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無盡神域 作者:衣冠勝雪 (已完成)

 
KOKO1620 2018-3-12 00:49:5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9 401491
KOKO1620 發表於 2018-3-12 00:56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章、捕蟬黃雀

      然而……人類的腳步,豈能快得過對這環境早已熟悉無比的蛇類。

  只聽“撲嗤”一聲輕響,一名逃得最慢的鷹羽衛,再次被巨蛇叼起,送入口中。

  “嘎嘣嘎嘣”幾聲脆響,待得此人再次被吐出,已成一堆碎肉,面目模糊不辯。

  聽到身後的動靜,所有人皆是怒了,一個個目眥欲裂。

  “逃不了了!”

  空手男子是心性最為狠絕之人,猛地收住腳步,回過身來,雙手擺出防禦的招式,厲聲喝道:“結防禦陣形,前三防,中間大刀攻擊,最後三人用弓箭射擊其身上最薄弱之處,快!”

  “這裡道路狹窄,一味後退我們只有死得更快,放手一博,也許還不是完全沒機會!”

  “不錯,拼了!”

  聽到身後的慘叫聲,另外一名鷹羽統領也猛然反應過來,大手一揮,就將手中長刀甩出,站在最前方。

  身後另兩名氣息同樣龐大的人影,同樣來到他身邊,一起進行前端最危險的防禦。

  “李四,王五,你們射咽喉,趙六,你攻眼睛,其餘人,找準腹部位置,敢自行後退者,殺無赦!”

  “是!”

  所有鷹羽暗衛的眼睛都紅了起來,兩名同伴先後在這沼澤喪生,他們早已皆是憤怒無比。

  慌亂一去,平時訓練有素的結果就顯示了出來,這些鷹羽衛可都是真龍王朝軍中的百戰精兵,此時雖懼不退,反而組成了一個極其強大的防禦陣形。

  ——三三陣。

  身後,大蛇追上,眼睛中露出戲謔的目光,張口一吐,又是一口淡綠的霧息噴出。

  一名鷹羽衛抵擋不及,被當面噴在臉上,頓時身子晃了晃,“撲通”一聲,跌入身旁的毒沼澤。

  “噗嗤……”幾聲,污水翻滾,毒氣冒出,過了半晌,原地就只浮現出一具枯骨。

  然而,其餘幾人,卻皆已反應了過來,早有準備,各自拿出一粒雪白丹丸快速服下。

  而後趁其張口的瞬間,後排三人,手中弓箭同一時間全部拉滿,而後放出。

  “嗤嗤嗤……”

  一弓三箭,瞬間九箭連發,九枝閃爍著冰冷寒光的箭簇,呈現三角形,一瞬間貫入大蛇口中,旋轉著刺入肉壁。

  大蛇口中,頓時發出一串可怖的悶響!

  “嘶!”

  大蛇頓時憤怒了起來,身軀急速地扭動,喉嚨之中的疼痛,讓它將眼前這些膽大包天的人類早已恨得不死不休。

  只見它巨大的蛇尾彷彿利刀一拍,撲通撲通兩聲,又是兩名持刀鷹衛躲避不及,被紛紛拍入旁邊的毒潭中。

  “嗤嗤”綠煙冒起,原地又再次浮現兩具白骨。

  “啊,該死,該死啊,兄弟們,不能再留手了,用六絕破殺陣,全力攻擊!”

  帶頭的鷹衛統領,手中大刀一揚,上面頓時燃起一層黑紅色的烈焰,四周的虛空一時間都有些微微的扭曲。

  他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大刀一揚,率先攻上。

  “是。”

  另外五人,也同樣怒發如狂,聞言皆是棄弓用刀,大刀揚起,刀身之上同時密佈一層這樣的黑紅烈焰。

  雖然顏色有淺有深,但卻同樣充滿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六道長刀,在半空中組成一道奇異的弧形,而後有前有後,刀氣瞬間連接,猶如形成一柄虛空長刀,黑焰熾烈!

  “撲嗤!”

  一刀斬下,大蛇身上,終於不再堅若金鐵,被划出了一道長長的裂痕,鮮血淋漓。

  被傷到的創口,更是一片焦黑,還有絲絲縷縷的白煙不斷冒出,顯然已受重傷。

  “嘶……”

  大蛇發出一聲極痛的嘶聲,頭顱高高昂起,而後砸下,連續兩次重創,已經徹底觸怒了他。

  渺小的人類,你們都該死,都該死啊……

  然而,就在此時,那空手男子“智空使”終於找準時機,飛身一躍,整個人就在空中扶搖直上,如同一隻灰雁騰空。

  連續四轉,轉眼就到了大蛇頭頂上空。

  只見其眼神一厲,眼中冷色一閃而過,手掌之中一枚早已準備透明的白光閃過,化作一道尖銳的無形鋒刃,呈一字形直直擊下。

  “人品中階輔助秘法,力秘,人品下階攻擊武技,裂心刃!”

  “撲嗤!”

  彷彿利刃切割皮革,空氣中頓時響起了刺耳的尖鳴聲,嘶啞難聽。

  一溜劇烈的電火花綻放,大蛇刺痛,頭顱揚起,迅速擊向半空中的空手男子。

  然而,空手男子一擊即逝,身形迅速飄遠。

  身下,那僅存的六名鷹羽衛又再次把握機會,合刀為一,六把長刀同時揚起,化作一道虛無鋒芒,直直地斬向大蛇頸下!

  大蛇頓時徹底憤怒了,它腦海中閃過無窮的怒火,堂堂一頭黃階九品的尊貴凶獸,竟然被幾個不過混元境的人類打到這等程度。

  “嘶……”

  猛然一張蛇口,一股劇烈的毒煙噴出,大蛇整個身軀閃了幾閃,竟然開始在半空中急劇縮小起來,最後眨眼間,化為不過兒臂粗細。

  只見其身軀一閃,速度暴增,灰光一掠,就已不見蹤影。

  下一刻,“噗”的一聲,人類陣營中,一名鷹羽衛咽喉處一痛,他還來得及反應,下一刻,便已經摀住脖子,蹌踉後退,仰面倒下。

  喉嚨處,一道血水隨之飆出,冒出一陣淡淡的輕煙。

  “不好!”

  剩餘五名鷹羽衛同時驚駭大叫,就要後退,但已遲了。

  灰影如同一道光線一般,只是短暫的繞了幾繞,最後五名鷹羽衛,包括那名持刀首領,就都已經難逃噩運,被大蛇一擊斃命,摀住咽喉蹌踉倒下。

  空手男子臉色劇變,身形再次如一隻大雁盤起,身子停頓於半空之中,眼神急閃。

  “想不到此蛇竟然已領悟到了半絲氣穴之道,可以自行變化身體大小,加強它的速度,這下難纏了!”

  灰光再閃,大蛇又一次張開大口,就要朝佇立於半空之上的空手男子咬來。

  就在此時,它身上灰光再次一陣陣地冒起,最後整個身子急劇顫動,眨眼間,竟然再次恢復了它原來那龐大臃腫的形狀!

  ——變身結束!

  空手男子眼睛一亮,眼中重新煥起神彩。

  “原來,你也不過只能堅持幾息,過不了多久便要打回原型。嘿嘿,這半步氣穴境的法門,又豈是那般好掌握的?如此一來,我也不是全無勝算!”

  “而且……”

  想到此,他臉帶暢笑的朝地下那十幾具鷹羽衛的屍體上看去:“對手俱滅,倒是替自己解決了不小的麻煩,只要再擊殺這頭九虺蛇,那兩株天道九葉蘭,就是我的了。”

  想到此,他不退反進,整個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連串的殘影,與九虺蛇在半空中戰鬥在一起。

  一時間,一人一蛇,你來我往,激烈交戰。

  巨大的蛇尾屢屢拍空,崖壁上傳來轟隆之響,巨大的山石不斷向下滾落,空手男子被壓在下方,看似勢弱,卻並不顯慌張。

  他眼睛轉動,似乎在醞釀什麼,卻又不立即發作,似乎是覺得時機未到。

  眨眼已過百招,一人一蛇,身上俱是出現血痕,氣息衰弱。

  蛇身之上,多了七處長長的傷痕,身軀扭轉和移動間,皆現疲態。

  而空手男子也並不好過,一身武元十去其八,肩膀上多出了一個可怖的血口,鮮血潺潺流出。

  不過,他卻無時間治傷,身體之上的疲累,也是一波勝過一波。

  然而,他卻依舊死戰不退,眼中神光反而越來越亮,神情間也更見興奮,似乎他要等的時機已經即將到來。

  就在此時,大蛇又是猛然一張口,向他腰部疾咬而來,空手男子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臉煥神彩,卻是終於尋到機會。

  只見他身形急退,掌指間,卻驀然多出三枚通紅的鐵質圓球。

  三枚鐵質圓球之上,皆呈現出一股淡淡的鐵腥之氣,還有一股隱隱的火炎味道。

  ——大內神武閣的真武霹靂子!

  “噗噗噗……”

  三枚形如鴿卵的鐵紅圓球,被他隨手一揚,便化作一串紅影,落入到那大蛇巨張的嘴巴。

  “砰!”

  下一刻,“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大地,猛然震顫起來,如掀起萬丈波濤。

  大蛇口中,發出悽慘的哀鳴,整個身軀不斷顫抖,綠血飛濺。

  空手男子,亦難逃其劫,被這股巨大的震勁,蕩得整個人倒飛而起,足足跌出身後數十丈,方才止住,臉色蒼白,然而,卻難掩其臉上喜色。

  “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大內神武閣的真武霹靂子,果然名不虛傳,縱使是這黃階九品的九虺蛇,一旦近身,讓我將其扔入口中,亦難以倖免!”

  他並沒有過去,過了半晌,見遠處那頭巨蛇似乎終於僵硬,痛苦地抖動了一下,口中便開始不斷地往外噴出血沫,眼見是不活了……

  空手男子這才露出喜色,走了過去,哈哈哈,終於成功了,我得手了,天道九葉蘭,我來了……

  半步氣穴,我來了!

  就在此時,樂極生悲,一隻無聲無息的手掌,悄然印向他的背心。

  若是平時,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中招。

  但是現在,正是他一生中最為虛弱的時候,一身武元,十去其九。

  再加上之前又被真武霹靂子的爆炸餘波掃中,吐出大口鮮血,待得看到九虺蛇終於死亡,天道九葉蘭已經僅離咫尺。

  萬分興奮激動之下,一向的謹慎小心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感官降至最低,哪裡會料到還有如此莫測之變……

  心臟深處,傳來“噗”的一聲輕響,他知道自己是不活了,然而,他還是艱難的轉回頭,想看看背後到底是誰。

  然後,他的眼睛就突然瞪了出來,嘴巴中謔謔作響,手指伸出,指向背後的那個人影,滿是不甘,怨毒,還有難以置信。

  “你……你……”

  一句話未說完,他就“砰”的一聲倒地,死不瞑目,鮮血染紅了他全身。

  在他身後,一道人影顯現出來,一身泥污,腥臭發黑,不正是之前已經躲入懸崖峭壁之上的厲寒?
KOKO1620 發表於 2018-3-12 00:57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一章、納氣六層

      原來早在一人一蛇大戰之時,他便已悄悄滑了下來,因為那時大蛇憤怒亂甩,蛇尾幾次差點打到他所待之地,那裡已經變得不安全。

  所以萬分無奈之下,他只有轉移藏匿地點。

  所幸一人一蛇都是全神灌注,無力分心,再加上“斂元息脈術”的功效,讓他成功滑了下來,潛到一邊,悄悄埋伏起來。

  此時看到大戰已定,而空手男子亦一身是傷,毫無警惕,他終於不再猶豫,悄悄摸上,給了他最後一掌,奠定勝局!

  走到空手男子身前,厲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在其身上一陣亂摸。

  片刻後,一沓價值數百兩的小面額銀票,以及底下一張最大數額的五百兩金票,皆出現在他手中。

  隨後,除此之外,厲寒又在空手男子身上摸出數物。

  一枚暗黑,繡著一個“影”字形的漆黑令牌,此必為他“影殺四殺手”的身份令牌。

  三個顏色不一,大小相同的藍綠丹瓶,還有一本散發著淡淡銀光的薄銀絹冊。

  令牌直接扔去,秘笈隨手扔入懷中,厲寒在這三個藍綠丹瓶之上找了一下,而後將其中一個打開,倒出一粒丹藥,仰天服下。

  丹藥一入肚,立時一股奇特的熱流湧出,自丹田腹部直匯下方,最後到達厲寒的腿部傷處,慢慢流轉。

  厲寒原本受枯心指所傷形成的暗灰血肉,頓時變紅,而後開始發出一陣陣麻癢之感,並且慢慢開始結痂。

  估計再過一兩日功夫,便能痊癒。

  厲寒看向丹瓶之上,那裡有著五個黑色的小字。

  “枯心解元丹!”

  厲寒找出的此丹瓶,專為解此“枯心指”所受之傷。

  厲寒之前曾在黑魂崖頂逃殺過程中,受過此人一指,腿部重創,此時自然是想在其身上尋尋看能不能找到其獨門之解藥。

  不想其身上竟然真的帶有,厲寒自然不會絲毫猶豫。

  盤坐在地默默運轉武元調息了數個周天之後,厲寒再次站起,目光卻是落到了那頭死去的九虺蛇,以及其身後蛇洞之口,那兩枚雪白如銀的蘭花狀小草之上。

  “天道九葉蘭,此地竟有如此異草,難怪這頭九虺蛇會守護在這,而我之前沒有看見,應該是被它的身軀擋住了,卻不想最後關頭,竟然會便宜了我,若憑我的真實實力,豈有可能得到?”

  “看來一切,皆是天意!”

  “有此二物,三日之內,我必定可以達到納氣六境,而一月之內,甚至有可能突破納氣十境,開始衝擊混元期。”

  “也好,趁此地無人,正好在此服下小半株九葉蘭,待成功突破納氣第六層,再去龍首山,向二叔討一個公道!”

  厲寒目光微閃,走過去摘下那兩株天道九葉蘭,而後就地盤膝坐在那蛇洞入口,閉目調息。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摘下其中一株上的一小瓣,約有五分之一大小,一張口,將其吞入腹中。

  “嘩!”

  天道九葉蘭一入口,一股龐大到難以相信的精氣就直接自他的腹中升起,直竄丹田,最後流遍四肢百骸。

  初始時,厲寒只覺全身一冷,一股冰涼到極致的寒氣,在他的經脈中四處亂竄。

  他不敢妄動,也不敢怠慢,抱元守一,意守丹田,慢慢調集這些元氣,衝向四肢百骸中一些沒有打通的經脈。

  片刻後,一個一個平時阻塞,根本動搖不了分毫的險阻難關,在天道九葉蘭那強大得可怖的天地元氣衝擊下,搖搖欲墜,最後彷彿洪流一樣被衝過。

  厲寒全身上下,頓時多了一層淡淡的臭味,而經脈之中,武元卻如同河水一般,歡快無比。

  平時流動起來十分艱澀的感覺,現在完全消失不見,一馬平川,泄洪千里,感受自然萬分不同。

  厲寒默默沉思。

  納氣十層,一層氣感,是指人體可以接受,並且開始感應到元氣的存在。

  二層引氣,則是人體已經可以開始嘗試牽引元氣的動向,聚散。

  三層入體,則已經可以導引元氣進入身體之內,自行運轉。

  四層化氣,可以將吸入體內的元氣化成可供吸收的精氣,道氣,儲存下來。

  而直到納氣第五層,才算是修行真正的開始。

  納氣五層,名為小周天,意為到達此境界,便可以開始真正的進行周天搬運,煉精化氣。

  這一階段,便是將儲存於人體丹田氣海之中的精氣,按照一定的功法軌跡運轉,煉精去雜,形成自已真正的力量。

  不過這個階段,形成的武元力量十分弱小,因為此階段,只需打通人體任、督二脈即可,精氣十分微弱,精氣可以運行的範圍也比較小。

  所以這個境界,又被稱為子午周天。

  而納氣第六層,大周天,則完全不同。

  大周天,不僅需要打通任、督二脈,同時還要打通人體內的其他十二正經,和全部奇經八脈,難度要大了十倍不止。

  所以,兩者相差極大,一個如溪水,一個如河流。

  一個滯塞,一個通暢。

  因此在世俗界,納氣五層,歷來只算普通,納氣第六層,才算小高手。

  以前,歷寒也曾嘗試過衝擊納氣第六層的大周天,然而,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其中許多經脈,卻彷彿一堵堵大山,擋在他面前,任他如何努力,也難以撼動分毫。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平時高山仰止的難關,此時卻皆是變得脆弱無比。

  只短短一個時辰。

  除原來就早已打通的任、督二脈之外,上起於頭,下至於足的衝脈,率先全部通關。

  其後,繞身一週,起於季脅,下行而過的帶脈諸穴,全部打開,萬溪匯流,江河滔滔。

  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

  剩餘四脈,又過去一個時辰之後,亦全部淪陷。

  厲寒體內的武元,頓時彷彿找到了宣洩口,一圈一圈孜孜不倦地運行著。

  他只感覺身體漸輕,眼瞼各部,亦傳來一陣奇怪的感覺,似是麻癢,又似刺疼。

  片刻後,當他睜開眼睛,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以往,自己視力不到的地方,這一次,全部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幾百步外,沼澤地下,一條蚯蚓從中經過,亦被他看得一輕二楚。

  身子一動,厲寒剛想站起,然而,身體卻再也沒有以前的重量,輕飄飄彷彿一片落葉,似乎只要再一使勁,便能騰空九天,直接飛起。

  “這是?”

  厲寒不禁大大一駭,過了半晌,反應過來,卻又不禁大喜若狂。

  “傳說,蹺,有輕健蹺捷之意,維,有維絡諸陰之能。打通這幾條經脈,不但能讓身體輕健,而且能眼聰目明,感官提升,擁有種種常人不可思議的能力和好處。”

  “這還只是八脈奇經,如果再打通十二正經,那……”

  想到此,厲寒的眼睛迅速亮了起來。

  ……

  修煉無歲月,日昇日落,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中,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

  轉眼,已是三天後。

  這一天。

  厲寒正坐在九虺蛇的蛇洞口,一塊巨大的青色巨石之上,面朝東方旭日,吞氣吐納。

  他小小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然而,一旦修煉起來,卻憑空多了一絲淵渟嶽峙,風停雲輕的氣度。

  隨著厲寒每一次呼息,吐納,循環一週天,就有一道尺長白氣,從他的嘴巴吐出,鼻中吸入,而後重新吞回腹中。

  而每一循環,在他丹田中的精氣便壯大一分,離納氣六層越來越近。

  厲寒的臉龐,也越來越紅,臉上彷彿映著朝陽,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光輝,彷彿越來越接近天人合一。

  突然,他睜開眼睛,身體之上,一股磅礡到可怖的氣勢,陡然生出,如同風捲落葉,雲湧波濤。

  在他身下的巨大青石,無聲四分五裂,碎為齏粉。

  厲寒仰頭望向東方旭日,雙眼中陡然帶出一道半尺長的毫芒,猶如利劍寒光,將天地驟然分為兩半。

  一黑,一白。

  而後,光芒隱去,這些光芒,似乎是隨著他的醒來,慢慢化作精氣,復歸於他的丹田之中,隱伏下來,消失不見。

  厲寒一聲長嘯,身形一轉,整個人已經疾速飛出,朝著大峽谷之外飛奔而去。

  在他身後,空手男子以及所有鷹羽衛的屍體,同時無聲跌落,摔入身後的毒沼潭中,無聲化為枯骨。

  “是時候,去了結這場恩怨了!”

  “納氣六層,成!”
KOKO1620 發表於 2018-3-12 00:57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二章、應龍山

      龍首山,應龍山。

  就在真龍王朝都城玄京城外數百里方向,有一處山脈,山勢起伏,峰巒跌宕,有如龍首盤踞,又似飛龍升天,氣勢巍峨,磅礡大千。

  所以當地有人稱之為龍首山。

  又有傳說,此處曾經有仙人立身其間,向天質問,一字一句,有龍回應,所以此地又名為應龍山。

  如此神秘傳說之地,自然與眾不同,乃天下除真龍皇陵之外,最為富澤綿長,接近神靈之地。

  因此,歷朝歷屆,帝皇皆葬於王陵,而諸侯異姓王,卻皆選擇了這龍首山。

  今日,白雲縹緲,卷如祥瑞;紫氣升騰,似有異相降臨。

  龍首山龍首山,今日,又有一拔新的送葬隊伍來臨了。

  白花飄舞,紙錢飄飛,雪白的巾幡,帶著一股死喪的氣息,人馬如龍,逶迤百里,又是哪一位王侯故去了?

  守陵人站在山頂,遙望底下的秋水寒江,此地平常人根本不可能來臨,所以只能是王侯下葬。

  “叮鈴鈴,叮鈴鈴……”

  道士的銅鈴,在空曠的天地間飄得很遠,秋水江一如既往的澄青,環繞在龍首山腳下,猶如一條碧綠的緞帶。

  那一隊人馬,正沿著此江畔的大道而來,慢慢登上峰頂。

  近了,更近了,一面黑色的大旗,上書一個巨大的血色“厲”字,守陵人早已老了,然而再老眼昏花,也不可能不認識這個“厲”字。

  人馬已經遠去了,守陵人還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已經不見,進入山脈深處,他才不由一聲嘆息。

  “唉,居然是真龍六王之一的厲王啊,鐵血厲王,戰功赫赫,威震天下,便連外邦嬰兒,也聞之色變,夜晚禁哭。”

  “但死亡啊,卻誰也躲不過,任你生前榮華富貴,尊榮盡享,死後也不過一抷黃土,半縷墳螢。這世間又有誰,能逃過此劫,長生不死,與天同壽呢?”

  ……

  秋江清,秋江明,秋江復濁還復清,風吹來,紙灰飄舞,白草橫飛,遍佈墳塋。

  龍首山上,一行人終於進入最後的龍眠之地,傳說,唯有王者才能在此地開碑立墳,外圍密密麻麻,則是侯級之墓穴。

  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顫巍巍端上一隻綠色銅盆,點上松燭,燒起紙錢。

  此銅盤生前為厲王曾用,死後也會隨之一同入土安葬。

  松燭明亮,紙線燒起,火煙騰空,緲緲而上,似乎也在哀悼逝去的亡靈。

  黃金白玉製成的精美棺木前,一番應景之詞後,厲王之弟,“靖南侯”厲天笙,一襲麻衣孝服,走到人前,手掌攤開一張黃金玉冊,當眾宣讀祭兄詩:

  “淼淼長湖水,鬱鬱亂崗榛。我來祭奠時,墳頭無碑銘。千紙化飛灰,哀心不可說。”

  “吾兄兼吾父,孝親感何如。生未使汝足,死未令汝榮。只在清夜裡,破碎心肝腑。”

  “一念起哀思,唸唸縈臆苦。漫漫清江雪,松柏何簇簇。縱有滔滔淚,老眼淚乾枯。形瘦發漸希,病增日恐暮。”

  “願借長湖水,化作彼岸渡。撐起千葉舟,來世一相顧。願捧墳前土,植成菩提樹。摘葉寫心經,劫難不再復。”

  “嗚呼,天道不幸,痛失嚴兄,星月掩面,風號雨寒,秦嶺垂目,渭水泣哀,惜不能代,徒留悲傷。”

  “嗚呼,哀天怨地,吾兄歸來。殷殷慈嚴,夢間相逢。王兄,一路走好。”

  念至此處,厲天笙猛然跪下,淚眼縱橫,狀極哀思,向天連續十叩首,直叩得額頭之上,草灰一片,血跡斑斑,刺眼醒目。

  如此一幕,落在旁人眼中,頓時便是一片讚頌。

  “靖南侯真乃性情中人也!”

  “是啊,兄弟之情,皓如日月,其兄一生無子,能有如此一個兄弟替他操勞後事,也算值了!”

  “嗯嗯,不錯不錯,厲家雙兄,名震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在眾人一片讚頌聲中,一臉哀色,臉含濁淚的“靖南侯”厲天笙,被幾名厲家後輩,“強迫”扶下人群,走向帷幕之後。

  那裡有一張躺椅,供他休息。

  隨後,便是成群接隊的人,開始走向“厲王”厲南君的棺木,致之哀悼,燃燭焚香,念頌悼詞。

  其中不乏一些各大世家的家主,位高權重的王侯,以及玄京城中各大顯貴商舖的主管。

  可以說,今日整個玄京城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高官,顯貴,豪富人家,都有派人來。

  他們不是送別死去的厲王,而是為了等下給新的厲王誕生慶祝!

  畢竟,死者已矣,與他們並沒有多大的關係,而新王誕生,卻絕對是能左右整個玄京城不少勢力的大事。

  自然不容錯過。

  ……

  清風吹,清風急,日照生光,波影映天。

  龍首山下,秋水江畔,一名一身孝服,身背一口漆黑厚棺,身軀被身後棺木壓得微微低下頭的少年人,一步一踏,緩步走向龍首山上。

  一枚枯葉飄落,打著旋兒落向江面,又忽地飛遠。

  湖水漫漫,一片青碧,似乎毫無知覺,又有誰知其心?誰知其苦?誰知其悲?誰知其歡?誰知其樂?

  其心中,是不是也有什麼故事?

  少年人的身影越行越遠,他走得不快,一步一個腳印,背後那一口漆黑厚棺,在烈陽下顯得是那樣顯眼之極,刺目之極,卻又透著一股令人難以言喻的死寂和從容。

  他是什麼人?

  他從哪裡來?

  他為什麼要一身孝服?身後卻又背著一口棺木?

  這龍首山是歷代王侯的送葬之地,難道,他也有親人,在其中故去?

  這個少年就像是一個謎,解不開,說不透。

  他那單薄的身影,在日光下,卻顯得是那樣沉重,那樣寂寥,彷彿與天地山川融為一體。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氣勢便積蓄一分,等到山腳下,少年人身上的氣勢已經積到頂峰。聚如雷,雄如火,怒若萬傾泰山可壓頂。

  他凝視著眼前高聳入雲的龍首山,腳步微微一頓,長長的頭髮瞬間垂下,遮擋住了他的一雙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後,他再次抬起腳步,一步踏了上去。

  沉悶而單調的腳步聲,再次在石階之上響起,而且這一次更加劇烈,更加死寂……

  一步一步,他的腳步踏在青石板鋪成的山道上,竟然形成了一聲一聲雷音!

  ……

  龍首山上,有一座茅廬。

  守陵人就居住在這茅廬中,風來雨去,積年累月,從來也不曾離開。

  他是孤獨的一名老人,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沒有故舊,沒有人會來此看望他。

  每年除了有人上山送葬,或者清明重陽,上元端午,此地就是一片死寂,平時除了漫天紙灰飛揚,就只有夏草秋蟲的淺唱。

  他就是這山上的一個守護者,日夜在此,除了守墓,便是守墓。

  他早已習慣了寂寞,習慣了冷清,習慣了和這山上的花鳥蟲魚一起,沉默地面對每天的日昇日落,潮漲潮消。

  也許,有一天,他自己也會在這座大山之中,闔然長逝,沒有人會記得他,也沒有人會來此祭拜他。

  朝庭只會派一位新的守陵人,來此接替他。

  如此,又是新的一番輪迴。

  但今日,這龍首山上卻突然熱鬧了起來。

  他知道那些人是進入了最中心處的龍地,那裡,這樣的時候,他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守陵人,是沒有資格進去的。

  他又坐到自己的茅廬前,不知為何,突然有了興致,搬起一個小馬凳,伸手拿出自己久已不碰的胡琴,撣去上面久積的灰塵,緩緩拉了起來:

  “夕陽的酒幡啊,在風中飄蕩,漠北黃塵飛揚。

  一人一馬的背影,漸遠去,淡了烈酒香。

  …

  我記得塞外的駝鈴,總愛幽幽飄向遠方。

  勾起多少人,痴痴纏纏,揮不去的思量?”

  老人的眼睛是渾濁的,老人的思想是遲鈍的,但在這一刻,他的身上發出光,他的目光望向遠方,望向山下的秋江水,眼睛中,似乎也藏了一些什麼東西。

  突然之間,足踏聲響,驚醒了拉胡琴的老人,他抬眼朝山下望去,卻見一行三人,緩緩走了上來。

  這三人,兩人靠後,綠衣小帽,低眉垂目,明顯是跟班。

  最前面一個,卻是一身大紅袍,足踏玄武履,手捧一卷金龍捲軸,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陰冷而威嚴,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陰鷙貴氣。

  他目不斜視,直接走過,根本無視了老人,老人也沒有伸手去阻攔。

  直到對方三人消失不見,他才回過頭來,喃喃道:“大內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這是,來代皇帝傳旨來了……看來,這靖南侯,還真是迫不及待啊,不過,誰又能阻止得了王位的誘惑呢?”

  低嘆一聲,他閉上嘴巴,別人的家事,他又何必參與呢,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參與呢?

  他不再管那邊傳來的喧嘩,繼續抬起手,緩緩拉動手中的胡琴,和著琴聲低低地唱:

  “一聲一聲,胡琴淒愴,伴著天涯盡頭響

  一朵一朵,醉夢裡的落花,濺得馬蹄香……

  …

  夕陽裡的酒幡,在風中飄蕩,漠北黃塵飛揚。

  一人一馬的背影,漸遠去,淡了烈酒香。”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捲起漫天紙錢飛舞,老人抬起頭,眼中現出一絲奇怪,眯起那對渾濁的雙眼,喃喃道:“起風了?”
KOKO1620 發表於 2018-3-12 00:58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三章、負棺而來

      起風有什麼好奇怪,這龍首山地處高處,日日風捲塵飛,起風實在太正常。

  然而,老者的雙眼卻眯了起來。

  忽然之間,山下腳步聲又起。

  這腳步聲一聲一聲,十分沉重,似像背著千斤重物,卻又帶著一股沉悶死肅之氣。

  與此同時,一陣奇怪的詩歌,遠遠傳來,開始尚淡,卻快速接近。

  “千百年來碗裡羹,怨聲如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

  “千”字時,人聲還遠,“怨”字時,人影已近,“欲”字時,老人的眼中,已經出現了一個身後漆黑厚棺的奇怪年輕人。

  這年輕人,一身風塵,似乎走了很長的遠路,然而額頭上,卻絲毫不見汗水,眼睛中,也平靜得可怕。

  一如無底深潭,藏了無盡的秘密。

  他正欲上前探問,風聲嗖忽,那背棺年輕人,卻已倏然有如一陣疾風颳過,自他眼前消失不見。

  再看時,身影已經百步開外!

  與此同時,“但”字之後的最後一句詩歌,才遠遠傳來。

  守陵人錯愕原地,久久不能言語,想追,最後想了想,又停下。

  就這速度,自己還怎麼追呢?

  反正裡面也有兵士維護,他不可能闖得進去。

  只是,他又是誰?他來此幹什麼?為什麼上得龍首山,身後卻又背著一幅棺木?

  難道,他也有人親人已死,要在此送葬?

  老人久久不語,眼睛中卻閃過一絲奇怪的錯影,他依稀還記得,年輕時,他也曾經是真龍軍中的一員,一次機緣巧合,曾見過一次歷王誓師出征。

  這個年輕人的背影,雖只是驚鴻一瞥,但卻好眼熟,好眼熟,似乎曾在哪裡見過。

  對了,是年輕時的厲王。

  沒有那麼滄桑,沒有那麼沉冷,沒有那種號令如山的威嚴,但卻更俊秀,更清絕,秀逸清虛,卓爾不群。

  但是,不管氣質如何,他的面容,卻的的確確和年輕時的厲王,十分相似。

  “管那麼多幹什麼呢?”

  他已經老了,再也不復其年輕時那般好奇,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咿咿啞啞的胡琴聲再一次響起,而這一次,聲調陡然高昂!

  “我記得塞外的孤鴻鳴聲,總是很淒涼。

  而你就站在夕陽盡頭的山巔上,迎著霞光。

  …

  傳說之中,親人手中的絲線反射著日光。

  而你牽著馬走過萬仞千丈,何時回頭望?”

  ……

  日過三分,葬禮已經接近完成。

  就在此時,“踏踏”腳步聲響起,外圍又有人來。

  “這個時候還有人來?”所有人一陣奇怪,一起回頭望,隨之,便皆是不由面色一變,紛紛迎上。

  一行三人,踏著石階,緩步走來,其中那名紅袍之人,走到人前,直接一舉手中金龍捲軸,雙目如電,目光威嚴地一掃在場眾人:“聖旨到,靖南侯何在,還不出來接旨!”

  此人的聲音,如同公鴨嗓子一般,十分尖利。然而,聽到他的聲音,所有人卻齊唰唰的全部伏身跪了下去,大禮參拜。

  “嗯?”

  聽到聲音,帷幕後的“靖南侯”厲天笙,臉上喜色一閃即逝,隨即又隱去,拿出兩滴清水灑在眼下,而後以袖掩面,蹌踉著奔出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微末小臣,陡喪家親,未曾遠迎,還望聖使恕罪!”

  “嗯,好說了。”

  那名紅袍人也不多話,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靖南侯,隨即直接攤開手中的捲軸,大聲念道:

  “奉天成運,皇帝詔曰……厲王厲南君不幸辭世,朕甚感傷,念其一生忠公體國,南征北戰,為國辛勞,特賜封‘恩國公’稱號,加封食邑三千戶,由其弟繼承。”

  “謝主隆恩!”

  “靖南侯”厲天笙一幅感激涕零之色,旁邊的人也不由齊齊羨慕的望向他,這可是無比的殊榮,加封食邑三千戶,加上原來的恩榮也不會變,這可是極大的恩榮了。

  那名紅袍人笑了笑,見所有人一陣激動過後,再次寂靜下來,便又繼續開始念道:

  “另,朕聞厲王之弟,靖南侯厲天笙,同樣躬君體事,累有功勛,特令,厲王封號自即日始,正式由靖南侯厲天笙接任,侯級勛爵暫不繼承,望其日後繼續勤勉努力,替朕分憂,欽此,謝恩!”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厲天笙沒有先接聖旨,而是先大禮參拜過後,這才雙手恭恭敬敬舉過頭頂,去接那聖旨,眼中的喜色再也掩藏不住。

  等待許久,不就是為的這一刻?如今願望實現,從此之後,再也不用掩飾自己。

  哈哈,厲王,厲王,從此之後,一步登天,自己就再不是一個小小的靖南侯,而是真龍六王之一的厲王,掌管真龍王朝三分之一的軍隊!

  “靖南侯客氣了,從今之後,侯爺就是新一代的厲王了,少不得還有更多要打交道的時候,到時魏某也要請王爺再多加幫扶一二啊!”

  那位大紅宦官,將手中聖旨捲起,放向靖南侯手中,臉上也十分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半真半假玩笑似地說道。

  “份所當為,決不敢辭!”

  “靖南侯”厲天笙大聲應諾,同時手指已經觸碰到紅袍人掌心中的聖旨,趁無人注意,低聲道:“公公還請稍待,小王稍後略有薄禮送上,還請大人不吝收下,以全小王感激之情!”

  “不敢,不敢……”

  兩人皆是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話,紅光滿面,就等塵埃落定,背後無人時,再行慶祝。

  厲天笙的手指,已經快要碰到那大紅宦官手中金龍捲軸垂下的絲縧,其他人,見此也全部圍了過來,準備第一時間向新晉的厲王慶賀。

  就在此時,陵墓之外,驀然之間,腳步再起!

  “咚,咚,咚,咚……”

  一人踏著石階,緩步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心間。

  所有人都不由齊齊一驚,當即就有三名厲王府的侍衛持槍迎上,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闖此王侯墓地,不……”

  話聲方落,“噗噗噗……”

  三聲悶響,三名侍衛倒飛而回,一個個臉色蒼白,仰天吐出一口血液,眼睛中儘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誰敢在厲王府葬禮之上放肆,活的不耐煩了,左右來人,給我拿下!”

  “靖南侯”厲天笙聞言起身,來不及去拿那聖旨,轉身厲聲喝問道。

  “是。”

  立即,一大隊鐵甲兵持刀橫槍,湧了上去。

  就在此時,有刺目餘光中,在陵墓盡頭,出現了一道略有些單薄削瘦,身後卻背著一幅巨大漆黑棺材,緩步而來的年輕身影。

  “是我……厲天笙,你怎麼也沒有想到吧?”

  “這棺中之人,你又是否認識?”

  單薄年輕人猛然一揚手,身後所背的漆黑棺槨就從背後脫手飛出,“砰”的一聲,越空飛來,直直地砸在“靖南侯”厲天笙面前。

  棺蓋自動從上滑落,露出裡面一具面色蒼白,卻早已徹底死亡的微胖中年人身影。

  厲天笙還來不及反應,其他因之前想要圍過來慶賀的玄京城中權貴,卻皆是不由同一時間大嘩:

  “這不是厲王府的管家嚴百山嗎?聽聞他因病請辭,告老還鄉,卻怎麼突然出現在這棺木中,還已經死去多時,好像有幾日的時間了。”

  “是啊,是啊,前幾天我還在歷王府中見過他呢,看他身體康健,不像有事,怎麼突然就因病請辭了,今天還出現在這裡,一具棺木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世家大閥,豪門貴族,不乏精明人。

  厲王在世時,他們都不止一次去過厲王府,自然不可能不認識自厲王府在世,便一直存在在那裡的老管家嚴百山。

  有些人還不止一次打過交道,此時看到他死在這樣一具棺木裡,皆是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不少人更是悄悄朝後退出幾步,靜靜觀看,不欲參與。

  見此,“靖南侯”厲天笙的目光只是在棺木中掃了一眼,臉色隨即便變得無比難看,鐵青著一張臉,面目陰沉得幾欲滴出墨來。

  他沒有回答,卻望向那個終於站近,遙遙立在他身前數十丈處,一身單衣,白袍獵獵的年輕人身影,眼睛中像發出光。

  “是你?”

  “是我,我還沒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哼,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到底是誰,居然敢來此搗亂。今日不管你是何來歷,是何身份,敢來此擾亂我厲王府的葬禮,我也一定要將你抓拿審問。”

  “左右,給我擒下此人。還有,嚴管家三日前已經告老還鄉,今日居然出現在這裡,還被人殺死,一定是此人手段,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鐵甲鏗然,一群士兵聽到“靖南侯”厲天笙的吩咐,紛紛圍了上去,手中刀槍劍棍,紛紛向著來者身上招呼。

  “哈哈哈……”

  聞聽此言,那年輕人猛然仰聲長笑起來,笑聲激遏行雲,流水為之停頓,山風為之淒悲。

  只聽他指著靖南侯厲天笙仰天狂笑:“厲天笙,我最最親愛的二叔,你當真不認識我這個人了麼?好,很好!

  這棺中人,你說是我所殺,要殺人滅口,那就來吧,今日,你我恩怨,一朝了斷!”

  話聲方落,他身上陡然湧現出一股巨大的氣勢,“轟”的一聲,所有靠近他的鐵甲兵士,齊齊彷彿撞上一堵鋼牆,紛紛倒退飛散開去。

  人影紛飛,場中一時間亂成一團,兵甲撞擊之聲不絕於耳。

  不少人,收不住勢,更是“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渾身痠痛,久久起不來。

  “靖南侯”厲天笙目光一縮,眼睛中帶上一絲意外:“納氣六層,暴元烈血訣?”
KOKO1620 發表於 2018-3-12 00:59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四章、誓神三問

      “暴元烈血訣?”

  聽聞此言,旁邊的人頓時一陣騷動,這個名字,在場大多數人都聽過,而且絕不陌生!

  此為真龍軍中最為強大的激發潛力的上乘功法之一,只有幾位軍中統領能夠學習,而“厲王”厲南君,生前便是以此訣名動天下,幾乎戰無不勝,手下從來沒有一合之將!

  “暴元烈血訣”也成為了他的獨門標誌,幾乎就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其他人雖然也有學習,但從來沒有一人,能將此功法修習到如此精深的地步。

  想不到,今日竟然在這年輕人身上重現?

  他是誰?

  他為什麼會這門功法?

  他跟“厲王”厲南君是什麼關係?

  一時間,所有人思緒翻騰,亂緒翩躚。

  如此秘法,若非至親至信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傳授。

  他既然會這門法訣,那他的身份,就絕不簡單,至少,不會是一個無名之人。

  對了,他剛才叫厲天笙什麼?二叔?

  他是他的二叔?那他豈不是他的子侄?

  可是這兩人,完全不像一對親親叔侄的樣子,一個滿含殺氣而來,一個卻直言不認識對方,針鋒相對,火藥味極重。

  場中氣氛一時變得十分古怪起來,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對。

  就在此時,忽然,一人發現異狀。

  “咦,這個年輕人的面容,怎麼有些面熟,有點像是年輕時的厲王?”

  “對了,快看,這人和靖南侯厲天笙也有些相似,只是沒有那麼威嚴,但更多了一份清秀,如果他們真是叔侄,那還真的說得過去了。”

  經他提醒,更多的人紛紛反應過來,仔細一打量,更是個個面露異色。

  只是,更多的疑問又來了。

  有人問道:“如果真是叔侄,靖南侯為什麼不認他?”

  “看來,只是世間兩個長得極其相似之人罷了,今日來此招謠撞騙,不知懷著什麼目的?”

  “不管什麼目的,細看來就知道了!”

  所有人目光閃動,各有所思。便連那名之前對靖南侯厲天笙一表和氣的大紅宦官,也不由停止了自己的舉動。

  他沒有立即將手中的聖旨遞給厲天笙,反而退後一步,帶著兩名小宦官在旁邊看起戲來。

  ……

  聽著四周人的切切私語,看著四周倒臥一地,狼狽不堪的鐵甲軍,靖南侯厲天笙這一刻,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猙獰如虎。

  “你居然突破了!”

  “既如此,那便我親自出手,不管如何,敢攪亂我厲王府的葬禮,就算你是八大宗的仙家,也絕對不可能饒恕!”

  “嘩!”

  他長髮無風自動,雙手揚起,掌心中,兩團銀色的光華,越盛越熾,有如兩團太陽。

  “驚鴻神元訣!”

  四周有人驚呼,臉色皆變,因為這“驚鴻神元訣”,所有人皆聽過其大名。

  此為真龍王朝僅有的四部人品上階功法之一,除了大內和厲王府,其他地方皆無人修煉過,由此可見其可怕。

  “且慢……”

  突然之間,那名紅袍宦官踏上一步,朝著靖南侯厲天笙抱拳笑道:“侯爺,此人雖然來歷莫名,目的不詳,但何不等他把話說完,再行處決?

  如此,也可杜悠悠眾口,更可安聖上之心啊!

  畢竟,聖上雖然高壽,但肯定不願意自己頒出的聖旨中,將要加封的王爺,可是被人誣衊過,不思辯解,卻直接下手抹殺的人啊,如果傳出去,只怕有人多想。

  這王爺的封號,可是至尊至貴,必須清白無塵,還請侯爺三思!”

  “嗯?”

  聞聽此言,“靖南侯”厲天笙臉色驀然一變,面上更加難看了。

  尤其是,之前聖旨還沒拿到時,對方就已經改口,稱呼自己為“王爺”,但這轉眼之間,又已稱呼改成了“侯爺”。

  他明白,如果今日此事不能做一個了斷,他這封號,將更生風波了。

  “好。”

  雖然萬分不願,他還是點頭答應,“一切就遵聖使的意思去辦。不過,我‘靖南侯’厲天笙,天生傲骨,也不是任人塗抹之輩,一旦這小子說不出個五六來,今日不要怪我血濺白幡,將其當場誅殺!”

  “哈哈,那是當然,那是當然!”紅袍宦官退後一步,笑著道。

  聞言,厲天笙臉色稍鬆,轉頭看向對面的厲寒,厲聲道:“小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有一字虛言,今日讓你走不下這龍首山!”

  “哈哈哈哈……”

  厲寒聞言,仰天大笑:“自我踏上山來,便早已下定決心,你若不死,我寧願終生走不下這龍首山。”

  聞言,“靖南侯”厲天笙怒極反笑:“好,好,那我今日就等你說個明白。”

  說完,為顯公正,還故作大度,退後一步,雙手抱臂,冷笑看向對面一身白衣的厲寒。

  心中卻已下定決心,只要其有一字不對,便寧願冒著大不韙,當場將其誅殺。

  “我也不多說,只當場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你敢當著這滿天神明,滿山顯貴說出口,說不是你做的,那我便當沒問,願意自盡於此墳前,以衍罪過,你看如何?”

  “好,好,這是你自找的,既然如此,那你便問吧。”

  “我靖南侯一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上忠誠於皇室聖上,下對得起黎民百姓,無不可不當眾對人言之事,你問!”

  厲天笙沒有料到,厲寒竟然提出這樣一個決定來,心中更是冷笑,眼光連閃。

  小娃兒,你終究還是太嫩了,不管做了什麼,只要我回答不是,你又能奈我何?到時就看你是真的自盡,還是讓我幫你!

  “好,第一個問題,你敢當著這滿天神佛,日月山川,說你不認識我厲寒,說我厲寒不是厲家嫡長子,你敢麼?”

  “有何不敢?”

  厲天笙不屑譏笑,冷冷一聲,而後揚臂立誓道:“我靖南侯厲天笙,願當眾立誓,決不認識眼前此人,更與我厲家沒有半分關係,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

  出乎厲天笙意料,厲寒並沒有當場追究,反而似乎是認同了他之前所說之話,直接問出下一個問題:

  “你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嚴管家不是你派人所殺;而我,真的是殺人兇手麼?”

  說到這裡,他不待厲天笙繼續回答,卻是淡淡道:“我提醒你一句,要知道,你的話,可是有這滿山神佛為證,有日月山川為鑒,有萬千民眾聽見。

  若有半句謊言,就是欺瞞民眾,欺騙聖上,欺騙神佛,當心真有神佛天譴,上天報應,所以回答之前,要好自為之。現在,你敢說麼?”

  聞言,“靖南侯”哈哈一笑,根本沒放在心上,環視四周,顧盼自雄,見所有人目光都望到他身上,當即一聲大笑:“有何不敢?”

  “我現在就當著這滿天神佛,日月山川立誓:嚴管家的死,與我沒有一絲關係,而你,絕對就是殺人兇手,必然逃脫不過我的制裁,王法的制裁!”

  “好,好一句你的制裁,王法的制裁。最後一個問題!”

  厲寒陡然吐氣開聲,聲音嚴厲,一指身後厲王的棺木:“厲天笙,你可敢當著我的父親,你大哥的遺體,當眾說出——

  父親的死,與你毫無關聯,父親之死,真的是正常辭世?”

  “只要你敢說出這一句話,而神佛並無報應,我願意立即當場自裁,死於你面前!”

  “你……”

  聽到此言,“靖南侯”厲天笙臉色陡然一變,身上轟然爆發出一股更大的氣勢,似火龍吞卷,眼神之中,隱晦的殺意一閃而過。

  而四周眾人,聽到厲寒此話,也是徹底沸騰,議論紛紛:

  “什麼,厲王的死,還另有隱情?”

  “是啊,怎麼可能,厲王可是位高權重,平日兵甲護身,隨身將士數百,誰能靠近?誰敢靠近?還暗害厲王?真是可笑!”

  “是啊,不可能,這小子明顯瞎掰胡扯,就算是,也不可能是靖南侯下的手。

  靖南侯那是什麼人,平時兄友弟恭,是人之表率,便連皇帝也下詔讚歎過的,他怎麼可能下手毒害自己的親兄弟!”

  “是啊,不可能!”

  “只是這小子也不像是失心瘋,幹嘛當眾說出這等不靠譜的事情來?還說如果只要靖南侯敢複述,他就當眾自裁,他這是來送死的麼?”

  所有人議論紛紛,皆是不相信,紛紛指責起厲寒信口雌黃,污人清白,聲音越來越難聽。

  而厲寒,卻根本無視之,只淡然以對,靜靜等待。

  人群中,只有少數人,看到厲寒的表情,心中一動,沒有參與,默默圍觀。

  其中,那大紅宦官,便是其一。

  他轉過頭,目光閃爍,緊緊盯著對面的那“靖南侯”厲天笙,想看看他面對如此問題,如何表態!

  “好好,這是你最後一個問題了吧,既然如此……”

  “靖南侯”厲天笙聽著四周的議論之聲,臉色越來越黑,手指骨骼捏得“咯咯”作響:

  “當著我大哥之面,辱我兄弟之情,其罪難詔!如果說前面,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現在,你是真的是惹怒我了,惹怒我了!”

  厲寒說出這句話後,神色反而平靜下來,他冷冷看向對面的靖南侯,只是道:“怎麼,心虛了,你不敢說了麼?”

  “心虛,哈哈哈,怎麼可能,小子,你就等著自裁吧。好,現在我當著眾人之面立誓:我大哥的死,與我沒有一分關係,大哥就是正常死亡,人人可證,更有宮庭御醫開出的證明。

  若我此言不符,願天降落雷,五雷轟頂,魂不入地府,死亦無全屍!千山百水,人人唾棄,永生永世,不入輪迴!”

  所有人看向頭頂天空,毫無反應。

  依舊是一晴如洗,萬里無雲,別說雷電,連隻飛鳥都沒有。
LEE-LI 發表於 2018-3-14 00:38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五章、天罰,天罰

      “哎,這孩子,估計是頭腦不太靈光,這世上,豈有晴空落雷,神佛天降之說,他還真是太天真了!”

  “是啊是啊,別說靖南侯不可能做這等事,就算真做了,他這樣發誓,又有什麼作用,誰能來懲罰他,誰敢來懲罰他?”

  “呵呵,這下有好戲看了,這年輕人要當場自盡。哎,只可惜,年紀輕輕,便要直入黃泉了,可悲,可嘆……”

  “嗯,這年輕人,還是真有些像年輕時的厲王呢,雖然沒其威勢,但長大後,也是一個人才,只是今日就要在此夭折了!”

  聽到四周眾人的議論之聲,看著空無一物,毫無動靜的天空,“靖南侯”厲天笙終於忍不住仰天長笑,笑聲完畢,一指歷寒:“小子,你還有何話說?”

  “無話可說。”

  厲寒依舊是一臉平靜:“只是,這樣,就算我今日輸了,你日後內心能安麼?”

  “心安?哈哈哈……寒兒,你和你那個廢物父親一樣,墨守成規,不願變通。有人賜給他一場天大的富貴,他居然拒絕不要,我這才痛下殺手。

  不過,今日,就算我親口告訴你,這又如何呢?”

  他突然之間,壓低聲音,將聲音變成了密耳傳音,只有厲寒一個人能聽見,聲音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譏諷。

  “倒是你,掉下黑魂崖,而且身受重傷,居然沒死,還活著回來,倒的確是令我意外。我問你,其他人呢?”

  厲寒的雙手緊緊捏住,不答反問:“你這樣說,是承認父親的死,與你有關了?”

  “哈哈,當然。不過,我對你是怎麼知道的,更加好奇。還有,我問你,其他人呢?”

  “哈哈哈……”

  厲寒終於忍不住,仰天長笑,熱淚滾滾而落:“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上天懲罰,終究不晚,你的手下,都死了,都死了……”

  厲天笙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憑你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你忘記了,這天下,還有神罰一說,做多了惡行,是要遭報應的。”

  “報應,那我的報應如何還不來?”厲天笙仰天冷笑,根本不信。

  望見“靖南侯”厲天笙那冷酷的雙眼,厲寒輕輕地道:“馬上就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竟當眾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沉浸入一種奇特的幻境中,似乎在召引上天。

  一種強大玄奇,莫名蒼古的感覺,陡然從他的身上出現。

  所有人見狀,皆是一震。

  隨即,又是忍不住發笑。

  “故弄玄虛。”

  “靖南侯”厲天笙便如同看笑話一般,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仰天哈哈大笑:

  “你還真信有報應一說!這世間,無神無佛,我不信命,誰能殺我?誰敢殺我?誰又會來懲罰我?”

  就在此時,陡然間,一人大聲驚叫起來:“怎麼回事,天怎麼突然黑了?”

  所有人抬頭,果然,就見到,原來還是陽光遍灑,陡然之間,天空之上,卻是開始黑雲翻滾。

  隱隱的雷聲,如同車馬滾動,震懾人心。

  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在開始成形。

  “難道……”

  所有人皆是不敢置信的面面相顧,繼而又抬頭望天。

  忽然間,一滴雨滴落了下來,打在臉上,冰冰涼,寒刺骨。

  “打,雷,了……”

  “真,真的要下……下雨了?”

  那人一抹臉上,不敢置信的道,繼續,更大的悶雷之音,隆隆傳來。

  所有人一時間皆是面色蒼白,臉上寫滿了驚訝,震驚,還有不能置信之色,蹌踉後退。

  “這,怎麼可能?”

  就在此人話聲中,“靖南侯”厲天笙陡然慌亂,仰天抬頭上望,滿臉不信和瘋狂。

  “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天罰,怎麼可能,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巧合,巧合!”

  “我不信!”

  他身形一轉,就猛地化為一道白色電光,朝東遁走。

  但就在此時,龍首山上空,一道無匹晴空落雷,恍似龍蛇奔走,自天而下,越來真快,轉眼劈至“靖南侯”厲天笙的頭頂!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底下眾人魂魄俱失,心膽盡喪,驚魄莫名。

  惶惶天威在前,人力渺小得何堪一哂。

  此雷電之中,彷彿蘊含著一種令人心膽俱喪的力量!彷彿,那真的是神的偉力!

  “劈啪!”

  驚雷破空響,一時現場眾人,皆是震懾無語,雙目呆滯,眼睜睜看向落雷直抵“靖南侯”厲天笙的頭頂,而後轟隆一聲擊下,猶如九天垂罰,神佛震懾。

  天地之間,陡然亮起一道極細的白光!

  “不,可,能……”

  直至此時,厲天笙依舊是完全不能置信。

  他臉色通紅,眼現瘋狂,眼看怎麼擺脫不了頭頂閃電,陡然一聲高喝,臉現厲色,雙手十指尖尖,綠光洶湧,宛如一隻巨大妖魔,直撲向對面的厲寒:“小子,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晚了。”

  見狀,厲寒陡然一聲輕嘆。

  話聲中,天空之上,那道巨大的紫色雷電,速度更快了,彷彿一條巨大的蟒蛇,自天而降,狠狠地擊在靖南侯頭頂。

  前一刻,還滿臉狂笑,聲色俱厲的厲天笙,下一刻,臉上神色便變成了錯愕,繼而是痛苦。

  “怎有……可能……我……不信……”

  至死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噗通”一聲,他直接跪倒在地,身軀無聲撲倒,渾身抽搐,紫色雷電環繞周身,不斷爆炸。

  眼睛中,仍是滿滿地驚疑,和不可置信。

  撲向厲寒的身軀戛然而止。

  寂靜,寂靜!

  整個場中,一片死寂,再無其他第二種聲音。

  只有風吹起,捲起紙灰飛舞,宛如蝴蝶。

  在場所有人,至今都沒有回過神來,眼睜睜看著“靖南侯”厲天笙,被一道天雷從空而降,擊成焦炭。

  前一刻,還是白衣玉冠,一身清貴,前途無量的“靖南侯”厲天笙,即將成為整個真龍王朝最有權勢的幾個男人之一!

  下一刻,這個如日中天,即將飛速崛起的中年侯爺,卻已經整個在雷光中分裂,扭曲,渾身鮮血淋漓,只剩下一具漆黑的焦軀,渾身仍在不斷的冒著電火花。

  生命力盡失!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天雷一道,不擊其他,明明“靖南侯”厲天笙逃跑的道路上,還有其他人在,但那天雷,就只落在他一個人的頭頂,彷彿隨著他的腳步移動而移動,不涉其他!

  “這,難道真是天罰?”

  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一個個面露驚愕,至今仍然是難以回過神來。

  場中,“靖南侯”厲天笙的屍體,悽慘而悲厲,原來那張保養得極佳的臉上,現在已經全是看不出顏色的焦黑。

  一生爭名奪利,死後百散煙空,是誰說酆都半夜聞鬼唱?落花飄零,前塵盡忘,一場空夢,又能剩下些什麼。

  如今塵滿山川,水淨天清,塵歸塵,土歸土,一片迷茫,落個大地茫茫真乾淨。

  縱使宏圖霸業,縱使榮華富貴,生命一旦隕落,又能帶走什麼?

  厲天笙死後的屍體,依舊仰首望天,滿是不甘,固執的伸出手去,似要抓住什麼,但最終,卻什麼也抓不住!

  在他死亡之前的最後時刻,他忽然記起,多年以前,一次深夜無人,在府中花亭,明月當空,兩兄弟舉杯對飲,大哥忽然說過的一番話:

  “二弟,人這一輩子,可以為了錢,財,名,利,去努力拚博,去奮發向上,但卻絕不可為了這些,做違背了良心的事情。”

  “都道世間無天眼,碧海青天夜夜心。誰人敢說自己一生未做過絲毫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但是,事必有度,有些線,不能越過,就是不能!”

  “要知道,縱使瞞得過一世,瞞得過別人,瞞得過神靈,最終,又豈能瞞得過自己的心麼?”

  “碧海青天夜夜心,再說,這世間,你真的認為,沒有那麼一雙眼睛,在看著你,或許是別人,或許是自己,或許……是老天真有一天,睜開了眼睛呢!”

  “睜開了……眼睛……”

  “呵呵呵……”“靖南侯”厲天笙仰天長笑,喃喃無聲,眼睛中滿是後悔,卻已經太遲了。

  一滴淚珠,從他那乾涸的眼眶中溢出。

  下一刻,“砰”的一聲,他整個人已經仰面栽倒在地,整個身軀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眼睛中的最後一絲神光,終於也消失不見。

  神佛報應,死無全屍,這是他生前發下的誓言。

  而今,一一應驗,是造化弄人,還是人欺造化,誰又說得清呢?
LEE-LI 發表於 2018-3-14 00:40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六章、塵煙散盡月滿身

      所有人驚愕無聲,雷霆雖然已經消失,但仍然沒有人敢靠近場中央,彷彿那裡藏著什麼令他們驚懼的東西。

  “天罰,天罰……真的有天罰降臨了!”

  一個人囉哩囉嗦,嘴唇顫抖,滿臉發白地道,但卻無一人會在此刻嘲笑他,因為所有人都一樣。

  今日的此幕,將會作為一個永生的夢魘,在他們餘下的生命中,不斷的回想起,誰都會不寒而慄。

  誰人無做虧心事?誰人敢說未瀆神?

  從前傳說神明已死,肆無忌憚,如今突然看到活生生的晴空落雷,神罰天降,誰人不曾心中暗驚,隱隱還有一絲後怕,一絲追悔?

  今日,此雷是落到“靖南侯”厲天笙身上,下次呢,如果他們此時站出,下次是不是就是他們自己?

  厲寒沒有去管他們。

  他甚至也沒有再去看下地上那四分五裂,已經死無全屍的二叔“靖南侯”屍體一眼。

  萬千玄京城貴族中,他一人慢慢走出,來到父親墳前,“撲通”一聲跪倒,眼中終於冒出淚花!

  “父親,我終於替您報仇了,雖然不知道二叔為什麼要下那樣的毒手,但終有一天,我會查出來的。”

  “一定會!”

  咬了咬牙,他雙手握緊,指甲刺入肉中,而兀自不覺。

  金黃的玉棺中,“厲王”厲南君一臉平靜,倒映出半鬚白髮,清虛秀逸,看起來不似一位武將,更似一名儒生。

  雙眼緊閉,氣質恬淡,透徹著一股看透世情的蒼茫。

  儒將,武王,這四字,就是對他一生最好的註釋。

  看著其斑白的頭髮,回想起六年之前,他送自己踏上長仙宗的那一幕,這一刻,厲寒無聲哽咽。

  從來未想過,那一別,便是永遠。

  墳前三拜,叩頭,長跪不起。

  他顫抖著,伸出手,將自己父親的棺槨親手推入墳內,入土為安。

  而後厲寒跪在墳前,默默地伸手,自自己懷中掏出一張有些枯乾發黃地捲軸,緩緩在自己父親墳前攤開,扔入火盆中。

  “父親,這是您一生中最喜歡的詩篇之一,我一直記得,今日,就將此詩篇燒回給您,希望它朝我學有所成,一定回來重祭!”

  火光竄起,隱隱可見上面幾行清奇的字體,顯露著一種曠世疏狂,卻又落寞悲憤地心境:

  “先皇立國用文儒,奇士多為禮法拘。澶水歸來邊奏少,熙河捷外戰功無。”

  “生前上亦知強至,死後人方誄尹洙。螻蟻小臣孤憤意,夜窗和淚看輿圖。”

  看著捲軸在火光中慢慢化為灰燼,厲寒緩緩起身,抹乾眼睛上的淚珠,而後轉身,大踏步地朝著山下走去。

  “從今以後,我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這玄京,齷齪骯髒,一至如此,不留也罷!”

  抬起頭,望向山外的雲霧,不知不覺已經黃昏,透紅的火燒雲,彷彿一匹匹野馬,在天空中任性地舒捲。

  這一刻,厲寒的心中,忽然莫名地平靜,無悲亦無喜,只有一種看透世情的蒼茫,和豁然。

  就和他身後,棺木中厲父臉上的神色一模一樣。

  ……

  “厲寒,你要去哪裡?”

  人群中,一名厲家老人,忽然顫微微走出,有些激動地對厲寒的背影喊道。

  “回宗。”

  聽到聲音,厲寒身子一震,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過頭來,淡淡地道。

  “留下來吧。”

  老者勸道,“我們也沒想到天笙竟然是這種人,家門不幸,不過你還在,就不要再離開了,留在玄京,我們扶持你成為厲王,一同把家族發展壯大。”

  “呵呵,是麼?”

  厲寒一聲冷笑:“只怕是看我這一鬧,怕聖上收回成命,剝去我厲家王侯之位吧。不過,晚了,我對這一切,沒有絲毫興趣,告辭!”

  說完,再不停留,轉身下了龍首山,背影在夕陽下拖得越來越長,越來越淡,最終歸於虛無。

  滿山清貴,千百兵甲,竟無一個敢阻攔。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面面相覷,別說阻攔,便連出現在他身邊的膽量也沒有,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

  “哎!”

  厲寒已經離開,龍首山上,老者一聲嘆息,囁嚅了幾聲,似要再說什麼,最終卻還是閉上了嘴巴。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如果我們不是對他不聞不問,對天笙的作為聽之任之,裝作毫不知情,又豈會落到今日?”

  四周,忽然一群人湧了上來。

  “厲翁,家中尚有事,侯某就先告辭了!”

  另一人不待前面那人說完,也一抱拳接著道:“厲翁,舍弟病重,此次本是抽空而來,現在葬禮既成,王某也要離開了!”

  “厲翁,聖皇有令,命某即日出京,厲翁有事待忙,就無需多送,李某先走了,來日回京,再上府門叨擾叩罪!”

  一個接一個的人,找出各種理由,說完之後,也不待老者回覆,便抱拳紛紛離開,彷彿唯恐慢了一步。

  轉眼,山頂之上,原本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變得空空落落,寥寥無幾。

  前後不過一刻光景,轉變而斯!

  厲老臉色蒼白,目光茫然地望著身後一個個轉身走下山去的背影,彷彿被抽空了全身最後一分力氣,幸好身後一名厲家弟子,眼急手快地連忙扶住了他。

  “人情冷暖,人情冷暖啊,世態炎涼,一朝散盡,原來是來得這樣快,這樣快,報應,報應……”

  “呵呵,厲老不要多想了,或許這些人真的只是因為尚有要事……”

  人群外,那個之前一直站立在那的紅袍宦官,此時忽也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道:“厲翁,本官也要告辭了,宮中雜事繁多,不久多留,皇上還等著老奴待奉呢。”

  “厲老就不用相送了,請留在這裡繼續舉行葬禮吧,魏某先行一步!”說完,拱了拱手,就帶著兩名屬下,轉身離開。

  “哎,全散了,全散了……”

  厲老無力地一揮手,轉眼間,整個龍首山上,除了厲王府中的私軍,就只剩厲王一府的子弟,紙花飄舞,卻陡然多了一絲落寞飄零之意。

  ……

  七天之後。

  真龍王朝東南,有一座頂天入地,遠離塵世的仙山,矗立蒼茫雲海間,白雲飄浮,掩映住大半真容,僅露出偏峰一角。

  山峰之中,仙鶴梳翎,白猿跳澗,清溪流泉,飛瀑高懸,間或掩映著無數懸空樓閣,仙氣縹緲,古樸華麗,脫盡凡塵。

  此處,便是真龍大陸隱世八宗之一,長仙宗的所在地——千靈山。

  千靈山腳下,有九座山峰,略矮一頭,猶似九條巨龍,又如九根巨鏈,將中間的千靈山牽繫在一起。

  這九座山峰,便是長仙九脈,其中,最低的那一座,名為‘忘塵峰’,是長仙宗西脈的所在地。

  西脈曾經也是長仙九脈中,上五脈之一,不過後來卻無端沒落,最後被人趕出上五脈,變成了如今的下四脈之一。

  享受的,也只是最低端的待遇,人員最少。

  不過,即使是如今最為衰落的西脈一支中,也分高低貴賤。

  西脈之主,以及核心弟子,居住在最頂峰的‘神霄岩’之上。

  內門弟子,以及一些普通長老,則居住在山腰部份的‘玄渺仙雲洞’。

  下門弟子,以及一些雜役弟子,則只能居住在山腳,以及一些周圍群山,一些簡陋的木閣之中。

  今日,忘塵峰下,走來一個少年。

  他一身單衣,面容清秀,年紀約摸不過十四、五歲,身無長物,臉上略帶一絲長途跋涉的疲憊和風塵。

  沿途,沒有任何一個雜役弟子與他打招呼,而他也似習以為常,徑直越過,最終,慢慢的來到山腳一角。

  那裡,有一道清溪流過,清溪之間,翠竹林立,藤蘿掩映,中間藏著一座小小的木閣草廬。

  他徑直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草廬不大,東西簡陋,除了一桌一榻一椅,就別無他物,堪稱清貧。

  然而,那少年卻似來到了極為熟悉之地,目光怔忡了半晌,方才似乎下定決心,伸手自床下拖出一個灰色包裹,將懸掛於四周的衣服一件一件拾起,摺疊好塞入包裹中。

  最後,他來到牆壁一角,伸手進去,片刻後,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盒,木盒中,是一方赤紅的銅片。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收起,藏入懷中,而後背上包裹,打開門,就要走出。

  就在此時,忽然,“砰”的一聲,草廬大門被人從外踢開,一隊人馬趾高氣昂的闖進,為首者,是一名人高馬大的紅衣青年。

  目光四下一掃,很快就看到了那個一身單衣,身後背著一個包裹,準備離開的清秀少年。

  紅衣青年臉上頓時一喜,表情誇張地道:“喲,小子,你終於肯捨得回來了,躲哪裡去了十餘日,居然敢不交月錢,害大爺挨了王哥一頓臭罵,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這個月,五百道錢,還不拿來!”

  少年打開房門的手,陡然停下,而後抬起頭,凝視著對面的紅衣青年。

  長長的頭髮,遮蓋住了他的眼睛,然而,仍然看得出他的面容十分沉靜,不見一絲驚慌,緩緩地開口道:

  “以後,我都不會再交了。”
LEE-LI 發表於 2018-3-14 07:11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七章、離宗,去宗

      “什麼?”

  為首的那個高壯紅衣青年,似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伸過頭去,拍了拍自己耳邊:“你說什麼,有膽量再說一遍!”

  “我說,以後,我都不會再交了!”

  清秀少年依舊顯得十分平靜,淡淡地開口說道。

  “呵呵,呵呵……”

  紅衣青年似乎聽到了什麼本年度最大的笑話,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四五名嘍囉,咧嘴大笑道:“聽到了沒有,這個廢物厲寒,居然敢說,以後王哥每月需敢的五百例錢,他居然敢不交了!”

  “哈哈,哈哈哈……”

  在他身後,那四五名跟他一起前來的嘍囉,似乎同樣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一個個笑得渾身抽筋,上氣不接上氣。

  有幾人,更是面帶酡紅,一臉嘲諷:“就憑這小子,也敢說這樣的大話?可能是下山久了,腦袋有點不清楚,來,大夥兒,給他清醒清醒頭腦,讓他明白過來,這忘塵峰,是誰的地盤!”

  “好咧!”

  聞言,眾弟子皆是大喜,毫不猶豫的,就一衝而上,朝著清秀少年面前衝來。

  “砰,砰,砰……”

  一連十數道拳頭衝出,每一道都大如缽孟,又疾又快,就彷彿是十幾發砲彈一齊朝少年衝來,動作嫻熟無比。

  顯然,這種事情,他們在宗門中不知幹過多少次了,樂此不疲。

  然而,面對如此困境,那清秀少年居然干曾露出一絲一毫的驚容,似乎早有預料。

  只見他疾退一步,腳腕一轉,已經是一掌朝左邊向自己打來的一隻拳頭擊出。

  同時,頭一偏,右腳一抬,已經是正中當先一名綠衣青年的胸膛。

  “砰!”

  一聲悶響,響起在忘塵峰腳下,那名綠衣青年一個不防,頓時被他踹個正著,胸口劇痛,倒飛了回去,臉上滿是屈辱與憤怒的表情:

  “該死,該死啊,居然敢反抗,這下,就算想交也來不及了,哥們兒,給我上,狠狠地打,狠狠地打,往死裡打,打死了我負責啊~”

  “好,趙亮,沒說的,如此刺頭,若不教訓,日後還如何服眾?”

  那些青年顯然也沒料到這名少年居然敢反抗,頓時都是怒從心頭起,火自膽邊生,一個個力度陡增,速度變快,少年以一對四,頓時處於下風。

  然而,他仍舊沒有絲毫求饒的想法,雖處下風,依舊頑強。

  只見他掌心中,陡然冒出兩團旋轉的火光,而後在半空中迅速融合為一起,朝前飛出。

  ——道技?

  眾弟子一愣,隨即便是哈哈大笑:“原以為是多高明的玩意,不過是人品下階的道技而已,陰火旋,看哥哥的玄陽烈火掌!”

  話聲方落,他一掌拍出,掌心中,頓時一道火紅光點湧出,初時尚淡,隨即越來越盛,最後化為一道刺目火龍,朝少年衝去。

  少年正避身後一足,一時不察,頓時中招,衣衫燃著,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皮膚焦黑,蹌踉後退。

  眾弟子頓時哈哈大笑,看到其狼狽之樣,皆是莞爾。

  為首紅衣青年大笑道:“小子,還敢口出狂言,別說你一個雜役弟子,就是一些外門弟子,也不敢違背王哥定下的命令。現在,拿出五百道錢,饒你一命,不然,嘿嘿……”

  “是麼?”

  少年受此一重擊,臉上神色卻依舊十分平淡,他從地上爬起,慢慢解下身後的包裹,置於地面,而後緩緩轉身,面朝眾人。

  “是你們逼我的,看來,離宗之前,沒有想到,還需要用一次此功……”

  不知為何,聽著其平靜的話語,看著其狼狽的模樣,這一刻,眾明顯佔據上風的雜役弟子,卻莫名的心頭一寒,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荒唐:“怎麼可能,難道這小子,還有什麼隱藏的殺招不成?”

  心頭念頭未落,卻見對面,那清秀少年臉孔之上,陡然一道血紅色的光芒一閃即逝,最後,他猛然張口,一聲大喝:“咄!”

  “轟!”

  彷彿悶雷之音,天地之間,陡然一蕩,所有面向他的長仙宗弟子,頓時都只覺腦袋一晃。

  “不好!”

  紅衣胖子剛剛醒覺,就見少年的身影,陡然躍出,整個人在空中拉出數道長影,隨即,掌指間,陰火旋飛,有如星辰,一一擊在四五名他帶來的雜役青年身上。

  “砰,砰,砰……”

  四五名青年,無不頓時中招,彷彿枯草敗革,向後飛跌退去,包圍圈頓時盡解。

  少年俯身拾起地上的包裹,無悲無喜,越過眾人,走向山下。

  “從此,我再不是這個宗門的人了,要收保護費,你們找其他人吧……”

  說完,他人影已遠,最後,很快在山下消失不見。

  場中,徒留四五名橫七豎八,仰躺地面,一臉狼狽的雜役弟子,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納氣,六層?怎麼可能,他下山之時,不是還才剛剛五層中期,這才多久的時間?”

  一人晃了晃腦袋,有些不確定地道。

  “是啊。”

  另一人同樣呆滯地道:“他可是我們宗門中有名的廢物,連道氣都凝聚不了束,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突破?”

  “哼!”

  一人討好似的笑道,也為自己等人的失敗找藉口:“猛哥放心,那小子走便走了,不是我們的損失,是他自己的損失。”

  “哦,怎麼說?”紅衣青年眼睛一亮。

  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四五人來找宗門中這個最底層的廢物來收保護費,不但沒有收到,反而被他一個人將自己四五人一招撂倒,說出去只怕好說不好聽。

  自然想另找一個由頭,說服自己,也說給他人。

  之前那名說話的雜役弟子道:“猛哥忘了,當初那小子,不過靠著他那死鬼老爹王爺的身份,這才勉強混入的山門,至今不過一介雜役。

  現在,就憑他那資質,這一輩子只怕也入不了仙門了,永遠淪為一介平民。”

  “哈哈哈……就是!”

  所有弟子一聽,頓時都反應了過來,哈哈大笑,臉泛紅光。

  “不錯,離去了就永遠別想回來了,這小子,以後就是一介凡人,我們遇見,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總有一天,會報這一掌之仇!”

  “不錯,不錯……”

  眾弟子議論紛紛,頓時又再次恢復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一臉囂張,彷彿不是自己四五人欺服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少年失敗,反而得勝回朝一般。

  那紅衣青年開始時,臉色尚且陰沉,到後來,臉色也慢慢變得舒展開來大笑起來:“不錯,小子,不要讓我在道修界再遇見你,不然,嘿嘿……”

  他冷冷一笑,沒有說話,不過其中的刻骨寒意,卻任誰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四五名跟在他身後的嘍囉弟子,聞言頓時皆是不由面色一變,心中莫名一寒。

  ……

  山下,厲寒背著包裹,默默回頭,望向身後這個自己待了五六年的地方。

  五六年,當初,他還只是一名垂髫幼童,轉眼已成清俊少年。

  然而,五六年時光過去,他卻和當初剛入門中時沒有任何不同,依舊只是一介最底層的雜役。

  他知道,再留在這裡,自己也沒有什麼前途了,不如重新開始,博一博,也許會有轉機……

  會麼?

  他不知道。

  不過,人生,就是需要拼博。不拚一拚,怎麼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裡?不博一博,自己這一輩子也只會是一介雜役。

  人生,就是需要改變,不然,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就會時常發生!

  自己能破得了一時,能破得了一世麼?

  不!

  驀然間,他仰天發出一聲怒吼,回頭深深望了一眼身後的山門,而後再無留戀,大踏步地朝著遠方的莽莽群山走去。

  前方,山河壯麗,何其廣闊,路還遠,自己的心,又豈是這一個小小的長仙宗能能困隅得了的呢?

  厲寒一路走去,再不回頭。

  身影越拉越長,終於完全消失不見,身後的長仙宗山門,隱入山川,越來越遠。

  前方有如一片雲霧,將一切遮蓋,斬斷了厲寒在這六年中在長仙宗中的一切記憶。

  我的家,又在何方?

  風吹來,天地間,忽然下起雪來。

  沙沙。

  漫天的雪花,有如鵝毛柳絮,飄飄揚揚,飛飛蕩蕩,散發著一股凜冽的寒氣。

  厲寒長發佈衣,眉眼淡然,走在其上,身體雖覺寒冷,心中卻彷彿脫開了韁的野馬,正自暢然。

  天下雖大,不知方向,但心之所向,無懼無悔,縱使最後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又有何可擔心處?

  厲寒身形轉快,布衣飄舞,轉身向著雪花深處走出,轉眼不見了蹤影。
LEE-LI 發表於 2018-3-14 07:12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八章、五君七侯

      高天蒼蒼,大地茫茫。

  雪花已開下了有一整天了,飛飛揚揚,飄飄若絮,大地一片銀白,積雪鋪了厚厚一層。

  沙沙。

  鵝毛般的大雪,古樹下,是一間破敗的古寺。

  古寺卻有洞,破簷敗草,遮掩其上,寒冬朔月,一片蕭條。

  然而,望見前方這間突然出現的古寺,厲寒卻是不由心中一震,頓時大喜,轉身飛快而奔,眨眼進入其中。

  廟實殘破,然而,已經在雪中走了一天一夜的厲寒,卻覺得這實屬人間天堂,轉身去屋後拾了一堆柴火,而後在大殿上燃起篝火,厲寒身上寒意漸去,頓覺自己的身軀重回人間。

  入夜了。

  無邊的黑幕,籠罩四周,然而,在月光的反射下,雪地上,卻散發著一股銀白的氣息,依舊可見一些微影。

  破廟中,歷寒坐在火堆旁,默默無語,思考著自己以後的道路。

  長仙宗不行,因為自己無法凝聚道氣成束,這和長仙宗的功法有十分大的差異,他們是將道氣凝聚得越細越長越鋒銳越好,修煉的功法,威力也就越大。

  但天下之大,長仙宗不行,不代表其他宗不行。

  自茂陵過江,轉而向東,五千里地界,就是隱世八宗之二,神王陵所在地——天地陵。

  天地陵往西方稍南六千里,則是隱世八宗另外一宗,梵音寺。

  一個宗門不行,兩個宗門不行,總有一個,會在最後適合自己!

  心念堅定,雖然知道光靠雙足,要前往這些宗門,中途不知要經歷多少艱難險阻,千山萬水。

  然而,厲寒心中卻全無畏懼。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飛快地起身,自懷中掏出一枚赤紅銅片來。

  赤紅銅片,撫摸起來看似粗糙無比,然而其上卻自有一股溫暖奇特的力量,透入掌心。

  這是厲寒父親送他離開時,贈給他的三樣物品最後一樣。

  第一樣,是厲寒父親昔年曾經親手書寫的畫卷,離開時留給他贈作紀念,最後被他在自己父親的墳前親手燒燬。

  第二樣便是那筒萬葉飛花針,留以他在關健時刻保命,被他用在了逃生的路上,全部告罄。

  最後一物,便是這枚赤紅的銅片。

  前面兩物厲父都未多提,只有這枚銅片,厲父囑咐厲寒一定要好好收藏,貼身攜帶,萬萬不可遺失。

  據說,其中隱藏了一則絕大的秘密,不過被人封印,不到氣穴境,則無法打開。

  厲寒也不知此為何物,只知道每次看上一眼,心靈就格外寧靜,戾氣全無,心中變得平安喜樂。

  每次心煩意亂,或者遇到不平事時,回到屋中,他就會悄悄摸出這枚銅片,仔細一觀。

  如此一來,心中很快就又恢復寧靜。

  如此,也是他這麼多年,能在長仙宗承受如此多的屈辱驅策,卻依舊還在堅持沒有退縮的一大原因。

  此時,前路茫茫,心中思憶起已經逝去的父親,厲寒鬼使神差,又再次拿出此物,仔細看去。

  銅片之上,畫著一個和尚,盤坐於漂浮於湖面的一枚樹葉之上,神情安詳,雙目緊閉,無憂無喜。

  旁邊,雕著八個小字,字字如雷,閃爍雷電火芒,給人一種驚心動魄,卻又大道在掌的感覺。

  這八個字分別是:“大靜似鼓,擂我肚腹。”

  撫摸著銅片之上那雕琢的細痕,厲寒腦中不由再次浮現起自己父親那雙鬃染霜的模樣,心頭不禁一陣哽澀。

  父親的面容已經模糊,但記憶,卻永不褪色。

  淚水滴答,打在手心的銅片之上,厲寒卻沒有發現,慢慢地,銅片上面的和尚竟然開始動了起來,雙手打出一個奇怪的手印,掌面朝天。

  厲寒掌心中,一道溫潤的氣流,由此鑽入,他坐在那裡,身心竟然越來越寧靜,眼睛越來越明亮,如同玉石一般,放射出極淡的光華。

  須臾,淚水乾透,似被蒸發,那銅片上的小和尚又再次開始一動不動,彷彿入定。

  而厲寒,也終於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他望著遠處遙遠的蒼茫天地,心中一陣苦笑:“父親啊父親,你說我不到氣穴境,永遠也無法窺透這銅片的秘密,但以我的資質,別說氣穴境,正常能不能到混元,都是兩說,更何況,是傳說中的氣穴!”

  收起銅片,厲寒頭靠牆壁,目光悠遠。

  ……

  天光漸漸亮了,厲寒在小破廟中蜷縮一夜,不知不覺茫然睡去,竟不知火堆何時已經熄滅?

  他揉了揉眼,站起身,起身剎那,腦袋驟然一暈,差點再次跌倒。

  顯然是這一夜,寒冷交迫,氣血不暢,腿部肌肉冰冷僵硬,所以導致的氣血虛弱。

  厲寒一咬舌尖,艱難地站起,起身望向廟門之外,但見天地一片茫茫,已是雪白一片。

  忽然,他的眼中,掠過一絲暖色。

  那是一隻黃色的五翅錦,正自雪地中覓食,肚中,頓時傳來一陣饑餓的感覺。

  厲寒眼睛一亮,雙手合十,在胸前作了一個揖:“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錦雞,對不住了!”

  悄悄靠近,縱身一撲,將其捉在手中,縱其萬般掙扎,又豈能敵得過厲寒這納氣六層的巨大力氣。

  很快,錦雞掙扎終止,厲寒將其拔毛去髒,在雪水中洗淨,而後拿回廟中,就地生了一堆篝火,燒烤起來。

  不一會兒,濃郁的香氣,便瀰漫整個破廟。

  這些,都是厲寒在當雜役弟子時,無師自通,所見所學來的。

  一個雜役,經常要接受各種艱難任務,經常外出,平時的吃食又老是剋扣,難見葷腥,所以他們只有自已動手,豐衣足食。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施主居然在佛寺中燒烤錦雞,也不怕佛祖怪罪麼?”

  陡然間,一個青年的聲音傳來,隨即,眼前一花,一個青袍青年已經坐在了厲寒的對面,雙眼閃閃,緊緊地盯著那火堆中翻轉的雞肉,眼睛已經發光。

  厲寒耳聰目明,自從打開了陰維陽維諸脈,不但腳力輕健,而且眼力,耳力,都遠超常人,十丈之內,落葉飛花,一片塵埃飄落,都能聽見。

  然而,直到這青袍青年出現在他身邊,他竟然似乎依舊毫無所覺,直到那青年開口說話,他這才發覺他的存在。

  扭頭朝門外看去,雪地上一片銀白,毫無足印的痕跡,這方圓千丈內,只有這一座孤廟,他是如何來的?

  厲寒心中大駭,扭頭朝對面的青袍青年看去,卻見他雖然坐在那裡,但厲寒靈覺中,卻感覺那一方天地,明明是空的,虛虛緲緲,完全不存在。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一定以為白日見鬼。

  “你……”

  厲寒心中警覺,就要朝後退去,然而,那青袍青年伸出一雙手掌,虛空微按,厲寒就覺自己的身軀完全不聽使喚,如壓萬斤巨石,根本動都動不了一下。

  不過,那青袍青年似乎並無惡意,笑嘻嘻地道:“佛曰:見者有份。朋友,你這份錦雞,可願分我一份,也能填填貧道的肚腹?”

  “佛曰,貧道?”厲寒腦子裡一頭霧水,只感這青袍青年的自稱十分奇怪,既稱佛祖,又叫貧道,這是鬧的哪門子古怪?

  然而,他深知交淺言深的道理,不願多問,最終,只能無奈一笑:“佛有說過這句話嗎?”

  “有的,有的!”

  那青袍青年眉開眼笑,道:“佛又曰:救一人是救,救兩人也是救。果腹一人是果,果腹兩人也是果。今日我空冥和尚,這雞肉是吃定了!”

  厲寒心頭一定,原來這古怪的青年,並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來的,那就沒所謂了。

  他當即笑道:“你剛才不是說,罪過罪過麼,而且既然是和尚,不應該是茹素,怎麼也能吃這雞肉?”

  青袍青年坐在那裡,屁股只是虛懸,似乎隨時欲要拔腿跑路的樣子,笑嘻嘻地道:“佛還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空冥和尚就是地獄之佛,豈能不嘗?”

  厲寒只能一陣無語,雖然怎麼也看不出對方哪裡一個和尚,但對方既然要這麼說,他也沒有辦法。

  而且,他說的話,雖然看似古怪,荒唐,卻竟自有其道理,正因為荒唐到了一定的地步,被他這麼一本正經的說出,厲寒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駁才好,只有沉默。

  片刻時分後,雞肉已熟,厲寒正要伸手,卻不料一隻手比他更快,兩人用力一扯,雞肉從中分開,竟然正好一人一半。

  厲寒心中吃了一驚,不過倒也沒有不悅,張開大口,就地吃了起來,他腹中確實饑餓,所以即使沒有鹽巴,也吃得滿嘴流油。

  所幸這錦雞確實肥胖,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捕捉,厲寒吃了一半,腹中已是小飽,於是他也不多話,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青袍青年。

  卻見青袍青年速度比他更快,吃完半隻燒雞,竟似意猶未盡的樣子,目光四處打量,顯然似乎打算再抓一隻過來。

  就在此時,他臉色猛然一變,跳起腳就朝廟門外衝出,身形竟然快得驚人,眨眼就已跑出廟門數百丈之遠。

  厲寒心中大奇,如此一個神秘莫測的青年高手,什麼事讓他感覺如此可怕,他摸到門邊,悄悄朝外看去。

  就見雪地中,一名灰衣袈裟的年輕和尚,足不沾地,飛速奔來,臉上現出驚怒:“武君然,你又冒充我的法名,造此殺孽之事,該死,還不給我留下,這次一定要抓你回梵音寺面壁九年。”

  “哼!”

  前面,那名青袍青年臉現不屑,一邊飛逃,還一邊轉身罵道:“臭和尚,你從南溟一路追我追到這裡,整整三年零八個月,還沒有夠麼?你不累我還累呢,我可不好男色,你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找你們宗的小和尚去吧……”

  那個灰袍和尚的聲音不驚不怒,淡淡道:“阿彌陀佛,施主殺戮太重,屠戮人間,只需放下屠刀,跟隨貧僧回梵音寺面壁九年,再行出山,一定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青年男子的聲音陡然大怒:“呸,去你媽的重新做人。這世間,千般大道,萬般法理,大師一言不合,便說我沉淪魔道,我若為魔,你豈不也犯了嗔戒。難道你的道便是道,我的道便是魔麼?”

  灰袍和尚一聲嘆息,想是也知道光憑勸是勸不了,當即不再多言,尾捷追去,轉眼兩人就戰在一起,雪沫紛飛,枯枝盡折。

  灰袍和尚一臉不忍,然而那青袍青年卻一心想逃,漸漸的,越打越快,越行越遠,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厲寒只覺無語,摸了摸鼻子,這才知道,自己先前也被那青袍青年給涮了。

  他說他叫空冥和尚,原來是打的別人的旗號,而且還是他的死對頭,如果他之前也是這般,那空冥和尚這一路,只怕並不太平啊!

  就連厲寒,都有些為他感到頭痛。

  不過,這是別人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他也不想多管,當即,重新回到廟中坐好,看向遠方的天地,思考著第一個要去的宗門。

  只是,為什麼自己總感覺,這兩個名字,自己有些耳熟呢?

  “據說,一個月後,就是神王陵開門收徒之日,錯過這次機會,就要等下個三年了。不用多想,還是趕緊啟程吧,先趕往神王陵……”

  “嗯?”

  離去的那一刻,望向兩人逃走的方向,忽然之間,厲寒終於想起了什麼,臉上一片恍然,終於知道為什麼感覺這兩個名字有些耳熟了。

  武君然,“五君七侯”之中七侯之一的“青衣侯”,道修界大名鼎鼎的獨行修士,來歷不詳,一身功法,深奧莫測,據說得到了遠古一大隱世宗門,“君子門”的所有傳承。

  而追他的那個和尚,來歷同樣不小。

  如果厲寒沒有猜錯,這世間,出自梵音寺,如此年輕,又能追著“五君七侯”之一緊追不放的,除了那三個小怪物,也沒有其他人了。

  ——隱世八宗之一,南海梵音寺現任首席弟子,“滅輪空渡”梵空冥!

  也是這一屆的南境青年修士擂,百連勝,第一人!

  “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人物,那的確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了,還是趕緊上路吧……”
LEE-LI 發表於 2018-3-14 07:13
第一集 真龍玄京 第十九章、連續被拒

      一個月後。

  東海之濱,有一座巨大土丘,形如墳墓,卻有帝王之氣日日湧出,在上空形成鳳舞雲龍的圖案。

  此處,曾經是一位法丹境強者的墓穴,後來,被神王陵的第一任創派祖師發現,後在上面建立巨大宮觀,漸漸成為了現在的隱世八宗之一。

  這一日,一名長髮布衣的清秀少年,緩緩走來,來到觀前。

  眼前,呈現出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宮殿,漆黑的宮門,彷彿把整個江山都圈圍了起來,看不見盡頭。

  一道道強大的氣血之力,從中升起,天空中,有人坐著蛟龍拉扯的馬車,逶迤前行。

  有人赤足興波,隻手裂天,身旁跟著猛虎熊羆,雙手十指,在空中一筆一划,演化著大道奧義。

  朗朗白日,在那人頭頂之上,卻呈現出一片紫色旋轉的星空,無數紫色星辰,在其中誕生隕落。

  “這裡,就是神王陵了麼?”

  少年雙目失神,喃喃地道,眼睛中,只剩驚嘆。

  見慣了長仙宗的仙山靈水,陡然見到如此壯闊森嚴的大殿,如此改天換地的法丹級強者,他還真是有一點不適應。

  “你,是來幹什麼的?”

  大殿門前,兩名銀甲侍衛,不屑地看了一眼布衣風塵的厲寒,冷硬地道。

  “我要來此參加你們的入門試練!”

  “呵呵,就憑你……”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一人冷笑道:“好啊,想參加試練,拿出五千道錢來?”

  “為什麼?”

  厲寒沒有聽清,不敢相信地問道。

  “連五千道錢的試練費都拿不出,還想進我神王陵,做你的夢吧,滾蛋……”

  其中一名銀衣侍衛猛然一腳,正中厲寒心口,厲寒沒有防備,悶哼一聲,倒飛而出,口中一口鮮血,頓時噴出。

  看著他久久沒有起來,一名侍衛不安地道:“不會死了吧?”

  “不會。”

  剛才出手的那名侍衛不屑地道:“看他也有納氣六層的實力,沒這麼容易死,再說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們門口,走,去看看……”

  兩人說著,就一起走了過去,卻見陡然,一直趴在地上的那布衣少年,艱難地從地上緩緩爬起,雙目怨毒地盯視了他們一眼,而後步履蹣跚的朝著遠處走去。

  看著他那淒涼落魄的背影,身後,兩名銀衣侍衛先是一愣,繼而放聲大笑,如同在看一隻流浪狗。

  “哈哈哈哈哈……還敢仇視我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能進入了仙家大門再說。”

  兩個月後。

  南海之濱,有湖曰溟,溟湖滄滄,廣闊不知幾萬里,雖明為湖,實為一片大海。

  溟海之中,有一座高山,名叫梵音山。

  梵音山之上,有一座金頂紅牆的巨大廟宇,香火鼎盛,終日遊人不絕,巨大的湖心石橋,連通海岸,總長接近數十里,蔚為壯觀。

  此處,便是隱世八宗之一,梵音宗。

  梵音宗講求出世入世,入門弟子,必須先在門中苦修三年,修煉好武學道技後,再行下山,歷渡紅塵。

  最後經歷三千紅塵劫,斬盡凡塵,如此,方能成為寺中大德,成為門中高僧。

  今日,梵音山下,來了一名年輕男子,他滿面風塵,衣衫破舊,然而,尚未入門,便被遭到拒絕。

  “我梵音山不收凡根未絕之人,你紅塵未斷,世俗之緣尚在,無法入宗,請下山!”

  少年失望而去。

  三個月後。

  西方有神山,矗立天地間,高萬八千丈,中有仙人居。

  天工山天工山,隱世八宗之中,唯一以煉器名聞天下的第一大宗,今日,走來一個滿面塵土的清俊少年。

  “我天工山,招收門徒,不重資質,但重悟性,而且,身體條件要足,你這貧乏瘦弱的樣子,根本不可能舞得起刑天重鎚,請下山!”

  ……

  東海,南溟,西荒,北國,沙界,炎城,塞外寒疆,無盡雪域……

  少年一步一步,走向這些傳聞中的仙道大宗,然而,無不是被拒之門外。

  一個又一個令人心冷的消息,讓他日漸消瘦,雙頰無肉,眼神也越來越黯淡,沉默。

  難道,我真的不適合修道嗎?

  一向堅定的道心,在這一刻,也不由無聲動搖。

  “你,資質不行!”拒絕!

  “你,緣份未足!”拒絕!

  “你,不符合我名花樓的氣質!”拒絕!

  “你,他宗棄徒,我隱丹門不收!”拒絕!

  “你,能下得了手殺害眼前這十名唐奴麼,若不能,連魔心都堅持不了,還入什麼葬邪山,離開吧……”

  整整一年的時間,厲寒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風吹日曬,雨打霜磨,雙足早已不知磨出了多少厚繭,草鞋也已磨破六雙。

  然而,等待他的,無不是最後那冰冷的字眼。

  不收!

  不收!

  不收!

  不收!

  一個個不收,打在他的心頭,或因資質,或因天份,甚至,還有因氣質一說,緣份一說!

  厲寒知道,他們不過是找一個理由,拒絕自己罷了,這世間,哪有什麼氣質不足,緣份未到,拒絕,就是拒絕。

  終於,隱世八宗,一一走過,如今,已是一年之後。

  厲寒一襲布衣,窮苦繚倒,之前在智空使身上搜到的那些金票,全部被他花費在了這一路之上,早已涓滴不剩。

  整整用了一年,他用草鞋雙足,踏遍了隱世八宗除長仙宗在外的另外六宗,然而,等他的,無不是拒絕兩字。

  千山萬水,艱難險阻,其中甚至有兩次,面臨生死危機,差點死去,然而,厲寒都一路堅持下來了。

  然而,直到如今,厲寒終於也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任何滿懷希望,連續一年,都被人以各種理由拒絕,也很難再燃起希望。

  他身上氣息日漸幽深,沉靜,沉默,精神更加疲憊,整個人,竟然呈現一絲老態。

  連續的被拒,讓他產生了一絲動搖,堅定的道心,在無聲瓦解,若不是有銅片日日撫慰,他絕難堅持到這一路。

  然而,眼前,終於出現最後一座山峰,也是最後一座山門。

  他唯一的希望。

  如果這裡也不收,那他,就真的無處可處去了。

  ——倫音海閣!

  耳邊,隱隱傳出無窮無盡的浪濤波湧聲,發出如同彈琴一般的聲響,悅耳動聽。

  厲寒知道,眼前,這座山峰,就是倫音海閣的外圍禁制,天道階梯。

  只要能爬上這座天道階梯,便能參加他們的入門試練。

  厲寒仰起頭。

  山峰之上,是無窮雲霧,雲卷雲舒,彷彿一片片飛絮。

  山峰之下,自山頂一路延伸,直到山足,則是一道整體由雲霧組成的瑩白階梯,彷彿實質。

  然而越往上,這白霧階梯卻越是虛淡,彷彿似乎隨時有可能崩毀斷裂。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道階梯麼?傳說其每一階之中,都蘊含有一絲天道法則,人腳踩踏其上,猶如虛懸雲霧,能走到多高,全看悟性和運氣,若沒有堅韌不拔的心境,很容易失足跌落,粉身碎骨。”

  “然而如今,我還有何可失去?不拼這一把,我連仙門最後一絲希望,也會斷去!”

  耳邊,山峰之後的波濤聲,越來越響,現在雖然不是八月十五潮生時刻,但即使是平日,這天道階梯之後的美景,想必也非同凡晌。

  ——倫音海潮,天下十景之一,排名第三!

  每年的八月十五,海浪席捲過來,都會發出彈琴一樣的聲響,濺起的浪花,飛上數萬米的高空,擊打礁石,在陽光下,呈現出七彩虹一樣的顏色。

  這裡,就是世俗人心目中的聖地,無數武道人一生中追求的目標。

  獨立隱世,偏處一偶,隱世八宗之一的,最後一宗——倫音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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