  再無他人,年長官差頓時換了副態度面孔,他點頭哈腰一臉堆笑。

  「小姑奶奶慧眼獨到,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看那些人也不像好人。」

  囚犯「噗嗤」笑了,聲音也瞬間變得輕脆悅耳。原來她是個女子。

  「你這個馬屁精。不過這兩天姑奶奶玩的玩心,你倆配合還算盡心盡力。」

  她讓官差把身上枷鎖打開,然後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那官差。

  「姑奶奶雇了你們三天,這是你倆的辛苦費。比你們當差掙得多吧?現在姑奶奶不想當囚犯了,你們可以走了。」

  陪這姑娘玩了三天,就掙了幾兩銀子。相當於兩人幾月收入。兩官差甚是高興。

  「小姑奶奶,你還想扮什麼?我們一定盡力……」

  「你們是嘗到甜頭了啊!我再想做囚犯的時候找你倆。現在我做囚犯膩了,趕緊從姑奶奶眼前消失!」

  兩名官差見過這個姑娘的手段,不敢再囉嗦逗留,趕緊消失了。

  兩人走後,那姑娘把手裡剩下的那口餅緩緩放到嘴裡咀嚼,想起剛才林屹贈餅的畫面。林屹把自己僅有的食物送給她吃,寧可自己餓肚子,可見林屹心底純善。她心裡升起一種莫名情緒,腦海裡也萌發了個念頭。她要救這個善良的贈餅少年!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21:05
第九章:來頭真大(1)

  傍晚時份,秦定方一行人押著林屹到了眉城。臨行前藺天恕囑咐他們,為了儘早帶林屹找到秦廣,要日夜兼程,路上儘量不要休息耽擱,免得節外生枝。

  由於眉城的烤乳豬遠近聞名,被稱為一絕,秦定方等人決定品嚐一下再繼續趕路。他們找了一家酒樓。把馬車停在酒樓下,留下煞衛湯虎和郭立看押林屹。

  馬車裡的林屹聞到酒樓裡飄散出的酒肉香氣腹內更覺飢腸轆轆。中午的那塊餅他也沒多吃,給了那名少年囚犯,林屹現在感覺渾身乏力。最近這些天,他身心備受折磨,人也憔悴了許多。

  但是比起心中的仇恨,這些都不算什麼。林屹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為母親、為大爺,為所有被屠戮的北府老幼報仇昭雪!他們死得慘,死得冤啊!

  經過這次殘酷事件,林屹也更成熟了許多。意志力也更強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街道一方發生了騷亂。

  只聽一個女子嘶聲喊叫。

  「救命啊!光天化日逼良為娼啦……」

  隨著叫聲一個穿著花綠綠衣裳的女子驚恐朝酒樓這邊跑來。她的兩個臉蛋用胭脂塗抹的紅豔豔的,如兩朵紅花開在臉上。如戲台上的醜旦又似一個傻妞。

  她身後面有一群人在叫嚷著追趕。

  看押林屹的兩名煞衛,湯虎在車廂中貼身看著林屹。郭立雖然站在馬車旁,但是此刻卻和旁邊一個美豔少婦眉來眼去。

  女子跑到關押林屹的馬車前,猛得推開車門就鑽了進去。湯虎驚了一跳,還沒待他反應,那女子卻一下抱住他哭叫。

  「大爺救救我這個苦命女子吧……」

  而湯虎卻說不出話來,身體也動彈不了了。他瞪大眼珠子,驚愕看著女子。原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被女子一抱之機都封住了。女子則得意朝湯虎飛了個媚眼。湯虎差點吐出來。

  車外追趕女子的那夥人把車圍住,拍打著車篷叫罵著讓女子快出來。

  郭全見狀趕緊驅趕那些人,沒想到那群人反把他圍了起來,讓他交人。

  而車中女子趁這機會開了車門坐在轅上,拿了馬鞭揚起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那馬受痛發出一聲嘶鳴撒蹄狂奔,路上行人一片驚呼,紛紛閃躲。

  事發突然,郭全想攔卻被那幫人團團圍住,郭全大怒,連揮幾掌把幾人打倒,然後抽出刀大叫:「再敢糾纏老子把你們都宰了!」

  那些人見狀害怕遂都散開。

  這時酒樓上有幾條身影飛快掠下,是秦定方和楊仲等人。乳豬剛端上來,幾人還沒吃,突聽樓下嘈雜響起,推開窗子一看出了事趕緊掠下。

  但是此刻那女子駕著馬車已拐到另一條街上。

  楊仲氣怒地棱了郭全一眼,然後命人上馬追。

  秦定方對楊仲說:「反正他們也跑不了,要不我們品嚐完再走?」

  楊仲不悅地說:「難道吃烤乳豬比這還重要嗎!」

  說罷先上馬帶人追趕。秦定方有些有訕訕地,這次行動藺天恕全權交給楊仲負責,他也只能聽從楊仲的。

  ……

  那女子劫了馬車使勁抽打著馬匹,任馬車在街道上橫衝直撞,很快就出了城。朝東西方向而去。跑出兩里左右,突然那馬發出一聲痛苦嘶鳴朝前撲倒在地,掀起一團塵土。整個車廂也翻滾起來。女子在馬倒地瞬間身體輕盈飛離馬身。

  女子落地看到馬頭左側赫然插著一支弩箭,才知這匹馬是被人射殺。

  女子四周張望,不遠處有一輛馬車不快不慢行進。路上還零星有行人。有扛鋤頭的農民,有一對趕路母子,還有一個用竹竿戳戳點點探路行走的瞎子……

  射殺馬匹的箭手到底是誰?!

  時間急迫女子來不及判斷,她趕緊掠到車廂邊,把林屹從裡面拉出來。林屹額頭上磕破一塊,臉上都是血。

  這時一個背著一卷破席的骯髒乞丐小跑過來,一臉驚愕叫道:「翻車了啊!你們沒事吧?」

  看樣子是想幫忙。

  女子正想說話,林屹突然叫了一聲。

  「小心!」

  林屹平時觀察細微,雖然乞丐一臉污垢看不清面孔,但是他還是看到乞丐脖子裡有兩顆黑痦子,在北府時候他見過藺天恕二十八煞衛其中一人脖子上就長著大小顏色位置與乞丐相同的痦子。所以及時發出警示聲。

  與此同時,一道白光從乞丐背後的破席中迸現,那是劍光!

  這名乞丐正是藺天恕二十八煞衛中的薛賓。

  讓人心悸的劍光直劈向女子,林屹怕女子避不開,豁出去雙手舉起鎖他的鐐銬就擋那一劍。劍劈在手銬中間的鐵鏈上,發出一聲「錚」響。鐵鏈險些被砍斷,如果砍斷了,林屹也會被劈成兩半兒。

  而女子身形也趁機飛燕般輕盈而起,林屹用銬鏈絞住薛賓的劍。女子居高臨下纖手急揮出兩道掌影擊向薛賓。

  薛賓的劍被林屹銬鏈纏住,趕緊撤手,然後雙掌迎向襲來的兩道掌影。但是讓他,包括林屹都萬萬沒想到,就在那兩道掌影近前,突然從一道掌影后陡然閃現出一道詭異的紅色掌影,掌影瞬間變成了三個。乞丐雙掌接住那兩道掌影,卻再躲不過紅色掌影。紅色掌影正好擊在他胸膛上,薛賓身體跌出丈外。

  他心中大驚,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有些瘋顛女人,竟然會這麼高絕的掌法。這也是她功力和火候都欠缺,不然這一掌就要他的命了!

  這時候遠處那輛馬車加快了速度,那名瞎子也不再慢吐吐,盲杖點地,身形借力飛快而來。

  女子這才恍悟他們都是一夥的。她趕緊朝林屹大叫。

  「快跑!進樹林……」

  他們西邊百米外就是一片樹林。

  但是林屹手腳都戴著鐐銬跑不快,跑出去的女子又折回乾脆不由分說把他背起朝樹林跑去。林屹發現女子背著他,都比他平時撒開腿跑還快很多。不由佩服這個女子的功夫。但讓他費解的是女子為何冒生命危險救他。

  林屹忙問:「你為什麼救我?」

  女子腳步不停,繼續飛馳。

  「笨蛋,我是報你贈餅之恩!別以為你長的英俊本小姐動了色心……」

  贈餅之恩……

  林屹猛然大悟。這個女子竟然是中午被官差押解的那名少年囚犯!原來那時她女扮男裝。但是她被官差押解,怎麼又會現身這裡救自己,林屹一時就難以理解了。

  女子背著林屹跑進樹林突然佇足,她把林屹放下。

  前方幾丈外,有一個戴著斗笠的老農夫蹲在樹下抽著一袋煙。他一臉疙瘩,臉頰火紅。鬍鬚有些捲曲。他吐出一串煙圈,一雙浮腫的眼睛看著女子和林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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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來頭真大(2)

  女子和林屹此刻都心知肚明,這個老樵夫也必定不是普通老農。

  原來押解林屹找秦廣干係重大,藺天恕做了縝密安排。明裡讓楊仲等人押解,暗裡還安排若干高手隨行。確保萬無一失。所以秦定方知道林屹跑不了,才有恃無恐想繼續留下吃烤乳豬。

  而這個老樵夫則是「牧天教」三大天煞擴法中的鬼煙鐘無道。

  女子帶著一份疑惑用感慨語氣小聲對林屹說:「唉,你到底是何人,他們又是什麼人?救你真是比登天還難!」

  林屹不想連累女子。

  「他們來頭太大,你惹不起,也管不了。贈餅之恩你已報了,你快走吧!」

  沒想到女子冷哼一聲說:「他們來頭大,我來頭更大!這事我管定了!我現在纏住這個老東西,你趁機跑。」

  林屹正想勸女子走,女子已身形已朝鐘無道衝去。

  林屹再別無選擇,就朝北邊跑。但是沒跑多遠,一個人從一棵高樹上迅捷飄落擋在林屹面前。又是一個「牧天教」高手!

  林屹已無路可逃。

  這時楊仲秦定方等人追入林中,幾名煞衛把女子團團圍住。

  楊仲和秦定方則掠到林屹旁邊。

  烤乳豬沒吃成,秦定方把氣兒撒在了林屹身上。他用劍鞘用力抽打在林屹左腿上,林屹頃刻感覺骨頭都被打斷了錐心般痛。人也跌在了地上。

  秦定方怒聲罵道:「狗奴才還敢逃!我今天就打斷你的腿,再讓你逃!」

  林屹痛的冷汗涔涔,但是秦定方變成這樣,他心更痛。林屹也不求饒,反而含淚笑著說:「小少爺你乾脆打死我吧。如果你今天不打死我,我林屹日後讓你們哭都哭不出來……」

  這更激怒了秦定方,雖然現在不能打死林屹,但是為瞭解恨準備真要廢林屹一條腿了。

  楊仲看出林屹是個烈種,怕秦定方把林屹逼急了事得其反壞了大事。沒待秦定方再動手,他過去一把拽起林屹。林屹此時左腿痛的根本站不穩。

  那女子還在和鐘無道纏打,只是現在已漸落下風。

  她沖這邊大叫道:「欺負一個戴鐐銬的孩子,你們真禽獸不如啊!」

  楊仲提著林屹走過去,指著場中還在和鐘無道打的女子。

  「她是誰?!」

  「我和她素不相識,她救我純屬是偶遇仗義出手。放了她,我帶你們去要去的地方。」

  楊仲再不說話,眼睛盯著場中女子,觀察著她的武功招式。心裡卻很驚詫,女子功夫雖然功力火候差,但是用卻是上乘功夫!所以才能和鐘無道打到現在。

  鐘無道此刻心裡也是暗自吃驚,沒想到快二十招了,他還未能把一個瘋瘋顛顛的女子拿下。這也讓身為「牧天教」天煞護法的他在眾人面前大失顏面。鐘無道很懊怒,其他人也只是圍住女子不讓她逃遁,不敢貿然出手幫鐘無道,怕失他尊嚴。

  鐘無道加快了攻擊,一隻枯木般手掌挾帶著強勁掌風上下飄飛猛攻讓女子,另一隻手則握著冒著煙的汗煙鍋揮出數道煙線纏繞女子周圍。這煙氣既可阻擋對手視線,更可怕的是對手只要不慎吸入,很快就會暫時功力全失,任鐘無道宰割。

  為了盡快制服女子挽回顏面,鐘無道用上了看家本領。

  女子更加難支撐,又不慎吸入了煙氣,很快便全身綿軟無力,所幸停手坐在了地上。但是她嘴上還不饒人。

  「又醜又老的老東西,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算什麼本事!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對付個小姑娘還用這下三濫手段,一定會氣得在墳墓裡打滾兒……」

  而此時楊仲也從女子功夫上窺出了些端倪。

  這女子像是「南院」的人啊!且功夫上乘在「南院」地位不低!而「南院」現在是最讓「牧天教」忌憚的。

  南院的人怎麼會摻和進來?!楊仲得弄清楚。

  鐘無道總算挽回了面子,但是女子肆無忌憚咒罵他,讓他又惱羞成怒。那張醜陋的面變得有些猙獰了。他舉起一尺多長的精鋼煙鍋。

  「我現在就敲掉你滿嘴牙!看你怎麼罵!」

  「住手!」

  楊仲喝住鐘無道。

  鐘無道看著楊仲。雖然楊仲不是「牧天教」的人。但是和藺天恕私交不淺,這次行動楊仲又全權負責。鐘無道此時雖然內心不忿,但還是放下了煙鍋。

  楊仲把林屹扔在地上,他走到女子面前,看著她那張胭脂香粉塗抹的非常誇張的面孔問。

  「你到底是什麼人?」

  「嘻嘻,我是女人呀,你難道沒看出來。」

  「看出來了,而且還是一個很不一般的女人。」

  秦定方則沒有楊仲這麼有耐心,見女子裝瘋賣痴一副把他們當傻子戲謔的神情早以是氣不打一處來。

  秦定方走到女子跟前。

  「快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林屹,再敢裝傻別怪少爺我手下無情!」

  女子笑道:「先前那個老東西要打我,現在你這個小東西也要打我,是不是我這麼閉月羞花冰清玉潔體健貌端我見猶憐你們動了色心,所以藉著打我揩我的油。」

  此話一出,幾個煞衛忍不住笑出了聲。連楊仲也笑了。

  林屹卻真是佩服這個女子,到了這份上居然毫無顧忌的戲謔眾人。

  秦定方怒氣衝衝地說:「你這一副鬼見了都做惡夢的樣子,少爺我看著就想吐,你再不老實交代,信不信我現在就劈了你!」

  楊仲也不想再聽女子胡亂扯了,所幸開門見山地說:「你是南院的人吧?而且地位不低……」

  此話一出,場中所有人都很詫異。原來女子竟然是「南院」的人!難怪對他們毫無所懼。

  女子對楊仲說:「你們這些人裡,就你還算有些腦子。既然知道我是『南院』的人,趕快放了我。免得招來橫禍!」

  楊仲說:「果然是南院的人。」

  秦定方則一臉不屑對女子陰狠笑道:「你這個蠢女人,以為是南院的人我們就不敢動你了嗎。我們是北府的人……」

  林屹難以容忍秦定方給北府抹黑,他沖女子叫道。

  「他們不是北府的人,他們是『牧天教』的人!北府已被他們血洗……」

  「你這個喂牲口的蠢奴才給我閉嘴!」秦定方現在一肚子火,朝著林屹怒叫。「一會兒我再收拾你!」

  秦定方抽出劍,朝女子舉起。既然是南院的人,而且誤撞攪和進來,就絕不能放過。楊仲也未阻止,現在也只能殺女子滅口。暫且不能讓這事傳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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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來頭真大(3)

  女子心裡吃驚,這些人原來是「牧天教」的人。牧天教也不是好惹的!事情真是遠比她想像的複雜嚴峻多了。她這混水真是趟錯了。

  事關自己性命,女子再難灑脫,她語氣激動地大聲說:「殺了我,你們誰都別想活!就連你們的全家老小全族也都得給我陪葬!」

  女子這話可真是天大海口。

  秦定方說:「大言不慚。天下誰有這本事?」

  女子說:「我姓蘇!」

  秦定方說:「姓蘇又怎麼樣?!」

  而楊仲和鐘無道江湖閱歷經驗老道,聽到女子姓蘇,面色已開始變得異樣了。

  女子對秦定方說:「你真孤陋寡聞,南院有幾個姓蘇的?!我叫蘇錦兒,我爹的畫像現在掛在黃金殿英雄牆上第一位,我爹就是蘇輕侯!而我是我爹獨女,你現在明白了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大吃一驚!

  這女子不光是南院的人,而且還是南院之主蘇輕侯的女兒!

  蘇輕侯現在可是公認的武林第一人!被人冠以「武侯」稱譽。是至「武王」秦唐後江湖中又一個奇葩、神話!

  就連建「英雄牆」的九音居士都說過,就算武王秦唐在世,也未必是蘇輕侯的對手。

  兩年前土蕃的萬劍宗主挑戰蘇輕侯,蘇輕侯僅用七招就取了對方項上人頭,更是讓天下大嘩。

  人們此刻頓時感覺脊背似有一陣冰冷的風吹過。

  秦定方則舉著劍表情很是怪異,不知是刺下還是把劍收了,那樣子有些尷尬滑稽。

  「你說是蘇輕侯的女兒就是了嗎?」

  「如果你不信隨便找個『南院』的人來認。你還不放心,就乾脆親自綁著我去找我爹。嘻嘻,我爹一定會重謝你的……」

  蘇錦兒說這話的時候戲謔而笑。只是她臉上塗抹脂粉太重,看不出本來面目,不過那雙明亮的眼睛因笑成了彎彎月牙狀。顯得喜氣可愛。

  秦定方聽了這話心裡頓時沒底了。他先把劍收起,把楊仲拉到一邊低聲交流。

  「楊大哥,你說她真是蘇輕侯女兒嗎?」

  「雖然她的功夫火候純熟都差,只能證明她不用功習練。但她用的卻是少見的上乘功夫。而且出自南院。而南院一般人,根本沒有資格學這樣的功夫。只有蘇輕侯幾大弟子有資格。但是幾個弟子功夫都比她厲害很多,所以她也不是蘇輕侯弟子。那她十有八九就是蘇輕候女兒蘇錦兒。」

  秦定方聽了楊仲分析,頓時覺得猶如一團棉絮塞進了胸膛鬱悶。看來這個瘋顛女真是蘇錦兒。須臾,秦定方一咬牙對楊仲說:「事已至此,乾脆殺了她!神不知鬼不覺……」

  楊仲一聽心裡一震,秦定方真敢下手啊!夠毒夠狠夠膽量!但是終歸太年輕不考慮後果。

  「蘇錦兒死了,蘇輕候會窮盡辦法追查。蘇輕候的本事通天,一定會查出真相。以蘇輕候的作風,我們都得死,死無全屍。而且,至少還得有幾百人給她女兒陪葬!定方,我們現在還沒得到『消雪劍』,我們還得應付效忠秦家的十八路人馬,而且你的神功也沒練成,所以現在絕對不能招這天大麻煩。你舅舅這麼多年,都避免和南院衝突。」

  楊仲的話讓秦定方心時直冒寒氣。他也不蠢,整個人也清醒了。現在時機不到,真不能招惹蘇輕候。最後兩人商量決定,事不宜遲,趕緊帶林屹找到秦廣。至於蘇錦兒暫時也不能放,就一起帶著。大事成後再把她放了。同時他們真是難以理解,蘇輕侯的女兒怎麼會裝瘋賣傻跑來救林屹。

  楊仲走到林屹跟前,一臉殘忍冷酷神色。他狠毒地對林屹說:「事已至此,我不管她是不是蘇輕候的女兒。我也再懶得和你玩遊戲了。現在告訴我,秦廣藏在什麼地方?!不說,我先殺這個瘋女人,再殺你!」

  秦定方心領神會,用劍抵在了蘇錦兒的脖子上。蘇錦兒沒想到自己亮明身份秦定方還敢下手,她真怕了。眼淚都出來了。

  林屹畢竟還是個孩子,一聽也害怕了。

  「別殺她,不關她的事!我現在就帶你們去『望人山』……」

  楊仲笑了。這招把林屹和蘇錦兒都唬住了。

  秦定方也把劍收了。

  楊仲命女煞衛蕭梨豔把蘇錦兒鎖了,和林屹押在一起,然後一行人加快趕路。

  鐘無道等人繼續扮成三教九流在暗中跟隨。而且還有些隱藏的高手未現身。這次尋秦廣奪劍,藺天恕調派了很人手佈置縝密勢在必得。

  ……

  「望人山」中一處高聳入雲的頂峰,有一個「石人像」駐立千百年朝著南方平原眺望。有人說石像是在眺望愛人,有人說是在望出征的親人,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不管望何人,此山就因此得名叫「望人山」了。

  「望人山」山深林密,滿山的松杉毛竹和千百種雜樹,被風一吹起伏搖擺,猶如滔滔碧浪。山中還屹立很多百丈高的峭壁,形狀幽險古怪,許多不知名的野草短樹雜生在岩縫中。眾多鳥兒鳴叫著在峭壁石罅中飛進飛出。周圍不斷傳來各種動物叫聲。一片生機盎然。

  兩天後近午時候,一行人進到了「望人山」。

  楊仲命人把馬匹車輛留在山外,然後押解著林屹和蘇錦兒進了山。

  所有人心情都很激動。

  秦定方一方是因為終於要奪消雪劍了。

  林屹則是終於求生有望了。

  深山如詭譎莫測的汪洋,所有人的命運也都變得未知了。

  在山中走了一個多時辰,楊仲對林屹說:「這麼大的山,秦廣到底山中何處?你如果敢帶著我們瞎轉悠,我就剝了你的皮。」

  林屹也不知秦三爺在山中何處,當初秦大爺死時只對到「望人山」,吟那句李商隱的詩句,自然會有人救他。但是他又不能說明。這樣的話他就沒了利用價值小命就難保了。

  林屹說:「我自然會帶你找到秦三爺。你現在把蘇小姐放了吧。此事真和她沒關係。」

  還未待楊仲說話,一邊的蘇錦兒對林屹說:「傻小子,你現在就別擔心我了,擔心你自己吧。他們未必會殺我,但是他們利用完你後,一定會殺你。所以你……」

  「閉嘴!」秦定方氣怒打斷蘇錦兒的話,這一路上他感覺自己對蘇錦兒的容忍快到了極限。「你再敢多嘴,別說你是蘇輕侯的女兒,就是皇帝的女兒我也砍了你!」

  蘇錦兒誇張地伸了一下舌頭,不再說話。她看得出,其他人都懼於她爹爹威名,不敢對她太無禮。但是惹毛了秦定方這個愣頭青真敢不計後果對她下手。

  林屹也總不能帶著他們在山中亂轉,這樣很容易露餡。他就指著前面一座山峰,說翻過那座山峰,就到了秦三爺的隱居地。林屹心裡則焦急期盼著能快點出現人,他能傳遞那句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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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草歌訣

  一行人到了一條溪流旁,楊仲讓眾人停下稍作歇息。

  口乾舌燥的林屹趕緊趴到溪流邊伏下頭大口喝水,沒想到喝得急了嗆得劇烈咳嗽起來。蘇錦兒見效忙過去很是親暱地給林屹輕輕拍後背,嘴裡還嗔道。

  「這滿溪的水又不是不夠你喝,你急什麼。」

  眾人一看蘇錦兒對林屹這般體貼,心想這蘇小姐莫非是喜歡上了林屹。

  秦定方則百思不得其解,林屹一直在府中,很少外出。更別說行走江湖,怎麼會認識蘇輕侯的女兒。

  林屹嗆得眼淚都出來,蘇錦兒此刻表現出的關愛和溫柔讓身心飽受折磨的林屹心裡很是慰藉感動。他凝望著蘇錦兒,不知說什麼好了。

  沒想到蘇錦兒卻說:「你別誤會,也別瞎想,你是快要死的可憐人,我只是想讓你走得舒服些……」

  林屹聽了這話哭笑不得。眾人聽了後則都被蘇錦兒這話逗的笑了。都沒想到當今武侯蘇輕侯生出這麼個促狹又有些瘋顛的女兒。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樣子,更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教養的野丫頭。

  蘇錦兒心裡明白,楊仲沒有殺她,雖然一路押解著她,卻也以禮相待,這說明他們忌憚爹爹威名和手段不敢加害她。放她是遲早的事。而林屹結局卻是必死無疑。但是自己現在也無力救林屹了,不由心裡有些慼然。

  這時楊仲發現蘇錦兒腰畔衣裙下有些鼓囊,塞著什麼東西。

  他就讓蕭梨豔搜出。是一個小布包,楊仲打開,裡面是一本薄書。書封上寫著:王羲之《草訣歌》。

  書被搜去,蘇錦兒雖然表面無所謂,但是心中非常緊張如同繃緊的弦。她真擔心楊仲從這本書裡看出些端倪之處。

  楊仲翻開,從第一頁看:草聖最為難,龍蛇競筆端。毫釐雖欲辨,體勢更須完。有點方為水,空挑卻是言……

  通篇的確是王羲之《草訣歌》。

  但是楊仲發現,雖然是本《草決歌》,但是通篇卻用了多種篆、隸、草、行、楷、燕多種書體。有的字雄闊嚴整舒展靈動,有的挺拔秀麗筆鋒如刀,有的字龍飛鳳舞狂亂灑脫、有的則看似綿軟無力如同繞指柔絲。

  既然是《草決歌》,為何不只單用草體書寫,卻用這麼多書體,到底有何意?

  楊仲用那他那雙詭異三角黃眼盯著蘇錦兒試探說:「這字帖有些古怪,難道另有用途?」

  蘇錦兒豎起大拇指用欽佩語氣對楊仲說:「你真厲害啊,這都看得出來。實話告訴你,這其實是藏寶圖。只要把第二頁對著陽光,一碗茶的功夫,寶藏圖就會顯現出來。」

  楊仲一聽就把第二頁對著陽光仰頭看。秦定方、鐘無道等人也趕緊湊過去看。

  等了一頓茶的功夫,幾人眼珠一動一動不盯著那頁紙,但是卻沒有顯現什麼藏寶圖。由於對陽光盯著眼花,那些字倒是都變得模糊重疊了。

  蘇錦兒卻發出惡作劇得逞後的開心的笑。

  「你們這些財迷鬼,看到寶藏圖沒有?一碗茶的功夫不夠就看一頓飯的功夫,那可是一大筆寶藏呢。咯咯……」

  「哈哈……」

  林屹也發出了笑聲。這些天來他一直沉浸在巨大悲痛和仇恨中,爹和妹妹的命運又讓他牽腸掛肚,整個人變得焦慮低糜,現在看到蘇錦兒捉弄了他們,也算是解了些氣,第一次暢快而笑。

  楊仲等人方知被蘇錦兒戲弄了。一個個臉上那表情恨不得把這個鬼丫頭生吞了。

  蘇錦兒又一本正經地說:「實話告訴你們。這本字貼根本就沒別的用途。因為我字寫的難看,而我爹對各種書體造詣都很高,書法上也堪稱大家。所以親自用幾種書體手抄了份《草決歌》,讓我隨身攜帶空閒練習。」

  楊仲還是有些懷疑,他故意對蘇錦兒說:「既然是蘇武侯手跡,楊某又一直仰慕令尊,那這本《草決歌》蘇小姐不妨就送給我吧。」

  蘇錦兒心想如果斷然拒絕楊仲,更會引起楊仲疑心。

  「嘻嘻,這是我生日時候我爹送我的禮物,他寫這貼也費了辛苦,定然不會讓我送人。不過你既然喜歡,就先留著吧。日後我讓我爹親自登門去取。」

  楊仲雖然懷疑這本《草決歌》蹊蹺,但是具體也沒看出什麼眉目,就把書又還給了蘇錦兒。如果日後讓蘇輕侯親問他索要,還不如直接讓他挖個坑躺進去。

  被蘇錦兒捉弄了的秦定方忿然難平,他畢竟年輕氣盛有些嚥不下這口氣。他走到蘇錦兒身邊,喝令蘇錦兒用溪水把臉洗乾淨。他倒要見識一下蘇輕侯這個鬼怪女兒廬山真面目。

  途中曾有人提出讓蘇錦兒把臉上厚重脂粉洗去看下她真容。但是被蘇錦兒拒絕,說她生的太醜陋見不得人,因忌憚蘇輕侯,也就沒有強難為她。

  現在見秦定方強行讓蘇錦兒洗面,都湊過來。他們都對蘇輕侯女兒真容充滿好奇。

  蘇錦兒開始不堅決不洗,沒想到秦定方竟然抽出劍抵在蘇錦兒臉上。

  「你不洗,我就在你臉上留道醜陋疤痕!」

  「你瘋了,你不怕我爹找你算賬?」

  「最多我讓你爹把我這張臉毀了賠你。再說我舅舅藺天恕也不是好惹的!」

  蘇錦兒真害怕秦定方毀了自己臉。只得趴在溪流邊把臉上塗抹的那些脂粉都洗去了。

  洗乾淨面容的蘇錦兒站起驀然回首,嫣然而笑。

  眾人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蘇錦兒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五六歲。她長著一張精緻的鵝蛋臉,肌膚白嫩澤潤如同梨花。她嘴唇的線條清晰,似兩片玫瑰花瓣。小巧的鼻子,鼻翼處有顆小痣,臉頰左右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梨窩。眼睛雖然不大,卻如黑寶石般光澤流溢。尤其笑起來,眼睛眯眯成了月牙一樣。美麗的臉孔讓人看著非常很舒服。蘇錦兒豈止不醜,簡直就是一個難得美人坯。

  面對這樣一個美妙可愛的女孩,恐怕所有男人都會憐愛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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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君問歸期未有期(1)

  秦定方看了蘇錦兒真容,此刻些心旌搖曳。他趕忙收起劍,一臉和煦笑容對蘇錦兒說:「呵呵,剛才只是和蘇小姐開個玩笑,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秦定方瞬間突然變得溫文而雅了通情達理了。

  蘇錦兒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卻笑眯眯問林屹。

  「我好看嗎?」

  「好看。」

  林屹也沒想到蘇錦兒生得如此美麗可人。

  蘇錦兒說:「那你就多看看,看一眼少一眼。對了,到時候他們殺了你,一定會隨便把你屍首扔了。不過你放心,我會一直跟著為你收屍,不會讓你暴屍荒野。」

  林屹說:「收屍大恩,以後我一定報答。」

  蘇錦兒花顏變色忙說:「千萬別報,你要變成鬼千萬別來找我,你找這些人纏死他們……」

  林屹笑道:「放心,就算我變成厲鬼,只會去找仇人,不敢打擾蘇小姐。」

  他心中卻說:蘇小姐你不知道我背負什麼樣的血海深仇,我不能死!我一定得活下去……

  蘇錦兒對林屹這般好,讓秦定方心裡泛起妒意,正想出言嘲諷林屹,這時候一個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山歌。歌聲蒼老綿長,在群山中迴蕩。

  楊仲等人都警覺起來。林屹則心中暗喜,終於有人出現了。

  隨著歌聲漸近,一個戴著斗笠背著一大捆柴的年長樵夫走過來。

  樵夫也停止唱歌,看到眾人都帶著兵器,林屹和蘇錦兒還戴著鐐銬,有些杌隉不安。但是他實在口渴,就小心翼翼繞開眾人到了溪邊喝水。

  趁這時候林屹仰望天空自語似吟道:「君問歸期未有期。」

  聽到林屹呤這句詩,秦定方以為林屹是借此句詩感慨未卜命運。便一臉假惺惺地對林屹說:「林屹,如果你乖乖聽話,帶我找到三爺爺,畢竟我們主僕一場,我保證你有『歸期』。」

  還沒待林屹回答,蘇錦兒揶揄說:「小林子,他的話你相信嗎?他這是貓哄老鼠要娶它天長地久。第二天還不是一口吃了。」

  蘇錦兒這獨特比喻讓人們覺得好笑。

  而林屹現在對秦定方徹底失望了。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

  蘇錦兒這話讓秦定方很是尷尬,但是這次他卻強壓怒火沒有發作。蘇錦兒是蘇輕侯獨女,又如此嬌美可人,秦定方心裡萌出了一個甜蜜的念頭。他想日後讓舅舅去南院提親。從現在起,他得改變留給蘇錦兒的壞印象。

  秦定方嘆息一聲對蘇錦兒說:「蘇小姐,有些事實情你並不知曉。你別看這個小馬倌外表良善,但是卻是一個奸滑可惡之徒……」

  蘇錦兒覺得秦定方態度大變很可笑。而秦定方哪裡知道,蘇錦兒就是那個「少年囚犯」。所以林屹和秦定方誰好誰壞,蘇錦兒心裡明鏡一樣。

  老樵夫喝完水站起正要走,楊仲突然叫住了他。

  林屹心裡頓時很緊張,如果老樵夫真是暗語聯繫的人,難道被楊仲看出破綻。

  老樵夫顯得更加忐忑。

  「大爺有何事?」

  楊仲用他那雙陰詭的黃眼盯著老樵夫,誰被他這雙眼盯著,都感覺如芒在背。楊仲問老樵夫姓甚名姓家住何處等一些問題,老樵夫如實都一一如實回答。

  楊仲又問他:「既然你家就在山下,你在這『望人山』中砍了幾十年柴,那你對這山也了若只掌了。那這深山處可有人家或廟宇嗎?」

  老樵夫告訴楊仲山中翻過這座前面這座峰,有一個桂花谷。谷裡的確有一座小廟宇。裡面住著一個中年和尚。他常看到和尚在山中採藥。有兩次還與那和尚聊過天。

  楊仲聽了心中一動,聽說林廣就是出家隱居了。而且老樵夫所指地方和林屹所指的位置一樣。看來秦廣就隱在桂花谷中。

  林屹沒想到他為了應付楊仲亂指了個方向,居然真歪打正著了。

  問完話楊仲還賞了老樵夫二兩銀子。

  老樵夫走後楊仲又命人暗中跟蹤老樵夫,探明他到底是什麼底細。

  終於確定了秦廣信息,楊仲和秦定方都很興奮。可以號令十八路英雄的「消雪劍」終於要浮出水面了!他們勢在必得!

  林屹卻很是為秦三爺擔憂。他現在也不知這個老樵夫到底是何人。如果真是普通樵夫,那他所吟的那句暗號詩,無異與對牛彈琴了。

  蘇錦兒心裡也很焦急,她清楚這些人只要得到目的後,一定會殺林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林屹死啊。但是她現在也真是無計可施。

  ……

  一行人翻過前面山峰,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個被鮮花覆蓋成一片色彩斑斕的山谷。谷中尤其桂花樹佔百分之八十。現在正是桂花季,一簇簇桂花密密麻麻。有的雪白,有的橙紅、有的金黃、宛如一片明霞灼人心目。

  空氣中也飄散著馥郁的花香。

  楊仲站在高處眺望谷中,除了滿谷蔥鬱花草,不見一戶人家也不見一座廟宇。也許樵夫所說的廟宇隱在了花海之中。

  眾人入谷,在桂花組成的「海洋」中轉來轉去,竟然辨不清了方向。楊仲大驚,難道這桂花海是深諳奇門遁甲的高手擺下的陣。楊仲不敢大意,忙命人在路經處多作標記。也讓己方的人提高警惕。

  蘇錦兒也瞧出些門道了,此谷非同尋常。她心中暗喜,她現在就盼著節外生枝,這樣她就有可能趁亂救林屹了。

  林屹此刻心裡卻不斷祈禱趕緊能有人來救他。

  就在眾人在桂花「海洋」中尋覓時候,一個女子清脆歌聲傳來:望人山中無歲月,清夢初醒桂花甜。炊煙裊,清茶飯,恬淡人家,冬去春來終相伴……

  伴著歌聲的還有歡快狗吠聲。

  人們順聲而尋,楊仲更是命令手下高度戒備。

  這時一條毛色黑白相間的花狗從一方竄出,離狗最近的一名煞衛嚇了一跳,抽刀就砍向花狗,但是刀還未近狗身,一條人影瞬間近前,一指彈開那刀。那名煞衛則感覺手臂發麻刀都差點脫手。楊仲武功可見一斑。

  楊仲不讓人們傷花狗,然後他等著花狗的主人出現。

  「花兒不要叫!」

  女子聲音傳來,那花狗也就停止吠叫。

  片刻一個十七八歲少女穿過桂花樹近前。少女一身青衣,體態窈窕,生得很清秀,但是卻一臉冰霜之色。一雙眼眸也如清冷寒星一般。

  林屹看到女子,馬上又吟那句詩:君問歸期未有期。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21:06
第十一章:君問歸期未有期(2)

  蘇錦兒見林屹又吟這句詩,而且每次吟都是見到山中有別人出現吟。心想這裡一定有蹊蹺,難道是什麼暗語。難道會有人救林屹!想到這裡蘇錦兒心中興奮起來。但是她則不動聲色,順手折了一支桂花,佯作陶醉般地嗅。

  楊仲則打量著青衣女子,一臉和氣問:「請問姑娘,谷中可有一座廟宇?」

  女子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清冷。

  「你們有何事?」

  「如果有廟宇或人家,就請姑娘給我們帶個路。」

  「如果沒有呢?」

  「如果沒有,姑娘你就自認倒霉吧……」

  楊仲眼裡閃現出一縷不祥之色。而他說這話的時候,兩名煞衛,還有蕭梨豔已閃到青衣女子左右。把她控制起來。

  青衣女子卻很鎮定,她依然面無表情,只是說一句。

  「隨我來。」

  女子帶路,蕭梨豔和兩名煞衛緊隨左右,楊仲等人押著林屹跟在後面。一行人在桂花林中穿梭行進。

  走到一處地方,女子突然打了一聲口哨。那隻花狗就猛不防一口咬在女子左側那名煞衛腳脖子上,那煞衛痛叫一聲大怒,正要殺了花狗,花狗已鑽到林中不見。那名煞衛正想遷怒青衣女,突然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驟然響起。

  「魑魅惡類,擅入清靜之地,還不放下屠刀退出!」

  楊仲和秦定方聽到這聲同時眼睛一亮,心情也激越起來,難道是秦廣來了!

  楊仲大聲道:「是秦三爺嗎?!我們並非惡人,我們是北府的人,專門尋三爺而來。三爺的侄孫秦定方也隨行而來。」

  秦定方趕緊大聲說:「三爺爺,我是定方啊,我爺爺讓我來……」

  林屹絕不能讓他們騙了秦三爺,林屹趕緊嘶聲叫道:「秦三爺別相信他們!北府已被血洗,大爺已經遇難,小少爺和牧天教的人串通……」

  秦定方大怒,真是失策,早知道把林屹啞穴封了。免得這關鍵時候亂叫。

  秦定方過去狠狠把林屹打倒在地。

  「臭奴才再敢亂叫,我讓你生不如死!」

  林屹倒在地上整個人痛苦萬分,身體彎的如同一隻蝦米。

  那個神秘人面對三人不同說詞並不回應,而是發出一聲獅子吼,然後聲若狂濤般念起了「大佛頂首楞嚴神咒」。

  「南無常住十方佛,南無常住十方法,南無常住十方僧,南無釋迦牟尼佛……」

  隨著經咒越念越急,聲音在四周各處響起,彷彿若干人在唸咒。而這些聲音在山谷中更是匯聚成巨大聲浪衝擊迴旋,眾人的耳鼓都被震的嗡嗡作響。驀地四周桂花樹叢竟然動了起來。有的開始移動,有的飛快旋轉,有的則詭異般的枝椏舒張。無數花瓣更是從枝頭飛起,如暴雪飛舞飄襲,人們頃刻被「花雨」吞噬。而紛亂的飛花中似隱約有佛影閃現。這突變讓楊仲一干人驚愕萬分。

  而那青衣女子也趁機遁入了紛亂桂花林中不見。

  楊仲大聲叫道:「這是陣法,都別亂!」

  然後他發出一聲長嘯,身形衝開層層花幕騰空而起,去尋唸咒之人。

  而林屹心管此刻痛的冷汗浸體,但是形勢驟變,他得抓住這機會逃!逃出生天!報這比海還要深的冤仇!

  蘇錦兒也朝林屹急急叫道:「小林子快逃!」

  林屹忍痛鉚足了勁撞開身邊一個煞衛,在飛舞和亂花中拼了命跑。

  秦定方見狀腳步跟近,長劍瞬間出鞘,一道劍光迸現刺向林屹後背。既然找到秦廣留林屹也無用了。而他是萬萬不能讓林屹活著的。不然自己的惡事就會敗露。

  由於蘇錦兒功夫高,這一路上楊仲怕她生事,遂封了她身上幾處要穴,讓她可以自由行走,卻難以施展功夫。現在秦定方要殺林屹,蘇錦兒又難出手阻攔,在這要命關頭她情急下不顧一切朝秦定方撲去。一來懼怕蘇輕侯,二來現在秦定方對蘇錦兒動了念頭,他可不想殺了蘇錦兒。秦定方功夫也夠高,這一劍雖然劍勢凌厲,但還是在劍尖即將觸及蘇錦兒瞬間硬生生收回這一劍。

  而蘇錦兒也趁勢撲在他懷中,纏抱住秦定方。

  秦定方頃刻覺得溫香滿懷,頓時心猿意馬。他知道林屹跑不了,所幸趁機揩油,順勢用力抱住蘇錦兒。

  林屹雖盡力奔逃,卻因戴著鐐銬根本跑不快,剛穿過幾棵樹就被一名叫梁破的煞衛趕上。梁破揮刀連砍林屹。藺天恕二十八煞衛功夫都不弱,林屹就是手腳不被縛也不是對手,現在戴著鐐銬,又剛遭受秦定方重擊更是難以抵擋,沒幾招就連滾帶爬難以躲避如待宰羔羊了。

  就在這岌岌可危之際,一根木仗驟然在花幕中閃現,拔開梁破的刀,挾帶著幾許花瓣擊向梁破。梁破一驚趕緊用刀去封擋那一杖,沒想到木杖頃刻變招如鞭一般抽在他胸口,梁破一口鮮血噴灑。隨後他大怒,刀勢凌厲反擊,刀光揮舞之間,花幕碎裂開來,花瓣紛飛如雨,使木仗的人也現出本尊,赫然是先前那個老樵夫。

  原來這老樵夫真有蹊蹺而非常人。楊仲派去跟蹤老樵夫的人早已被老樵夫殺了。

  梁破遂和老樵夫打鬥起來。

  這時湯虎和另一個煞衛也趕到,看到梁破和受傷並落入下風,湯虎甩動鋼鞭加入和梁破合力攻擊老樵夫。那名煞衛則提刀直奔已倒地的林屹,準備殺了林屹。

  林屹眼見煞衛提刀而至,自己命在旦夕林屹急得無計可施。

  煞衛近前舉刀,這時林屹突然覺得一股強大氣流把自己往後吸,身體頃刻滑出一丈多餘,那名煞衛一刀劈空。那煞衛愣了一下,林屹也懵懂了。

  那煞衛又向前再次砍向林屹,但未想到,突然一個由各色花瓣組成的大花球破空而來,眨眼間到了那煞衛面前,那煞衛反應也快,刀勢一變又大力劈向花球。花球中隱約似有一張佛臉,佛臉驀地張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子吼。那煞衛被這聲獅子吼震的心魂顫慄不已,而花球中一隻佛手驟然而出拍在那煞手上,刀也被手奪去。佛手握刀,刀光如練切入那煞衛胸膛。那煞衛仰面跌地死去。這瞬息之變讓正在攻擊老樵夫的兩名煞衛驚愕萬分。林屹則是心花怒放。終於有人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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