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何為正道何為邪
我瞪大著眼睛,渾身顫抖的看著獨臂人的方向,一顆心,更是在我心底顫了又顫。
「不!……」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回過神來,對著獨臂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眼淚,更是猶如泉湧,轉瞬間,便模糊了我的眼。
我咬著牙,拖著疼痛的身軀,一邊痛哭,一邊拼了命的往獨臂人的方向爬,邪靈教的人見狀還想上前阻攔,卻被銅牛一把攔下,然後獰笑對著我道:「小子,這種眼睜睜的看著同伴死在身前,而你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一定很痛苦吧?」
我卻對他的話語不理不會,只是流著淚,悶著頭,宛若一條垂死的蛆蟲一般,拖著傷痕纍纍的身軀向前爬著。
我的身體在流血,那血,染紅了我的衣服,更染紅了我爬過的土地,在地上,流下了一條深深的血線。
「毅力還挺頑強的,不過我很不明白,你就算爬過去,又能做什麼呢?難道,就算死,你們還要死在一起嗎?哈哈……」銅牛說罷一聲大笑,其餘人聞言也跟著哄笑了起來,而我,依然咬著牙一聲不吭,但心底的憤怒,卻已經燃燒到了極點。
這便是世人口中所說的邪道嗎?
視別人的生命如草芥,只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便可以隨便虐殺嗎?
因為憤怒,我的身體都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但我知道,在他們眼中,我只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想要殺我,跟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麼不同。
想到此間我只能咬著牙,把苦水往肚子裡咽,然後再次抬起手臂,慢慢的,向獨臂人爬去。
我身受重傷,渾身無處不痛,每爬出一米,都要停下喘息片刻,而銅牛等人就站在一旁,冷笑著看著我。
我和獨臂人之間只相隔幾米的距離,然而在此刻,這短短幾米的距離,卻好似一座鴻溝,將我和獨臂人徹底阻隔,我甚至感覺到,我這一生,都從沒有走過如此漫長的一段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頭腦發昏,幾乎都要失去意識之際,我終是爬到了獨臂人的身前。
我先是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隨即就發現,獨臂人,竟然還有氣。
只不過這氣息很微弱,幾乎氣若游絲,似乎隨時都可能斷氣。
我推了推他,見他沒有反應,便帶著一絲哭腔在他身邊說道:「醒過來,醒過來啊,求求你,醒過來!」
可是無論我如何叫喊,獨臂人都一點反應都沒有,而這時,銅牛卻忽然開口,說道:「小子,他活不成了,你也不必白費力氣了,不過你既然和他是一起的,那麼,想必也應該知道陰靈蠱的下落吧?我且問你,陰靈蠱,被李森給藏在哪了?」
我聞言咬了咬牙沒有吭聲,獨臂人就算是死也要守護的秘密,我又怎會說呢?
且陰靈蠱在李瀟瀟身上,別說我不知道李瀟瀟去了哪,就算我知道,我又怎麼會說出來,讓李瀟瀟陷入危險的境地?
見我不吭聲,銅牛似是也沒有了耐心,就聽他一聲冷哼,然後邁開步子便向我走來,一邊走,還一邊冷冰冰的說道:「既然不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聞言心頭一顫,知道今天,我恐怕是難逃此劫了。
然而,就在我一臉絕望的坐在原地,等待死亡降臨之際,忽然就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這腳步聲由遠至近,就好似有很多人正在往我們這裡趕來一般,而當腳步聲響起之後,就聽一個人一臉慌亂的從人群後鑽了出來,對著銅牛說道:「副堂主,是正道巫蜀山的人。」
銅牛聞言臉色一變,「巫蜀山的人?他們怎麼會來的這麼快,在邪靈陣外把守著的兄弟呢,巫蜀山的人來了,怎麼會一點信號都沒有發給我們?」
那人聞言搖頭,然後說:「副堂主,他們來了很多人,我們先撤吧,這邪靈陣廣闊,那陰靈蠱想必此刻應該還在邪靈陣的範圍之內,我們不要在這兩個人的身上浪費時間了,還是找陰靈蠱要緊,若是被巫蜀山的人先尋到,那回去後,堂主就……」
「閉嘴!」他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呢,便被銅牛打斷,隨即就見銅牛一臉猙獰的喝道:「我做事,還他媽用你來教?」
那人聞言急忙低下了頭,沒敢再吭聲,銅牛見狀一聲冷哼,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小子,算你走運,不過下次再遇到,你的運氣,可就不會這麼好了!」
說罷,便對身邊的人一招手,說了聲:「走!」便帶著人快速往迷霧深處遁去。
他們的速度極快,幾十號人只是瞬間便消失在了濃霧裡,我見狀長出了一口氣,隨即轉過頭,一臉灰敗的看向了獨臂人。
此刻的他,渾身是血,且氣息十分微弱,似乎隨時都有斷氣的危險。
我見狀心裡著急,卻又無計可施,而就在這時,忽然就見一群身著迷彩服的人從迷霧中衝了出來。
他們人數眾多,比邪靈教的人幾乎多了一倍,此刻衝出看到我和獨臂人之後,便全都拔出了手中的長劍,一臉戒備著看著我們兩個。
我見狀下意識的擋在了獨臂人身前,然後顫聲問:「你們,你們是誰?」
那些人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就見一個四十多歲,身著道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人從人群後走了出來,看了我一眼後,便沉聲問道:「你是邪靈教的人?」
我搖了搖頭沒有吭聲,他見狀皺了皺眉頭,又問:「那你是滅神會的人?」
我又搖了搖頭。
「那你是什麼人?」他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且聲音極大,震盪的我心頭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說道:「我是,我是附近村裡的人。」
「附近村裡的?」他聞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後手持長劍說道:「附近村裡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有這麼重的陰氣?」
正不知如何作答呢,就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走到了山羊鬍身邊,小聲說:「師叔,我看這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躺著的那人傷的更重,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要不要把大還丹給他們服下?」
「不可。」山羊鬍搖了搖頭,說:「那大還丹,我們這麼多人才配備了三顆,還得留著給我們的人用!」
那人聞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我聞言卻是豁然抬頭,一臉激動的看向了山羊鬍道人。
聽那年輕人的意思,似乎是他們有辦法救獨臂人?
想到此間我努力起身,可是我掙紮了兩下都沒能爬起,最後我咬了咬牙,也不往起爬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然後用祈求的聲音對著山羊鬍道人說道:「這位大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朋友,他受傷了,傷的很重,求求你們救救他。」
我對著他們大聲哭喊,可那山羊鬍道人卻無動於衷,我見狀有些心灰意冷,但仍苦苦哀求道:「大師,我們不是壞人,我朋友是被胖瘦頭陀還有邪靈教的人傷成這樣的,求求你們救救他吧!」
我說完後,便一臉乞求的看著他們,可是,那山羊鬍道人卻搖了搖頭,我見狀心頭一沉,渾身的力氣,彷彿在這一刻都被抽乾了。
可我依然不死心,最後咬了咬牙,把心一橫,低下頭就要給他們磕頭,然而就在這時,忽然就聽一聲悶哼響起,隨即,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兄弟,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他們做什麼!」
我聞言心頭一顫,急忙回身,就見獨臂人竟醒了過來,此刻,正咧著嘴角,對著我笑呢。
我見狀急忙爬了過去,然後一臉怨恨的看了那些人一眼,喃喃道:「他們,他們不應該是正道中人嗎?正道中人,不都是應該心繫天下蒼生的嗎?怎麼可以,可以見死不救?」
我一邊說,一邊冷冷的掃視著他們,而他們也被我說的一臉羞愧,全都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我。
「兄弟,你不要這麼說。」獨臂人笑了笑,然後說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絕對的公理,更沒有絕對的邪惡的,有的,只是絕對的利益罷了!」
我聞言心頭一顫,而後一臉的沮喪。
這個世界,真如獨臂人所說,沒有絕對的公平與正義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世界,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可是既然如此,那麼又為何有人自稱為正道,又有人,被稱之為邪道?
到底何為正道,何為邪道?
就在我低著頭,一臉沮喪之際,獨臂人卻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咳的很嚴重,鮮血更是順著他的嘴角不停的往出流,我伸手去給他擦,而他卻搖了搖頭,說道:「兄弟,請你一定要記得,當初我在蓮花池旁對你的囑託,在我死後,你有機會,一定,一定要去茅山一趟,告訴,告訴李……」
他越說氣息越弱,到最後,話幾乎都已經到了說不出來的地步,而我見狀急忙扶起了他的脖子,聲淚俱下的說:「要去你自己去,你自己去找她,我不管,我不管!」
這一刻,我哭的像個孩子,而獨臂人卻一味的對著我搖頭,然後似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大喊道:「一定,一定要幫我轉告她,是我負了她,如果有來世……那我,那我還會在,還會在當初的竹林裡,等……等她!」
他說罷,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後,就見他腦袋一歪,那微弱的氣息,在這一刻,也徹底的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