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噩夢
青木重誠唸完山下次英次的訣別電報,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冒出,直衝腦際,旁邊的板垣征四郎聽完,也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就在剛才,青木重誠還信誓旦旦的說,第九師團固守半個多月都是綽綽有餘,結果話音才剛落,第九師團的臨時司令部就被摧毀,連代理師團長井書宣時也玉碎殉國了,這樣的結果,完全的出乎了兩人的預料。
然而事情到這並沒有結束,還有後續。
更糟的是,是第九師團臨時司令部遭到摧毀之後即將引發的連鎖反應。
首先,第九師團剩下的三個步兵聯隊以及海軍的兩個步兵大隊將會喪失統一指揮,即將陷入各自為戰的困境之中。
其次,隨著步兵第十九聯隊的覆滅,隨著第九師團臨時司令部遭到摧毀,巡捕營主力將可以沿著監師路長驅直入,從身後向第九師團剩下三個步兵聯隊以及海軍兩個步兵大隊發起猛烈進攻,第九師團殘部腹背受敵再加上喪失了統一指揮,結果就可想而知!
儘管眼下暫時還沒有接到步兵第七、第三十五以及第三十六聯隊的告急電報,但是板坦征四郎和青木重誠完全能想像,要不了多久,這三個步兵聯隊及海軍的兩個步兵大隊就該向第十二軍司令部發出求援電報。
現在,板垣征四郎和青木重誠唯一的希望就是,第九師團殘部能夠堅決頂住,怎麼也要把這最為難熬的三天給撐過去,這樣巡捕營就得不到足夠的休整及調整部署時間,第二十師團到達上海後就可以立刻參戰。
但是很快,兩個老鬼子的希望就跟肥皂泡一般迅速幻滅了。
板垣征四郎和青木重誠正在擔心第九師團剩下三個步兵聯隊以及海軍兩個步兵大隊的命運,結果又有三個通信參謀魚貫入內。
“司令官閣下,海軍獨立步兵第一大隊川島少尉訣別電!”
“司令官閣下,步兵第七聯隊急電,請求緊急戰術指導!”
“司令官閣下,步兵第三十五聯隊通信參謀河野少尉發出訣別電報!”
“司令官閣下,步兵第三十六聯隊聯隊長脅阪大佐急電:我聯隊於河南路戰場與巡捕營之一部激戰正酣時,突遭巡捕營之另一部從身後突襲,由於事發突然,我聯隊久戰之後官兵疲憊,力戰不能支,迫不得已只能放棄河南路之陣地,轉進火車北站!”
四個通信兵先後報告完畢,板垣征四郎踉蹌一步,頹然跌坐椅子上。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板垣征四郎浩然嘆息道,“第九師團完了。”
青木重誠也是呆若木雞,好半晌都沒有能夠回過神來,他完全無法想像,這仗究竟是怎麼打的?第九師團坐擁小兩萬官兵,既便刨去非戰鬥人員,真正可戰之步兵也至少有一萬兩千多人,兵力甚至比巡捕營還要多!
不僅如此,第九師團還以崑山花園以及周圍的四條大街為核心,擺下了一個龜殼陣,且這個龜殼陣可以說堅固至極,青木重誠自謂,除非有三倍以上兵力,而且還得擁有重炮,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敲開這個龜殼陣!
然而,巡捕營既沒有兵力優勢,更沒有重炮,卻竟然在一夜之間敲開了這個烏龜殼!這完全顛覆了青木重誠對戰爭的理解!青木重誠忽然間覺得,他在陸軍大學所學到的軍事理論知識都是狗屁,根本就不足以採信!
要不然怎麼解釋第九師團在短時間內的覆滅?
一霎那間,青木重誠甚至於開始懷疑人生了。
好半晌後,青木重誠才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後對板垣征四郎說道:“司令官閣下,井書君玉碎殉國,第九師團也大部被殲,僅剩脅板大隊殘部退守火車北站,卑職以為恐怕是堅持不了太久的。”
“恐怕?”板垣征四郎嘆息道,“不是恐怕,而是肯定!”
也不想想,這次的對手可是徐銳,徐銳行事素來就不給人留餘地,就連第九師團擺下的龜殼陣都讓徐銳給砸碎了,步兵第三十六聯隊僅餘少量殘部退守車站,倉促間構築起來的防禦工事又怎可能擋得住巡捕營的進攻?
“哈依。”青木重誠重重頓首,說,“第九師團集體玉碎之後,上海周邊便再沒有成建制的皇軍部隊,寶山、青浦、松江等縣也僅僅駐紮了少量憲兵部隊,僅憑這些憲兵隊,肯定是不足以抵擋巡捕營兵鋒的。”
青木重誠說的都是實話。
本來,有第九師團作為上海以及周邊各縣的警備部隊,已經是綽綽有餘了,要不是第九師團迭遭重創,戰鬥力下降嚴重,板垣征四郎甚至不可能在上海留下一個師團,最多也就留一個混成旅團,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上海都安全得很。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共產黨方面居然把徐銳調到了上海。
而且,更加沒人想到,徐銳這個傢伙不僅山地游擊戰厲害,城市游擊戰也一樣厲害,到上海不過數月,就把整個上海灘攪動得風起雲湧,最後還設下了一個天大陷阱,把日本海軍的第三艦隊都給裝了進去。
現在,更是趁勝追擊,把第九師團也全殲了!
徐銳如此的難於對付,巡捕營兵鋒如此之盛,僅憑上海周邊諸縣的憲兵隊,又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不出意外,徐銳肯定會派出小股部隊襲擊上海周邊的寶山諸縣,如果不從蘇州等地緊急調兵前往增援,周邊諸縣將肯定失守。
但問題是,第十二軍現在兵力已經十分緊張,上哪裡調兵?
青木重誠能想到這點,板垣征四郎自然也能想到,當下長嘆了一聲,說道:“青木君,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放棄上海周邊諸縣了,但是底線是太倉、崑山、嘉善以及平湖這一線,無論如何不能讓徐銳的勢力越過這一條線。”
青木重誠說道:“這樣的話,就必須將第一零四師團緊張調到蘇州,再把第十八師團之一部從杭州調回嘉興才行,否則,我怕擋不住巡捕營。”
板垣征四郎點了點頭,說道:“就這麼辦吧,好在大梅山的壓力有所減輕,國民軍第三戰區那邊則更是毫無作為,所以,就算將第一零四師團調到蘇州,再將第十八師團之一部從杭州調回嘉興,也不至於出紕漏。”
青木重誠重重一頓首,轉身走了。
目送著青木重誠離去,板垣征四郎又扭頭對副官東鄉浩太說:“東鄉君,立刻擬一份給大本營的電報,將上海戰役的結果如實報上去吧。”
“哈依。”東鄉浩太一頓首,也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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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東京。
閒院宮載仁是從睡夢中被外面的說話聲吵醒的,閒院宮載仁已經是七十多歲的人了,晚上睡覺非常輕,只要有一點細微的響動就會被驚醒,閒院宮載仁從睡夢中醒來,隱隱聽到他的侍從副官正在跟一個人在說話,那聲音有些耳熟。
閒院宮載仁正要想這人是誰,外面便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殿下,殿下!”侍從副官的聲音輕輕的響起,“東條閣下求見。”
“東條?東條英機!”閒院宮載仁立刻想起來,剛才那聲音不就是東條英機的聲音?不過下一霎那,閒院宮載仁的心情便立刻變沉重起來,作為陸軍次長,東條英機公務繁忙,若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恐怕是不可能連夜來求見他的。
十萬火急的事?什麼事?難道遠東戰場出事了?!
想到這,閒院宮載仁頓時心頭一凜,出聲應道:“我馬上就來!”
片刻後,閒院宮載仁便穿著睡衣來到了小客廳,已經等了一會的東條英機便趕緊起身頓首,向閒院宮載二見禮:“親王殿下!”
閒院宮載仁擺擺手,說:“東條君,出什麼事了?”
“確實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東條英機也不隱瞞,直接把井書宣時玉碎、第九師團主力遭到全殲的事情說了。
“納尼?”閒院宮載仁聞言,頃刻之間便傻在那裡。
這是怎麼說的?陸軍部的參謀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第九師團固守半個月都綽綽有餘,結果一個晚上不到,就讓巡捕營全殲了?!這叫什麼事?!
東條英機嘆息一聲,說:“殿下,這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陛下說了。”
“不可,這事斷然不可告訴陛下!”閒院宮載仁聞言嚇了一跳,厲聲說。
這兩天,裕仁連續接到來自上海的噩耗,又是吐血,又是昏厥,御醫說,甚至連精神都出現問題了,如果再讓裕仁知道第九師團遭到全殲的事,那還得了?萬一裕仁氣出個好歹,那後果將變得不堪設想。
“卑職也這麼認為,所以才夜連前來求見親王殿下。”東條英機愁眉苦臉的說道,“但是這麼大的事,也不能一直瞞著不讓陛下知道,你說咋辦?”
閒院宮載仁便立刻語塞,因為東條英機說的也在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