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黃金漁村 作者:全金屬彈殼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11 11:54
360.榆錢飯(2)


        鹿執紫上午沒有課,便跟著敖沐陽來湖上撒水菱苗,對她來說,這種湖面勞作還挺有趣味的。

    初春的龍涎湖很美,水面平靜,湖水碧綠清澈,如同一面鏡子,將軍趴在船頭往下看,下面還有一條眼光鋒利、闊口大頭的金短毛。

    盯著湖面看了一會,講究忽然激動起來,對著湖面就喊叫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敖沐陽道:「別叫了,傻狗子,那是你的倒影。」

    將軍聽不懂這話,它回頭看著敖沐陽搖搖尾巴忍了一會,最終盯著湖面忍無可忍,又汪汪汪汪的叫了起來。

    敖沐陽又要呼喊,鹿執紫翻白眼道:「嗨,你讓它叫唄,它自己給自己找事干呢。」

    「吵得我心煩。」

    鹿執紫指了指湖面道:「將軍,下去咬它。」

    將軍明白這個指令,立馬跳了下去,耳朵豎起、頸後毛炸起,凶狠如猛虎。

    跳入水裡它就懵了,找不到那條很欠揍的狗啊!

    這樣它不叫喚了,敖沐陽又可以享受春日的湖光。

    湖上水草發育的比陸地上的草木更早,春江水暖鴨先知,水草水藻知道的更早。

    碧綠的湖草在水下搖曳,它們是溫絲草,俗稱轉轉薇,莖直立細長,葉帶狀披針形,在周邊水鄉廣泛分布。

    還有香蒲、浮萍這些水上草,春季的水草長得柔柔嫩嫩,顏色碧綠,嫩的用手一掐就往外冒水。

    一陣湖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花香味,幾只白色水鳥貼著湖面飛過,時而掠行、時而高飛、時而俯衝,充滿輕松自在的味道。

    鹿執紫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回頭笑道:「哇,好像。」

    敖沐陽道:「這是榆錢的香味,特別清香。」

    鹿執紫道:「對,這個我知道,榆錢可以做飯的對不對?」

    敖沐陽問道:「你沒吃過?榆錢飯的味道挺不錯的。」

    談到了吃,鹿執紫頓時露出期待之色:「是嗎?我沒有吃過,你給我做好不好?」

    敖沐陽笑道:「這沒問題,管你吃到吐。」

    龍涎湖四周種了不少榆樹,榆錢就是榆樹的種子,每年春天三四月份,榆樹上長出榆錢,家家戶戶就開始擼榆錢做榆錢飯。

    榆錢的名字好聽,諧音是『余錢』,它的營養也豐富、味道也好吃,生的也是好看,很像是古代用草繩掛著的一串串銅錢,漁家人非常喜歡它們。

    不過隨著經濟發展,榆錢飯不再那麼受歡迎,這東西吃起來就是圖個新鮮,如果論美味,那肯定比不上牛羊肉和龍蝦海蟹之類。

    中午天氣暖和,敖沐陽帶著鹿執紫去摘榆錢。

    高大的榆樹上,一串串綠色的榆錢隨風蕩漾,周邊清香陣陣,春天的氣息更加濃重。

    敖沐陽在手掌心吐了口唾沫,道:「瞧好吧,我上去給你摘榆錢。」

    鹿執紫有些擔心,道:「你下海我不怕,你爬高我怎麼不是很放心呢?」

    敖沐陽道:「嗨,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小意思,我跟你說,我小時候爬樹上屋無所不能,村裡人都叫我草上飛……」

    他一個助跑跳起來,雙手並用往樹上爬去。

    將軍看著他往上爬也跳了上去,結果狗的四肢不方便爬樹,它跳的很猛,咣當一下子撞在樹上,腦袋撞的榆樹晃了兩晃。

    敖沐陽沒抓穩,險些摔下來,還好他反應快,中途用手掌一推樹干才穩穩的跳在地上。

    將軍知道自己闖禍了,立馬夾著尾巴飛奔而去,然後跳進一堆灌木叢中,只露出半個腦袋和兩只眼睛觀察情況。

    敖沐陽指了指它道:「你就皮吧,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他再往樹上爬,這次很順利,幾下子爬了上去。

    元首慢條斯理跟了上去,敖沐陽用手摘榆錢,它便來幫忙,小爪子那叫一個鋒利,跟一把小刀似的,在榆錢柄上劃拉一下,一朵榆錢就落了下去。

    它回頭看看敖沐陽,敖沐陽豎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元首,就這麼弄,早知道我不用上來了。」

    敖沐陽自己摘,元首這邊劃拉斷榆錢後鹿執紫在樹下撿,將軍搖擺尾巴湊過來跟著用嘴巴叼起,討好的用腦袋蹭了蹭鹿執紫,估計是希望待會自己挨揍的時候有個能來遮風擋雨的。

    摘了半袋子榆錢,敖沐陽試了試重量道:「行,咱們回家,晚上吃榆錢飯。」

    鹿執紫道:「是不是有點少?我知道它們做成飯,一大團也就能蒸出一點來。」

    敖沐陽搖頭:「夠了,榆錢飯其實沒那麼好吃,等槐花來以後我帶你摘槐花做槐花飯,這個才好吃。」

    不過世界上沒有糟糕的食材,只有糟糕的廚師,只要方法得當,榆錢飯也能做出很好的味道,甚至可以超出槐花飯,比如海鮮榆錢飯。

    敖沐陽清洗了榆錢葉,混上面粉先蒸了一小鍋,面粉之中要混入蛋清,這樣蒸上之後味道更香。

    榆錢飯出鍋,綠葉在白面粉的映襯之下,依然有著嬌嫩的感覺,一股清香味隨著熱氣澎湃流出,讓人很容易產生原始的食欲。

    敖沐陽拌了兩種醬,一種是蒜泥,一種是海鮮醬。

    蒜泥和榆錢飯是絕配,熱氣騰騰的榆錢飯灑上蒜泥,他吃了一口在嘴裡,一股獨特的味道彌漫開來,說不上具體什麼味道,就是讓人食欲大開。

    海鮮醬拌入榆錢飯中,那又是另外一種味道,鮮香與清香融合,兩種味道沒有互相壓制,反而互相襯托,香味更加濃郁。

    鹿執紫坐在門口樂滋滋的吃著榆錢飯,將軍湊上去舔了舔嘴唇,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膝蓋,狗臉上寫滿期盼。

    但它白白期盼了,鹿執紫沒有分給它,這讓它很不甘心,便又用爪子扒拉她的腿。

    鹿執紫護住盤子搖頭道:「不好吃,真的不好吃,你不喜歡吃。」

    將軍很生氣,繼續努力的用爪子扒拉她的腿:你騙狗呢?我都聽到你吧唧嘴的聲音啦!

    鹿執紫扔給它一團,它趕緊叼在嘴裡,然後很快吐了出來,搖擺尾巴跑去找它的肉骨頭:還是這個好吃。

    「嘿,這小子嬌慣成什麼樣了?」敖沐陽氣的想拍它屁股一巴掌,將軍卻一溜煙的跑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11 11:55
361.毛血旺(3)


        將軍如今只對三樣食物感興趣,肉,骨頭和狗糧。

    這三樣食物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有肉香味,榆錢飯沒有肉香味,它自然是毫無興趣。

    鹿執紫吃了不少榆錢飯,特別是敖沐陽做的海鮮榆錢飯,既有榆錢的清香,又有海產的鮮美,滋味交融,很是獨特。

    敖沐陽吃飯的時候還在嘟囔:「嬌慣,絕對是慣的,去年我剛回來,將軍見了吃的跟見了親娘一樣,就是一泡屎它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鹿執紫低頭看看自己碗裡用海鮮醬炒熟的榆錢飯,再抬起頭後一臉的生無可戀:「這個時候能不能別說這種話題?」

    敖沐陽訕笑:「情不自禁,忍不住抱怨兩句。」

    鹿執紫道:「其實你不必抱怨,養將軍你可以積攢很多經驗,這對於以後養孩子大有裨益。」

    敖沐陽對此深感懷疑:「比如?」

    「比如你知道養孩子不能嬌慣,否則就是個熊孩子。」

    敖沐陽深以為然:「對,以後孩子有毛病,我上去就抽他一頓。」

    鹿執紫忍不住翻白眼:「你個弱智,我總算知道《魯冰花》為什麼會唱『天上的星星不說話』了。」

    敖沐陽納悶:「這有什麼關系?」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叫媽媽,娃娃都是被你們當爸爸打的叫媽媽。」鹿執紫沒好氣的說道。

    敖沐陽嘻嘻笑道:「我開個玩笑,別生氣,嘿,春天海邊可有意思了,馬上是清明節了,放假了我帶你去抓個好玩的。」

    「抓的能吃嗎?」鹿執紫深切的關心著這個問題。

    敖沐陽一時無語,沒關系抓什麼直接問能不能吃,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女老師。

    初春天氣不熱不冷,漁船競相出海,有傳聞說從今年入夏開始,整個紅洋海域都將展開禁捕活動,沒有地域優惠了。

    也就是說進入禁海期後,安周縣一帶的漁民們同樣不能再去海裡捕撈海產了,這個消息像一陣風似的在各大漁村吹過,漁民們頓時急了。

    吃過早飯,敖沐陽本想去漁場看看,敖大國幾個人攔下了他,道:「龍頭,你聽說過這事了沒有?就是今年禁海期誰都不准出海了。」

    敖沐陽點頭:「我又不聾,村委大喇叭不是喊過了嗎?」

    敖大國著急的說道:「那真可怎麼辦?禁漁期最少三個月,到時候咱們吃什麼?喝西北風去嗎?」

    敖沐陽暗道老子才不去喝西北風,老子搞了個漁場,不過這話不能說,他便問道:「你們怎麼打算?」

    他估計漁民們要聯合起來去鎮委、縣委這些地方游行示威,就想勸說一行人別胡鬧,封海和海禁都是為了這片海洋,往大裡說是為子孫後代來保護海產資源。

    肚子裡好歹有兩滴墨水,敖沐陽迅速想出了怎麼勸說眾人的話,比如『海產不是我們繼承自父輩而是向子孫後代借用』,比如……

    沒等著他想多少,敖大國已經說出自己的目的:「還能怎麼打算呀?趕緊出海,趕緊捕撈,抓緊時間去干幾網呀!」

    敖沐陽無奈的眨眨眼,中國農民真是世界上最便於統治的順民,他還以為眾人要喊上自己去找政府示威呢。

    設立禁海期的目的是保護漁業資源的可持續發展,漁民們能理解這點,可他們無法執行,因為放在個人身上,他們要有錢養活自己養活家庭。

    趁著風和日麗天氣好,一艘艘漁船相繼離港,返程後又會繼續離港,整個沿海漁村地區有種末日前的瘋狂感覺,漁民們都在抓緊時間出海捕撈。

    到了清明節,敖沐陽不出去了,他答應了要帶鹿執紫去玩,而且他也想休息一下,這樣多日頻繁出海實在太累了。

    天氣迅速轉暖,時間還是四月早期,天上已經烈日炎炎。

    鹿執紫做休閑風打扮,身上一襲修身衛衣,色調是粉色但並不明亮,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有種浪漫的古典美。

    帶著霸王花走來,鹿執紫說道:「看好將軍,別讓它騷擾霸王花……」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將軍已經如離弦之箭般竄了上去。

    將軍看到母狗第一動作永遠都是去對方屁股上聞一聞,這倒不是它想干嘛,而是狗的屁股上有味腺,分泌的氣味能展示它們的身份、性別、生理狀態、健康狀況等信息。

    鹿執紫揮手想趕開它:「將軍,一邊去,回去回去。」

    將軍死乞白賴的不肯走,還伸出舌頭舔起了霸王花的屁股。

    見此敖沐陽笑道:「嗨,何必呢?都是一家狗,它們倆在一起不正好是一對嗎?」

    鹿執紫著急道:「別笑,快把它叫走,霸王花來大姨媽啦。」

    將軍吧唧吧唧舔的怪開心,霸王花一臉委屈……

    敖沐陽也著急了,趕緊上去拖將軍:「走走走,你干嘛呢?你想吃毛血旺啊?」

    將軍被拖走,狗臉表情很遺憾。

    帶著貓犬架著鷹,兩人向村後走去。

    鹿執紫背著雙手興致勃勃的問道:「天氣這麼好,應該組織學生來個春游的。」

    敖沐陽失笑:「天氣好?」

    「對呀,你看陽光明媚、草木復蘇,海風溫煦、鳥獸奔飛,春季氣息多麼濃郁、多麼好啊。」鹿執紫誇張的張開雙臂說道。

    敖沐陽搖搖頭:「錯啦,天很差,早春就這麼熱,而且一直沒有春雨降落,天氣太干旱,水稻田都要干涸了,這算什麼好天氣?」

    冬季出奇的寒冷,又有大風又有大雪,到了春季卻又出奇的熱,沒有降雨、地下水位下降,這樣的天氣對農民來說是很殘酷的。

    他們今天的目的地就在水稻田,鹿執紫笑道:「你要來抓泥鰍和黃鱔嗎?」

    敖沐陽的泥鰍和黃金鱔生意已經打開市場了,每天都有人過來購買,甚至有媒體過來采訪,不過被他擋住了。

    反正他產量不大,就是一個養殖池,名氣大了反而未必合適。

    聽了鹿執紫的話,敖沐陽搖頭,他蹲在地頭上仔細找了找,然後從兜裡掏出個小鉤子,又掏出個小袋子,從裡面撕下一塊肉掛了上去。

    鹿執紫捂著鼻子道:「什麼肉?爛了吧,有點臭。」

    將軍和霸王花則聞到味道後探頭探腦,垂涎欲滴。

    敖沐陽搖頭:「不是不是,這不是爛肉,是塊鮮肉,你別惡心。」

    鹿執紫放下手,依然娥眉皺起:「可味道怎麼發臭呀?」

    敖沐陽道:「我用將軍的狗屎泡了一下,所以顯得有些臭。」

    鹿執紫差點崩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11 11:55
362.釣蟛蜞(端木盟+4)


        逗著鹿執紫,敖沐陽將掛著臭肉的小鉤子放入一個小洞裡。

    他手腕輕輕挑動,小鉤子緩緩深入了進去,然後他繼續挑動手腕,就像是釣章魚時候一樣,手腕始終保持律動,不過頻率和力度都要小一些。

    鹿執紫想要問什麼,但想了想又閉上嘴,全神貫注的盯著小洞口看。

    等她注意力全凝聚在洞口的時候,敖沐陽忽然轉身對她做鬼臉,鬼叫一聲:「哇!」

    鹿執紫一把泥團糊在他臉上:「我就知道你會嚇唬我!」

    敖沐陽委屈無比,他舉著手中的魚線道:「我不是嚇唬我你,你看,我有了收獲,剛才我想給你看這個的。」

    鐵鉤上掛了個螃蟹,樣子長得方方正正、板板整整,頭胸甲幾乎是方形,長寬都在三釐米左右,看起來一板一眼長得很認真、活的很規矩。

    看到這個小螃蟹,鹿執紫笑了:「哈,蟛蜞。」

    敖沐陽點頭:「對,春天釣蟛蜞,以前我還是孩子那會,就喜歡和小伙伴玩這個。」

    蟛蜞是一種淡水產的小型蟹類,也有海水生的鹹蟹,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俗名很多,比如磨蜞、螃蜞等等,它的學名是相手蟹。

    蟛蜞秋冬季節成熟,那時候是收獲稻子的季節,順便可以抓到蟛蜞,很多小孩會抓來玩,這叫放蟛蜞,他們用繩子縛著放在地上,蟛蜞嘴中便冒出白色泡沫,好像鍋中煮飯。

    大多數螃蟹只會橫行,蟛蜞不一樣,它們習慣橫行,但可以直行。

    敖沐陽把釣到的這個蟛蜞放在地上,將它緊緊抓在大螯裡的肉扯出來,放在它的前面往前慢慢的拖動。

    鹿執紫道:「我知道,這是放蟛蜞,我以前看敖小牛他們玩過。」

    敖沐陽笑道:「可不是一般的放蟛蜞,你看。」

    蟛蜞被抓出來本來很恐懼,但過了一會後,時光流逝看到食物,它慢慢往前挪了起來。

    螃蟹橫行時候喜歡橫衝直撞,蟛蜞也是這樣,不過這會往前走的時候,它的樣子卻是文質彬彬,只見它的兩只前螯合抱在一起,像是儒生作揖行禮,而且它往前走一步腦袋磕一下,又像在叩首行禮。

    看到這一幕,敖沐陽笑道:「蟛蜞以前有個雅稱叫禮雲,出自古文《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這樣它的卵子也有了一個雅稱,叫禮雲子。」

    說著,他捏了捏蟛蜞的肚子,非常飽滿。

    春季是蟛蜞的繁衍季,這時候的蟛蜞腹中有飽滿的蟹黃,正合適用來吃。

    看到蟛蜞鼓鼓囊囊的肚子,鹿執紫道:「現在的蟛蜞都是帶著蟹子的吧?你不是喜歡保護這些東西嗎,怎麼今天要抓它們吃了?」

    敖沐陽道:「我保護的是海洋資源,蟛蜞這東西是吃素的、吃腐的,它們待在稻田裡,會挖洞找到水稻根,把水稻根挖來吃,屬於害蟲。」

    因為蟛蜞吃草,它們夏季進入生長最旺盛的階段,會瘋狂吃草,導致身體有一股草腥味,不能食用。

    春天抓蟛蜞是為了吃,夏天抓蟛蜞是為了當肥料的。

    敖沐陽記得在他小時候,那會龍涎湖裡也有蟛蜞,特別是蘆葦灘上蟛蜞多。

    「那時候我們會找個時間,然後去蘆葦灘上跟趕羊一樣圍住蟛蜞往中間趕,這樣蟛蜞會爬成一堆,然後用麻袋裝起來。」

    「蟛蜞不像海蟹那樣生命力頑強,它們很容易就死了。到時候每四棵稻秧中間放一個蟛蜞,三天後,稻秧開始瘋長,我們就說這叫蟛蜞還債。」

    敖沐陽說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童年時代沒有什麼玩具,但是生活也很豐富。

    抓起這個蟛蜞,他揮揮手道:「來,咱們一起釣,今晚回去吃炸蟛蜞,然後我給你做蟛蜞醬,這個很好吃。」

    鹿執紫道:「好,你教教我,這個比起抓蜆子來,哪個更難?」

    敖沐陽說道:「肯定是抓蜆子更難,不過現在蟛蜞太少,難的是找到蟛蜞窩。」

    蟛蜞很謹慎,覓食時候從來不遠離巢穴,只要有一點動靜便迅速回巢,跟其他螃蟹的勇猛魯莽遠遠不同。

    敖沐陽教導鹿執紫尋找蟛蜞窩,洞口狹小,帶有纖細的溝壑,因為蟛蜞在其中穿梭,四肢會留下這些痕跡。

    找到蟛蜞窩之後是釣蟛蜞,蟛蜞挖通道生活,狹窄而悠長,它們喜歡貼著水稻來挖洞,這樣不能下鐵锨來挖,否則會一起毀掉水稻。

    敖沐陽將魚鉤緩緩送進去,告訴鹿執紫抖動手腕來感受其力度。

    蟛蜞食腐,腐肉對它們有很強的誘惑力,它們和其他螃蟹一樣貪食,發現食物後會用兩個大螯給夾住。

    這樣當試探到魚鉤有拖拉拽的力度時,就要緩慢的收鉤。

    蟛蜞的繁殖能力很強,以前一塊水稻田出現了幾個蟛蜞窩,那過不了倆月,這一塊水稻田到處都是蟛蜞窩。

    現在不行了,環境變了,水稻田減少了,農藥用的多了,隨手可抓二三十只蟛蜞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要找到個蟛蜞窩不是容易事。

    還好,敖沐陽和鹿執紫把這當做是一項娛樂活動,兩人沿著地壟溝溜達著,逐漸也找到了幾個蟛蜞窩。

    村裡有人看到他們兩人頭對頭蹲在地壟溝上便笑了起來:「小陽哥、鹿老師,你們這約會場所挺不講究啊。」

    還有人說道:「這不是約會,這是在抓泥鰍和黃金鱔吧?」

    敖沐陽搖頭:「不是,我是在釣蟛蜞,回去想做個蟛蜞醬。」

    聽了這話,有人便吞了吞口水:「呀,抓蟛蜞呀,這個倒是不大容易啊,蟛蜞這東西最近幾年不多見,不過真是個好東西。」

    敖沐陽笑道:「我今天多抓點,要是抓的多了做的醬多了,後面我給叔你送一碗過去。」

    那漢子便也笑了起來,歡快的說道:「蟛蜞、蝦辣混雜炒一炒,用調匙連籽帶肉挖出來,到時候做蒸蛋、做焗飯,這都是好菜。」

    兩人隨意聊著天,鹿執紫那邊小心翼翼往外拖著魚線,等她拖出來後,頓時興奮的舉起手:「快看,沐陽兄,我釣到一只!」

    蟛蜞很謹慎,發現自己被釣出來後,趕緊松開大鉗子想逃跑,將軍眼疾爪快,一巴掌摁了上去。

    頓時,鹿執紫欲哭無淚,整個蟛蜞被摁趴在地上,橙紅色的蟹子噴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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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掉鏈子(端木盟+5)


        看著被拍碎的蟛蜞,將軍明白自己可能犯錯了,趕緊睜大眼睛張開嘴耷拉著舌頭,習慣性做出無辜樣子。

    鹿執紫沮喪道:「我好不容易才釣到一條蟛蜞。」

    敖沐陽擁抱了她一把,想要安慰她說點什麼,可發現自己已經擁抱住她了,那還說什麼呀?老老實實抱著得了。

    過了一會,女老師說道:「好啦,我現在心情好受了。」

    敖沐陽沒動彈,用鼻子哼道:「嗯。」

    女老師拍拍他後背,道:「好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敖沐陽道:「你心裡不難受了嗎?」

    女老師道:「嗯,不難受了。」

    敖沐陽又道:「那你假裝再難受一會吧,我再抱抱你。」

    女老師:「……」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村裡有人來水稻田干活了,敖沐陽無奈的放開女老師,然後給將軍使了個眼色,暗示將軍待會再去拍碎她釣出來的蟛蜞。

    垂釣蟛蜞不難,鹿執紫很快又釣上來一條,將軍得到指令,屁顛顛跑了過去。

    它還沒到跟前,鹿執紫亮出尖銳的魚鉤給它看,然後將軍很識時務的夾著尾巴退了回去。

    見此敖沐陽大失所望,只能感嘆一句這掉鏈子的慫貨。

    天氣暖和而不熱,這樣的季節最適合野外搞點活動,兩人在水稻田裡轉悠到了中午,陽光開始熾熱起來之後,他們也轉悠的差不多了。

    敖沐陽去南河洗了洗手,鹿執紫興奮的叫了一聲:「這裡又有一個蟛蜞窩,快來下鉤。」

    「那是個螞蟥窩,可別往裡伸手指啊。」敖沐陽看了一眼趕緊提醒。

    聽了這話,鹿執紫嚇了一跳,趕緊把魚鉤收回來。

    看著露出水面的螞蟥窩,敖沐陽嘆道:「今年這水真是夠緊張的,水位都這麼低了呀,以前這河水能沒到我脖子,現在只能沒到我腳脖子了。」

    鹿執紫道:「或許後面會有大雨的,幾場大雨下來就能解決旱災的災情。」

    「但願吧。」

    敖沐陽嘆了口氣,帶著將軍元首往家裡走去。

    他們收獲不錯,一連找到了半塑料桶的蟛蜞,這已經不少了,夠兩人吃一頓再做點蟛蜞醬。

    蟛蜞秋冬季節成熟,那時候數量最多,人們抓到它們後會用來做成蟛蜞酥、蟛蜞醬。

    不過現在秋冬季節抓蟛蜞的人已經很少了,一是大家不缺這口吃的,二是夏秋季節往農田裡加入的農藥肥料太多,蟛蜞受到污染已經不能吃了。

    反而秋季這時候水稻剛剛種下去不久,還沒有來得及打農藥、施肥料,蟛蜞未受到污染,食用性比較好。

    但這時候來抓蟛蜞的人也不多,因為春季蟛蜞少,除了敖沐陽和鹿執紫這樣的閑人,其他人都忙著出海或者干活,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時候可不能浪費時間。

    回答家裡,敖志兵看到他提著蟛蜞就接了過去,利索的倒水清洗起來,口中笑道:「東家,你想咋個做?」

    敖沐陽道:「我先炸個蟛蜞酥,這東西好久沒吃了。」

    敖志兵吃這玩意兒吃到膩歪,他自然不吃,只是專門來做。

    把蟛蜞洗淨剁碎,老爺子往裡加入了食鹽、砂糖、紅酒糟、高粱酒一系列調味料,擱在以前得腌制兩天讓它入味,但鹿執紫口味清淡,所以腌制半天就行。

    敖志兵往裡倒入了一點高粱酒,這是老人們自己釀的酒,也就他們喝的慣,平時喝的人不多,炸蟛蜞酥就有用了,蟛蜞被高粱酒腌過後,尤其酥脆、尤其的香。

    敖沐陽則准備做蟛蜞醬,這個可是功夫活。

    他提著剩下一半蟛蜞去村裡找了個石磨,剁碎後放到了石磨裡,跟磨豆腐一樣磨了起來。

    干了一會他懶得動手,便把將軍喊了過來。

    將軍以為有什麼好吃的,開開心心放開被它壓在身下一條倒霉狗,搖頭擺尾跑了過來。

    敖沐陽將石磨套具給它綁了上去,用手劃了個圈,示意它拉著石磨轉圈。

    將軍力大無比,拉起石磨毫無壓力,它抻著脖子探著頭,四肢努力抓地圍著石磨跑,很快就拉著石磨跑了一圈又一圈。

    春天蟛蜞的蟹殼很脆,一磨就碎,很快會變成醬。

    這樣出來的就是簡單的蟛蜞醬,可以作為佐料用來蘸油炸而成的鮮魚和油餅,比醬油、蝦油味更加鮮美。

    敖沐陽給將軍解開,將軍突然不繞圈了,一時之間有些不習慣,張開嘴打了兩個嗝,敖沐陽嚇一跳:「不是吧,這就吐了?」

    將軍的娛樂活動之一就是繞圈咬自己尾巴,那真是連續轉上幾十上百圈都沒問題,這會才轉了十來圈就吐,有點不可思議。

    還好,將軍只是打嗝,估計是早上吃的太多太撐,跟拉磨轉圈關系不大。

    敖沐陽收集起來蟛蜞醬,鹿執紫蹲在旁邊問道:「就這樣能吃了嗎?」

    旁邊等著拉磨推黃豆粉的敖富貴笑道:「這樣能吃了,不過還能再加工一下,做個正兒八經的漁家蟛蜞醬。」

    敖富貴口中的漁家蟛蜞醬,非老漁民不知道,這是一種純粹的漁村民間調味料。

    以前年代困難,為了豐富飯桌,這種漁家蟛蜞醬是水鄉一帶的漁家都會自己制作的食物。

    但時至今日,對新一代的人來說,漁家蟛蜞醬讓大家感到陌生,不僅家庭制作鹹扒醬的已少之又少,在市場上此醬料也鮮有見賣,偶爾能在某些有「老廚師」坐鎮的酒樓,才能有機會見到它。

    蟛蜞醬本身是食材,但深加工以後它就成了一味相當珍貴的海鮮調味品,用來搭配炒白菜、蒸豬肉這些菜最是合適不過。

    聽了敖富貴的話,鹿執紫期盼的問道:「富貴你會做嗎?」

    敖富貴尷尬的撓撓後腦勺道:「我不會做,我也沒怎麼吃過,我們這邊都是老一輩的人才會做。」

    「那可不怎麼地,以前老輩人離鄉背井下南洋謀生,必然得帶上三大醬,蝦醬海鮮醬蟛蜞醬,遇到水土不服啥的,加一勺蟛蜞醬,那馬上吃得香、睡得香。」敖富貴的老爹說道。

    鹿執紫又問他道:「叔,那你會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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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考據傳統(1)


    敖富貴插嘴道:「你得問你家這個啊,他可是大廚,你問我爸干啥,我爸肯定不會做,要不然我能沒怎麼吃過嗎?」

    敖千茂瞪了瞪眼:「胡咧咧啥呢,你爹我會的手藝多的很,我跟你說鹿老師,這制作蟛蜞醬有講究,一定得用正兒八經的水稻田蟛蜞,不能用海邊那種。雖然它們長得像,專家說它們都是蟛蜞,其實它們很不一樣,那是沙猛子,身體裡有沙,而且味道鹹,你要是做醬那就完蛋了。」

    敖沐陽津津有味的聽著,點頭道:「對,叔你說的對,我記得做正兒八經的蟛蜞醬得用這些淡水蟛蜞,你繼續說,我學學。」

    敖千茂咳嗽一聲,道:「你不會做呀,羊子?你可是從京城學成歸來的大廚呀。」

    敖沐陽道:「我在京城也不可能學做這個啊。」

    敖千茂道:「那成,叔給你露一手,這個蟛蜞醬的工藝是都由我們父輩們一代代留傳下來的,它這個制作工藝相當繁復,時間長、收益低,所以願意學做的人就越來越少。」

    敖沐陽點頭道:「對,咱們應該傳承這道菜的做法,它其實是一種很有咱們漁家特色的醬料,在飲食文化上絕對有獨特地位。」

    「說得好,羊子,你這孩子看東西看的遠呀。」敖千茂也點頭,滿臉贊許之色,「咱們的蟛蜞醬是好東西,吃法多的很。」

    舔了舔舌頭,他來了勁頭,繼續說了起來:「現在都說原生態,原生態的菜有的就很好吃呀,比如說它蟛蜞醬炒菜,那作用大家伙了,炒白菜、空心菜、豆角、黃瓜、豆腐,有它不能炒的?」

    「你就說這個蟛蜞醬炒白菜吧,把油燒得滾熱,弄點蟛蜞醬進油鍋爆一下,立馬啊,我跟你們說,立馬這個香味就出來了,不用干別的,再把菜倒進去炒幾下,出鍋就是一道好菜,那味道絕對香,絕對一流!」

    敖富貴聽的吞口水:「爹啊,你說這東西這麼好吃,你怎麼不給我做點吃啊?」

    敖千茂瞪了他一眼:「你要做,得有蟛蜞呀,你平時怎麼不去抓蟛蜞?」

    敖富貴委屈道:「我小時候抓了不少蟛蜞,經常和羊子他們去抓,也沒見你做啊。」

    敖千茂不說話了,哼哧哼哧臉色有點發紅。

    敖沐陽以為他是被敖富貴的話堵住了,就說道:「叔,沒事,今天咱們回去做一鍋蟛蜞醬,讓富貴吃個夠。」

    敖千茂含糊的說道:「呵呵,這小子不用吃這麼高檔次的東西。」

    知子莫若父,同樣,知父莫若子。

    敖富貴懷疑的盯著父親道:「爹啊,你到底會不會?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裡叨叨,你是不是不會做啊?」

    敖千茂眨眨眼,道:「我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會用蟛蜞醬炒菜,這個咱們漁家的蟛蜞醬怎麼做吧,我確實不是很在行。」

    如果不是關系近加上是個長輩,敖沐陽都想打人了,這是純粹在裝比啊?

    從這點能看出,蟛蜞醬這道菜的傳統做法確實已經瀕臨失傳了,連敖千茂這個年紀的人都沒見過做法,在漁家菜裡是很罕見的。

    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於漁家人來說,或許很多海鮮沒有吃過,但應該見過做法,如果連做法都沒見過,只能說明這道菜平時很罕見。

    他起了好奇心,本來他計劃把蟛蜞磨碎自己琢磨一下做成醬即可,可是聽了敖千茂的話,他決定自己要學這道菜的做法。

    敖千茂幫他給幾個擅長做菜的老人打了電話,說起別的沒問題,說起蟛蜞醬之後,他們都有些含糊。

    倒不是大家都不會做這個菜,而是每個人都會做,做法都不一樣,都說自己這個做法傳承自父輩是最傳統的,這讓敖沐陽很頭疼。

    這樣,他索性自己重起爐灶,根據打聽到的菜譜自己來琢磨。

    能確定的是制作蟛蜞醬要先准備3種材料:糯米、蟛蜞和粗鹽,這是三種共有材料,另外還有味精、醬油和辣椒醬之類的東西。

    敖沐陽覺得只要加入其他配料,那就不是傳統的蟛蜞醬,因為漁家蟛蜞醬出現的時候,大家伙生活最是困難,哪有這麼多配料可用?

    於是他准備了一口大鍋,按照菜譜,他放入糯米然後用柴火狠炒,一直炒到焦黃。

    接著他用剔魚刀挨個斬掉了蟛蜞嘴,這是他從其中一位老漁夫口中得到的消息,蟛蜞嘴巴最腥,在沒有料酒、蔥姜蒜也很少的時代,做這種醬沒法除腥,只能從原料下手。

    一個個蟛蜞切掉嘴,他放入大竹篩中,混合鮮姜用木杵搗的稀巴爛。

    這是力氣活,鐘蒼直接接手,悶聲道:「龍頭,看我的!」

    木杵被他玩的跟金箍棒似的,很快,爛碎的蟛蜞逐漸成為了漿狀水狀。

    竹篩有細孔,漿水滲落了下來一直滴到糯米上,最後竹篩上只剩下那些搗不爛的蟛蜞殼。

    鐘蒼節儉,想用水衝洗蟛蜞殼來個物盡其用,敖沐陽搖頭,道:「不行,這個過程不能加水,否則醬容易變質。」

    上竹篩的蟛蜞事前都稱過了,制作這種醬就是為了下飯的,類似鹹菜,得用很多鹽分,這也可以增加它的保質期。

    按照打聽來的消息,敖沐陽以1斤蟛蜞配4兩鹽的比例,又往裡加入了糯米來攪拌均勻放入缸中。

    缸子口得用塑料膜密封,然後用繩子圈圈纏繞扎起來,干完之後,他放到了正南方向,最後這漁家蟛蜞醬得發酵,需要高溫。

    忙活到傍晚,鹿執紫那叫一個遺憾:「今天吃不上蟛蜞醬了嗎?」

    敖沐陽道:「有別的好吃的東西。」

    當初收拾學校的時候,他弄了一批帶有雞樅菌絲的木頭回來放在老宅的背陰面,現在鐘蒼夫婦住在老宅,他特意叮囑王霞偶爾往上灑點水來制造潮濕環境供菌絲繁衍。

    現在是春天,溫度和濕度都適合菌子發育,已經長出了一些雞樅菌。

    王霞及時采摘,然後晾曬了起來,如今曬干後更方便來做雞樅油了,免除了用高溫油炸去除水分這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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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商討(2)


    吃過香噴噴的雞樅油拌飯,敖沐陽帶著霸王花送鹿執紫回到學校。

    回家的路上他碰到了敖志義,或者說敖志義就在家門口等著他,看到他後和顏悅色的打了個招呼:「陽仔呀,這是去學校啦?」

    敖沐陽道:「是的,村長,什麼事?」

    他覺得挺奇怪的,以敖志義的性子,有什麼事應該在開飯之前去人家家裡說,順便蹭個飯,這次是飯後才找他,情況有些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敖沐陽心裡立馬警惕起來。

    敖志義的樣子也很反常,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手裡拎著個禮品袋,好像是掐著棒棒糖想去哄小白兔的老狐狸。

    敖志義打了個哈哈,道:「先進屋、先進屋,找你說點事。」

    敖沐陽帶他進屋,也沒給他上茶,直接問道:「什麼事呀村長?」

    敖志義放下禮品袋,清了清嗓子道:「你二叔在魔都上班不是?你看,他過年給我弄了兩瓶好酒,茅台鎮出品的私家酒,十年陳釀,在市場上是見不到的,都是拖關系才能搞到。」

    他打開禮品袋露出兩瓶古色古香的酒,瓶子為陶罐狀,造型復古,沒有標簽,只有燒制過程中鐫刻上去的一些字。

    敖沐陽暗地裡撇撇嘴,什麼茅台鎮的私家陳釀,他在京都不知道見過多少這種酒,價值很小,而且大半價值就在這酒瓶子上了,裡面的酒水指不定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送禮上門就是客,他沒有胡亂評價,就簡單笑了笑道:「村長,什麼事直說吧,問我爸媽去世的時候你都沒送過東西,今天送酒過來恐怕有什麼要緊事吧?」

    聽了這話,敖志義老臉上露出沉重之色:「唉,陽仔,往事不要重提,你父母的事、咱們村裡的一些事,我到了現在也不敢回想。作為村支書,壓力很大。」

    『村支書』這個詞一出來,敖沐陽陡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村長,你過來是為了咱們村的換屆選舉吧?」

    時間很快,轉眼已經是四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村民委員會每屆任期三年,屆滿應當及時舉行換屆選舉,上一次換屆已經是三年前的四月。

    村委換屆不比高層組織,這個時間有不確定性,因為按照法律規定,有特殊原因,選舉時間可以提前或者延後,這樣不管提前還是延後,每一屆都是三年,次數多了,前後幾屆換屆選舉的時間就不一樣了。

    敖志義笑道:「對對,就是為了這個事,我領導咱們村整整三十八年啦,一直干村支書和村長,兩個職務都是我干,這些年可是干累了。」

    他是中途上馬做的村干部,上一屆村支書在海上出事,矬子裡拔將軍,組織上就臨時將他提拔了起來。

    龍頭村是個窮村,沒什麼油水,干村干部沒有意思,反而得去調節東家長李家短,所以往年也沒人跟他去競選,都是走個過場把票投給他。

    甚至村裡人不願意去擔責任,沒人去干村主任也就是村長,因為村子存在感很低,敖志義自己兼任了這兩個職位都沒有人去管。

    敖沐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村長,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你今天過來是找我拉票的?」

    敖志義擺手:「不是,我是來跟你商量的。你看二爺上了年紀,也該找個接班人了,說實話,陽仔,你合適,你有衝勁也能干,有本事有手腕,就是太年輕,可能直接上位做領導,咱們上級組織會覺得不大靠譜。」

    「我是這麼想的,今年我繼續干村支書,村主任這個位子就交給你,你從村主任開始干,你給我搭把手、我給你搭個台子,一起帶領咱們村發展,怎麼樣?」

    他明白敖沐陽在想什麼,於是一口氣將自己的目的給說了出來。

    敖沐陽想的是他上門來勸說自己幫他拉票,不要去干擾他做村支書和村長的高位,畢竟自從自己回村,在村裡風頭很盛,眼睛不瞎的、人不傻的都知道他要搞事。

    結果他想錯了,敖志義竟然是來商量他給他分個位子。

    中國的制度是黨領導人民,在一些較高層的組織中,因為黨高官掌握著人事權,所以在單位中往往是一把手。

    在基層情況不一樣,村裡沒有人事,村支書的權力沒有很大,村支書和村長哪個勢力大、哪個聲望高,要具體到一個村來看。

    根據敖沐陽所知,在紅洋市的基層村莊,平均下來是村支書地位高、權力大,比如王家村,王友衛一統天下,他們的村長還沒有幾個隊長地位高。

    但是村長權力上限高,因為這個職位是選舉出來的,對於強勢的村長,上級單位並沒有制裁的辦法,厲害的村長連鄉長鎮長都不怕。

    腦子裡快速轉了轉,敖沐陽笑了起來:「這個等到村民選舉大會的時候,讓咱們鄉親決定吧,咱們說的不算,對吧?」

    敖志義又打了個哈哈,道:「對對對,不過我是過來跟你通個氣,咱們到時候打個配合,提前有點准備好辦事,對吧?」

    敖沐陽沒多說什麼,不過他默認了敖志義的意思。

    他早就做好了競選的准備,目標就是村長,村支書一早就沒在他的計劃中。

    根據國家黨章規定,村支書由支部黨員大會先選舉出支委,然後由支委會選舉出村支部書記、副書記,再報上級黨組織批准。

    另外,特殊情況下,這個職位也可以由鄉鎮黨委直接任命。

    嚴格意義上來說,村支書必須得是黨員,敖沐陽不符合這個條件,他沒有入黨過,自然做不了村支書。

    但是鄉村基層情況復雜,一個村誰說的算還是靠民情,有些村莊的村支書就不是黨員,這種事各地都有發生,沒人捅出去就不是事。

    敖沐陽想做村長,想帶領龍頭村,卻不是為了從村子裡牟取私利,而是他在京城混過,見識過大場面,為村子如今的落後感到難受。

    再加上他有金丹這個能力,需要更大的平台來支撐他去施展,所以於公於私,他都想成為村長。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12 16:47
366.熱(3)


    今年天氣很詭異,冬季很冷,可進入春季,寒氣卻突然之間消失殆盡,紅洋北部似乎矗立起了一座隱匿的高山,西伯利亞的寒流被擋住了,幾天之間夏季來臨。

    往常四月份的紅洋,還是有些春寒料峭,今年的四月已經有了六月的炎熱,艷陽高照,陽光曬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吃了早飯敖沐陽想繞著村子溜達一圈,剛出門轉了一會就被曬得不行。

    將軍當了逃兵,半路便往後跑,而且它沒回到小樓,而是跑回老宅,待在莞香樹的陰影裡直吐舌頭。

    王霞笑著給了它一塊骨頭,上面帶著肉,味道香噴噴,將軍趴在地上啃的很開心。

    鐘蒼看到後哼了哼:「這排骨我沒吃幾塊你就心疼,給狗吃不心疼了?」

    將軍敏感的回頭,斜睨中的眼神很王霸:咋滴,吃塊骨頭你有意見?

    王霞摸了摸它的狗頭,細聲細氣的說道:「看到將軍,我就想起了咱們家以前那條老黃狗,當時沒錢呀,老黃跟著咱們沒享福,淨吃苦頭啦。」

    這話觸碰到了鐘蒼心底柔軟的地方,他的怨氣立馬飛去了九霄雲外。

    看著搖擺尾巴歡快啃骨頭的將軍,他進屋將排骨鍋端了出來遞給它,嘆著氣說道:「多吃點。」

    將軍受寵若驚,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王霞卻一把將鍋子端走,嗔道:「你這是不過日子啦?給它一塊就行了,這排骨是午飯呢。」

    到嘴的肉排骨飛了,將軍很著急,趕緊用爪子扒拉王霞的小腿:別別別,別端走啊,怎麼這麼吝嗇?不是說好給我的嗎?人與狗之間的信任呢?

    看著它著急的樣子,敖沐陽哈哈大笑。

    聽到他的笑聲,敖富貴袒胸露乳的走了出來:「笑什麼呀?」

    敖沐陽道:「沒什麼,你穿上衣服,這四月份就光膀子算怎麼個事?」

    敖富貴擺手道:「穿什麼呀?待會反正就得脫掉,穿不了幾分鐘,不去費這個勁。」

    敖沐陽問道:「為什麼待會得脫掉?」

    敖富貴興致勃勃的說道:「噢,你不知道?龍涎湖的水位低了不少,湖岸露出老大的泥灘子,大家伙都在踩河蚌呢,你不去踩點?」

    他這麼一說,敖沐陽來了興趣:「踩河蚌?那可以呀,一起去,我也踩點,晚上做個小菜下酒。」

    最近天氣炎熱,南河幾乎斷流,人們只能從龍涎湖來取水澆灌土地。

    現在每天每夜,龍涎湖周邊幾乎是時時刻刻都有幾十台抽水機在往外取水,加上天熱水汽蒸發,龍涎湖的水位難免下降。

    站在湖邊看龍涎湖,敖沐陽感覺這座湖泊已經小了很多,再沒有那種煙波浩瀚、水波連天的壯麗雄偉。

    上午時分,湖水已經暖和起來,一些村裡人便下了水,有的在水裡撒網捕魚,有的在戲水去熱,更多的則是在摸河蚌。

    到了湖邊,敖富貴把大褲衩一脫,穿著泳褲准備下水:「羊子,走,咱們去比一比,看誰今天摸的河蚌多。」

    敖沐陽皺眉道:「等會,我才幾天沒過來,這湖裡水位怎麼降了這麼多?」

    敖富貴翻著白眼道:「你看周圍多少抽水機?入春這麼些天了,一場雨沒下,這水位能不降嗎?」

    敖沐陽搖頭:「不對,不是這麼回事,龍涎湖下有很多湖眼,湖眼會及時補充地下水給湖泊,它的水位不該降低的這麼多。」

    敖富貴道:「那就是湖眼堵住了。」

    旁邊有村裡老人准備下水,聽到兩人的話,老人搖頭道:「什麼湖眼堵住了,今年是九龍治水,水都給龍王爺吸走啦。」

    九龍治水是當地對干旱年的解釋,以前封建時代,漁民們認為行雲布雨是龍王爺的事,龍王爺們輪流管轄他們這一區域。

    本來龍王爺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施展神通降水,結果有些年頭負責這區域的龍太多,大家互相推諉責任,都指望彼此去干活、自己不干活,這樣沒龍負責降水,天反而干旱了。

    另外,在當地傳說中,龍王爺本身也需要水汽的滋潤,每條龍都要汲取水汽,這樣碰到九龍治水的年頭,九條龍都不來行雲布雨,反而都需要從湖裡取水,大地自然干旱。

    敖沐陽不信這一套,敖富貴卻深信不疑。

    聽了老人的話,他驚訝道:「福爺,今年是九龍治水?啊呀,那不是麻煩大了?那得多干旱呀。」

    他又扭頭對敖沐陽說道:「羊子你記得咱們上小學那會不?那次是五龍治水,當時就特別旱,學校還組織咱們給村裡孤寡老人家裡輪流挑水來著。」

    這件事敖沐陽很有印像,他七八歲的那年,紅洋遭遇過一次旱災。

    那時候村裡還沒有自來水,大家伙只能靠水井來吃飯,旱災導致地下水位下降,有些人家裡的水井甚至打不上水來了,學校便組織學生給周圍村裡的老人去挑水喝。

    回憶著少年時代的往事,敖沐陽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當然記得,我怎麼會忘?那會咱們學校三天兩頭開展學雷鋒活動,班裡安排小組給老人打水值日,大家伙還搶著干呢。」

    敖富貴也笑了,道:「對,另外大家伙還搶著摸河蚌,那年摸出來的河蚌可真多呀,我估計今年摸出來的河蚌更多。」

    看著他的笑容,這下子輪到敖沐陽翻白眼了:「天干旱你還笑,你笑個屁啊。」

    敖富貴訕笑道:「不管怎麼說,有的河蚌摸總是好事吧?算了,咱們別在這裡糾結了,反正現在吃自來水,天干旱點能咋滴?還能把大海也曬干?走走走,下去開摸!」

    後面又有村裡人走來,跟著幫腔道:「走,趕緊摸河蚌,要不然都給王家村那幫狗崽子摸光了。」

    這邊話音一落,湖邊響起一個氣勢洶洶的聲音:「說誰狗崽子呢?啊?剛才誰說的?瑪戈璧給我站出來。」

    敖沐陽等人定睛一看,看到湖裡冒出個腦袋,正是王家村一個青年。

    背後說人壞話卻被人聽到,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

    但對龍頭村和王家村的人來說,罵對方一聲『狗崽子』不算過分,再加上王家村只有一個人,龍頭村這邊毫不示弱,立馬有人頂了上去:「我說的,怎麼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12 16:47
367.摸河蚌(均訂52+)


    敖沐東也在湖邊,看到有衝突,他立馬趕了過來,氣衝衝的說道:「怎麼著,想打架啊?想打就打呀,再干你們一次信不信?上次南河爭水揍了你們一次,這次再揍你們一次信不信?」

    王家村的漢子站在水裡看了他們一眼,臉上露出不甘的怨憤,然後又默默的低下頭踩起水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龍頭村這會人多,他要是真敢動手肯定會被捶成豬頭,漢子很清楚這點。

    兩個村之間的矛盾是天長日久累積起來的,可不是那麼好化解。

    另外,敖沐東等人之所以這麼氣勢洶洶,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喂,你們王家村越界了,這邊是我們龍頭村的地盤!」

    龍涎湖沿岸一圈有五六個村子,村子之間經常因為湖裡水產發生衝突,經過多年的爭奪與妥協,各村之間有了一些不成文的規定,比如湖邊區域被進行了劃分,現在敖沐陽他們所在的區域就是屬於龍頭村的。

    當然,這種區域劃分並沒有官方認可和法律認證,更多的是一種約定成俗的潛規則。

    規則的制定就是用來被打破的,各村之間並不會嚴格遵守規定,哪個村勢力更大、實力更強,就會占據更大面積的沿岸區域。

    毫無疑問,當前最強勢的是王家村,他們的人習慣了在龍涎湖橫行霸道。

    龍頭村被王家村欺負的最狠,如果是以前,王家村的人在自家地盤摸河蚌也就罷了,畢竟出現衝突後往往是龍頭村吃虧。

    可自從敖沐陽回來,在他帶領下龍頭村狠狠收拾了幾次王家村,所以現在龍頭村的人對王家村沒有了恐懼之心,看到他們的人越界便發火了。

    王家村那漢子陰沉著臉看著他們,咬著牙說道:「別欺人太甚呀。」

    敖沐東怒道:「瑪戈璧,是誰欺負人?去年我們村的娃去你們村摸知了猴,是誰污蔑他們偷西瓜的?滾蛋,趕緊滾蛋!」

    王家村的漢子也是硬骨頭,他並不怕敖沐東,可是他怕敖沐陽。

    敖沐陽風輕雲淡的站在湖邊,王家村的漢子很是忌憚他,便拖著木澡盆向旁邊游去。

    趕走了這礙眼的漢子,敖沐東、敖富貴一行總算是開心起來。

    太陽升了起來,陽光火辣辣的曬在人身上很不舒服,於是眾人紛紛跳入水裡摸河蚌。

    河蚌是淡水貝類,味道很普通,但龍涎湖的水質特殊,不光養出了優質的泥鰍和黃鱔,也養出了優質的河蚌。

    去年敖沐陽剛回村裡,他吃的第一頓飯就有河蚌。

    河蚌待在湖底,喜歡藏匿於泥沙之中,所以靠眼睛很難發現它們,這得靠腳來踩乳湖底泥沙裡,然後通過觸感來尋找它們。

    所以在紅洋一帶,摸河蚌又叫踩河蚌。

    敖沐陽脫掉外套也下了水,他問道:「這邊河蚌成群嗎?」

    和其他貝類一樣,河蚌成群生活,踩河蚌要有收獲,那就得得找河蚌群,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旁邊的敖大虎笑道:「現在哪有什麼河蚌群?咱們村裡人摸,游客來了也摸,大家一起摸,河蚌早就被摸的差不多了。」

    敖富貴道:「虎哥你太悲觀了,現在湖裡水位下降,咱們進的是新領域,肯定有河蚌群,找一找,肯定能找到。」

    要尋找河蚌群不是那麼容易,畢竟這要靠腳踩,效率低下。

    其實敖沐陽的能力適合尋找河蚌群,河蚌遇到危險會縮進泥沙中,但其他時候它們更多是露在泥沙外面捕食。

    敖沐陽在水下可以呼吸,視野又出色,只要潛入水中在周圍搜索一下,如果確實有河蚌群,他可以找得到。

    但他不想這麼做,摸河蚌又不是賺錢,相反,這活動讓他想起了童年往事,所以他更樂意中規中矩的在湖底踩泥沙來尋找河蚌。

    行走在湖裡,他用腳試探著水下。

    很快,他的腳趾碰到了一個表面光滑的圓弧形東西,這是踩到河蚌的感覺。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扎了下去,同時雙腿在湖面蹬達起來給身體制造推力,讓他潛入湖底摸到了那河蚌。

    湖水比較渾濁,可他的視野很好,抓到踩到的圓弧形東西後他便伸手摸了出來,這一摸出來他郁悶了,什麼河蚌,這就是一個瓦片!

    無奈的竄出水面,他將瓦片往湖邊扔去,口中嘟囔道:「這湖裡怎麼還有磚瓦呀?誰在湖裡建房子了?」

    敖沐東笑道:「沒人在湖裡建房子,不過現在不少人往湖裡倒垃圾呢。」

    敖沐陽嘆了口氣,搖頭道:「守著一座寶山而不自知,難怪咱們村這麼多年一直窮困。」

    他正在湖底試探著,不遠處敖富貴笑了起來:「哈,我摸到一個尖嘴子。」

    敖沐陽聞聲看去,看到敖富貴舉起一個長條形河蚌。

    河蚌有多個種類,最知名的應該是黃蜆,這是一種出色的河鮮,味道鮮美,辣炒、做湯都可以。

    尖嘴子是另一種河蚌,味道比不是黃蜆,但切成片用辣椒一炒味道也很不錯。

    黃蜆一般長不了很大,尖嘴子卻能長出大個頭,所以對於眾人來說,能摸到一枚尖嘴子已經足夠讓人興奮了。

    敖沐陽下腳踩了一會,發現這龍涎湖平時看起來很清澈、很干淨,其實湖底很髒,垃圾、雜物很多。

    這段時間他沒有踩到河蚌,倒是踩到了瓦片、易拉罐、塑料瓶、破碗碎碟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終於,他腳下再次踩到了一個表面略粗糙的弧形硬物。

    搓了搓手,他重新潛入水中,這次將硬物拉出來後他心裡一樂,總算有收獲了。

    被他撈上來的這個貝有成人手掌大小,弧度扁平,殼面是棕褐色的,表面粗糙,後背緣向上伸出一個帆狀後翼,使蚌形呈三角狀。

    這種河蚌叫帆蚌,一般個頭較大,肉也較大,不過肉質一般般。

    有收獲就好,敖沐陽笑著將帆蚌舉出水面道:「摸到了一個大家伙,再摸兩個晚上可以湊一盤菜了。」

    敖沐東道:「我這裡摸到了兩個帆蚌子,那晚上咱們整一盤,龍頭,我跟著你去喝一口行嗎?」

    敖沐陽道:「那沒問題,晚上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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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蚌吞人(1)


    幾個人在這裡撈著河蚌,注意力卻在湖對岸,那是王家村的地盤。

    他們趕走了一個王家村的人,根據經驗,王家村會回來找場子。

    結果在他們的注視中,王家村那邊確實出現過一些騷亂,但自始至終卻沒有人過來找麻煩。

    敖沐東幾人討論了一番,最後笑了:經過上次南河爭水一戰,王家村應該對龍頭村有陰影了,也就是說他們再也囂張不起來了。

    敖沐陽的注意力則不在這件事上,他就是想撈上些河蚌做晚飯。

    可是偏偏他們村這邊的湖底沒有多少河蚌,他從上午撈到了中午也沒有撈到多少,更沒有撈到幾個黃蜆。

    這讓他很不爽,也很不服氣,湖裡河蚌不可能少到這個地步吧?於是他吃了午飯,冒著炎炎烈日又來到了龍涎湖。

    再度回到湖邊,他就換了地方,沿著湖邊一路潛泳一路尋找河蚌群。

    等到他這會在水裡潛泳了,他就發現湖裡的河蚌並不少,特別是普通河蚌和帆蚌之類,數量更多,大蚌尤其多,水位下降露出了一些以前摸河蚌接觸不到的水域,這些水域中的河蚌多年沒人騷擾,個頭長得極大。

    但他的目標是黃蜆卻遲遲沒有發現,他沿著龍涎湖轉了小半圈,最後總算找到了一個蜆子群。

    黃蜆貝殼膨脹,殼形曲線優美,近乎是等腰三角形,它們殼質厚而堅實,有白色有黃白色,外表帶著瓷狀光澤,看起來很漂亮。

    找到這個蜆子群,敖沐陽就潛水撈了起來。

    撈黃蜆簡單,特別是他可以在水裡自由行動,帶一個網子在湖底撿起黃蜆放入往裡即可。

    將軍看到他潛水撈黃蜆,便也趕來幫忙。

    金短毛的潛水本領很出色,它們的腳趾之間有腳蹼,四個爪子撥拉著湖水,一個猛子扎下來,接著就開始狗刨,很順利的鑽到了湖底。

    湖水不深,還沒有一米半,所以潛起來不難。

    將軍也會撈河蚌,它的眼睛在水中會打開瞬膜保護眼球,跟人戴著潛水鏡一樣,視野跟在陸地差不多。

    潛入水中,它看著敖沐陽從泥沙裡撈出黃蜆,便也找了一個,幾下狗刨鑽到湖底,尖長的嘴巴扎進泥沙,精准的將黃蜆叼在了嘴裡。

    敖沐陽一樂,這熊孩子有一手啊。

    到了下午,湖邊人逐漸多了起來,一些調皮孩子趁著午休時間跑來湖裡洗澡,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一邊泡在水裡避暑,一邊順勢撈魚摸河蚌。

    在將軍幫助下,很快他就撈到了一網兜的黃蜆,他浮出水面,湖面上漂著個木澡盆,他將黃蜆放入裡面,木澡盆盛著黃蜆繼續漂在湖面上,如悠悠小船。

    前後摸上來半盆子黃蜆,這就夠吃了,敖沐陽便打算停手。

    一些孩子看到他這邊收獲多,便往他這邊彙集,游到附近左右張望。

    敖沐陽嚇唬他們:「今天不是周末,你們哪來的時間玩水?我去找你們老師,問問他是怎麼管的你們。」

    一個外村孩子笑嘻嘻的說道:「你又不知道我們老師是誰。」

    敖沐陽剛要說話,另一個孩子叫道:「我認識他,他是鹿老師的男朋友,咱們快跑。」

    頓時,幾個孩子撲楞著做鳥獸散,在湖裡游動而去。

    看著他們背影,敖沐陽得意的哈哈大笑,在他童年時代,也有成年人這麼嚇唬他們,因為害怕老師和家長懲戒,他們屢屢被嚇得狼奔豕突。

    如今媳婦熬成婆,輪到他嚇唬孩子們了。

    看著遠去的孩子背影,敖沐陽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我們曾經多少次信誓旦旦說著夢想,說著未來,仰著頭要成為那個正直、勇敢、善良的少年,然而最後,我們卻活成了最初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不過,活成這個樣子還真爽,嚇唬的孩子亂跑亂竄的感覺真好!

    這樣,敖沐陽又繼續歡樂的笑了起來。

    下午湖裡人又多了起來,因為湖裡水位下降,大家多是在摸河蚌。

    敖沐陽這邊收獲差不多了,就准備離開。

    但午後一兩點鐘太陽最烈,哪怕這還是春天,卻依然有了夏日炎炎的感覺。

    於是他沒有直接上岸,而是在湖裡游了起來,汲取著水汽凝練金丹,決定等到陽光不是那麼炙熱的時候再返程。

    湖面上隔著幾步就能看到摸河蚌的人,不斷有人踩到河蚌,然後一個猛子扎下去,這時候湖面上就剩下兩條撲棱的腿了。

    敖沐陽隨意的看著,忽然發現在側前方有兩條腿蹬達的尤其猛烈,拍打水花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很刺耳。

    他覺得不大對勁,便潛入水中看向那人扎猛子的位置。

    這一看他一驚,在他清晰的視野中,只見一個少年身體幾乎是直上直下的漂在水裡,他的雙腿在奮力掙扎,腦袋卻深入在泥沙中不見蹤影。

    敖沐陽再仔細看,少年不是腦袋扎進了泥沙裡,而是被一個大蚌給夾住了!

    是的,少年碰到了一個大號河蚌,足有臉盆大小的河蚌,這河蚌的兩個貝殼很大,少年腦袋正巧鑽入其中,或者說它的貝殼閉合,恰好夾住了少年腦袋。

    不管怎麼樣,少年有生命危險。

    敖沐陽如箭魚般嗖的一下子游了過去,一手抱起那大河蚌,一手抱住少年的上半身,將他們一起托出湖面。

    這裡水不算深,只沒到他胸口,於是他快步往岸上行走,口中吼道:「快過來人!快點來救人!」

    河蚌閉殼肌很是發達,貝殼的收縮力量很大,一枚手掌大小的貝殼並攏,普通成年人就很難將它撐開,這貝殼有臉盆大小,即使敖沐陽自信力量大,也不敢保證能以一己之力撐開它。

    聽到他的吼聲,湖裡正在摸河蚌的人紛紛側目看來,發現被他托舉在水面上的大河蚌和少年身體後,他們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趕緊跑來。

    但也有例外,不遠處王家村一群人認出他來,便沒有上前幫忙,反而在湖邊抱著時雙臂看起了熱鬧。

    敖沐陽沒時間跟他們一般見識,他三步並作兩步將大河蚌連同孩子一起拖上岸,然後吼道:「快點救人!」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4-13 11:46
369.人情(2)


    這河蚌個頭巨大,不知道已經活了多少年,外表極其驚人。

    它的貝殼形狀是扇形,外殼粗糙,色澤黃褐,看起來如同兩面大盾牌,那叫一個結實魁梧。

    不過人的顱骨更是堅硬,河蚌竭力閉合也沒有夾碎顱骨,而是露出了一道寬寬的縫隙。

    透過這道縫隙,敖沐陽伸手摸這老河蚌的貝殼,厚度得有一公分!

    這道縫隙救了少年,河蚌被托出湖水後,裡面的湖水流淌干淨,取而代之是空氣灌入其中,讓少年得以自如呼吸。

    四五個人第一時間圍了上來,有人叫道:「臥槽這麼大的老蚌?這玩意兒是成精了吧?」

    「這真是稀奇了,我的老天爺,我這活了四十多歲,還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河蚌哩。」

    「這娃干啥呢,怎麼把腦袋能塞到這玩意裡?」

    「看什麼看?快別說了,趕緊想辦法把他救出來!」敖沐陽吼道,「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看熱鬧?」

    這件事難住了他們,怎麼救這少年呢?

    有人環首四顧,然後看到了湖邊的石頭,他撿起一塊衝上來喊道:「讓開,讓我砸碎這貝殼!」

    聞訊而來的敖沐東一把拉住他:「臥槽,這老蚌的殼那麼厚,你石頭能砸碎它?別沒砸碎貝殼把這娃的腦袋給砸碎了!」

    「對了這是誰家的孩子?爹娘在哪裡?」

    「行了別別管這個了,先救人,先趕緊救人!」

    敖沐陽道:「用石頭砸不行,那個誰家有千斤頂,用千斤頂把它貝殼給撐開!」

    「這哪能來得及?能把千斤頂拿回來,這孩子早就疼死了!」

    敖沐陽大腦飛快轉動,他火急火燎的看向四周,陡然眼睛一亮:「把你手裡這塊石頭給我,不行,這塊太小了,再去找一塊大的!」

    敖沐東道:「龍頭,你砸不碎這貝殼,即使能砸碎……」

    「我沒打算砸碎它!」敖沐陽決然道,「快去找塊石頭,最好是那種一頭小一頭大的,快去,我有辦法!」

    有人立馬跑去找了一塊遞給他,敖沐陽拿到這石頭,比劃了一下大小覺得可行,然後就把石頭的一頭塞進了貝殼縫隙中。

    很快,石頭被卡住了。

    到了這時候,他讓人摁住貝殼,道:「我繼續往裡塞石頭,這老蚌要是張開貝殼,你們把這孩子腦袋拉出來,懂吧?」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好好。」「這法子好。」

    敖沐東在後面抓住少年兩條腿,隨時准備將他抽出來。

    看到這一幕,王家村有人笑了起來:「喲,東哥這是干嘛,老漢推車呀?」

    「嘿嘿,還是一款童車呢,東哥,開童車是犯法的。」

    「東哥動作嫻熟啊,看來平時沒少操練這一招。」

    敖沐東對他們吐了口口水罵道:「草擬嗎,一群狗籃子,滾一邊去!」

    其他人也跟著罵:「都是什麼玩意兒?人家在救命呢,你們胡說八道些什麼?」

    「王家村現在怎麼淨出這麼些貨色?都趕緊滾蛋!」

    「我往裡推石頭了,你們趕緊准備拉人!」

    敖沐陽大喊一聲,隨即往老蚌張開的貝殼縫隙中推進石頭。

    更大的東西擠了進來,老蚌下意識要繼續閉合貝殼,不過這下子傷不到那少年了,貝殼之間有更堅硬的石頭撐著,已經夾不到少年的腦袋。

    金丹逆轉,敖沐陽渾身是力氣,他的肌肉如充氣般緩緩膨脹起來,胸肌脹大如磐石,手臂肌肉線條起伏明顯,蠻力十足。

    隨著他竭盡全力的推動,貝殼終於稍微張開了一點!

    就這一點便足夠了,敖沐東和其他人小心翼翼的往後拖,終於將少年腦袋給拔了出來。

    少年這會已經暈眩了,跟蘿蔔似的被拖出回來後,他脖子一軟,腦袋歪到了旁邊。

    有人趕緊試了試鼻息,然後叫道:「沒死沒死,還有氣,快點去喊醫生!」

    「喊什麼醫生?直接送醫院呀!」

    「先看看這是誰家孩子?趕緊找他家裡人呀!」

    「臥槽,獅子,這不是獅子嗎?快給大勇哥打電話!」

    敖沐陽不認識這少年,他的年紀看起來跟敖小牛差不多,也就十來歲的樣子,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長了個好身板,長手長腿、骨架粗大。

    聽到有人喊叫,他聞聲看去,發現喊叫的是王家村的人,頓時心裡一動:自己不會是救了個王家村的孩子吧?

    很快,他的猜測得到證實。

    一對夫婦從王家村跑了出來,跑在前面的漢子人高馬大,光著的上身膚色黑如鐵石,胸口毛發濃密,肩寬體闊,看起來很是威猛。

    「楊樹勇?!」敖沐陽一眼認出了這個人。

    敖沐東恍然道:「我看這沙比孩子有點眼熟,瑪德,這不會是楊樹勇的那個兒子吧?」

    楊樹勇跑過來一把抱住孩子,眼睛頓時紅了:「獅子、獅子,你咋了?這是咋了?」

    他的妻子隨後跑到跟前,母性的力量是無限的,這婦女長得肥胖又矮小,可奔跑這麼遠愣是沒被腿長的楊樹勇甩開,除了能用母性力量來解釋這速度,再沒有其他說法。

    看到夫妻兩人的緊張勁,敖沐東吐了口口水,道:「哼,瞎忙活一場,王家村的崽子啊。」

    聽到這話,楊樹勇瘋了,他把兒子塞進妻子懷裡衝敖沐東撲來,口中吼道:「你們把我兒子怎麼了?!」

    敖沐陽此時已然在逆轉金丹,他飛起一腳如奔雷飛馳,踹在楊樹勇胸膛將他給踹了回去:「先問問你們村裡人是怎麼回事!」

    旁邊有其他村的人拉住楊樹勇,道:「唉,大勇你干嘛?人家龍頭村這青年救了你家孩子。」

    「這是你家大恩人哩,不是你家仇人,你這是啥態度嘛!」

    「對呀,你娃剛才差點死在這老蚌口中,是人家龍頭村的敖沐陽把他給拖了上來,也是他出主意把你家娃給救出來的。」

    楊樹勇一愣,道:「怎麼、怎麼回事?」

    這時候昏厥的孩子逐漸清醒過來,他先前昏迷是腦袋塞在老蚌的殼子裡缺氧導致,被拔出來後恢復了正常呼吸,情況很快得到改善。

    睜開眼睛看到母親焦急的面容,他反手抱住母親那寬如水缸的熊腰,咧開嘴便嚎啕大哭:「哇,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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