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四章一生債,低頭還
玄武大殿中發生的一切，杜玄自然不清楚，他在第一時間，便重歸了玄天宮真武大殿。
真武大帝還在殿中端坐，如果不是位置不同了，到得了他的寶座之上，那杜玄還以為自己離開了不過一瞬呢。
“賢弟，恭喜了，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能這麼快歸來，看來，你身上的氣運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強。”真武大帝第一時間道。
“這還要多謝兄長，沒有兄長的幫忙，我也沒辦法得到這個機緣！”杜玄即時間行禮，表示感謝。
“不用，我既然是兄長，這就是應該做的，不過，這也是我能夠為你最後做的事情了。今後，恐怕我就沒辦法在給你別的幫助了。不久之後，我將閉關參悟劍道關隘，再見之期為何時，恐怕就很難說了，希望在我出關之後，能夠聽到你真正成為水道至尊，名揚萬界的好消息！”真武大帝再道。
“我不敢保證，但一定盡全力努力！”杜玄再度拜謝，而後告辭離去。
這一趟玄天宮之行，杜玄實力上收獲很大，但是心中卻是更加迷惑。因為真武大帝對他實在是太好了。這不是不好，而是好的讓人難以置信，或許，這真的就是真武大帝的本來人品，或許，這就是真武大帝的一種獨特的利劍，以恩情為利劍，去賭杜玄心頭的那根天平，來進行最後的反擊謀算。
杜玄沒有等到回去北鬥水府，直接就在玄天宮外踏破虛空而去，原地留下了一抹混沌氣息。
這是他故意留下來的，他就是要告訴真武大帝，他要前去女媧娘娘那裏，查看自己身上的問題。之前在北鬥水府答應黃眉大王的時候兒，杜玄非常的痛快，他以為這很容易，畢竟，自己做的也是坦坦蕩蕩，之前就已經在大殿中與真武大帝說過了。在那時的他看來，如果真武大帝真的是拿他當兄弟，全心全意在幫助他，為他好，那麼對他這種行為就不會怪罪，能夠理解。
然而，在這一刻杜玄方才明白，這件事兒非常的艱難。因為就在這一刻，杜玄上路之時，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自己都在鄙夷自己。真武大帝會不會理解自己他根本就無暇顧及，現在，他自己這一關就過不去，非常的艱難。
之前，因為真武大帝對自己的約見不置可否，杜玄表麵上風清雲淡，表示一切都能理解，但心中還是有幾分怨氣的。覺得真武大帝對不起當年在下界之時的情誼，不夠兄弟，不自覺間，便把自己放在了受委屈的一方，深明大義的一方，占據著心理的製高點。但是在這一刻，這些全然崩塌了，因為事實證明，真武大帝要更重情義，反倒是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在懷疑一切，屬於真正的不要臉。
起碼，在這一刻杜玄自己是這樣的。哪怕是最後到了女媧宮，證明出了真武大帝的確是居心叵測，在伺機行事，那也無非是扯平，他心裏上的優勢是絕對沒有了的。而如果最終證明證明真武大帝沒有任何問題，那他自己就該慚愧的無地自容了。
這一刻，杜玄甚至心中主動萌發了希望真武大帝心懷叵測，是個心機陰沉的壞人的想法。而在此之前，這種情況時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他太渴望有一份真正的朋友情誼，兄弟情義了。而現在，在最為極端的理智狀況下，他居然產生了截然相反的念頭，一方麵說明，這樣對自己更為有利，另外一方麵也證明了一點兒，那就是人性墮落的可怕。
自己開始墮落，就希望別人，尤其是身邊的親人朋友更加的墮落，唯有這樣，他自己才能夠換回一絲心理上的安慰。
杜玄的心中，諸般情緒都在湧動，但是，不管如何變化演繹，杜玄前進的腳步都沒有停下過半分。這是一種墮落後的無奈，也是一種堅持，他必須要知道最終的結果。他要證道成聖，他要永絕後患，必須這麼做。
越往前走，杜玄的心裏壓力，自我負罪就越大，他的腳步也越慢，不過，相應的，也越發的堅定。這說起來很矛盾，但確實就是杜玄現在最為真實的寫照！
大羅金仙，自身成基點，淩駕萬界，女媧宮雖然特殊，高於萬界之上，但是卻是杜玄輕車熟路的地方，自然耗費不了多少功夫兒，腳步再慢，也沒花什麼時間就在此到達。
對於仙神動輒數百上千年的閉關生涯來說，這才一年多點兒的時間，杜玄就在此來到女媧宮，實在是太“頻繁”了些。以至於沿路之上見到的一位位仙女童仆都麵露訝色。過往之時，杜玄都是和藹可親，讓人如沐春風。但是，今天杜玄卻是一臉的冷硬跟不自在。那強大的心緒，居然連三屍斬卻的心境都影響了。
終於，杜玄再一次在聖德殿見到了女媧娘娘。第一時間，杜玄便拜倒在地，懇請道，“弟子懇請娘娘幫忙，查看一下弟子現而今的修為情況，可有什麼不妥之處？弟子剛剛從玄天宮出來，擔心有什麼問題！”
女媧娘娘對杜玄何其看中，何其關心，這些自然是心知肚明，她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變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隨後，女媧娘娘出手，一道七彩神華如長河匹練，將杜玄給徹底籠罩，好一會兒過去，七彩神華重新收走，就在大殿虛空之中，化作了一條河流，潺潺而流。七彩絢爛，光明純淨，神聖無匹，沒有半分的異樣。
這一道七彩長河，女媧娘娘並沒有收回，而是隨手一擺，直接挪移虛空，化作一景，落入了女媧宮的某處。
“你可以放心了，真武的確是沒有在你身上做任何的手腳！”
女媧娘娘這話一出口，杜玄的心中的確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隨之取而代之的就是對自己更加的鄙夷，這讓杜玄的絕對理智都變得很是愁苦。
“多謝女媧娘娘！”跪拜的杜玄，不但沒有輕鬆，反倒是更加的沉重。
這一切，女媧娘娘都看在眼裏，她自然是不能讓杜玄這麼下去，最終或人格分裂，或走火入魔，徹底毀了自己的一生。這時，她再度開口道，“你現在心中很矛盾，很自責吧！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錯看了真武大帝，更是看錯了自己。”
“是！”杜玄聞此，卻是也沒有否認，直接點了點頭。他也希望女媧娘娘能夠幫助自己開解，走出眼前這個困境。
“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應該知道，對於我等修行中人來說，時間實在是太過漫長了，所以，相互之間的算計布局，也就自然長的可怕。像我等諸位聖人之爭，那都已經遷延了十二個紀元了，還是沒有一個徹底的結果，誰勝誰負，還沒有定論。
就你眼前而言，現下的結果，還不足以定論真武大帝的好與壞，情誼大哥還是心機帝王？這一切，可以說就是你坐上了洞陰大帝的位置，都不足以蓋棺論定。唯一能夠決定哪個最終結果的，就是你證道成聖的那一刻。
真武大帝若是還沒有出手，那他的一切便都明晰、清楚了。而你想要知道這一點兒，首先要做的便是，能夠活到那一天，能夠走到那一步兒！”
“娘娘，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之前也自認為，自己能夠風清雲淡的看透這些，很顯然，我有些高估自己了，我高估了自己的好，也高估了自己的壞！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也就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好還是壞，都不夠徹底，做的不夠極致！”杜玄再度開口。
“然而，這恰恰就是水，”女媧娘娘聞此，淡淡一笑，接口了一句，“別的可能需要極端，但是水是包容，水是矛盾，你若是將一道走向了極致，那隻能夠說明你不適合水道，應該重新選擇道路了。”
說到這兒，女媧娘娘頓了一下，而後繼續道，“你現在，與其糾纏在這種自我矛盾之中，反倒是不如借助這心境，多多體悟水道陰陽兩相之變。聖人可不好證，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都必須抓住，你現在的矛盾，痛苦，也是其中一個條件。
如果，這一點兒你做不到，我覺得，你就不要去爭奪洞陰大帝的神職了，就留在我女媧宮，做一個普通的仙人吧！”
這句話說完之後，女媧娘娘的身形便消失不見，獨留杜玄一個在這兒思索。
杜玄就這麼跪在這兒，自我叩問，自我審視，自我推演。絕對理智雖然被影響，但本身的能力還在。之前，他一直試圖將杜玄往徹底的梟雄道路上去推，因為這樣快刀斬亂麻，既可以解決現在的問題，也為今後一係列問題的解決，趟平了道路。但是，終歸，杜玄不是那種徹頭徹尾的梟雄，始終沒有走上這條路。
後來，絕對理智通過重新的推演，卻是將杜玄推向了另外一條報恩之路。那就是現在真武大帝對自己的幫助，自己將來十倍奉還。而且，鑒於之後這種懷疑他仍舊不可避免，他決定，自己還是要驗證，但沒驗證自己錯誤一次，就在原有的基礎上在疊加十倍，如是，一直持續下去，翻下去，直到自己證道成聖，徹底清楚一切。
而在他沒有將這些還給真武大帝的情況下，他將在真武大帝麵前永遠低頭。這是一個誓言，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懲罰性，就是單純的自己在給自己開脫。但卻是絕對理智想出來的一個妙招。
這其一，低頭對杜玄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懲罰，羞辱，尤其是，杜玄立下的誓言是，哪怕成為聖人，隻要自己背負這累積的恩情債沒有還完，他就必須低頭。可以想見，如果最終真的是出現了這種情況，那杜玄最窩囊聖人，最廢物聖人的頭銜肯定是背定了。這其二，如此卻是能夠化解自己再見真武大帝之時的尷尬，讓他們不至於因此而變得不相往來。真武大帝惱怒，冷嘲熱諷，這能讓其多上一層防護；真武大帝不介意，調侃取消，他也能少幾分尷尬，絕對稱得上是兩全其美。
有了這個解決辦法，杜玄卻是絕對理智心境徹底恢複，超拔而出。這個時候兒，他不但沒有讓自家這股子情緒消解掉，反倒是開始真的如女媧娘娘所說，利用起這種矛盾，來加強自家在水道之上的參悟了。
這現在看起來，杜玄反倒是像一個真正的梟雄。
一個梟雄，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會太喜歡，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梟雄最是容易成事兒的。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女媧娘娘更欣賞現在的杜玄，畢竟，兩廂其害取其輕。成就聖人，加入他與後土娘娘的聯盟，成為穩定的勢力集團，與道、佛而脈鼎足而三，才是真正的大事兒。其餘的小節，可以相機舍去。
這一刻，女媧娘娘再現，點了點頭，稱讚了一句，“孺子可教！”
“多謝女媧娘娘指點兒！”杜玄見此，趕忙間再拜。
女媧娘娘沒有按照正常的程式，讓杜玄起來，而是突如其來的，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人、妖兩脈，我有意分離一脈交由你執掌，不知道，你更屬意哪一脈？”
杜玄聞此，當時一愣，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玄武執明神君。不過，他瞬間便將這些意外因素給排除掉，斬釘截鐵的道，“娘娘，弟子願意代掌人族！”
“是嗎？人族現在可是幫不了你什麼忙啊！”女媧娘娘再道。
杜玄聞此搖了搖頭，“弟子選擇人族，從來不是想要讓他們幫什麼忙，而是要幫他們的忙，好生的守護人族發展。畢竟，我就是人族，這是我的心願！”
“如果我說，我想要你去負責執掌妖族，你能徹底拋開人族的身份，將之做好嗎？”女媧娘娘再問。
“娘娘，人族身份，我永遠撇之不開，我若是執掌妖族，肯定也是假借人龍一體，行人妖一體路線，而且，相對於人族，還會更加的偏愛一點兒。這可能是改不了了。但是，在這個基礎上，我願意竭盡全力！”
“很好，你這次離開，就將金葫蘆和招搖幡也帶走吧！”女媧娘娘瞬間有了決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