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科技] 學霸的黑科技系統 作者：晨星LL (連載中)

第639章 賣家已經發貨！

　　金陵高等研究院物理研究所的一樓，位於樓梯口不遠的寬敞房間裡，擺放著精緻的沙發、茶几以及櫥櫃，靠牆窗邊的位置還立著幾排擺滿了閒書、雜誌的書架。

　　當初在設計這座研究院的時候，陸舟的初衷是希望院裡的研究員能夠在一個輕鬆的氛圍中鑽研有趣的學術問題，每個下午能抽出一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在休息室裡喝杯咖啡，和其它研究員交流下學術上的問題或者是靈感，就像他經常在普林斯頓會做的一樣。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現在看來，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夠享受到研究的「樂趣」。

　　不只是如此，除了少數幾個海歸博士之外，大多數研究員都沒有下午喝咖啡的習慣，而且也基本上忙的騰不出時間，計算材料研究所的科研狗們更是恨不得在實驗室裡打地鋪，以至於這間休息室平時基本上沒什麼人來。

　　於是，這間休息室就這麼閒置了下來，也只有來了客人的時候才會用用。

　　「謝謝。」

　　看著幫自己倒上茶水的研究院助理，坐在沙發上的劉萬山客氣地對他說了聲謝謝，接著視線不自覺地便飄向了門口，又飄向了牆上的掛鐘。

　　就在他尋思著陸舟大概得多久才能過來的時候，休息室外的走廊傳來了平穩的腳步聲。

　　聽到這聲音，劉萬山下意識地坐直了。

　　也正是這時候，休息室的門推開。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陸舟，劉萬山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地伸出右手，向著陸舟迎了上去。

　　「陸教授，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好久不見。」握著劉老闆的手晃了晃，陸舟也笑著問候了一句。

　　對於這位劉老闆，他還是有不少好感的。

　　畢竟當初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正是他資助的那五百萬，幫他完成了那個坑爹的系統任務。

　　而且說起來這事兒，陸舟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他那個校園助手雖說是融到了不少錢，在大學生群體中也具有不低的市場佔有率，但用戶粘性實在是太低了，也沒賺到多少錢。

　　很多人畢業之後基本上就沒怎麼點開過，要嘛就是清理內存的時候順手給刪了，以至於很難將APP做大，目前也就靠流量賣廣.告維持一下生活的樣子。

　　到目前為止，運營團隊都換了幾茬，他這個大股東卻是一分錢的分紅都沒拿過。

　　雖然他也沒指望過這玩意兒就是了……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站在旁邊的助理走過來，幫陸舟端來了一杯咖啡。

　　看著坐在對面的陸舟，劉萬山語氣頗為感慨地說道。

　　「時間過得真快啊，咱們當初剛認識的那會兒，你還在金大讀書，沒想到這才五六年沒見，都已經當快評上院士了。」

　　陸舟笑了笑說：「院士什麼的還早，我現在只是在金大這邊教教書，做些感興趣的研究，也沒什麼時間去競爭那東西。」

　　這話到不完全是陸舟謙虛，畢竟院士的評選和學術能力確實沒有必然的聯繫，很多時候還是看投票的院士願不願意舉這個手。至於陸舟本人，對於這東西也確實不怎麼感興趣。

　　畢竟，他現在完全不需要靠著院士的頭銜去拉經費。

　　至少在國內這邊，一枚凌雲勛章比什麼頭銜都頂用。

　　劉萬山笑著說：「也不算早了，明年就是院士評選年，要是連您都當評不上院士，我看這院士也不值得去評了。」

　　聽到這外行的發言，陸舟笑了笑，也不解釋，只是謙虛了句。

　　「過獎了。」

　　一杯咖啡，一盞茶。

　　劉萬山沒有急著表露來意，陸舟也沒有開口問。

　　雖然他的工作很忙，但也不至於忙到連一杯咖啡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而且在和這位劉老闆的閒聊中，他得知了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以前他和金大的幾個學生搞的校園助手，運營團隊已經從金陵搬到了滬上，舞台也從蘇省的大學擴大到了國內所有高校。

　　雖然運營團隊裡的核心成員已經洗牌了幾次，但CEO和CHO的位置還是袁立偉和吳胖子兩個人坐著。技術總監榮海在B輪融資的時候已經將股票脫手離場，據說現在在企鵝已經當上了高管，過的也還不錯。

　　再比如，當初他和李榮恩教授研發的那個特種水泥，如今已經被用在了巴國的基建項目上，創造了十數億RMB的價值。

　　話題正好說到了生意上，劉萬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忽然笑著開口問道。

　　「對了，說起來，你怎麼突然打算造航天飛機了？這玩意兒賺錢嗎？」

　　陸舟：「賺不賺錢倒是次要的，只是我個人的興趣。」

　　「還是陸教授大氣，」劉萬山笑著嘆了口氣，自我調侃了一句，「可能，這就是我的生意一直做不大的原因吧。」

　　陸舟：「太謙虛了，幾個億的生意要是都不算大，那國內也沒多少生意可做了。」

　　「幾個億太誇張了，我們這些做材料加工的，夾在產業鏈的上游和下游中間，利潤基本上都是被兩頭吃走了。別看銷售額動不動幾個億的往上走，其實賺不到多少錢，要不我也不至於想去做電池。」停頓了片刻，劉萬山笑了笑繼續說道，「對了，不知道陸教授聽說過內，最近國內打算放開SG-1超導磁體的出口？」

　　前段時間美國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大型可控聚變實驗堆開工，因為經貿摩擦的緣故，國內對SG-1超導材料做了出口管制，逼得加利福尼亞州的實驗堆磁軌鋪設一度停工，把美國佬恨得牙癢癢。

　　現在可控聚變技術談判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國內對SG-1超導材料的出口再次放開，從海外飄來的訂單供不應求，掌握專利權的星空科技和拿到專利授權的寶盛集團都因此賺的盆滿缽滿。

　　中山新材也是做碳材料起家的，自然也盯上了這一塊蛋糕。

　　陸舟一聽到他說起這件事，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想拿技術授權？」

　　劉萬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是這樣的，不知道你們這邊方不方便。」

　　陸舟：「我這邊沒什麼問題，只要你們能拿到生產資質和通過了場地保密檢查，技術方面的事情我們可以派人過去幫忙你們解決。不過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想操心，具體怎麼合作你還是去找我的CEO比較好。」

　　見陸舟答應了下來，劉萬山立刻點頭，笑著說。

　　「那是肯定的，拿這種生意上的事情打擾您的研究，別說是我心裡過意不去，只怕全國人民都不會同意！」

　　正在喝咖啡的陸舟差點沒被這句話嗆到，放下杯子乾咳了兩聲說。

　　「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都是心裡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劉萬山笑著向陸舟拱了下手，「時間也不早了，一直在這裡打擾您怪不好意思的，我就先回去了。」

　　陸舟：「……嗯，慢走。」

　　話說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劉老闆哪裡去了。

　　可能時間真的能徹底改變一個人吧……

　　送走了劉萬山之後，陸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在辦公桌前坐下，取出了紙筆，一邊思考著先前和羅師兄交流的那些內容，一邊將腦海裡的思路或者說靈感用筆記下。

　　這時候，電腦的右下角忽然彈出了一串氣泡。

　　【主人，賣家已經發貨，清單上的設備我幫您弄到啦！（）】

　　看到小艾發來的消息，陸舟手中的筆猛地頓了下。

　　買到了？！

　　這快的嗎？

　　見陸舟半天沒動靜，只聽叮的一聲，又是一串氣泡飄了出來。

　　【快誇我！快點快點！o（*≧▽≦）ツ】

　　陸舟有點兒懵逼地點了下頭。

　　「……嗯，幫上大忙了。」

　　這傢伙到底怎麼買到的……

　　如果陸舟沒有記錯的話，想從國外進口高精度的工業設備，尤其是符合它要求的那種設備，那其中的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

　　比如什麼「最終用戶訪問權」，還有什麼歐盟對外的出口管制條約，以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審查手續，就算是想走第三國轉運，不談上十天半個月也很難拿下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正懵逼著的時候，遠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地區的某個人，此刻也是同樣的一臉懵逼著。

　　只不過，是另一層意義上的懵逼罷了……

第640章 被耍了

　　意大利，那不勒斯的郊區，一輛黑色的奔馳沿著彎曲而平坦的公路，緩緩開進了一座臨近丘陵的小鎮上。

　　看著公路兩側略顯老舊寒酸的街景，扶著方向盤的霍恩斯，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不可能……」反覆確認著手中的那份資料，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助手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無論是貨運信息還是意大利商務部的註冊信息上，都指向這裡。」

　　霍恩斯沒有說話，但心中不妙的感覺卻是愈發的強烈了。

　　說實話，這裡實在不像是適合發展工業的地方。哪怕不把工廠建在臨近鐵路或者港口區的地方，好歹也得建在勞動力相對密集的區域吧？就算是再蠢的企業主也不可能將廠子開在這種破地方。

　　公路越來越窄。

　　再往前汽車已經開不進去了。

　　兩人下了車後，沿著鄉村小路步行走了大概五六十米的樣子，來到了一片緊鄰著社區集市的老街區。住在這裡的大多是在附近果園工作的農夫，或者是已經退休的老人。除了幾個穿梭在小巷中嬉鬧玩耍的孩童之外，看不到一丁點兒年輕的氣息。

　　走到了一間青石磚砌成的小屋前，霍恩斯帶著他的助手走到院門口停下了腳步，四處打量了幾眼，眉頭不自覺得狠狠跳了兩下。

　　「……這裡是工廠？」

　　他的助手同樣是一臉懵逼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地再次拿出了那份資料。

　　或許是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兩個古怪的外地人，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帶著編織帽的意大利老頭一臉警惕地走了出來。

　　「你們是誰？」

　　「霍恩斯，這位是我的同事。很抱歉打擾了您，我們只是在尋找一家名叫AI工業的企業，我們瞭解到的地址是在這裡，」霍恩斯做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讓自己的面向看上去和善了些許。

　　「AI工業？」並沒有吃這一套，那意大利老頭皺了皺眉，用懷疑地視線盯著霍恩斯繼續說，「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AI工業，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工廠。」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霍恩斯和他的助手相視了一眼，紛紛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凝重之色。

　　到了這一步，事情的始末已經一目瞭然了。

　　對方偽造了身份，不但騙過了意大利政府，飄過了西門子公司，甚至騙過了德國海關，以及歐盟進出口管理委員會！

　　一想到歐盟與華國正在進行的可控聚變技術交換談判，他的額前就不禁冒出了一絲冷汗。

　　清單上的其它設備倒還好說，但如果這兩台失蹤的機床最終出現在了華國的港口，對他們的談判來說毫無疑問將失去一個重要的籌碼。

　　無論如何，那兩台設備一定不能落到華國人手上！

　　朝著那個老人的身後看了一眼，霍恩斯試圖做最後的補救，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

　　「那請問這附近有叫薩奇‧法爾比萊的人嗎？」

　　那批設備才剛剛運抵意大利不久，理論上就算是想要從港口偷渡離開歐洲，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現在他手中掌握的唯一線索，除了對方擁有一支技術精良的黑客團隊之外，便只剩下這麼一個名字。

　　只要能夠找到那個薩奇‧法爾比萊，就能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意大利老頭皺了皺眉，隨後搖頭道。

　　「沒有聽說過，至少這條街上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

　　沉默大概持續了半分鐘那麼久。

　　霍恩斯深呼吸了一口氣，就在他打算對老人說聲謝謝，然後帶著自己的助手回車上時，站在旁邊院子裡偷聽兩人談話的老婦人，忽然插嘴說道。

　　「你們兩個，認識法爾比萊？」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霍恩斯先是微微一愣，心頭頓時一陣狂喜，立刻上前追問道。

　　「當然，我是他的朋友，請問——」

　　「你是他的朋友？那正好，你等下。」

　　說著，在霍恩斯意外的視線中，老婦人轉身走進了屋子裡。

　　沒有等待很久，他便看見老婦人抓著一個巴掌大的包裹走了出來，並且一邊走著，一邊碎碎念地說著。

　　「前幾天有個從海外寄來的包裹送到我這裡，收件人的名字填的薩奇‧法爾比萊。但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附近這條街上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我尋思著郵遞員是不是把包裹送錯了，但我再三確認地址都是對的……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就替我把這個東西帶給他好了。」

　　「謝謝……我會轉交給他。」

　　努力克制著心中的激動，霍恩斯從老婦人的手中接過了包裹，立刻帶著助手回到了車子的旁邊。

　　就在他正準備拆開包裹的時候，手指忽然猛地頓住了。

　　看著長官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在旁邊的助手不解詢問了一句。

　　「長官？」

　　輕咳了一聲，霍恩斯看向了他的助手。

　　「我現在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助理遲疑了下問：「什麼事情？」

　　將那個包裹遞到了他的手上，霍恩斯嚴肅地說道。

　　「打開它。」

　　一瞬間想到了些什麼，那助手的臉色微微變換了下。

　　雖然心中是拒絕，但迫於上司的壓力，他還是硬著頭皮接過了包裹，走到路旁的空地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它。

　　所幸的是，意外並沒有發生。

　　包裹裡並沒有什麼炸彈之類的武器，也沒有任何威脅人身安全的東西。

　　看著躺在空蕩蕩的包裹裡的信封，助手鬆了口氣，將它從包裹裡取了出來。

　　「長官這裡有封信。」

　　說著，他拆開了信封，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紙條。

　　然而就在他看到紙條上內容的瞬間，整個人頓時像是被美杜莎瞪了一眼似得，愣在那裡不動了。

　　注意到了那張紙條以及自己助手臉上的表情，以為他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的霍恩斯，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將那張紙條從助手的手中奪過了。

　　「上面寫著什——」

　　話才說到一半，他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似得，愣在了那裡。

　　只見那張紙條上，歪歪扭扭的畫著一串意義不明的符號。

　　【？（^？^*）】

　　霍恩斯：「……？？？」

第641章 量子楊米爾斯場

　　當通過追問得知小艾是如何買到那些設備之後，陸舟沉默了好一會兒。

　　見陸舟半天沒有說話，屏幕的右下角悄悄飄出來一串氣泡。

　　【主人？0.0】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感慨……對了，不會留下什麼隱患吧？」

　　【放心好了，那家公司我已經註銷了！（）】

　　「嗯，那就好……」

　　既然不會留下隱患，陸舟也就不再過問什麼了。

　　滿足（誇獎）了一會兒小艾之後，陸舟便將訂購設備的事情暫且放在了一邊，緊接著通過檢索數據庫，找到了羅師兄先前提到的那篇論文。當看到論文作者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論文的作者居然是亞瑟‧賈菲……」

　　亞瑟‧賈菲（Arthur‧Jaffe），美國數學學會前主.席，曾經擔任克雷研究所所長。

　　關於楊米爾斯方程的千禧難題的敘述，正是他和愛德華‧威滕兩人合寫的，並由威滕在法蘭西學院公佈的。

　　而在將這個命題作為千禧難題公開之前，這位賈菲教授已經在這個問題上研究了十數年的時間，算是這個領域的大牛了。

　　至於論文的另一位作者詹尼斯‧格里姆（Janies‧Glimm），也算是一位在哈佛大學小有名氣的數學物理教授，只不過比起賈菲來說還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但無論怎麼說，這篇論文上的內容，可以說是凝聚了兩位大牛的畢生心血了。

　　瞭解到這一點之後，陸舟對這篇論文的態度也慎重了許多，將內容打印在了A4紙上，拿著仔細研究了起來。

　　總的來說，羅師兄的表述基本上是正確的，即便有的地方可能存在問題，但也都不是什麼大問題，至少在思路上和這篇論文闡述的內容做到了基本吻合。

　　「原來如此……」

　　語氣帶上了一絲興奮，小聲念叨著地陸舟，用筆在紙上寫下了幾行算式。

　　「通過在H上構造一個漸進投影的線性算子E2，將H中的態投影於小於兩個粒子質量的態上，可以證明存在算子E2其值域是由形如Ω和e^（-sH）Ω的矢量張成的空間……」

　　「然後便可以得到前述方程中的λ的漸近展開！」

　　「至於質量m的具體數值……或者說這顆質量為m的粒子到底是什麼？」

　　筆尖在紙上輕輕點著，捏在陸舟手中的圓珠筆，不自覺地在紙上塗了一個實心的圓點。

　　通過理論方法去尋找一顆粒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當這顆粒子是由無質量的磚塊堆砌而成的。

　　不過所幸的是，他是一名數學家，他所需要做到的僅僅是邏輯上的自洽。這樣一想的話，這個問題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如果真讓他去尋找這顆粒子，那才叫真正的要命。

　　「重整化群方程必須要選一個固定的減除點，然後在這個減除點上設定重整化的所有參數……如果能夠像弱電統一理論那樣，附加一個時空流形上的標量場來解決這個問題就好了。」

　　「等等，場……」

　　手中畫著圈的圓珠筆猛地一頓，陸舟的眼睛漸漸明亮了。

　　「量子楊米爾斯場！」

　　捏在手中的筆轉了四五圈，陸舟的眼中閃爍出了興奮的光芒。

　　該死！

　　以前怎麼就沒想到？！

　　……

　　人是鐵飯是鋼，就算數學在有趣，也不可能不吃晚餐。

　　畢竟空著肚子，可沒法熬夜爆肝。

　　傍晚，陸舟去了食堂。

　　很遺憾金陵高等研究院這邊的食堂吃不到正宗的烤肉拌飯，再加上正好碰到了王鵬，於是陸舟便簡單地點了三菜一湯，和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一起用餐。

　　打了兩碗黃豆蹄花湯走過來坐下，王鵬將其中一致碗遞給了陸舟，扯開一次性筷子的同時，隨口問了句。

　　「最近挺忙的？」

　　陸舟：「算是吧……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經驗之談。」

　　「經驗？」

　　王鵬笑著說：「不忙的時候一般你去大學那邊比較多點，忙的時候你去高等研究院這邊比較多些。要是再忙一點，你乾脆就不出門了。」

　　陸舟微微愣了下，隨即笑著說道：「不愧是特戰大隊裡出來的。」

　　王鵬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這和特戰大隊倒沒什麼關係，純粹是生活經驗。」

　　「我覺得一般人可能不會有這種生活經驗。」

　　就在兩人正閒聊著的時候，陸舟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摸出手機看了眼，見是陳玉珊打來的，於是陸舟便放下筷子站起身來。

　　「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陸舟按下了接通鍵，向旁邊走去。

　　電話剛一接通，陳玉珊的聲音從那頭飄了過來。

　　「中山新材的董事長去找過你了？」

　　「嗯，怎麼了？」

　　陳玉珊語氣狐疑地說道：「SG-1超導材料現在國內就華航旗下的寶盛集團在搞，他一個民企跑去湊什麼熱鬧。」

　　陸舟：「有什麼問題嗎？」

　　陳玉珊：「也算不上問題吧，能通過保密檢查，拿到生產資格基本上不會有問題。只是這種生意受政策影響太大了，雖然現在看著利潤挺高，但以後怎麼樣還說不好。一個企業的發展最忌諱的就是東一鎯頭西一棒子，他們現在又是開闢電池生產業務，又要搞大投入的SG-1超導材料，這不是一件好事兒。」

　　星空科技持有中山新材15%的股份，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中山新材的發展也關乎這星空科技的利益，因此哪怕是行使星空科技的股東正常權利，陳玉珊也是得干涉一下他們的。

　　「生意上的事情我沒你專業，你看著處理就好了，」頓了頓，陸舟繼續說道，「不過以前劉萬山算是幫過我不小的忙，如果能幫他一把的話，儘量還是幫著吧。」

　　能掙多少錢說實話他倒不是很在意，無論是寶盛集團獨佔這個市場，還是多幾個人入場，星空科技的專利授權費都是按產量收錢的，變化其實不是特別大。

　　既然劉老闆這麼想進入這一市場的話，陸舟當然不會攔著他。

　　不過，任何生意都是存在風險的。

　　想必做了這麼久的生意，這點覺悟他自己應該還是有的。

　　陳玉珊揶揄了一句說：「沒想到你還是挺重感情的人。」

　　陸舟微微愣了下，笑了笑說：「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那可未必哦。」

　　陸舟：「那在你眼中，以前的我是個怎樣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陳玉珊不禁莞爾，調侃了一句道：「是個木頭人。」

　　木頭人？

　　就在陸舟略微愣神的這兩秒，電話那頭繼續說道。

　　「好了，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你估計也在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對了對了，下半年我打算將星空科技的總部搬到金陵這邊，到時候和你交流工作上的事情也會比較方便，你看怎麼樣？」

　　陸舟：「我是沒意見……員工方面呢？」

　　「該怎麼辦怎麼辦咯，滬上這邊的公司又不會撤掉。」

　　陸舟也沒多想，點了下頭說。

　　「那行吧，就按你說的來好了。」

第642章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弗吉尼亞州，中情局總部。

　　局長辦公室裡，整耳欲聾的咆哮聲，整的玻璃窗幾乎都發出咧咧的顫響。

　　「真是一幫廢物！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那批貨物從你的眼皮底子下溜走了？」將從歐洲那邊寄來的報告摔在了桌子上，中情局局長大發雷霆地咆哮道，「整整三座集裝箱！那可是真正三座集裝箱！你竟然告訴我找不到？」

　　歐洲事物辦公室主任傑姆特此刻正是一臉尷尬的表情，低著頭小聲說道。

　　「先生……這件事情有些複雜。」

　　局長怒火中燒道：「複雜？我們處理的哪一個案子不複雜？」

　　傑姆特語速飛快地解釋道：「根據正在意大利的霍恩斯探員傳來的最新消息，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些設備最終被運到了哪裡，不一定是華國——」

　　「是你蠢還是我蠢？除了他們還有誰迫切地想得到那些東西？」

　　當然是您……

　　不過，這句話傑姆特也只敢在心裡過過嘴癮罷了。

　　低著頭，他老實認錯道。

　　「當然是我……」

　　「不用你來告訴我！」平復著心中的怒氣，局長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喝了一口水，「現在調查進展到哪一步了。」

　　看著還在氣頭上的局長，傑姆特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我們試圖找到那個叫薩奇‧法爾比萊的意大利人，但根本找不到這個人，我們懷疑這本身便是偽造的身份。」

　　「包裹……那個包裹的地址呢？那個包裹才是一切關鍵！通過郵政系統我們總能順藤摸瓜地把那個幕後黑手給揪出來！」一想到那張十分鐘前被他揉碎扔進了垃圾桶的紙條，他的心中便是一陣火大。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赤裸果的挑釁！

　　而且不只是對他，是對整個中情局的挑釁！

　　「先生……」

　　看著欲言又止的傑姆特，局長皺了下眉頭。

　　「怎麼了？」

　　「您說的方法……我們當然考慮過了，我們通過DHL的轉運系統查到了那個包裹的寄出地址，結果最後坐標指向了法屬圭亞那。我們聯繫了南美地區的探員，找到了那個寄出包裹的人，是個正在上高中的小夥子。結果他說自己根本不認識那個叫薩奇‧法爾比萊，只是有人通過郵件告訴他，只要寄出那張紙條並把單號信息拍下來發給他，就可以得到100歐元。」

　　局長立刻追問道：「那個郵箱呢？」

　　傑姆特臉上浮現了一絲苦澀的表情。

　　「已經註銷了。」

　　辦公室裡陷入沉默。

　　深呼吸了一口氣，局長伸出顫抖的右手按著眉心，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看著陷入沉默的局長，傑姆特悄悄換了口氣，小聲試探著問道。

　　「先生？」

　　「幹什麼？」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知道，別問我，」垂下了捏著眉心的右手，一臉疲憊的局長伸手從桌角翻出了一份文件，絮絮叨叨地說著，「這是一次重大的失誤，因為我們的失職，將對正在進行的可控聚變談判造成嚴重影響……法克，我該怎麼和總統解釋。」

　　……

　　就在整個北美和西歐的情報系統都因為那批失蹤的設備而亂成一鍋粥時，裝著那批設備的集裝箱已經乘坐運輸玉米的貨輪穿過了巴拿馬運河，漂洋過海地開進了東海，沐浴著晨曦的光芒停靠在了海洲的港口。

　　而此時此刻，金陵高等研究院。

　　一大清早便坐車趕來這邊的陸舟，帶著那篇論文去了一趟物理研究所。

　　當陸舟抵達所長辦公室的時候，羅師兄正站在咖啡機旁邊一邊等水燒開，一邊低頭看著手中的文獻思索著。

　　敲了敲敞開的門，走進辦公室的陸舟將手中的那疊論文紙放在了桌上，「那篇論文我仔細研究過了，確實是一條不錯的證明思路。」

　　「我也是這麼認為……關鍵是我們必須求出那個m的數值，」看著泡好的咖啡，羅文軒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看向了陸舟，「需要嗎？」

　　陸舟：「謝謝，不用了……我更喜歡速溶的。」

　　往杯子裡面丟了兩塊方糖，捏著杯匙攪拌著的羅文軒搖了搖頭：「速溶咖啡是沒有靈魂的。」

　　陸舟：「……」

　　走到了辦公桌的旁邊，羅文軒看了眼陸舟放在桌上的那篇寫滿了批註的論文，端起咖啡抿了口，隨口問道。

　　「怎麼樣？有點頭緒了嗎？」

　　陸舟：「有一點兒。」

　　「噗——！」

　　一口咖啡噴在了電腦上，止不住乾咳的羅文軒迅速扯出一張紙巾，將論文紙上的咖啡擦乾。

　　看著他劇烈的反應，陸舟略微愣了下，皺了皺眉說：「……至於這麼激動嗎？」

　　「不是激動！不不不，確實是激動，」語無倫次地說著，羅文軒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使自己冷靜下來，然而那幾乎變了聲的嗓音卻是讓他的努力白費了，「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有思路了？！」

　　「是的。」陸舟點了下頭，看了眼旁邊的黑板，「需要我說給你聽下嗎？」

　　羅文軒：「如果方便的話，請務必告訴我！」

　　「沒什麼方不方便的，這個問題本身就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我也需要你的幫忙，」說著，陸舟從旁邊的辦公桌上撿起了一支粉筆，在黑板上簡單地寫下了一行字。

　　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羅文軒眉頭微微皺了皺。

　　「量子……楊米爾斯場？」

　　「是的，」陸舟點了下頭，「希格斯機制與楊米爾斯場結合，已經被成功運用於解釋量子場論的標準模型中的弱電理論部分，然而強相互作用的楊米爾斯場的零質量性問題卻不能簡單地運用「對稱破缺」的方法解決，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反覆揣摩著這句話，羅文軒眼睛漸漸明亮了，用難掩激動的語氣吐出了兩個字。

　　「所以……」

　　「嗯，」陸舟點了下頭，言簡意賅地說道，「你可能已經猜到我想說什麼了。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需要一個對應於前述問題中經典作用量的量子場，即量子楊米爾斯場。」

　　如果能夠找到這個量子楊米爾斯場，那個質量為m的粒子將不再是問題，而強相互作用的零質量性問題毫無疑問也將迎刃而解。

　　就在陸舟正打算進一步說明自己的思路時，兜裡忽然飄出了手機鈴聲。

　　丟掉手中的粉筆，陸舟摸出手機看了眼。

　　當看到來電人時，他微微愣了下。

　　科工局打來的？

　　懷著疑惑的心情，陸舟按下了接通的按鈕，將電話湊到了耳邊。

　　站在旁邊的羅文軒很自覺地走到一邊迴避，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安靜地等待著陸舟將這個電話打完。

　　大概過了五分鐘。

　　電話終於打完了。

　　掛斷了電話，陸舟將手機塞回了兜裡，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羅師兄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為什麼我每次和你討論問題都會有麻煩事找上門來？」

　　羅文軒愣了下，隨即訕訕一笑。

　　「不知道……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陸舟：「……」

　　和麻煩這麼有緣，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當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了。

第643章 我要是不賣你呢？

　　原本在西歐的談判還在拉鋸戰，誰也沒想到夢寐以求的寶貝會埋在一船苞米棒子裡。當從那堆玉米裡翻出了那批設備時，海關的工作人員幾乎瞪直了眼睛，然後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報告了上級。

　　因為事情重大，這一消息直接報到了科工局那邊。

　　而與此同時，因為聯繫沈機那邊找了兩個工程師，準備對設備進行檢查，以至於企業那邊便由此得知了一些風聲。

　　國內幾大機床企業，一個便是沈機，再一個便是齊重，還有一大堆像是齊二啊、北一啊、濟一之類的機床企業，在國內機床市場也佔有相當大的份額，誰都垂涎著高端機床市場。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逆向的工作理論上誰都有那個能力去做，也有足夠地信心能夠把裡面的核心技術給吃透一部分，然而關鍵的設備卻只有兩台，僧多粥少根本不夠分的。

　　因此，一聽到風聲，沈機總工程師、兼副經理楊忠全院士連午飯都顧不上吃，拉上廠裡的吳書記，搭上飛機便從奉天那邊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金陵高等研究院的休息室裡，兩人坐在沙發上。

　　戴著眼鏡的吳書記掃了眼門口，壓低了聲音說道。

　　「楊老啊，那台設備對咱們廠很重要，咱們一定得想辦法把爭取過來一台，最好是能把兩台全給談下來。」

　　楊忠全拾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表情沒什麼變化。

　　「那是自然。」

　　這時候，休息室的門開了，兩人立刻停止了交談。

　　熱情的客套了一番，陸舟坐在了二人對面的沙發上，抽空打量了二人一眼，有些意外地說道。

　　「兩位大老遠跑來找我，不知道是有何要事？」

　　楊忠全正準備開口，坐他旁邊的吳書記卻是輕咳了一聲，搶過了話語的主動權，看著陸舟開口說道：「陸教授也是個忙人，我就長話短說地問了，那批設備是你買來的？」

　　陸舟：「是的。」

　　說實話，陸舟挺意外的。

　　和他打電話預約見面時間的是科工局那邊的領導，怎麼來的卻是個企業上的領導。

　　吳書記繼續問：「你花了多少錢？」

　　價格到不是什麼特別機密的事情，陸舟也沒有隱瞞什麼，隨口便說。

　　「大概兩千萬歐元左右吧。」

　　「才兩千萬歐元？」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坐在旁邊的楊忠全一臉詫異地看了眼陸舟，立刻便問道，「你從哪裡搞來的？」

　　根據他的經驗，一般來說這種高端設備想買到國內的話，只能通過第三國的中間商轉手，價格往往都是翻上一倍不止。用兩千萬歐元就能弄到這批設備，怎麼想都是撿了個大便宜。

　　而且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個。

　　像是這種最新型的工業機床，尤其是用於飛機發動機零部件生產的，就算是掏三倍的價錢也是很難買到的。一來是第三國的中間商只是想賺個差價，並不想承擔太大的風險。二來是歐洲那邊的企業也不願意在這種核心技術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資質的審查以及對「最終用戶訪問權」的行使尤其嚴格。畢竟這動搖的是他們自己的市場競爭力，誰都知道華國的企業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能夠知道他是從哪搞來的這些設備，那可比光是弄兩台設備回去舒服多了。

　　一想到這裡，楊忠全和吳書記的心頭頓時火熱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把這條進貨的渠道從陸舟這裡挖出來。

　　然而一聽到這句話，坐在兩人對面的陸舟卻是有點不舒服了。

　　先前兩人說話的語氣就讓他覺得有點不是味兒，現在更是問起了這種問題。且不說他的渠道方不方便透露，就算方便透露，這玩意兒是能隨便向第三人講的嗎？

　　向後微微靠了下，陸舟的語氣也沒有先前那麼客氣了。

　　「我在國外遊學期間認識了一些朋友，拜託朋友幫個忙又不是什麼難事兒。怎麼？我交個朋友還得向兩位打報告？」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僵硬了下來。

　　一看到陸舟臉上的表情，吳書記頓時反應了過來，心中暗道一聲要遭。

　　剛進來的時候看陸舟太年輕，在廠裡頤氣指使慣了的他一時半會兒沒轉變過來，可能語氣不自覺地就帶上了領導的口吻。然而就在他打算緩和語氣，修復下關係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楊忠全的臉卻是垮了下來。

　　盯著陸舟看了一會兒，這老頭忽然手一揮。

　　「那算了，設備哪裡搞來的我就不問了。兩千萬歐元我們廠會付你，港口的那兩台設備你讓給我們。」

　　聽到這老頭命令的口吻，陸舟微微皺了下眉。

　　「我沒打算賣。」

　　楊忠全眼睛一瞪：「你知道你買來的那批設備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陸舟想了想說：「兩台西門子公司最新推出的高精度五軸聯動機床？」

　　仔細想想，在那批設備裡面，最貴的好像就這玩意兒了，因為加工精度做的非常牛逼，導致它的價格甚至比什麼七軸六聯動機床還貴。

　　見陸舟心裡清楚，楊忠全便冷哼了一聲，靠在了沙發上。

　　「你知道就好。」

　　見他臉上那副表情，陸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我要是不賣你呢？」

　　楊忠全黑著一張臉說道：「事關國家安全，還希望陸教授以大局為重，否則後果自負。」

　　看著兩人槓上了，吳書記心中暗暗叫苦，然而卻根本插不上話，只得拚命向楊忠全遞眼色。

　　然而這會兒楊忠全火氣正在頭上，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對他的暗示完全視而不見。

　　見那老頭滿臉不善的表情，陸舟笑了笑，也不動氣，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戴團長，幫我一個忙。」

　　見是陸舟打來的，正在辦公的戴團長也不多問細節，直接在電話那頭說道。

　　「什麼忙您說。」

　　「有一批設備在海洲港口那邊，因為事關國家機密，還請麻煩您一下，幫我運到金陵高等研究所這邊。」

　　「好的。」

　　總共四句話的交流。

　　全程在旁邊聽著，楊忠全瞪著眼睛，氣的鬍子都要飄起來了，食指指著陸舟。

　　「你！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知道，」將手機塞回了兜裡，陸舟笑了笑說，「你的事兒是國家機密，我的事兒就不是了？」

　　嚇唬誰呢。

第644章 出岔子了

　　部隊辦事兒的效率確實高。

　　電話是上午打的，東西下午就用卡車送到了高等研究院。

　　兩個工程師跟車到了金陵，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座集裝箱，想上去摸摸又得不到機會。楊忠全更是氣的血壓飆升，盯著陸舟的視線簡直恨不得把他皮剝了。

　　終於，他忍不住開噴了。

　　「你們一個破實驗室搞兩台高精度機床有個毛用，自己打個對撞機出來麼？」

　　陸舟也是毫不客氣地毒舌了回去。

　　「那你們一個破機修廠要兩台高精度機床又有毛用，拿回去拆了做成標本麼？」

　　一聽這句話，楊忠全差點沒氣的吐血。

　　站旁邊看著的王鵬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勸勸陸舟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於是乾脆就不說話了。

　　到了下午，科工局的領導總算是跑了過來。

　　一輛黑色轎車剛停穩在門口，李局長便快步下了車，將陸舟拉到旁邊的休息室裡單獨做工作。

　　「陸教授啊，那批設備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陸舟笑著問：「航天不重要？」

　　「不，我沒這個意思，航天事業關乎到華夏子孫的未來，從長遠的角度來看當然重要，而且非常重要！再加上您又是登月工程總設計師，我很清楚您現在的心情！」

　　陸舟抿了口咖啡，沒有說話，只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李局長用誠懇的語氣繼續說道，「但是您也知道，除了長遠的利益之外，咱們也得考慮一些現實的問題。我們的工業起步太晚，和日德企業存在至少十五年以上的差距。尤其像是發動機、潛艇這些關係到國防安全的關鍵領域，我們和西方國家還存在不小的差距。」

　　國產機床也有國產機床的優勢在裡面，比如相對低廉的成本，幾乎讓國外機床企業在低端市場無利可圖。然而在高端機床領域，無論是加工精度還是故障率等等一系列的方面，國產機床都很難在國際市場上和那些老牌工業巨頭同台競技。

　　然而華國想發展製造業，卻又偏偏離不開這東西。

　　像是國內一些對零件加工精度要求高的製造企業，通常會選擇進口機床，買五軸機床，買納米精度數控系統。而到了人家那裡去買，人家就是大爺，不但得花大價錢還要看人家臉色，尤其是廣受詬病的「最終用戶訪問權」，讓一些涉及保密技術的單位根本不敢用進口機床。

　　因此，在這次可控聚變的談判上，這些尖端的工業技術也都被華國方面擺在了談判桌上。

　　聽完李局長的話之後，陸舟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他本身也不是油鹽不進的人，只是很不爽那兩個人的態度罷了。

　　好好說話，什麼事情不能談呢？

　　他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

　　見陸舟的表情有所緩和，李局長用徵求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知道您將這兩台機床買回來很不容易，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夠讓給我們一台。當然了，這個我們不可能白拿你的，你是多少錢弄回來的，你報個數給我，我們出三倍的價格。如果你還有什麼其它的要求，也都可以提出來。」

　　陸舟笑了笑說。

　　「三倍的價格就不必了，我買回來也不是打算用來賣錢的。」

　　李局長繼續說：「那您看有沒有什麼政策上需要我們幫忙的？」

　　聽到這句話，陸舟沉思了一會兒，忽然眼睛轉了下，開口說道。

　　「從金陵到國內的幾個發射基地有點遠，等航天飛機造出來了，運輸怕是有些麻煩。」

　　李局長額頭上直冒汗，硬著頭皮說。

　　「您該不會是想……」

　　陸舟笑了笑說：「要是發射基地能近一點就好了。」

　　李局長頭疼說道：「這個不可能，就算我們這邊同意了，地方政府也不可能同意。這玩意兒涉及到的不只是保密問題，還有周邊地質環境，以及氣象、環保、安全等等各方面的問題，不是隨便就能做決定的。」

　　陸舟輕咳了一聲說：「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發射基地，不是按照酒泉、西昌那些發射基地的標準。我只需要一個小規模的發射基地，用來發射航天飛機就夠了。」

　　航天飛機和火箭還是有不少區別的，尤其陸舟打算把殘骸三號上的那個霍爾推進器歸弄出來，那玩意兒可比一般化學火箭環保多了。

　　李局長直搖頭道：「這也不行！」

　　陸舟一拍大腿，準備起身。

　　「那行吧，設備的事情改天再聊，發射基地的事兒我寫信問問。」

　　一聽陸舟打算寫信，李局長頓時不幹了，趕忙勸道：「寫信還是算了吧，這點小事就別麻煩上面的人了。」

　　陸舟嚴肅道：「航天工程事關國家戰略，怎麼能是小事？」

　　李局長：「……」

　　沉默了大概半分鐘。

　　李局長嘆了口氣說：「你的要求我沒法立刻答應你，說實話這挺讓我難做的。不過我會儘量給你想辦法，協調有關部門幫你解決問題。」

　　在說這話的時候，李局長也在心中計較了一下。

　　如果只是發射個航天飛機的話，不涉及到那種大功率火箭的發射，一個小型的發射基地也不是不行。只要建在遠離城區的位置，確保發射航道下方不經過人口密集區，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畢竟金陵不是滬上，再往東走還是有不少地方可以選的。

　　如果真如陸舟說的，不是用來發射火箭，這種小規模的發射場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見李局長沒有直接拒絕，陸舟便知道這事兒多半有戲，於是笑了笑說。

　　「那就拜託李局長了。」

　　李局長擺了下手，客氣地說道：「不客氣，為你們這些科研工作者服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

　　陸舟：「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李局長：「什麼事？」

　　陸舟：「那設備也別幾家企業都跑我這裡來要了，等待會兒檢查完了，您直接拖一台走吧。」

　　李局長稍微一想，立刻明白了陸舟的意思，於是笑著說。

　　「這好說。」

　　見李局長同意，陸舟點了點頭。

　　他一個搞數學的，實在是不想和那些企業來的領導打交道，也不想到處得罪人。現在沈機聽到了風聲，等再過個兩天什麼齊重、濟一都聽到了風聲，跑過來要設備，得有他頭疼的。

　　乾脆把設備交給科工局，讓他們找科工局要去。

　　看著陸舟和李局長有說有笑地從旁邊的門走了進來，站在研究院倉庫空地上的楊忠全猜測兩人多半是達成了共識，於是站在那裡也不吭聲，也不看陸舟。

　　顯然，先前那些事情，現在他依舊在耿耿於懷。

　　走到楊忠全的旁邊，李局長笑了笑，用緩和的口吻開口說。

　　「讓你們的工程師先把兩台設備檢查下吧。」

　　楊忠全點了下頭，向站在旁邊的兩名工程師招呼了一聲。

　　見廠裡的總工程師點頭，兩工程師立刻興奮地向著擺在倉庫中央的那兩台五軸聯動機床走過去，向撫摸自己的夢中情人一樣，在那兩台機床上小心翼翼地擺弄了起來。

　　陸舟在旁邊等的無聊，於是便掏出了手機，繼續看先前沒看完的文獻。

　　站在旁邊的楊忠全眯著眼睛瞅了眼他手機屏幕上的東西，立刻便頭疼地挪開了視線。

　　大概過了五分鐘。

　　正在檢查設備的工程師，臉色忽然一變。

　　「這批設備有問題。」

　　一聽到這話，李局長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急忙問道。

　　「有什麼問題？」

　　臉色慘白地看了過來，那名工程師語氣艱難地說道。

　　「配套的數控系統……還沒安裝。」

第645章 等我找個專家問問先

　　數控系統沒裝？！

　　除了陸舟之外，站在倉庫裡的幾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沈機的吳書記嘆了口氣，從兜裡摸出來一根菸，走去了倉庫外面。科工局的李局長站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兩台設備，眼中寫滿了失望的。

　　至於那個楊忠全，這會兒更是像中了頭獎的彩票被搶走了一樣，臉上的皺紋擠成了一團，站在那兒搖頭嘆氣。

　　「配套系統沒裝……我就知道沒這麼便宜的事兒。」

　　一開始他還搞不明白，陸舟怎麼用兩千萬歐元的「白菜價」就搞回來這批設備，按理來說光是那兩台設備就不止這個價了。然而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敢情買回來的是個「閹割版」。

　　有點兒懵逼地看著眾人臉上失落的表情，陸舟輕咳了一聲，小聲問了句。

　　「不就是個系統沒裝嗎？」

　　在他看來，多大個事兒啊……

　　然而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卻是激起了一群工程師們的眾怒。

　　尤其是楊忠全，頓時忍不住噴了。

　　「你知道數控系統對機床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陸舟：「……」

　　好吧，他一個搞數學的確實不太懂這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實在不認為這有什麼可激動的。

　　見兩個技術大牛又要隔著領域吵起來，李局長輕咳了一聲，連忙充當和事佬，向陸舟解釋道。

　　「機床這東西比較特殊，核心難點就兩塊，一個是硬件，一個便是軟件。硬件這塊沒什麼好說的，涉及到材料，涉及到液壓、氣壓元件、軸承、伺服電機等等一系列的東西，每一個環節都會影響加工精度。至於軟件這邊，直接決定著前面我說的這些硬件，能不能在實際生產中發揮它原本的作用。」

　　陸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概瞭解了。

　　「這個軟件就是數控系統？」

　　楊忠全在旁邊冷嘲熱諷了句。

　　「不然呢？沒有系統，你打算手操？」

　　相對而言，工業機床對芯片的要求到不怎麼高，但對數控系統的算法卻依賴相當大。一台優秀的機床，只有配上同樣秀的納米精度數控系統，才能確保機床的精度和穩定性。

　　根據歐洲機床行業聯合委員會（CECIMO）的報告，其中明確說明歐洲機床產業的主要競爭者是日國和夷州，而日國與歐洲目前處於同一水平。對華國機床的評價是廉價優勢且技術實力逐漸提升，但並非主要對手，目前還不在一個檔次上玩。

　　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不少即便是華國企業生產的機床，系統用的也大多是進口的，要嘛也是找日企定製的，除了成本之外缺乏自己的核心競爭力。

　　現在機床運回來了，配套的系統沒有裝上，雖不能說是完全沒用，但至少價值折了一半。而且這個折價一半還是對於打算做逆向的機床企業而言，對於打算使用這兩台機床的製造企業來說，那就不是折價一半了，毫不誇張的說和廢鐵也沒什麼差別了。

　　看著一言不發的陸舟，以為他在心疼花的那些錢，楊忠全幸災樂禍地笑了聲，調侃了一句說。

　　「我看要不你兩台機床乾脆都賣我們得了，反正你拿著這玩意兒也只能當個廢鐵用，還不如讓它發揮下餘熱。放心，該多少錢是多少錢，兩千萬歐元我們也不會少你。」

　　陸舟沒有理他，看向了李局長問：「再買個系統裝上去不行嗎？」

　　李局長搖了搖頭，說道：「很難，正經渠道買回來的也就算了，這兩台設備……有點難辦。」

　　一聽到這句「難辦」，陸舟頓時明白了。

　　麻煩的關鍵在於這兩台機床目前算是「黑戶」，裝誰的系統都不好。畢竟人家滿世界在找這兩台設備，你把人家叫家裡來給你裝系統，那不是不打自招麼？

　　尤其現在關於可控聚變談判還在拉鋸戰中，這種影響大局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做的。

　　至於找個國產系統弄上去……

　　那等於是廢了。

　　陸舟的視線飄向了一邊。

　　「……等回頭我找幾個技術員琢磨琢磨。」

　　一聽到這句外行的話，楊忠全又是忍不住調侃了句：「呵，你要是找個人琢磨琢磨就能把這機床的控制系統給琢磨出來，我就特麼的把這機床給吃下去。」

　　「行，這話我記住了。」

　　陸舟也不和他多嗶嗶，一來沒那麼閒，二來顯得自己沒氣度。

　　站在旁邊看著的李局長直搖頭。

　　碰到這種脾氣和技術一樣倔的老工程師他也沒什麼辦法，這種人靠勸是勸不住的，一旦和人槓上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陸舟這邊看起來很好說話，為人處世也比較隨和，但前提是在對方也客氣講話的情況下。

　　畢竟人家怎麼說也是國際知名學者，就算不是搞機床這塊兒的，憑啥看你臉色啊？

　　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海關那邊做事有點不成熟了，沒有和金陵高等研究院這邊打聲招呼，也不第一時間將事情報給上級單位，而是急急忙忙地聯繫企業那邊的工程師來做鑑定，結果人家過來一看就惦記上了。

　　不管怎麼說，兩人都是國家的棟樑。

　　雖然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情，但李局長還是希望，兩人的關係別鬧得太僵比較好……

　　倉庫裡的人都散了，只留下兩個工程師還有幾個高等研究院的保安和技術員，準備將其中的一台機床先運到旁邊的倉庫去，等待科工局那邊的車來了以後再裝箱。

　　吳書記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局長的後面套著近乎，技術出身的楊忠全自然是不屑於做這種事情，早早地已經回了車上，準備會酒店去休息了。

　　至於陸舟這邊，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裡，將接待的事情託付給研究院裡搞後勤工作的人之後，便獨自回辦公室研究了一會兒質量間隙的問題，等到天邊泛起了昏黃，才下樓去食堂吃了個晚飯。

　　端著餐盤坐在了陸舟對面，王鵬隨口問了句：「這事兒是不是不太好辦了？」

　　一邊往碗裡夾著菜，陸舟一邊用無所謂的語氣說：「根本沒什麼問題，是他們自個兒在那裡大驚小怪了。」

　　愣愣地看了陸舟一眼，王鵬遲疑道：「可是……沈機那邊的總工程師不是說機床的系統沒裝嗎？這玩意兒還是挺重要的吧。」

　　雖然比陸舟更不懂機床，但類比一下電腦和操作系統之間的關係，他還是勉強能理解的。

　　然而，陸舟依舊是那副不怎麼在意的表情，只顧著狼吞虎嚥著飯菜。

　　「……重不重要他們說了不算，等我找個專家問了再說。」

第646章 這系統誰給你裝的？

　　陸舟口中的專家，自然是指小艾了。

　　晚上，存放那批設備的倉庫，一台扁平的AGV物流車跟著陸舟的腳後跟進了大門，在堆滿了設備的平地上溜躂了幾圈。看著它在倉庫裡竄來竄去的樣子，陸舟正準備問下它在幹啥，兜裡的手機便震了下。

　　【我的機床呢？那麼大一個，剛才還在這裡的。（°ー°〃）】

　　「說」著，那台AGV物流車在空地上轉了個圈，算是比劃了一下那台設備的大小。

　　看著屏幕中的那條消息，縱使陸舟覺得自己臉皮還算厚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臉頰說。

　　「呃，還有一台被人借走了。」

　　那台竄來竄去的AGV物流車猛地停住了。

　　過了半天，手機屏幕上才飄出了幾個字符。

　　【QAQ】

　　無視了這可憐兮兮的表情，陸舟輕咳了一聲說：「裝可憐也沒用，只剩一台了，將就一下吧……要不我再給你點錢，你再去買一台。」

　　小艾：【同樣的方法很難買到了QAQ】

　　陸舟：「……」

　　想想也是，要是在同一顆樹上撞死，那那些搞情報工作的人也未免太蠢了。

　　不過一台就一台吧。

　　一台機床能換個發射場也不虧了，何況剩下的那一台應該也夠用，頂多只是多花點時間而已。

　　停頓了片刻，陸舟選擇了岔開話題，開口說道。

　　「小艾，你買的這批設備都沒有裝系統？」

　　小艾：【為什麼要裝系統？這種東西難道不是用一用就會了嗎？0.0】

　　陸舟：「……」

　　雖然總覺得這句話哪裡都是槽點，但一時間他也想不到從哪裡開始吐槽比較好。

　　不過仔細一想，小艾會這麼說其實也有道理，畢竟拿著工業機器人那麼粗糙的東西都能銼一台變形金剛出來，用更專業的工業機床，想來也沒多大問題吧？

　　當然，雖然是相信小艾的能力，不過出於擔心，陸舟還是以防萬一地問了句。

　　「你這麼瞎搞不會把機床弄壞吧？」

　　小艾：【不會的，我會小心使用的。。(ﾟ▽ﾟ)】

　　陸舟：「那就拜託你盡快熟悉了……」

　　小艾：【嗯嗯，主人，放心交給我好了！(๑·̀ㅂ·́)و✧】

　　……

　　次日，科工局的卡車開到了高等研究院。

　　一群人再次來到了倉庫裡，準備將機床裝車。

　　從正門那邊走了過來，也沒看站在旁邊的楊忠全，陸舟直接對李局長說道。

　　「數控系統我找個人給裝上去了。」

　　一聽這話，驚的李局長夾在手指上的菸頭差點沒掉地上。

　　然而還來不及他細問，旁邊的楊忠全便呵地笑了聲，「哦？找的誰？」

　　陸舟板著臉懟了回去：「國家機密。」

　　估摸著陸舟是從哪裡拷了個山寨系統裝上，楊忠全也不和他慪氣，雲淡風輕地點了根菸，眯著眼睛掃了那台機床一眼。

　　「說了你不信邪，行不行你自己測一遍瞅瞅。」

　　陸舟：「你說怎麼測吧？」

　　食指一彈菸灰，楊忠全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隨口便說道：「我也不為難你，就打個S型試件出來吧。」

　　S型試件是由中航、工程院的幾位專家提出的一種機床檢測標準，最早是以專利的形式公開，後來由於它的確能夠在檢測五軸聯動數控機床中發揮特殊的作用，因此在全國各大製造廠、機床廠得到推廣。

　　與此同時，這個S型試件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由華國制定的高端機床的ISO檢測標準。而在此之前，ISO標準是由美德意法日等國家完全把控的。

　　可以說，這個S型試件是國內機床行業的驕傲之一了。

　　身為工程院的院士與沈機的總工程師，當年制定這個S型試件的檢測標準時，他楊忠全自然也是有參與的。毫不誇張地說，以他多年的經驗，一個S型試件打出來，整套機床行不行，他伸手一摸就知道了。

　　陸舟：「……？」

　　S型試件是啥玩意兒？

　　好在雖然他沒有聽懂，旁邊的小艾卻是聽懂了。

　　走到控制終端前站了一會兒，陸舟裝模作樣地在上面摸了兩下，然後按了下啟動的按鈕。

　　只見隨著按鈕的按下，趴在倉庫裡的那台機床，頓時就像是一台蓄勢待發的猛獸一樣動了。只見連接在主軸的刀具高速旋轉，固定在工作台上的實心立方毛坯就像是崩塌的雪峰一般，剝落大量的金屬碎屑。

　　看著這一幕，楊忠全的眉毛皺了皺眉，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

　　這刀具的轉速目測至少得上萬了……

　　有點不太對啊。

　　高速切削的好處很明顯，切屑的高速排除，減少了工件的切削力和熱應力變形，提高了剛性差和薄壁零件切削加工的可能性，加工出來的零件光潔度也會很高。

　　然而存在優點的同時，弱點也很致命，高速切削有可能導致斷刀、零件的融化和燒焦。

　　通常情況下，這種高速切削需要與相應的進給速度作為配合，將兩者都保持在一定的區間之內，使加工精度和光潔度以及刀具壽命等等都達到最佳。

　　一個數控系統是否優秀，正是體現在這種細節上。

　　一台劣質機床在加工部件時如果發生了斷刀，並不一定是因為刀具或者軸承本身的質量問題，至少還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出在了數控系統上。

　　當然了，能保持如此高的轉速沒有發生斷刀，對楊忠全來說也只能算是勉強入了他的眼而已。

　　這種基本操作沒什麼值得吹噓的，沈機不少裝了進口陶瓷軸承和日產系統的機床也能做到，更別提這台西門子公司的最新五軸聯動機床了。

　　這套系統可不可靠，關鍵還是在於能不能把東西給做出來。

　　要是做不出來，或者做出來是個殘次品，你就是刀具轉上天去也是白搭。

　　想到這裡，楊忠全的眉頭重新舒展了，恢復了先前遊刃有餘的模樣。

　　站在控制終端的旁邊，原本就不是很懂這玩意兒的陸舟乾脆拿出了手機，繼續刷起了昨天晚上沒刷完的那篇論文，對倉庫裡的事情充耳不聞。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高速旋轉的刀具停了下來，一個扭成S型的金屬片躺在了工作台上。

　　站在周圍的幾個工程師臉上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完事兒了？

　　這麼快？

　　見那台機床沒了動靜，陸舟將手機塞回了兜裡，朝著楊忠全看了過去，笑了笑說。

　　「好像加工完了。」

　　「不用你提醒我。」

　　楊忠全冷淡地應了一聲，皺著眉頭朝著那台機床走了過去。

　　站在機床旁邊觀察了一下，只見那老頭額頭上的皺紋愈發的深了。

　　接著，站在一旁的陸舟便看見，他伸出食指往那個S型試件上輕輕一碰，臉色頓時一變。

　　溫的！

　　看著他表情的變化，陸舟也不是很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只是笑著調侃了句：「燙著了？要不先吹吹。」

　　根本沒有半點心思理會他的調侃，楊忠全迅速將那個S型試件翻了個面，翹起滿是老繭的拇指，順著內側的曲面往上一搓。

　　然而就是這麼一搓，那整張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捧著那個S型試件的手微微抖著，楊忠全用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

　　「這系統……是誰給你裝的？」

第647章 深藏不露的陸教授

　　看著手中的S型試件，楊忠全的眼中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別小看了這玩意兒只是個S型的薄片，在技術難度上，曲面是由樣條曲線生成的，樣條曲線是通過控制點生成的，據說與飛機的結構件生成方式類似。

　　並且就這麼一個扭成S型的試件，因為含有曲面和底座成銳角的部分（閉角），理論上就只有五軸聯動機床才能加工。而與此同時，機床加工過程中進給方向需要進行多次變換，相當考驗機床的性能。

　　因此，不只是加工精度，像是力、熱、振動、噪聲等等各方面的屬性，最終都會反映到S試件曲面的幾何誤差上。

　　這台機器的原裝系統是什麼楊忠全沒見過，但常識告訴他就算是西門子公司為這台機床量身定做的原裝系統，也很難做到這種程度。

　　看著楊忠全滿臉震撼的表情，陸舟猜測多半是小艾表現的有些太過出色了，心中不禁有點犯愁該如何解釋。

　　不過他轉念一想……

　　我解釋個P啊。

　　憑啥要費那個力氣解釋！

　　於是，他便擺了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隨口編了個理由說。

　　「我在歐洲遊學的時候認識過幾個朋友，其中有個人是做這方面的專家。在和他交流的時候，我得知他正在研究一種基於神經網路學習技術的機床控制系統——」

　　「這不可能！」眼睛瞪得老大，楊忠全當即反駁道，「神經網路學習算法在數控機床上的應用不是沒有人研究過，但到現在為止都還停留在論文上，沒有任何實例能夠證明這種算法能夠提升數控機床的加工精度——」

　　陸舟抬了抬下巴。

　　「你要的實例不就在你眼前麼。」

　　被這一句話給懟了回去，楊忠全頓時吃癟地閉上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悻悻問道。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陸舟板著臉說：「就不告訴你。」

　　楊忠全：「……」

　　吳書記：「……」

　　李局長：「……」

　　倉庫裡的氣氛有點兒尷尬。

　　不打算把事情鬧得太僵，陸舟看了眼沈機的工程師，又看了眼楊忠全，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系統哪裡弄來的，我不可能告訴你，不過如果你打算購買這套系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楊忠全愣道：「你這系統還能兼容其他機床？」

　　「可……不可以我不知道，」話說到一半陸舟忽然改了個口，繼續說道，「不過你想裝哪台機床上，可以拖一台過來我這兒，我找人給你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定製一套。」

　　楊忠全這會兒也不問是找誰了，畢竟他知道自己就算問了陸舟也是一句「國家機密」懟回來，於是硬著頭皮道：「價格呢？」

　　陸舟對錢這東西也沒個准，隨口說報了個價道：「低端機床就別找我了，懶得做。高端機床，一套一百萬吧。」

　　楊忠全還沒開口，站在旁邊的吳書記便急忙道：「成交！」

　　陸舟：「……」

　　這價格是不是報低了點？

　　……

　　晚上，吃飯的時候。

　　一桌人坐在飯桌前，有說有笑地吃著。

　　酒過三巡，見時機差不多了，吳書記找了個機會，向坐在旁邊的李局長吹風道。

　　「李局長，您看您這邊方不方便打聽一下，那套系統究竟是誰做的？國內機床的系統一直都是個硬傷，要是能得到這樣的人才的幫助，我有信心在十年之內，將沈機的自產系統做到世界頂尖的水平！」

　　這話多少有些吹牛的意思，但在看到那個S型試件的測試報告之後，吳書記確實也動了愛才的心思。

　　目前國內做數控系統這方面的，缺的正是這種大牛。讓這種大牛待在研究院裡，他著實有些心痛。

　　聽到他這句話，李局長也不答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喝了兩杯，但人還沒醉。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

　　「人家想在高等研究院待著，就讓人家待在高等研究院裡不好嗎？非得跟著你們去企業裡？你們掏錢他們來做，不一樣的嗎？現在已經是市場經濟時代了，別總是用過去的那些老思維來看問題。你們企業與企業之間的正常交易，別總是老想著讓我湊熱鬧。」

　　說到最後，李局長已經帶上了幾分批評的語氣。

　　聽到這話，吳書記不好意思笑了笑，語氣緩和地辯解道。

　　「我這不是怕屈才了嗎？」

　　李局長笑著搖了搖頭：「那你去和陸教授商量去，看他同不同意咯。」

　　見李局長這麼說，吳書記頓時閉上嘴不說話了。

　　別人是可控聚變工程總設計師，現在雖然半賦閒地掛個登月工程總顧問的頭銜，蹲在金陵這邊做學問，但那也是為國家立過大功的功臣，而且是利在千秋的大功，這種牛人就是那位大人見了也是禮遇有加，更別說他們了。

　　若不是看在科工局的面子上，指不定人家都不樂意搭理他們。

　　看著不說話的吳書記，李局長若有所指地說：「而且啊，我看這數控系統，未必就是他的朋友幫忙搞出來的。」

　　吳書記一愣，遲疑道：「此話怎講？」

　　看了他一眼，李局長繼續說道：「大概六七年前，他寫過十幾篇關於人工智能、神經網路學習、以及無人機物流的論文。雖然是發在了某個不知名的水刊上，但我們上級部裡的幾個搞信息工程的老專家翻出來看了下，一致認為那十幾篇論文不是一個剛學不久的初學者就能搞出來的。現在六七年過去了，若是他編程的本事沒有退步，甚至於在此基礎上有所提高……未必不能干出一些令常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吳書記心頭巨震，用不敢相信地語氣說。

　　「您的意思是，那套系統其實是他編寫的？可這完全是兩碼事兒啊，他一個搞數學的能寫出這種算法，這也太——」

　　「太匪夷所思了是不是？」李局長呵呵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有時候我也這麼認為，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是無法理解。你想想看，他連設備都費盡心思地買回來了，怎麼會在最關鍵的數控系統上出了岔子？」

　　吳書記安慰自己似得勉強說：「也可能是他不知道……」

　　李局長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幫他買設備的人會不知道？」

　　看著完全愣在那裡的吳書記，李局長停頓了片刻，用意味深長地語氣說道。

　　「更何況啊，你那數控機床的系統，再難能有可控聚變的控制系統難嗎？」
　　

第648章 被證明了？

　　同樣是晚飯時間。

　　迅速解決了晚餐，在返回辦公室的途中，陸舟順便給學姐打了個電話，將那批設備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了陸舟的陳述之後，陳玉珊嘆了口氣說。

　　「這種事情你應該打電話給我，那價格明顯開便宜了。」

　　陸舟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後來我也想到了，不過改口也來不及了。」

　　陳玉珊無語道：「這有什麼來不及的，做企業還需要講什麼面子？覺得報價低了再改一個不就得了。」

　　陸舟：「呃，這樣還是不太好吧，我都已經答應了。」

　　陳玉珊：「好吧，你要是覺得面子過不去，我們也可以換個方法。」

　　陸舟：「什麼方法？」

　　嘴角勾起了一抹壞笑，陳玉珊繼續說道。

　　「一百萬只是整機安裝費，後續更新系統的服務費咱們還沒談呢。」

　　陸舟哭笑不得道：「……你這捋羊毛也別捋地太過分了。」

　　說實話，雖然很不爽沈機來的兩個領導，但他心裡還是希望國產機床能夠在國際市場上擁有一席之地的。

　　即便他在這個領域算是個一竅不通的外行，但產研這兩個字永遠都是分不了家的冤家，哪一個個子矮了，另一個都討不到好。

　　以後他想造對撞機，想造外層空間實驗室，想研究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高科技項目，終歸是離不開國家工業底蘊的支撐。如果什麼都靠進口的話，那搞到最後全都給別人打白工了……

　　「你到還心疼他們起來了，」陳玉珊數落道，「我和你講，要是你真操那個閒心，就更不應該把價格定這麼低！落後就該多交點學費，知道疼了才會往前走。不心疼現在交的學費，就永遠不會想著做研發，就永遠不會想著對技術人員好一點。你看有哪個高科技企業是靠吃補貼慣出來的？真正擁有市場競爭力的企業，都是被專利費給疼出來的！」

　　被陳玉珊這麼一說，陸舟覺得也有點道理，想了一會兒點頭道。

　　「這事兒我不太想管，那就按你說的來吧。」

　　陳玉珊：「本來就應該交給我來辦！」

　　一說到工作上的事情，陳玉珊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得，無論說話還是做事兒，都是不同於以往的雷厲風行。

　　不過對於陸舟來說，能看到她與平時不同的一面到也挺新鮮的。

　　晚上趁著沒人的時候返回了一趟研究院的倉庫，陸舟將小艾編寫的數控系統安裝到了另一台機床內。再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這事情該怎麼辦具體會由星空科技那邊去負責。

　　次日，科工局的人過來了一趟，將那台放在倉庫裡的機床裝上了車。

　　路過那輛卡車的時候，陸舟恰好看到了楊忠全，於是笑著打了聲招呼。

　　「喲，楊工，等著開飯？」

　　想到自己先前說的那些話，楊忠全頓時老臉一紅，自知理虧地轉頭溜走了。

　　旁邊的吳書記賠笑道。

　　「這個……機床太貴了，一台得上千萬呢，吃不起，吃不起啊。」

　　陸舟笑了笑也不說話，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

　　航天發射場還在審批中，有科工局那邊擔保，問題應該不大。至於航天飛機製造基地，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批了下來，施工單位的設備已經陸續開進了工地，開始在被圈起的空地上反覆耕耘著。

　　中標的施工單位是一家金陵本地的工程企業，有軍事工程項目的施工資質，在兼顧安全性與保密性的條件下，完成這種裝配工廠的施工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工程進度有專業人士盯著，陸舟也就沒在這上面太過操心，而是繼續專注在質量間隙問題上的研究。

　　根據先前他和羅師兄討論得出的結果，目前來看找到那個質量m的粒子最靠譜的辦法，便是引入量子楊米爾斯場的概念。

　　這要求在經典意義下，以光速傳播的場沒有質量，而量子的粒子則有正的質量，即必須存在正數？，使得任意激發態的能量必須不小於？，從而保證核力是相互作用很強的短程力。

　　通過郵件，陸舟分別和費弗曼教授還有威滕教授交流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建議也是幾乎迥異。

　　站在威滕的角度，他認為通過尋求量子楊米爾斯場來解決質量間隙問題的方法並不是一條可靠的途徑，從M理論出發還有一條更可靠的方法能夠解釋質量間隙的存在。

　　然而問題在於，不管是M理論還是弦論，即便物理學界已經找到了一些間接證據，但並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這種闡述宇宙本質的理論。站在嚴謹的角度，用一個更強的猜想去證明另一個猜想，這種行為顯然是不靠譜的。

　　而與威滕不同的是，費弗曼教授倒是很看好陸舟提出的量子楊米爾斯場的方法，並且在郵件的末尾處如是寫道。

　　「當傳統的方法無法解決新的問題時，最好的方法便是創造新的方法，去適應這個不斷變化的世界，以及不斷變化的科學。通過創造一個對應於上述經典作用量的量子場，來解決這個時空流形上的標量場所不能描述的問題，我認為這個方法很有意思，至少值得一試。」

　　「如果不是我現在正因為自己的課題忙的不可開交，說不準我會迫不及待地買張機票飛過去和你一起研究這個問題。」

　　除了和費弗曼教授還有威滕教授通過郵件交流之外，陸舟現在唯一的搭檔大概只有羅師兄一個人。

　　說起來挺慚愧的，雖然高等研究院成立了這麼久，但真正的大牛卻不多。計算材料研究所到還好，無論是科研成果轉化率還是學術水平都堪稱國內頂尖、世界一流。

　　但物理、數學兩個理論學科的研究所……

　　基本上是靠陸舟自己的名氣撐著。

　　只能說，無論是人才還是學術氛圍的培養，都需要時間。

　　物理研究所。

　　所長的辦公室。

　　找不到解決問題的靈感時，陸舟日常來這裡串門，準備和羅師兄交換一下這段時間各自在研究中的新發現。

　　看到陸舟走進了辦公室，正盯著電腦的羅文軒抬了下頭問道。

　　「你的量子楊米爾斯場有頭緒了嗎？」

　　「還差一點，不過我感覺我距離答案已經很近了，可能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當然，也有可能是一層磨砂玻璃，」輕車熟路地走到了飲水機旁邊，陸舟隨手取過一支速溶咖啡，給自己沖了一杯，「你呢？」

　　羅文軒表情苦悶地搖了搖頭。

　　「我感覺我還隔著一堵牆。」

　　陸舟：「多想想總會想出來的……對了，你在幹什麼？」

　　羅文軒：「日常檢索Arxiv上的論文，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想法。你不知道，自從你上次的那場報告會結束之後，這兩個多月裡關於楊米爾斯方程的論文數量簡直是指數式的上漲，不過論文的平均水準也是呈指數式的下滑。」

　　陸舟笑了笑說：「可以理解，畢竟大家憋得太久了。」

　　羅文軒嘆了口氣說：「是啊，畢竟這是本世紀最難解決的難題。」

　　喝了一口咖啡，陸舟用閒聊的口吻說道：「那也未必，在我看來黎曼猜想反而更難一些。至少這幾十年來，學術界在楊米爾斯方程的問題上並非毫無進展，但關於黎曼猜想的研究則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一點頭緒都找不到。」

　　「站在一個數學家的立場對嗎？」羅文軒聳了聳肩，語氣頗為無奈地說道，「不過不管誰更難，我覺得只要沒解決出來的，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麼兩樣。」

　　一邊說著，他的食指敲擊著鼠標。

　　然而就在這時候，盯著電腦屏幕的他，忽然明顯地愣了下。

　　注意到了羅師兄臉上的表情，端著咖啡的陸舟隨口問了句。

　　「怎麼了？」

　　從電腦屏幕上挪開了視線，羅文軒一臉古怪地抬頭看向了陸舟，語氣複雜地說道。

　　「質量間隙的問題……好像被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