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娛樂圈刑警 作者：圓遊絲 (全書完)

第六百二十章 同名同姓

    法醫報告連夜出爐後，吳鳴召集眾人進行案情討論。

    面色古怪的看著手中的報告，吳鳴凝了凝神後，首先開口道，「既然閔隊有參與屍檢工作，那麼我們請他來為我們講解下屍體的解剖情況。」

    不由的吳鳴不古怪啊，他是真不知道，閔學這廝居然還是個法醫！

    雖然之前閔學曾在現場小露過一手，當時吳鳴也只是覺得其專業，而並未往其他方面聯想。

    說起來，刑警懂一些法醫學常識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有能力兼職法醫的就真心不多見了。

    好吧，其實就是因為一下子發現三具屍體，任務量有些大，上面又催的緊，閔學就習慣性的搭了把手而已。

    何況在外面等著也是等著，還不如第一時間自己親手做檢查來的直觀是吧？

    吳鳴的話聽在耳裡，眾人反倒沒有太大的感覺，大家以為閔學就是旁觀見證了屍檢全過程而已。

    也是，如無明確告知，誰會想到這貨親自上手了呢？

    在暗讚了一番「敬業」後，眾人聚精會神的向閔學看了過去。

    閔學也沒推辭，沒拿桌面上人手一份的報告，直接起身站到了台前做起了說明。

    「死者甲，身高1.83米，年約三十歲，身材中等，屍斑分佈於受壓迫的部位，呈現出暗紅色，」閔學一邊說話，一邊指著電腦放出的現場照片。

    「在屍體額頭部位的創口內我們找到了一枚金屬彈丸...胸腔腹腔各內臟都呈現失血狀，顱骨崩裂性骨折，腦組織有明顯挫傷，且有少量的腦組織外溢...」

    「綜上，死者是因為霰彈槍擊中頭部引起顱腦損傷合併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哎？

    這段介紹，相當的流利吶。

    看來這位閔隊長提前做了不少功課，起碼對法醫學知識有著一定的瞭解，否則不可能脫稿脫的這麼瀟灑。

    不少人如此想著。

    這並無礙於閔學接下來的敘述，「死者乙身高1.76米，發育正常，營養中等，左手小指末節陳舊性缺失。」

    「左顳部有一類圓形的洞狀創口，直徑4.5釐米，創口中心組織缺損，向前、上、後延伸形成三處條狀創口，分別長14釐米、4.6釐米、6.8釐米...」

    「死者丙身高1.82米，雙側瞳孔散大，腰部左側有三處條狀刀傷，均為陳舊性疤痕。」

    「左下頜處有一洞狀創口，大小為2.3釐米乘以2.8釐米。切開頭皮以及臉皮，右面部粉碎新骨折，並見多顆粒球形金屬顆粒...」

    一大段毫無停歇且極度精確的敘述下，所有人都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

    話說這貨記憶力這麼好？脫稿竟能達到這種程度？

    要不是知道案件的確剛剛發生，屍檢工作也是連夜做出的，恐怕不少人會以為丫是背了許久吧？

    等等！

    在閔學的介紹接近尾聲時，不少人翻看到了報告最後一頁，並在頁面底部看到了法醫署名。

    閔學？

    臥槽不是這麼巧吧？

    同名同姓的概率有多大？

    ......

    這些人終於開始理解自家副隊長面色有些不正常的原因了。

    這貨從頭到尾，就完全沒法讓人等閒視之吶！

    用了十數分鐘將屍檢結果做了詳盡說明後，閔學歸座。

    其實說了這麼多，非專業人士只要知道一個結果就好，那就是仨人都是被霰彈槍近距離打死的，且死亡時間相當接近就完事了。

    但這個說明又是十分有必要的，說不定誰就能從某個細節看出點問題來呢？

    吳鳴壓下心底的波濤起伏，繼續主持著會議。

    「感謝閔隊的介紹，那麼接下來我來分析分析案情。」

    「首先是作案人數，根據屍檢報告，閔隊他們從屍體中取出的金屬顆粒大小並不相同，這說明霰彈槍不止一把，嫌犯應該不止一人。」

    閔學點頭，這點確實是屍檢中的一大發現，且不乏佐證。

    一個人要控制三名青壯年，本身就不是件易事。

    而且很難想像嫌犯一人手持兩柄霰彈槍進行射擊的樣子，又不是在拍電影...

    所以該案件大概率是團夥作案，且根據乙丙身上的陳舊性傷痕推斷，二人身份背景也許較為複雜，不排除團夥火拚的可能性。

    「再來，根據埋屍地點，我認為嫌犯應該對附近區域較為熟悉，因為該地點十分偏僻，附近村民一般不會去那裡，如果不是未知原因導致死者甲跑了出來，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會機緣巧合被人發現。」吳鳴繼續發表著意見。

    當然屍體也有一直發現不了的可能，相信還有不少案件被這樣埋於地下不知何時能見天日。

    眾人點頭表示認可，其實就算發現了死者甲，如果不是因為某位大神，乙丙兩具屍體恐怕也不會這麼順利被找出。

    「最後，我們在現場附近提取到了車轍印，很可能是嫌犯留下的，不管這車是嫌犯自己擁有，或是偷來搶來的，都是一條重要線索，值得追查下去。」

    吳鳴說完環視眾人，「大家有什麼想法或補充意見，都可以暢所欲言。」

    好多人搖著頭，現場證據不算少，但也不多，最重要的是死者身份難以確定，這為偵查工作帶來極大的難題。

    根據目前的線索，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按部就班的往下查就是了。

    但還是有好些人不由自主的向閔學看去，似乎在等著他繼續「神奇」下去。

    閔學有些無奈，這是被「神化」了呀，其實哪有那麼神奇，他也只是普通人一枚啊。

    比方說現在，對於案件如何偵破，閔學就沒什麼太好的辦法，無非在盯著已有線索的同時，排查走訪，尋找嫌犯及屍源。

    「現場的土坑是用某種圓頭的鐵鍬挖掘而成，也許可以從附近的農戶家中排查排查有沒有人丟失或者借用。」

    閔學想了想，最終說出個自己都不太抱希望的線索。

    丫總算像個正常人一回，吳鳴聽後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實際上，從車到槍再到埋屍地點，嫌犯準備的非常充分，吳鳴不覺得他們會少準備一把鐵鍬。

    不過鑑於閔學之前的優異表現，吳鳴還是派專人去跟進了這條線索。

    之後吳鳴開始對排查工作進行佈置，首先是查找嫌犯方面，目前用的手段都比較常規。

    一是調取沿途高速交警大隊所設立的監控錄像，查找嫌犯乘坐的車輛，二是對附近村莊村民進行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員。

    至於屍源方面，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本著廣撒網多撈魚，哦不，是人多力量大的原則，向全市各派出所印發大量的屍體照片，同時通過新聞媒體來發放懸賞通告，尋找可能認識死者的人...

第六百二十一章 「肇事逃逸」

    走訪排查實在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情，運氣好一兩天即可，運氣不好，一兩個月也未必有消息。

    閔學不想，也不能一直在分局窩著，和吳鳴打了個招呼就駕車出了門。

    畢竟現實不是電視劇，一件事完了再來一件事。

    大隊裡還一堆的活兒呢，他也不好總當甩手掌櫃不是？

    剛出了分局大門拐上直道，迎面來了一輛直行的白色smart，車頂上那對貓耳讓本就嬌小的車身更顯呆萌。

    這本也沒什麼，類似的裝飾並不少見，然而那突然搖動的雨刮卻提醒著閔學，這位女司機要轉彎了！

    但是丫是要往左拐還是向右拐呢？

    一般是右轉吧？

    嗯，左轉用左邊的手柄，右轉用右邊的手柄，沒毛病！

    鑑於後邊還有車緊緊跟隨，閔學只是緩緩踩著剎車，以防意外突發。

    然而「女司機」之名能聲名遠播，終究不是沒有道理的。

    左轉了！

    只見那白色smart在閔學將將開到側前方時，突的毫無徵兆的向左轉來。

    此時恰有電動車從右側經過，閔學無法避讓，能做的只有剎車。

    於是乎，「嘭！」

    多災多難的汽車，近期第二次被迫親密接觸。

    閔學打開雙閃之餘，還有功夫慢悠悠的想，是不是該換輛車了。

    連著撞兩次什麼的，不是個好兆頭喲。

    嗯，可以考慮，想來以他這張臉進4s店，應該不會有狗血的都市打臉橋段發生。

    此時白色smart車門一開，果不其然蹦出一個嬌俏玲瓏的小女生。

    閔學是真不想下車，可是這次只有他一人在，又不得不親自處理。

    掃了眼車內，沒墨鏡，沒帽子。

    無奈，閔學只能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

    雙手合十小跑過來的小女生正打算說「對不起」，看到車上下來的人，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閔，閔，閔...學？！」小女生突然捂著嘴不可置信的叫了起來。

    閔學沒打算說「你認錯人了」之類話語的意思，總不能把人家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呀。

    「小姑娘，你的車技有待提高呀，」閔學委婉的說了句。

    就這技術上路，群眾生命安全實在值得憂慮。

    小女生聞言猶如受到刺激，「哪裡小？人家不小了！已經滿十八週歲了！」

    關注重點好像有哪裡不對？

    好在小女生馬上想起來對面的人是誰，立馬又捂上了嘴原地不停跳了起來，「啊，居然真的是閔學，怎麼辦？怎麼辦！！！」

    面對明顯不在狀態的肇事者，閔學也很無奈啊。

    他左右打量了下，發現看熱鬧的圍觀大軍馬上就要殺到，於是趕忙向小女生道，「行了行了，也沒什麼大問題，就不用你賠了，下次開車一定要加倍注意。」

    說著閔學就打算上車走人，然而如何能如願？

    小女生好不容易見著「活人」，怎麼可能就這樣放他走。

    「閔神，我是你的粉絲啊，能跟我合個影嗎？能再來個簽名就更好拉！」

    小女生直接上手拉住了閔學的胳膊。

    哎喲呵，這叫不叫得寸進尺？

    雖然很想說聲「妹子我趕時間」，然而作為公眾人物，尤其公職人員，形象還是要注意的。

    閔學禮貌指了指周圍，「很榮幸，但再不走，恐怕我就走不了了，相信你也不希望我被圍堵吧？」

    為了迅速離開，閔學不惜「出賣」了次色相，說話的同時朝小女生眨了下右眼。

    隨後在小女生「啊好帥」的捂臉花痴叫聲中，閔學得以順利脫身驅車而去。

    「......」

    望著遠去的汽車，小女生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不對啊，我的合影呢？我的簽名呢？

    怎麼能這樣？！

    而小女生任性起來，那是相當的「可怕」。

    於是乎，還沒回到大隊，閔學就接到了一個充滿「驚喜」的電話。

    「什麼，涉嫌肇事逃逸？」

    馬格吉，這都哪跟哪兒啊？

    沒錯了，閔學接到的是交警隊通知他主動去「投案」、接受處理的電話。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一定是剛才的那個「小女生」報的案，而且絕對「歪曲」了大部分事實。

    不過倒也沒多大點兒事，看看監控就會真相大白。

    甚至於只要閔學想，隨便打個電話就能解決。

    然而這就是作為公眾人物的又一個壞處了，能走正常程序的，咱還是老老實實走正規途徑吧。

    不就跑一趟交警隊嗎？

    走著！

    半小時後，魔都某交警隊民警辦公室。

    一身制服的老民警給閔學遞了根菸，「閔警官，你看，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哪還用您親自跑來。」

    再一次刷臉成功的閔警官，都沒用看監控，就「查清」了事實。

    不等閔學客氣，老民警「凶狠」的瞪了小女生一眼，「楠楠，不是我說你，你這事兒做的也太沒譜了，要是你爸知道了，非得削死你不可！」

    「別，郝叔，您可千萬別告訴我爸，」小女生低著頭還不忘找機會偷偷瞟向閔學，「我不就想找機會要個簽名合影嘛，除了這樣實在想不到其他聯繫方式...」

    「你...」，老民警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瞎胡鬧！」

    閔學擺手示意不抽菸後，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現在的小姑娘，還真是敢想敢為啊。

    聽二人口氣，這位楠楠小姑娘的父親八成也是位隊伍內同行，沒必要揪著不放，「批評教育」一番也就罷了。

    果然，郝姓民警指著楠楠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道，「這是我以前一老同事的女兒，從小被慣壞了，還在上大學，您多擔待。」

    「誰還沒年輕過啊，事情說清了就好，」閔學客氣的表示理解，並打算告辭，諸事纏身，容不得瀟灑啊。

    有和小姑娘計較的功夫，還不如趕緊回去把積壓的事情處理處理呢。

    閔學還沒開口，就見辦公室門一開，又一個交警探頭進來道，「郝哥，剛才接到報警，說葉新路上有輛大貨停了好幾天沒開走，指揮中心讓咱們去看看。」

    「大貨？裝的什麼？」郝民警隨口問道。

    「好像是鋼材吧，你說也奇怪，一車怎麼也得值個好幾十萬呢，居然就這麼扔在路邊不管，也不怕丟了。」

    一車鋼筋一般有四十多噸，二十來捆，市場價在每噸四千六到四千九之間，這麼多一算，這一車得二三十萬吶，就這麼不管不顧是很奇怪。

    「成，你先去，我這邊忙完了就趕過去。」郝民警回應。

    閔學這邊雖然說了不追究，但怎麼不得再客氣客氣？

    讓郝民警沒想到的是，閔學似乎對那車鋼筋的興趣比他大的多，因為這位風雲人物忽的開口道，「我也想一起去看看...」

    雖然不知道閔學為啥會對一車鋼筋感興趣，但一起看看又不是啥難事，要去就去唄。

    郝民警一口答應了下來。

    臨出門，楠楠思來想去還是張嘴弱弱道，「簽名...」

    可惜從閔學到郝民警，也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上了警車絕塵而去。

    到葉新路有十幾分鐘車程，路上郝民警也沒閒著，邊開車邊說了起來。

    「閔隊，謝謝你沒追究楠楠的責任，那孩子啊，命苦...」

    說到這裡時，郝民警的神色變的有些淒涼，「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在做交警前，其實和你一樣，是搞刑偵的，搭檔就是楠楠的父親。」

    閔學眉頭一挑，這倒是真沒想到，是什麼原因然眼前這個略顯滄桑的男人改行了呢？

    答案很快揭曉，郝民警繼續道，「那是十年前吧，一個被我們抓捕過的嫌犯刑滿釋放後，為了報復，把正去學校接送的楠楠母親給撞死了。」

    「楠楠命大，逃過一劫，但自此卻成了沒娘的孩子，他爸又是搞刑偵的一年到頭沒個準時下班的時候，完全沒有教育孩子的時間，所以楠楠才會養成今天這個性子...」

    「......」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故事的閔學，不知該作何表達。

    故事本身的殘酷性毋庸置疑，卻又真切的發生每個刑警身邊，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

    所以刑警隊裡那些「萬年單身狗」，有許多不是找不到對象，只是單純的不想「禍害」人家姑娘？

    這個職業本身的危險性毋庸置疑，才進入這個行當不到兩年，連閔學這種「開掛」的人都身中數槍，更不用提那些普通人。

    在與犯罪嫌疑人的鬥智鬥勇過程中，他們身上難免會留下大大小小的傷，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

    最為慘痛的，就是在流血流汗的同時，禍及家人。

    沉默的車內，郝民警聲音再度響起，低沉中帶著慚愧，「說來可笑，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當了逃兵，主動申請調離。」

    「可以說是因為年邁的雙親，稚齡的孩子，但有再多原因也無法掩蓋一個事實，我怕了。」

    「我親眼見證了楠楠的爸爸由一個意氣風發，受再多傷都沒抱怨過的男人，變的如同行尸走肉，只知工作，歷經十年歲月洗禮，如今才慢慢走出...」

    對於郝民警的選擇，沒人能譴責，也沒人能鄙視。

    舍小家為大家，多麼簡單的一句話，真正做起來，卻又是何其艱辛！

第六百二十二章 黎明黃昏

    「黎明已帶我上路，我不能停下腳步，善良的人在為我祝福。」

    「黃昏落下了帷幕，其實我並不孤獨，再多的苦我願意付出...」

    閔學沒有回應郝民警的話，反而一張嘴，清唱出了這麼一段。

    郝民警起初有些愕然，甚至覺得有些尷尬，現實生活又不是電影片段，任誰說話間，突然張嘴來段歌曲也夠奇怪的。

    可是聽著聽著，這段平平無奇還很顯老派的旋律，加上簡單直白的歌詞，竟讓郝民警頓時忘了尷尬這茬兒。

    為什麼？

    感同身受！

    也許有些人不能理解，但同樣的職業，讓郝民警對這幾句歌詞感觸非常深刻！

    多少次黎明未至，亦或黃昏已過夜幕沉沉的時刻，郝民警就是這樣行進在上下班的途中。

    感性時，透過車窗看著路旁兩行有些弧線的的路燈，不甚明亮，紅黃朦朧，路上行人寥寥，他也曾有過矯情的孤寂感。

    這不奇怪，即便轉了崗，不再做刑警，但在這一職業的性質下，值班加班仍舊如同家常便飯，常常一週見不到老婆孩子幾回。

    那麼，選擇警察這份職業後悔嗎？

    也許吧。

    尤其是在當初老搭檔被殘忍的報復之後。

    那嫌犯雖然立馬被抓住了，等待其的也是法律的嚴懲，可悲劇已鑄成，再做什麼都於事無補。所以郝民警沒有過多掙扎便選擇了轉崗。

    轉崗後的郝民警，日常工作中沒了那麼多的危險性，之後遇到過最嚴重的事件，也不過是一次在攔截酒駕時，嫌犯駕車衝撞逃逸。

    雖然被撞的骨裂，在家休養了一個來月，但郝民警內心很平靜，起碼家人的安危是有保障的。

    並且除了養家餬口外，這份工作中也不乏感動。

    尤其是在你無意間幫助了一些人後，在意料不到的情況下，那些人自發送來一些讓你哭笑不得的「小禮物」時。

    讓郝民警記憶最深刻的是，他在滂沱大雨中幫一個老爺子把三輪車從泥坑中拖出來後，隔天這位白鬍子拉碴兒的老爺子竟然親手撈了幾條魚用編織袋子裝著送了過來...

    編織袋子很破舊，上面的黃色顏料已經斑斑駁駁，顯然不知用過多少次。

    魚也是最常見的草魚，值不了幾個錢。

    然而老爺子臉上洋溢的質樸笑容，會讓你完全無視這些。

    你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去拒絕這些餽贈。

    這樣的事例當然還有很多，不大，卻讓他們這幫子警察每每回想，感動滿滿。

    所以，如果認真回答上面那個問題，郝民警可能最終會有個肯定的答案，不後悔！

    「我在風雨中追逐，尋找那前面的路，我要把這黑暗征服，所以我不能哭，不能輸...」

    在郝民警的紛飛思緒中，歌聲並未停歇。

    「我在風雨中追逐...」

    又是一遍簡單卻不普通的歌詞重複，表達的意境與上一段完全不同。

    也許郝民警不能明確說出歌曲表達的意境，心裡不斷的情緒翻湧卻足以將一切言語填平。

    即便再不懂音樂，他至少能聽得懂歌詞。

    「追逐」、「前路」、「把黑暗征服」...

    這是一段非常簡單明了的勵志詞語，不管是警察還是普通市民，都有著自己的理想和前進動力。

    「不能哭」、「不能輸」...

    警察在工作中，敢於同惡勢力做鬥爭，普通市民在自己的人生中，同樣不能輕易言敗，輕易放棄自己的理想，想必就是這首歌要表達的意思。

    郝民警心底五味雜陳，喃喃道，「不能哭不能輸嗎？可是我已經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為了家人安危選擇「逃離」，「拋棄」戰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黎明已帶我上路...黃昏落下了帷幕...」

    歌曲末尾重複著開頭的歌詞，變的舒緩低沉，同樣簡單的旋律，此時聽來卻意味深遠。

    「不，我沒輸！」

    歌聲中，郝民警心頭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浮現出老大爺那飽經歲月滄桑，卻又燦爛的面容。

    是啊，為了那些「善良的人」，每日「黎明」、「黃昏」又何嘗不可？

    其實刑警是一份職業，交警亦然。

    偵查案件抓捕罪犯可以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但誰能說維持道路公共秩序就沒有同樣的功能呢？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講，郝民警沒有可後悔的地方。

    想到這裡，郝民警臉上迷茫的神色逐漸堅定起來。

    閔學從不想用這首歌來改變什麼，他只是聽了郝民警的故事後忽有感觸，隨即開口唱了出來。

    這首還未命名的歌曲，放到他以往曲目中，也許是最不可能流行開來，且不被當下年輕人群接受的，但卻莫名的契合警察這份職業。

    想必歌曲中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兩段歌詞，也真切表達出了大多數警察的心聲，能讓他們過耳難忘。

    歌聲漸止，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老實說，除了詞曲本身的魅力，閔學的唱功功不可沒。整首歌雖沒有配樂，卻情景交融，讓人心底悸動不已。

    郝民警傾聽中早不由自主的將車暫時停靠在了路邊，否則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走神而出什麼意外。

    此時歌聲停歇，郝民警仍舊呆愣了半晌，才再次緩緩啟動前行。

    足足五分鐘後，郝民警才首先開了口。

    「謝謝。」

    郝民警只說了兩個字，但從其沉穩堅定的語氣不難聽出其中的真誠。

    閔學擺手，「我只是唱了首歌而已。」

    「這可不僅僅是一首歌...不管怎麼樣，還是那句話，謝謝。」郝民警微笑著說道。

    之前再怎麼表面上粉飾太平，都不能掩去他內心長久以來的心結，但閔學今天的歌聲，確實讓郝民警心裡一下子敞亮了許多。

    「早前聽那首《少年壯志不言愁》時，我就在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寫出如此豪邁卻又寫實地歌頌警察的歌曲。」

    「後來關注到寫這首歌的果然是名警察時，好些人詫異不已，我卻覺得這才理所當然。」

    「也只有警察本身，才寫得出如此契合警察職業的歌曲。」

    「但今天聽到這首歌後，我改變了想法，這一點都不理所當然，警察隊伍千千萬，但能寫出如此動人心絃歌曲的，唯有你一人！」

    「.......」

    這是放下心結，於是恢復了本性？

    閔學很輕鬆的在腦中勾勒出了郝民警年輕時的畫像。

    其實郝民警一直說他的搭檔變了，他，又何嘗不是呢？

    ......

    又是五分鐘後，車輛終於到達目的地，那輛被人丟放的大貨所在地。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向天發誓

    大貨旁，已經有兩名交警前後左右圍車查看著，並通過公安網查找起了車主信息。

    郝民警並沒有問閔學要一起跟來的原因，他可不覺得閔學是吃飽了閒著沒事幹，多半...是為了什麼案子吧。

    郝民警也幹過刑警這一行當，自然不會追問，讓人徒增為難。

    閔學當然不會毫無來由的跟著前來，只是這條葉新路恰巧與那條高速交叉，而貨車的停放地點，與案發地點相距不超過三公里。

    距離近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也許連車輛停放了好幾天，車上「巨額物資」沒人看管一樣，都不能與閔學當前偵辦的案件扯上任何關係。

    可既然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發生了依常理不可解釋的事件，來看看總歸沒有壞處不是？

    「什麼情況？」

    郝民警一下車，便走上前去問道。

    「還不清楚，只是根據車牌查到了車主，是個叫萬平的徽南人，不過聯繫不到，手機一直關機。」交警一回答。

    「這輛大貨具體是什麼時間開始停放在這裡的？」閔學打量了一圈後追問。

    交警二向郝民警看了眼，得到肯定回覆後答道，「根據周邊商戶所講，大約是三天前的晚上吧，想要精確的時間，恐怕要回去調監控才知道。」

    三天前嘛？

    這時間與死者的死亡時間比較吻合！

    「當時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得知交警與周邊商戶詢問過，閔學如是問道。

    「這恐怕沒人知道，當時大多店面都關門了，偶有一兩家也處於收拾打烊中，根本沒人會去注意路面上的情況。」交警二繼續回覆。

    郝民警一招手，「嗐，回去一看監控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嘛！」

    至於這大貨該如何處理...

    拉著這麼重的貨，要弄走只有開著走啊。

    這麼想著，郝民警一抬腿登上車身，伸手拉了下車門。

    「嘎...」

    車門居然應聲而開。

    「......」

    郝民警幾個一時間都有點懵。

    合著這位司機不但沒看管貨物，連車都沒鎖？這是生怕丟不了啊！

    哪個老闆雇了這麼個奇葩的司機，不賠死嗎？

    郝民警正想順勢進車內看看，卻忽的感到身後一陣大力襲來，他不由自主的又落回了地面。

    郝民警錯愕中回頭一瞧，拉他的人正是閔學。

    「這車可能與一個案件有關，郝警官最好先不要處理，派人保護好現場。」

    閔學的樣子一本正經，郝民警亦不覺得他會用這樣的事情開玩笑，自然也不會再堅持上去。

    「既然和案子有關，那我現在就讓人調監控，」郝民警也等不及回去了，直接打電話吩咐起來。

    可還沒十幾秒，郝民警突然叫了起來，「什麼？這段監控壞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片刻後，郝民警一臉無奈的掛了電話。

    「這段路上的監控壞了大概有一個多月了，經過一次檢修，是設備老舊的緣故，沒有修復的價值，直接準備換了。」

    「可是你也知道的，這個審批的手續...」

    閔學秒懂，也只能無奈，程序如此，幾經精簡，但為了避免其間的某些問題，必要的手續還是必需的。

    郝民警苦笑，「這也太寸了...」

    「寸嗎？也許未必吧...」，閔學意味不明的說了句。

    如果這輛大貨真的與案件有關，那麼一直聯繫不上的車主，很可能是被害人之一。

    嫌犯的運氣真的有那麼好嗎？

    選擇動手的地方正好沒有監控探頭？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幸運，閔學倒寧願認為這是嫌犯對附近異常熟悉，知道這邊的監控壞了，所以才選擇這個地段動手。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這輛大貨真的與之前的三名衤果男屍案有關。

    這一點很好驗證，沒什麼好說的，直接聯繫吳鳴派人來勘查現場就好。

    只要提取車上的指紋等物證與三名死者進行比對，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閔學電話打過去時，吳鳴那邊似乎也正好有了什麼突破，興致很是高昂。

    「閔隊，我們查到了一條重要線索！」

    「哦？是什麼？」聽吳鳴的語氣如此興奮，閔學也就沒先說自己這邊的發現，直接反問道。

    「你還記得我們在現場提取到的車轍印嗎？」吳鳴快速問道。

    「當然，」閔學回答的也很迅速，他的記憶力一向不錯，何況是剛發生的事情。

    吳鳴那邊似乎拍了下桌子，「我們和交警車管部門以及相關汽車銷售部門進行了聯繫，經過他們那邊的專家鑑定，根據輪胎花紋、車距等數據查證，這樣的車輛在市面上統共有兩百三十一種。」

    呵，夠精確的，看來下了不少功夫。

    當然，現在電子信息化技術高度發達，許多數據只要輸入，很快就能得出答案，不算多麼稀奇，閔學繼續向下聽去。

    「要查證所有這樣的車輛信息無疑非常不切實際，所以我又召集隊員們進行了分析。」

    「根據之前的討論，我們認為嫌犯數目在兩個或以上，如果嫌犯想要再載三名被害者或搬運三具屍體到達案發現場，一定需要一輛大一點的面包車。」

    「而這二百三十一輛車中，面包車有五十七種，但同時滿足輪胎花紋、車距以及型號特徵的，只有五菱系列的面包車最為相符！」

    「然後呢？」

    閔學還等著聽下文呢，結果吳鳴那邊卻沒了下文。

    不是吳鳴無能，實在是路面上的五菱面包車，簡直不要太多哦，根本沒法一輛輛去排查。

    「嗯...不錯的突破，」閔學開口道。

    這倒確實是個線索，至少鎖定了嫌犯所用的車輛類型不是？

    吳鳴，「......」。

    這樣「違心」的誇讚真的好嗎？這不由讓吳鳴想起了許久前他的一個搭檔...

    算了不提了，兩人之間雖然一直有聯繫，但卻始終難以回到最初。

    吳鳴隨口問了句，「閔隊，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

    向上天發誓，吳鳴真的只是沒話找話化解尷尬的。

    因為閔學才剛從他那出來沒倆小時功夫，吳鳴真的不覺得這麼短的時間裡，回去處理隊內事務的閔學能有何突破性進展。

    可是...

    聽筒那邊傳來的是閔學平鋪直敘的話語，「有的，我這邊可能發現了被害人身份，煩請吳隊帶人來驗證一下。」

    ......

第六百二十四章 理想的數字

    吳鳴帶隊前來時候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尤其在看到郝民警時，明顯有些意外。

    在現場勘查完畢後，吳鳴郝民警二人拉著去說了些什麼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回到分局後，吳鳴似乎帶著一些釋然。

    二人的過往閔學無意去深究，不過他打算回去處理隊務的計畫終究沒有成行，半途被「截」回來不算，又意外發現了重要線索，自然更回不去了。

    指紋比對工作進展很是神速，也用不著閔大法醫上手，分局法醫自行飛快解決。

    結果沒有出乎閔學意料，從車上一共提取到三組指紋，竟然與三名死者俱都一一對應上了！

    會議室內，眾人的目光盯著閔學緊緊不放。

    如果說之前大家還因為種種原因含蓄內斂，此刻簡直肆無忌憚。

    這是何等的臥槽？

    話說某些人開車出去遛了個彎，就遛到了交警隊去，還順帶著把被害人身份給遛來了？！

    簡直不可理喻，哦不，應該說不可以道理計，好像也不對！

    不管了，反正就是太特麼的扯淡了！

    「咳，」吳鳴敲了敲桌子，總算讓大家的目光收斂了些。

    因為與郝民警的交流，吳鳴對整個事件要比眾人都清楚，在對自家小棉襖無可奈何的同時，他並不覺得此次結果完全是運氣所致。

    一輛大貨停在路邊沒人管而已，吳鳴敢說，就這屋裡的人，大多數絕對聽過就算，有幾個會聯繫到殺人案上去？

    現在想來也許覺得事情簡單明顯，不過是因為事後諸葛罷了。

    吳鳴沒有教育大家的意思，這種事情能不能領悟都在個人，別人說再多也沒用。

    「根據大貨上的線索，我們聯繫了徽南當地警方得到消息，車主萬平做運輸生意，僱傭了兩個司機，就是死者B和C。」

    「二人之前有過在社會上混的經歷，所以我們之前通過他們身上的舊傷來查線索這個方向倒也不算全錯。」

    眾人尬，不錯什麼呀，這地界也差的太遠了。

    誰能想到被殺的三個，居然都是跑運輸的外地人？

    怪不得沒人報失蹤，排查也什麼線索都查不到。

    他們再怎麼查，短時間內也查不到徽南去啊！

    不管眾人如何腹誹，吳鳴繼續說著，「據萬平家人講，事發前，萬平運貨到江浙，在給家人報平安時，曾說到高速太貴，準備下來走省點過路費，之後再聯繫時就聯繫不上了。」

    眾人點頭，對被害人三人的行程總算有了宏觀瞭解。

    屍源順利找到，接下來要如何偵查？

    「犯罪動機」，閔學主動開口，「既然三人只是路過臨時起意下高速，那麼我們之前所想的仇殺或者團夥火拚這個可能性就不大了，我認為動機可能為搶劫殺人。」

    「搶劫？」吳鳴眉頭不由皺了皺，「三個跑運輸的，能帶多少錢？莫非，你是說那車鋼材？」

    閔學點了點頭。

    不等吳鳴質疑，下面已經有人搶先了，「不會吧，那車鋼材市場價格也就二三十萬，如果是轉手，能得一半的錢就不錯了，為了十來萬塊錢搶劫殺人？不值當吧？」

    吳鳴雖然沒附和，但看他的表情顯然也有認同的傾向。

    有質疑的自然就有贊同的，在分局，閔學已經收割了一波「腦殘粉」。

    「怎麼不值當？十萬塊聽起來不算啥，但一般人忙活一年，除去吃穿住行日常開銷，還未必攢的到，怎麼就不能搶了？」

    「沒錯，不說別的分局，就咱們手底下辦過的案子，為了百十來塊錢搶劫殺人的也不是沒有。」

    質疑的人頓時無以反駁，有時候人紅了眼，那就真不是人了，什麼事兒都干的出來。

    吳鳴抬手止住了眾人的爭論，看向「始作俑者」閔學。

    「現階段看來，搶劫殺人這個可能性最大。」

    雖然一開始有些難以接受，但結合多方面得到的線索，吳鳴終究還是肯定了閔學的想法。

    閔學這才開口進行了一番補充，「十萬塊當然不算多，尤其對一個搶劫團夥來說，但...誰說他們就只想著搶一次呢？」

    眾人聞言不由的愣了愣，對啊，嫌犯擁有兩把或以上的霰彈槍，並做了大量準備工作，沒道理只幹一票十萬塊的「小生意」就收手啊！

    「所以這很可能是該團夥系列搶劫計畫中的前奏，或者只是...一次預演？只是這次的預演很明顯出了許多預料外的狀況，比方說本應埋在林中坑內的屍體，卻跑到了高速路邊上...」

    沒人發聲，因為大家有預感，事情很可能真的如此。

    「久聞閔隊心理畫像十分精準，不知能否讓我們開開眼界？」

    吳鳴的話打破了室內的寧靜，這不是挑釁，案件都到了這份上，屍源、犯罪動機都有了，是時候鎖定嫌疑人了。

    閔學沒有推辭的意思，利落的站起身來，環視四方。

    「我們現在要找的，是一個犯罪團夥，人數在三至四人間。」

    有人舉手，「為什麼是三至四人？」

    對於畫像被打斷，閔學也沒有著惱的意思，平靜的解釋，「這是一個理想的數字，少了不利於控制局面，多了錢不夠分。」

    「哈？」

    舉手人張了張嘴，這推測也太草率了吧，有點想當然？

    閔學莞爾一笑，「如果一定要一個佐證，就是那輛面包車吧，對了聽說交警隊還是你親自去聯繫的。」

    五菱系列？

    舉手人一時間有些懵，反而是周邊好些人馬上反應過來。

    著啊，開車司機總要一個吧，劫持運送三個被害人到殺人埋屍地，總要兩邊車門一邊把守一個，或是一前一後各放一個劫匪，才比較穩妥吧？

    而五菱系列統共能載多少人？雖說不一定按核准人數來，劫匪也沒那麼講交規，但現在車內已經六個人了，再多幾個人也施展不開啊。

    畢竟被害人也不是普通乘客，能老老實實的讓你塞一車。

    這麼一算，劫匪三到四人還真是個理想的數字。

    舉手人也不傻，馬上回過味來，悻悻放下了手。

    瞪了舉手人一眼，吳鳴道，「閔隊，您繼續。」

    閔學沒有拿喬，爽快的一口氣說道，「這三到四人中，有人可能曾因搶劫罪被抓入獄服刑，近些年剛被釋放。」

    「並且他們幾個人，很可能就是犯罪現場附近吳家厙村民，或是該村附近村鎮民眾，但在本次犯罪後，有可能已潛逃。」

    此次，沒有人再行質疑，該案作案手法嫻熟，有一定反偵察能力，確實可能有老手在指揮，也即有前科。

    吳鳴總結，「綜上，我們現在要排查的，就是以犯罪現場為中心的附近幾個村鎮中的居民，包括最近三四人糾集在一起的，行為異於平常的，案發這個時間段後離家的，其中尤以有搶劫前科的為重點，行動！」

第六百二十五章 面子，不存在的

    眾人應聲四散，吳鳴反手拉著閔學走到了一邊。

    「閔隊，這裡要向你真誠的道個歉啊，我家楠楠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要不是老郝和我說，這事兒我都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裡多久。」

    楠楠？

    想起吳鳴和郝民警的嘀嘀咕咕，以及隨後他臉上的釋然，閔學恍然意識到，感情面前這位，就是適才故事中的悲情男主角啊。

    如果不是郝民警所述，閔學是真的看不出面前這個普普通通的老刑警，竟然背負著如此慘痛的過往。

    在經歷喪妻之痛後還能依然堅守崗位這麼多年，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

    「吳隊不必如此，我也沒損失什麼，反而因此獲得了案件線索，確定了被害人身份，該我謝謝令嬡才對，」心底雖然翻騰著，閔學面上卻沒露出分毫。

    吳鳴面色一鬆，笑起來的樣子擠得眼角魚尾紋溝壑更深了，「多謝。」

    他自覺虧欠女兒的太多，所以有時候即便知道自家小棉襖做了許多不著調的事兒，也不忍心苛責。

    當然，前提是這些事兒都是不觸及底線的小事兒，吳鳴相信，他家楠楠一直還是分得清大是大非的。

    而且吧，很多家長都是如此，明知道慣著孩子不好，可真正能狠下心來管教的，怕是真沒幾個。

    二人正說著話，背後門口忽然脆生生的響起一聲叫喚，「爸！」

    「哎？我的寶貝女兒怎麼有空來看爸爸？」吳鳴轉身，看到門口來人，臉上褶子笑的更開了。

    來人不用說，當然是吳楠，也就是剛才撞閔學車，還「惡人先告狀」的那個小丫頭片子。

    「怎麼就不能來了，你又好幾天沒回家了，我當然得來看看！」吳楠一邊小步跑向吳鳴，一邊還偷眼瞧著閔學。

    也是，本來前個案子忙完，吳鳴打算好好陪女兒幾天來著，沒成想又趕上了這麼重大的一起案件，休閒時光頓時泡了湯。

    不過這小丫頭這次是來看自己，還是另有其人，吳鳴心知肚明吶，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寵溺之心。

    「都是爸爸不好，」吳鳴掐了掐跑到近前的吳楠小臉蛋，順利得到一記白眼。

    吳楠跺著腳嗔道，「爸，人家都十八了，還像掐小孩兒一樣掐臉，讓別人笑話！」

    吳鳴順著吳楠的小眼神，又瞧見了閔學那張無辜到想讓人揍一拳的臉。

    作為老父親，還有比看見自家小棉襖心神全被另一個男人「勾搭」走更糟心的事情嗎？

    二人的互動，顯示著這對相依為命的父女倆感情甚為深厚，作為一個外人，閔學自覺站在其中十分礙眼。

    「咳，要不你們先聊，我正好還有事，」閔學又想起了他那一拖再拖的隊務，於是打算告辭。

    吳楠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偷偷拽了拽父親衣擺。

    「......」，吳鳴當然明白女兒的意思，簽名嘛。

    簽名事小，他開口閔學肯定給面子，可是他吳鳴這老臉還要不要了？

    咱大小也是一小領導，這樣去管市局同志要簽名以後還咋見面？在隊裡下屬面前還咋保持威嚴？

    可是再看到女兒充滿期盼的小眼神，吳鳴心都萌化了。

    什麼面子，不存在的！

    吳鳴左右偷眼望瞭望，很好，隊員們因為剛才分配的任務，基本都出去了，四下也沒什麼人注意這邊的樣子。

    清了清嗓子，吳鳴攔住了閔學的去勢，「內個....閔隊，我女兒是你忠實粉絲，能給這丫頭簽個名嗎？」

    說完，吳鳴本就因風吹日曬而顯古銅色的老臉，顏色愈發深了。

    閔學差點拍腦門，對對，還有這茬兒來著。

    這丫頭把他弄交警隊去，不就是為了要簽名來著嘛。

    「小事一樁，楠楠對吧？能知道你是我的歌迷還是書迷嗎？」閔學隨口問著，並在一旁的桌子上找著紙筆，打算「對症下藥」。

    吳楠見閔學答應了，興奮的小表情怎麼掩都掩不住。

    「都是！在《白夜》時期，我就是你的書迷了，同時我也是不亦樂乎的歌迷！」

    這答案不似作假，看來吳楠還真是閔學的「腦殘粉」一枚，怪不得為得到一張簽名而用上如此「激烈」的手段了。

    得嘞，「祝吳楠永遠快樂，閔學。」

    本來閔學還想著根據歌迷書迷的不同來個區分，現在一看完全沒有必要嘛，多麼簡單直接而又真摯的一句祝福，人這一生如果真能一直快快樂樂的，也就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簽名到手的吳楠成功來了個合影后，再沒有「得寸進尺」的舉動，這麼一想，這些小粉絲的內心其實很單純，能得到偶像的一個簽名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行了，願望達到，高興了吧？你先回家，爸爸這邊還有點事情要忙，完事兒一定回家好好陪你幾天！」吳鳴再次許下了不知曾許過多少次，卻很少能實現的諾言。

    「麼噠~謝謝爸爸！」

    吳楠早就習以為常，不過今天著實高興，於是湊上前去給了老吳側臉一個吻，發著銀鈴般的笑聲小跑出了辦公樓。

    看著老吳一臉幸福的傻笑，閔學覺著有個小棉襖似乎也挺不錯的？

    好吧，這個話題對單身狗來說還隔著一個銀河系那麼遠，跳過跳過。

    言歸正傳。

    這邊的案子雖說確定了嫌疑人身份，但又進入了第二輪的排查中，時間依舊未定，閔學完全不打算耗著。

    這次他的歸途很順利，沒有交通事故，也沒有其他幺蛾子。

    所以用了半天時間，閔學終於把積攢數日的隊務處理一空。

    其實誇張了，他只是處理了一些緊急事務，還有很多工作根本沒辦法短期內完成，比方說各類考核。

    這種東西真的是耗費了大量精力，甚至很多重複，卻又不得不完成。

    事關評分，最後都是和小錢錢掛鉤的嘛，閔學可以不在乎，底下人可沒丫荷包這麼鼓，所以該爭取的還得爭取吶。

    好在隊裡還有咱們荊副隊和能幹的小於妹子幾人，文字資料方面的工作完全不用閔學操心，壓力頓時少了大半。

    就在閔學喘了一口氣時，意外接到了郝民警的來電。

    「老吳讓我通知你一聲，人找到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菸癮

    找到的人，自然是他們之前圈定的嫌犯。

    「吳隊已經帶人去了？」

    雖是問句，閔學的語氣卻很是肯定。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不是忙於部署抓捕，通知他的人一定不會是郝民警。

    可即便如此，事情仍舊很奇怪，因為刑偵這事兒原本和郝民警一點關係都沒有，吳鳴怎麼會讓他來通知呢？

    事情很快有瞭解釋，郝民警接下來的敘述給出了答案。

    「今兒老吳忽然聯繫我，說讓我到塘橋村周邊巡邏，尤其注意哪戶有停放五菱系列面包車。」

    「我也沒問原因，就聯繫隊員在巡邏時順帶著幫忙看了。」

    「雖然只是一個村兒，但這五菱面包車可也不少，我們半天時間能給他找了有十幾輛吧。」

    「後來正打著電話呢，他忽然大叫找到了，讓我通知你，然後就掛了電話，基本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換一般人，估計雲裡霧裡，好在郝民警有過刑偵經歷，如此沒頭沒尾的事兒，他心裡其實通透著呢。

    連郝民警都這麼通透，閔學當然沒道理糊塗，雖然還不知道吳鳴具體是怎麼排查到這個村的，但現在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掛了郝民警電話的閔學，火速往塘橋村奔去。

    天生勞碌命吶，一刻不得閒。

    來回奔波的閔學嘴上吐槽著，心裡卻沒半分埋怨，這生活是他自己挑的，也算求仁得仁。

    一路猛踩油門，但預計到達該村的時間，仍舊要在一個小時之後了。

    路上，閔學沒有嘗試聯繫吳鳴，因為他知道對方目前一定在緊急調兵遣將中，容不得分神。

    直到快到達目的地時，閔學才收到了吳鳴的電話，看來是布控完畢，終於有功夫聯繫他這個市局「專家」了。

    半句廢話沒有，吳鳴直接幾句話解釋完了前因後果。

    事情也確實一點都不複雜，根據閔學的畫像，分局刑偵人員在廣泛排查的同時，重點調取了該區域內所有有搶劫前科的人群。

    畢竟是魔都下轄鎮街，基礎信息相對完善，沒費多少工夫，警方就圈出了十二個嫌疑人。

    倒不是這片區域犯罪率高，主要是時間跨度大，人數看起來難免嚇人了些。

    要說將這十二個嫌疑人一一排查完畢，那耗費的時間肯定不止閔學處理隊務的這半天，恐怕要以周或月來計算。

    但再加上案發後離家未歸這一條，嫌犯頓時躍然紙上。

    薛永誌，案發現場附近村之一，薛家埭村民，曾於八年前因搶劫罪被判入獄，去年剛放出來，無業。

    有了重點對象，一對一調查，速度自然快了數倍。

    經過當地派出所配合，刑警隊隊員得到線索，案發前，薛永誌糾集了三個獄友，每日裡裡外外不知忙活些什麼。

    他們雖然對外宣稱是在做生意，但沒人知道具體做的是什麼生意。而且恰在案發後至今，這四個人都沒回過薛家埭老屋。

    種種跡象表明，薛永誌及其三個獄友，有重大作案嫌疑。

    於是案件來到了第三排查階段，查找薛永誌四人具體下落。

    從第一階段毫無目的得廣散網，到第二階段有目的的排查有犯罪前科人選，再到第三階段調查具體身份的四個人動向，只用了幾天時間，速度不可謂不快。

    然而好運來了似乎擋都擋不住，就在第三階段排查剛剛開始，派出所那邊就傳來了反饋，說在薛家埭隔壁的塘橋村口超市，薛永誌曾露面買過兩次煙。

    因為相隔時間比較短，那人又買的量大，所以超市老闆印象比較深刻，警察拿著照片一上門，他就認了出來。

    之後就接上了郝民警之前提供的信息，通過交警日常巡邏，確定嫌疑車輛，然後調取相關路口監控，隱蔽找出了嫌疑人所在地。

    一切水到渠成，事情也往往如此，只要找到線頭，往下就會迎刃而解。

    只是不知薛永誌四人打的什麼主意，竟沒有遠逃，而是選了隔壁村這麼近的地方臨時租了一戶農房住了下來。

    難道說，他們中有人秉持「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種理論？

    當然，也許還可能是他們認為離得近些容易打探消息，等風聲過去了再出去不遲。

    反正不管怎麼樣吧，薛永誌四人現在算是被警方包了餃子。在吳鳴的部署下，這戶農房從四面八方被他圍了個水洩不通。

    當然，是在暗處，沒有打草驚蛇。

    動靜最大的，恐怕就是將周圍幾家住戶悄悄的疏散了，好在沒引起屋內四人的注意。

    「情況怎樣？打算強攻嗎？」

    在吳鳴三言兩語介紹完情況後，閔學邊繼續踩著油門邊問道。

    吳鳴聞言沉穩的回答，「屋內情況不明，雖然我調來了特警，但四名嫌犯手裡至少有兩把以上的槍支，冒然進屋恐怕很容易造成人員傷亡。」

    這倒是個問題。

    嫌犯固守屋中，相當於一個堡壘，想要攻佔談何容易，除非不計人員傷亡，但這顯然是非必要的。

    吳鳴分析道，「薛永誌四人應該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我估計啊，他們肯定儲備了不少食物在屋子裡頭等待風頭過去，但這些東西總歸是有限的，如果我們耐心等待，肯定能等到他們出屋，到時候再抓捕可比現在簡單百倍了。」

    這手段雖然耗時，勝在穩妥，閔學完全沒異議。

    然而吳鳴自己話音剛落，就立馬被自己打臉，「特麼的有情況！薛永誌出屋了！」

    這麼快？

    說好的堡壘呢？

    話說這廝出屋的次數未免也太頻繁了吧？

    不過聯想吳鳴之前所說，閔學立馬想到一個原因，菸癮犯了。

    四個大男人整天待在屋子裡沒事幹，還能幹啥，抽唄，這煙一天下來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包，也難怪會三番兩次派人出來買了。

    「嘟嘟嘟...」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的忙音告訴閔學，吳鳴估計是準備行動了，只要逮到薛永誌，問清屋內及武器情況，其餘三人還怕不能手到擒來？

    換做閔學指揮，也會選擇馬上下手。

    想到這裡，閔學踩油門的速度更快了。

    好傢伙，再不去，都趕不上收尾了，這一個小時要白開的節奏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突變

    剛到目標村落周邊，閔學遠遠就瞧見交警部門設的卡點，隨著車輛靠近果不其然被攔了下來提醒繞行。

    雖說他這張臉辨識度很高，但此刻要進場，碰上不認識的交警，總要費一番口舌。

    未免麻煩，閔學直接電聯了郝民警。

    幾分鐘後，郝民警趕到，二人順利進入現場。

    「老吳剛才好像抓到個人，審訊了幾句後帶著人往那間屋子去了，」郝民警依據經驗，在遠處將全局看的十分清楚。

    「這麼快？」閔學有幾分驚詫，蓋因從吳鳴掛電話到現在也不過十幾分鐘吧。

    郝民警沒辦法回答，礙於警種原因，他一直守在較外圍，具體情況並不知情，只是他臉上的擔心卻毫無遮掩。

    刀槍無眼，卻又職責所在，他也只能例行替這位老搭檔默默祈禱了。

    步行至包圍圈邊，一個分局隊員見到閔學，主動迎了上來，順手遞過來一件防彈背心，看來早有準備，應該是吳鳴囑咐的。

    怎麼說也是市局的「專家」，重點保護準是沒錯的。

    「閔隊，你來了，剛才薛永誌那孫子已經被咱們控制住了，經過吳隊的突審，那小子對殺害萬平三人的事實供認不諱。」

    這信息與郝民警剛才給的基本一致，閔學沒有意外。

    同時，被當成弱雞保護動物的閔學也沒拒絕的意思，伸手接過防彈衣迅速套在了身上，挨槍子兒的滋味想必沒多少人比他更有發言權了。

    順帶說一句，槍這玩意兒咱閔隊長自編制轉到刑偵這邊來後，總算有了配備，此刻加上防彈衣，也勉強算是裝備齊全了吧，起碼比以前空手就上不知強了幾個檔次。

    「聽說吳隊已經要動手了，怎麼會這麼快？」閔學邊向裡走，邊問出心中疑惑。

    郝民警緊隨其後，見他和閔學一起，倒也沒人阻攔，只是又遞上一件防彈衣。

    隊員聞言快速解釋道，「薛永誌撂了後，光棍兒的把屋裡情況一併說了出來，剩下的三人在他出門前都聚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看電視，玩手機的玩手機，都沒有防備。」

    「據薛永誌講，他們四個人手裡，一共有三把槍，除了已知的兩把霰彈槍外，還有一把制式手槍。」

    「薛永誌出來買菸時把制式手槍帶出來防身，所以屋裡現在只剩下兩把霰彈槍，再加上三名嫌犯沒有防備，如果由薛永誌去叫門，咱們順勢攻進去，說不定兵不血刃就能拿下。」

    「薛永誌這廝曾蹲過大牢，知道咱們的政策，所以主動應下了叫門這個任務爭取立功，機不可失，所以吳隊馬上帶著人掩上去了。」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裡圈，閔學四下打量了一眼，看清周圍環境後，貓著腰走到位於目標農戶房屋對面用磚石堆放的一排矮牆後。

    「閔隊？小張，你怎麼把閔隊帶這兒來了！」

    早就在這裡守著的幾個隊員之一瞪了帶閔學來的那名隊員一眼，後者無奈的聳聳肩。

    要知道這地方可是離嫌犯最近的埋伏地點了，萬一開火傷到他們警局的superstar怎麼辦？

    「怎麼著，我不能來？」

    「當然不是，只是這裡太危險了...」

    這位隊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一個特警打斷了。

    「早知道有閔隊在，我們就不用出動這麼多人員了...」

    啥意思？

    包括那個小張在內，分局所有隊員都有點發愣。

    閔學聞言瞅了瞅這名特警的臉，嗯...好像有點面熟，但具體是在以前哪個案子裡見到過，一時間還真記不起來。

    畢竟他幹過不少次將嫌犯制服後，才輪到特警上場的事兒了。

    現在這場景，當然不適合科普閔學的「豐功偉績」，特警也不可能真的不來。

    場中局勢一觸即發，閔學稍稍露頭悄眼向對面的農房看去，見吳鳴此刻已經帶隊摸到了大門兩側，只等薛永誌就位喊門。

    從閔學的方位，僅能看到這位嫌犯的側臉，方正、內斂，卻獨獨不見害怕。

    「其他三名嫌犯都是什麼背景？犯過什麼事兒？」閔學忽而問道。

    既然四人是獄友關係，那麼其他三人的資料應該早已在警方視線內。

    小張再次楞了下，沒想到閔學會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然而看閔學表情嚴肅，小張不敢怠慢，立馬回答道，「三人來自天南海北，但犯的事兒大同小異，有一個和薛永誌一樣，也是純搶劫的，不過比較輕微，只判了三年，剩下倆是因為入室盜竊被主人發現，轉化為搶劫。」

    閔學越聽，臉色越凝重。

    一種壞菜了的感覺湧上心頭。

    為什麼？

    從上面這段話中，不難推測出其餘三名嫌犯明顯是被薛永誌召集來實施本次犯罪的，也即薛永誌多半是幾人中的主謀。

    首先是犯罪地點的選擇，在薛永誌家附近，可見他是出謀劃策者。

    再來，依據犯罪判刑的輕重程度，七年有期徒刑，薛永誌也是四人中當之無愧的老大。

    作為主犯，搶劫殺人，且一殺三人，性質惡劣，社會危害性極大，薛永誌真的會覺得自己叫一次門，就可以減輕處罰嗎？怎麼看都有些不符合常理。

    那麼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不管打的什麼主意，閔學都不能讓吳鳴冒險用此人上前，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以上念頭在閔學腦海中電閃而過，耗時不過幾秒。

    「聯繫吳隊，請他務必中止此次行動！」閔學火速向一旁的小張說道。

    「啊？」

    箭在弦上，這是鬧哪出？

    小張有一瞬間的猶豫，按說以閔學的名頭，不會無的放矢，這麼吩咐肯定有其道理。

    有了抉擇的小張立馬把閔學的建議如實匯報了上去。

    在這個距離，能清楚看到吳鳴拿手按了按耳機，接收到了小張的訊息。

    可是晚了！

    還不等他下決定，適才一直配合無比的薛永誌忽的張口大聲呼喊，「條子來了，快跑啊！」

    一聲呼出，場中有一秒鐘的詭異安靜，其間似乎連蟲鳴鳥叫都不見了。

    「砰砰砰！」

    緊接著，農房二樓窗戶忽然伸出槍管，子彈聲瘋狂響起！

    「小心！」

    吳鳴大喊著，撲倒了一旁一同站立的隊員，他是怎麼都沒想到，在自己控制中的薛永誌，會不要命的玩這麼一手！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走尋常路

    「砰砰砰砰砰...」

    二樓窗口的槍響，彷彿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為了掩護門邊暴露的吳隊和特警們，四周埋伏的人員齊齊動手，一時間槍聲四起！

    有這麼多火力壓制，二樓嫌犯一時間不敢露頭，場面暫時陷入一邊倒的局面。

    吳鳴衡量了下形勢，二樓窗口附近只有一名嫌犯，應當是負責望風的，其餘兩名嫌犯則沒有動靜，也許正如薛永誌所說，藏身於一樓客廳。

    九真一假才是謊言的高境界，吳鳴不太相信薛永誌剛才一句真話都沒有。

    而除了二樓，根據之前警方得到的線索，屋內應該至少還有一把xian彈槍，就這樣進屋危險性仍舊很高。

    但戰鬥既已打響，就再無和平解決的可能，再說了，怕危險還當毛個刑警，利利索索轉文職好了。

    攻！

    吳鳴下達命令後，忽然發現自己聲音似乎有點喘，此時腿上絲絲陣痛的傳來，才提醒著他剛才中槍了！

    「吳隊！」

    被撲在身下的隊員看到地上的點點血跡，頓時滿眼熱淚。

    吳鳴一臉黑線，「你小子，老子還沒死呢！」

    不知何時已經躥到門邊的閔學上前欲扶，吳鳴搖手拒絕，「我不要緊！你們快去抓人！」

    閔學掃了一眼吳鳴的中槍位置，快速判斷出並無大礙。

    法醫也是醫生的一種嘛，這點素養他還是有的。

    當然所謂並無大礙是指短時間沒有生命危險，看吳鳴冷汗淋漓的額頭就知道，中槍這種事情，即便在非重要位置，一樣十分難忍。

    被吳鳴拒絕，閔學也沒堅持，再說了一旁的隊員也不是擺設，自不怕沒人照料。

    閔學沒隨大流奔正門，而是快步順著牆根轉到農房側面，除了正面的大陽台，這面每層均有一個開放式小陽台設計，他早就看好了。

    此時，大部隊已經從正面攻破了大門，屋內外一齊再次傳來激烈的槍響。

    閔學助跑了幾步，起跳一下扒到了陽台底部邊緣，胸腹力量帶動下，腿很順利的登上欄杆空隙間，隨後提身而上，順利跨過欄杆進入陽台。

    什麼？

    你說就這麼進去不怕被二樓的嫌犯開槍射擊嗎？

    自然不怕，這個時候嫌犯怎麼會繼續待在樓上當靶子，早就下去尋機跑路了啊，樓下斷斷續續傳來的槍聲也可證實這一點。

    不走尋常路的閔隊長僅用了十幾秒鐘功夫便自二樓順利進入房屋，底下倒是有隊員也受到啟發。

    可衡量了下農家自建房的高度後，只能仰望那矯健的身形，徒嘆奈何，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蜘蛛俠」之姿，爬牆溜瓦如履平地。

    此時二樓上的閔學似乎聽到前門處一陣叫喊聲，但在激烈的槍聲中，實在聽不太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但閔學已經沒時間可浪費去探尋究竟了，每過一秒鐘，都會多一分傷亡可能，於是他拔槍貼著牆快速往樓下轉去，十數秒後，悄無聲息出現在了三名嫌犯背後。

    薛永誌確實沒說假話，三名嫌犯中只有兩人持槍，各自隱蔽在障礙物後不時射擊著。

    無槍第三人則躲在樓梯側角落櫃子後，神情緊張，嘴裡反覆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這下完了完了...」

    他的問題立刻便有了答案，無槍嫌犯念叨間，只覺胳膊被迫一轉，手腕莫名其妙縛於背後。

    如果無槍嫌犯有後眼，一定能看到他背後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銬，正閃著銀色光芒。

    沒錯，這當然要歸功於閔學，他剛從樓上下來，就看見了這個毫無防備的「倒霉蛋」，那還有客氣的道理？

    哦不，好像「倒霉蛋」三字用在這名嫌犯身上並不貼切，因為靠外的兩名持槍嫌犯「運氣」顯然更差。

    「砰砰！」

    不待無槍嫌犯示警，閔學從後方連開兩槍，兩名正在向大門射擊的嫌犯毫無防備，手中槍應聲而掉。

    捂著手腕倒地的一刻，兩人臉上驚駭夾雜著懵逼的表情一覽無餘。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子彈從後面射來？

    有那麼一瞬間，二人都差點以為自己是被隊友賣了，可想想背後那慫貨，又收回了想法，要不是丫走狗屎運認識了個能弄到槍的人，薛永誌三人才不會讓他入夥。

    直到二人忍痛看向身後，發現多了一個人時，心中疑惑才稍稍釋然，然而另一個疑惑又不由升起。

    「這貨怎麼在裡面？啥時候進來的？」

    這問題注定沒人會回答。

    其實從閔學打背後掩上那一刻起，結局已經注定，差別只在時間長短而已。

    於是乎前後不過一分多鐘，屋外的警察就得到了嫌犯已被制服的消息。

    如果說進屋後一些分局刑警隊的隊員們看到屋內情景還有些詫異的話，那麼好幾個特警的臉上則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獨立於場中的身影，加上滿地的嫌犯，這場景再熟悉不過了有沒有？分明就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

    於是在一半敬佩外加另一半習以為常的眼神中，三名嫌犯還沒回過味兒來，就被全副武裝的警察同志們完全控制了起來。

    塵埃落定。

    嗯，對於順利趕上了行動，沒白來一趟一事，閔學表示滿意。

    等等，好像少了幾個人？

    閔學掃了一眼，沒看見吳鳴，難道已經送醫院了？依著他的性子，不太可能啊。

    所謂輕傷不下火線，閔學聽說老吳以前肚子上中了一刀時，都堅持把嫌犯抓住才去的醫院，何況今天「只是」腿部中槍？這不合他的一貫風格嘛。

    「薛永誌剛才趁咱們被屋內嫌犯打了個措手不及之際想溜，被剛才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同志發現追了上去，吳隊見狀也帶人跟了上去。」很快有人為閔學解惑。

    原來薛永誌這廝打的是玩命一搏的主意？閔學想起了他爬上二樓時，來自大門口的混亂聲音。

    想來薛永誌應該也明白不拼一把，等待他的只有槍子兒吧，所以即便機會渺茫也要奮力一試。

    最開始門口臨時反水那幕，他人也許覺得丫是夠義氣給屋內同夥提醒，其實不過是薛永誌在為自己爭取機會罷了。

    但這不過異想天開，就算現場警察因屋內槍擊無暇顧及，外面還那麼多卡點呢，哪那麼容易逃脫？沒什麼好擔心的。

    然而現實總是充滿了意外。

    屋外忽然遠遠傳來幾聲槍響，隨後有人大喊，「救護車呢？快，快來救人！吳隊中槍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由人

    這一嗓子，讓本來因成功抓住三名嫌犯而露出輕鬆神色的眾人心情頓時又緊張起來。

    怎麼回事？吳隊怎麼會中槍？剛才薛永誌的槍明明已經被繳了啊！

    空想是想不出來的，閔學首當其衝往發聲處跑去。

    現場就在百米開外，但因其間房屋錯落，庭院曲折，眾人足足用了將近一分鐘才找對地方。

    這倒與剛才屋內戰鬥時間相仿，看來薛永誌沒少研究路線，帶著警察在附近兜兜轉轉硬是耗了一分鐘都沒被圍上。

    閔學奔跑中對吳鳴中槍一事已經有了想法，在如此複雜的地形中，薛永誌要藏把槍還是輕而易舉的。

    事實也是如此，薛永誌是個敢想敢幹的人，聚眾，持槍，搶劫，殺人，埋屍，隱匿，從他做過的事情中不難看出這點。

    可能這廝沒少看特工電影，尤其今日的所作所為堪比絕地逃生。

    可惜薛永誌沒有電影主人公那般強悍的身手和運氣，所以此刻已經身中數槍倒在了地上抽搐著，眼見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與之對應的是，吳鳴也仰躺在了地上，幾名隊員焦急的圍著，郝民警正雙手按壓著其胸口中槍位置，然而血還是不要錢般的自指縫間蜂擁而出。

    事發具體過程其實已經毋庸贅述，薛永誌逃跑途中取出了藏槍，完全沒預料到這一情況的吳鳴當場中招，其餘人開槍反擊將薛永誌擊斃。

    「吳隊！」

    看到自家領導被放倒在地，後來眾紛紛衝了上去。

    閔學一到近前，便面色凝重的跪地查看起來。

    吳鳴此刻臉色蒼白，口唇青紫，四肢發涼，反應遲鈍，呼吸急促，已經出現了休克的徵兆。

    而且雖有郝民警的按壓，但吳鳴傷口血流顯然沒有止住的趨勢，傷口位置也很糟糕，危險性極大。

    救護人員雖已在途中，可從種種跡象來看，吳鳴怕是撐不過這一時三刻。

    怎麼辦？

    對付外傷大出血來說，即便是不懂急救的普通人，也應該知道止血是第一要務，正如現在按壓傷口的郝民警所做的一樣。

    即便是換閔學上，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法醫雖然也是醫生的一種，但特麼的是專門研究死人的啊！而死人是絕對不會需要用到「急救」這一門知識的。

    閔學現在所能做的，也只是憑藉對人體結構的瞭解，將止血效果儘量發揮到最大，爭取拖到急救人員到場而已。

    「人...抓，抓住...了嗎？」

    在閔學的動作下，流血減慢，稍稍緩過來點的吳鳴就唸唸不忘的問了起來。

    「抓住了，老吳你放心！救護車馬上到了！」郝民警趕忙回答，聲音中有著哽咽和難以抑制的愧疚。

    自打吳鳴中槍，郝民警就在不斷自責著，如果他不逞能追擊嫌犯，已經腿部中槍的老吳是不是就不會因為擔心而跟著追上來？

    如果老吳不追上來，也不會被嫌犯一槍打在胸口上啊！

    吳鳴依舊急促的喘著粗氣，聽說嫌犯抓住了，他想欣慰的點下頭，可惜力不從心。

    周圍好些隊員見狀紛紛紅了眼。

    這樣的真情流露並不意外，不說其他，單從吳鳴先前腿部受傷還身先士卒追擊嫌犯可見一斑，這樣的事例絕非偶然。

    有這樣有危險衝在最前面的隊長，下面人又如何會不真心愛戴呢？

    所以郝民警其實大可不必自責，因為即便沒有他，吳鳴也會第一時間沖上去。

    「少，少特麼...一副娘，娘們兒樣！」

    對這幫子隊員快掉眼淚的樣子，吳鳴表示很是看不慣，只是這句話一出，卻起到了反效果。

    因為短短的一句話，吳鳴生生用了十幾秒的時間才說完整，這讓手下們的眼眶不由更紅了。

    「吳隊，等傷治好了再算賬不遲，」閔學看了看因說話而稍有加速的血流，不由開口道。

    「見...笑了，」吳鳴的氣息愈發急促，「我怕，有，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機會說...」

    「怎麼會，」閔學揚起笑臉，「這才哪跟哪，我之前中了六槍呢現在不也活蹦亂跳的！」

    雖然面上看不出端倪，但這確實是閔學頭一次說話說的如此沒有底氣。

    人與人之間個體差異巨大，實在沒什麼可比性，就算不提中槍位置，多數情況下，二十多的小夥總比四五十大叔更能抗一些。

    「比不得，比，不得啊...」吳鳴猛喘了幾下，亦緩緩露出笑容，顯是想到了一些傳聞。

    面前這位雖然干刑偵時間不長，但關於他的傳說多到讓人難辨真假。

    其他就不說了，單是那件香灣傳來的「以一敵百」覆滅走私團夥新聞，就讓人沒法相信，最起碼之前他吳鳴就不信，可見到閔學後，有些東西不由自主的就信了，也不知丫到底有什麼魔力。

    當然，這些念頭只是在吳鳴腦海中一晃而過，轉瞬便被他自嘲的拋到腦後，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他似乎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於是不由想著，在最後關頭，能做些什麼？

    能做什麼？什麼都做不了！

    吳鳴總算理解了為什麼一些影視作品在給到人瀕臨死亡的鏡頭時，總是在回憶，因為除了想，他真的無力做任何事情！

    「我這一輩子啊，怎麼也抓了好幾十車罪犯，說起來也沒什麼遺憾了，」不知怎的，吳鳴喘了口氣後，話說的竟流暢起來，「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我家楠楠了，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大，我走後，怕是少不得要吃些苦...」

    郝民警滿是鮮血的手抑制不住的抖動著，「瞎說什麼！楠楠才剛上大學，你還沒看她談戀愛，結婚生子呢，怎麼能先走！」

    吳鳴的眼神有些渙散，「是啊，也不知便宜了哪個臭小子...老郝，以後就拜託你看著點了...」

    「你聽，是救護車的聲音，救護車已經到了！老吳，你給我撐住！」

    郝民警大喊著，卻阻不住吳鳴逐漸失去焦距的眼神...

    郝民警頭腦一片空白，幾十年的好友，就要這麼去了？不可接受！卻又束手無策！

    生老病死，從不由人類自己控制。

    急救人員到場了，可吳鳴卻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