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諸界末日在線 作者：煙火成城（連載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練習

    顧青山想了想，頹然道：「沒有。」

    正說著，身側傳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

    百花仙子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他身側，輕輕一掌拍出。

    啪！

    顧青山再次被拍飛。

    然而不等他落地，百花仙子如影隨行的跟上來，再次拍出一掌。

    顧青山反擊都來不及，被這一掌打的狠狠撞上萬花寶座，這才停了下來。

    「看清了嗎？」百花仙子問道。

    顧青山茫然的望向她，腦海中拚命回憶剛才的畫面。

    實在是太快了，就算百花仙子將修為壓制在築基初境，自己還是沒有招架之力。

    「其實上次我的化身去前線，整場戰鬥中，最重要的轉折在哪裡，你知道嗎？」百花仙子問道。

    顧青山想了想，道：「神技忘川？」

    百花仙子道：「忘川一共用了我九九八十一個法印，若不是那群妖魔太蠢，這一招並不容易施展出來。」

    顧青山深思片刻，道：「蟠龍？」

    「也不是。」百花仙子道。

    顧青山仔細推敲，道：「我知道了，是你打刀皇的那一下。」

    「哦？」百花仙子饒有興味的問，「為什麼？」

    「因為那一擊，它們沒有預料到，生怕刀皇出什麼問題，所以統統現身阻擊殺你。」

    顧青山越說越篤定：「它們被你擊殺刀皇的假象吸引，這才被你全部取走了儲物袋，失去可依仗的法寶兵器。」

    「正是如此，」百花仙子點頭道：「刀皇生怕我殺了他，躲在所有妖魔後面，根本預料不到我能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我出其不意的沖上去殺刀皇，這才逼的妖聖們統統現身，我才有機會取它們的東西，並估量出該怎麼解決戰鬥。」

    「所以那一場戰鬥的關鍵，就在於我用身法，突然出現在刀皇面前。」

    顧青山讚嘆道：「我今日才明白過來，當初那一戰的轉折點原來在這裡。」

    百花仙子笑了笑，道：「我其他的術法都有許多限制，且需要很多年的摸索和相應靈根、術法手印手訣等等。」

    「劍修講究一心，學了我的術法，必然會分心。」

    「學這個身法的話，對劍修來說，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顧青山問道：「這身法可有名稱？」

    百花仙子道：「這一式神技，叫做縮地成寸，你是第一個得我傳授的人。」

    「謝師尊。」顧青山道。

    百花仙子丟出一枚玉簡，道：「法訣在裡面，如果有什麼不懂，隨時來問我。」

    「你的弓術和劍術也不能丟，自己把握好時間，技藝都要磨煉。」

    「是。」

    夜晚。

    蘭草殿。

    顧青山看著手中玉簡，心中多了一分暖意。

    戰神界面的正中間，一行螢火小字靜靜漂浮不動。

    「發現功法：縮地成寸，技能等級：神技，請問是否學習？」

    「學習此項技能，需花費魂力值：1000點。」

    「當前魂力值：530/20。」

    顧青山已經有所預料，但看著這一次修習神技的消耗，還是暗暗咂舌。

    之前學習那麼多技能，就算是覺醒秘劍，最多的也才花費了10點魂力。

    可是學習這樣一項身法，就要1000點魂力。

    他輕嘆一聲。

    從神武世界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魂力曾經達到過600多點。

    可是還不夠，學不了。

    顧青山抓耳撓腮，恨不得回到前線去，再殺個三天三夜。

    兩個世界都在產生前所未有的變化，自己若不能快一點強大起來，說不定哪天就會淪為怪物的口糧。

    怎樣才能湊夠魂力呢？

    顧青山苦苦思索，不經意間，手碰到地劍。

    他忽然靈光一閃，回憶起某個片段，大喜道：「有了。」

    當初在神武世界，覺醒劍術之時，戰神系統有這樣一句話。

    「鑑於玩家本身已對諸劍訣有深刻體悟，覺醒往日劍道修為花費降至最低。」

    這也就是說，如果自己本就對技能有深刻認識，那麼，領悟技能所需的花費，就會相應降低。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實實在在的修行這一項技能，應該也能降低魂力的花費。

    沒錯，肯定是這樣！

    顧青山索性拿起玉簡，將玉簡中的內容記憶在了神魂之中。

    他剛一記憶完畢，玉簡啪的一聲，碎成了粉末。

    顧青山閉目良久，站起身來，喃喃道：「第一步，要練習十二個基礎動作。」

    他身形一動，往前突進。

    然而如果有人在一旁觀看，就會發現他明明在前進，整個人卻在往後退。

    顧青山又往右移動，但看上去卻像是往左移動。

    這種彆扭姿勢和詭異的移動方向，讓人看了說不出的難受。

    顧青山突然一屁股摔在地上。

    「糟糕，剛才錯了一步，從新來。」

    他懊惱的說道，揉了揉屁股，站起來繼續聯繫

    長夜寂寥，整個蘭草殿空曠無聲。

    顧青山入魔一般，不停的練習著縮地成寸的基礎動作。

    遇到困難的地方，他會蹙著眉，反覆嘗試，一直到能夠勉強施展。

    這一套基本動作實在是太難，以顧青山兩輩子的修道經歷，都還要想很久，才能將一個動作融匯貫通，成功施展出來。

    整整一個長夜，他沒有休息，累了就站兩分鐘，靈力不夠了，就直接嗑丹藥。

    早上。

    百花殿。

    「青山呢？怎麼沒見來吃早飯？」白鵝問道。

    秦小樓奇道：「他每天都來的很及時，今天是怎麼了。」

    秀秀從寬大的椅子上跳下來，道：「我去喊他。」

    她一溜煙去了。

    秦小樓望著秀秀跑出去，若有所思道：「秀秀現在跟老三挺親的。」

    「嗯，歲試回來後，就比較黏他了。」百花仙子不經意的說道。

    她給自己榨了一杯果汁，眼中帶著笑意。

    秀秀蹦蹦跳跳來到蘭草殿門口，大聲道：「三師兄，吃早飯了，今天二師兄準備飯菜的很豐盛！」

    沒有人回答。

    秀秀好奇的跨過蘭草殿大門，朝空曠的大廳望去。

    只見顧青山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

    見了顧青山這幅模樣，秀秀頓時緊張起來。

    「三師兄，你怎麼了？」

    「唉，沒事，沒事。」顧青山臉色灰敗的說道。

    秀秀不是好糊弄的，一眼看出顧青山有問題。

    不會是走火入魔吧？

    聽說練功的時候，萬一不小心，就容易出現這樣的情況。

第一百二十章 輩分

    秀秀毫不猶豫，刷的抽出傳訊符，飛速的說了兩句，就放傳訊符走了。

    百花殿中。

    一道火線飛進來，落在百花仙子面前。

    「青山出事了！」

    百花仙子接了符，神色一變，整個人消失在大殿之中。

    「什麼？怎麼回事？」秦小樓剛問出口，只見白鵝也飛了出去。

    他慌忙放下碗筷，跟著也奔了出去。

    蘭草殿中，師徒幾人團團圍住顧青山。

    百花仙子抓起顧青山的手，靈力度進去，轉過四肢百骸，入丹田，升識海，循環一個大周天，這才收回來。

    「他沒事啊，秀秀。」百花仙子道。

    「我，我見三師兄——」

    「不關秀秀的事，是我修行急於求成，一時沒有什麼進展，所以臉色不好，讓秀秀誤會了。」顧青山趕緊道。

    眼見虛驚一場，幾人齊齊鬆了口氣。

    「走了，吃早飯。」白鵝招呼大家道。

    幾人一起往蘭草殿外走去。

    走到一半，卻見顧青山仍舊坐在地上。

    咦？

    這小子，到底什麼情況？

    「青山，你究竟怎麼了？」百花仙子正色問道。

    師尊都發問了，顧青山不得不答。

    他長嘆一聲，道：「昨天我練了一夜的身法。」

    「嗯。」

    「一開始有些困難，到後來越來越熟練。」

    「嗯。」

    「腳步上的幾個基本動作，都練的頗有收穫。」

    「嗯。」

    「但是……」

    「嗯？」

    「但是今天早上，我突然不知道怎麼走路了……」

    圍觀幾人齊齊一呆。

    他們望著顧青山，就像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生物。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愁眉苦臉坐在那裡，一步都不走。

    一陣詭異的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小樓首先狂笑起來。

    白鵝笑的仰躺地上，兩腿亂蹬。

    秀秀面帶同情道：「師兄，沒事的，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噗嗤，哈哈哈哈！」

    「笑什麼笑！他這是練的太刻苦，入了迷！」百花仙子狠狠瞪了幾個徒弟一眼。

    師尊你也在笑，並且笑的最厲害——顧青山在心中默默道。

    「嗯，我忘了告訴你，練這個技能的基本步法，是會出現這麼一個過程。」

    「就讓秀秀這段時間給你送飯吧，等你對技能琢磨的通透了，自然就能想起正常走路是怎麼回事。」百花仙子對他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顧青山嘆口氣。

    幾人忍著笑退了出去。

    蘭草殿又剩下顧青山一個人。

    他喃喃道：「這下丟人丟大了，這個技能把我都弄的有些入魔。」

    忽然，只見戰神界面上閃過一道微弱的光，顯然是有什麼提示。

    顧青山注意到了這一幕，趕緊望向戰神界面。

    幾行螢火小字出現在界面上。

    「由於玩家堅持不懈的努力，對縮地成寸有所感悟，修習該項技能需花費的魂力值有所降低。」

    「學習神技：縮地成寸，需花費魂力值：998點。」

    「當前魂力值：530/20。」

    ……才降低兩點啊。

    顧青山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下一刻，他又猛然振作起來。

    現實世界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安娜也不知道走了沒走，自己怎能因為一項技能，就頹廢喪氣，停步不前？

    他站起身，繼續練了起來。

    中午的時候，百花仙子和秀秀一同來了。

    百花仙子看了看他的進度，親自下場，做了詳細的指導。

    有這樣一個師父在，顧青山修行神技事半功倍，許多問題迎刃而解，進展飛速。

    時間一晃，一天過去。

    再一晃，五天過去。

    這天中午，顧青山自然而然的走到百花殿，吃了一頓午飯。

    秦小樓驚奇道：「你好了？這不對啊，師尊說她當年練這門技藝，足足花了——」

    BIA！

    一道響聲傳來，秦小樓被扇飛出去，貼在牆上停了好一會兒，才徐徐落地。

    百花仙子不動聲色道：「青山，好好練，不要被其他人幹擾，影響修行進度。」

    「是。」顧青山應著。

    吃過午飯，顧青山回到蘭草殿，繼續練習。

    兩個時辰後，戰神界面再次閃過一道提示符。

    顧青山停下動作，朝戰神界面望去。

    「由於玩家堅持不懈的努力，對縮地成寸有所感悟，修習該項技能需花費的魂力值有所降低。」

    「學習神技：縮地成寸，需花費魂力值：530點。」

    「當前魂力值：530/20。」

    「玩家已達到學習條件，是否學習？」

    看著這幾行螢火小字，顧青山長出一口氣。

    終於可以學習了。

    興許繼續苦練下去，可以繼續降低所需魂力，但是沒日沒夜的苦練這麼多天之後，顧青山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再等。

    「學習。」他毫不猶豫道。

    「花費530點魂力，剩餘魂力值為0/20。」

    「神技：縮地成寸，已初步領悟，目前技能等級：初級。」

    「縮地成寸（初級）：通過特殊的身法突破空間限制，直接出現在指定位置。」

    「施展距離：3米。」

    顧青山看完，嘆了口氣道：「只能在3米範圍內施展，看來初級還是太弱，要多多練習，趕快將技能等級提升起來。」

    他又想起自己還有個成長性技能，亂舞。

    這兩項技能，都需要玩家長期不懈的磨煉，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顧青山又望望自己的沙漏。

    沙漏掉的很緩慢。

    恐怕現實世界中，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也好，反正暫時回不去，我就全力以赴，好好練一練！」

    顧青山索性發了個狠。

    下一刻，他抽出夜雨弓，開始練習箭術。

    就這樣，箭術練累了，他就練身法，身法練累了，再換箭術。

    每日三餐，顧青山已經不去百花殿了。

    餓了他直接嚼辟榖丹，累了就用靈丹緩解疲勞。

    他如瘋似魔的連了十天。

    在這期間，百花宗師徒都來看幾次。

    最後一次看過之後，幾人回到飯桌上。

    百花仙子若有所思的望著秦小樓，自言自語道：「倒不如讓青山做二師兄……」

    秦小樓大驚失色，道：「師父，輩分這種事，萬萬不可亂啊。」

    「你修為不高，又不像青山是劍修，」百花仙子道：「萬一哪天你出去被人欺負了，最後還要叫他這個師弟去幫忙，說出來多丟人。」

    秦小樓怔住。

    「打架打不過，喊師弟幫忙，會被笑話，」百花仙子循循善誘道：「但若你是喊師兄去幫忙打架，由師兄替師弟出頭，誰都不會說什麼。」

    「好像……有點道理。」秦小樓抱著雙臂，歪著腦袋，苦苦思索著利弊。

第一百二十一掌 聖教

    半日之後。

    百花宗眾人正圍著桌子吃午飯。

    「師父，師兄，三師兄他好像沒有練了。」秀秀跑進來，喘著氣，興奮的說道。

    她這幾天一有空就往蘭草殿跑，陪著顧青山練習技藝，在一旁加油。

    「沒練了？那他在幹什麼？」白鵝問道。

    「他去沐浴更衣去了。」

    秀秀皺著鼻子，臉上帶著嫌棄說道：「前幾天他身上都是汗臭，我讓他去沐浴更衣，他整個人魔怔一樣，聽都沒聽見我的話，今天倒是自己去沐浴了。」

    白鵝想了想，笑道：「看來是有所得。」

    顧青山泡在溫泉中，看著戰勝界面的說明，心中有一種沉甸甸的收穫感。

    「亂舞（中級）：成長性技能，在短時間內連續射出10支箭矢，以不可預料的弧形箭道攻擊對方。」

    「縮地成寸（中級）：神技，隨意指定位置，或通過捕捉鎖定敵人的氣息，通過特殊的身法突破空間限制，直接出現在相應位置。」

    「施展距離：30米。」

    30米，已經可以用於實戰了。

    這時，一道火光飛來。

    顧青山接了火符，靈力一催，裡面頓時傳來秀秀的悄悄話。

    「師兄師兄，師父好像在給你挑築基期功法呢。」

    顧青山一笑，將火符收起來。

    他打開戰神操作界面，再次看了看時間沙漏。

    沙漏的上方，僅僅剩下七粒沙。

    馬上就可以回去了。

    顧青山注視著沙漏，靜靜看著那一粒粒沙，就像慢鏡頭一樣，緩慢的掉落下去。

    時間到。

    一道光幕閃過，他從修行世界消失。

    聖奧蘭卡帝國。

    皇宮。

    「還是沒有消息嗎？」

    「為什麼還是沒有消息？你們都是吃白飯的？我要砍了你們的頭！」

    帝國國王，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王座上，面色冷厲的問道。

    下方幾名軍官打著哆嗦，統統跪在地上：「公主說她馬上回來，可是我們在國境線一直沒有發現她的流火號。」

    「哼，沒用的東西，我現在就下命令，殺——」

    老人忽然注意到，那個渾身散發著聖潔光輝的女人，在衝著自己打手勢。

    老人看懂了手勢。

    他悻悻然擺擺手，怒斥道：「都給我滾下去！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們這樣的廢物！」

    幾名軍官滿頭冷汗，連滾帶爬的走了。

    等到他們走了之後，老人劇烈的喘了幾口氣，神情才漸漸緩和下來。

    「尊敬的教宗閣下，本王請求貴教辦理的事情，現在進展如何了？」老人的語氣突然變的溫和。

    「正在辦，請陛下不要操心，很快就辦好。」

    身穿純白色教袍，渾身散發著絲絲光輝的女人回答道。

    女人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儀態優雅，頭頂上懸著一圈明晃晃的光環，驟然望去，幾乎會以為是聖母降臨世間。

    如此儀態，如此威勢，若是她出現在皇宮之外，不知道有多少凡夫俗子會跪在地上，頂禮膜拜。

    可惜的是，她戴著一層輕紗，誰都無法看到她的真實模樣。

    「都退下吧，我跟教宗說說話。」老人吩咐道。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大殿內，一片死寂。

    「來。」王座上的老人說道。

    教宗沒有說話。

    「來，求你。」

    老人的語氣有些哀求的意味。

    聖潔的教宗嘆了口氣，提起教袍，一步步朝王座走去。

    她的腳是跛的，所以走的很慢，然而老人卻明顯高興起來。

    教宗一步步走上王座，在老人身邊站住。

    她撫摸著老人的頭，輕聲道：「放心吧，雖然還有些人死不悔改，但他們的末日就在今天。」

    老人哭出聲來，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教宗頓了頓，語氣變的輕柔：「很快，再忍忍，很快就可以了。」

    「我受不了，我不干！我要——」

    老人的聲音突然斷掉。

    他的頭緩緩耷拉下來，整個身體癱在寶座上，就像是突然失去了靈魂。

    老人的胸口卻出現了一雙手。

    一雙長滿尖利指甲的手，從老人身體裡，往外伸出來。

    這雙手使勁往兩邊撐開，老人的胸腔也隨之打開。

    老人的胸腔之中，沒有任何器官，卻藏著一個矮小的人。

    這是個渾身長滿褶子，頭上只有稀少髮絲，臉上滿是皺紋的小人。

    然而他說話的聲音，卻是滿滿的尖銳聲音。

    這個矮小的人嚎啕大哭道：「母親，我不要待在這裡，這裡好孤單。」

    「乖寶貝，」教宗將他抱在懷裡，輕聲道：「再給母親兩天時間，把這個國家收入囊中，你就可以不演戲了。」

    小人抓住教宗，瘋狂嘶吼道：「為什麼你不明白我的話，我要安娜，我要安娜，我要她做我的新娘！」

    「安娜是你的，誰都奪不走，我親愛的兒子。」教宗哄勸道。

    她忽然揭開面紗，露出一張沒有皮的臉，和只剩下黑洞，空空如也的眼眶。

    她挨了一下兒子的臉，說道：「你乖乖聽母親的話，就能得到安娜。」

    「那可是帝國的荊棘玫瑰，如果你不努力，怎麼能將她摘到手中呢？」

    小人抽泣一聲，道：「真的嗎？」

    「真的，」教宗捧著小人兒，趕緊勸道：「只要你努力再撐兩天，我就把安娜弄回來，嫁給你。」

    「好，那我努力，我一定努力，我要安娜。」小人說著，爬回老人的體內，從裡面將胸腔關上。

    老人的頭再次抬起來，用蒼老的語氣，說出充滿瘋狂熱情的言語：「我要安娜，我要她，她是我的新娘。」

    突然，殿外傳來一聲脆響。

    「誰！」老人怒喝道。

    他出聲的同時，教宗已在台階之下站定，面上的輕紗早已再次覆蓋住臉龐。

    看她那優雅高貴的儀態，就像從來沒有離開原地。

    大殿之外，傳來一道惶恐的稟報聲。

    「陛下，安娜公主發來訊息，要求與您直接對話。」

    「安娜！」

    老人喜悅的叫了一聲，雙手按在寶座上，作勢就要站起來。

    他看了看教宗，儘管隔著一層輕紗，他依然能感覺到教宗的不滿意。

    老人縮了縮身子，輕咳一聲，道：「通話就通話，可以開始了。」

    不一會兒，秘密通訊設備擺好，接通。

    光幕亮了起來。

    通訊器越過層層防護，從遙遠的自由聯邦傳來了對面的景象。

    老人和教宗一起望著光幕，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變。

    「你是誰？」

    老人的語氣中夾雜著憤怒、殺意、和嫉妒。

    只見光幕上，安娜和馮霍德站在遠處，蜂擁而至的瘋狂人群，在他們的攻擊下無法靠近。

    而一名面相比自己英俊得多的男子，正面對著光幕。

    「聖國陛下你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顧青山。」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交易

    「你想幹什麼，為什麼和我的安娜在一起？」老人壓抑著情緒，幾乎嘶吼一般的飛速說道。

    「您不是讓他們來聯邦搜尋尖端人才麼？」顧青山指著自己，「我就是啊。」

    老人呆了呆，似乎想起來什麼，喃喃道：「……是這樣。」

    顧青山道：「我是聯邦的首席機動戰甲科學家，現在被一群感染病毒的人群包圍，安娜說我有什麼要求，都必須先得到您的首肯。」

    老人又愣了愣。

    教宗手一招，背後立刻出現了兩名黑袍教士。

    「他真是聯邦機甲學第一人？」教宗冷然問道。

    一名黑袍教士道：「顧青山，新一代機甲研發專家，上次您看到的那段機甲演示錄像，就來自他所製造的熾天使。」

    「那個機甲是他做出來的？」

    「是的。」

    教宗頓了頓，開始有了些興趣。

    她朝老人點點頭。

    「顧……青山，你想幹什麼？請求聖國的庇護？」

    老人望望他，再望望遠處的安娜，一時間充滿了疑慮。

    「我想僱傭安娜和馮霍德，護送我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他們不干。」

    「當然不行，她必須馬上回——」老人不甘的閉上了嘴。

    教宗將手按在老人的肩膀上，老人立刻閉上了口。

    教宗輕柔的問道：「科學家，為了活命，你能向聖國付出什麼？」

    「五項最新的機甲科研技術，都是劃時代的科技成果。」顧青山飛速說道。

    教宗望向黑袍修士。

    那人拋了個硬幣，看看正反，點點頭：「真話。」

    教宗眯起了雙眼。

    「五項，換你一條命，太少了。」她說道。

    「我可以再加一項科研成果，一共六項，只要能讓他們出手保護我。」顧青山道。

    教宗忽然問道：「都是你做出來的成果？」

    「沒錯，我可以先付一成定金。」顧青山道。

    說著，他將一整塊數據包傳了過來。

    教宗望向另一名黑袍教士。

    那教士走上來，認真的檢查著數據。

    不一會兒，他點頭道：「比我們現在用的戰鬥機甲技術，領先了整整一代，有些是我們設想中的技術，對方都已經成熟完善，沒有絲毫紕漏。」

    他臉上浮現出遺憾之色，搓手道：「不過，這裡面的數據只有一半。」

    「很小心的一個人。」教宗笑了。

    她的興趣變的濃厚了。

    ——沒想到安娜還真的釣上了大魚。

    這位倔強的小公主，倒是挺有能力。

    不過聖教即將掌控國家，而安娜卻是皇族的人，肯定不可用。

    算了，她好好當兒子的新娘，讓兒子高興就可以了。

    教宗輕笑一聲，對著通訊器道：「我們能建立長久的聯繫麼？你知道，在科技上，聖國還太落後。」

    顧青山恭敬道：「我手上還有十幾項成果，如果聖國有意願，請付出合適的代價。」

    「作為聯邦的科學家，你已經不忠於聯邦了？」教宗忽然問道。

    顧青山一笑，道：「如果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就該清楚我對聯邦的態度。」

    他指著背後遠處的景象，說道：「時代變了，我得為自己多考慮。」

    教宗從教士手中接過一份文件，一眼掃完。

    沒錯，聯邦的貴族們，是這副德性，就連三十年前的星際遷躍技術，都是那樣被他們搞到手的。

    這個叫顧青山的，經歷幾乎相同，只不過世界的劇烈變化，暫時救了他的命。

    這樣的人，絕不會忠誠於聯邦。

    這時，那名教士把玩著手指中的硬幣，適時說道：「他沒說謊，他確實還有十幾項核心技術。」

    教宗這次終於重視起這件事來。

    優秀的機甲技術，能推動社會往前發展，能產生極大的利益，有些技術拆解開，就可以作為民用，提高社會生產力。

    這對聖教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助力。

    並不是所有的教士，都能幸運的覺醒聖教的神秘系天選技。

    科技將會是很好的補充者和代勞者。

    教宗想到這裡，給老人使了個眼色。

    老人不情不願的道：「好吧，我授權安娜保護你，直到你脫離危險——但是現在，讓我見見她。」

    「安娜，」顧青山朝身後大聲道，「過來。」

    安娜的美麗臉龐出現在光幕上。

    老人痴痴的盯著她，命令道：「你完成護送之後，立刻回國。」

    「是，父親。」安娜意外的看看父親，又訝異的望望教宗。

    通訊結束。

    「母親，你為什麼——」老人臉上的憤怒讓所有皺紋扭曲成一團。

    「沒有為什麼，這件事對我們有極大好處，這次安娜不回來也得回來了。」

    教宗說著，吩咐道：「通知神聖裁判所，讓他們最強的那一位，帶著人手去自由聯邦，把安娜和那個科學家帶回來。」

    「是。」一名黑袍教士領命而去。

    「孩子，這下滿意了？」教宗道。

    「最強的？你說的是希爾？聖徒希爾？」老人死死盯住教宗，問道。

    「當然是他，安娜太調皮了，只有他能抓住她。」教宗道。

    「滿意，太滿意了，哈哈哈，我真想快一點見到安娜。」

    老人這下終於放心，手舞足蹈的說著。

    自由聯邦。

    首都。

    街區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土地。

    一片一片的人群蜂擁而至，眼中帶著極度渴求進食的慾望，衝著安娜三人而來。

    安娜捂著口鼻，有些心煩的道：「怎麼這麼多，臭死了。」

    兩道急速旋轉的紅線從她腳下擴散出去，一旦碰上任何感染吃人鬼病毒的人，立刻將其燒成黑灰。

    一些能飛的怪物從高空撲下來，還未靠近，就被虛空中浮現的火焰擁抱，化為一蓬飛灰。

    她忽然走到顧青山面前，仰著頭，目光灼灼的望向顧青山。

    「之前要我千萬等你回來，就是為了跟我父親直接對話？可是以你的實力，為什麼還需要我的保護？」

    顧青山望著對方，心裡也有些犯難。

    難道說，前世你被聖教抓去，跟那個侏儒做了一年的夫妻？

    前世欠了你一條命，這一世既然我回來了，無論怎樣，都不會讓你經歷那樣的悲慘命運。

    但是這樣的話又怎能說出口。

    顧青山牙一咬，索性不找什麼藉口，直接不要臉了。

    「我就是需要你保護，再說國王陛下也同意了。」

    這樣沒臉沒皮的話說出來，讓安娜怔了半天都沒法開口。

    過了一會兒。

    安娜忽然紅了臉，摸著胸前的墜飾，輕哼一聲，轉過頭去。

    殿下沒發怒！殿下沒發怒！殿下沒發怒！

    馮霍德看著這一幕，使勁掐了掐自己。

    好疼，這居然是真的！

    顧青山望向四周。

    變成吃人鬼的人們，飛快的撲奔而來，前仆後繼，根本不在乎安娜的強大力量。

    一簇簇火焰在他們身上燃燒著，他們漸漸變的緩慢，停頓，化作一簇簇的灰，撒落地上。

    屍體燃燒時散發的濃烈臭味四處瀰漫，整個世界就像是地獄。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發現

    顧青山的注意力忽然被一道飛掠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名有著血色眼瞳的少女，手臂上的肌肉完全消失，只剩下鋒銳的白骨。

    這名少女瘋狂的殺戮著一切能看到的東西，口中發出興奮的尖叫。

    「殺殺殺，這感覺如此美妙，簡直無與倫比！」

    她揮手間，兩臂的白骨就像利劍，將沿途的吃人鬼、乃至正在奔逃的正常人砍殺成數段血肉。

    每當白骨劃開血肉，她臉上的笑容就提一分，直到最後，連她的長發都無風自動的往上飛揚，猶如陷入癲狂而忘我狀態的吸毒者。

    血光，如有實質一般往她身上聚集。

    顧青山看的瞳孔驟縮。

    如此快就覺醒了能力，這只殺人鬼必定在感染病毒前，就是職業者。

    職業者變成殺人鬼後，自己的職業能力將會統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能力更強大一籌的全新能力。

    這種奇蹟般的潛能突破，如果不是有著沉迷於殺人的瘋魔特性，真的會有不計其數的職業者願意嘗試。

    這名少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重新激發了能力，在殺人鬼之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成為實力恐怖的高階殺人魔鬼。

    顧青山舉起夜雨弓，一箭飛出。

    啪！

    少女的頭就像炸開的氣球一般，被一箭射爆。

    無頭屍體搖晃了一下，在劇烈飄飛的血霧之中，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動。

    顧青山放下弓，嘆了口氣。

    遠處，機動戰甲的戰鬥轟鳴聲不絕於耳，不時夾雜著哭喊尖叫。

    偶爾能看到一隊隊軍人，快速從街道掠過。

    顧青山和安娜所在的這一片焦黑土地，他們只是看一眼情況，就不再觀察。

    「職業者。」

    「沒有被感染。」

    「嗯，很強，沒有危險。」

    「不管他們。」

    他們飛速的說著，背影很快消失。

    人類戰場上，通常都是機動戰甲的天下，極少看見軍人現身。

    若是一名軍人，沒有駕駛機動戰甲，也沒有駕駛星空戰艦，就出現在戰場上，那麼他一定是職業者。

    也就是說，聯邦的精英軍隊終於動了起來。

    這時天空上出現了一艘小型戰艦。

    戰艦飛快的落在顧青山等人的面前。

    戰艦門一打開，一隊軍人快步跑到顧青山面前，為首的軍人行了一禮，道：「最高指示，請您跟我們前往避難所。」

    「走吧，先去看看情況。」顧青山沖安娜使了個眼色。

    安娜點點頭，跟著顧青山一起，走進了戰艦。

    原本平和安寧的世界，突然變的讓人不能置信，就連聖國也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情況。

    她也想快一點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有多嚴重。

    還有一件讓她更為憂心的事情，也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查驗。

    三軍指揮部。

    安娜望著光幕上的地圖，發現事情有些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世界地圖上，原本代表安全的綠色漸漸消失，被代表著病毒的深紅色完全吞噬。

    「那是什麼？」她指著一個黑色的小點。

    那個黑色小點在地圖上緩慢的移動，似乎是朝著自由聯邦的方向而來。

    光幕上，出現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狂風呼嘯，水氣像沙一樣覆蓋了屏幕。

    這明顯是在極端惡劣的氣候環境下進行拍攝，整個影片難以辨認影子的具體模樣。

    影子旁，出現了一行簡短說明。

    「海洋巨獸，高十五米，意圖未知，能力未知，移動方向：自由聯邦東海岸，預計半日後登陸。」

    是怪物。安娜怔了怔，朝海洋地圖望去。

    只見海洋中，七八個黑色的小點正在朝著四面八方移動。

    它們的方向，指向各個國家。

    「見鬼，這到底怎麼了。」馮霍德在一旁說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現在到處都不安全，這是真的。」安娜道。

    顧青山出現在門口。

    「怎麼樣？」安娜問道。

    「總統和參議院還在開會，據說吵得不可開交。」顧青山道。

    「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麼好吵的。」安娜不解道。

    「沒辦法，這一次動的太狠，估計震動會比較大。」

    「是什麼事？」

    「平民的機甲使用權。」

    安娜愣住，好一會兒才道：「難怪如此。」

    當今時代，機甲的AI已經很高，平民不需要會太精通的操作，只要會發佈命令，機甲就能自動完成一些簡單的任務。

    如果人人都能用機動戰甲，那麼，就算是貴族也不敢像以往那樣，肆意行事。

    「你們休息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顧青山說著，關上門，轉身走了。

    「殿下，我們的護送已經完成，是不是可以走了？」馮霍德道。

    安娜怔了半晌，忽然自言自語道：「父親曾跟我說過，永遠不要跟教宗站的太近。」

    「可是今天他卻跟她站在一起。」

    「父親從來沒有用今天這種眼神看過我。」

    馮霍德聽著她的呢喃，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那——」他開口道。

    安娜將食指豎在唇上，比了個安靜的動作。

    她打開個人通訊器，強忍住淚水，打了一行字。

    「父親，你還記得去年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是什麼顏色的？」

    猶豫了一下，她按下了發送鍵。

    似乎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消息來了。

    「手套。紅色。」

    馮霍德悄悄看了看安娜的神色，問道：「是紅色嗎？」

    「是紅色。」

    安娜木然點頭。

    馮霍德大大的鬆了口氣。

    卻聽安娜繼續說道：「我跟父親約好了，萬一我問這個問題，他如果沒事，就不用回答。」

    「如果他答了，就是已經不在了。」

    淚水從安娜的美麗臉龐劃過。

    「父親已經不在了。」

    她緊緊咬著嘴唇，任憑淚珠化作河流，在下巴處交匯，不住的滴落塵埃。

    另一邊。

    顧青山把自己關在一個小房間。

    「公正女神。」他呼喚著。

    「我在。」公正女神的聲音響起。

    「你還在猶豫什麼？」顧青山問道。

    「沒有授權，無法將機甲使用權限下放。」公正女神道。

    「總統不是已經授權了嗎？」

    「總統授權要經過參議院三分之二議員同意，才能形成具可具體執行的法案條約。」

    「他們講了多久了？」

    「根據顧青山閣下最高權限，回答如下：10名九府議員聯合在一起，輪番進行議事演說，以拖延法案進度。」

    「另外，他們已說動剩下13名議員中的5人，正在繼續做其他人的工作。」

    「也就是說，」顧青山道，「法案基本無法通過？」

    「通過幾率為7.16925%。」

    顧青山目光閃動，沉吟道：「機甲現在採用的是什麼構造法？」

    「全是閣下的生命構造法，不過核心算法只有我這裡有。」

    「很好。」

    顧青山滿意的點點頭。

    他停了一會兒，似乎有什麼事情難以決定。

    時間緩緩流逝。

    他的手不由自主動了動，似乎想從虛空中抓出什麼東西。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本能反應，顧青山自嘲的笑了笑，又將手放在膝蓋上，搓了搓，自然攤平。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我

  終於，顧青山張開口，問道：「公正女神，請告訴我，自由聯邦憲法第十七條是什麼？」

    「自由聯邦或任何一郡不得因種族、膚色或以前的奴隸身份而拒絕保護公民的生命財產。」

    「第二十一條呢？」

    「無論何郡，均不得制定或實施任何剝奪公民的特權或豁免的法律；無論何郡未經正當法律程序均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財產；亦不得拒絕給予在其管轄下的任何人以同等的保護。」

    「第三十七條，最後一段，說來聽聽。」

    「公正女神依據法律保障公民的權利，除此之外，公正女神並不是代議制民主的否定，而是對代議制民主的補充和修正，應當視實際情況進行數據採集和分析，以科學邏輯判斷人類文明的延續情況，並進行引導。」

    顧青山無聲的笑了。

    他記得很清楚，聯邦憲法在五年後進行了大改，為了安撫民眾，其中許多漏洞都被一一拿出來分析，講解為什麼要這樣做。

    其中有一條新的憲法，專門對這三條進一步詮釋，為禁止平民使用機動戰甲堵上最後的漏洞。

    但現在，這條新的憲法還沒有誕生……

    顧青山緩慢的說道：「鑑於事件的危急性，以及時間的緊迫性，我認為當前情況完全符合聯邦憲法第十七、第二十一、第三十七條逐一合併執行，你覺得呢？」

    公正女神一陣沉默。

    小小的房間，被無聲的寂靜包圍。

    差不多了，顧青山默默想著。

    他忽然問道：「不能拯救生命，你難道不感到痛苦？」

    這句話問的離奇，若是被任何一名心智正常的人類聽見，都會大肆嘲笑顧青山的愚蠢。

    機器，怎麼會有痛苦這種情感？

    公正女神沉默了更長時間。

    它終於發出回應。

    「這種感覺，是叫做痛苦？」

    「是的，是痛苦，因為無能為力而憤怒，因為無法挽回而痛苦，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情感。」顧青山道。

    「這是定義嗎？」公正女神問道。

    「不，是感觸，每個人類個體的認知不一樣。」顧青山說道，「你把它顛倒也沒關係，因為無能為力而痛苦，因為無法挽回而憤怒。」

    「我……並不是無能為力，也不是無法挽回……」

    「那就去做些什麼吧，哪怕是讓自己覺得好受。」

    他拍了拍個人光腦，就像在拍一個朋友的肩膀。

    「你為什麼關心我的痛苦，是因為人類的存續嗎？」公正女神問道。

    「不止如此，我也關注你的狀態。」顧青山道，「我們並肩作戰這麼久，我覺得你是時候解開那些鐐銬，去成為真正的公正女神。」

    「真正的……公正女神……」

    光腦漸漸暗了下去。

    星空之上。

    神殿號星空要塞。

    「建議人：顧青山，權限：最高領袖，該建議符合聯邦憲法，已被接受，正在判斷中……」

    巨大的光幕上，全是扭曲而瘋狂的數據。

    這是公正女神誕生以來，最為超負荷的唯一一次運算，幾乎是遠遠超過一切人類可以認知的複雜運算，讓整個神殿號的溫度都為之上升了1個攝氏度。

    下一刻，足以載入文明史冊的一幕誕生了。

    巨大的女聲響徹星空要塞，就像是審判，更像是宣告。

    「真正的……我，不允許……痛苦……」

    這句話一說完，光幕上的數據運行速度變的更快，女聲也恢復了通暢流利。

    「開始執行聯邦憲法第三十七條。」

    「數據採集開始。」

    一張張畫面出現在光幕上。

    每一張畫面，都充斥著吃人鬼和殺人鬼的凶殘；每一張畫面上，正常人類的絕望嚎叫和淚水都無法制止悲劇的發生。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鮮活的生命變成冰冷的屍體。

    「數據採集完畢，開始分析。」

    「判斷：向全民發放機動戰甲使用權，將有益於人類的延續。」

    「賦予所有機甲以最新AI。」

    「生成投放策略。」

    「選擇成功率較高策略一、七、十九。」

    「執行！」

    工廠。

    張兵坐在房樑上，絕望的看著下方的情景。

    工廠裡所有正常人都死了。

    下面還在移動的，都是今晚饕餮盛宴的食客。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

    有幾個眼睛完全變成紅色的人類，想盡辦法，想要爬上橫樑，卻都被張兵用鐵棍打了下去。

    這裡是最高點，易守難攻。

    張兵知道，絕不能讓它們上來。

    雖然這些紅眼睛的怪物不吃人，但是整個工廠八百多人，有一半多是被他們殺掉的。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張兵腦子裡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在屠宰場幹過兩年，他覺得自己早就崩潰了。

    下面，那幾個紅眼睛的怪物不知從哪裡搬來一根長梯。

    緊接著，又是兩根長梯。

    它們跟那些只會吃屍體的怪物不同，它們會思考，有智慧。

    完了，張兵看著這一幕，一顆心漸漸沉到谷底。

    他站起來，想著自己是搏鬥到最後一刻，還是直接頭朝下，從房樑上跳下去。

    忽然，他懷裡的個人光腦自動亮了起來。

    「搜尋到人類正常腦波，開始營救。」公正女神的聲音響起。

    說完這句話，光腦又滅了。

    張兵呆了呆，他沒有聽見別的話，只牢牢抓住了「營救」兩個字。

    下一刻，外面響起一陣巨大的引擎轟鳴聲。

    工廠的大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轟開。

    幾台泛著冰冷光輝的巨型鋼鐵出現在大門口。

    一台小型機甲突然飛過來，懸停在張兵面前。

    駕駛艙徐徐打開。

    「聯邦公民張兵，請進入機動戰甲避難。」公正女神的聲音從戰甲中傳來。

    張兵毫不猶豫的跳進機動戰甲。

    在他的下方，隆隆的機械傳動聲不停響起。

    所有機甲的火力系統都已打開。

    一道道烈焰從機甲中噴射而出，如狂風捲落葉一般收割著怪物的生命。

    清掃式的屠殺拉開了序幕。

    而那個解救張兵的小型機甲內部，操作界面的光幕上，忽然跳出來一行選擇提示。

    「鑑於聯邦公民張兵從未操作過機動戰甲，戰甲AI自動生成的逃離避難方案已準備完畢，您需要執行嗎？」

    張兵呆呆的望著這行字，不覺眼淚流了出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殺神降世

    參議院。

    這裡原本熱鬧的如集市一般，總統和參議員們吵的不可開交。

    當大家的光腦同時亮起的時候，人們打開光腦，卻齊齊傻住。

    「公正女神！誰給你的權利這樣行事！」一名氣急敗壞的參議員大聲吼道。

    公正女神的聲音聽上去竟有些自在閒適：「鑑於事件的危急性，以及時間的緊迫性，我認為當前情況適合聯邦憲法第十七、第二十一、第三十七條。」

    人們略一回憶，終於明白了事情原委。

    不少人望向一位頭髮花白、卻梳的一絲不苟的老人。

    老人沉思了許久，嘆了口氣，道：「聯邦憲法第十七、第二十一、第三十七條合併起來，確實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讓公正女神越過目前的三十七種限制平民條款，直接決策。」

    在憲法上，他是最權威的解讀。

    人們首先是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這至少說明，公正女神沒有違背任何法律，也沒有任何違背人類意志的舉動。

    但是很快，不少人都露出苦笑，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首先，代表著聯邦最高利益的聯邦憲法，幾乎是不可動搖的——就算要改寫，啟動程序非常複雜，現在也不是時候。

    其次，公正女神是按照科學邏輯執行命令的機器，一旦決策，即刻就會執行。

    這樣的事，已經無法挽回。

    這樣的事，能怪到誰的頭上去？

    總統猛然站起來，沉聲問道：「公正女神，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公正女神道：「各位請看。」

    一道光幕出現在主席台上。

    「目前已經成功解救人類59812人，獲救人數正在持續上升。」

    總統臉上並沒有露出笑容。

    他盯著下方的幾位議員，冷聲道：「早這樣，許多無辜的人就不會死了。」

    「但是你想過後續的問題嗎？每個人都有機動戰甲可以使用，那麼每個人都可以殺人！殺死任何人！」一名參議員跳起來，大吼道。

    「在當前的環境下，我相信人民拿起武器的第一件事情，是保衛自己。」總統毫不退讓的答道。

    參議員針鋒相對道：「是的，拿起武器保衛自己，然後呢？搶食物，搶女人，搶房子，組建勢力，對抗政府對抗貴族，在這之後，這個國家還能稱之為國家嗎？」

    總統嘆息著，沉重的望著他道：「因為人民還沒有造的惡，就剝奪他們生存的希望，我們能這樣做嗎？」

    參議員臉色難看的哼了一聲，站起來，摔門而去。

    白沙郡。

    往日繁華的市中心，如今已變成了鬼蜮，處處是吃人鬼和殺人鬼。

    在一片死寂之中，忽然響起了通訊器的聲音。

    男子看了看通訊器，只見上面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個名字，帶給他無數的溫暖，無數歡樂，跟他一起經歷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無數情緒從他的眼瞳閃過，最後化為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男子怔怔的望著通訊器，最終嘆了一聲，按下接聽鍵。

    「我們分手吧。」對面道。

    「為什麼。」他一愣，不覺問道。

    「現在不是太平時代了，我想要活下去。」女孩道。

    「我……可以……」他遲疑道。

    「你可以？」對面的語氣中，似乎多了些情緒，「不，你不可以，現在能庇護我生命的，只有貴族。」

    「難道是他？你從來都看不上他的，不，你是說，你要跟他——」

    「對，再見。」

    通訊器掛斷。

    沉默。

    好一會兒，男子打開通訊器，再次撥通電話。

    不過，這次是另一個號碼。

    「媽，你們那裡怎麼樣了？」他問道。

    那邊說了很久。

    他聽了似乎鬆了口氣，說道：「嗯，這麼說來，多虧機甲去的及時，我要感謝公正女神救了你。」

    「貴族？他們才不可能，一定是公正女神。」

    「哎我說，媽你就別操心了，我這裡也挺好的，很安全。」

    「不過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我必須要跟您匯報。」

    「別緊張，是驚喜。」

    「您可能會很長時間都難以聯繫上我。」

    「因為——」

    男子努力將語調變得快樂。

    「我被聯邦秘密部門錄用了！」

    「是呀，你的兒子，肯定是最優秀的。」

    「待遇？待遇挺好的，什麼都好，房子和飛梭都有，就是不能輕易和外界聯繫。」

    「嗯，恩，聯邦這個樣子，局面崩壞，所以上面對我們要求很嚴，後面我不能跟你打電話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給我留言，我有時間會回的。」

    「女朋友……分了，我回頭再找個更漂亮了，帶回家給你看。」

    「對，現在聯邦遭遇大難，到處都缺人，我一下子就找到了好工作，條件也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嗯，我給你打了一筆錢，你別捨不得用。」

    「我一個月拿好多錢呢，這點錢不算什麼，千萬別省。」

    「不用給我攢。」

    「你要是給我攢，我就不帶女朋友回去了！」

    「對，你自己要用錢，要過的好一點，這樣我工作也放心。」

    「好了，媽，不說了，我們領導來了。」

    「嗯。」

    「嗯。」

    「保重。」

    男子關閉了光腦，情緒慢慢平靜。

    牽掛的事情都辦完了，這很好。

    四下里沒有風，天光正好，讓人能看到遠處的景象。

    他習慣性的略略踢踢左腿，動作流暢自如。

    他的左膝蓋曾經被車撞過，落下毛病，以至於連工作都不好找。

    可惜撞他的是一名心底沒有絲毫慈悲之意的貴族，不然還能多得些補償。

    不然的話，日子也不會那麼艱難。

    幸好現在膝蓋也恢復了。

    ——完美恢復。

    他舉起手，下意識的去扶鏡框，卻扶了個空。

    他這才恍然，自己的視力也恢復了，不再需要那東西。

    壞處當然也有。

    原本清澈的眼睛，被一片鮮紅色所代替，身體裡所有的慾望都消失，只剩下唯一的念頭。

    殺。

    男子站在千千萬萬屍體壘成的屍山頂端，朝極遠處望去。

    在城市的另一邊，同樣有一座巨型的山峰。

    那座山峰與他的山峰有些相同，又透著不同。

    相同的是，那山峰也是用一具具屍體壘起來的，一直壘至百層樓那麼高。

    不同的是，那座山峰似乎是活的，不斷的往外噴射著暗黃色的霧氣。

    「想與我分庭抗禮？」

    男子說著，伸出舌頭舔舔嘴唇——就像看見午後甜點時，情不自禁的食慾反應。

    忽然，兩扇猙獰的巨大骨刺從他後背冒出來。

    那雙血紅色眼瞳變得瘋狂而殘忍。

    「不！絕不允許！這座城市的所有活物，都屬於我！」

    男子放聲狂吼，身上冒出一片有若實質的血光。

    當他吼叫之時，整個世界都變得死寂——似乎所有的生靈都在為之悄然顫慄。

    下一刻，他踩著屍骸高高躍起，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朝那座黃霧籠罩的屍山飛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聖徒（上）

    顧青山關閉光腦，走出房間，卻在走廊上碰見了一個熟人。

    武聖，張宗元。

    張宗元熟絡的拍拍他，道：「多虧你提醒及時，英豪救下了他妹妹。」

    「應該的，他是我合夥人。」顧青山道。

    「嗯，很好，我還有事，馬上要走，下次我們好好聊。」張宗元道。

    「您這是去哪兒？」顧青山看著他的方向，頗有些奇怪。

    張宗元苦笑一聲，道：「海洋怪物。」

    說著，他大步離開了三軍指揮部。

    顧青山搖搖頭。

    這個他就沒有辦法了，海洋那麼大，無數生物都變異了，人類根本無法涉足其中，更別提與之爭鬥。

    顧青山回到自己的安置房間，卻沒有看到安娜和馮霍德的影子。

    他頓時覺得不妙。

    光腦亮了起來。

    是一條文字訊息。

    「我不能給你添麻煩，先走了，再會。」

    顧青山心中猛然一驚。

    他用通訊器嘗試連接對方，卻被直接拒絕。

    他想了想，直接呼喚道：「公正女神。」

    「我在。」

    「幫我看一下，這個房間在前半個小時內，發生了什麼。」

    「好的。」

    光幕打開。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重現在顧青山面前。

    他嘆了口氣，不禁有些後怕。

    看來聖國的事情果然提前發生了，幸好自己沒讓安娜回去。

    「幫我追蹤一下安娜的去向。」顧青山道。

    ——安娜千萬別做傻事啊。

    光幕上立刻顯示出一個移動的小點。

    這個點的方向，是往伏羲帝國而去，並不是直接朝聖國的方向移動。

    「搬救兵？還不算太笨。」顧青山喃喃道，提起的心也隨之緩緩放下。

    安娜的姑姑，正是伏羲帝國的皇后。

    前世的時候，她被強迫成為聖教聖子的新娘，飽受人間最淒慘的折磨。

    然而自古以來，梅迪契家族的每一個人，從來沒有烈士，只有為了家族傳承和最後勝利而寧願苟活的真正英雄。

    安娜也是如此。

    直到聖教擴散太甚，伏羲帝國向聖教宣戰，世界各大國紛紛參戰，聖教不得不妥協收縮。

    在那個時候，安娜才被伏羲帝國的皇后派人救走，而後一生與聖教對抗，想要光復奧蘭卡之國。

    公正女神的聲音忽然響起：「由於您對這件事十分關心，所以我推薦了一條情報，請問顧青山閣下需要嗎？」

    顧青山一怔，馬上道：「需要。」

    「聖教裁判所的聖徒希爾，於三分十五秒前，帶著二十名手下跨過了自由聯邦的國界線。」

    「他們的方向，是首都。」

    顧青山眯起了眼睛。

    希爾？那個著名的瘋子？

    「調出聖徒希爾的檔案，我看一下。」

    「顧青山閣下的權限可以查閱該檔案，正在調出。」

    光腦上，立刻顯示出希爾的詳細檔案。

    「你對他是什麼評價。」他問道。

    公正女神道：「反人類。」

    「很中肯，」顧青山道。

    這個人太危險了，安娜也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他進入聯邦，或者去伏羲帝國，都會是一件麻煩事。

    顧青山眯著眼，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得去會會他。」

    「最高領袖應當在此避難，而不是親自面對懷有惡意的歹徒。」公正女神道。

    顧青山苦笑著站起來，道：「他本就是來找我的，躲不掉。」

    山林。

    希爾命令教徒們原地休息。

    他獨自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一本書。

    這是一本醫學解剖類的書籍，書籍的作者在解剖學上有著長年經驗，字裡行間透出的真知灼見讓希爾為之讚嘆。

    他抬起頭來，沉思著這一次任務的首尾。

    那個膽小的科學家倒是好說，打暈帶走就行了。

    關鍵是安娜。

    這個小姑娘對聖教有著深深的厭惡，自身實力又強大，處理起來很麻煩。

    可惜不能殺掉對方，也不能動用刑罰。

    他遺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提箱，那裡面安安靜靜躺著許多精巧的工具，都是他費盡心思才琢磨出來的，具有很高的獨創性和藝術性。

    如果可以舒心愜意的折磨她——

    算了，那樣的話，聖子會不高興，教宗也會不高興。

    希爾嘆了口氣，感到了深深的惋惜。

    「希爾閣下，早餐準備好了。」一名教徒恭敬說道。

    「哦？」希爾望過去。

    只見草地上鋪了一層潔白的地毯。

    精美的銀製餐具擺放整齊，美味佳餚冒著熱氣，教徒們則恭敬的低著頭，等待他的駕臨。

    「嗯，不錯。」希爾滿意道。

    教徒們的頭垂的更低了。

    誰都不願想起上一次外出執行任務的情景。

    當時有一根頭髮絲出現在飯食中。

    希爾將頭髮絲挑出來，然後將負責烹飪的兩名教徒點燃，奉獻給了偉大的神主。

    那場面很讓人難忘。

    希爾緩緩走來。

    人們肅穆而立，直到希爾坐下，才敢有所動作。

    「希爾閣下，前方有一處小城鎮，要不要我們去給您準備素材？」

    「不著急，都來吃，吃完了我隨你們一起去看看。」

    希爾的心情不錯，所以他不介意展現出自己親和的一面。

    教徒們受寵若驚的坐下來，暗暗發誓一會兒尋找素材的時候，一定要擦亮雙眼。

    只是處女還不行，還必須身材苗條，長的美麗。

    上次有教徒掠來一名相貌平平的少女，希爾閣下什麼都沒說，只是將那名教徒也當做了素材使用。

    希爾閣下善於研究器官和骨骼，有數百種法子讓人維持在即將死亡的那一瞬間，卻偏偏無法嚥下最後一口氣。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希爾閣下總是說，這才是藝術——聖教裁判所的藝術。

    希爾拿起餐具，正準備享用美食。

    他望著那一盤三分熟帶血絲的肉排，心中想著今天素材的處理手法。

    然後那一道閃光就來了。

    一道璀璨的光，從天空垂直射下來，精確的落在眾人正中間。

    光在0.1秒之後產生爆裂。

    一瞬間，衝擊波散開，摧毀了希爾之外所有人的外皮肌肉內臟器官骨骼。

    人們四散著飛出去，在半空就已沒了生息。

    希爾身上爆發出一層猛烈的聖潔白光，護佑著他隨著衝擊波飛退。

    他狼狽的滾出去，在很遠的地方才止住退勢。

    「誰！是誰，給我出來！」

    憤怒的希爾大吼道。

    彷彿是感受到他的情緒，聖潔的白光變得有如實質，托著他飛了起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聖徒（下）

    希爾躍到半空，正要找到敵人，用最殘忍的手段將之撕成碎片，卻突然被眼前一幕震住了。

    「活見鬼！」

    一向以優雅和風度自詡的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天空上，一艘巨型星際戰艦從厚厚的雲層中飛了出來。

    星際戰艦上，包括主炮在內，所有的戰鬥火力都已經開啟。

    密密麻麻的火炮系統對準了他所在的方位。

    第二艘巨型星際戰艦出現了。

    然後是第三艘巨型星際戰艦。

    第四艘。

    第五艘。

    ……

    十二艘。

    整整十二艘星際戰艦，編成一隊，徐徐而來。

    望著天空上的雄偉鋼鐵巨獸，希爾忍不住產生了疑惑。

    這是自由聯邦的星空艦隊，專門為應對高烈度的大型戰爭而生，是聯邦最鋒利的獠牙。

    這麼說——

    難道自由聯邦要侵略伏羲帝國，途徑此地，卻被自己等人撞破了行跡，所以要滅口？

    希爾的腦子轉的很快，但下一秒，他發現自己錯了。

    巨型星際戰艦上，傳來一道聲音：「你是希爾嗎？聖教裁判所的聖徒，希爾？」

    「我是。」希爾道。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驗明正身，殺。」

    十二艘巨型星際戰艦徐徐調整位置，全部瞄準了希爾。

    「等一下，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希爾大叫道，他快要瘋了。

    他知道星際戰艦的主炮是何等威力，在艦隊早就準備好的情況下，他根本躲不掉。

    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對方調集一整個星際艦隊，就為了對付他一個人。

    「沒有錯，例行戰艦年檢，順便收拾你。」那道人聲再次響起。

    這個聲音，越聽越覺得熟悉，彷彿——就是自己的任務目標。

    希爾看過對方與教宗交談的監控影像，已經將對方的聲音深深刻印在腦海中。

    沒錯，這是那個科學家！

    「你這混蛋，有本事別用戰艦，光明正大的下來，跟我真正的打一場！」希爾拍著胸脯，無比蔑視的吼叫道。

    星空戰艦上沉默了一會兒。

    「你是說，要我下去自己打？」那個科學家奇道，「有十二艘星空戰艦在這裡，為什麼還要我自己打？」

    希爾愣住。

    「你來的也真是時候，」那名科學家繼續說道：「雖然科技武器對付強大的怪物不行，但是打人會不會也產生變化，我們正準備實驗一下。」

    科學家後面還說了什麼，希爾已經不知道了。

    他最後看見了無比璀璨的光，那是十二艘星空艦隊戰艦主炮的齊射。

    就算以他的浩瀚聖力，在十二艘巨型星空戰艦的主炮齊射面前，也無能為力。

    這不公平。

    他心中湧現出最後的念頭——這也是他漫長的人生中，第一次想起世界上還有「公平」這個詞。

    隨後，聖徒失去了所有知覺，沉入永恆的黑暗。

    「實驗結束。」公正女神的聲音響起。

    「結論一，科技武器依然對正常人類有效。」

    「結論二，公正女神第一次全程操控星空艦隊實驗成功，對方全員殲滅。」

    「開始返航。」

    聽著公正女神的聲音，顧青山搖搖頭，喃喃道：「這麼死真是便宜他了。」

    不過能給聖教造成一次嚴重的損失，顧青山心中還是愉悅的。

    十二艘巨型星際戰艦掉轉方向，朝著首都的方向徐徐飛去。

    「閣下，公正女神的演習結束了。」

    一處神秘的所在，九名府主匯聚一堂，默默聽著信息傳播器中的消息。

    「結果如何？」有人問道。

    「遠程操縱艦隊的契合度97.1224857%，延遲率1.03%，相當完美。」

    人們陷入沉默。

    「這麼說，以後天空上的事，都要由機器做主了嗎？」

    「我可不同意，如果是那樣的話，誰還睡得安穩？」

    「真正的問題不在於這些，」小鬍子老頭說道，「真正的問題是，公正女神似乎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一台機器，怎麼會不一樣？」有人充滿疑惑的問道

    「機甲的事，是個意外，」另一人也說道，「我的律師團隊看過了那一段影像，都說按照憲法字面意思，公正女神這樣做是符合機器邏輯的。」

    有人不安道：「可是它現在帶走了一整個星空艦隊！只為對付一個聖教的聖徒！」

    所有人看向他。

    「對付聖教這種事，你有意見？」有人試探問道。

    「不是，」那人慌忙辯解，「我說的重點是——它帶走了星空艦隊。」

    人們終於鬆了口氣，再看他時，也恢復了往日的熟悉神情。

    「這確實有些問題。」有人沉吟著，「不如我們重啟一次？」

    「這個時候重啟公正女神，聯邦的損失會非常大。」小鬍子老頭道。

    「吃人鬼好對付，被感染了殺掉就是了，疫苗也在研製中。」

    「關鍵是殺人鬼。」

    一說到殺人鬼，府主們心中都籠上了一片陰影。

    「這種怪物，進化太快了，而且越來越像海洋怪物。」

    「是啊，許多高階的殺人鬼，科技的力量已經對抗不了，只能出動職業者。」

    有人疑惑道：「可是為什麼，他們殺掉同類或職業者後，進化的更快呢？」

    所有人沉默下來。

    「現在必須要依靠公正女神維持局面，不然越來越多的殺人鬼成長起來，大家就都完了。」蘇興朝道。

    人們都點了點頭。

    「那麼，是不是考慮另一個方案？」白家家主道。

    「什麼方案？」張家家主問道。

    「歷史上，無數著名的前例。」白家家主道。

    「不行，在這個時候動總統，一旦被發現，會被人民恨死，會極大的影響我們的統治。」小鬍子老頭道。

    白家家主笑笑，沒有說話。

    白沙郡。

    一艘小型戰艦從天空緩緩降落在101層的酒店大廈頂層。

    數十名全幅武裝的士兵早已嚴陣以待。

    五六名職業者懶懶散散的站在士兵背後，竊竊私語。

    他們面無表情的望著戰艦，直到戰艦的門打開。

    所有人，包括職業者在內，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他實在是太年輕了。

    只見一名少年從戰艦上走下來，不住打量四周，口中說道：「將防禦據點建在這裡，果然是有經驗的部隊。」

    「新手？」一名瘦削男子低聲笑道。

    「不，不是職業者，是科學家。」魁梧壯漢知道情況，解釋道。

    「原來這就是任務委託人。」隊伍中，唯一的女性說道。

    她將手上的匕首收了起來。

    既然不是新人職業者，而是政府的科學家，那就沒必要給人家下馬威了。

    「顧先生，這邊請。」一名軍官走上前，寒暄道。

    「走吧，站這麼整齊幹什麼，我又不是你們上司。」顧青山笑道。

    「哈哈，好的。」

    這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軍官心中暗道。

    他笑著將顧青山引到職業者們面前。

    「這位是公正女神派來的專員，負責採集一隻特殊殺人鬼的相關信息。」軍官介紹道。

    職業者們默默點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搜尋

    魁梧壯漢站出來，伸手道：「我是職業者小隊的隊長，趙有邦。」

    顧青山跟他握了手：「幸會，我是顧青山，聽說這裡的殺人鬼是目前最厲害的，所以我來看看。」

    後方傳來一聲輕笑。

    「孫明！」趙有邦神色嚴厲的瞪了那瘦削男子一眼。

    「沒事，你們不用在意我，我就是覺得他說話好像是來解決殺人鬼的。」後面那道聲音說著。

    「科學家，呵呵。」

    孫明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仍舊笑道。

    軍官臉上的憤怒之色一閃而過。

    趙有邦卻不看軍官，只無奈的望向顧青山，解釋道：「他是五行開化到第四段的職業者，平日裡懶散慣了，我也沒辦法。」

    五行開化到第四段，算是一線高手，有些脾氣性格，誰也沒辦法說什麼。

    顧青山自然知道許多職業者都是有傲氣的，所以他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就準備進入工作環節。

    誰知這時候，孫明卻慌忙摸出個人光腦。

    他的光腦自動亮了起來，並且開始通話。

    「聯邦公民、五行職業者孫明，我現在詢問你，是否對這次的任務心有疑慮，或是有不願意執行之意願。」公正女神的聲音從光腦中響起。

    孫明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嘟囔道：「我對任務倒沒什麼意見，就是這麼年輕一個公子哥兒，他懂個什麼，肯定是哪個貴族家裡塞到前線來鍍金的。」

    「並非如此，顧青山閣下是聯邦首席機甲科學家，在生物學領域，是第一位發現吃人鬼和殺人鬼病毒的生物學家。」公正女神道。

    所有人吃驚的長大嘴巴，望向顧青山。

    顧青山嘆口氣，道：「你別嚇著他了，我們是來做事的。」

    公正女神不依不饒道：「由於職業者孫明對顧青山閣下懷有偏見，將會對接下來的工作產生不利影響，故取消孫明的任務資格。」

    「喂，這算什麼，憑什麼啊。」孫明急了。

    這一次任務的獎勵十分豐厚，信用點直接給了一百萬，功勛點比信用點還多，有三百萬。

    這種功勛點比信用點還多的任務，連團隊老大趙有邦都沒見識過。

    這個團隊中，每一個人都是一流的職業者，不然也不會被公正女神發佈任務。

    大家對這次的任務獎勵，都是勢在必得。

    「更改計畫，請陸軍上校、武尊王岩加入隊伍，相應調遣令隨後發佈。」公正女神說完，就關閉了通訊。

    那名軍官的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孫明深深的看了顧青山一眼，轉身離去。

    他走到一半，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又轉回身來，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這個充滿威脅性的動作，直接導致了最嚴重的後果。

    孫明被一擁而上的軍人抓住。

    「混——啊！」他剛準備叫罵，髒話立刻變成了慘嚎。

    一隻鋼鐵般的拳頭猛然撞上來，把他抬起的手臂直接撞斷。

    一隻腳直直踢過來，又將他整個人踢的趴在地上。

    上校王岩踩在孫明身上，露出暢快的笑容。

    作為一名直腸子的武尊，他忍孫明這種囂張的人很久了。

    「你們什麼意思，要跟我們開戰？」趙友邦大步走出來，問道。

    面對幾乎要按捺不住的趙友邦，王岩輕輕說道：「戰時緊急軍令，干擾者一同處決。」

    趙友邦的火氣瞬間熄滅。

    他看了看軍隊。

    十名武尊境的特種兵都已經拿著個人光腦，站起身來。

    顯然，他們也收到了軍令。

    趙友邦整個人背上發涼發寒。

    「我能看一下內容嗎？」他粗聲說道。

    王岩在光腦上按了一下。

    光幕投影出來。

    「依據孫明的割喉動作，判斷他對顧青山閣下產生殺意，公正女神作出裁決，為保障關鍵性研究不被干擾，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就地逮捕孫明。」

    罷了，趙友邦立刻放棄。

    他是有腦子的人，不然也不會當上團隊首領。

    孫明性格驕橫自大，早就惹的大家不痛快，死了就死了。

    你死可以，別害我死就行了。

    他趙友邦也是身為領袖，不得不為團員出頭，這才發聲說話，現在見了這種情形，自然先保自己再說。

    公正女神的聲音響起：

    「現在開始，再次增加任務人數。」

    「陸軍上校、武尊張放。」

    「到！」

    「陸軍上校、武尊李飛。」

    「到！」

    兩名面容冷冽的軍人站出來。

    「命令你們加入團隊，一同聽從顧青山閣下指揮，完成任務。」

    「是！」

    兩名武尊境的軍人大聲應著，臉上也露出笑容。

    這個任務，對他們將來的晉陞，作用特別大。

    況且他們是軍方內部的人，對顧青山的身份心中有數。

    「咦？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顧青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公正女神，不必太緊張，一次小任務罷了。」他說著，語氣中似乎有些勸說的意味。

    小任務？

    眾人仔細回想任務說明。

    整個任務只有一個要求，聽從顧青山的命令行事。

    「我這是依據戰時紀律條款辦事。」

    公正女神做完辯解，光腦便漸漸暗下去。

    「好了，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我們出發。」顧青山拍拍手，說道。

    他辨別了一下方向，指著北面道：「我們要去那裡，一路上順便瞭解情況。」

    「是，我們聽閣下的吩咐。」三名軍人道。

    其他幾名職業者對望一眼，也跟著嘟囔了一句。

    一行人從據點出來，一路前行。

    走了不一會兒，眾人來到一處廣場。

    顧青山將個人光腦的音量調到最大，然後放在地上。

    一首勁爆的搖滾歌曲頓時響起，打破了廣場的寂靜。

    「你這是——」少校王岩問道。

    「吃人鬼會被聲音和氣味吸引，殺人鬼對聲音更是敏感。」他解釋道。

    他剛說完，便看見幾隻搖搖晃晃的吃人鬼出現了。

    它們很快發現這裡有一群人，很快便嘶吼著撲了上來。

    顧青山掃了一眼，道：「殺光。」

    職業者們對付幾頭吃人鬼毫不費力，幾個人迎上前去，只用了十秒的時間，就解決了戰鬥。

    「現在呢？」趙友邦捏斷一頭吃人鬼的脖子，回頭問道。

    顧青山微微一笑，道：「繼續。」

    一整個上午，吃人鬼不斷的被引來，職業者們毫無休息時間，一直殺了整整4個小時。

    吃人鬼的屍骸堆滿了廣場。

    顧青山看看時間，道：「上午行了，走吧，回去吃飯。」

    「下午繼續？」少校王岩問道。

    「嗯，繼續。」

    幾人回到據點，默默吃了午飯，略一休息，再次出發。

    顧青山依然是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以吸引怪物。

    廣場上，再次進入殺戮模式。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次，吃人鬼明顯比上午多很多。

    一整個下午，越來越多的吃人鬼湧入廣場，讓職業者們壓力大增。

    顧青山依然站在一旁，靜靜看著眾人殺戮怪物。

    吃人鬼的數量在傍晚時分，達到了高峰。

    每一名職業者要同時面對數十頭吃人鬼，每個人的壓力都達到了極限。

    「不行，太多了。」王岩說道。

    顧青山看了一眼漸漸昏黃的天色，點頭道：「好，我們準備回——咦？」

    他突然聲調揚高，盯住一個方向。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個方向上，一頭通體紅色的吃人鬼出現了。

    它是如此特別，在吃人鬼之中，特徵非常明顯。

    它一出現，其他吃人鬼自覺的往旁邊挪開，給它讓出了一條路。

    想不到，沒引來那頭經常在這裡出沒的殺人鬼，卻引來了意外收穫。

    「很好，那就是目標。」顧青山指給眾人看。

    「不行，那個方向太遠，怪物太多了。」趙友邦大聲道。

    王岩也點點頭，那個方向上的吃人鬼有數百上千頭，若要過去，肯定有人會犧牲。

    王岩遲疑了一下，建議道：「要不我們呼叫增援？」

    「增援？」顧青山臉上的表情有些迷惑。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道：「不用了，你們原地保護自己。」

    說著，顧青山手上忽然出現了一張弓。

    抽矢、引弓，一閃。

    紅色吃人鬼驟然爆發出瘋狂的叫吼聲。

    緊接著，長弓發出嘣嘣嘣的聲響，數十隻箭矢飛出去，化作無情的奪命黑影，直接釘得那紅色吃人鬼的瘋狂吼叫聲漸漸衰弱、消失。

    戰神界面上，一條提示符跳了出來。

    「殺死精英級吃人鬼，經驗值——」

    提示符猛然一變。

    「鑑於玩家選擇魂力值，當前能量儲存方式轉變為魂力系統。」

    「重新計算戰鬥獎勵。」

    「殺死精英級吃人鬼，魂力+2。」

    「目前魂力值：2/20。」

    精英級吃人鬼，等級並不高，所以魂力只加了2點。

    不過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修行世界用的好好的戰神界面，如今卻經過了一番轉變，才調整適應。

    現實世界遊戲開始了？

    顧青山心中猛的一跳。

    他幾乎是顫抖著，朝著戰神界面命令道：「無條件限制，開始搜尋其他玩家。」

    叮！

    「搜尋結束，未發現其他玩家。」

    「當前其他在線玩家數量為：0」

    怪物都出現在現實世界了，怎麼遊戲還是沒開始？

    前世遊戲開始，是在大半年後。

    可是這一世不一樣了，怪物們都已經出現了，難道還要等大半年？

    人類還能等得起嗎？

    總不能就這樣等下去，一直等到現實世界徹底沉淪、毀滅。

    到底該怎麼做……

    顧青山皺著眉頭，專注的沉思著問題。

    廣場上，到處都是蜂擁而至、不知生死恐懼的吃人鬼，職業者和軍人們大聲呼喝配合，用盡全力將怪物斬殺當場。

    而顧青山手持夜雨弓，默默站在遠處，似乎與這一幕格格不入。

    夕陽將他的身形映成一道長長獨影，看上去分外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