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26964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6 21:17
蒼穹之上 第二四一章 四王(下)

    天方閣中,這「四王」已經十幾萬年沒有露面,它們本身的等級都是極高的,而且在天方閣中,可以不斷汲取虛空的力量,因而都已經深具靈性,誕生了器靈,溫養十幾萬年,具有著很高程度的智慧。

    但越是曉得自己不凡,就越是驕傲。

    它們不曾和外界接觸,對於爾虞我詐毫無瞭解。它們深具智慧,卻不通世故。但它們的「靈覺」告訴它們,宋征是真的輕蔑——他進來之後就在那裡打坐,它們哪裡知道這只是因為宋征道心堅固,對於旁法不屑一顧。它們只看到了「不屑一顧」,於是一次次的想要「震驚」這個膽敢輕蔑天方閣的豎子。

    結果弄到了最後,不可輕動的四王主動地出現在了宋征面前。

    天方閣的異像已經吸引了玉虛宗許多弟子,他們圍在周圍看熱鬧。

    他們每個人都曾經進入過天方閣,為了得到一部道典無所不用其極,並不是沒有門徒嘗試過利用這些高階道典的倨傲,故意做出蔑視,以激怒對方現身。

    可是高階道典深具靈性,靈覺讓它們輕易看穿真假。

    那些作偽的,只能收穫他們的蔑視。

    後來,有些門徒總結出了經驗,進入天方閣之後就十分謙卑,表現出各種敬仰,費盡心思,才能懇求一部高階道典現身,這就欣喜若狂了,若是讓他們知道,宋征進來之後,對所有的道典不屑一顧,引來了傳說中的「四王」先生,恐怕嫉妒的能把頭髮揪光。

    宋征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天方閣中竟然真的有此等級別的道典。

    正前方的石板,恐怕是文明之初的火種時代留下的古老傳承;後方的斷劍想必是一部驚天的劍訣;左側的頁經應當是一種側重時間天條的神秘傳承;右側的骨書,則是死亡相關的傳承。

    無論哪一種都格外珍貴,這其中斷劍和骨書對宋征來說無疑更加急需一些。

    但是既然出現了,宋大人又怎麼會放棄?

    至於說道心堅固,當然還是堅固的;主修的肯定還是《道雷鼎書》,其餘的可做參考,即便是僅僅當成了重寶,也不能任由他們從眼前溜走啊。

    他心念一動,小洞天世界打開,朝周圍一落。

    天方閣虛空特殊,很多空間規則在這裡都不適用,小洞天世界竟然順利打開,當頭一罩,「四王」竟然錯愕之間一個也沒能逃出去!

    靈覺告訴它們,宋征是真的「不屑」,故而引得它們大怒,忍不住現身,然後要讓這小修士震撼並且臣服,然後它們再不屑而去,讓這小修士抱憾終生。

    卻沒想到這男人竟然如此善變,剛才真實的不屑頃刻之間就沒了蹤影,一把將它們四個全抓了。

    若沒有小洞天世界,只要宋征一動手,至少能跑掉三個,甚至互相幫助,牽扯宋征的話,四個都跑掉的可能性也很大。

    卻沒想到被人一網打盡了。

    四王深具靈性,雖然被抓了,卻在小洞天世界中鬧騰了起來。宋征才懶得去管,你們儘管鬧,小洞天世界中有個一頭大魔王,自會收拾你們。

    他閉合了小洞天,然後繼續五心朝天的打坐,感悟虛空天條。

    而天方閣中驟然冷靜了一下,剛才那種虛空翻湧的暴躁,隨著四王的離去降下了溫。

    剩餘的高階道典沒了主心骨,再看宋徵收了四王之後,竟然仍舊是打坐修煉,便覺得人家還真是看不上咱們,四王聯袂而至,大約是惹急了,一把收了四王,神通廣大!

    我等……隨有心為四王報仇,以盡忠耿,無奈力不足,還是莫要招惹這魔頭吧。於是靈能褪去,元能潮汐落下,天方閣中一片平靜。

    宋征已經感悟到了足夠多的虛空天條,此時忽然心中微動,將《北極真靈解》和星辰雷珠一同取了出來,然後一手打開書盒,一手捏碎了星辰雷珠。

    唰——

    星空投照,由暗至明,彷彿宇宙的變化。

    轟——

    雷霆迸發,一絲絲的狂暴元能滲透進了的經脈之中,卻和他的身軀有著本質上的契合。

    宋征忽然想明白了一點,陰神的強大不能脫離肉身,他之前一直是將兩者分開修行,但此時此刻,得天獨厚,何不嘗試一下同時修行?

    陰神升騰,籠罩虛空。

    玄關乍現,橫壓四方。

    宋征深吸一口氣,虛空和雷霆的力量納入腹中,念頭滾滾,靈元入河,於互不可見的冥冥層面上齊頭並進,一起衝擊!

    咚!

    九龍守天塹玄關上,有一頭真龍被撞的一個搖晃,隱現不支之態。

    ……

    天方閣之外,那膨脹到了一百五十丈的虛空靈光,在四王出現的時候,迅猛無比的向外席捲,籠罩了小半個玉虛山!

    洛雲海三老,洛青維和那些看熱鬧的弟子們猝不及防,全被靈光籠罩了進去。

    大家大驚失色,卻又發現並無不妥,但人人心中好像貓抓,對於天方閣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無比的好奇。

    洛青維更是差點跳起來,心中差點大罵:宋大人你是來考驗本少爺的好奇心的嗎?前面是給蘇長河的那一封信,現在又有天方閣靈光異變,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人家有點懵。

    但很快這爆發的虛空靈光嗖的一聲縮了回去,到了一百五十丈的程度上,然後慢慢的繼續回落,變成了正常狀態。

    大家面面相覷:怎麼回事?宋大人進去才幾個時辰,這就完事了?

    洛雲海有些得意,毫無疑問宋征在天方閣中得到了驚天大機緣,這對於玉虛宗來說不是壞事,宋徵得到的道典,可以付出足夠的代價借閱。

    而宋征從玉虛宗得到了好處,必定會對玉虛宗暗中照顧。他手中掌握的資源可不少,可以預見玉虛宗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會順風順水。

    因為認識他帶來的,他笑著稱讚道:「這靈光變化,潮漲潮落,宋大人再其中,簡直是一條翻江倒海小神龍啊,哈哈哈。」

    其他兩位的臉色就平靜一些,未來他們也能分得一些殘羹冷炙,但怎比得上直接獲益的洛氏?

    到是洛青維,暗中腹誹不已:什麼小神龍,分明是翻江倒海小惡龍,淨禍害我的好奇心了。

    「大家別看了,回去修行。宋大人二十歲就已經是老祖了,再看看你們,還有什麼資格偷懶?」洛雲海訓斥了幾聲,將弟子們趕了回去。

    洛青維暗感不妙,這是「別人家的孩子」啊,他一縮脖子想要混在普通弟子中溜走,卻被祖父抓住了:「青維,你留在此地繼續看守,同時也要沉澱內心,你是很出色,這些年也沾沾自喜,現在對比一下宋大人,是不是意識到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修行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要認真反思一下了。」

    洛青維耷拉著腦袋,又不敢跟爺爺頂嘴:「祖父大人教訓的是,孫兒謹記於心。。」

    洛雲海在同輩之前顯擺了,在孫子面前教訓了,志得意滿,背著手腆著肚子回去了。洛青維沒精打采,繼續給送達人看門兒。

    他遙望天方閣,有種敗犬的頹喪:幾個月前,本少爺還是宋大人需要查找的大魔頭,幕後黑手,何等風光,可現在呢……

    ……

    天方閣內,宋征連番衝擊,於陰神層面上,他不得不接受現實,頓時間內恐怕還是無法達到陽神的層次。

    《北極真靈解》最後三次感悟的機會,讓他收穫巨大但也同時讓他明白了這一點。

    陽神難成,整個靈河東岸,已經有數千年不見陽神了,哪怕是七殺妖皇,單論魂魄修為,也不比宋征強。

    參悟了《北極真靈解》之後,他已經把陰神催至了「天機感應」的最巔峰,在某些時候,幾乎可以達到「未卜先知」的程度,但僅限於「某些時候」。

    七殺妖皇想來也是這個層次。但牠是資深鎮國,而且掌握神通無數,若是陰神相戰,宋征絕不是牠的對手。

    但境界上兩者相仿,七殺妖皇苦心孤詣數百年,也未曾煉就陽神,更別說宋徵了。宋征決定腳踏實地,多做積累,多參悟一些魂魄的修煉法門,希望有朝一日觸類旁通,能夠成就陽神。

    另外還有一條路,就是《荒神法》,可是趙姐的石戒不肯接納他,上一次《荒神法》第三卷之後,石戒再也沒有動靜,他也不知石戒下一次開啟,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在修為上,他的靈元如星河,有強大的陰神加持,勢頭不可阻擋。

    九龍守天塹的玄關上,第一條神龍已經被他擊潰,化作了漫天靈光,一絲絲被他吸收進了自身。

    第一條之後,他又接引著靈元河水沖向了第二條神龍。

    此時的九龍守天塹,已經和九龍抬碑時候不同。九龍天碑乃是龍之九子,而此時卻已經全部「長成」,是真正的神龍了。

    轟!

    轟!

    轟!

    一次次的衝擊之下,靈元迸射,陰神於冥冥高處照耀著,宋征在心頭一聲大喝,陰神放出驚雷,咔嚓一聲,第二條神龍破碎了,點點流光飛入他的神軀內,讓他感覺到自己又得到了一次「加強」。

    他深吸一口氣,還有餘力。

    星辰雷珠乃是鎮國強者整整一個月的力量,用來衝擊玄關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他藉著餘威,雙目如虎,望向了第三條神龍。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7 20:32
第二四四章 天火手段(上)

    臨到城門下,有修兵檢查路引,周寇抬手揚起一枚腰牌,暗金鑄就,照的兩名修兵眼睛一晃,連忙躬身行禮:「大人請入城!」

    這是一枚「金鑾衛」的腰牌,天火為他安排的職務,是金鑾衛總旗。

    朝堂上一直在傳言,天子有意以「金鑾衛」取代「龍儀衛」,金鑾衛指揮使嚴懷義備受天子信重。如今在京師的地界兒上,金鑾衛的牌子比龍儀衛管用。

    周寇背著包袱,一言不發容貌冷峻,臉上的那一道傷疤愈發顯得猙獰了。

    等他走過去,兩個修兵忍不住哆嗦一下,確認他已經走遠,聽不到了才低聲議論:「這位恐怕就是金鑾衛中專門殺人的那個衙門出來的吧?」

    「這還用說?你瞧那一身煞氣,不知道多少冤魂凝聚起來的,他過去的時候,老子脖子上汗毛都起來了。」

    周寇行走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上,他背後的包袱中是一個箱子一類的東西,棱角分明頂著布片。他站在熱鬧之中,卻仍舊感覺陰冷,孤僻伴隨而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他拉住一名路人詢問:「金鑾衛衙門在什麼地方?」

    那人上下牙磕磕作響,哆哆嗦嗦的跟他說了位置,周寇去了金鑾衛衙門,而後又過了三日,他由東陽公主的一名面首介紹,站在了東陽公主的宅院中,表現了一手特殊的神通之後,他成為東陽公主府上的一名客卿。

    平日裡不做什麼事情,只是吃喝玩樂修煉,拿著豐厚薪資,在需要的時候,他負責為東陽公主殺人。

    公主府上的其他一些客卿,見到隔壁院子住進了人,想著結交一下,日後彼此照應,可是周寇冷冷冰冰,三言兩語打發了所有人,關上院門拎起酒葫蘆,騰空就上了房頂,在屋脊上躺下來,一口一口的灌著酒。

    那就葫蘆似乎是個無底洞,不管他喝了多少也喝不盡。日昇日落,月起月沉,不管什麼時候,他似乎總是這個樣子。

    周寇算著時間:書生應該快來了吧?

    ……

    林超和戴著斗笠,堂堂玄通境中期的老祖,卻要偽裝成滿身腥臭的漁夫。

    在他身後,他的兩名師弟,玄通境初期的修為,一樣一個挑著魚簍,一個扛著麻袋,裝作是他的兩個兄弟。

    京師人口眾多,每日往其中輸入的食物數百大車。而周圍村莊、鎮子中的百姓也都依託這座大城過活,獵人、漁夫有了收穫,自己進城販賣實屬正常,更何況他們手中,還有天火賜下的路引,毫無破綻。

    只不過修兵對待他們,卻不似對待周寇那種金鑾衛老爺那樣客氣,罵了幾聲後,一腳將他們踹了進去。

    林超和的師弟毛九耀腮幫子上的肌肉鼓了一下,堂堂老祖受此侮辱,帶此間事了,這一筆因果卻是要討回來的。

    林超和看了看兩名師弟,低聲道:「那人不好對付,在皇台堡中已成傳奇,連帶著王九他們都備受照顧,大家都想交好他們,進而從他們口中打聽出來,那人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

    他的兩名師弟也是點頭,卻說道:「那是一幫蠢貨,那人的辦法若是可以重複,王九他們怎會還在皇台堡?」

    「不是他們想不明白,只是絕望之下,只要有一線希望,大家也想抓住罷了。」林超和黯然,搖了搖頭又道:「密旨大家都清楚,見機行事。」

    「好。」

    ……

    湖州城外,官道兩旁有濃蔭。

    有人一身勁裝懷中抱刀站在樹下,此地距離城門口不遠,道路上車來車往,人流如織。他卻好像隱身一樣無人關注。但若是有人無意看上一眼,頓時會感覺到,眼中彷彿有人持刀劈來,一個哆嗦趕緊轉頭,瞬間就會將這件小事情忘掉了。

    他望瞭望湖州城,眉頭皺起。一張粗豪的臉上鬍子拉碴,髮髻隨意的挽著,用一根殷紅如血的飄帶紮住。

    刀鞘和他的鞋子恰好也都是殷紅殷紅的,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他靜靜的等候著,一直到遠處有一隻龍儀衛的隊伍乘馬而來,他才忽然飄身而起,貼上了隊伍最後的那一名騎士。

    而後身形猛地一落,闖入了那人的身體內。那名龍儀衛的校尉全身一震,眼睛中渾濁的白色泛起,緊跟著身軀抽搐兩下,而後一切恢復了正常。

    騎士隊伍馳入城中,直奔龍儀衛衙門而去。

    而在管道旁,那人的身形竟然還在,剛剛飛起的,只是一道魂魄。他面冷如冰,朝後退了一步,整個身軀好像液體一般融入了一株大樹之中不見。

    ……

    《薪火法典》乃是文明起始之時,最為古老的傳承之一。

    這世間技藝在發展,好比煉丹、煉寶、佈陣這一類,往往是越往後發展越高明,比如現在已經誕生了戰具,靈河對岸甚至還有神具。

    但是修煉的功法卻未必如此。因為生靈在最古老的年代,往往能夠直接接觸到天條級別的規則,看到一些後來再也見不到的神蹟、道痕、法遺。

    這一部《薪火法典》,對宋征來說意義重大,當中記述了一部分古老年代的古老存在的神蹟。這些存在現在是否還在蒼穹之上並不可知,但宋征毫不懷疑祂們還活著。

    而其中對於天條的記錄,和後來的道典也有所不同,描述上更加的樸拙,對於低階修士來說,直接入手修煉《薪火法典》可能會覺得晦澀難懂,一個不好理解錯誤就會走火入魔。

    但對於宋征這種老祖級別的修士,再看《薪火法典》,真真是最好的借鑑。他可以直接從這塊石板的本身去領悟其中的真意。

    不同的表述,對於同一個天條而言,是從不同角度的闡述,可以讓他更加深入的領悟和理解。

    宋征參悟完了《薪火法典》,已經感覺受益匪淺,這是一部可以時常拿出來參悟的頂級道典。

    《滅世劍經》的那一柄斷劍上刻滿了靈文。

    乍一看這是一篇深奧的劍訣,再一看每一枚靈文都是一柄劍,而這一柄劍奧妙無窮,似乎勝過宋征之前所見識過的任何劍法。

    第三遍去看的時候,又覺得這一柄柄劍連接在一起,應該是一套至高劍法。

    第四遍再看,似乎不同的靈文組合是不同的劍法。

    一遍遍的看去,幾乎每一次都有新的收穫,宋征從其中見到了自己之前曾經修習過得《彈指驚劍訣》和《杯弓龍影劍法》,甚至還找到了「拔劍擊天」的一些線索!

    他一旦沉醉其中,便不可自拔,不停地變化出一個又一個新想法。時間漫漫而過,他也不知道一直參悟了多久,猛然回過神來,是因為他從其中參悟出了成套的《彈指驚劍訣》,甚至比天火賜下的那一部,還高深了一層。

    不過他對比之下,果然發現了天火賜下的劍訣之中,隱藏著一絲特殊的不同。

    雖然他仍舊無法看穿,這一絲不同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但毫無疑問當初逃出來之後,徹底棄用天火的一切賞賜是正確的決定。

    「那麼《元虛雷書》為何不同?」宋征並不懷疑元虛雷書,因為鐘雲岱已經查驗過了,《元虛雷書》中沒有天火留下的手腳。

    他老祖級別都能看穿過《彈指驚劍訣》中的貓膩,鐘雲岱堂堂鎮國,自然不會在《元虛雷書》上犯錯。

    現在想來有兩種可能,第一天火並不是每一件事物都會暗下機關,第二,就是元虛雷書等級太高,天火不是做不了,而是嫌麻煩。

    宋征猛然醒悟之後,知道不能繼續下去了,一旦沉迷,便在劍道的浩瀚星海之中不能自拔。

    即便是到此為止,他也領悟極大,原本的《彈指驚劍訣》可以重新修煉了。而高品質飛劍現在對於宋征來說已經不是問題。

    《杯弓龍影》更上一層樓,劍中藏有龍氣,招中隱有龍威!

    最最重要的,是他把握到了一絲「拔劍擊天」的真正精髓。要知道在禁衛神軍北大營門口那神將,拔劍擊天幾乎是無視對手,九階、超九階都是一劍斬殺,此一劍的精髓奧妙驚人。

    他沉吟著,應當找個機會重入神燼山,再去禁衛神軍北大營看一看。

    只要不靠近皇台堡,天火奈何他不得。

    他又取出那一枚葉經,細細觀悟起來。

    然而《時光葉經》的參悟並不讓人愉快,這部道典,全篇只闡述了一道時間天條,卻晦澀難懂,或者說時間天條本身就是最難以理解和掌握的一種天條。

    從存在等級上來評斷,時間天條甚至還在空間天條之上。

    宋征擅長空間天條,但是對於時間天條卻是第一次接觸。可若是能夠從其中領悟一二,好處也是巨大的。

    他拼盡全力,卻無奈發現,以老祖級別的實力,恐怕是很難在時間天條上有所建樹。他抓耳撓腮,就像是胖子看到了美女,卻只能看不能摸,就像是土匪看到了財寶,卻只能看不能搶,就像是石中荷看到了美食,卻只能看不能吃……

    最終,他一咬牙,將《時光葉經》丟進了周天秘靈,希望能夠借用周天秘靈,將之簡化進而變得自己可以理解。

    然後,他開始參悟四王中最後一部:白骨天書。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7 20:33
蒼穹之上 第二四三章 背地為師(下)

    宋大人恍然大悟,於是一招手將四王喚來,四王的器靈卻躲在本體深處不肯出現,宋征知道它們厭惡什麼,引來一道天外清泉,將它們的本體洗刷乾淨,才有強大的靈性,從本體深處再次爆發出來。

    小蟲百無聊賴的昂起了頭,看看老爺似乎沒有投食的意思,於是失望的又躺了回去。

    宋征帶著四王出來,水榭小樓當中,一片桌凳聲,有的踢翻了椅子,有的撞開了桌子,一股腦的沖上前來,仔仔細細的觀看著。

    「《薪火法典》無誤!」

    「《滅世劍經》無誤!」

    「《時光葉經》無誤!」

    「《白骨天書》無誤!」

    「四王齊聚!」

    洛氏諸人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而就算是洛雲海,此時也不覺得洛氏「賺了」。宋征一口氣收走了天方閣中最為珍貴的四部道典,這讓他感覺今後不管什麼人,再進入天方閣都會變得「索然無味」,因為永遠也得不到最好的了。

    包括他們洛氏子弟。

    「可是四王為何沒精打采?靈性雖然爆發,可似乎並不愉悅?」洛氏眾人一陣納悶,宋征心虛,擔心露餡,連忙將四王收了回去:「諸位已經確認了?」

    洛雲海一聲悠長感嘆:「宋大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了,最終說了一句:「得天獨厚啊。」

    宋征總覺得這個「誇獎」有些彆扭。

    洛雲海畢竟是掌教三姓的掌舵人,道心宛如磐石,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心態,轉而與宋征商議:「宋大人,不知我洛氏子弟,可否借閱您的道典,我洛氏願意為此付出對等的代價。」

    宋徵收了四王,完全是因為重寶就在眼前,不拿覺得對不起自己。

    他仍舊堅定地以《道雷鼎書》為主修功法,四王最多只是一個參考。所以也沒有打算敝帚自珍。

    四王雖然強大,但《道雷鼎書》也並不遜色,甚至因為那種大鼎的緣故,他隱隱感覺《道雷鼎書》可能還會更勝一籌。

    於是他貌似斟酌著,沉吟片刻才對洛雲海道:「這件事情,咱們以後再商議吧。」

    他沒有拒絕,給了洛雲海一絲希望,但也沒有答應,讓洛雲海心中有數價格不便宜。洛雲海當然也有準備,借閱「四王」這種級別的道典,當然代價巨大。

    只要宋征不拒絕,那麼對於洛家來說,這一次就是好事情。

    甚至洛氏可以以這種方式「獨霸」四王,別家看也別想看。

    他心情好了很多,笑呵呵道:「好,回頭老夫會命知榮與大人詳細商議。」

    玉虛宗之行,宋征大有收穫。此間事了,他不想久留,江南那邊他不放心,而且新得了四王,總要參悟一番。

    他最近提升飛快,關於天條方面的累積,已經隱隱有不足的跡象。參悟四部頂級道典,正好可以修補這個隱患。

    洛氏將他送出來,正要踏上凌雲渡,忽然有一人自遠處飛渡而至,到了近前殷切說道:「宋大人這就走了,蘇某還未盡地主之誼呢。」

    蘇長河得了宋征那枚玉簡,將裡面的內容好生參悟,雖然還沒有全看懂,但有些問題已經找到了答案,晉陞靈寶一階的水準不成問題。

    於是他心中熱切了起來:宋征能夠拿出這樣一枚玉簡,就應該能拿出更多!

    他當然也懷疑過,宋征明明不是煉師,怎麼會對於煉造一道如此精通?他暗中找了宗門在外行走的弟子們詢問,才知道宋征曾經抄滅歐冶氏,想必是得了歐冶公的手書一類東西。

    聽說宋征要走,他急忙趕來,宋征淡淡道:「不必了,有緣再聚。」

    蘇長河對洛雲海歉意道:「雲海兄,可否讓我和宋大人單獨聊幾句?」

    洛雲海很大方:「好。」他帶著人到了凌雲渡外面等候。

    宋征好奇的看著他:「蘇大師有什麼事?」

    蘇雲海猶豫著不知道應該怎麼試探宋征,是不是真的有歐冶公的手稿,還是只有玉簡裡的內容。

    「……大人,」他猶豫再三,決定索性直說了:「敢問您可是在歐冶氏得到了那枚玉簡?」

    宋征明白了,擺手道:「這件事情蘇先生不必想那麼多,你靠著自身的本事能夠攀升至靈寶一階,說明你在煉造一道是有天賦的。

    先生專心提升自身就好,若是以後遇到瓶頸,到時不妨來找我。」

    當然因為他和蘇長河沒什麼交情,還有齟齬,到時候以周天秘靈點撥他提升並無不可,但沒有交情便只有交易,宋大人收費不低的。

    蘇長河聽他這麼一說,卻是暗暗激動起來,毫無疑問是手稿一類的重寶!

    他攔住了想要走的宋征,躬身一拜,鄭重道:「大人,可否容我執弟子之禮,侍奉大人?」

    宋征愣了一下,而後目光凝重看著他:「蘇先生,此事不可戲言。」

    蘇長河垂著頭,低聲道:「在下並無戲言,從我踏上煉師一途,便是獨自探索,能於近日成就實屬不易。

    如有名師指點,在下此時恐怕已經是靈寶三階的水準。」

    宋征點了點頭,心中思索著這件事情的好處和壞處。

    好處是他有一位馬上是靈寶一階水準的徒弟,這會讓他名聲大噪,進入京師也會增加積分籌碼。

    而且,收了這個徒弟,他和玉虛宗關係緊密,交好世外天門。

    壞處是,他不是煉師,這件事情說閒話的人必定不少,會讓他罵名更盛。而且和玉虛宗捆綁在一起,某些時候怕是會束手縛腳。

    他正權衡的時候,蘇長河又道:「不過……在下年紀大了,還想請大人留幾分顏面,若是在人前,希望大人能夠與在下平輩論交,無人之時,在下再執弟子之禮……」

    宋征聽的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當著別人的面嫌丟人?背地裡偷偷摸摸拜師?

    「呵呵。」他笑了,也不必在糾結權衡,淡淡道:「我看還是不必了。」

    於是一句話也不願再和蘇長河多說,轉身離去。

    達者為師,這世上多得是年長者拜師年幼者,不會被嘲笑,反而會傳為一段佳話。蘇長河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宋征有些不能想像:他腦子進水了?

    自古以來,天地君親師,甚至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說法。你拜我為師,卻覺得丟人,只在背後執弟子之禮,這種奇葩的想法,竟然出現在了一位大煉師的身上……

    宋征站在渡口上,對外面的洛雲海喊了一聲:「前輩,有勞了。」

    洛雲海立刻進來,準備升起「星空橋」,但是他看蘇長河的面色不大好看,宋大人也是沉著一張臉。

    他們之間的事情,洛雲海很明智的沒有多問,互道珍重之後升起了虛空橋,將宋征送回了湖州城。

    宋征走後,蘇長河悶悶不樂的回去了。他有些想當然了,打的算盤是宋征如果真的能夠指點自己,那麼今後在人前也認他為師並無不可,可是如果不行,自己至少還有退路。

    但這天下的便宜,豈能都讓他佔了?

    宋征回到了江南,累積的公務一下子湧上來,好在他陰神強大,迅速處理完畢,然後將心腹屬下都叫了進來,道:「這段時間本官專心修煉,衙門裡的事務你們多用些心。」

    「我等遵命,必為大人分憂。」

    大人即將調任京師,消息已經放出來了。但是作為大本營,江南六州必定是要交給自己人的,也就是他們這些人。這段時間的表現,直接關係著未來的前途,是以人人用心。

    宋征交代了這些事情之後,就安心閉關去了。他打開自己的小洞天世界走進去,抬手之間,將四王招來,在他面前一字排開,宋征升起虛空神鎮,轟鳴的陰神雷霆之下,四王戰戰發抖,宋征一眼看去,各種神妙法門如同河水一般在他的眼中流淌而過。

    ……

    洪武天朝京師,城牆巍峨如山,內外三層,每一塊牆磚都用煉寶的手法淬煉過,蓋著特殊的金印。

    城牆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座堡樓,裡面安放著特殊的強大戰具。每一座城門樓上,更是隱藏著諸多的神異的修真手段。

    從洪武天朝立國至今數萬年,這座宏偉大城一直在不斷地修繕和改造之中。到了北征大帝的時刻,城池連帶著外城,以及附庸在外城外圍的大片窩棚區,整個京師佔地空前廣闊,容納人口七百萬!

    而後洪武天朝國力衰退,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京師的面積不斷縮小,到了今時今日,在北征大帝的年代,京師城外綿延數十里的窩棚早已經不見,外城也逐漸凋零,只剩下內城中,仍舊是朝廷顯貴、富商巨賈們的安樂地。

    皇城居於京師正中心,城牆的高大厚重,甚至超過了內城。

    整個京師的內城格局分佈為「井」字形,縱橫四條大街,將京師分為九個大坊,當中又有街道縱橫,切割區域,或是商業繁華,或是豪宅林立,或是貧民聚集,或是花柳之地等等。

    周寇背著一隻黑色的包袱,滿面冷肅和風塵之色,從京師北偏西的「永松門」排隊走進了這座古老的大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9 20:05
蒼穹之上 第二四五章 天火手段(下)

    這一部道典涉及了「生死」的一應天條,與幽冥爭奪,修到了極致,便是另一位冥凰!可以於虛空當中另立「閻庭」,插手六道輪迴!

    宋征只看了一遍,就心中惴惴:這是在和閻君、閻羅們爭利啊,若是真的修成了,只怕勾縛閻羅第一個跟自己沒完。

    生死之間有大恐懼,但對是對於修士來說,生死之間也有大機緣。

    宋征想著勾縛閻羅暴跳如雷的樣子,微微一笑,卻是毫不猶豫的開始了參悟。依著他的計畫,趙姐、周寇他們的魂魄,最終都會被勾縛閻羅收走。

    他在陽世間以修士手段保存他們的身軀,等他解決了天火,再將他們還陽。

    但這其中的關鍵是勾縛閻羅,雖然依著祂在天條之中的位置,食言背信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祂真的有心勒索,恐怕也會想出辦法來繞過天條的約束。

    宋征需要做好全面的準備,輔修《白骨天書》,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殺入幽冥,將趙姐她們搶回來。

    他之前已經接觸過寂滅堂的功法和魔神血衣,多多少少和生死之道相關,入手《白骨天書》不算困難。

    只是真的要輔修,卻不能簡單輕慢。他深思熟慮之後,將自己第一團分離出來的寶藍分神祭出來,以此分神修煉《白骨天書》。

    平日裡收了這一枚寶藍分神,無人能看出來他修有此等秘法。

    入門之時,寶藍分神之上,便染上了黑白兩色,代表著「生」和「死」,彼此纏繞旋轉,好像一枚太極珠。

    宋征暗自點頭,繼續修煉同時將這一道分神命名為「生死分神」。

    修煉中不知歲月,恍惚之下他藉著往日的積累,已經將生死分神的《白骨天書》修煉到了脈河十六道的層次。

    他於入定之中醒來,睜開雙眼有一片黑白之色旋轉隱去,雙目恢復清明。而後他收了生死分神,恢復了正常狀態。

    這一次閉關,參悟四王收穫巨大。

    境界上短期內無法再提升了,但因為《薪火法典》他在天條方面的感悟再次領先境界一步,等到實力積累足夠,就可以衝擊玄通境後期了。

    他抖動身軀站起來,衣衫啪啪作響好似鞭炮。他微微一笑,揮手升起靈陣的光芒,從靜室中走了出來。

    石中荷正在廳堂的桌子上打瞌睡,面前擺著一大只吃光了的點心盤子,宋征暗笑,這是飯後困啊。

    他走過去敲了敲桌子,石中荷猛的醒過來,興奮道:「大人,您出關了。」

    宋征點點頭,吩咐道:「去把柳成菲喊過來,本官要喝茶。另外讓李三眼把最近的文書都拿來,本官要過目一下。

    本官閉關多久了?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宋征很順口的說完這些,才忽然意識到由奢入儉難啊,現在喝茶都嫌棄石中荷的手藝了,一定要柳成菲過來伺候。

    石中荷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橫向對比起來宋征已經很節儉了,別的官員若是到了宋征這個層次,怕是已經出入隨行,前呼後擁,各種儀仗不下三百人。

    「好咧,我這就讓他們去喊柳姑娘。」石中荷忙碌著,像一隻……胖胖的圓臉小蜜蜂。

    「大人您閉關整整七個月了……」

    宋征一愣:「這麼久了?」

    「是啊,咱們江南六州沒什麼大事,杜千戶和曾千戶他們都處理了。另外延陵叔公來找您好幾次了,老爺子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著急,幾乎是三天一趟……」

    宋征算了一下,延陵叔公應該是把剩餘的二階靈寶煉製完畢了,和烈家的交易徹底達成。他是來要「報酬」的,宋大人心中暗笑。

    「不過北邊有大事,聽說咱們跟華胥的和談要崩了,朝廷有下了公文,要咱們在江南想辦法籌措軍費,現在各州州牧誰能籌到錢,誰就是陛下眼前的紅人。」

    石中荷飛快地說著,宋征心中漸漸有數了。

    他之前擔心朝堂中那些奸佞之輩為了和平出賣洪武的利益,只求達成協議。所以他命人想辦法接觸華胥古國的權臣。

    這件事情暗中推進,在宋征閉關之前,已經聯繫上了華胥古國皇帝的寵臣姚辰方,不過錢財送的還不夠多,對方沒有見他的使者,宋征又撥了九千萬元玉過去,閉關之前還沒有收到後續的消息。

    但現在看來,似乎那些朝臣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出賣國家,和談進行的並不順利。

    宋征暗中嘀咕了一句:「該不會是華胥古國藉機拖延,暗中積蓄實力吧?」

    又想了想,這個可能性不大。

    李三眼飛快而來,帶著一芥指的公文,全都擺在了宋征面前:「大人請過目。」

    宋征看著公文的時候,柳成菲也來了,她這幾個月在湖州城,名不正言不順,故而十分低調,此時進來也是儘量安靜不敢打擾宋征,坐在一旁準備好了器具,開始煮水泡茶。

    宋征面前圍繞著幾百道文書,他以強大的陰神一眼看去一目瞭然,而後落下這些公文,升起另外幾百道再看。

    主要是因為房子只有這麼大,再多就周圍放不下了。

    七個月的公文,宋征一一看去,大約一頓飯的功夫就看完了。而後他閉上眼睛,公文中的各種事件在他的腦海中流過,彼此聯繫、對照、評價,順手拿起柳成菲送上來的貢茶喝了一口。

    很快他已經結束了公務,對這七個月來手下各人的表現也有了一個大致的認識。

    他喝著茶,取出一枚玉簡捏在手中,以神念刻印,完畢之後交給石中荷:「你讓黑豆跑一趟,把這個交給延陵叔公,告訴他這是本官許諾過的東西。」

    石中荷接了過去,杜千戶、曾千戶、鴻天成、修子成等屬下,都在院子中等候著,黑豆站在這些人的最後一排。

    石中荷去說了一聲,黑豆點頭,拿了玉簡往福州去了。

    而後,宋征吩咐道:「讓曾千戶進來。」

    曾千戶跟著石中荷走進來,宋徵詢問:「華胥那邊,和姚辰方接觸的如何了?」

    「咱們的人用了六千萬元玉換了一次面見姚辰方的機會,但姚辰方對於和咱們聯手並沒有什麼興趣。咱們的人在大人您閉關的這幾個月中,將剩餘的三千萬元玉分批送去,姚辰方雖然都收下了,但並沒有再見咱們的人。」

    宋征沉吟一番,想要收買敵國的朝廷重臣的確不容易,對方也不傻,叛國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姚辰方愛錢,但不想因此把腦袋丟了。

    宋征道:「你讓咱們的人再去問一次,我們只要知道華胥在和談中的真正底線,本官給他一個億!」

    「遵命。」

    曾千戶領命去辦事,宋征對外面的眾人道:「寒九江留下,其餘的人散了吧。」

    「屬下遵命。」外面眾人拜退,寒九江站在院子中,等人都走了,他才進了屋子。宋征最後喝了一杯茶,起身來道:「帶上寒哮,根本官走一趟。」

    ……

    宋征便服而行,不帶校尉。齊丙臣和呂萬民兩位巔峰老祖貼身保護。

    「先去鹽州勉縣。」他說了一聲,兩位老祖帶著大家凌空而起,遁光飛快,小半個時辰,就趕到了地處偏遠的鹽州勉縣。

    宋征沒有通知當地官員,依著記憶尋找到了縣城中西南角上的一座破落院子。院子的門上貼著封條,周圍的鄰居經過門前,都露出畏懼的神情,多避開一段距離。

    「大人?」寒九江不解,宋征沒有說話,走上前去以自己的官印壓制了縣衙的封條,大家一同越牆而過進了院子。

    「此地四天前發生了一起命案。」他一邊說一邊穿過正屋,走到了後面的院子裡。眾人一看吃了一驚,後院很破舊,但正中央用粗糙的石頭堆成了一個好像祭台一樣的東西。

    祭台周圍散亂的擺著一圈已經散發出腐臭氣味的獸頭。

    他們認得出來,大部分都是野狗的頭,也有野貓、家豬甚至是老鼠的頭。大部分都在祭台周圍,但也有一些被之前辦案的衙役們踢到了遠處。

    宋征示意下,寒九江把這些獸頭都找了回來,一共有十三個。

    宋征數了一下,這其中有三顆是黑狗頭。

    他閉關七個月後,北方已經度過了秋冬,現在正是初春。而江南此時已經很熱了,這些被活生生砍下來的獸頭已經腐爛,惡臭無比。但宋征不嫌骯髒,蹲下來翻開那三顆黑狗頭的眼皮看著。

    三顆黑狗頭的眼睛都是血紅的。

    他站起身來自虛空引來清水洗乾淨了手,心情有些凝重,靈河東岸一直有個傳說,只有吃了死人肉的黑野狗,眼睛才會是紅色的。

    而且吃的越多,眼睛越紅!

    這三顆狗頭中,有兩顆眼睛只是淡粉色,但有一顆紅的好像能滴出血來。

    他詢問寒九江:「這個案子你有印象嗎?」

    宋征閉關之前,有意考察幾名屬下,讓他們各自分管一方。

    宋征雖然不大喜歡寒九江,但看在石中荷的小圓臉上,讓寒九江負責鹽州。聽到宋征問話,寒九江暗暗有些緊張,他連忙抱拳回答:「屬下記得。」

    他也明白,在宋征閉關這段時間的表現,將會決定他能否成為未來的鹽州龍儀衛千戶。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9 20:05
蒼穹之上 第二四七章 涅槃神教(下)

    宋征的臉色又變了變,這件事情越發棘手了。隱隱感覺到若是控制不好,這個所謂「涅槃神教」只怕會比寂滅堂和神魔道更難對付。

    只是犧牲了九個信徒,就能夠讓一個普通人對抗知命境後期的縣令!

    如果犧牲幾十萬信徒,是不是可以造就出一個能夠對抗鎮國強者的魔物來?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這樣的組織流毒無窮。

    宋征道:「那些祭台還在嗎,帶我們去看看。」

    「遵命。」

    還是要現場勘測,才能確定是否和勉縣屬於同一個邪教。

    范守義將現場保護的很好,八個月過去了,那些祭台、祭壇仍舊被縣衙的封條鎖住,一般人不能靠近。

    他們直奔距離縣城最近的一座祭壇,在一個大鄉里。到了地方宋征更加憂慮,這裡的鄉民並沒有躲避那些被縣衙封條鎖住的祭壇,甚至他們來之前,竟然還有人飛快跑開,地上留下了幾顆剛看砍來的狗頭,看樣子之前竟然在隔著封條祭拜!

    范守義一聲長嘆,恨鐵不成鋼道:「愚民啊!」

    「不知死活!」齊丙臣惱怒不已。

    宋征搖頭不已,這世上從來就不缺自以為是偏要作死的人。

    「進去看看。」宋大人吩咐了,范守義上前揭開封條走進了這座在整個鄉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宅。

    「這宅子的主人,本事鄉里最大的員外,結果卻信仰了這邪教,一家人死絕。」

    宅子的後院很大,種著幾十棵大柳樹,還有許多花草。在後院的中央,原本是一座涼亭的位置上,將亭子拆去了,用基座建造了一座規模不小的祭壇。

    范守義邁步上前,卻忽然被人一把拽了回來。他正疑惑的一回頭,就感應到有什麼東西從西面臉前呼的一聲刺了過去。

    他汗毛倒豎,再一看那幾十棵大柳樹身上冒出了詭異的黑氣,魔意森森,每一根柳條都變成了一隻魔爪,粗糙古老的樹幹上,樹皮扭曲從中睜開了兩隻詭異的雙眼。

    寒哮一個哆嗦,失聲吼叫道:「是它!就是它!」

    這眼睛他印象太深刻了,當即大叫起來。

    宋征點了點頭,已經不需要去祭壇確認了。隨著幾十棵老柳樹的魔化,地面上那些花草也都變成了吃人花、食人草!一個個張開血盆大口,把根須從地面下拔了出來,好像八爪章魚一樣密密麻麻的飛快朝著眾人衝了上來。

    呂萬民身後有金光浮現,便有巨人虛靈要走出來。呂萬民拉住他,含笑示意:「讓大人松活一下筋骨。」

    宋征站在眾人身前,他剛才拉了范守義一把,否則這位頗有能力的文官就會成為掛在柳樹枝條上的一條冤魂。

    范守義驚魂未定的正在叩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宋征只是淡淡一擺手讓他退開一邊。而後面朝著千萬道氣勢洶洶射來的柳條魔爪,漫山遍野一般的食人花草,他輕描淡寫的扣指一彈。

    轟

    雷霆炸響於九天之上,無窮電光化作了飛劍,彈指千劍!

    唰!唰!唰!

    電光飛快的閃過,湛藍色宛如汪洋大海宋征以一柄柄電劍施展起了《彈指驚劍訣》,每一道電劍都準確的轟擊在了一個目標上。

    范守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那些吃人花、食人草挨得一劍,當場便化作了焦炭,啪的一聲炸碎,地面上很快鋪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灰。

    而那些柳條魔爪要強韌很多,挺住了第一道電劍,正要囂張的朝著宋征繼續衝過來,可隨後一道又一道的電劍緊隨而來,轟轟轟的將柳條魔爪炸的粉碎。

    而後電劍凝聚成了一道無比龐大飛劍洪流,帶著破邪滅魔的雷霆之力,呼嘯著席捲過了第一棵魔化大柳樹,頃刻之間大柳樹在雷霆之中化為了飛灰。

    而後是第二棵、第三棵、第四棵……

    雷霆飛劍洪流迅猛如神龍,將整個後院一掃而空,隨後呼嘯著拉升而起,到了天空中又猛的衝了下來,轟的一聲雷霆巨響,砸進了祭壇中。

    宋征雙目幽深,已經升起了虛空神鎮,以天道真雷指引,宛如古神一般高大深遠,不可侵犯。

    祭壇在雷光之中搖搖欲墜,無數閃電飛劍從一個特殊的層面上穿過虛空,直入那個毀滅的世界。

    那邪魔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它正在站在一道岩漿火河邊,把乾枯的手爪往火河中一指,升起了這道龐大無比的岩漿火河轟的一聲和虛空中降落下來的雷電飛劍洪流對拼一記。

    兩股龐大的力量一碰撞,頓時各色靈光炸碎,無形的震波狂暴四散,轟隆隆的可怕巨響聲中,這一片天地搖晃不已,大地進一步碎裂,無窮魔火從破碎出噴湧出來。

    邪魔感受到了冒犯,仰天一聲狂吼,把身軀舒展開來,無邊無際的高大,一隻手爪伸出來,其上飛舞出無數道暗金色的魔文,影響虛空,竟然有種要直接穿越而來,插手世間的跡象!

    宋征雙目之中,有細密的金光不斷閃過,宛如一片片星辰閃爍。

    范守義等人感應到了一股龐大恐怖的邪神力量正在靠近這世間,他們驚恐不已,跪下力薦道:「大人,萬萬不可啊,一旦引來那魔神,必定是生靈塗炭。」

    但宋征似乎充耳不聞,他雙目幽深,把一身靈元展開來,動用虛空神通,把手高高抬起,準備好了攝拿天地!

    看到大人似乎要和那穿越而來的魔神死拼,其餘人驚懼不已,唯獨齊丙臣和呂萬民兩位老祖巋然不動。

    那魔神的手爪眼看著就要深入世間,卻忽然停住了。

    緊接著在那個毀滅世界中,魔神呵呵呵的怪笑起來,六隻邪異的雙眼朝虛空另外一側的宋征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隨後,猛的將巨大的手爪縮了回去。

    而後用力一揮,宋征立刻感應到簋縣中所有和毀滅世界魔神有關聯的祭壇、祭台一起化為了飛灰。

    他再也無法從這些祭壇、祭台繼續追蹤那個毀滅世界。

    宋徵收了攝拿天地大神通,遺憾一嘆:「好生狡猾。」

    齊丙臣和呂萬民也是遺憾不已,對手並不愚蠢,不好對付。

    其他人一頭霧水,寒九江忽然一拍腦門:「屬下明白了,大人是故意激怒那魔神,只要它敢插手世間,必被此間天條所懲罰,伸過來的那隻手爪必就保不住了大人準備好了攝拿天地,不是要和魔神對抗,而是為了撿起來那隻被天條斬斷的手爪。」

    宋征意外而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顯然之前對他的敲打和提點起了作用,寒九江正在不斷地激發自身的潛力。

    他讚了一聲:「不錯。」

    一邊的小圓臉比寒九江還要興奮,讓宋征暗中直翻白眼,覺得自己一定要盡快把韻兒他們救出來,否則這對狗男女能把自己氣死。

    范守義翹起大拇指,由衷讚道:「大人運籌帷幄、統籌全局,非我等所能及也。」

    宋征有些遺憾,那魔神身上雖然充滿了瘋狂、混亂、毀滅之意,卻並非完全失去理智,這就很難辦了。

    其實寒九江只說了宋征一半的目的。另外還有一半的企圖是,只要魔神敢插手世間,蒼穹之上的那些存在必定會出手的。

    魔神存在於毀滅世界,應該也是祂們的安排。有人挑戰祂們制定的規則,若不嚴懲,必定導致後續一連串的秩序崩壞。

    可惜啊,魔神竟然在最後關頭收手了。

    宋征一揮手:「走吧,回去。」

    鹽州已經不必要呆下去了,他將范守義提拔起來,給了個湖州刺史的官職,帶在身邊聽用。

    但是回程的路上,宋征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邪魔怎麼會如此理智?

    不把自己玩死的邪魔,能稱為邪魔嗎?

    如果邪魔真的這樣智勇雙全,世間早已經被它們控制了。而且他回憶起來,在最後關頭,邪魔透過虛空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當中,充滿了譏諷這不是本身秉持著毀滅、瘋狂、混亂之意的邪魔應該有的情緒。

    「這一隻和別的邪魔不同?」宋征暗自沉吟,是什麼造成了它的不同?是自身的進化,還是有什麼存在暗中操控?

    他正想著這些,忽然肖震的玉符閃亮起來:「你準備好了嗎?打算什麼時候上京?」

    宋征在江南這邊的事務其實已經有了安排,隨時可以動身,但想到涅槃神教,他猶豫了一下說出情況,而後道:「大人知道,我的陰神已經達到了『天機感應』的層次,這個涅槃神教,總讓我有種危險地感覺,我想查清楚這件案子之後再去京師。」

    實際上他已經達到了「未卜先知」的層次,只不過無論任何人,也無法真正的做到事事「未卜先知」。

    肖震聞言,思索片刻答應道:「好吧。」

    宋征能夠從他的情緒中感應出來,肖震在京師之中獨自支撐多麼辛苦,他急切的盼望能有一個幫手。

    「大人放心,我一定盡快。」

    ……

    在路上宋征已經將命令傳回去,一進湖州城的龍儀衛衙門,杜千戶已經把各種卷宗準備好:「大人,這是江南六州一年之內全部疑似涅槃神教的案子。」

    宋征飛快進了內室,將卷宗全部展開,細細尋找著聯繫和線索。

    可是忽然之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低呼一聲:「大事不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9 20:06
第二四八章 百萬血祭(上)

    福州和禺州交界的白河鎮是整個江南和嶺南的交通要道,每年從白河鎮通過的人流和貨物都是一個驚人的數字。這讓白河鎮變得十分繁華,原本只有一萬多戶,七八萬人的白河鎮,常年人口保持在近百萬,其餘的人都是商賈和外來戶。

    外地人來白河鎮是為了發財,所以大都踏實肯幹,而本地人反而處處矯情,被外地人擠得丟了飯碗,不反思自身懶惰無能,只去怪外地人可恨。

    他們從內心深處看不起這些外地人,可是在用工上,卻競爭不過這些外地人。於是一種詭異的心理誕生了。本地人生活得很艱苦,卻看不起那些靠著自己打拚在白河鎮取得成功的外地人。

    這種情緒在暗中飛快的蔓延,可白河鎮百萬人口中絕大部分都是外來戶,他們七八萬人無可奈何。

    大約一年前,有一群本地人在白河鎮外三里的一座山神廟中聚集,讓這座原本冷清的小廟忽然之間香火旺盛起來。

    而後一年的時間內,這座小廟和涅槃神教在白河鎮本地人中飛快流傳,等半年之後,幾乎每一個本地人都成了神教的信徒。

    而白河鎮所有的信徒總負責人,是一個叫做雷阿八的香主。他是本地人中少有的修士,知命境初期的修為。

    百十年前,白河鎮剛剛興起的時候,他看到商賈往來有利可圖,於是帶著自己的幾個弟弟、侄子、外甥,幹起了劫道的行當。

    那幾年慘死在他們手中的外地商賈少說也有百人之數。

    大商人憤怒不已,聯名上書昆州州府衙門,昆州派了大修捕快前來捉拿,他的幾個兄弟侄子外甥,全都死在了那一戰中,只有他瞎了一隻眼、丟了一隻胳膊,卻最終逃走了。

    他遠走他鄉,在蠻妖部和洪武的交界處,躲藏了三十年才敢回來。隨後一直低調的生活在白河鎮中,心中對於洪武天朝、對於外來人的仇恨如海如天。

    所以聽說了涅槃神教之後,他立刻加入,並且憑藉自身的修為,以及當年做劫匪養成的狡詐陰狠性格,很快成了白河鎮的香主。

    他在應對衙門上有一手,為了儘量不引起衙門的注意,他後來讓信徒們不得約定時間一起趕往山神廟獻祭,儘量分批來。

    到後來人實在太多了,他索性製作了一大批飯碗大小的特殊石頭祭台,只要在家中擺好桌子,就可以獻祭。

    於是白河鎮中,幾乎沒有人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

    繁華的白河鎮仍舊熱熱鬧鬧,正在山神廟中安坐的雷阿八忽然腦中收到了一道意念,猛的睜開眼來,這只獨眼此時無比詭異,不似人目。

    瘋狂、毀滅、混亂之意從他身上蔓延出來,他開口傳令道:「所有信徒,立刻趕往祭壇!」

    七八萬人一起湧向鎮子外,這樣詭異的情況終於引起了鎮子中官衙的注意,七八個衙役挎著刀暗中跟著這些人,想要弄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等到了山神廟,一切已經不可收拾!

    用原本的神龕改造的巨大祭壇周圍,擺放著九十九顆活生生被砍下來的獸頭,斷口處鮮血淋淋,血水正滲透進祭壇,似乎有魔神降臨,雷阿八站在祭壇上,仰天一聲咆吼,一把抓起下面跪著的一名信徒,三口兩口就將信徒的腦袋咬碎吃了下去!

    暗中看著的衙役們頓時吐了一地。

    那些信徒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全都跪在地一動不動,雷阿八已經魔化,吃了七八個人之後,身軀變得巨大,將衣服都撐破了,皮膚下有一道道暗黑的經絡鼓脹起來,關節的位置上,巨大的骨刺生長出來。

    轟……

    毀滅、恐怖、死亡的氣息從祭壇上衝襲開來,雷阿八吃起人來速度更快了,現在幾乎是一口一個。

    那些衙役們知道自己應該逃走、應該向上報告,可是卻一個個兩腿發軟邁不動步子。

    等到一個時辰之後,祭壇上的雷阿八已經徹底化作了一尊邪魔,龐大的身軀達到了二十丈高,祭壇被它輕鬆一腳踩得粉碎。

    它把血盆大口張開,刺啦一聲,整個臉似乎都裂開了。

    它往地上猛的一吸,剩餘的數萬信徒和那七八名衙役一同飛起,不斷地落入它的口中。它內外兩張血盆大口,一邊吸一邊大嚼著,血水、碎肉、骨渣不斷地從唇邊飛濺出來。

    邪魔的身軀和力量不斷膨脹,越來越可怕。

    白河鎮已經慌亂一片,商人們聘請的大修護衛聯合起來,在鎮子外佈置了奇陣,想要一同對抗邪魔。

    吃光了一切生靈的雷阿八,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毀滅之意,大步衝向了白河鎮,龐大的身軀只是一撞,轟隆一聲奇陣破碎,它殺入修士之中,大吃特吃起來。

    白河鎮口一場惡戰,慘烈無比。在山神廟的後山上,站著一道特殊的身影。

    從雷阿八開始召集信徒他就站在那裡,雷阿八化作邪魔,大口吞吃周圍的一切生靈,連一隻山兔都沒有放過,卻唯獨沒有發現他。

    他飄渺不定,又似乎只是一個虛影,根本不存在於這世間。

    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所作所為,望著大殺四方的雷阿八,淺笑著喃喃自語:「想去京師?呵呵呵,老老實實在江南呆著吧。」

    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白河鎮口,一聲厲喝響起:「孽畜!」

    鎮子當中,有強修大步走來,他一身剛猛之意,修的乃是特殊的金剛不壞之道,勇猛強悍,手持一柄粗大鐵棒,鐵棒上篆刻著山形的靈文,更加沉重。

    他一聲厲喝之後騰空而起,手中鐵棒凌空砸向了邪魔的腦袋。

    咚!

    一棒落下如同山嶽鎮壓,雷阿八被砸的巨大的腦袋猛的往下一沉,邪異的雙眼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些暈眩。

    一直被這邪魔壓制的修士們一片歡呼,連連稱讚:「宏大師果然不凡!」

    「此等金剛不壞之道,正是邪魔剋星,宏大師請放心出手,我等為你壓陣。」

    宏大師一棒建功,自然是毫不留情,手中如山鐵棒朝前一點,有大神通發動,頓時鐵棒如雨落下,砰砰砰的飛快砸在邪魔身上各處,打得邪魔搖晃不已連連後退。

    「吼」

    它似乎是被激怒了,猛的張開雙臂,朝天一聲大吼,竟然是用腦袋硬抗住了宏大師的一棒,然後一把扯住了鐵棒,順勢將宏大師抓了下來。

    宏大師面露驚色,沒想到這些魔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而且身軀強悍無比,剛才那幾棒,便是一座山也要被他轟塌了,邪魔卻似乎並無嚴重傷害。

    自己的兵器被他抓住,力量上邪魔竟然讓他不可抵擋,若是真的被它拉下去,只怕難逃一死。

    可是這寶物乃是恩師所賜,決不能丟掉了。這一猶豫,他已經被邪魔扯將下去,一口吃了下去!

    「啊」

    修士們一片驚呼,沒想到剛剛還能克制邪魔的宏大師竟然轉瞬身死。在他們的驚恐之中,邪魔卻惱怒的哼了一聲,金剛不壞的宏大師用力撐開了邪魔的大口,腳踩手托著上下兩排利齒!

    「好樣的!」修士們再次歡呼,但是宏大師卻凶險無比,他無法逃脫出來,只能這樣硬撐著,一旦力竭就是他落入邪魔之口淪為美食的那一刻!

    其餘的修士們,大都是因為商賈的高價而來,實力最高也就是明見境初期,根本無法對他提供什麼幫助。宏大師對於這些只能歡呼助威的戰友充滿了無奈。

    他一聲嘶吼,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而且他很明白,一旦自己陣亡,這些修士絕對擋不住這頭可怕的邪魔,整個白河鎮百萬人口,怕是活不下來一成,都會淪為邪魔的口糧!

    他不知道的是,邪魔一旦吞吃了近百萬的人口,恐怕真的就能夠對抗鎮國強者。

    宏大師漸漸感覺到了絕望,他的力量即將耗盡,雙臂雙腿從筆直慢慢有了彎度。絕境之中,宏大師忽然感覺到邪魔咬合的力量減弱了一些,身軀跟著邪魔的腦袋移動著。他看到了虛空忽然打開了一道門戶,隨後無窮無盡絢爛的湛藍色劍光席捲而來,瞬間到了邪魔的面前。

    邪魔一聲狂吼,雙臂封在了身前,身前有濃重的血色浮現,當中腥臭無比,聞之令人作嘔!

    這一聲怒吼卻是將宏大師吐了出去,宏大師即將力竭,根本沒能力對抗邪魔,呼的一聲被噴出去,迎著那無窮的雷電劍光而去。

    他閉上了雙眼,暗道一聲「吾命休矣」。

    卻不料那恢弘而來的劍光,卻是靈巧無比,並不是那種單純的依靠數量堆積產生威力的法門,一道道雷電飛劍好像活物有意識的向四處閃避,躲開了宏大師,然後劍勢不停,呼嘯著轟炸在了邪魔的身前。

    那一片血光在破邪滅魔的雷霆之下迅速地消耗著,一陣陣燒焦的惡臭傳來,甚至還能夠聽到冤魂湮滅時,不甘心的嘶吼聲。

    邪魔被雷霆飛劍的力量衝擊的不斷後退,口中連連低吼,分外不甘。

    宏大師看的連連點頭,屬性壓制,力量超越這雷霆飛劍洪流正是對付邪魔最好的辦法。

    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隻手輕輕扶住了他:「先生慷慨大義,世人之楷模,還好本官來的不晚,否則必定抱憾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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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二四九章 百萬血祭(下)


    溫和的聲音讓宏大師感覺到一陣寬慰,這一位大人顯然是個辦事的,不是那些只會搖旗吶喊的貨色。

    他轉過身來,看到一位年輕的官員,一身重色官袍顯示他身份極高,彈指千劍顯示了他修為極高。

    他猛然想起來,抱拳躬身問道:「可是宋征大人當面?」

    宋征微微一笑,他已經從虛空中走出來:「正是本官,邪魔當前本官怕是要怠慢先生了,且待本官解決了這孽畜!」

    宏大師連忙退開一邊:「大人請盡情出手!」

    宋征對他微笑頷首,而後望向了那正在對抗著雷霆飛劍洪流的邪魔。此時此刻,宏大師忽然感覺到身旁的宋大人無比的高大悠遠,似乎歸位於星海之中的神明,讓人自心底深處生出一股不可對抗的感覺。

    「好強大的陰神!」他也是個識貨的,暗自咋舌不已。

    宋征雙眼之中,有一種叫做「生死」的天條在轉動流淌,左眼的瞳孔變成了一枚小小的黑白兩色的太極圖。

    他負手而立,有異獸游動而出,面朝邪魔齜牙咧嘴,躍躍欲試!

    小蟲精力旺盛,猛撲了上去。

    雷阿八所化的邪魔高達百丈,站在白河鎮前就好像是一尊山嶽一般,它的咆哮聲,都能夠將鎮子上那用木頭搭建的房屋震塌。

    但小蟲現在體長五百丈,堂堂三階靈獸,如不是因為獸魂中強大的禁制,現在連宋征也制不住它。

    它嘶吼著衝了上去,雷阿八雙爪伸出,張開了血盆大口。小蟲只是一扭就躲開了這一撲,而後尾巴一甩,砰的一聲悶響重重的抽在了雷阿八的後背上。

    與此同時,小蟲一低頭,額頂的那一隻獨角上,閃爍起了點點紅光。

    宋征不由動容:這似乎是小蟲的本命神通。

    自從這廝提升之後,一向都是靠身強力壯欺負獸,宋征也沒見過它的本命神通。此時獨角上的紅光閃閃爍爍,雷阿八剛剛從蛟尾的抽擊中恢復過來。它咆哮著用力頓足,將大地撕裂,轟然朝著小蟲衝了過來。

    惡蛟抬頭。

    唰

    紅色的光芒射出一線,無比細微,甚至比頭髮絲還要纖細。但是這一道紅光在虛空之中卻顯得格外明亮而清晰,準確的落在了雷阿八的身軀上,只是一切,雷阿八一條龐大的手臂掉落下去!

    魔化之後的雷阿八不但身軀龐大,而且有著邪魔之力,身軀強悍而堅韌,飛劍難以斬斷。但是在小蟲的紅光之下,似乎孱弱不堪。

    宋征心頭猛地一跳,暗暗點頭,這本命神通極為犀利。

    小蟲一招斬落了對手一條手臂,憊懶的性子發作,得意洋洋起來。卻不料雷阿八痛苦的怒吼之後,從傷口處湧出一道血龍,竟然在片刻之間,就重新凝聚為一條新的手臂!

    而且這條手臂比之前的那一條更加粗大強壯,它就用這條手臂,一拳砸在了小蟲的身上。

    咚!

    幾片蛟鱗破碎,疼的小蟲呱呱怪叫,於是它凶殘的本性也被激發出來,嗖一聲沖上去,戰力全開。

    獨角上不斷射出紅光,長尾上也凝聚出了一團巨大的雷霆,尾巴甩動起來,好像一顆巨大的流星錘,每一次轟擊在邪魔身上,都會爆發出一團巨大無比的雷電,炸的雷阿八渾身焦黑。

    它的恢復能力很強,但小蟲的攻擊能力更強。小蟲的智慧也很高,曉得邪魔的力量也不可能無窮無盡,等它的力量耗盡,自然不可能再這樣不斷地斷肢重生。

    這一戰殺的天昏地暗,白河鎮中人人自危。

    那些行走天下的富商巨賈們,平日裡也是眼高於頂的。進出都有大修保護,隨從百人。但是到了今日才明白,什麼才是恐怖。

    他們的如山的財富,這個時候卻無法買來自身的安全。他們能夠雇來明見境的大修,可是更高級別的修士,絕不會為了元玉屈居人下。

    當宋大人出現,他們才長出了一口氣,以往對於官府的各種抱怨消失的無影無蹤,對龍儀衛這種臭名昭著的衙門,也感覺「親切」了起來。

    小蟲這種猙獰的貨色,在他們的眼中,更是「英姿勃發」。

    雷阿八所化的邪魔似乎力量無窮無盡,但宋征知道,它只是強弩之末了。他睜開雙眼,以強大的陰神籠罩四周,那毀滅世界的邪魔恐怕不會甘心就這樣失敗。

    他回到湖州城中,查看那些疑似涅槃神教的案件時,忽然想到了一點:邪魔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恐怕立刻就會發動各地的佈置,所以他預感到「大事不好」,以最快速度查閱了所有的卷宗,找到了白河鎮這個最可疑的地點,立即趕來。

    虛空神鎮籠罩之下,周圍的一切難逃他的雙眼。

    他果然看到了雷阿八體內的「虛弱」,那種可以彌補斷缺肢體的「血龍」在他體內已經十分淡薄。

    宋征關心的卻不是這些,他盯著雷阿八,想要進一步看清楚了,這種魔物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可是雷阿八和小蟲戰鬥起來四處亂竄,宋征暗暗皺眉,心中吩咐了一聲,小蟲雖然不太情願,但是不敢得罪老爺,身子猛的一竄,嗖一聲將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雷阿八纏住了。

    這魔物身上各個毛孔中,都流淌出膿血,小蟲覺得噁心。

    它捆住了用力一收,咔嚓幾聲雷阿八的骨頭斷了大半。魔物一聲慘叫,全力掙扎卻不是小蟲的對手。

    小蟲纏住它,昂著頭,血盆大口對準了雷阿八的腦袋,眼中卻滿是嫌棄:這麼髒的東西,人家是絕不會吃的。

    白河鎮中,傳來一片歡呼聲,所有人終於徹底鬆了口氣。

    有不少人膽子大了起來,竟然要越過了修士們的防線,上前來就近看看這魔物。被龍儀衛組攔住了,竟然還有人叫嚷著:「已經沒有危險了,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吧?我去看看,說不定能有什麼東西值得販賣,我想跟宋大人做一筆生意……」

    龍儀衛上下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沒有人搭理他。

    他還不死心,兀自隔著一排龍儀衛朝宋征揮手大叫:「宋大人,我是京師永豐堂的掌櫃白永豐,這頭魔物身上的材料您願意出售嗎,白某人給的價格,一定讓您滿意……」

    宋征暗自搖頭,果然是商人重利,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他沒有理會白永豐,負手走到了雷阿八身前,雙眉一動,有天道真雷的力量發動,一絲絲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雷光順著虛空層面上一些特殊的角度,鑽入了雷阿八的身體內。

    天道真雷追本溯源,宋征猛的雙眼一瞪,咬牙切齒道:「好狠的邪物!」

    他飛快動手,小洞天世界落下,將雷阿八徹底籠罩。而後一聲呵斥:「白骨天書!」

    一部骨書從爬天虎中飛快而來,器靈不情不願,卻也要聽命於人。

    宋征喝道:「準備骨池!」

    白骨天書一愣,骨池是什麼它很清楚,那是一種隔絕生死的場所,徹徹底底的特殊封禁。

    但宋征下令了,於是一具具骸骨從白骨天書中飛出來,落在了宋征面前很快組成了一座巨大的骨池。宋征將雷阿八送進去,對小蟲道:「殺之!」

    小蟲口中轟隆一聲噴出一根巨大的棒槌,噗的一聲刺穿了雷阿八的那一隻獨眼。

    戰具通天錘!

    魔劍在通天錘之中,可憐無比:這種骯髒的活兒,為什麼總是分給我?

    雷阿八已經化為魔物,這一顆獨眼噗的一聲破碎,腥臭的膿血濺得到處都是,卻沒能脫離骨池的範圍。骨池內為死,骨池外為生,生死隔絕之地也。

    通天錘從它的眼睛轟進去,從腦後破了出來。除了眼珠子的腥臭膿血,魔物已經徹底粘液化的大腦更加噁心,臭氣撲鼻。

    通天錘衝了出來,宋征立刻命令小蟲:「快走!」

    小蟲很瞭解老爺,頓時緊張起來曉得事情怕是有變,立刻一縮身子嗖一聲從骨池中竄了出來。魔劍帶著通天錘飛快跟來,小蟲一臉的嫌棄。

    宋征眼睛也不眨一下,盯著骨池中魔物的屍體。百丈巨魔的身軀詭異的開始變軟,很快就化做了一池膿血,這膿血好像活物一般,在血池中無風而起浪,四處找尋著「縫隙」,要向外滲透過去。

    可是生死之間的大規則,乃是天條最高等級的規則之一,生死之地的隔絕,乃是最為嚴密的禁制之一,這些膿血雖然可怕,卻也無法衝出血池。

    宋征看到這時,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在外面,以天道真雷觀察,發現了這魔物身體最深處隱藏著秘密。可這秘密並不直接指向毀滅世界的那一尊邪魔。

    似乎是因為上一次他的探查,讓這邪魔有了經驗,故意堵上了由魔物追蹤自身的這條路。

    不過宋征還是發現了,魔物體內隱藏著特殊的毀滅力量,一旦死亡,就會化為膿血。膿血幾乎不可阻擋,哪怕是以靈陣封印,也會慢慢向外滲透,總有一天會腐蝕了陣法席捲出來。

    而膿血流淌過的地方,會寸草不生,徹底毀滅,變成那邪魔在世間的一片領地。

    這領地會越來越大,暗中有邪魔支持,難以對付。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0 18:05
蒼穹之上 第二五零章 害群之馬(上)

    膿血帶著強烈的毀滅和破壞的慾望,在骨池當中奮勇激盪想要漫出來,但宋征已經不去理會了,這必定徒勞無功。

    宋征叮囑了小蟲一聲,讓它留意骨池,自己就走出了小洞天世界。剛回到世間,耳中便聽到白永豐的喊叫聲:「宋大人,你可是斬殺了這頭魔物?有什麼東西需要販賣嗎?價格您隨便開……」

    宋征有些煩了,一把將他捉住了塞進小洞天世界,拎著他的脖子按在了骨池上方。

    那一池膿血猛然興奮起來,拼了命的往上推起了一道道的浪頭,那浪頭竟然如同巨蟒一般,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只是宋征將高度控制得恰到好處,膿血用力一咬,卻總是在他的鼻子尖前面力竭而止,重新跌落回去。

    轟隆、轟隆、轟隆……

    膿血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的席捲上來。惡臭撲面,而且能夠感受到其中濃濃的殘暴和毀滅之意,白永豐一身冷汗順著鼻尖滴落下去。

    宋征看看差不多了,將他從小洞天世界中丟了出來,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卻不想白永豐回過神來,忽然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又追著他上來道:「宋大人,那一池膿血你可願意出售?白某人給的價格一定讓您滿意。」

    宋征這一次是心服口服了,轉身來看著他,苦笑道:「你可真是這世上最合格的商人。」他擺擺手:「你現在一旁等著,待本官處理完了公務再和你談。」

    「遵命。」

    宋征在出發趕來白河鎮之前,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傳令江南各地,嚴密注意涅槃神教的動向。

    斬殺了雷阿八之後,他迅速聯繫了坐鎮湖州城的杜千戶,得到了消息之後暗自鬆了口氣,只有白河鎮發生了巨變,別處都只是小打小鬧,被州郡撲滅了。

    鎮子外的山神廟,已經成了一片地獄,到處都是污血,那是雷阿八吞吃信徒留下的痕跡。祭壇位置上,已經變成了一片乾涸的荒漠,岩石粉碎,大地干枯。一片濃重的毀滅和混亂的氣息籠罩在山神廟周圍。

    宋征腳踏在半空中,由兩位老祖陪伴,在周圍細細檢視著。

    齊丙臣連連搖頭,嘆息一聲:「人間慘劇啊……」

    呂萬民多看了幾頁文書,對白河鎮的情況更加瞭解一些,哼了一聲道:「咎由自取。」白河鎮上設有一個衛署,縣衙派了一名文吏帶著十個衙役守在此地,平日裡不過是收一收過路的稅金,但商人們真正要打點的是縣太爺,對這裡的官差也不太看重,他們可有可無。

    山神廟事發的時候,十個差役一口氣死了八個,現在那文吏可憐兮兮得帶著剩下的兩個手下,一直跟在宋大人的隊伍後面。他們戰戰兢兢,生怕被宋大人遷怒丟了腦袋。

    宋征遠遠看到他們,想要喊過來問話,卻忽然心有感應,再次看向了山神廟的方向。而後,他以虛空神鎮籠罩,再次往下一看,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咦。

    「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麼?」

    宋征凌空走向了一處地方,他落下來看看周圍,此地只容一人落腳,在這個範圍內,毀滅和瘋狂的氣息淡薄許多。

    他站在這裡,轉個身面朝山神廟,不由得冷笑了。

    在這裡可以將山神廟所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雷阿八吞吃信徒化為魔物的時候,有人站在這裡看著。」

    兩位巔峰老祖立刻明白了:「幕後操縱之人?」

    宋征點頭。邪魔、涅槃神教,要是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絕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時間發展到這個程度。

    他眯著雙眼,深吸一口氣,各種神通暗中準備。兩根手指輕搓著,而後指尖一碰。

    滋啦

    天道真雷的電光細密的鑽進了虛空之中,循著冥冥之中的聯繫,往某個方向、某個存在追蹤而去。

    宋征雙目幽深,等待著真相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

    天道真雷在虛空當中飛快穿梭,眼看著前方已經是一片白光,就要找到答案的時候,宋征而中忽然聽到了一聲冷哼,緊接著咔嚓一聲,似乎有人一拳將整個虛空都砸碎了,宋征猛遭重創,胸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陣說不出來的氣悶難過無比。

    而天道真雷的追蹤也戛然而止,那白光在他的「眼前」猛然爆發,閃爍的他陰神視野一片明亮,讓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兩位老祖看他身軀搖晃,連忙上前扶住:「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征喘了口氣,稍稍歇息也就恢復了過來,他晉陞為玄通境中期之後,實力雄渾無比。只是此時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咬牙道:「膽敢對抗朝廷公器,找死!」

    他一揮手:「走。」

    此地已經沒什麼好勘察的,宋征帶人返回白河鎮,路上命鴻天成帶人去雷阿八家中搜查,他則在鎮子上最大的客棧中將那名文吏叫來問話。

    「下官葉楠,見過大人。」

    宋征擺了擺手,揉著眉心,剛才被偷襲了那一下,還有些後遺症。

    「不需多禮,叫你來是想要問問,雷阿八和涅槃神教的事情,你知道些什麼情況?」

    葉楠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然外面有人喊道:「宋大人,下官來遲了,還請大人降罪。」

    宋征眉頭微皺,緊跟著外面傳來石中荷的訓斥聲:「你這小官好不懂規矩。」

    那聲音訕訕:「是,下官知錯,還請姑娘通稟一聲。」

    石中荷抱怨了幾句,這才道:「大人,清澗縣縣令王志海求見。」

    白河鎮就在清澗縣轄下,葉楠聽說自己的上官來了,低著頭躬身退開到了一旁,不再多說什麼。

    「進來吧。」宋征淡淡一句。

    王志海矮矮胖胖,臉上總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進來立刻跪下道:「下官見過宋大人。」

    「起來吧,」宋征把剛才的問題也問了他一下:「雷阿八和涅槃神教的事情,你知道些什麼?」

    「下官知道的不多。」王志海露出一副苦惱而愧疚的樣子,兩手一攤:「大人也知道,雷阿八十分狡猾,我們也是最近才覺察到白河鎮有些異常,馬上就上報了。」

    宋征淡淡掃了他一眼,腦海中記憶追溯,在公文上看到的署名是葉楠而不是他王志海。

    於是他一擺手:「好了,沒你什麼事了,下去吧。」

    「是。」王志海告退,葉楠也跟著躬身道:「那下官也告退了,大人好好休息。」

    宋征點了點頭。

    王志海出來之後沒有走遠,轎子等在了客棧外,瞧見葉楠很快出來了,冷哼了一下才吩咐一聲「起轎」離去。

    黑豆從窗戶裡溜進來,將這個細節報告給了宋征,宋征一個冷笑,敲著桌子把李三眼喊進來:「龍儀衛是干什麼的?這幾年本大人寬厚,已經讓有些人忘了畏懼,當著我的面也敢耍花招!」

    李三眼獰笑起來:「大人稍後!」

    他從客棧闖將出來,便兵分兩路,氣勢洶洶而去。老龍儀衛都是招子雪亮的人物,最是見不得這種當面耍花槍的人。

    你當老子是傻子嗎?

    大人吩咐下來,李三眼立刻動手,猛如奔雷。

    王志海坐在轎子中,搖搖晃晃的正哼著小調,忽然轎子被人從後面一腳踹飛,轟的一聲砸在了地上,王大人一個狗吃屎摔了出來。

    他氣惱無比,怒罵道:「什麼人,知道本大人是誰嗎?」

    這罵聲還沒有結束,已經有一隻臭烘烘的大腳狠惡地踩下來,將他的胖臉碾在了地上狠狠搓了幾下。

    「啊」他慘叫起來,地上粗糙的砂礫把他的臉上磨出來一排平行的傷口,劇痛無比。

    李三眼嘿嘿冷笑道:「既然來抓你,當然知道你是誰了。王志海,你的事兒發了,跟爺爺走一趟吧!」

    他一腳把王志海踢飛了出去,兩名龍儀衛校尉膀大腰圓,老鷹捉小雞一樣將他拿住了,喀喀上了三道枷鎖!沉重得讓王志海咣噹一聲摔在了地上,脖子差點給勒斷了。

    他驚恐之後更加惱怒的大叫道:「你們有什麼證據?龍儀衛就能為所欲為嗎?我是朝廷命官……」

    李三眼瞪著那兩個校尉:「你們兩個是不是以為老子喜歡聽這個蠢貨說話」

    兩名校尉當即左右開弓,啪啪啪的幾個巴掌抽上去,王志海的臉更腫了,牙齒掉了一地,再也說不出話來。李三眼聳了聳肩膀,走到他面前:「教你個乖,龍儀衛就是能為所欲為。」

    他一揮手:「帶走!」

    ……

    另外一路四個龍儀衛,以一名白白淨淨的總旗為首,追上了葉楠,客客氣氣道:「葉大人請留步,我家大人還有事情想要詢問。」

    葉楠拒絕道:「請宋大人詢問知縣王大人吧,他比下官知道的更多。」

    總旗淡淡一笑:「王大人開不了口了。」

    葉楠疑惑,但看著幾個龍儀衛的架勢,知道不去不行了,他只好跟著回去了。等到了客棧門口,看到臉腫成了豬頭的王志海,才明白那位總旗所說的「開不了口」是什麼意思。

    總旗好像沒看見一旁捆在柱子上的王志海,帶著葉楠進去:「大人,人帶回來了。」

    房門自動打開,裡面傳來宋征的聲音:「進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0 18:06
第二五一章 害群之馬(下)


    葉楠小心翼翼的進去,宋征開門見山道:「王志海想要隱瞞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官,恕你無罪。」

    到了這個時候,葉楠哪裡還敢不說?

    「是京師永豐堂。」葉楠說道:「朝廷每年從白河鎮收取的稅金不過兩千萬,但實際上每年白河鎮的過路費高達數億元玉。

    這些錢都落入了永豐堂的手中。」

    宋征皺眉,卻沒有插話,讓葉楠說完。

    「商賈們可以不從白河鎮經過,但那樣路途會遠很多,路上的成本上升,而且永豐堂暗中買通了幾隻盜匪,繞道而行的,都會被他們劫掠。」

    「永豐堂來自京師,聽說背後有皇家的人,但具體是哪一位下官也不清楚。永豐堂的掌櫃白永豐,出身中古世家神猴關白家。」

    「白永豐和王志海其實早已經察覺到了雷阿八他們的異常,下官也上報了很多次,但都被他們壓了下來。下官猜測,白永豐應該是有意縱容雷阿八,讓他們不斷地發展,然後將所有的本地人都牽連進去,才好一網打盡。」

    宋征恍然了:「本地人和外地人不和,很多事情本地人從中作梗,引得白永豐不滿。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將本地人徹底剷除,最重要的是能平白得了他們所佔據的那些土地,一本萬利啊。」

    「正是如此。」葉楠說道:「本地人有土地,白河鎮這幾年地價飛漲,那七八萬本地人所佔據的土地,少說也值十億元玉,而且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後患,白永豐才會鋌而走險。」

    宋征想了想又問道:「宏大師是白永豐請來的?」

    「宏大師並不是他直接請來的,不過聽聞宏大師好美酒,最近幾天,白永豐出資,在鎮子中舉辦了一次『烈酒會』,請各酒家釀造出最烈的酒,宏大師自然就聞訊而來。」

    宋征冷笑。

    白永豐以為有宏大師在,可保安全無虞,卻沒想到這一次正好碰上了一頭可怕的邪魔,差點自己也栽了進去。

    他剛剛和葉楠談罷,石中荷就在外面稟報:「大人,永豐堂的白掌櫃求見,他說是您之前答應了,處理完了公務就見他。」

    宋征此時也明白了白永豐為什麼追著自己買東西,這是要用錢封自己的口。

    他擺了擺手:「讓他等著。」

    「是。」

    他讓葉楠先出去,拿了玉符聯繫上肖震,問道:「有一種拳法,可以打碎虛空,發出雷霆之音,是什麼神通?」

    肖震答道:「破碎神拳、震天雷拳、星邃九式都可以達到你說的這個效果。

    破碎神拳是荊州九空派的秘技,震天雷拳出自中古世家神猴關白家,星邃九式是邊脈龍山落星峰的傳承。」

    宋征冷笑,將事情說了。

    肖震道:「永豐堂背後不是皇家,只是陛下的一個妃子的弟弟開辦的,那名妃子不受寵,隨便處置吧。」

    「好。」宋征答應了一聲,心中有數。

    他起身出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讓藐視朝廷公器的人付出代價。

    ……

    宋征從簋縣帶走了范守義,鹽州州府衙門另派了一名知縣迅速上任宋征本有意徹查鹽州府衙,只不過他想等涅槃神教的事情結束,讓寒九江來動手。

    新任的知縣姓侯,名叫侯成,和鹽州州牧的小妾同姓。他擔心自己新官上任,無法壓服縣上的老吏,請姐夫賜下了一隊親衛,帶著一併趕往簋縣。

    簋縣的涅槃神教並沒有被徹底清除,在私下裡仍舊流傳,規模甚至超出了范守義的想像。

    侯成剛剛上任,就有信徒開始暗中串聯聚會,半日時間,已經在五牛鄉四方坪聚集了數千人,隨後他們搭建祭台,開始獻祭邪魔,為首的香主吞吃信徒,成長為狂魔。

    這個時候,縣衙當然得到了報告,如果侯成立刻上報,事情還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但侯成只是個靠著裙帶關係上位的小人,他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得失:剛剛上任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個知縣也不用做了。

    於是他決定暫時隱瞞,「另想辦法」。這個辦法就是派人去向姐夫求援,暗中派修士來擊殺狂魔。

    他又怕姐夫罵自己,在求援的書信中,刻意貶低了狂魔的威力。

    鹽州州牧黃大祖得到了消息後,覺得既然不嚴重,就派了自己門下四位明見境大修趕往簋縣,並且叮囑他們:盡快處理完畢回來。

    四位大修趕到簋縣的時候,已經釀成了大禍,狂魔連吃八個鄉近十萬人口,變得強大無比,正在猛攻縣城。

    四位明見境大修聯手也不是這頭狂魔的對手,反而成了它口中的美食,讓它的力量進一步暴增!吃了四位大修之後,狂魔打破護城大陣,簋縣縣城內整整三十萬人,七成落入狂魔口中,淒慘死去。

    這都是小人侯成的罪孽!

    狂魔暴增百丈,身軀已經高達三百丈,周身冒著混亂和毀滅的黑氣,毛孔裡流淌著膿血,一步步的朝著郡城走去。

    每一步落下,地面上都會留下一個深深地腳印,腳印中一片毀滅,大地毫無生機。

    ……

    荒山下,頑石遙望東南。

    在特殊的虛空層面上,毀滅和混亂的氣息十分明顯。那一道最為強大的氣息原本已經熄滅,頑石不免遺憾。

    可是緊跟著又有一道本來十分弱小的,忽然越升越高,竟然逐漸的達成了祂的目標,黑煙直上蒼穹。

    祂滿意的笑了:不枉本座以特殊手段點化它一下。

    冥魔王、毀滅邪魔,計畫正在一步一步紮實的進行著。

    ……

    宋征氣的差點罵娘!

    各地送來報告,除了白河鎮其他各處並沒有造成大災禍,他也就沒有多想,不料竟然藏著一個作死的知縣。

    「去鹽州輝山郡!」

    那頭高達三百丈的狂魔正在猛攻輝山郡郡城,郡守趙永成升起了護城大陣,正在苦苦抵抗。城中有老祖三人,都是玄通境初期和中期,無力對抗狂魔,正在拚命求援。

    宋征和兩位巔峰老祖當先而行,以最快的遁速趕去支援。他們剛剛出現在郡城外,就看到遠處那頭可怕的狂魔已經生出了八條蛛臂,後背張開了兩隻巨大的骨翼,骨翼上勾連著一層噁心的肉膜,它猛攻郡城的時候,嘭的一聲骨翼張開,肉膜上有詭異的花紋,就好像是六隻鬼眼!

    嗡

    特殊的波動從鬼眼中發出,帶動護城大陣一起飛快震動,大陣的光芒搖晃不已,隨時可能塌掉。

    忽然,狂魔注意到了他們,竟然頗具智慧的朝他們看了一眼,而後流著口水放棄了郡城,往另外一個方向一躥,骨翼拍打騰空而起。

    齊丙臣一聲大喝:「孽畜,哪裡走!」

    他剛要追過去,那狂魔再次往高空中一躥,嘭的一聲悶響,龐大的身軀驟然化作了無數噁心的灰蛾,拍打下了漫天的粉塵,一隻隻的迅速消散,而後無影無蹤。

    三人大感意外,宋征睜開雙眼,陰神照遍虛空內外烈日當空,他也不敢長時間動用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不由得奇怪:「這是什麼遁術?」

    兩位巔峰老祖之前也沒有遇到過,想來是那毀滅世界邪魔的獨有法門。

    輝山郡的危機雖然解除了,但那狂魔還在逃遁中,若不找到必定流毒無窮。

    宋征來不及入城,和兩位老祖開始追蹤起來。那遁術神奇,但他們也有別的方法。宋征凌空一望,陰神已經達到了「未卜先知」的水準,心中因而浮現出一個名字:錫州!

    「去錫州。」

    他們一路飛遁,剛進錫州界內,就見到靈符破空而來,直奔湖州城而去。

    宋徵取了大印出來,一聲叱喝發出,靈符在空中兜了一個圈子,掉頭落入他的手中。宋征一看,果然是錫州向湖州求援,在知盂縣發現了那狂魔的蹤跡。

    他們馬不停蹄的又趕去了知盂縣,可是等他們到了之後,狂魔已經退走,它肆虐了四個鄉村,吃掉了七八萬人口,往西南方向去了。

    宋征和兩位巔峰老祖繼續追蹤,一百多里之後,狂魔的蹤跡憑空消失,應該是再次動用了那種遁術,破空而去。

    齊丙臣惱怒不已,震天一吼,身上靈元崩炸,戰意熊熊。

    宋征卻抬起手來:「不大對勁……」

    狂魔這樣拖著大家玩,始終立於不敗之地,但這和那個毀滅世界中邪魔給他的感覺徹底不同,混亂、毀滅、死亡的邪魔,怎麼會變得如此狡詐?

    「要小心了。」宋征提醒一句:「這頭邪魔與眾不同,只怕別有目的。」

    他繼續追蹤,同時心中飛快推演起來:邪魔的最終目的,往往都是入侵世間,就如同上一次的冥魔王一樣。

    但它們不能直接從本身的世界侵入世間,那樣會受到天條的懲罰,它們需要世間的存在進行「接應」。比如之前的灰霧,比如……這一頭狂魔。

    宋征能夠猜到目的,卻猜不到狂魔的行為。

    它似乎是在積蓄力量,但那種特殊的遁術消耗必定十分巨大,它恐怕要吃更多的人才能獲得足夠接引邪魔的力量。

    它會在哪裡停下來,舉行儀式破開虛空接應自己的主人?

    宋征果斷道:「回去。」

    這樣追下去毫無意義。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3:38
第二五二章 波瀾幾起(二合一)

    「回去?」

    宋征點頭,回去的路上聯絡了洛雲海,後者很爽快:「大人為國為民,借用星海橋當然毫無問題,大人直接來我玉虛宗即可。」

    但宋征在去玉虛宗的路上,轉道去了一趟太衡山神造宮。

    三人的遁光落在神造宮前,裡面的人早有感應,林震古笑著走出來道:「大人還真是機敏,老朽剛煉好了那寶物,正打算給您送過去。」

    宋征丟出一枚玉符:「先看看這個。」

    林震古眼睛一亮,拿過來把神識探進去,片刻之後讚道:「好神妙的寶物!老朽可以煉製,給我三天時間。」

    宋征一點頭:「事件緊急話不多說,託付給大師了。」

    他接了林震古遞過來的一枚芥指,又帶著兩位老祖飛快離去。他跟洛雲海有說了一聲,三天後趕往玉虛宗。

    這幾天時間內,三人極為辛苦,只要接到了下面郡縣的報告,立刻飛遁趕去,將正在肆虐為禍的狂魔趕走。

    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檢查一下林震古為他煉製的大鼎。

    那荒山下,頑石疑惑不解。

    祂不擅長推演但是這個不擅長要看跟誰相比。古老存在當中,最擅長推演的是煉化火焰。頑石的推衍之術放在如今這世間也必然驚世駭俗。

    可是從冥魔王到毀滅邪魔,祂卻總是在佈置落下的那一剎那,就發現眼前一片迷霧,因果改變,和祂之前推演不同。

    雷阿八原本是祂推演之中最可能成功的,但是因為宋征的介入失敗了。祂本以為這次無功而返,可是狂魔忽然冒出來,祂又燃起了希望。

    這些天來,祂數次關注江南,仍舊看不清楚最後的結果,不知道自己此次佈置能否成功。

    兩次都是因為涉及到了那個小子。頑石撇撇嘴,心中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情緒,已經有數十萬年,不曾出現在祂的身上了。

    未來仍就是一片迷霧,但宋征已經疲於奔命,頑石覺得自己保住了古老存在的尊嚴,那小子這次當是不成了。

    欣慰!

    今晚去東坡上多撞碎幾塊巨石慶祝一下。

    ……

    第三天清早,宋征的同音骨符亮起:「宋大人,東西好了。」林震古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他應當是拼盡全力,提前了一天時間完成。

    宋征二話不說趕去神造宮,接了那寶物一看,連連點頭,稱讚道:「林大師勞苦功高。我們去玉虛宗。」林震古搶著道:「老朽和你們一起去,多一個人多一分力。」

    趙千和等弟子詫異的看著師尊,他老人家什麼時候這麼「急公好義」了。

    一位四階靈寶水準的煉造大師願意加入進來,大家當然十分歡迎,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玉虛宗,洛雲海帶著另外兩位家主在山門口等候著,將他迎了進去,曉得事關重大,也沒什麼虛偽的客套,引著他們直奔凌雲渡去了:「大人,我們早已經準備好了,凌雲渡星空橋已經填充了足以連續激發十次的元玉。」

    宋征拱手做禮:「玉虛宗上下的恩義,宋某人記下了。」

    洛雲海身邊另外兩位家主看到了林震古,也是暗自驚訝,宋大人面子果然夠大,連林震古這種性情怪異的傢伙也願意出山助他。

    再一看,還有點不對勁,林震古跟在宋征身後,落後了一個身位亦步亦趨,姿態十分低下,分明是個弟子或是門徒的做派!

    「這不可能吧……」兩位家主知道蘇長河的事情,曉得宋大人雖然不是煉師,但是在煉造一道上極有見地。可是折服一位四階靈寶級別的煉造大師,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他們連連搖頭: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宋征心急如焚,沒有注意這些細節。蘇長河的身影出現在遠處,他看到了宋征,也看到了林震古,身軀一震,懊悔無邊。

    林震古是他的目標。他在煉造一道上幾乎是自學成才,每當遭遇挫折,忍不住想要放棄的時候,就想到被世外天門和太古世家們捧上了天的林震古,於是重新煥發了動力,才能不斷進步有了今日的成就。

    他沒想到,林震古在宋征面前,竟然也這般姿態,跟弟子有什麼區別?!

    連林震古都這麼敬重宋征,自己把他得罪了,恐怕是錯過了煉師生涯上最大的一場機緣……

    「唉」他心中長嘆。

    宋征帶著人趕到了凌雲渡,看到星空橋已經準備就緒,稍稍鬆了口氣,靜候消息。

    林震古見他心焦,出去從洛家人手中取了一壺「雪玉漿」呈上去:「大人,喝口水潤潤嗓子,這個時候著急也沒什麼用了。」

    宋征勉強一笑,很清楚多耽擱一刻,就可能是數千條性命。他結果雪玉漿喝了一口,嘗不出什麼味道來。

    但是這一系列的行為,落在掌教三姓的家主們眼中,卻是暗中有驚雷。宋征只帶了兩位巔峰老祖,石中荷不曾隨行,也就沒人伺候他。林震古竟然親自為他奉茶,這就是弟子所做的事情。

    以林震古的身份,完全可以喊來洛氏的人做這件事情,但他一定要親自做。

    林震古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真的讓他執弟子之禮他也是願意的。付出巨大但是收穫更加巨大。他很清楚宋征意味著什麼:聖物!他這輩子能不能摸到聖物的邊兒,一切希望都著落在宋大人身上。

    忽然宋征手中的靈符一閃,他立刻對洛雲海道:「福州大趾縣!」

    洛雲海二話不說啟動了星空橋,一道七彩星光裹挾了四人投射而去,轉瞬之間穿過了虛空,落在了大趾縣當中。

    宋征還在星空橋中,已經感受到了狂魔所在,出現的同時,已經把手中一併特殊的戰錘拋了出去。

    戰錘一頭扁平,一頭尖銳,嗖嗖嗖的旋轉之後咚的一聲釘在了虛空之上。

    刺啦

    特殊的虛空雷電從戰錘上迸射而出,粗大無比一共八道,好像八條鎖鏈,將整個虛空鎖住。

    這是宋征在追擊狂魔的過程中,不斷地觀摩狂魔那特殊的遁術,然後以周天秘靈推演出來的,專門克制詭異遁術的寶物,四階靈寶。

    狂魔腳下,是一片毀滅魔焰熊熊燃燒的大地,一座小村莊被毀了,房屋正在火焰中坍塌,屍體破碎。還有百十人正在慘叫著四處逃散。狂魔手中抓著幾十個人,已經被他捏碎,口中嚼著屍體,回頭看到宋征四人,立刻轉身就逃。

    可是這一次,它拍打著噁心的骨翼猛的往高空一躥,卻嘭的一聲撞在了什麼東西上。

    原本即將化為漫天灰蛾的龐大身軀,已經開始了分裂卻無法進行下一步,顫抖了幾下混亂不堪,力量有些崩壞。

    它一聲慘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砸出一個恐怖的巨坑,翻滾了七八次。

    「吼」劇痛之下,狂魔大怒,張開了八隻蛛臂和背後的巨大骨翼,憤怒的朝著宋征咆哮。

    宋征雙目幽深,把手朝天空一抓,一枚酒杯凌空翻滾著落下來,其中飛出一條小龍,靈活游動,落入宋征的手中後,轟隆一聲化作了一柄神劍!

    神劍指天,便有滿天雷霆。

    宋征心意未筆,元虛雷書飛快而出。一枚枚巨大的雷文浮現在天空中,諸般神雷接引落入了神劍醉龍之上。

    庚金之氣、雷霆之力,破邪滅魔的最強法門。

    「吼吼吼」狂魔震撼著大地狂奔而來,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在它身外以血光凝聚了厚重的鎧甲,已經四百丈的狂魔就像是一尊移動的戰堡。

    宋征凌空而立,宛如歸位蒼穹的神明。他雙眼中有天道真雷的光芒在閃動,於特殊的虛空層面上,尋找著狂魔真正的弱點。

    可是血甲厚重,狂魔體內的力量混亂,他始終難以看穿真相。眼看著狂魔越來越近,數百丈的距離對它而言一閃而至。

    林震古焦急起來:「兩位老祖快去救援一下大人……」

    齊丙臣和呂萬民卻是含笑不動,道:「要對大人有點信心。」

    狂魔已經衝到了宋征的面前,巨大的骨翼張開好像是兩張戰艦的風帆,上面那噁心的肉膜生有怪異的花紋,籠罩蒼天往下一照,散發出特殊的五無形波動,嚴重影響陰神。

    八隻蛛臂已經演化為八種特殊的本命神通,滋滋滋的摩擦這虛空,似乎要將天地撕裂。

    那一張血盆大口,利齒森森。食用了數十萬人之後,以冤魂和精血將口中八顆獠牙凝練為邪寶,一口咬下,幾乎可以無視靈寶之下的一切法器防禦。

    狂魔眼看著就要將宋征一口吞下,宋征卻忽然一笑,收劍而回按在了腰間。

    拔劍擊天!

    雷霆和庚金的力量一閃而過,宋征參悟了《滅世劍經》之後,對於這一式拔劍擊天更增領悟,此番施展開來,自覺有那禁衛神軍北大營門口大將五成神韻。

    唰

    狂魔忽然感覺到眼前有明亮的劍光一閃而過,又好像從某個特殊層面上看到了一條九天神龍飛舞而去。

    它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晃了晃腦袋,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停頓呢?隨後混亂和狂暴的性情湧了上來,不管不顧的再次咬向了宋征。

    它用力一伸脖子,將身體拉扯的分成了兩半,從胸口位置上,斜斜一道傷口,傷口的方向直至蒼穹。

    上半截身子被腦袋帶著朝前飛了出去,越過了宋征的頭頂,轟隆一聲砸在了他的身後。

    粘稠腥臭的膿血灑滿大地,宋征早有準備,以靈元籠罩身外,膿血嘩啦啦的澆在上面,嗤嗤嗤的散發出惡臭的白煙。

    狂魔下半截屍體搖晃了一下,隨後轟然倒地。

    宋征雙目幽深,以特殊神通暗中收攏了被狂魔囚禁在體內的數十萬冤魂!

    前次雷阿八被他誅滅,體內也有七八萬冤魂,這些數量湊起來,已經滿足了勾縛閻羅的要求沒想到最難達成的一個條件,竟然最先做到了。

    只是這數十萬慘死的百姓,讓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這一次毀滅邪魔沒有在這頭狂魔體內留下什麼特殊的佈置,屍體就是屍體,無法化作那種膿血。

    不過屍體污染的區域,仍舊是生機斷絕,一片毀滅之意。

    宋征喘了口氣,轉身來吩咐道:「放訊號,叫人過來善後。」

    龍儀衛上下早已經枕戈待旦,齊丙臣信號放出去,立刻就有數千校尉趕來,以龍儀衛的陣樁封鎖四周,開始清理狂魔的屍體。

    帶隊來的是寒九江,他用心之後進步飛快,此時察言觀色猜到了知道大人擔心什麼,上前低聲稟報:「都是從湖州帶來的老兄弟,十分可靠。」

    宋征讚許點頭,轉身而去:「千萬小心,告訴大家有什麼異常馬上上報,否則遺禍無窮。」

    「是。」

    他已經用陰神掃過整具屍體,並無什麼禍患殘留在狂魔被斬殺的那一瞬間,宋征其實將更多地力量暗藏,準備應對毀滅邪魔的憤怒,但對方之勢迅速的切斷了自身和狂魔的聯繫,似乎接受了失敗所以他才放心交給普通龍儀衛處理。

    那荒山東側,紫金葫蘆從虛空中一躍而出,蓮花火焰靜靜燃燒。頑石從美夢中醒來,躺在一大片碎石中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忽然感應到了什麼,嗔目結舌的望向了江南方向,世間最為古老的存在之一,差點忍不住罵了出來。

    為何事情又有變化?

    自己昨夜已經慶祝過了,現在卻是這等局面。

    蓮花火焰淡淡說道:「數十萬年了,你也改不了這個性子。」

    這東坡的石頭很合頑石的胃口,撞起來嘎嘣脆,祂昨夜一口氣撞碎了九塊,平日裡是捨不得這樣奢侈的,石頭一共就這麼多,全撞碎了就要換個地方。

    但對於祂們來說,世間足以隱藏的地方並不多。

    沒想到今早在碎石中醒來,卻是這樣尷尬的局面。

    紫金葫蘆鄭重道:「你的道、不可行!」

    蓮花火焰凝重道:「蒼穹未上,世間先滅!」

    頑石哪裡肯聽?桀驁不馴,露出崢嶸的石角。

    枯榮樹葉姍姍來遲,於眾生苦海上一個飄蕩,把淡金色的水波撒遍荒山。祂開口道:「何不接觸一下那孩子。」

    頑石昂頭:「絕無可能!」

    古老存在顏面何存?

    紫金葫蘆和蓮花火焰也是遲疑,沒有表態。

    枯榮樹葉暗暗一嘆昔年一敗,永無翻身;已經淪落到了這等地步,還有什麼驕傲可言?卻定要守著自己所謂的尊嚴,只怕大事難成。

    祂於眾生苦海上飄蕩了一下,逐漸遠去。

    頑石忽然再次抬頭望向了江南,輕輕驚訝一聲:未來在祂眼中再次變化,有特殊的力量介入其中。

    「是誰?!」

    ……

    校尉中有一人,歸屬李三眼麾下,名叫霍亦東。之前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生了些事情,受了刺激,回來後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他獨自一人清理著一塊屍體,足有三四個人大小,是狂魔上半身摔下來的時候,從腦袋上掉落下來的。

    他用手中的長槍翻檢著,忽然看到屍塊中有一節特殊的骨頭。漆黑如墨,散發著金屬光澤,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流淌。他就好像沒看見一樣,用長槍插起了屍塊,運到了一旁堆起來,暗中卻將這一枚骨骼藏入了自己的芥指裡。

    ……

    宋征殺回了鹽州,他身後兩位老祖相隨,頭頂上高懸著江南六州巡察使的大印,落在府城外,背著手大步闖了進去。

    護城大陣感應到了這枚統領江南的大印,白日裡忽然升騰而起,將整個鹽州府城封閉起來,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入宋征體內,為朝廷大員提供助力。

    黃大祖得到了消息,州府衙門中已經亂成了一片。州牧小妾的弟弟隱瞞不報,釀成大禍,這事情在整個鹽州都已經傳開了,人人都知道以宋大人的手段肯定不會放過黃大祖。

    可讓人意外的是,黃大祖居然一直沒有逃走,老神在在的等在府衙中。此時宋征闖入城來,他的手下一片慌亂,身型肥胖的黃大祖卻穿了一聲醬色長袍,端坐在了正堂中,冷眼看著那些暗中逃走的諸人,對幾個緊跟在身邊的忐忑不安的心腹說道:「宋征不敢動我。」

    他的篤定讓幾個心腹滿心狐疑,宋大人在江南還有不敢動的人?

    黃大祖卻只是冷笑,兩根胡蘿蔔粗細的手指捻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而後抬起眼皮來,看到有人從府衙正門闖了進來。

    嘭!

    大門炸碎,木屑、銅釘好像飛劍一樣炸向四周。少年高官氣勢驚天而入。

    黃大祖武修出身,三十年前不知拜了誰的衙門,由武職轉為文職,十年前成為鹽州州牧。他雖然身體走形嚴重,但是這些年修為從不曾落下,此時也是玄通境中期的修為,乃是宋征手下眾多州牧之中,修為最高的一個。

    面對宋大人滔天的氣勢逼壓,黃大祖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宋征身後,齊丙臣以金剛怒目的形狀大聲喝問道:「黃大祖,你可知罪!」

    黃大祖嘿的一笑,充滿了不屑:「宋大人何必惺惺作態?這官場上的事情你我誰不明白?你若真有什麼良知,能去當龍儀衛?」

    宋征雙目幽深,審視著他卻沒有開口回應。

    齊丙臣大怒:「放肆!死不悔改的洪武敗類!」

    黃大祖又道:「我知道你看上了黃某人屁股下面這個鹽州州牧的位子,在你離開江南之前,你想要把所有的關要位置都換上自己的人這才是你動黃某人的真正目的吧。」

    君子不可與小人語,便是這個道理,宋征搖頭,眼中儘是鄙夷。

    齊丙臣已經有些忍不住了,待要邁步上前,卻被宋征輕輕一抬手攔住了。他對黃大祖道:「你接著說。」

    黃大祖滿意:「還是大人上道。既然如此黃某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幫我?」宋征冷笑。

    黃大祖大言不慚道:「大人可知黃某人背後是誰?大人可知道有多少人不願意你進入京師?已經有人開始暗中串聯,想要將你羈絆在江南,不得入京師輔佐肖震。」

    「這一次出面的是神猴關白家,可你知道白家背後還有多少人?」

    「黃某可以提前告訴大人一個重要的消息,這一次牽頭的大人,乃是金鑾衛指揮使嚴懷義!」

    「嚴懷義本是肖震的門下,因媚上得寵,獨立組建金鑾衛。現如今金鑾衛的牌子,在京師中已經比龍儀衛更管用了。嚴懷義馬上就要扳倒肖震,怎會讓你進京壞他好事?」

    「我與大人做個交易,你放過我,我幫你聯絡京師那些人,在肖震倒台之後,你還有可能繼續榮華富貴!」

    「這其實是我幫了大人一個忙。」

    宋征凝眉:嚴懷義?

    黃大祖以為他在考慮自己的提議,進一步說道:「狂魔之事又算什麼?侯成已經死了,罪魁禍首伏誅。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富戶,留下了大量的產業,光是土地一項,怕是就有幾十億元玉,這些資產在我鹽州境內,自然由黃某人來統計,最後重新分配,我可以給大人三成!」

    宋征不由得笑了,轉身對兩位巔峰老祖說道:「兩位前輩,此等孽畜死不足惜,不殺不足以平息我心頭怒火!」

    呂萬民道:「然也。」

    齊丙臣道:「殺之!」

    宋征轉過身來,黃大祖還沒反應過來,仍舊篤定宋征也是官場之人,絕不敢動自己,就看到宋大人把手一拿,整個天地忽然由大而小,全部朝他擠壓過來,瞬間將他鎖住動彈不得。

    宋征毫不客氣的以「攝拿天地」大神通將他捉了,另外一手已經從龍影杯之中抓了寶劍出來。

    黃大祖嘶聲吼叫道:「宋征!你不能殺我,老子背後是首輔大人!你敢動我,皇族、閣臣都是你的死敵,你一入京師必死無疑!」

    宋征嘿嘿冷笑,只把手中的寶劍往下一落,好似殺豬一般將他的人頭斬了下來。

    噗

    一腔污血噴出去一丈多遠,肥大的腦袋骨碌碌的滾出去,宋征嫌棄的躲開了一邊,免得被污血髒了自身。

    黃大祖的腦袋落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還有些不敢相信宋征竟然真的動手,就這樣斬了自己。

    自己靠山很大,修為也是老祖啊……

    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宋征忍不住搖頭嘆息:「有些畜生,就是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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