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情慾] 格雷的五十道陰影 II:束縛 作者:EL·詹姆絲(E. L. James) (已完成)

kuanchaos 2018-4-4 16:30: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 91164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39
【第九章】

  我隱藏不住喜悅之情,我的潛意識張口結舌地看著我,嚇到說不出話來,我則笑得合不朧嘴,渴切地看向克里斯欽備受煎熬、依然大睜的雙眼。

  他甜蜜溫柔的告白打動了我內心最深處,也好似正在尋求某種救贖。他這幾個字是我的天賜甘露,淚水再次刺痛我的眼。是的,你愛,我知道。

  梗在心中的大石已經挪開,新的認知解放了我。這個英俊又難搞的男人,讓我曾經一度以為他是我的最佳男主角,擁有堅強、孤獨、神秘等特點,但他又是如此脆弱,如此疏遠,充滿自憐。我的心因喜悅而滿溢,但也為他的遭遇而疼痛,但我知道這一刻,我的心足以承受我們兩個人的苦痛,我也希望它容納得下我們兩人。

  我伸手撫上他那萬分可愛又英俊的臉,溫柔地吻他,把滿滿的愛意傾注在這個動作中。我想在這溫暖的水流下將他吞噬,克里斯欽呻吟著,將我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就像我是他呼吸所需的空氣。

  「噢,安娜,」他粗聲道,「我要妳,但不是在這裡。」

  「好。」我在他嘴裡熱情地低語。

  他關掉蓮蓬頭,牽著我的手走出沐浴間,替我披上浴袍。他抓起一條浴巾圍在腰間,接著又拿起一條小毛巾輕柔幫我擦乾頭髮。等他滿意了,便將毛巾包在我頭上,從洗手台上方的大鏡子看著我就像戴了修女頭巾。他站在我身後,視線在鏡中與我相遇,魅人的銀灰對上明亮的湛藍,我突發奇想——

  「可以換我嗎?」我問。

  他點頭,雖然還是緊蹙雙眉。我從梳妝台上那疊鬆軟的毛巾中拿出另一條,踮腳站在他面前開始擦拭他的頭髮,他微微彎腰,讓我更容易動作。我偶爾會從毛巾底下瞄到他的表情,看到他像個小男孩一樣對我笑。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這麼做了,非常非常久。」他喃道,但隨後緊皺起眉。「事實上,我不記得曾有人幫我擦乾頭髮。」

  「葛蕾絲應該有吧?在你小時候?」

  他搖頭,妨礙我的動作。

  「沒有,她從第一天開始就很尊重我的界限,雖然這讓她傷心。我小時候是非常獨立不求人的孩子。」他平靜說道。

  我的胸口抽痛了一下,想像一個金銅髮色的小男孩,因為沒有人在乎他而必須自力更生,這畫面令人心痛難當,但我不想讓我的愁思毀了此刻這份親密。

  「嗯。那我還滿榮幸的。」我故意逗他。

  「那當然,史迪爾小姐,也或許該榮幸的是我。」。

  「那還用說嗎?格雷先生。」我嘲諷地回答。

  我擦乾他的頭髮,又伸手拿來另一條毛巾,轉身走到他身後。我們的視線在鏡中交會,他那充滿警戒和疑問的表情促使我開了口。

  「我可以試其它的嗎?」

  過了一會兒,他點點頭,我小心翼翼並非常輕柔的用毛巾擦拭他的左臂,抹去肌膚上的水珠。我抬頭從鏡中觀察他的表情,他眨眨眼,熱切地回看著我。

  我傾身輕吻他的二頭肌,他的唇輕微張開,我用同樣的模式擦乾他另一隻手,在二頭肌留下一串輕吻,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我謹慎地擦乾他的背部,沿著現在勉強還看得到印子、模糊的口紅線邊緣擦拭。我剛才還沒有機會幫他洗背。

  「整個背都擦,」他小聲說。「用毛巾。」他猛吸一口氣,用力閉上眼睛,我很快地擦乾他,小心隻讓毛巾碰到他的肌膚。

  他的背部好迷人——既寬且厚,如雕像般的肩膀,線條分明的肌肉。他確實有好好照顧自己,可惜疤痕破壞了眼前的美景。

  我非常努力地忽略它們,壓下那股沒頭沒腦想要親吻每個疤痕的衝動。當我結束動作,他呼出一口氣,我傾身獎勵性地在他肩上印下一吻。我伸手摟著他,幫他擦乾腹部。我們的視線再次在鏡中相遇,他一臉的興味盎然,但也帶點戒備。

  「拿著。」我遞給他一塊小方巾,他不解地看我。「記得上次在喬治亞州的時候嗎?你握著我的手要我觸摸自己。」

  他的臉色暗了下來,但我無視他的反應,伸手環抱住他。我們在鏡中注視著彼此——他的俊美、他的赤裸、我和我包著的頭髮——我們看起來很有《聖經》風格,就像是一幅以《舊約聖經》為主題的巴洛克油畫。

  我握住他的手,他毫不抵抗,將手移上胸前開始擦拭,慢慢將毛巾以彆扭的姿勢擦過身體,一次、兩次——但接著他又和以前一樣,整個人緊張得僵立不動,只有視線跟著我們交握的手移動。

  我的潛意識表示讚許,一天到晚噘著的嘴露出微笑,而我是萬能的傀儡大師。我能感覺到他的焦慮從背後一波波幅散出來,但他保持四目交會,雖然他的眸色幽深,更加致命…可能也洩漏了某些秘密。

  這是我要再探索下去的地方嗎?我想面對他心中的惡魔嗎?

  「我想你應該擦好了。」我低語,垂下雙手,看向鏡中那對深邃的銀灰眼眸。他的呼吸加速,雙唇微張。

  「我需要妳,安娜塔希婭。」他低聲說。

  「我也需要你。」我一說出這句話,就震驚於它竟然如此正確。我無法想像沒有克里斯欽的日子,永遠不能。

  「讓我愛妳。」他粗聲道。

  「嗯。」我回應著轉過身,他擁我入懷,雙唇尋找我的,祈求著我、膜拜著我、憐惜著我…愛著我。

  他的手沿著我的背脊來回撫摸,我們凝視著彼此,沉浸在歡愛後的餘韻中,整個人心滿意足。我們躺在一起,我趴在枕頭上,他側躺著,我享受著他溫柔的撫摸。我知道現在的他需要觸碰我,我是他的安慰劑,舒緩平靜的來源,我怎麼能拒絕他這麼做?我對他也是同樣的感覺呀。

  「所以你也可以很溫柔嘛。」我呢喃。

  「嗯哼……似乎是,史迪爾小姐。」

  我笑了。「但我們第一次……呃,做這件事的時候,你並沒有特別溫柔。」

  「沒有嗎?」他撇撇嘴。「妳是指我奪取妳貞操的那時候啊。」

  「我不認為你是在奪取,」我高傲地反唇相譏,我又不是無助的小女傭。「我認為那是心甘情願付出我的童貞,我也想要你,而且如果我沒記錯,我還滿享受的。」我羞澀地對他微笑,咬著嘴唇。

  「如果我也沒記錯,史迪爾小姐,我們意在取悅,」他慢條斯理地說,表情溫柔認真。「而這也表示妳屬於我,完全屬於我。」他凝視著我,玩笑意味已消失不見。

  「是的,我是。」我輕聲回應。「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吧。」

  「你的生父…你知道他是誰嗎?」這個問題困擾我好久了。

  他蹙緊雙眉,隨後搖搖頭。「我不知道,至少不是那個幫她拉皮條的野蠻人,幸好。」

  「你怎麼知道?」

  「是我爸爸…是凱瑞克說的。」

  我期盼地看著五十道陰影先生,等他繼續說,他的嘴角扯了下。

  「這麼有求知慾啊,安娜塔希婭。」他嘆息,猛搖頭。「是那個拉皮條的發現吸毒妓女的屍體,並向有關當局報案——雖然花了他四天才發現這件事。他走的時候把門關上了…留我和她…她的屍體在一起。」回憶令他眼裡蒙上一層霧。

  我猛地倒抽一口氣。可憐的小男孩,這恐怖的回憶必定令他永難忘懷。

  「之後警方盤問了他,他否認我和他有任何關係,凱瑞克也說他和我一點都不像。」

  「你記得他的長相嗎?」

  「安娜塔希婭,這不是我會經常放在心上的往事。沒錯,我記得他的長相,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克里斯欽的臉色一暗,變得更加冷酷,眼眸因憤怒而冰冷。「我們聊點別的好嗎?」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讓你不開心。」

  他搖頭。「都是陳年舊事了,安娜,我不想再去回憶。」

  「所以驚喜是什麼?」我得在他又開始變得陰陽怪氣之前先換個話題,他的臉立刻一亮。

  「妳願意出門享受點新鮮空氣嗎?我有東西想給妳看。」

  「當然好。」

  我驚訝他的情緒轉變之快,一如以往的變幻莫測。他對我露出那孩子氣、無憂無慮、「我才二十七歲而已」的笑容,我的心怦怦跳到了嘴裡。我看得出來,這個驚喜是關於某件他心愛的事物。他調皮地輕拍我的屁股。

  「穿上衣服吧,牛仔褲就好,我希望泰勒有幫妳帶幾件。」

  他站起身,穿上四角底褲。噢……我可以整天坐在這裡,看著他在房裡走來走去。我內心的女神深表同意,神魂顛倒地倚在貴妃椅上,大拋媚眼。

  「起來。」他斥道,依然霸道得要命,我注視著他微笑了起來。

  「只是欣賞一下風景嘛。」

  他白我一眼。

  我們各自著裝,動作就像兩個相識已久的人般,默契十足,彼此都小心不要撞到對方,偶爾交換一個微笑或甜蜜的輕撫。這不只對我是種新鮮的體驗,對他來說也是。

  「去把頭髮吹乾。」我們穿好衣服後,克里斯欽下令。

  「還是那麼愛發號施令。」我對他扁扁嘴,他俯身吻我的頭髮。

  「這部分永遠不會改變,寶貝,我不想妳生病。」

  我白他一眼,他揶揄地揚起嘴角。

  「我的手心還是很癢,妳懂的,史迪爾小姐。」

  「聽到這點我很高興,格雷先生,我都開始想你是不是不像你自己了呢。」我回嘴。

  「我可以輕易證明不是這麼回事,妳可能要失望了。」克里斯欽從包包裡拉出一件米色針織線衫,瀟灑地披在肩上。他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一頭賞心悅目的亂髮,再配上線衫,整個人就像剛從高級時裝雜志走出來般的帥。

  沒有人可以好看成這樣。我不知道是因為他完美帥氣的外表,還是知道了他愛我的事實使我分心,他的威脅再也無法讓我害怕。這是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我伸手拿起吹風機,心中升起一線希望。我們會找出一個折衷之道,只要牢記彼此的需求,試著適應與遷就。我做得到,不是嗎?

  我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穿著泰勒上次幫我買又幫我打包進來的水藍色襯衫。我的頭髮一團亂,兩頰緋紅,雙唇紅腫——我撫摸它們,回想起克里斯欽灼人的熱吻,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是的,我愛』,他說。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我們在大廳外等著取車時,我問。

  克里斯欽指指自己的鼻子,故作神秘地對我眨眼,像是極力試圖掩飾他的開心。說實話,還真不像五十道陰影先生。

  我們要去玩滑翔機時他就是這個樣子——可能這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吧。我回他一笑,他紆尊降貴地垂眼看我,揚起一邊的嘴角,俯下身輕吻我一下。

  「知道妳帶給我多少快樂嗎?」他低聲道。

  「嗯…我很清楚,因為你也帶給我同樣的快樂。」

  泊車小弟將克里斯欽的車開到我們面前,笑到見牙不見眼。哎,今天大家都這麼開心啊。

  「好車,先生。」他含糊地說著,將鑰匙遞過來,克里斯欽眨個眼,給了他一筆豐厚的小費。

  我皺起眉頭,真是夠了。

  我們駛入車流當中,克里斯欽一直若有所思。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從喇叭中傳出,嗓音優美飽滿又柔和,我沉浸在她悲傷中帶著靈氣的聲音裡。

  「我要繞點遠路,但不會太久。」他心不在焉地說,把我從歌曲中拉回來。

  哦,為什麼?我等不及要知道驚喜是什麼了。我內心的女神像個五歲小孩般雀躍不已。

  「好啊。」我低語。似乎有什麼事不對勁,他突然間又變得難以親近。

  他在一間大型汽車經銷商的店外停車場停下,熄掉引擎,轉頭看著我,一臉謹慎。

  「我們得買輛新車給妳。」他說,我望著他。

  現在?星期天?搞什麼?而且這間是瑞典車——紳寶的經銷商。

  「不是奧迪車嗎?」我滿腦子只有這一個蠢問題,還問了出來,老天保佑,他竟然臉紅了。

  克里斯欽也會尷尬,還真是破天荒!

  「我以為妳會喜歡不一樣的。」他咕噥,有點手足無措。

  噢,拜託…這真是太難得了,而且是挖苦他的大好機會。我扯扯嘴角。「紳寶?」

  「嗯。一輛A9-3,來吧。」

  「你對進口車有什麼情結嗎?」

  「德國人和瑞典佬生產的車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安娜塔希婭。」

  是嗎?「我以為你已經幫我訂好另一輛奧迪A3了?」

  他深沉但打趣地看了我一眼。「我可以取消那一輛,走吧。」流暢地跨出車外,他優雅地繞過來幫我打開車門。

  「我欠妳一個畢業禮物。」他柔聲說道,向我伸出手。

  「克里斯欽,你真的不需要這麼做。」

  「要,我要,拜託,來吧。」他的語氣表示沒得商量。

  我只好向命運屈服。紳寶?我想要紳寶車嗎?我還滿喜歡奧迪的臣服者專用座車,挺漂亮的。

  不過,現在它被白漆潑得亂七八糟…我打了個寒顫,而且她依然下落不明。

  我牽著克里斯欽的手,往展示間走去。

  銷售人員卓伊·特尼安斯基,簡直像個花癡女人般黏著五十道陰影先生,他聞得到生意成交的味道。他說話帶著怪怪的美國中部太平洋地區口音,也許是英國人?很難分得出來。

  「紳寶車?二手的?」他笑咪咪地搓著手問。

  「全新的。」克里斯欽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線。

  全新!

  「您有中意的車款嗎。先生?」銷售員也挺愛奉承的。

  「9-3 2.0T的轎跑車。」

  「非常有眼光,先生。」

  「要什麼顏色呢,安娜塔希煙?」克里斯欽微微偏頭。

  「呃……黑色?」我聳肩。「你真的不用這麼做。」

  他皺眉。「黑色在晚上不容易被人看到。」

  噢,看在老天份上。我抗拒翻白眼的衝動。「你自己就是開黑色車啊。」

  他繃著臉看我。

  「那就明亮的鮮黃色吧。」我聳肩。

  克里斯欽做個鬼臉——亮黃色擺明了不合他的品味。

  「那你想要我買什麼顏色的車?」我像哄小孩一樣問他,他在許多方面確實也像個小孩——一想到這裡就令人揪心,讓人傷心得想哭。

  「銀色或白色。」

  「那就銀色。你知道我喜歡那輛奧迪。」我補充,剛才的分心使我平靜了些。

  卓伊臉色大變,意識到生意快破局了,「或許您會喜歡敞篷的款式,小姐?」他問,熱情地拍了下手。

  我的潛意識因作嘔而打個哆嗦。買新車這整件事已經讓人很不自在了,但我內心的女神一把將潛意識按倒在地上。敞篷車?贊啦!

  克里斯欽緊鎖雙眉瞄我一眼。「敞篷車?」他挑起一道眉問。

  我臉紅了。他好像和我內心的女神之間有條專線電話似的,不過當然啦,他也算料事如神,雖然有時候挺困擾的,我低頭盯著雙手。

  克里斯欽轉向卓伊,「敞篷車款的安全規格有哪些?」

  卓伊意識到克里斯欽有意願,立刻打蛇隨棍上,滔滔不絕地介紹種種規格。

  想也知道,克里斯欽要確保我的安全,這是他人生的信仰,他也確實很熱衷於追求安全,正仔細聆聽卓伊冗長的長篇大論。五十道陰影先生真的在乎我。

  是的,我愛。我想起今早他略帶壓抑的輕語,一股暖流像是融化的蜂蜜般浸入四肢百骸。這個男人——上天賜給女人的禮物——愛我。

  我發現自己正在對他傻笑,他低頭看我,被我的表情逗樂了,但也有點摸不著頭腦。我只想抱住自己,我好快樂。

  「不管是什麼讓妳變得如此high,我也想來一點,史迪爾小姐。」克里斯欽對我說,此時卓伊已轉身走向電腦。

  「是你讓我high起來的,格雷先生。」

  「真的?嗯,難怪妳看起來這麼陶醉。」他快速給我一吻。「也謝謝妳接受這輛車,妳比上次好講話多了。」

  「嗯,這又不是奧迪A3。」

  他撇一撇嘴。「那車不適合妳。」

  「可是我喜歡。」

  「先生,關於9-3,我已從比佛利山分店訂了一輛,幾天之後就會送過來。」卓伊滿臉勝利的光芒。

  「頂級配備嗎?」

  「是的,先生。」

  「非常好。」克里斯欽拿出他的信用卡,還是泰勒的?一想到這就有點沒勁,我擔心泰勒的狀況,不知他是否已經找到窩藏在公寓裡的蕾拉,我揉了揉額頭——沒錯,這些也是克里斯欽帶來的包袱。

  「請您隨我往這邊走,呃…」卓伊瞄一眼卡上的名字,「格雷先生。」

  克里斯欽替我開門,我坐進乘客座。

  「謝謝。」我在他坐進我身邊時說道。

  他微笑。

  「不用客氣,安娜塔希婭。」

  克里斯欽發動引擎,音樂開始播送。

  「這是誰唱的?」我問。

  「美國歌手伊娃·卡西迪。」

  「她的聲音好美。」

  「是啊,曾經是。」

  「哦。」

  「她很年輕就過世了。」

  「噢。」

  「妳餓嗎?妳早餐沒吃多少。」他很快地瞄我一眼,一臉的不以為然。

  哦喔。「嗯。」

  「那就先吃午餐去。」

  克里斯欽朝海邊開去,沿著阿拉斯加大道一路往北。西雅圖今天天氣也很好,過去這幾週以來都好得有點莫名其妙,不像這裡應有的氣候。

  克里斯欽看來開心又放鬆,我們靠向椅背欣賞著伊娃·卡西迪甜美空靈的嗓音,一路在高速公路上奔馳。以前在他身邊曾經有過如此輕鬆自在的感覺嗎?我不知道。

  他的悄緒變化不再令我緊張了,因為我相信他不會懲罰我,而他和我相處也自在多了。他左轉,沿著海岸道路開,最後將車停在一個大遊艇碼頭對面的停車場。

  「我們在這裡吃。等我過去幫妳開門。」他說話的方式讓我明白,識相的話就不要輕舉妄動,我看著他繞到車子這一側。紳士風度這套繁文耨節什麼時候才會過時啊?

  我們手挽著手走到海邊,大遊艇碼頭從我們面前向外延伸。

  「好多船!」我驚呼。大概有上百艘各式各樣的大小遊艇,在靜謐的碼頭中隨波輕輕上下擺盪。遠處的海灣內有十多艘帆船正在迎風航行,來回行進,享受著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真是個有益身心的大自然美景,只是風大了一點,我拉緊身上的外套。

  「冷嗎?」他問,將我拉近身側。

  「不會,只是在欣賞風景。」

  「我可以看一整天呢。來,這邊走。」

  克里斯欽帶我走進一間大型海濱酒吧,直接走向吧檯。這裡的內部裝潢比較像東岸的新英格蘭風格,而不是本地的西海岸風格——純白色牆壁、淡藍色傢俱,掛滿各種航海器材,感覺明亮又令人愉悅。

  「格雷先生!」酒保熱情地招呼克里斯欽。「今天下午想喝點什麼?」

  「丹提,午安。」克里斯欽笑著打招呼,我們雙雙坐上吧檯椅。「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歡迎來到『SP之家』。」丹提對我友善的一笑。他是位黑人帥哥,深色眼眸打量著我,但不帶一絲邪念,他的耳垂上有顆大鑽石對我閃呀閃的,我立刻就喜歡上他。

  「妳想喝點什麼,安娜塔希婭?」

  我瞥向克里斯欽,他也在等我的回答。噢,他想讓我自己選。

  「請叫我安娜就好,我想喝和克里斯欽一樣的。」我怯怯地對丹提一笑。五十道陰影先生對酒可比我懂太多了.

  「我打算喝啤酒呢,這是西雅圖唯一一家可以喝到英國ADNAms Explorer啤酒的酒吧。」

  「啤酒?」

  「嗯。」他對我咧嘴一笑。「兩支ADNAms Explorer,麻煩你,丹提。」

  丹提點點頭,將啤酒放在吧檯上。

  「這裡的海鮮巧達湯也很棒。」克里斯欽說道。

  他在問我的意見。

  「巧達湯配啤酒聽起來不錯。」我回他一笑。

  「兩份巧達湯?」丹提問。

  「麻煩了。」克里斯欽笑答。

  我們邊吃邊聊,這是從未有過的輕鬆愜意。克里斯欽顯得冷靜從容,看起來年輕、快樂且精力旺,完全看不出昨日的疲累。他談著創立格雷控股企業的歷史,他透露得越多,我越能看出他對拯救危機企業的熱情、對研發中的新科技的期望,以及他想使第三世界國家更有生產力的夢想,我聽得入迷。他風趣、聰明、仁慈又俊美,而且他愛我。

  他也回問我一些關於雷伊和我媽的事,我如何在蒙帝撒諾蒼翠的森林中成長,以及在德州和拉斯維加斯居住的那些短暫歲月。他想知道我最喜歡的電影和書籍是哪些,我很驚訝彼此的喜好竟然這麼相似。

  聊著聊著,我忽然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之中,他已經從湯馬斯·哈代筆下的亞歷變成了安傑,從地獄來到了天堂。

  我們吃完午餐已經兩點多了,克里斯欽付了帳,丹提熱情地向我們道別。

  「這裡很不錯,謝謝你的午餐。」我說,克里斯欽牽著我的手離開酒吧。

  「我們下次再來。」他說,我們沿著海邊散步。「我說過要帶妳看個東西。」

  「我知道…而且我等不及了,不管那是什麼。」

  我們十指緊扣沿著碼頭走,真是個愉快的午後,人們走出戶外享受星期天——有些人遛狗,有些人欣賞遊艇,有些看著小孩在步道上奔跑。

  我們走下碼頭,遊艇們相對的變得更加壯觀。克里斯欽帶我走到船埠邊,在一艘豪華雙體帆船前停下。

  「我想我們下午可以出海逛逛,這是我的船。」

  我的老天。這艘船至少有四十英呎,搞不好有五十英呎長。兩個白色流線型船體,以甲板相連,有個寬廣的船艙,其上有根非常高的桅桿。我對船一點概念也沒有,但我看得出這艘確實與眾不同。

  「哇…」我小聲讚嘆。

  「是我的公司建造的,」他驕傲地說,我的心因此融化了。「她是由世界最好的海事建築師從無到有,一點一滴在我位於西雅圖的工廠內打造而成的。她具備油電混合動力推進器,不對稱的活動排水板,方形平頂主帆——」

  「好了好了…我聽不懂啦,克里斯欽。」

  他笑。「她是很厲害的船。」

  「她看起來非常美,格雷先生。」

  「確實是,史迪爾小姐。」

  「她叫什麼名字?」

  他拉我到船側,我看到她的名字葛蕾絲號。我很驚訝。

  「你用你母親的名字來命名?」

  「對。」他納悶地偏著頭。「為什麼妳會覺得奇怪?」

  我聳肩。我只是很驚訝,因為每次她出現,他都感覺有點彆扭。

  「我景仰我的母親,安娜塔希婭,為什麼不能用她的名字來幫船命名?」

  我的臉泛紅。「不是,我不是說…只是????」哎,我該怎麼解釋?

  「安娜塔希婭,葛蕾絲·崔弗蓮救了我的命,我欠她太多了。」

  我看著他,任由他溫柔告白中的孺慕之情湧過我全身。我頭一回看出來他愛他的母親,那為什麼見到她時又會有如此奇怪矛盾的情緒反應?

  「妳想上船嗎?」他問,雙眼因興奮而發亮。

  「嗯,麻煩了。」我微笑。

  他看起來心情大好,整個人既可口又令人愉快。牽起我的手。他走向一個小小的梯板,領我上了船,我們並肩站在甲板上,撐開的船帆在我們上方。

  船的一側是淡藍色的U型皮質沙發雅座和一張桌子。至少可以坐八個人。我看向通往船艙內部的落地窗,發現有人在裡面,嚇得驚跳了下。一位高大的金髮男人推開落地窗走了出來,他的膚色健美,有一頭捲髮和棕色眼眸。穿著已經褪色的粉紅短袖馬球衫、短褲和帆船鞋,年紀看來大概三十出頭。

  「小麥。」克里斯欽開心地笑。

  「格雷先生!歡迎回來。」他們握手致意。

  「安娜塔希煙。這位是裡安·麥康納。裡安,我女朋友,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女朋友!我內心的女神跳起了快節奏的阿拉伯舞,她還在因為敞篷車而沾沾自喜。我得習慣這一切——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但聽到還是會令人喜不自勝。

  「妳好嗎?」裡安和我握手。

  「請叫我小麥。」他客氣地說,我聽不出他的口音。「歡迎登船,史迪爾小姐。」

  「也請叫我安娜。」我紅著臉輕聲道。他的棕眼好深邃。

  「她的情況如何,小麥?」克里斯欽很快地插話,一時間我以為他是在講我。

  「她隨時都可以登台表演囉,先生。」小麥燦笑道。哦,是船,他們在談葛蕾絲號。我真是白癡。

  「那我們就上路吧。」

  「您要帶她出海?」

  「對。」克里斯欽對小麥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很快的逛一圈如何,安娜塔希婭?」

  「好呀。」

  我跟著他走進船艙,正對面是組米色L型皮沙發,沙發上方是一大片弧形玻璃窗,可以看到碼頭的全景。左側是廚房區,設備一應俱全,全由淺色木頭裝飾而成。

  「這裡是主客艙,廚房在旁邊。」克里斯欽邊說邊對廚房方向擺了擺手。

  他牽著我穿越主客艙,沒想到裡面這麼寬敞。地板也是同樣的淺色木頭,看起來時髦又光滑,有種輕便舒適的感覺。但所有東西都跟全新的一樣,好像他並不常來這裡。

  「兩邊都有洗手間。」克里斯欽指著兩扇門,接著打開面前另一扇形狀奇特的小門走了進去,這是間豪華舒適的臥室。噢…

  一張嵌入式超大雙人床。和他在愛司卡拉的臥室一樣,以淺色木頭和淡藍色亞麻布裝飾。看來克里斯欽選定一種風格之後就再也不會更改了。

  「這是主臥艙。」他低頭看我,銀灰眼眸閃爍。「除了家人以外,妳是第一位進到這裡的女性貴賓。」他的嘴角一揚。「家人不算。」

  我在他熱情的視線下緋紅了臉,脈搏開始加速。真的嗎?又一個初體臉。他拉我入懷,手指繞著我的髮,使勁地給了我一個長吻。當他退開身,我們都氣喘吁吁。

  「似乎應該給這張床來個啟用儀式。」他在我唇上低語。

  噢,在海上!

  「但不是現在,來吧,小麥要準備出發了。」我無視失望帶來的刺痛,任他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回主客艙。

  他指著另一扇門,「控制室在那裡,在這兒的前方還有兩間臥室。」

  「船上總共可以睡多少人?」

  「六個人。以前我只帶家人上來玩過。我比較喜歡獨自掌舵,但現在妳在這裡就不行,我必須照顧妳的安危。」

  他從櫃子裡拿出一件鮮紅色救生衣。

  「來。」他將救生衣從我頭上套下,拉緊所有的綁繩,嘴角隱約出現一抹笑意。

  「你真的很喜歡綁住我,對嗎?」

  「任何形式都喜歡。」他露出一個邪笑。

  「你是個變態。」

  「我知道。」他挑起眉,笑得更開心。

  「屬於我的變態。」我低語。

  「對,妳的。」

  穿好救生衣,他抓住背心兩側親吻我。「永遠都是。」他輕聲說完便放開了我,我還來不及回應呢。

  永遠都是!真要命。

  「來吧。」他牽著我的手,帶我走到外面,爬上幾階樓梯來到上層甲板,樓上是個小駕駛艙,裡面有個超大舵輪和一張升降椅。小麥在船首忙著整理繩索。

  「你就是在這裡學到所有繩結技巧的嗎?」我故做無辜地問克里斯欽。

  「雙套結非常好用的,」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史迪爾小姐,妳似乎充滿好奇,我喜歡妳的求知慾,寶貝。如果可以親自示範我能用繩子變出多少花樣,我一定會更開心。」他對我擠眉弄眼,我板著臉回望他,假裝他把我惹火了,令他垮下了臉。

  「騙到你啦。」我笑。

  他嘴角一撇,瞇起眼睛。「我待會兒再來收拾妳,現在我得先來駕駛我的船。」他坐在控制台前,按下某個按鈕,引擎開始轟隆作響。

  小麥迅速跑回船側。對我一笑,接著跳到下層甲板開始解開繩索。可能他也懂一些繩結技巧吧,這個念頭突然尷尬地閃入腦海,害我臉紅了。

  我的潛意識瞪著我看,我在腦中對她聳聳肩,轉而盯著克里斯欽——都是五十道陰影先生不好。他拿起對講機,和海防單位通話,小麥喊著「可以出發」了。

  我再一次對克里斯欽的才華刮目相看。他真的很多才多藝,有什麼事是這男人做不到的嗎?然後我想起星期五他在我的公寓裡,全神貫注地切紅椒丁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克里斯欽緩緩地將萬蕾絲號駛出她的停泊處,朝著碼頭入口開去。我們身後的碼頭聚集了一小群觀眾目送我們出航,小朋友對著我們揮手,我也向他們招招手。

  克里斯欽回過頭,將我拉到他的兩腿之間,講解駕駛艙內的一堆按鈕和小裝置。「抓好舵輪。」他下令,一如往常的霸道,但我很聽話。

  「是,好的,船長。」我格格笑。

  將溫暖的大手覆上我的,他繼續將船開出碼頭,幾分鐘之後我們就來到寬闊的海面上,向著普吉灣清冷湛藍的水域而去。離開碼頭的防波堤之後,海風變得更強了,海浪在我們的腳下翻騰。

  我忍不住笑了,體會到克里斯欽的興奮——這真的很好玩。我們轉了個大彎,往西朝著奧林匹克半島開去,風在身後呼呼吹拂著。

  「出海囉。」克里斯欽很興奮。「來,妳來開,保持這個方向。」

  什麼?他被我臉上的驚慌失措逗得笑起來。

  「寶貝,這很容易的。握緊舵輪,眼睛盯著船首前方的地平線。妳會做得很好的,妳一直都很棒。船帆拉起之後,妳會感到風的拉力,只要讓她保持平穩,我會像這樣打暗號——」他做了個手刀劃過喉嚨的動作,「那時妳就可以熄火。按這個按鈕。」他指著一個黑色大型按鈕。「懂了嗎?」

  「懂了。」我猛點頭,只感到驚慌。糟,我沒打算要幫忙任何事呀!

  他很快地吻吻我,接著跨下船長座椅,跑到船首協助正在展開風帆的小麥,他解開繩索,操作絞盤和滑輪。他們兩人合作無間,大聲喊著航海專有名詞,看到五十道陰影先生如此自在地與其它人互動真好。

  可能小麥是五十道陰影先生的朋友吧。根據我所見,他似乎沒什麼朋友,但話說回來,我自己也沒多少——嗯,是指在西雅圖這裡而言。我唯一的朋友正在巴貝多群島西海岸的聖詹姆斯度假,享受著日光浴呢。

  想到凱特忽然使我心酸。我的室友出發去玩時,我就知道自己會很想念她,沒想到現在更是變本加厲。我希望她改變心意,早點和她哥哥伊森一起回來,而不要為了和克里斯欽的哥哥艾立歐多相處一陣子而延長假期。

  克里斯欽和小麥升起了主帆,海風貪婪地抓住了它,將它吹得翻騰鼓脹,船突然搖晃了一下,隨後便乘風破浪、勇往直前,我可以從舵輪感受那股力量。哇!

  他們開始處理前帆,我著迷地看著它升上桅桿,海風同樣抓住了它,將它緊緊撐開。

  「穩住她,寶貝,然後關掉引擎!」克里斯欽在風中對我大吼,示意我準備熄火。我聽不太清楚內容,但我用力地點頭,欣賞著我心愛的男人滿臉興奮、整個人被海風吹得亂七八糟、雙手抱胸倚在操縱桿旁的樣子。

  我按下按鈕,引擎的怒吼聲漸漸停止,葛蕾絲號向著奧林匹克半島駛去,宛如在天空翱翔般輕掠過水面。我開心得想尖叫,這肯定是我人生中最令人興奮的經驗之一——或許要除去滑翔機和『紅色刑房』。

  真厲害,這艘船好快!我站穩腳步,緊抓舵輪跟方向舵奮戰,克里斯欽回到我身後,伸手蓋住我的。

  「覺得怎麼樣?」他在風浪聲中對我喊。

  「克里斯欽!這太過癮了。」

  他很開心,嘴幾乎笑咧到耳邊。「等大三角帆升起更棒。」他用下巴指指小麥,他正在展開大三角帆——是深紅色的,讓我想起遊戲室裡的牆壁。

  「很有意思的顏色。」我喊。

  他給我一個大野狼般的笑容,淘氣地眨了眨眼。噢,太故意了。

  大三角帆滿滿地鼓起——是一種古怪的巨大橢圓形,促使葛蕾絲號全速前進。確認方向之後,她在海面上以高速盡情奔馳。

  「不對稱的風帆,為了速度考慮。」克里斯欽回答了我未說出口的疑問。

  「真是太了不起了。」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話可以形容。我們乘風破浪,向著壯觀的奧林匹克山及班布里奇島前進,而我臉上一直掛著傻笑。回頭一望,我看到西雅圖在身後漸漸縮小,瑞尼爾山更幾乎已在視線之外。

  我從未真正好好欣賞西雅圖外圍的風景,它是這麼絕美險峻綠蔭繁茂,花木扶疏,長青樹高聳入雲,每座山的峭壁斷崖都令人嘖嘖稱奇。沿岸風光在這陽光明媚的週日午後,看來有種野性但寧靜的美,美得令人屏息。相較於我們正全速前進的船,眼前大自然的寧靜更令人心曠神怡。

  「我們開得多快呀?」

  「她的巡航速度是十五節。」

  「我一點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大概一小時十七英哩。」

  「只有這樣?感覺起來似乎更快。」

  他捏捏我的手,微微一笑。「妳看起來真美,安娜塔希婭。看到妳氣色這麼紅潤真好…還不是因為害躁。妳看起來就像荷西拍的那些照片。」

  我轉過身吻他。

  「你真的很懂得如何讓女孩子開心,格雷先生。」

  「我們意在取悅,史迪爾小姐。」他挽起我的頭髮,吻上我的頸背,我的脊椎竄下一股甜美的輕顫。「我喜歡看妳開心的樣子。」他低聲說,將我摟得更緊些。

  我望著眼前的汪洋大海,心想我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才有幸讓命運把這個美男子帶來我身邊。

  沒錯,妳是個幸運的小紐。我的潛意識沒好氣地說,但妳也要有所付出才行。他不可能永遠都滿足這香草純愛…總有一天妳還是得遷就他。我在腦海中瞪著她那惹人厭又傲慢的臭臉,將頭埋在克里斯欽的胸前。其實我心知肚明,我的潛意識說的沒錯,但我硬壓下這些念頭。我不想毀了這一天。

  一小時後,我們在班布里奇島外側一個幽靜的小海灣下錨停靠。小麥搭著橡皮艇往岸邊而去,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我很難不胡思亂想,因為小麥才剛離開,克里斯欽就抓住我的手,把我連拖帶拉地帶進他的船艙,似乎有要事在身。

  他站在我面前,渾身散發出醉人的情慾,靈活的手指正快速地解開我救生衣上的那些繫帶。他將救生衣丟到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眸色加深,瞳孔擴張。

  他還沒真正碰到我,我就已失了魂了。他撫著我的臉,手指往下滑過我的下巴,來到我的頸窩、鎖骨,而後來到藍色觀衫的第一顆扣子,他的碰觸灼燙了我。

  「我想看妳。」他低聲說,巧手解開了鈕扣,接著彎腰在我微分的唇上印下一吻。我呼吸不穩,意亂情迷,被他英俊的魅力、原始的情慾、關在小船艙裡的刺激,和船身輕柔搖晃的超強組合撩撥得心癢難耐。

  他往後退一步。「讓我寬衣解帶吧。」他輕聲說,眼神如火。

  我的老天。我開心地應允,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我開始慢慢解開每個鈕扣,品味著他炙人的凝視。噢,我心已醉。我看到他的慾望——明顯地寫在臉上…與全身。

  我讓襯衫落地,開始解牛仔褲的鈕扣。

  「住手,」他指示。「坐下。」

  我坐在床沿,他動作流暢地跪在我身前,輪流解開我運動鞋上的鞋帶,脫去它們,接著是我的襪子。他將我的左腳舉高,在我的拇趾尖印下一吻,接著用牙齒輕咬。

  「啊……」我呻吟出聲,小腹立刻有了感覺。他俐落地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拉我離開床鋪。

  「繼續。」他說,退後一步看著我。

  我拉下牛仔褲的拉鏈,拇指勾住腰間,輕扭著身子讓布料滑下我的腿,他露出一抹淺笑,但眼眸依然幽暗深邃。

  我不知道是因為今早他才和我做過愛(我指的是真正的做愛,溫柔甜美的那一種),還是他熱情的宣言是的…我愛,我竟然完全不感到害躁。我想要為這個男人變得性感,他值得性感對待,他也讓我覺得自己性感。好吧,這對我來說很新奇,但我正在他專業的教導下學習,話說回來,這些對他來說也是全新的體驗,這讓我們之間的蹺蹺板平衡了一點點,我猜啦。

  我穿的是新的內衣褲——白色蕾絲丁字褲和成套的胸罩,名家設計的品牌,標籤上的價格也相得益彰。我踏出地上的牛仔褲,穿著他買的內衣站在他面前,但我再也不覺得自己下賤了,只感覺我是他的女人。

  我伸手到背後解開胸罩,讓肩帶滑下手臂,接著丟到襯衫上;我慢條斯理地勾著底褲往下滑,讓它掉到腳踝邊再跨出來。我為自己的優雅而驚訝。

  我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面前,表現得落落大方,我知道這是因為他愛我,所以我再也不用隱藏了。他一聲不吭,只是注視著我,我眼裡只看到他的慾望,甚至渴慕,還有他心底深處的某種需求——以及對我的深深愛意。

  他伸手拉起米色針織線衫的下擺掀過頭頂脫掉,接著是T恤,露出了他的胸肌,整個過程中那雙大膽的銀灰眼眸始終牢牢鎖著我。他脫去鞋襪,手開始伸向牛仔褲的鈕扣。

  我上前一步,低聲說道「讓我來吧。」

  他的唇稍稍張成O型,接著笑了起來。「請隨意。」

  我向他跨一步,將我那勇敢的手指探入他的牛仔褲腰,往前一拉,促使他靠過來。我解開鈕扣,但在拉下拉鏈之前,我任由手指在那柔軟的布料上沿著他的勃起來回撫摸,他挪動臀部貼近我的掌心,閉上眼睛享受我的撫觸。

  「妳變得越來越大膽了,安娜,勇氣十足。」他低聲說,雙手捧起我的臉,彎身深深地吻我。我伸手按向他的臀部——一半抵著他清涼的肌膚,另一半覆在鬆鬆掛著的牛仔褲褲腰上。「你也是。」我在他唇上低語,拇指在他肌膚上畫圈,令他歡笑起來。

  「繼續努力。」

  我將手移回他的牛仔褲前端,拉下拉鏈。我那大無畏的手穿過毛髮來到他的勃起,而後緊緊握住。

  他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吼,甜蜜的呼吸籠罩著我,他再次充滿愛意地吻我。我的手上下滑動,繞圈、磨蹭、用力擠捏,他伸手環住我,張開右手在我的背部來回輕撫,左手伸入我的髮間,將我按向他的嘴。

  「噢,我好想要妳,寶貝。」他嘆息,忽然往後退開,俐落地將牛仔褲和四角短褲一併脫下。無論是否穿著衣物,他都是個精緻美好的傑作。全身每一吋都是。

  他是如此完美,只有那些疤痕褻瀆了他的美,我傷心地想,而它們造成的傷害不只是皮肉傷而已。

  「怎麼了,安娜?」他低聲喃問,輕輕用指背撫過我的臉頰。

  「沒什麼。愛我吧,立刻。」

  他拉我入懷,吻著我,揉扯我的頭髮。我們唇舌交纏,他引我慢慢後退到床邊,輕輕將我放倒在床上,隨即跟上來躺在我身側。

  他用鼻子沿著我的下巴磨蹭,我抓住他的頭髮。

  「妳知道自己聞起來有多麼細緻高雅嗎,安娜?令人無法抗拒。」

  他的話語一如以往發揮了魔力——點燃我的血液,加速我的脈搏,他的鼻尖滑下我的喉嚨,經過我的胸,同時敬畏地吻著我。

  「妳好美。」他喃道,下一瞬便用嘴咬住我一側乳尖輕輕吸吮。

  我呻吟著,身體在床上拱起。

  「讓我聽到妳的聲音,寶貝。」

  他的手往下來到我的腰間,被撫摸、肌膚相親的感覺令我狂喜——他飢渴的嘴吻著我的胸,技巧十足的長指愛撫著我、珍惜著我,而後來到我的臀部、我的背後,再往下撫著我的腿、我的膝蓋,同時未曾中斷地在我胸前親吻和吸吮。我的老天啊。

  他忽然抓住我的膝蓋,拉起我的腿繞在他腰間,我驚喘一口氣,威覺他在我胸前笑了起來。他翻個身。讓我跨坐在他身上,接著將鋁箔包遞給我。

  我往後挪,用手握住它,完全無法抵擋它的魅力。我彎腰吻它,將它放進嘴裡,用舌頭輕輕畫圈,隨後用力吸吮,他呻吟出聲,臀部向前頂,更加深入我口中。

  嗯嗯嗯…它嚐起來真好,我要它進入我體內。我坐起身來凝視著他,他微張著嘴喘息著,眼神熾熱地盯著我。

  我很快地撕開包裝幫它戴上保險套,他向我伸出手,我握住它。用另一隻手調整好位置,慢慢將它納入我體內。

  他自喉間發出低吼,閉起了雙眼。

  感覺到它在我體內…擴張…填滿著我,我輕聲呻吟,實在非同凡響。他雙手捧著我的臀,讓我上下移動,接著再深深推進。噢…太美妙了。

  「噢,寶貝。」他低語,突然坐起身,鼻尖與我相抵,這種感覺如此特別、如此令人滿足。我喘息著,牢牢抓著他的上臂,他捧著我的頭,直勾勾看入我的眼中——用他那熱切、燃燒著慾望的銀灰眼眸。

  「噢,安娜,妳給我的感覺如此美好。」他呢喃,帶著強烈的熱情吻我,我回吻他,因為它深埋在我體內的甜美感覺而暈頭轉向。

  「哦,我愛你。」我喃道,他悶哼一聲,好似我的耳語刺痛了他,他帶著我翻了個身,我們的身體依然緊密結合在一起,現在換我躺在他身下了,我用腿夾著他的腰。

  他低頭看我,混合了愛慕與驚奇,我伸手撫摸他俊美的臉,確定自己臉上一定也有一樣的表情。他開始以慢動作抽送,輕聲呻吟,雙眼緊閉。

  船身輕輕搖曳,他緩緩做著前進後退的動作,艙內的安詳寧靜被我們交織的呼吸聲打破。他支配著我,這感覺美好宛如天堂。他用手臂枕著我的頭,揉著我的髮,另一隻手輕撫我的臉,俯身吻著我。

  我被他縛住了,他繼續愛著我,慢慢一進一出,品味著我。我撫摸他——嚴格遵守界限,撫過他的手臂、他的髮、他的後腰、他健美的臀部,我的呼吸漸漸加快,他平穩的節奏將我越推越高。他吻著我的唇、我的臉頰、我的下巴,又輕啄我的耳垂。隨著他輕柔的衝刺,我聽見他的呼吸開始斷續不穩。。

  我開始痙攣,噢……我現在很熟悉這種感覺了…我就快要…噢…

  「就是這樣,寶貝、…為我放棄抵抗吧…求妳…安娜。」他喃道,而他的話就是我的解藥。

  「克里斯欽。」我大喊,他也發出低吼,我們雙雙來到了極樂的顛峰。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7:46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0
【第十章】

  「小麥馬上就回來了。」他低語。

  「嗯哼。」我的眼睛睜開,迎上他柔情的銀灰眸。老天,他眼眸的色彩如此驚人——特別是在海上的此刻,他的眼睛能夠映出由小小窗口映照進艙內、海面上那跳躍的光影。

  「雖然我很想整個下午都和妳躺在這裡,但橡皮艇需要有人幫忙。」克里斯欽靠過來溫柔地吻我。「安娜,現在的妳看起來好美,亂糟糟的但好性感,讓我更想要妳了。」他微笑著從床上起身,我趴著享受眼前的美景。

  「你也不錯呀,船長。」我發出讚嘆的嘖嘖聲,他咧嘴而笑。

  我看著他優雅地穿梭在艙內著裝,俊美如神祇的他,剛剛又給了我一場甜美無比的性愛,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更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屬於我。他坐到我身邊穿鞋。

  「船長,是嗎?」他淡淡地說,「嗯,我是這艘船的主宰。」

  我偏著頭。「你是我心靈的主宰,格雷先生。」還有我的身體……以及我的靈魂。

  他不敢置信地搖搖頭,彎身吻我。「我會在甲板上,如果妳想梳洗一下,浴室有淋浴設備。妳需要什麼嗎?來點喝的?」他慇勤地問,我只能以傻笑回應。這是同一個男人嗎?是同一位五十道陰影先生?

  「怎麼啦?」他問,回應著我的傻笑。

  「你。」

  「我怎麼了?」

  「你是誰,你對克里斯欽做了什麼?」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哀傷的微笑。

  「他就在附近,寶貝,」他柔聲說,嗓音裡帶著點憂鬱,我立刻就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但他很快便將它抹去。「妳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他對我扯扯嘴角,「尤其是妳還不趕快起床的話。」他俯下身狠狠打了我的屁股一下,害我又叫又笑。

  「你讓我擔心。」

  「是嗎?」克里斯欽皺起眉頭。「妳常釋放出混亂的訊息,安娜塔希婭,我要如何跟上妳?」他彎下身再次親吻我。「待會兒見,寶貝。」在眩目的微笑之後,他起身離開,留下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我。

  我走回甲板上時,小麥已經回到船上,但我打開主艙房門時,他又消失在上層甲板,而克里斯欽正在講他的黑莓機。和誰講話?我很好奇。他漫步過來將我拉到身邊,吻了吻我的髮。

  「好極了……不錯。嗯…真的?防火逃生梯???…我明白了…對,今晚。」

  他按下結束通話鍵,引擎啟動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小麥八成在上面的駕駛艙裡。

  「準備回去了。」克里斯欽說著再次吻我,幫我穿上救生衣。

  夕陽在身後西沉,我們返航開回碼頭,我則回想著這個美妙的下午。在克里斯欽仔細又有耐性的指導之下,我現在會收主帆、前帆、大三角帆,還學會了打平結、雙套結和縮繩結,教學過程中他始終要笑不笑地顫著唇。

  「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綁起來的。」我賭氣地說。

  他揚起笑。「妳得先抓到我才行,史迪爾小姐。」

  他的話讓我想起他曾在公寓裡追著我跑,還有當時的驚恐和那嚇人的後果,我皺起眉,打了個哆嗦。在那之後,我離開了他。

  現在他承認他愛我了,我還會再離他而去嗎?我抬頭看進他清澈的銀灰眼眸。我有辦法再次離開他,無論他對我做了什麼?我會以那種方式背叛他嗎?不,我不認為我做得到。

  他帶我更仔細地參觀這艘船,解釋了每一項創新的設計和技術,以及各式高級建材。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訪問,當時他就已談到對船隻的熱愛,那時我以為他所謂的愛是指他公司打造的遠洋海運船隊,並不包含這種超級迷人、流線型的雙體帆船。

  而且,他剛才好整以暇又柔情蜜意地和我做了愛。我搖搖頭,想起我的身體如何在他熟練的大手下因渴望而拱起,他是個優秀的情人,我很確定——雖然我也沒人可以拿來比較,但如果這檔子事一直都是如此,凱特一定會更大肆宣揚,她一向不吝於分享細節的。

  但他多久之後會厭煩?我真的不知道。想到這裡就讓人洩氣。

  現在他坐著,我站在他安全的懷抱中,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靜靜享受這安靜舒適的氣氛。葛蕾絲號越來越靠近西雅圖,舵輪在我手中,克里斯欽不時給我一些指示。

  「航行的詩意於盤古開天時就存在至今。」他在我耳邊呢喃。

  「聽起來像句引述。」

  我感覺到他的笑容。「沒錯,出自聖修伯裡。」

  「哦…我很喜歡《小王子》。」

  「我也是。」

  我們駛進碼頭時已是傍晚時分,克里斯欽一路都扶著我。遊艇上的燈光閃爍,倒映在幽暗的水面上,但天還沒全黑。如此舒適清朗的傍晚,今天的夕陽一定會美不勝收。

  克里斯欽在相對狹小的水域裡將船掉頭,一群人聚集在碼頭邊看他。他輕鬆流暢地把船停入原來的停泊處,小麥跳上船塢,將葛蕾絲號牢牢綁在繫纜柱上。

  「又回來啦。」克里斯欽喃喃道。

  「謝謝你,」我害羞地低語。「這個下午很完美。」

  克里斯欽咧開嘴。「我也這麼想。或許我們該幫妳報名航海學校,以後就可以出海玩個幾天,就我和妳兩個人。」

  「好主意,我們可以在那張床上舉行很多次洗禮。」

  他傾身吻吻我的耳後。「嗯…我很期待,安娜塔希婭。」他輕聲呢喃,讓我全身的寒毛都興奮得立正站好。

  他怎麼做到的?

  「來吧,公寓安全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酒店裡的行李怎麼辦?」

  「泰勒已經去拿回來了。」

  哦!什麼時候?

  「今天稍早前,在他和他的小隊檢查過葛蕾絲號之後。」克里斯欽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

  「那個可憐人有時間睡覺嗎?」

  「他有。」克里斯欽疑惑地對我挑起一道眉。「他只是在盡他的本分,安娜塔希婭,況且他非常擅長這些。傑森是個真正的人才。」

  「傑森?」

  「傑森·泰勒。」

  我還以為泰勒是他的名字。傑森,滿適合他的——堅毅,可靠,我不知怎地笑了起來。

  「妳滿喜歡泰勒的。」克里斯欽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想是的。」我一時不察地響應,那讓他緊蹙雙眉。「不是那種喜歡,如果那是你皺眉的原因,快停止。」

  克里斯欽的嘴幾乎要噘起來了,滿臉不悅。

  天,他有時真像個小孩。「我認為泰勒把你照顧得非常好,所以我才喜歡他。他看起來很和善、可靠且忠心,我覺得他就像個長輩。」

  「長輩?」

  「嗯。」

  「好吧,長輩。」克里斯欽斟酌著這個詞的意思,我不禁大笑。

  「哦,克里斯欽,成熟一點吧,看在老天份上。」

  他張大嘴,被我的口不擇言嚇了一跳,但隨後又皺起眉頭像在研究我的話。「我在努力了。」他終於迸出這麼一句。

  「這樣才對,非常對。」我柔聲回答,但還是白了他一眼。

  「妳給我白眼看時,可有喚起什麼回憶啊,安娜塔希婭?」他揚唇而笑。

  我對他假笑道「嗯,如果你表現良好,也許我們可以重現某些回憶。」

  他的嘴角因笑意而扭曲。「表現良好?」他挑起眉。「說真的,史迪爾小姐,妳怎麼會認為我想重現它們呢?」

  「可能因為我一提起。你的眼睛就亮得像聖誕節到來似的。」

  「妳已經很瞭解我了。」他淡淡地說。

  「我想要更加瞭解你。」

  他溫柔地微笑。「我也是,安娜塔希婭。」

  「謝謝你,小麥。」踏上船塢,克里斯欽和麥康納握了握手。

  「榮幸之至,格雷先生。再見,安娜,很高興見到妳。」

  我羞澀地和他握手。他一定知道克里斯欽和我趁他上岸時,在船上做了什麼。

  「祝福你,小麥,謝謝你。」

  他對我一笑,眨個眼,害我臉都紅了。克里斯欽牽起我的手,走上船塢往碼頭散步道而去。

  「小麥是哪裡人?」我問,對他的口音很好奇。

  「愛爾蘭…北愛爾蘭。」克里斯欽更正。

  「他是你的朋友嗎?」

  「小麥?他替我工作,幫忙建造葛蕾絲號。」

  「你有很多朋友嗎?」

  他皺眉。「不算多。以我的工作來說……不太容易累積友誼,只有——」他頓了一下,眉頭蹙得更緊,我知道他本來要說羅賓森太太。

  「餓嗎?」他試圖轉換話題。

  我點頭。事實上,我快餓瘋了。

  「我們去停車場那附近吃,來吧。」

  在SP之家旁有間小巧的義大利餐館,叫作『蜜蜂小廚』,它讓我想起波特蘭那家餐廳幾張桌子、幾個雅座,非常簡單摩登的裝潢,牆上以黑白大照片當作壁飾,很有世紀交替的氛圍。

  克里斯欽和我坐進雅座,各自瀏覽著菜單,啜飲著美味的Frascati淡白酒。我選好菜餚後抬起頭,克里斯欽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怎麼了?」我問。

  「妳美得動人,安娜塔希婭,戶外活動很適合妳。」

  我的臉泛紅。「風吹得我臉痛倒是真的。但我有個很愉快的下午,非常完美,謝謝你。」

  他微笑,眼神溫暖。「我的榮幸。」他低語。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決定直搗黃龍。

  「任何事都可以,安娜塔希婭,妳知道的。」他偏著頭,看起來好魅惑人。

  「你好像朋友並不多。為什麼?」

  他聳聳肩。皺起眉頭。「我說過啦,我沒什麼時間。我有一些生意夥伴——我想那不能算是朋友,還有我的家人,就這些,除去伊蓮娜。」

  我故意忽略他提到的那個賤女人。「沒有年紀相仿的男性友人嗎?那種你可以和他們出去鬼混、發洩一下的?」

  「你知道我喜歡怎麼樣的發洩方式,安娜塔希婭。」克里斯欽嘴角輕扯。「而且我一直忙著工作,壯大事業版圖。」他看起來很困惑。「這就是我在做的事,除了偶爾去飛行或航海。」

  「在學校的時候也這樣?」

  「差不多。」

  「所以只有伊蓮娜囉?」

  他點頭,神情戒備。

  「一定很寂寞吧。」

  他微微揚起嘴角,帶著點懷念。「妳想吃什麼?」他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我想吃燉飯。」

  「選得好。」克里斯欽喚來侍者,結束了對話。

  我們點好菜,我舒服地賴在椅子裡,盯著絞扭的手指看。如果他談興正濃,我當然不能錯過機會。

  我得和他談談關於他的期望、他的……需求。

  「安娜塔希婭,怎麼了?告訴我。」

  我抬頭看著他關切的臉。

  「告訴我。」他再次強調,臉上的關切變成了……恐懼?憤怒?

  我深呼吸。「我只是擔心這樣無法滿足你,你知道的……發洩的方式。」

  他牙關緊咬,眼神凌厲。「我有給過妳任何暗示,說這樣無法滿足我嗎?」

  「沒有。」

  「那妳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知道你喜歡的方式,你……呃……的需求。」我結巴了。

  他閉上眼,用手揉揉額頭。

  「我還得怎麼做才行?」他的聲音溫柔但帶著不祥的意味,似乎有點生氣,我的心下沉。

  「不,你誤會了,你一直都做得非常好。雖然現在只過了幾天而已,但我希望我不是在逼你成為另外一個人。」。

  「我還是我。安娜塔希婭,還是那個徹頭徹尾爛透了的人。沒錯,我必須努力對抗想要控制妳的衝動……但那是我的天性,我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是的,我會期望妳遵守某些行為規範,而當妳不聽話的時候,我會氣惱,但也會覺得很新鮮。我們還是做了我喜歡的事啊,妳昨天瘋狂地下標之後,不就讓我打妳屁股了嗎?」回憶令他溫柔地微笑起來,「我很享受懲罰妳的過程,我也不認為這種衝動有一天會消失……但我在努力了,而且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難。」

  我不安地動了動,滿臉通紅,想起我們在他童年房間裡的那場秘密幽會。「我是不介意啦。」我低聲說,怯怯一笑。

  「我知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勉強的微笑。「我也一樣。但讓我告訴妳,安娜塔希婭,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新的體驗,過去這幾天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我不想做任何改變。」

  噢!

  「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沒有例外。」我低喃,他笑得更開心。我內心的女神猛點頭表示同意,一邊用力地推我。好啦,好啦。

  「所以你不打算帶我去遊戲室了?」

  他吞嚥了一下,臉色發白,好心情全數消失。「不,我不會。」

  「為什麼?」我輕聲問。這不是我意料中的答案。

  是的,我有一點點失望。我內心的女神噘著嘴、腳點著地面、兩手環胸,像個生氣的小孩。

  「上次我們去了那裡,結果妳離開了我。」他靜靜地說,「我會避開任何可能造成妳再次離開的事情。妳走了之後,我整個人崩潰了——我解釋過,我永遠不想再體驗那種心情,我也告訴過妳,我對妳的感覺。」他的銀灰眼眸微瞠,真摯而誠懇。

  「但這似乎不太公平,對你來說並不輕鬆——我是指必須時時刻刻擔心我的感受。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改變,而我……我想我也應該有所回報。我不知道…也許…試著玩些角色扮演的遊戲吧。」我結結巴巴地說,臉頰發燙,紅得就像遊戲室牆上的顏色。

  為什麼這麼難以啟齒?我和這個男人做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性愛方式,一些幾星期前我聽都沒聽過的項目,一些我從沒想過可以做得到的花樣,但最難的竟然是和他談話。

  「安娜,妳已經有所回報了,比妳知道的還多。求妳,請不要有這種想法。」

  輕鬆的克里斯欽不見了,他的眼睛充滿警戒地瞪得更大,令我的心揪緊。「寶貝,才過了一個週末,」他繼續說,「給我們一點時間。上星期妳離開後,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們需要時間,妳必須相信我,我對妳也是。或許之後我們可以試著互相遷就,但我喜歡現在的妳,我喜歡看到妳這麼開心、這麼輕鬆、這麼無憂無慮,更喜歡知道自己也有部分功勞。我從沒有——」他停頓,伸手爬過頭髮。「我們總要先學會走路,才能奔跑。」他忽然嘴角一揚。

  「有什麼好笑的?」

  「弗林。他一天到晚講這句,我從沒想過要引述他的話。」

  「弗林語錄啊。」

  克里斯欽大笑。「沒錯。」

  侍者端來我們的前菜及普切塔,我們的對話隨著克里斯欽放鬆下來而改變了方向。

  當大到誇張的餐盤送到我們面前時,我忍不住想著今天的克里斯欽給我的感覺輕鬆、快樂、無憂無慮,至少他現在正哈哈大笑著,自在且開懷。

  他開始問我去過哪些地方,我在心裡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這問題很簡單,除了美國本土以外,我沒去過任何地方,克里斯欽則幾乎已經算得上周遊過列國了。我們輕鬆偷快地聊著,談起他去過的所有地方。

  用過了美味又飽足的一餐,克里斯欽開車回到愛司卡拉,伊娃·卡西迪甜美溫柔的嗓音從喇叭中傳出,讓我有個平和的空間好好思考。今天我的大腦應該超出負荷了,葛琳醫生、沐浴間、克里斯欽的坦白、在酒店和船上做愛,加上買車。連克里斯欽給人的感覺也很不一樣,好像他忽然放下了什麼事,或者重新發現了什麼事,我不知道。

  誰知道他也有這麼甜蜜的一面呢?

  我注視著他,他也看著我,似乎沉浸在思緒當中。我倏然驚覺,他從未真正擁有過青春期——一個正常的青春期。我甩了甩頭。

  我的思緒回到舞會上和弗林醫生的那支舞,以及克里斯欽擔心弗林醫生會告訴我關於他的事。克里斯欽依然對我有所保留,如果他覺得那樣才是對的,我們又要如何繼續下去?

  他認為當我認識了真正的他,或是做回他自己之後,我可能就會離開。哦,這男人真的好複雜。

  我們越來越接近他家,他全身開始散發出緊張的氣息,幾乎觸手可及。我們一路開,他一路檢視著人行道和街邊小巷,目光四處掃視,我知道他在找蕾拉,我也開始幫忙看,每一個年輕棕髮女都是嫌疑犯,但我們沒看到她的蹤影。

  他把車停入停車場,雙唇緊緊抿成一條嚴肅冷酷的線。我很納悶,如果他會變得這麼緊張兮兮,我們幹嘛還要回來這裡?索耶正在停車場巡視,被潑漆的奧迪車已經不在了。克里斯欽把車停在休旅車旁邊,索耶走過來幫我開車門。

  「哈囉,索耶。」我低聲打招呼。

  「史迪爾小姐,」他點頭致意,「格雷先生。」

  「沒有跡象?」克里斯欽問。

  「沒有,先生。」

  克里斯欽點頭,握住我的手走向電梯。我知道他的腦袋正在加班運作,因為他心不在焉。我們走進電梯,他轉向我。

  「妳不可以單獨離開這裡,明白嗎?」他厲聲說。

  「好。」天,冷靜一點吧,但他的態度讓我莞爾而笑。我想擁抱自己——這個男人,對我既霸道又無禮,這些我都知道,我訝異的是一個多星期前我還認為他對我講話的這種態度很可怕,但現在我更加瞭解他了,這就是他的應對機制。他被蕾拉搞得神經緊張,而他愛我,只想保護我。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低問,表情帶著一絲調皮。

  「你呀。」

  「我?史迪爾小姐?我有什麼好笑?」他不高興地問。

  克里斯欽噘起嘴很…性感。

  「別噘嘴。」

  「為什麼?」他更開心了。

  「因為這對我造成的效果,就像我對你做這個動作一樣。」我故意咬嘴唇。

  他挑起眉,既驚訝又開心。

  「真的嗎?」他再次噘起嘴,給我一個迅速又純情的吻。

  我嘟起雙唇迎向他,在彼此唇瓣接觸的那一剎那,這個吻的性質變了——從接觸的那一點開始,有如野火般燒過我的血管將我拉向他。

  一轉眼,我的手指蜷在他的髮間,他抓著我將我推靠在電梯牆上,他的手捧著我的臉穩住我的頭,唇舌彼此交纏。我不知道電梯的監禁感是否讓一切變得更真實,但我能感覺到他的需要、他的急切及他的熱情。

  真要命,我現在就想要他,就在這裡。

  電梯叮的一聲停了下來,門緩緩滑開,克里斯欽抬起臉,依然用臀部把我釘在牆邊,他的勃起重重地抵著我。

  「哇。」他喘息著低語。

  「哇。」我學他,深吸一口氣到肺裡。

  他看著我,眼神閃動。「妳對我做了什麼,安娜?」他的拇指擦過我的下唇。

  我從眼角餘光瞄了一眼,泰勒往後退了一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墊起腳尖吻了吻克里斯欽那雕刻般優美的唇角。

  「你對我做了什麼,克里斯欽?」

  他退後一步拉起我的手,眸色變深,眼眸半掩。「來。」他命令。

  泰勒還在門廳,謹慎小心地等著我們。

  「晚安,泰勒。」克里斯欽很親切。

  「格雷先生,史迪爾小姐。」

  「我昨天可是泰勒夫人呢。」我對臉紅的泰勒笑了笑。

  「那要戴上一個好戒指才行,史迪爾小姐。」泰勒一本正經地說。

  「我想也是。」

  克里斯欽握緊我的手,拉下了臉。「如果你們兩個聊完了,我想聽一下簡報。」他瞪了泰勒一眼,後者變得有點不自在,我內心瑟縮了一下。我又踩到界限了。

  「抱歉。」我用嘴型對泰勒說,他聳聳肩,和氣笑了下。我轉身跟著克里斯欽走。

  「我待會兒去找你,我先跟史迪爾小姐說句話。」克里斯欽對泰勒說,而我知道我有麻煩了。

  克里斯欽帶我走進他的臥室,關上了門。

  「別和員工打情罵俏,安娜塔希婭。」他罵道。

  我張開嘴想頂回去,但又閉起來,接著又張開。「我沒有打情罵俏,我只是表示友善,這不一樣。」

  「別對員工表示友善或打情罵俏,我不喜歡。」

  噢,再會,無憂無慮的克里斯欽。「對不起。」我低聲說,低頭看著手指。難得他今天一整天都沒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孩,但現在又開始了。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抬高我的頭,讓我看著他的眼睛。

  「妳知道我很會嫉妒的。」他低語。

  「你沒什麼理由好嫉妒的,克里斯欽,我的身體和靈魂都是你的。」

  他眨眨眼,好像很難消化這個事實,他俯身很快給我一個吻,但不帶半點剛剛在電梯裡展現過的熱情。

  「我不會太久,妳就當自己家一樣吧。」他板著臉轉身離開,留我一頭霧水地站在他的臥室裡。

  他怎麼可能會嫉妒秦勒?我不敢相信地搖搖頭。

  瞥一眼鬧鐘,我發現現在才剛過八點,我決定先準備好明天上班要穿的衣物。我走上樓到我房間,打開更衣室的門——是空的,所有衣服都不見了。噢,不!克里斯欽把我的話當真,把衣服全都丟了,該死。

  我的潛意識瞪著我。都是妳和妳那張大嘴巴自找的。

  為什麼他這麼聽我的話?我媽的忠告迴盪在耳邊,男人都只看字面上的意思,親愛的。我噘起嘴,看著空空如也的更衣室,這裡本來有些很美的衣服,例如我穿去舞會那件銀色晚禮服。

  我鬱悶地走回臥室——等等,發生什麼事了?iPad也不見了,我的Mac電腦呢?哦,不會吧!我閃過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很不厚道,但我認為蕾拉可能偷了它們。

  我衝回樓下,回到克里斯欽的臥室,我的Mac電腦、我的iPad和我的背包都在床頭櫃上。全部都在。

  我打開更衣室的門,我的衣服出現了,一件不少,和克里斯欽的衣服掛在一起。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做事之前都不先知會我一聲?

  我轉身,他就站在門邊。

  「哦,他們都搬好了。」他心不在焉地低喃。

  「怎麼回事?」我問。他的表情很嚴厲。

  「泰勒認為蕾拉是從逃生梯進來的,她可能有鑰匙,所以現在所有的鎖都換過了。泰勒帶著人把整間公寓都翻過來搜了一遍,她不在這裡。」他頓了一下,伸手爬過頭髮。「我真希望知道她在哪裡。她故意躲開我們的搜尋,但她需要幫助。」他蹙眉,我之前的不悅就此消失,我伸手環住他,他將我擁緊吻了吻我的髮。

  「你找到她以後要做什麼?」我問。

  「弗林醫生有地方安置她。」

  「她的老公呢?」

  「他已經不管她的死活了。」克里斯欽的語氣很苦澀。「她的家人都在康乃迪克州,我想她在這裡應該是舉目無親。」。

  「這樣很慘。」

  「把妳的東西都搬到這裡來,可以嗎?我希望妳能和我共享臥室。」他輕聲說。

  哇,這麼快又換話題了。

  「嗯。」

  「我要妳和我一起睡,妳在我身邊時,我就不再做惡夢了。」

  「你會做惡夢?」

  「會。」

  我將他抱得更緊。真糟糕,更多的包袱。我的心為這個男人而揪緊。

  「我本來想準備一下明天上班穿的衣服。」我輕聲說。

  「上班!」必克里斯欽驚叫,好像這是句髒話,他退開身怒視我。

  「對,上班。」我回答,搞不懂他的反應。

  他一副完全搞不懂我在想什麼的樣子,瞪著我。「但是蕾拉——我們還沒找到她呀。」他停頓了一下,「我不讓妳去上班。」

  什麼?「這太荒謬了,克里斯欽,我必須去上班。」

  「不,不必。」

  「我有個新工作,我也很喜歡,我當然要去上班。」他是什麼意思?

  「不,妳不准去。」他重複,強調每個字。

  「你以為當你在外面擔任宇宙的主宰時,我會乖乖待在這裡玩我的手指?」

  「基本上…沒錯。」

  哦,五十道陰影先生、五十道陰影先生、五十道陰影先生…給我力量吧。

  「克里斯欽,我必須去上班?」

  「不,妳不准去。」

  「不,我要去。」我說得非常慢,好像他是個小孩。

  他一臉怒容。「外面不安全。」

  「克里斯欽……我需要工作討生活,我會沒事的。」

  「不,妳不需要工作討生活。而且,妳怎麼知道自己會沒事?」他幾乎是用吼的。

  他是什麼意思?他打算養我嗎?哦,這已經不只是荒謬了——我才認識他多久?五個星期?

  他整個人怒氣騰騰,銀灰眸裡捲起風暴,燃著怒火,但我才不吃這一套。

  「看在老天份上。克里斯欽,蕾拉之前就站在你的床前,而她並沒有傷害我。還有,我確實需要工作,我不想承你的情,我還有學生貸款要還。」

  他的唇抿成一條冷酷的線,我則雙手叉腰。我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讓步,他到底該死的以為他是老幾?

  「我不想讓妳去上班。」

  「這不是你說了算,克里斯欽,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他伸手爬過頭髮,同時瞪著我,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索耶會跟妳一起去。」

  「克里斯欽,沒有必要好嗎?你開始不講理了。」

  「不講理?」他吼,「要嘛!就是他跟妳一起去,不然我會更不講理,直接把妳關在這裡。」

  他不會的,對嗎?「怎麼關,說說看啊?」

  「我會有辦法的,安娜塔希婭,別挑釁我。」

  「好啦,好啦!」我舉手投降讓步,試圖安撫他。可惡,五十道陰影先生強力回歸了。

  我們站在原地,怒視著彼此。

  「好——如果可以讓你好過一點,索耶可以跟我去。」我勉強讓步,翻了個白眼,克里斯欽瞇起眼,威脅地往我跨近一步,我立刻往後退,他停下來做個深呼吸,閉上眼睛,用雙手爬過頭髮。噢,不好,五十道陰影先生真的受傷了。

  「讓我帶妳參觀一下吧?」

  參觀?你開玩笑嗎?「好啊。」我小心翼翼地低語。再次適時轉換話題,善變先生又回來了。他伸出手,我握住,他輕輕捏我一下。

  「我不是故意想嚇妳的?」

  「你沒有,不過我本來已經準備要逃跑了。」我挖苦地說。

  「逃跑?」克里斯欽睜大眼睛。

  「我開玩笑的啦!」噢,老天。

  他帶我走出更衣室,我花了點時間冷靜下來。腎上腺素還在到處亂竄,和五十道陰影先生吵架並不好受。

  他帶我參觀了整間公寓,給我看了許多不同的房間。樓上除了遊戲室還有三間臥房,有趣的是,我發現泰勒和瓊斯太太各有屬於自己的區域——廚房、寬廣的客廳和臥室。瓊斯太太還沒回來,她去波特蘭探望她姐姐了。

  樓下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位於書房對面的房間,那是一間視聽室。有個超大電漿電視及一些遊戲機,看起來非常舒適。

  「所以你真的有XBox?」我的嘴角微勾。

  「嗯,但我玩得很差,是艾立歐的手下敗將。不過想起來就好笑,妳以為我說的這間是我的遊戲室。」他低頭對我咧嘴一笑,剛才的不悅已經消失。謝天謝地,他的好心情又回來了。

  「很高興我能逗你開心,格雷先生。」我傲慢地回應。

  「妳就是能,史迪爾小姐——當妳沒那麼惱人的時候。」

  「我會把人惹毛都是因為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

  「沒錯,格雷先生,你的中間名應該改成『不可理喻』。」

  「我沒有中間名。」

  「正好可以取為『不可理喻』呀。」

  「我想這是看法不同的問題,史迪爾小姐。」

  「我還滿想聽聽弗林醫生的專業建議。」

  克里斯欽做個鬼臉。

  「我以為崔弗蓮是你的中間名。」

  「不,是姓。」

  「但你沒有使用它。」

  「太長了。走吧。」他指示,我跟著他走出視聽室,穿過大客廳和主要走廊,經過儲藏室和一間令人嘆為觀止的酒窖,來到泰勒專用、設備一應俱全的大辦公室。我們進入時泰勒站起身。這裡有個可容納六人的會議室,桌上有一整排螢幕,我不知道公寓裡還有監視器,監視範圍包含陽台、樓梯間、貨梯和門廳。

  「嗨,泰勒,我只是帶安娜塔希婭來參觀一下。」

  泰勒點點頭但沒有笑容,我懷疑他被唸了一頓。為什麼他現在還在工作?我對他微微一笑,他禮貌地點頭回禮。克里斯欽再度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向圖書館。

  「然後,妳已經來過這裡啦。」克里斯欽打開門,我瞄到蓋著綠色布的撞球桌。

  「我們來一場?」我問,克里斯欽驚訝地笑起來。

  「好,妳以前玩過嗎?」

  「玩過幾次。」我說謊,他偏著頭瞇起眼。

  「妳真的很不擅長說謊,安娜塔希婭。要嘛!就是妳根本沒玩過,或是——」

  我舔舔唇。「害怕來場小小的比賽嗎?」

  「害怕妳這麼個小女孩?」克里斯欽嗤之以鼻。

  「賭一場吧,格雷先生。」

  「這麼有信心啊,史迪爾小姐?」他揚起唇,揶揄和懷疑同時出現。「妳想賭什麼?」

  「如果我贏了,你就帶我重回遊戲室。」

  他盯著我,好像不是很明白我說的話。「如果我贏的話呢?」震驚地待了幾秒後他問。

  「你自己決定。」

  他的嘴角一扯,仔細思考該怎麼回答。「好。成交。」他假笑道。「妳想玩花式撞球、英式司諾克還是開倫。?」

  「花式撞球就好,我不懂另外兩種。」

  克里斯欽從一個書架底下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大皮箱,箱內的絲絨襯墊上放了一顆顆撞球。他快速又有效率地將球排列在桌上,我想我應該從來沒在這麼大的球桌上打過球。克里斯欽把球桿和巧克粉遞給我。

  「妳來開球吧。」他刻意擺出風度翩翩的樣子。他樂在其中,因為覺得自己一定會贏。

  「好的。」我用巧克粉摩擦桿頭,將多餘的粉吹掉,而後從睫毛底下望著克里斯欽,他的眸色因此變深。

  我瞄準白球,以乾淨俐落的一擊打中三角球列尖端,巧妙的力道讓一顆花色球旋轉滾入頂端右袋,其餘的球也被衝散。

  「我選大花球。」我一臉無辜,對克里斯欽甜甜笑著,他的嘴覺得有趣地噘起。

  「請。」他禮貌地說。

  我很快地一口氣將三顆球打入袋中,樂得在內心手舞足蹈。此時此刻,我很慶幸荷西教過我打撞球,而且我還打得不錯。克里斯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一點反應都沒有,但剛才的揶揄打趣似乎都消失了。我以毫米之差錯失了一顆綠球。

  「妳知道嗎?安娜塔希婭,我可以站在這裡看妳俯趴在這張撞球桌上一整天。」他讚賞道。

  我的臉緋紅。謝天謝地我穿的是牛仔褲。他假笑了下,他想讓我分心,這個壞傢伙。他從頭上脫掉米色線衫,將它丟在椅背上,對我咧嘴一笑,接著走到桌邊準備擊出第一球。

  他彎得很低,貼著桌面,我的嘴瞬時發乾。嘆,我懂他的意思了。克里斯欽穿著緊身牛仔褲和白色T恤,臀部翹高,就是…一副賞心悅目的景象,我有點失神了。他很快地連續四顆球進袋,卻不小心把白球也打進袋裡。

  「這是初級生才會犯的錯,格雷先生。」我虧他。

  他嘴角一扯。「啊,史迪爾小姐,我只是個愚蠢的凡人。我想現在又輪到妳了。」他對著桌面一擺手。

  「你不是故意放水吧?」

  「哦,沒有。為了我心裡想要的獎賞,我得贏才行,安娜塔希婭。」他隨意聳聳肩。「但話說回來,我一直都想要贏。」.

  我瞇起眼看他。好吧…我很高興今天穿了那件藍色襯衫,它的前襟低得恰到好處。我繞著桌子大步走,一有機會就彎下腰,讓克里斯欽的眼睛對我的乳溝和翹臀大吃冰淇淋,遊戲要有對手才好玩。我瞄他一眼。

  「我知道妳在玩什麼把戲。」他低語,眼神幽深。

  我故意妖嬈地偏著頭,輕輕撫摸球桿,用手緩緩地上下滑動。「哦,我只是在想下一顆球要從哪裡下桿。」我漫不經心地說。

  我趴低身子,漂亮地將橘色球打進袋,之後直接站在克里斯欽面前繼續俯身瞄準下一球,我聽見克里斯欽猛地倒抽一口氣,然後想也知道,我失手了。可惡。

  我繼續趴低在桌面上,他走過來站在我身後,將他的手放在我的臀部。嗯嗯嗯……

  「妳這樣晃來晃去是在刺激我嗎,史迪爾小姐?」接著重重打了下我的屁股。

  我驚喘。「是的。」我喃道,因為真的是。

  「許願要小心,寶貝。」

  他繞到球桌另一側,我揉揉屁股,他俯下身擊出一球。天,我真的可以盯著他看一整天。他將紅球打到左側袋。接著瞄準黃色想打進頂端右袋,但是失手了,不過我很樂。

  「『紅色刑房』,我們來囉。」我奚落他。

  他只是挑高眉示意我繼續。我很快把綠球解決掉,接著很幸運地。最後一顆橘球也順利入袋。

  「指定妳要的球袋。」克里斯欽低聲說,聽起來好像講的不是撞球,而是某件黑暗野蠻的事物。

  「頂端左袋。」我瞄準黑球,擊出,但失手了,球歪得很遠。可惡。

  克里斯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彎低身,連續快速地打進剩下的兩顆球。我呼吸開始急促,眼睛盯著他在球檯上舒展開的敏捷身軀看。他站起身用巧克粉抹過球桿,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如果我贏了……」

  怎麼樣呢?

  「我要打妳屁股,然後在撞球桌上要妳。」

  真要命,我肚臍以下每條神經都開始收緊。

  「頂端右袋。」他低喃,指了一下黑球,接著彎身準備出擊。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7:47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1
【第十一章】

  克里斯欽輕鬆優雅地出手,白球滑過桌面輕觸黑球,黑球慢慢滾到桌邊,在洞口晃了兩下,最後掉進球桌頂端右側的球袋裡。

  該死。

  他站直身體,嘴角揚起一朵得意洋洋、「史迪爾,妳跑不掉了」的微笑。放下球桿,他悠哉地向我走來,微亂的髮、牛仔褲、白色T恤令他看起來不像個總裁,反倒像個街頭小混混。真要命,他性感得不得了。

  「妳不會輸不起吧?」他低聲問,臉上的笑意幾乎藏不住。

  「看你會多用力打我屁股囉。」我小聲說,用球桿撐著身體。他拿開我的球桿放到一旁,手指勾住我的襯衫領口將我拉向他。

  「嗯,我們來算算妳的行為有哪些不檢的地方,史迪爾小姐。」他用長指數著,「一、害我吃自己員工的醋。二、為了工作的事和我吵架。三、剛才這二十分鐘內對我大秀妳的俏臀。」

  他的眼眸閃爍著帶點興奮的淡淡銀光,他彎身用鼻子磨蹭我的鼻。「我要妳把牛仔褲和這件迷人的襯衫脫了。快。」他在我唇上印下羽毛般的輕吻,接著若無其事地走到門邊將門鎖上。

  他轉過身來看著我,眼裡像要冒出火,我像殭屍般杵在原地,心怦怦亂跳,血液加速運行,身體動彈不得,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這麼做是為了他,這個念頭像咒語般在腦海中一遍遍重複著。

  「衣服,安娜塔希婭。妳還穿著它們,脫掉它——不然就讓我來幫妳。」

  「你來吧。」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低沉又興奮,這句話讓克里斯欽咧嘴一笑。

  「噢,史迪爾小姐。」這是個有礙風化的工作,但我想我可以接受挑戰。」

  「你一向不畏懼任何挑戰的,格雷先生。」我揚起一道眉看著他,他扯扯嘴角。

  「史迪爾小姐,妳指的是?」他繼續向我走來,半途在書架邊的小桌子停了一下,伸手拿起一根三十公分的透明長尺,捏住兩端彎了彎,視線沒有離開過我。

  糟,他選了個武器。我的嘴發乾。

  突地,我全身發熱,焦躁無比,所有該濕的地方都濕了。只有克里斯欽可以用一個眼神和一把彎曲的尺就讓我慾火焚身。他把尺塞在牛仔褲後口袋,漫步走向我,眸色幽深充滿期望。他一言不發地跪在我身前,開始解開我的鞋帶,快速又有效率地脫去我的Co女er色球鞋和襪子。我靠著撞球桌以免跌倒。低頭看著他解開我的鞋帶,我驚訝自己對這個俊美缺陷男的感情,竟然如此深。我愛他。

  他扶著我的臀,手指滑入我的牛仔褲腰,解開我的鈕扣和拉鏈。他從長睫毛下瞄我一眼。一邊脫下我的褲子,一邊露出他最誘人的笑容,我踏出牛仔褲,很慶幸自己穿的是漂亮可愛的底褲,他握住我的兩腿後側,鼻子在我大腿根部磨蹭,令我幾乎融化。

  「我想粗暴點對待妳,安娜,如果受不了就告訴我。」他低聲說。

  噢,我的天,他吻著我…那裡。我不禁輕聲呻吟。

  「安全密碼?」我喃問。

  「不,不用安全密碼,只要叫我停手,我就會停止,懂嗎?」他再次吻我,用鼻子磨蹭,噢,感覺真好。他站起來深深地凝視我。「回答我。」他下令,聲音如絲絨般柔和。

  「是的,好,我明白了。」我對他的堅持感到很疑惑。

  「妳整天不停的給我暗示,釋放出混亂的訊號,安娜塔希婭,」他說,「妳說妳擔心我會不像我自己,我不太確定妳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妳說這句話是不是認真的,但我們總會研究出來。我暫時不想再回到遊戲室,所以我們可以在這裡試試看,但如果妳不喜歡,妳保證一定要告訴我。」像火般的灼熱視線及焦躁取代了稍早前的不可一世。

  哇,稍安勿躁,克里斯欽。「我會告訴你,而且不用安全密碼。」我重申一次讓他放心。

  「我們是情人,安娜塔希婭,情人之間不用安全密碼的。」他皺眉。「對嗎?」

  「我猜是不用,」我低聲說,我哪知道啊?「我向你保證。」

  他仔細審視我的臉,想找出我可能信心不足的蛛絲馬跡,我雖然緊張但也很興奮。我非常樂意這麼做,尤其在知道他愛我之後,對我來說就是這麼簡單,此時此刻我不打算想太多?

  一個慵懶的微笑在他臉上漾開,他開始解開我襯衫的鈕扣,靈巧的手指三兩下就大功告成,不過他沒有將它脫掉,反而俯身拿起球桿。

  哦,不會吧,他打算拿球桿做什麼?恐懼使我全身輕顫一下。

  「妳球打得很好,史迪爾小姐,我必須承認我很驚訝。妳為什麼不把黑球打進去?」

  我忘了恐懼。噘起嘴,心想他有什麼好驚訝的——性感高傲的混球。我內心的女神在後方做著柔軟操,正在練習地板動作,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我將白球定好位置,克里斯欽繞過球桌站在我正後方,我彎下腰準備擊球,他卻將手覆上我的右大腿,手在我的腿上來回輕輕撫摸,來到臀部之後又重新往下。

  「你再這樣摸下去,我會失手的。」我低語,閉上眼,享受他的手在我身上的感覺。

  「我不在乎妳失手還是打中,寶貝,我只想要看妳這樣——衣衫不整地趴在我的撞球桌上,妳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撩人嗎?」

  紅暈染上我的臉,內心的女神咬著一朵玫瑰花開始大跳探戈。我深吸一口氣,試著無視他的存在專心打球,但這怎麼可能?他嫵摸著我的臀,一次又一次。

  「頂端左袋。」我低語,接著擊出白球,他則用力打了我一掌,拍在我的屁股上。

  我尖叫了一聲,完全沒預料會有這招,白球撞上黑球,彈向旁邊的橡皮襯墊,和球袋離得老遠。

  克里斯欽再次輕撫我的臀部。

  「噢,我想妳需要再試一次,」他低語,「妳要專心一點,安娜塔希婭。」

  我喘息著,因為這遊戲而興奮。他漫步到球桌底端。重新放好黑球,接著把白球滾向我。他臉上寫滿情慾,深邃的眼眸搭配挑逗的微笑,我哪有辦法抵抗這個男人?我拿起球放好,準備再次出擊。

  「嗯,」他警告,「稍等一下。」哦,他就是喜歡延長這種痛苦。他慢慢走回我身後,我又閉上眼睛,他這次撫模的是我的左腿,接著再次愛撫我的臀部。

  「瞄準。」他輕聲說。

  慾望在我體內翻騰,我忍不住呻吟出聲。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該將白球打向哪裡才能擊中黑球。我輕挪向右側,他跟著我移動。我再次彎腰靠近球桌,用盡最後一分內在的力量——其實這東西正在大量消逝,因為我知道一旦擊出白球後會發生什麼事。我瞄準,將白球打出去,克里斯欽再次狠狠打我屁股一下。

  啊!我又打偏了。「噢,不會吧! 」我哀號。

  「再來一次,寶貝,如果妳這次還是失手,我就真的要讓妳好好享受一下了。」

  什麼?享受什麼?

  他重新放好黑球的位置,以令人心焦的速度慢慢走回來站在我身後,然後又開始撫摸我的臀部。

  「妳可以的。」他哄我。

  噢,有你這樣害我分心怎麼可能啊!我往後頂了頂他的手,他輕拍我的屁股。

  「等不及了,史迪爾小姐?」他低喃。

  是的,我要你。

  「嗯,我們把這個脫了吧。」他動作輕柔地脫掉我的底褲,讓它沿著腿滑下。我看不見他對底褲做了什麼,但我感覺赤身露體,他在我的臀瓣分別印下一個輕吻。

  「出手吧,寶貝。」

  我幾乎嗚咽出聲,這絕對打不中的,我知道自己又要失手了。我瞄準白球,出擊,因為心慌意亂而完全失準,碰都沒碰到黑球。我等著挨打,但並未發生,他反而俯在我身上,將我壓抵著球桌,從我手上拿過球桿將它滾到桌邊,我感覺得到他的硬挺抵在我身後。

  「妳失手了,」他在我耳邊呢喃,我的臉壓著球桌檯布。「把手按在球桌上。」

  我照他說的做。

  「很好,我現在要打妳屁股了,下一次也許妳就不會失手。」他移動身體,站到我的左側,勃起頂著我的臀。

  我呻吟,心臟跳到了嘴裡,呼吸急促不穩,一股熱辣濃烈的興奮在血管裡流竄。他輕輕愛撫我的臀,另一隻手拂過我的頸背,手指抓著我的頭髮,手肘頂著我的背壓制住我,我完全處於劣勢。

  「打開妳的腿。」他低語,我突然猶豫起來。他用力打我——用尺!刺耳的聲響大過於痛楚。我吃了一驚,低喘著氣,他又打了我一下。

  「腿。」他命令。我喘息著打開腿,尺又打了下來。啊——會痛,但在肌膚上帶來的痛沒有聽起來那麼嚇人。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痛楚。還不算太糟,克里斯欽的呼吸漸漸變得不穩。他一次又一次打我,我不禁哭喊出聲,我不知道還能挨多少下,但聽著他的聲音,感受到他的興奮,餵養茁壯了我的慾望,讓我願意繼續下去。我來到自己體內的黑暗國度,雖然我不甚瞭解這個領域,但上回在遊戲室裡,我已經拜訪過一次——有塔利斯的音樂相伴。長尺再次揮落,我大聲哭喊,克里斯欽以低吼做為響應。他再次打我,又一下…不停手……這次更用力,令我瑟縮了一下。

  「停。」我衝口而出,完全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克里斯欽立刻放下長尺鬆開了我。

  「夠了?」他低問。

  「是的。」

  「我現在要滿足妳了。」他聲音緊繃地說。

  「嗯。」我渴望地低語。他拉開拉鏈,我喘息著趴在球桌上,知道他這次不會憐香惜玉了。

  我再次為自己的忍耐力感到驚訝,嗯,也可以說是享受著到現在為止他對我所做的事,非常黑暗但很有他的風格。

  他的兩指探入我體內開始畫圈,這種感覺實在難以言喻,我閉上眼,沉迷在情慾中。我聽到鋁箔撕開的聲音,他就站在我身後,在我的腿間,將它們頂得更開。

  他緩緩地進入我、填滿我,他愉悅的低吟攪動著我的靈魂。他牢牢握住我的臀部,悠然滑出我體內,接著又猛力衝刺,我不禁高喊出聲,他則靜止了一會兒。

  「再來一次?」他柔聲問。

  「嗯……我可以。釋放吧…讓我和你一起。」我上氣不接下氣地低聲道。

  他從喉間發出低吼,再次滑離我體內,接著一舉挺入,他故意慢慢重複著進出的動作——帶著懲罰意味,殘忍卻又有如天堂般的節奏。

  噢,我的老天…我的體內開始快速抽搐,他也感覺到了,他加快節奏撞擊著我,更高、更強、更快——我投降了,圈裹著他爆發,一波將我體力耗盡、靈魂抽緊的高潮來臨,使我精疲力竭地喘息不已。

  朦朧中,我感覺到克里斯欽也釋放了自己,他喚著我的名字,手指緊緊掐入我的臀。他靜止不動,接著癱在我身上,我們雙雙跌坐在地,他將我抱在懷裡。

  「謝謝妳,寶貝。」他輕喘,用羽毛般的輕吻覆上我仰起的臉,我睜開眼看著他,他將我摟得更緊。

  「妳的臉頰被球桌檯布磨得發紅了,」他低喃,溫柔地揉著我的臉。「剛才滿意嗎?」他微睜大眼,小心翼翼地問。

  「好得難以形容,」我咕噥,「我喜歡粗暴,克里斯欽,但我也喜歡柔情蜜意,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他閉上眼,更加用力地摟緊我。

  哎,我好累。

  「妳永遠不會令我失望,安娜。妳美麗、聰明、具挑戰性、風趣、性感,我每天都感謝上蒼,當初來訪問我的是妳,而不是凱瑟琳·卡凡納。」他吻我的髮,我微微一笑,接著在他胸前打個大呵欠。「我把妳累壞了,」他繼續說,「來吧,洗個澡,然後上床去。」

  我們彼此相對浸泡在克里斯欽的浴缸裡,豐富的泡沫滿到下巴,茉莉花的甜香籠罩著我們。克里斯欽輪流幫我的腳按摩,舒服得簡直像種罪惡。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輕聲問。

  「當然可以,任何事都行,安娜,妳知道的。」

  我深吸一口氣,坐正身子,輕微地瑟縮了一下。

  「明天——我去上班的時候,索耶可不可以把我送到辦公室門口就好,然後下班再來接我?拜託,克里斯欽,求求你。」我懇求。

  他的手停住,眉頭緊鎖。「我以為我們講好了。」他嘀咕。

  「拜託你。」我低聲下氣。

  「那午餐時間呢?」

  「我會從這裡做點東西帶去吃,就不用出門了,拜託啦。」

  他吻吻我的腳背。「我發現我很難拒絕妳,」他嘟嚷著,似乎自認這是某種挫敗。「妳不會出去?」

  「不會。」。

  「好吧。」

  我對他嫣然一笑。「謝謝你。」我向前跪起身湊過去吻他,水花潑得到處都是。

  「不用客氣,史迪爾小姐。屁股還好嗎?」

  「有點酸痛,但不是太糟,泡泡熱水會舒服很多。」

  「我很高興妳叫我停手。」他凝視著我說。

  「我的屁股也很高興。」

  他咧開嘴而笑。

  我在床上伸個懶腰,覺得累慘了。現在才十點半,但感覺卻像半夜三點,這一定是我這輩子最不成人形的週末之一。

  「愛克敦小姐沒有準備睡衣嗎?」克里斯欽低頭看著我問,語氣有一絲不贊同。

  「我不知道。我喜歡穿你的T恤。」我睡意朦朧地說。

  他的表情變得溫柔,傾身吻我的額頭。

  「我有工作要做。但我不想留妳一個人。我可以用妳的筆電從這裡登入公司系統嗎?我在這裡工作會不會打擾到妳?」

  「那不是我的筆電。」我又睡昏過去了。

  ***

  鬧鐘響起,路況報導的廣播把我驚醒,克里斯欽還在我身旁熟睡。揉揉眼睛,我瞄一眼鬧鐘——六點半,太早了。

  外面正在下雨,似乎已經好久沒下雨了,天色濛濛亮,柔和而昏暗。和克里斯欽一起待在這寬敞摩登的豪宅裡,感覺舒適又自在。我伸個懶腰,轉向身邊這個可口的男人,他的眼睛慢慢睜開,睡眼惺忪地眨了眨。

  「早安。」我微笑著撫摸他的臉,上前親吻他。

  「早安,寶貝。我通常在鬧鐘響之前就會醒了。」他驚訝地低語。

  「時間設得好早。」

  確實是,史迪爾小姐。」克里斯欽一笑。「我得起床了。」他吻吻我,接著翻身離開床鋪,我則重新換向枕頭。哇噢,於非假日在克里斯欽·格雷身旁醒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我閉上眼,又開始打盹。

  「快點,貪睡鬼,起床了。」克里斯欽俯下身靠近我說。他刮了鬍子,乾淨清新,嗯嗯嗯,聞起來真舒服,穿著白襯衫和筆挺的黑色西裝,沒打領帶——總裁又出現了。

  「什麼?」他問。

  「我希望你回到床上來。」

  他雙唇微張,驚訝於我的主動,隨後帶點羞窘地笑了笑。

  「妳真是貪得無厭,史迪爾小姐,雖然這個念頭很吸引人,但我八點半有會要開,所以我很快就要出門了。」

  哦,我大概又多睡了一個多小時。可惡,我翻身下床,克里斯欽調皮地看著我。

  我快速沐浴著裝,穿上昨天就搭配好的衣服,灰色貼身窄裙、淺灰色絲襯衫、黑色高跟包頭鞋,全都來自我的新衣櫥。我梳好頭髮,小心地挽起來,接著走向大客廳,不太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我要怎麼去上班?

  克里斯欽正在早餐檯旁啜飲咖啡,瓊斯太太在廚房裡準備培根和煎餅。

  「妳真漂亮。」克里斯欽輕喃,伸手摟著我的肩,吻了吻我的耳後。我從眼角餘光瞄到瓊斯太太在微笑,我不禁臉紅了。

  「早安,史迪爾小姐。」她邊說邊將培根和煎餅放在我面前。

  「哦,謝謝妳。早安。」我含糊不清地應。天,我要想辦法習慣才行。

  「格雷先生說您想帶午餐去公司吃。您想吃點什麼呢?」

  我看著克里斯欽,他花了很大力氣壓抑輕扯嘴角的衝動,我瞇起眼看著他。

  「三明治…沙拉也行,真的都無所謂。」我對瓊斯太太笑道。

  「那我很快幫您準備一份午餐,小姐。」

  「拜託,瓊斯太太,叫我安娜就好。」

  「安娜。」她微笑,轉身幫我倒茶。

  哇……這真的很酷。

  我轉身,歪著頭挑釁地望著克里斯欽——來呀,指控我和瓊斯太太打情罵俏呀。

  「我必須走了,寶貝。泰勒會再回來送妳和索耶去上班。」

  「隻到門口喔。」

  「嗯,隻到門口。」克里斯欽翻個白眼,「小心點。」

  我環視四周,瞥到泰勒正站在玄關處。克里斯欽站起身,勾起我的下巴給我一個吻。

  「晚點見,寶貝。」

  「祝你上班愉快,親愛的。」我在他身後喊,他轉身對我露出個迷人的微笑便離開了。瓊斯太太遞給我一杯茶,我忽然對只剩我們兩人獨處感到有些不自在。

  「妳替克里斯欽工作多久了呢?」我問,覺得自己應該主動找話題。

  「四年左右吧。」她和氣地說,忙著替我打包午餐。

  「妳知道,我可以自己做的。」我咕噥,對於要她幫我準備午餐覺得很不好意思。

  「妳快吃早餐吧,安娜。這是我的工作,我喜歡做這些,而且能照顧泰勒先生和格雷先生之外的人,感覺滿好的。」她非常親切地對我一笑。

  我開心得臉都紅了,我很想用一連串的問題轟炸這個女人,她一定知道許多關於五十道陰影先生的事,但儘管她的態度一直溫和有禮,卻也非常專業,我知道如果我發問,只會讓我們兩個都尷尬,所以我靜靜地吃著早餐,氣氛舒服而自在,只在她問我午餐喜歡吃什麼時,閒聊兩句。

  二十五分鐘後,索耶出現在大客廳的入口。我已經刷好牙,準備出發了。抓起我的牛皮紙便當袋——我不記得我媽曾為我這麼做過,索耶和我搭電梯到一樓,他也非常沉默寡言。泰勒在奧迪車裡等待,索耶幫我開了門,我坐進後方乘客座。

  「早安,泰勒。」我開心道。

  「史迪爾小姐。」他微笑。

  「泰勒,昨天的事很抱歉,是我口不擇言,希望沒替你惹來什麼麻煩。」

  泰勒從照後鏡裡不明所以地看著我,一邊將車駛入西雅圖的車陣中。

  「史迪爾小姐,我很少惹麻煩的。」他向我保證。

  噢,太好了。或許克里斯欽並沒有教訓他,換句話說,挨罵的就只有我,我酸酸地想。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泰勒。」我微笑。

  ***

  我走向辦公桌,傑克一路盯著我看,對我的打扮品頭論足。

  「早啊。安娜,週末愉快嗎?」

  「是的,謝謝。你呢?」

  「很不賴。準備一下,我有工作要給妳。」

  我點頭,坐到電腦前,感覺好像很久很久沒上班了。我打開電腦,進入EmAIl系統——當然已經有一封來自克里斯欽的EmAIl等著我。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老闆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8點24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早安,史迪爾小姐,

  我只是想說,雖然戲劇化事件不斷,但還是謝謝妳給了我一個美好的週末。

  我希望妳永遠不要離開,永遠。

  順便提醒妳,關於SIP的消息,四個星期後才能公開。

  看完這封EmAIl後立刻刪除。

  屬於妳的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及妳主管的老闆的老闆


  希望我永遠不要離開?他想要我搬去他家住嗎?我的老天啊…我還不怎麼認識這男人呢。我按下刪除鍵。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頤指氣使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格當先生,

  你是要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嗎?另外,我當然記得,能夠證明你那高手級跟蹤能力的消息,還要封鎖四個星期。我應該開張支票給「共同面對」,然後寄給你父親嗎?請不要刪除這封EmAIl。請回覆。

  ILY xxx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安娜。」傑克嚇得我跳起來。

  「是。」我臉紅了。傑克蹙眉看著我。

  「一切都好吧?」

  「當然。」我匆忙起身,帶著筆記本進到他的辦公室。

  「很好。妳可能記得,我星期四要到紐約參加小說購稿研討會,我已經訂好機票和酒店,但我希望妳可以和我一起去。」

  「去紐約?」

  「嗯。我們星期三就要先過去,在那裡住一晚,我認為這一趟會讓妳學到很多。」他說著眸色變深,但笑容依然彬彬有禮。「妳能開始準備出差相關事宜,以及在我下榻的酒店加訂一間房嗎?我想,我以前的私人助理莎賓娜有留下一些數據。」

  「好的。」我無力地對傑克笑了笑。

  該死。我緩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五十道陰影先生一定無法好好接受這件事——但說真的,我想去,聽起來像個好機會,而且就算傑克有什麼不良企圖,我相信我也有辦法和他保持距離。我坐回辦公桌前,有封來自克里斯欽的回信。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頤指氣使,我嗎?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7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是的,請。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他真的想要我搬去住。噢,克里斯欽,這樣太快了。我用手抱著頭,試著讓頭腦冷靜一點。經過這麼個不平凡的週末,我現在最需要冷靜一下,最近我幾乎沒有獨處的時間來好好思考並釐清過去兩天經歷和發現的一切。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弗林語錄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20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克里斯欽,

  先學走路再談跑步的理論怎麼了?

  我們今晚再談這件事,好嗎?

  我星期四必須去紐約參加一個研討會。

  這表示星期三要先飛過去住一晚。

  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A x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什麼?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21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好,我們今晚再談。

  妳是自己一個人去嗎?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不要星期一 一大早就用粗體字吼叫!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30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可以今晚再談嗎?

  A x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妳還沒看過什麼是吼叫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35分

  收件者:安挪塔希婭·史迪爾

  告訴我。

  如果是跟妳公司那個下三濫一起去,答案是不准,除非我死。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金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的心一沉。可惡,他簡直像我老爸。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你」才沒見過什麼是吼叫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46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沒錯,是和傑克一起去。

  我想去,這是個令人興奮的機會。

  而且我從來沒去過紐約。

  別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妳」才沒見過什麼是吼叫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50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安娜塔希婭,

  我他媽的不是在擔心什麼雞毛和蒜皮。

  就是不准去。

  克里斯欽·格雷

  格當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不!」我對著電腦大吼,整間辦公室全都停下動作瞪著我看,傑克從辦公室探出頭來。

  「一切都還好嗎,安娜?」

  「是的,抱歉。」我咕噥,「我……呃,只是忘了存一個檔案。」我羞窘得臉頰發燙。他對我微微一笑,但一臉的不明究理。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很快地回信。我整個氣炸了。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五十道陰影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9點55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克里斯欽,

  你需要冷靜一點。

  我不會和傑克上床——拿全中國的茶來換也不能。

  我愛你。這就是人們愛上一個人時的表現。

  他們信任彼此。

  我不認為你會去鞭責、佔有、掌打其它人屁股,或和別人同床共枕。我對你有信心且信任你。

  請以同等的善意對待我。

  安娜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我坐著等他的回覆,但沒有半點回音。我打去航空公司替自己訂了張機票,確定我會和傑克搭同班飛機。我聽到叮一聲,有新的EmAIl進來了。


  寄件者:伊蓮娜·林肯

  主旨:午餐約會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0點15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親愛的安娜塔希婭,

  我真的很想和妳一起吃個午餐。我們才剛認識就產生了一些誤會,我想把它導正過來。妳這個星期有空嗎?

  伊蓮娜·林肯


  真要命——不會是羅賓森太太吧!她見鬼的怎麼會有我的EmAIl地址?我雙手抱頭。這一天還能更倒霉一點嗎?

  我的電話響起,我無力地抬起頭來接聽,順便瞄了時鐘一眼。現在才十點二十分,我已經默默希望自己沒有離開過克里斯欽的床。

  「傑克·海德辦公室,我是安娜·史迪爾。」

  一個熟悉到心痛的聲音對我大吼「可以麻煩妳把剛才寄給我的最後一封EmAIl刪掉,還有仔細斟酌一下妳在公司往來郵件中的用字遣詞嗎?我說過,這個系統是受到監控的。我已經竭力不要從我這端出手進行危機處理了。」他掛斷電話。

  真過分……我待坐在原地盯著電話。克里斯欽掛我電話,這男人不但隨意踐踏我剛萌芽的小小事業,還掛我電話?我瞪著話筒,如果它不是個無生命物體,一定在我怒氣衝天的瞪視下嚇得發抖了。

  我開啟EmAIl系統,刪除我寄給他的最後一封信。寫得沒那麼糟吧,我只是提到打屁股,嗯,還有鞭打。哎,如果這種事會讓他感覺這麼難堪,那該死的就不要做啊!我拿起黑莓機,撥打他的行動電話。

  「怎樣?」他厲聲問。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都要去紐約!」我嘶聲吼。

  「門都沒——」

  不讓他把話講完,我掛斷了電話,腎上腺素在我體內流竄。這樣應該可以讓他知道我氣炸了。

  我深呼吸,試著鎮定心神。接著閉上眼,想像自己正在一個快樂天堂。嗯…和克里斯欽在船艙裡,我搖頭甩掉那影像,我太生五十道陰影先生的氣了,他現在最好不要靠近我的快樂天堂。

  我睜開眼睛,心平氣和地拿起筆記本,仔細檢視所有的待辦項目。我深深地、慢慢地吸了口氣,找回了平靜。

  「安娜! 」傑克大吼,嚇了我一跳。「先不要訂機票! 」

  「呃,來不及了,我已經訂好了。」我回答。他從辦公室大步走向我。看起來很火大。

  「聽我說,現在有點狀況。忽然間,不知是什麼原因,所有員工出差和住宿的開支都必須經過高層主管核准。這是從最高管理階層直接下達的命令,我現在要去找老若瞿談談。很明顯,暫時禁止一切花費的新命令剛剛生效,我真是搞不懂。」傑克捏捏鼻樑,閉了閉眼。

  我臉上的血液幾乎被抽乾,胃開始打結。五十道陰影先生!

  「幫我接電話,我去聽聽看若瞿怎麼說。」他對我眨個眼,大踏步走去找他的老闆——而不是老闆的老闆。

  該死!克里斯欽·格雷…我的血液又開始燃燒了。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你做了什麼?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0點4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請告訴我,你沒有干預我的工作。

  我真的很想參加研討會。

  我不應該問你的。

  我已經把冒犯到你的EmAIl刪除了。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l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你做了什麼?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0點46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我只是在保護屬於我的東西。

  妳不經大腦地寄出的那封EmAIl,已經從SIP的服務器刪除了,我寄給妳的那些也一樣。

  順帶一提,我絕對相信妳,我不信任的是那傢伙。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檢查是否還留著他的EmAIl備份,全都消失了。這男人簡直是為所欲為。他怎麼做到的?他認識的人之中,誰有辦法潛進SIP的服務器把EmAIl刪除掉?這已經完全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成熟一點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0點48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克里斯欽,

  我不需要防著我自己的主管,也不需要保護。

  他可能對我有意思,但我會拒絕他。

  你不可以干預,這是不對的,而且怎麼看都顯出你太愛控制了。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不准就是不准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0點50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安娜,

  我見識過妳如何「有效的」拒絕多餘的關愛,我記得那也是我有幸與妳共度的第一個夜晚。但那個攝影師是真心喜歡妳,這個下三濫則完全不同,他是個專門玩弄女人的淫賊,他一定會試著引誘妳。去問問他,他之前的助理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更之前的那位。

  我不想和妳吵這個。

  如果妳想去紐約,我帶妳去。我們這週末就可以過去,我有間公寓在那裡。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噢,克里斯欽!這不是重點,他真該死的讓人沒力。他當然會有間公寓在那裡,他的房產到底有多少處?而且他竟然又提起荷西,我有可能讓他忘掉那一段嗎?天可憐見,我那時喝醉了唉。我不會在傑克身邊喝醉酒的。

  我對著螢幕搖搖頭,發現不能再這樣和他用EmAIl吵下去,我應該要忍耐到今天晚上。我看了看時鐘,傑克還在和傑瑞開會,我也需要處理伊蓮娜的問題。我重讀一次她的EmAIl,決定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轉寄給克里斯欽,讓他專心處理她的問題,不要再來煩我。


  寄件者:安娜塔希煙·史迪爾

  主旨:《轉寄》午餐約會或是煩人的包袱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1點15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克里斯欽,

  當你正忙著干擾我的事業,以及為我的不經大腦收拾爛攤子時,我收到以下這封來自林肯太太的信。我真的不想與她見面,就算我想,我也沒辦法離開這棟大樓。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弄到我的EmAIl地址。你會建議我怎麼做?她的EmAIl如下:

  親愛的安娜塔希婭,

  我真的很想和妳一起吃個午餐。我們才剛認識就產生了一些誤會,我想把它導正過來。妳這個星期有空嗎?

  伊蓮娜·林肯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煩人的包袱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1點23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不要生我的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妳好。

  如果妳有個三長兩短,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

  我來解決林肯太太。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晚點見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3日上午11點32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我們可以今晚再討論這件事嗎?

  我試著努力工作,但你不停地打斷讓我很難專心。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傑克過了中午才回來,他告訴我他還是得去紐約,但我不用去了,他也沒辦法改變高層主管的政策。他走回辦公室,甩上門,看得出來一肚子火,但他為什麼氣成這樣?

  其實我心裡有數,他的動機絕對不純正,但我相信我能夠搞得定他,我也在猜想克里斯欽怎麼知道傑克之前那些助理的事情。我停止胡思亂想,繼續工作了一會兒,但同時也下定決心要令克里斯欽回心轉意,雖然希望很渺茫。

  下午一點鐘,傑克從辦公室門邊探出頭來。

  「安娜,可以請妳去幫我買份午餐回來嗎?」

  「當然,你想吃什麼?」

  「裸麥麵包夾五香薰牛肉,不要加芥末。妳回來時我再給妳錢。」

  「喝點什麼呢?」

  「可樂,麻煩妳。謝謝,安娜。」他走回辦公室裡,我伸手拿錢包。

  糟糕,我答應過克里斯欽不會出去的。我嘆了口氣,但他永遠不會知道的,何況我很快就回來了。

  外面還在下雨,接待櫃檯的克萊兒把她的傘借給我。我走出前門,拉緊身上的外套,鬼鬼祟祟地從這把高爾夫球特用大雨傘下左右張望。看來一切都很正常,我快速穿越路口走向小吃店,希望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我越接近小吃店,毛骨悚然的感覺就越強,有人在看我,不知道是我的偏執狂作祟還是事實。可惡,我希望那不是帶著槍的蕾拉。

  那只是妳的想像啦,我的潛意識沒好氣地斥責。有誰會想要開槍射妳啊?

  鬼女孩沒有出現。

  我十五分鐘內就回來了,安然無恙,加上如釋重負。我想克里斯欽的重度偏執和過度保護的警惕性開始影響到我了。

  我拿著傑克的午餐進去找他,他從電話中抬起頭來。

  「安娜,謝謝。既然妳不能和我一起去,我可能需要妳加班了。我們要把這些簡介都準備好,希望妳今晚沒有其它安排。」他對我溫暖微笑,讓我的臉微紅。

  「不,沒關係。」我燦然一笑,但心則沉宕。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克里斯欽會抓狂的,我很確定。

  我回到自己的桌前,決定不要立刻告訴他,不然等於給他時間用各種方法干預。我坐下來吃著瓊斯太太為我準備的雞肉沙拉三明治——非常美味,她很會做三明治。

  想也知道,如果我搬去和克里斯欽住,她每天都會幫我帶便當,這念頭讓人不太自在。我從來沒幻想過自己會有錢到可憎的地步,或是擁有這些豪華的身外之物,我只要愛,我想找到一個真心愛我且不會想控管我每個行動的人。電話響了。

  「傑克·海德辦公室——」

  「妳向我保證過不會往外跑。」克里斯欽打斷了我的話,聲音冷酷嚴厲。

  我的心今天起碼沉了一百萬次。該死,他怎麼可能知道?

  「傑克要我去幫他買午餐,我不能拒絕。你在監視我嗎?」這念頭使我頭皮發麻,難怪我感覺這麼彆扭,真的有人在監視我,我越想越生氣。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喜歡妳回去上班。」克里斯欽的語氣很凶。

  「克里斯欽,拜託,你變得——」超級陰影化,「令人窒息。」

  「窒息?」他低語,吃了一驚。

  「沒錯,你必須停手,我今晚會跟你好好談談。但不幸的是,我必須加班,因為我無法到紐約出差。」

  「安娜塔希婭,我並不想讓妳窒息。」他靜靜地說,應該是嚇到了。

  「嗯,你卻做到了。我還要忙,晚一點再說。」我掛斷電話,感到全身虛脫,微微有點沮喪。

  經過那美好的週末,現實生活又回到我們眼前。我從沒如此想要逃跑,逃到某個安靜的避難所,以便好好想想這個男人關於他的性格,還有該如何與他相處。一方面我知道他幾乎千瘡百孔——我現在有深刻體會了,而這讓人心碎且無力。從他難得透露出來那些關於他人生的零碎片段,我能理解原因。一個不受人喜愛的孩子,一個噁心殘暴的生長環境,一個無法保護他、他也無法保護的母親,就這樣死在他的眼前。

  我打了個冷顫,我可憐的五十道陰影先生。我是屬於他的,但我不想被關在金碧輝煌的籠子裡,我要如何讓他看清這一點?

  帶著沉重的心情,我拿起那些傑克要我抓出大綱的手稿,繼續閱讀。我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來解決克里斯欽該死的控制癖,只能晚一點再和他談,當面談。

  半小時後,傑克EmAIl一份文件給我,要我整理改寫一下,以便明天可以及時印出來,讓他帶去研討會。這不只會耗掉我整個下午,可能還要弄到晚上。我準備開工。

  當我再抬頭時,已經過了七點,整間辦公室都沒人了,但傑克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我沒注意到大家都走了,但我也差不多做完了。我將文件EmAIl回給傑克,讓他過目,接著查看我的收件匣。克里斯欽沒再寄任何郵件來,但黑莓機忽然震動起來嚇了我一大跳,我很快瞄一眼——是克里斯欽打來的。

  「嗨。」我咕噥。

  「嗨,妳什麼時候可以下班?」

  「七點半吧,我想。」

  「我在門口等妳。」

  「好。」

  他聽起來很平靜,甚至有點緊張,為什麼?擔心我的反應嗎?

  「我還在生你的氣,但是算了,」我低語,「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我知道,七點半見。」

  傑克從辦公室出來。

  「我先去忙,待會兒見。」我掛斷電話。

  我抬頭看著傑克一派輕鬆地走向我。

  「我只需要小修幾個地方,我剛用EmAIl回給妳了。」

  我正在接收文件,他靠向我,靠得非常近,近到讓人不舒服了。他的手臂擦過我的,是不小心嗎?我退縮,他假裝沒注意到,另一隻手放在我的椅背上碰著我的背,我故意坐直一點,不讓自己靠向椅背。

  「第十六頁、還有第二十三頁,這樣就可以了。」他低喃。嘴巴湊近我的耳邊。

  他的接近讓我的皮膚發癢,但我決定不理它,打開文件檔,我抖著手開始修改。他還是靠在我身邊,我所有的神經都變得高度敏感,這很尷尬,也讓人很難專心,我內心開始尖叫,滾開!

  「等這裡改好就可以打印了,妳可以明天再整理。謝謝妳留下來幫忙,安娜。」他的聲音溫柔悅耳,好像在和受傷的小動物說話,而我的胃開始絞痛。

  「我想,至少我可以請妳喝一杯當獎勵,妳應得的。」他將一縷從我髮圈中鬆脫的髮攏到我耳後,輕輕撫摸我的耳垂。

  我往後一縮,咬緊著牙將頭轉開。可惡!克里斯欽是對的。別碰我。

  「事實上,今晚我不行。」其它晚上也不行,傑克。

  「只是簡單喝一杯?」他哄我。

  「不,不行。但是謝謝你。」

  傑克坐在我的桌沿,皺起眉頭,我腦中的警鈴大作。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裡,跑不掉了。我緊張地瞥時鐘一眼,還要五分鐘克里斯欽才會到。

  「安娜,我覺得我們是對好搭檔,我很遺憾沒辦法讓紐約之行實現,沒有妳同行一切都不同了。」

  我保證一點也不會。我微弱地對他笑了笑,因為想不出來該說些什麼。一整天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不用去紐約出差真的讓我微微鬆了口氣。

  「所以,妳的週末過得如何?」他順口問。

  「不錯,謝謝。」他問這個做什麼?

  「和男友見面了嗎?」

  「嗯。」

  「他是做什麼的?」

  他可是你的頂頭上司……「做生意的。」

  「真有意思,哪一類的生意?」

  「哦,他每種領域都有涉獵。」

  傑克側著頭,更加逼近我,侵入我的私人空間——又一次。

  「妳在避重就輕,安娜。」

  「嗯,他經營電訊、製造及農業。」

  傑克挑起眉。「這麼多事業啊。他在哪裡上班?」

  「他自己當老闆。如果你覺得文件沒問題,我要先下班了,可以嗎?」

  他往後靠,我的私人空間又安全了。

  「當然,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耽誤妳。」他言不由衷地說。

  「這棟大樓幾點關閉?」

  「保全人員十一點下班。」

  「好。」我微笑道。我的潛意識從她的扶手椅上滑下來,慶幸我們不是單獨在大樓裡。我關掉電腦,抓起包包,起身準備離開。

  「妳喜歡他囉?妳的男友?」

  「我愛他。」我回答,直直盯著傑克的眼睛。

  「我明白了。」傑克皺眉,從我桌邊站起來。「他姓什麼?」

  我的臉一紅。

  「格雷。克里斯欽·格雷。」我含糊不清地說。

  傑克張口結舌。「西雅圖最有錢的單身漢?那個克里斯欽·格雷?」

  「對,同一個。」沒錯,就是那個克里斯欽·格雷,你未來的老闆,如果你再侵入我的私人空間一次。他絕對會把你當早餐吞吃掉。

  「我就覺得他很面熟。」傑克悶悶地說,眉頭再次緊蹙。「他是個幸運的男人。」

  我眨了眨眼。我該怎麼回答?

  「祝妳有個美好的夜晚,安娜。」傑克微笑道,但眼裡並無笑意,接著他頭也不回、僵硬地走向他的辦公室。

  我呼出一口長氣,這個問題總算解決了。五十道陰影先生再次發揮魔力,只要用他的名字當護身符,就能讓這傢伙夾著尾巴逃開,我容許自己露出勝利的小小微笑。你看,克里斯欽,連你的名字都能保護我,你就不用費那麼大心血來強行限制我啦。我整理一下桌子,看看手錶,克里斯欽應該到了。

  奧迪車就停在人行道旁,泰勒出來幫我打開後座車門。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能夠見到他,我從雨中坐進車裡。

  克里斯欽坐在後座凝視著我,大睜的眼裡有著戒備。他已經準備好承受我的怒氣,牙關咬得緊緊的。

  「嗨。」我小聲說。

  「嗨。」他警戒地回答,握住我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心融化了一點點。我有點困惑,我還沒想好要和他說些什麼。

  「妳還在生氣嗎?」他問。

  「我不知道。」我輕聲說,他舉起我的手,用溫柔如蝴蝶拍翅般的吻,輕啄我的指尖。

  「今天過得真糟。」他說。

  「沒錯,真糟。」打從他今早離開我去上班後,到現在我才終於真正放鬆下來。只要在他身邊就能讓我得到安慰,至於傑克帶來的那些鳥事,來來回回玩著文字遊戲的EmAIl,以及討人厭的伊蓮娜,都在我腦中漸漸消失,車後座只有我和我的控制狂。

  「此刻有妳在這裡就好多了。」他低喃。我們安靜地坐在後座,泰勒在夜晚的車潮中迂迴前進,我們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緒裡,但我感覺到身邊的克里斯欽正逐漸放鬆,拇指以一種溫柔和緩的節奏輕摩我的指關節。

  秦勒讓我們在公寓大樓外下車,依然在下雨,我們一起彎身衝進屋內。等電梯時,克里斯欽握住我的手,兩眼掃視著大樓門口。

  「我想你還沒找到蕾拉。」

  「沒有。衛區還在找她。」他洩氣地低語。

  ***

  電梯來了,我們走進去,克里斯欽低頭看我,銀灰眼眸莫測高深。噢,他是如此耀眼——頭髮微亂,白色襯衫加上黑色西裝,忽地,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又出現了。噢,我的天!那渴望、那慾念、那電流,如果肉眼能夠看得見它,可能會看到我們週遭有股非常強烈的藍色電光。他盯著我看,  雙唇微張。

  「妳感覺到了嗎?」他低喘。

  「是的。」

  「噢,安娜。」他呻吟著將我擁入懷,一手撐著我的頸背使我仰起臉,接著吻上我的唇,而我的手指在他髮間糾纏、愛撫他的臉頰,他將我推靠在電梯門上。

  「我討厭和妳吵架。」他在我唇上低語,親吻中帶著一股絕望的熱情,和我的吻相呼應。慾望在我體內爆發,一整天累積下來的緊繃,想找個出口發洩,被他壓在身下,讓我想要更多。我們的唇舌、呼吸、雙手、愛撫、慾望,全都甜蜜地交纏在一起,他的手按住我的臀部,突然一把撩高我的裙子,手指掠過我的大腿。

  「親愛的上帝啊,妳穿了長絲襪。」他讚嘆地低吟,拇指撫著鬆緊帶上露出的肌膚。「我想看。」他輕喘道,動手拉高我的裙子至露出大腿根部。

  退後一步,他伸手按下停止鈕,電梯輕晃一下,在二十二和二十三樓之間停住。他的眸色幽深,雙唇微分,和我一樣氣喘吁吁,我們只是四目交接,並未觸碰對方。我很高興背後有道牆,使我在眼前這個美男子充滿情慾的眼神挑逗下還能站穩。

  「把頭髮放下來,」他聲音粗啞地下令。我伸手解開髮圈,撥鬆頭髮,讓它像團雲似地垂到胸前。「解開襯衫最上面兩顆鈕扣。」他低語,眼睛微瞠。

  他讓我意亂情迷,我內心的女神在她的貴妃椅上翻來覆去,期待著、渴望著、喘息著。我緩慢而折磨人地解開鈕扣,讓我的酥胸若隱若現。

  他嚥了一下口水。「妳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有多誘人嗎?」

  我非常故意地咬著唇,搖了搖頭,他迅速地閉了閉眼,當他再次睜開眼,眼神熾熱如火。他往前一步,雙手撐在電梯牆上,就在我的臉頰兩旁,在不碰到我的情況下,緊靠在我身邊。

  我仰頭迎上他的凝視,他俯身用鼻子磨蹭我的鼻,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肌膚之親。和他一起待在電梯裡的密閉感,讓我慾火焚身,我要他——現在。

  「我想妳心裡有數,史迪爾小姐,我認為妳喜歡把我逼瘋。」

  「我把你逼瘋了嗎?」我低語。

  「很多方面都是,安娜塔希婭。妳是個女妖,也是個女神。」他伸出手,抬起我一條腿繞在他的  腰上,我現在是單腳站立靠在他身上,我感覺到他頂著我,感覺他的堅挺和需求,就在我的大腿頂端。他往下吻向我的喉嚨,我悶哼一聲,雙手環抱他的脖子。

  「我現在要佔有妳了,安娜塔希婭。」他喘著氣,我以拱背作為響應,將自己貼向他,急著要彼此廝磨。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我則更加興奮,而後他拉下了拉鏈。

  「抓緊了,寶貝。」他輕聲說,神奇地變出一個鋁箔包,放在我嘴巴前,我用牙咬住它,他一扯,我們合兩人之力撕開了它。

  「乖女孩。」他往後退一小步戴上保險套。「老天,我沒辦法再等六天了,」他發起牢騷,低頭從半掩的眼下看我。「我真心希望妳不是太喜歡這些底褲。」他的手指靈活地將底褲撕開,它在他手中碎裂,我的血液在血管裡汨汨流動,慾火讓我缺氧。

  他的話語令人陶醉,我一整天的苦惱就此拋諸腦後,只有他和我在一起,做著我們最擅長的事。他的視線牢牢鎖著我,慢慢沉身進入我體內,我的身體拱起,頭往後仰,閉起眼享受他在我體內的感覺。他往後退開,再次進入我,如此緩慢,如此甜蜜,我不禁呻吟出聲。

  「妳是我的,安娜塔希婭。」他抵著我的喉嚨呢喃。

  「是的,我是你的,你何時才會明白這一點?」我喘息道,他大吼一聲開始抽送,認真地動作著,我屈服在他狂猛有力的節奏之下,體驗著每一次的退出推進,他的呼吸斷續不穩,他對我的渴求反映出我的感受。

  我感覺自己所向無敵,充滿力量,慾火焚身,而且被愛著——被這個複雜又魅力難擋的男人所愛,我也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他越來越用力地推進,呼吸紊亂,迷失在我體內,就像我也為他迷失一樣。

  「噢,寶貝。」克里斯欽呢喃著。牙齒輕咬我的下巴,我在他身下,痛快地獲得了滿足,他緊抱著我靜止不動,輕聲呼喚我的名字,跟隨我來到了極樂天堂。

  克里斯欽顯得精疲力盡,呼吸逐漸平緩下來,溫柔地吻了吻我。他依然將我壓在電梯牆上,兩人額頭相抵,我的身體軟得像果凍,四肢無力但心滿意足,沉浸在高潮後的餘韻裡。

  「噢,安娜,」他喃道,「我是如此需要妳。」他吻我的前額。

  「我對你也是,克里斯欽。」

  他放開我,拉直我的裙子,扣好我的襯衫,接著在鍵盤上按了一組數字,電梯重新啟動,但晃了一下,我向前扶住他的手臂。

  「泰勒一定很納悶我們跑去哪裡了。」他對我壞壞一笑。

  哦,糟糕。我徒勞無功地想用手指把剛歡愛過的亂髮梳順,但最終還是放棄,直接綁成馬尾。

  「妳OK的。」克里斯欽扯扯嘴角,拉上拉鏈,將保險套放進褲袋裡。

  他再次展現出美國企業大亨的風範,即然他的頭髮大部分時間都像剛歡愛過一樣微亂,所以其實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剛才做了什麼,除了現在他一臉笑意,神態自若,眼裡閃著小男孩似的光芒。男人都這麼容易搞定嗎?

  電梯門打開,泰勒正在等著我們。

  「電梯故障。」我們一邊往外走,克里斯欽一邊說,我完全不敢看他們任何一個人。我匆忙穿過雙扇門走向克里斯欽的臥室,一心只想找件乾淨的底褲來穿。

  我走回客廳時,克里斯欽已經脫掉西裝上衣,坐在早餐檯旁和瓊斯太太聊天。她親切地對我微笑,拿出兩盤熱騰騰的菜餚給我們。嗯,聞起來好香——如果我沒猜錯,應是紅酒燉雞。我超餓的。

  「請慢用,格雷先生,安娜。」她說完就離開了廚房。

  克里斯欽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白酒,我們坐下來用餐。他一邊吃,一邊告訴我他的太陽能移動電話就快要完成了,他生動又興奮地描述整個案子,我發現他這一天也不是完全過得那麼糟。

  我問他有多少不動產,他的嘴角一揚,原來他只有紐約的公寓、亞斯本的度假屋及愛司卡拉,沒有其它的了。我們吃完後,我拿起他和我的餐盤到水槽邊。

  「放著吧,蓋兒會洗的。」他說,我轉身注視他,他緊盯著我。我什麼時候才會習慣有人跟在我身後收拾?

  「嗯,妳現在脾氣好多了,史迪爾小姐,我們要來談談今天的事嗎?」

  「我想,變得心平氣和的人是你吧,我應該有好好的馴服你。」

  「馴服我?」他覺得有趣地輕哼了聲,我點點頭,他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我的話。「是的,也許妳是,安娜塔希婭。」

  「關於傑克的部分你說對了。」我正經地低聲道,身體靠著流理台,衡量他的反應,克里斯欽垮下臉,眼神變得凌厲。

  「他做了什麼事嗎?」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搖搖頭,讓他安下心。「沒有,他也不敢,克里斯欽。我今天告訴他,我是你的女朋友,他立刻退開了。」

  「妳確定?我可以開除那個混蛋。」克里斯欽繃著臉。

  我嘆口氣,杯中的酒讓我的膽子大了起來。「你真的得讓我自己上場迎戰,你不能一直不信任我的行動,一天到晚想保護我,那會令人窒息,克里斯欽。你不時的干預會讓我永遠無法成長,我需要  一些自由,而我也絕對不會插手你的事。」

  他眨了眨眼。「我只要妳安然無恙,安娜塔希婭。如果妳發生了什麼事,我——」他停住了話。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為什麼一心一意想保護我,某種程度上我還滿喜歡的。但如果我們未來想要在一起,你就要相信我,信任我的判斷。沒錯,有時候我會犯錯,也會闖禍,但我也要從中學習。」

  他一臉擔憂地盯著我看,逼得我走向正坐在高腳餐椅上的他,站在他的兩腿之間。我拉著他的手將它們繞在我的腰間,我的手則放在他的手臂上。

  「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這是不對的,我不要你像個白馬王子般出現來拯救我。我知道你想要掌控每件事,我也瞭解原因。但你不能這麼做。雖然這是不可能的目標…但你必須學著放手。」我伸手撫摸他的臉,他睜大眼看我。「如果你可以做到這一點——為我做到,我就搬來和你一起住。」我柔聲補充。

  他倒吸一口氣,驚訝萬分。「妳願意這麼做?」他低語。

  「嗯。」

  「但妳還不瞭解我。」他突然蹙眉,聽起來驚慌失措,很不像五十道陰影先生。

  「我瞭解得夠多了,克里斯欽,從你嘴裡說出任何有關你的事,都無怯把我嚇跑。」我輕輕用指節滑過他的臉頰,他的表情從焦慮變為猶豫。「但你要先學著對我放心。」我懇求。

  「我在試了,安娜塔希婭,但我就是無法袖手旁觀,讓妳和那個……缺德的傢伙一起去紐約。他的名聲惹人非議,每任助理都做不了三個月就離職,公司也從沒挽留過她們。我不想讓妳也碰到這種事,寶貝。」他嘆口氣。「我不想讓妳發生任何事,如果妳被傷害了……我連想都不敢想。如果我認為妳會有危險,我沒辦法保證不出手干預。」他停了一下,深深吸口氣。「我愛妳,安娜塔希婭,我會盡我所能來保護妳,我無法想像生命中沒有妳。」

  我的天。

  我內心的女神、我的潛意識和我自己全都吃驚地看著五十道陰影先生。

  噢,那三個字。我的世界靜止了,接著傾斜,然後開始繞著新的軸心旋轉。我讚嘆此時此刻,望著他誠摯美麗的銀灰眼眸。

  「我也愛你,克里斯欽。」我傾身吻他,而後這個吻逐漸加深。

  泰勒一聲不響地冒了出來,清了清喉嚨,克里斯欽往後退開,目光緊盯著我,他站起身,手還是環著我的腰。

  「什麼事?」他厲聲問泰勒。

  「林肯太太正要上來,先生。」

  「什麼?」

  泰勒抱歉地聳聳肩,克里斯欽重重嘆口氣,搖了搖頭。

  「這下可有趣了。」他喃喃自語,給我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

  可惡!這個該死的女人為什麼就不能離我們遠一點?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7:52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2
【第十二章】

  「你今天有和她談過嗎?」我們等著羅賓森太太上樓時,我問克里斯欽。

  「有。」

  「她怎麼說?」

  「我說妳不想看到她,我也能理解妳的理由,同時告訴她,我並不欣賞她背著我搞小動作。」他的表情諱莫如深,什麼也看不出來。

  哦,很好。「那她怎麼回答?」

  「以一種只有伊蓮娜做得出來的方式,顧左右而言他。」他的嘴抿成一條扭曲的線。

  「你認為她為什麼來這裡?」

  「我不知道。」克里斯欽聳聳肩。

  泰勒再次走進大客廳。「林肯太太到了。」他宣佈。

  她來了…她為什麼這麼該死的迷人?她穿了一身黑緊身牛仔褲,能夠凸顯她曼妙身材的襯衫,秀發光滑柔亮。

  克里斯欽將我拉近。「伊蓮娜。」他的語氣有點勉強。

  她呆立在原地,吃驚地看著我,而後眨眨眼,嗓音輕柔地開了口「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克里斯欽,今天可是星期一呢。」她說話的方式似乎在解釋她的來意。

  「是女朋友。」他一邊解釋,一邊偏了偏頭,扯扯嘴角。

  她對他露出慵懶迷人的微笑,讓人看了心煩。

  「我想也是。妳好,安娜塔希婭。我不知道妳在這裡,我知道妳不想跟我說話,我能瞭解。」

  「是嗎?」我目光直盯著她輕聲回答,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她輕蹙眉,走進客廳。

  「嗯,我懂妳的意思,但我不是來這裡見妳的。就像我說的,很少看到克里斯欽非假日也找人來作伴。」她頓了一下,「我有個問題,必須和克里斯欽談一談。」

  「哦?」克里斯欽站直身軀。「妳要喝點什麼嗎?」

  「好,麻煩了。」她感激地低語。

  克里斯欽拿起一個玻璃杯,我和伊蓮娜尷尬地在原地面面相覷,她不安地轉動著中指上的銀質大戒指,我的視線則不知該移向哪裡。終於,她緊張地對我笑了笑,走向流理台。坐上靠近尾端的高腳椅。看得出來她對這地方非常熟悉,每個動作都非常自在。

  我應該留下嗎?還是離開?哦,這真的很難決定。我的潛意識用她最具敵意的臭臉瞪著這個女人。

  我有很多話想對這個女人說,沒有一句是禮貌的,但她是克里斯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所以儘管我再怎麼討厭這個女人,我依然本能的以禮相待。我決定留下來,努力以優雅的儀態坐上克里斯欽剛才坐過的椅子。克里斯欽替我們各自斟了酒,接著坐到我和她之間的空椅子上。他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怪嗎?

  「怎麼啦?」他問她。

  伊蓮娜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克里斯欽靠過來握住我的手

  「安娜塔希婭不是外人。」他回答了她沒問出口的問題,輕捏一下我的手,紅暈染上我的臉。我的潛意識對他嫣然一笑,完全忘記要擺臭臉。

  伊蓮娜的表情柔和下來,一臉真摯,似乎真心為他高興。哦,我完全搞不懂這個女人,而有她在場,我就彆扭得要命。

  她深吸一口氣,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看起來很焦慮。她緊張地低頭看著手指,胡亂轉著中指上的銀質大戒指。

  她是怎麼啦?是因為我在場嗎?我能影響到她嗎?其實我也有同感——我不想要她在這裡。她抬起頭,直直看入克里斯欽的眼睛。

  「我被勒索了。」

  我的老天,我沒想到會從她嘴裡聽到這種事,克里斯欽也僵住了。是因為有人發現她喜歡毆打和染指未成年少男的癖好了嗎?我壓下心裡的激動,腦中閃過「自作自受」這幾個字。太好了,我的潛意識搓著手,用愁容掩蓋心裡的暗爽。

  「怎麼會?」克里斯欽問,聽得出聲音裡的恐慌。

  她從那超大的高級名牌皮包裡拿出一張紙交給他。

  「放下來,把它攤開。」克里斯欽用下巴往早餐桌方向比了比。

  「你不想碰它?」

  「不,會留下指紋。」

  「克里斯欽,你知道我不能報警。」

  我為什麼在聽這些?她又和哪個可憐的小男孩上床了嗎?

  她把信攤在他面前,他彎身細讀。

  「他們只想勒索五千元,」他有點心不在焉地說,「有可能的懷疑對象嗎?社交圈裡的某個人?」

  「沒有。」她用那溫柔甜美的聲音回答。

  「林克?」

  林克?他是誰?

  「什麼——過了這麼久之後嗎?我不認為。」她咕噥。

  「艾撒克知道嗎?」

  「我還沒告訴他。」

  誰是艾撒克?

  「我想他應該要知道。」

  克里斯欽說道,她搖搖頭,我感覺自己像個第三者,而我不要這樣。我試圖從克里斯欽的掌握裡抽回手,但他抓得更緊,轉頭看了看我。

  「怎麼了?」他問。

  「我累了,我想上床睡了。」

  他梭巡我的眼,想找出什麼呢?譴責?接受?敵意?我盡力保持面無表情。

  「好吧,」他說,「我馬上就好。」

  他放開我,我站起身,伊蓮娜戒備地看著我,我不發一語,緊抿著嘴回望她。

  「晚安,安娜塔希婭。」她嘴角微揚。

  「晚安。」我咕噥道,聲音冷若寒冰。我轉身離開,這裡的氣氛緊繃得讓我受不了。當我走出去,他們又開始繼續交談。

  「我不認為可以幫到什麼大忙,伊蓮娜。」克里斯欽對她說,「如果是錢的問題,」他的聲音漸弱,「我可以叫衛區去調查一下。」

  「不,克里斯欽,我只是想找個人談談。」她說。

  我走到廚房外面時聽到她說「你看起來很開心。」

  「我是啊。」克里斯欽回答。

  「這是你應得的。」

  「我也希望是真的。」

  「克里斯欽。」她輕斥。

  我忍不住停下腳步,仔細聆聽。

  「她知道你有多麼討厭你自己嗎?關於你的那些毛病。」

  「她比任何人都瞭解我。」

  「噢,你傷到我了。「

  「這是事實,伊蓮娜。我不想和她玩遊戲,還有我是說真的,離她遠一點。」

  「她有什麼問題?」

  「她對妳?…我們以前的關係,和我們做過的一切,有點無法理解。」

  「想辦法讓她理解啊。」

  「那是過去的事了,伊蓮娜。再說,我怎麼會想用我們那段墮落的關係玷污她?她美好、甜蜜而  單純,也因為某種奇蹟,她愛我。」

  「不是什麼奇蹟,克里斯欽,」伊蓮娜好脾氣地訓他,「對自己有點信心,你真的是值得擁有的好男人,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了。她看起來也很可愛,性格很強,是可以勇敢面對你的人。」

  我聽不見克里斯欽回答了什麼。所以我很堅強,是嗎?我一點也不這麼想。

  「你不想念它嗎?」伊蓮娜繼續說。

  「什麼?」

  「你的遊戲室啊。」

  我屏住呼吸。

  「那真他媽的不關妳的事。」克里斯欽沒好氣。

  噢。

  「對不起。」伊蓮娜言不由衷地哼了一聲。

  「我想妳該離開了。還有,下次來的時候拜託先打個電話。」

  「克里斯欽,我很抱歉。」從她的聲音可以聽出來這次是真心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她再次斥責他。

  「伊蓮娜,合夥事業讓我們兩個都賺了不少錢,最好也就保持現況。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已經過去了,安娜塔希婭才是我的未來,我不允許任何事毀掉這段關係,所以他媽的給我閉嘴。」

  他的未來!

  「我懂了。」

  「聽著,我很遺憾妳被人勒索,或許妳應該堅持下去,揭穿對方的騙局。」他口氣軟下來。

  「我不想失去你,克里斯欽。」

  「我本來就不是妳的所有物,伊蓮娜。」他再次厲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生氣地直接問。

  「聽我說,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的友誼對我非常重要。我會離安娜塔希婭遠遠的,但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這裡,永遠都在。」

  「安娜塔希婭認為我們上星期六見過面,妳是有打過電話,但也僅止於此。妳為什麼要誤導她?」

  「我要她知道,她離開後你有多傷心,我不想看她傷害你。」

  「她知道,我告訴她了。不要再來干涉我們,老實說,妳簡直和母雞沒兩樣。」克里斯欽聽起來很是無奈,伊蓮娜大笑,但笑聲中帶著一絲悲傷。

  「我知道,我很抱歉。你知道我很關心你,不過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墜入情網,克里斯欽,這很讓人欣慰,但如果她傷害了你,我一定會受不了。」

  「我會賭賭看,」他淡淡地說,「妳確定不需要叫衛區打探一下?」

  她重重嘆一口氣。「我想那應該無壞處。」

  「好,我明天早上打給他。」

  我聽著他們叨絮的對話,試著釐清這一切。他們聽起來確實像是老朋友,正如克里斯欽所說的只是朋友,而且她很關心他——可能太關心了一點。嗯,但在瞭解他之後,誰不會呢?

  「謝謝你,克里斯欽。我也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擾。我要走了,下次會先打電話來。」

  「很好。」

  她要走了!糟糕!

  我衝過走廊進入克里斯欽的臥房,坐上床,幾分鐘後克里斯欽走了進來。

  「她走了。」他謹慎地說,觀察我的反應。

  我抬眼看他,試著整理我的疑問。「你會告訴我關於她的一切嗎?我想瞭解為什麼她幫助了你。」我停下來,小心斟酌下個句子,「我厭惡她,克里斯欽,我認為她對你造成難以言喻的傷害。你沒有朋友,是因為她不讓別人親近你嗎?」

  他嘆口氣,伸手爬過頭髮。

  「妳到底為什麼他媽的想知道她的事?我們有過一段持續很久的韻事,她常常把我打個半死,我也用妳無法想像的各種方式上過她,故事就是如此。」

  我的臉色發白。糟糕,他生氣了——生我的氣,我驚愕地看著他。「你為什麼氣成這樣?」

  「因為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全都結束了!」他大吼,怒瞪著我,不耐地嘆口氣,搖了搖頭。

  我白著臉,慘了。我低頭注視交纏在膝頭的十指,我只是想多瞭解一點而已。

  他坐在我身邊。「妳想知道些什麼?」他疲憊地問。

  「你不用告訴我,我無意刺探。」

  「安娜塔希婭,事情不是那樣。我只是不想談這些有的沒的。我有好些年幾乎是住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泡泡裡,對事情漠不關心,也從未替自己爭取些什麼,是她一直在身邊陪伴我。只是我從來沒想到,我的過去和我的未來竟然會產生衝突。」

  我抬眼看他,他回望著我,雙眸大睜。

  「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另一個人擁有未來,安娜塔希婭,妳給了我希望,讓我開始想像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他的聲音漸弱。

  「我聽到了。」我輕聲說,繼續低頭看著我的手指。

  「什麼?聽到我們的對話?」

  「嗯。」

  「所以呢?」他聽起來很無奈。

  「她很關心你。」

  「沒錯,確實是。我也用自己的方式關心她,但這和我對妳的感覺並不一樣——如果這就是妳在意的?」

  「我不是在吃醋,」他這樣想讓我很受傷,還是,我真的在吃醋?可惡,可能整件事就是如此。「你又不愛她。」我嘀咕。

  他又嘆口氣,真的被惹火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以為我愛過她。」他從齒縫迸出話。

  哦。「我們在喬治亞州的時候…你說你不愛她。」

  「沒錯。」

  我不解。

  「我那時愛的是妳,安娜塔希婭,」他低語,「妳是唯一讓我飛越五千公里只為見上一面的人。」

  老天,我真的不懂。他那時還想讓我當臣服者呢,我眉頭蹙得更緊。

  「我對妳的感覺,和我曾經對伊蓮娜的感覺非常不一樣。」他解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聳聳肩。「這有點諷刺,是伊蓮娜指出來的。她鼓勵我追到喬治亞州。」

  我就知道!我在莎凡納時就知道了,我茫然地看著他。

  我應該怎麼做?也許她是站在我這邊的,只是擔心我會傷害他。光是這樣想就令人心痛,我永遠不會想傷害他。她說得對,他已經被傷透了。

  或許她也沒那麼壤。我搖搖頭,但我接受不了他和她的關係,我無法認同。沒錯,整件事就是這樣。不管他怎麼說,她都是個不受歡迎的反派角色,把無助的青少年當獵物,掠奪了他的青春歲月。

  「所以你曾經很想要她?在你年輕的時候。」

  「沒錯。」

  噢。

  「她教了我很多事情。她教我相信自己。」

  噢。「但她也把你打得半死。」

  他親暱一笑。「對,沒錯。」

  「而你喜歡那樣?」

  「當時是的。」

  「喜歡到讓你想對其他人做一樣的事?」

  他雙眸大睜,表情嚴肅。「對。」

  「她有協助你嗎?」

  「有。」

  「她也扮演過你的臣服者?」

  「嗯。」

  真該死。「你希望我像她一樣嗎?」我的聲音聽起來尖銳又苦澀。

  「不,雖然那會讓我的生活變得他媽的容易許多。」他疲倦地說,「我瞭解妳對這方面持保留態度。」

  「保留態度!天,克里斯欽,如果那是你兒子。你做何感想?」

  他瞇起眼,似乎聽不懂這個問題,隨即皺起了眉頭。「我不是被迫和她在一起的,那也是我的選擇,安娜塔希婭。」他低聲道。

  我講不下去了。

  「林克是誰?」

  「她的前夫。」

  「木頭大亨林肯?」

  「可以這麼說。」他做個鬼臉。

  「艾撒克呢?」

  「她現在的臣服者。」

  哦,不會吧。

  「他二十多歲了,安娜塔希婭,妳知道的,是有自主權的成年人。」他很快說明,準確地消除了我臉上的輕蔑。

  我的臉泛紅。「跟你差不多大。」我嘟嚷。

  「聽我說,安娜塔希婭,就像我告訴她的,她屬於我的過去。妳才是我的未來,不要讓她橫亙於我們之間,求妳,而且老實說,我已經厭倦這個話題了。我要去處理一點公事。」他站起身,低頭看我。「放下吧,拜託。」

  我倔強地抬頭看他。

  「我差點忘了,」他補充,「妳的車提早一天送來了,停在停車場裡。鑰匙在泰勒那裡。」

  哇…那輛紳寶車?「我明天可以開嗎?」

  「不行。」

  「為什麼?」

  「妳心知肚明。這也提醒了我,如果妳要離開辦公室,記得告訴我,索耶會在那裡盯牢妳,我似乎沒辦法相信妳會好好照顧妳自己。」他繃著臉,讓我感覺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又一次。我想和他爭辯,但伊蓮娜已經夠讓他心煩意亂的了,我不想逼他太甚,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看來我也沒辦法相信你,」我低語,「你可以早點告訴我,索耶一直在監視我。」

  「妳連這件事也要吵嗎?」他火了。

  「我不覺得我們是在吵架啊,我以為我們在溝通呢。」我不高興地嘟嚷。

  他迅速閉了閉眼,努力壓抑脾氣,我嚥了一下口水,焦慮地看著他。這可能導致兩種結果。

  「我得去工作。」他平靜地說,接著就離開了房間。

  我吐出一口長氣,沒注意到剛才自己一直屏著呼吸,我往後倒在床上瞪著天花板。

  我們可能會有持續正常交談、不會講沒兩句就吵起來的時候嗎?這真的很累人。

  我們只是不夠瞭解對方。我真的想搬進來和他同居嗎?我甚至不知道當他工作時,我是否該幫他倒杯茶或咖啡之類的,而那又會不會打擾他?我對他的喜好完全沒有概念。

  看得出來和伊蓮娜有關的話題,他已經厭煩了——他說得對。我必須往前看,放下這些事。嗯,至少他不會期待我能和她做朋友,我也希望她從此不再以見面為由來騷擾我。

  我下了床,漫步到窗邊,打開陽台門鎖,開了門。我走向玻璃扶手,全透明的圍欄讓人有點膽顫心驚。空氣很新鮮,但風有點涼,因為我站的地方是如此高。

  我望著西雅圖閃閃發亮的夜景,到目前為止,他都獨自住在這遠離人煙的高空碉堡,世間的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干,沒有人能夠響應他。他才剛告訴我,他愛我,那個該死的女人,卻出現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我不禁翻個白眼。他的生活如此複雜,而他本人更是不遑多讓。

  我重重地嘆口氣,再看一眼如金紗般在腳下鋪展開的西雅圖,決定打個電話給雷伊。我好久沒和他說話了。和往常一樣,我們沒聊幾句,但我知道他一切都好,而我正好打斷他看一個很重要的足球比賽。

  「希望妳和克里斯欽也一切順利。」他隨口說了一句,我知道他是在套話,但也不是真的想探聽什麼。

  「嗯,我們很好。」應該說還好,而且我要搬去和他同居了,雖然我們還沒討論過時間點。

  「愛你喔,老爸。」

  「我也愛妳,小安。」

  掛斷電話,我看了看錶,現在才十點。因為剛剛的談話,我感覺異常清醒,也有點心神不寧。

  我很快地衝了澡,回到臥室裡。決定拿件凱洛琳·愛克敦幫我從內曼·馬庫斯百貨公司買的睡衣來穿,省得克里斯欽一天到晚抱怨我穿T恤。睡衣共有三件,我挑了件淡粉紅色的套上,衣料掠過我的肌膚,像愛撫般沿著我的身體滑下,它是用最細緻輕薄的絲綢製成的,這感覺好奢華。哇!從鏡子裡看到的我,就像個一九三O年代的電影明星,修長而優雅——很不像我。

  我抓起成套的睡抱,決定去圖書館找本書看。雖然我可以用iPad讀,但現在我更想要實體書的撫慰。我不想去打擾克里斯欽,或許等他忙完了,就會找回一些幽默感。

  克里斯欽的書房有很多書,一本一本慢慢挑恐怕要花上一輩子。我隨意瞥了一眼撞球桌,想起傍晚在這裡發生的事,羞得臉發燙。看到直尺還在地上時我會心一笑,把它撿起來拍著手心,噢!很痛呢。

  為什麼我不能為我的男人忍受一點點痛?我悶悶地想,將尺放在桌上,繼續挑選我要的書。

  大部分的書都是首刷版,他怎麼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收藏到如此可觀的數量?也許泰勒的工作內容還包含買書這一項。我挑了本達芬·杜·莫裡哀的《蝴蝶夢》,好久沒讀這本書了,我微笑著窩進一張鬆軟的扶手椅內,讀起第一行

  昨晚,我夢見自己又回到曼得利莊園……

  克里斯欽將我橫抱起,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嘿,」他低語。「妳睡著了,我找不到妳。」他用鼻子摩挲我的髮,我睡眼惺忪地勾著他的脖子,聞著他的味道——噢,他聞起來真好。他將我抱進臥室,把我放上床,拉過被子蓋好。

  「睡吧,寶貝。」他輕聲說,在我額上印下一個吻。

  ***

  惡夢使我突然驚醒,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我發現自己緊張地看向床尾,幸好空無一人,但隱約聽到鋼琴聲從大客廳傳來。

  現在幾點了?我看向鬧鐘——半夜兩點,克里斯欽有睡嗎?我踢開纏在腳上的睡袍,繼續穿著它爬下床。

  走進大客廳,我站在陰影裡聆聽。克里斯欽沉沒在音樂中,在光暈的籠罩下,他看來安全且受到保護。他彈奏的樂曲很輕快,有些片段耳熟能詳,但結構非常精緻。他真有才華,為什麼我每次都會為此感到驚訝?

  整個畫面看起來有些許不同,我發現鋼琴的頂蓋放了下來,讓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他抬起頭。溫柔的銀灰眸映著桌燈散發的微光,與我的視線膠著。他繼續彈奏,完全沒有停頓,我走向他,他的視線跟隨著我、欣賞著我,眼中光芒更加熾熱。我走到他身邊,他停下動作。

  「你怎麼不彈了?那曲子好美。」

  「妳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誘人嗎?」他柔聲說。

  噢。「上床來吧。」我輕聲說,他向我伸出手,眼裡的熱度升高。我握住他,他出其不意地一扯,害我跌到他的大腿上,他用手環抱住我,鼻子磨蹭我的脖子和耳際,我的脊椎竄過一股顫慄。

  「我們為什麼要吵架?」他呢喃,輕咬我的耳垂。

  真要命,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接著開始狂跳,全身上下都在發熱。

  「因為我們正在更加瞭解對方,而你不但頑固、脾氣壞、喜怒無常,還難搞得要命。」我輕聲喘息,挪動我的頭讓他更容易吻到我的喉嚨,他的鼻子掠過我的頸部,我感覺他在笑。

  「我是這樣的人沒錯,史迪爾小姐,我很驚訝,妳怎麼受得了我。」

  他啄吻我的耳垂,我呻吟一聲。「一直都是這樣嗎?」他嘆氣。

  「我怎麼知道。」

  「我也不明白。」他拉開我的睡袍繫帶讓衣襟敞開,他的手滑下我的身體,覆上我的胸部,我的乳尖在他溫柔的撫觸下變硬,緊緊抵著絲綢布料。他繼續撫過我的腰間,來到臀部。

  「妳在這樣的布料下感覺起來真好,我可以一覽無遺,甚至看得到這個。」他輕拉一下穿透絲綢的小小毛髮,讓我驚喘一聲。他的另一隻手撐著我的頸背,五指伸入髮間,輕輕讓我後仰,他吻著我,舌頭急切地侵入,毫不留情又充滿渴望。我以呻吟回應,撫摸著他親愛美好的面頰。他的手輕輕拉高我的睡衣,慢條斯理的速度惹人心焦,一直拉高到他能愛撫我光裸的臀部。接著拇指滑向我的大腿內側。

  他突然站起身,嚇了我一跳,而後將我抱起放在鋼琴上,我的腳踩到了琴鍵,發出亂七八糟的噪音,他的手摸著我的腿,分開我的膝蓋,抓住了我的雙手。

  「躺下去。」他下令,拉住我的手讓我慢慢躺在鋼琴上。頂蓋很硬,我的背並不舒服。他放開我,將我的腿推得更開,我的腳在鍵盤上踩動,彈奏出高低分明的音符。

  噢,老天!我知道他打算做什麼,而這樣的期待……他吻著我的膝蓋內側,我大聲吟叫,接著他一路親吻、吸吮、舔咬,沿著我的腳往上來到大腿。輕柔的絲綢睡衣越拉越高,隨著他的動作滑過我敏感的肌膚,我挪動雙腳,琴聲再次響起,而後他的嘴來到我的大腿交界處,我閉上眼,將自己完全交給他。

  他吻著我…那裡…噢,老天……他對它輕吹一口氣,舌頭繞著我的小蒂打轉。他把我的腿推得更開,我感覺全然敞開,毫無遮掩。他雙手撐在我的膝頭穩穩扶著我,舌頭則折磨著我,不留情面,不曾停頓…毫不手軟,我抬起臀部配合他的節奏,整個人瀕臨崩潰。

  「噢,克里斯欽,求求你。」我呻吟。

  「哦,不,寶貝,還沒。」他故意吊我胃口,但我感覺自己隨著他的動作正在加速抽搐,他停下動作。

  「別這樣。」我嗚咽。

  「這是我的復仇方式,安娜。」他柔聲抱怨,「敢和我吵架,我就要妳用身體來還。」他在我的小腹灑下一串輕吻,雙手來到我的大腿撫摸、揉捏、逗弄,他的舌頭如同雙手繞著我的肚臍畫圈——以及他的兩根拇指……噢,他的拇指——來到我的大腿頂端。

  「啊!」他的一根拇指推入我體內,我哭喊出聲,另一根繼續蹂躪著我,慢慢地、惱人地、一圈圈地繞著小蒂打轉。我的背在鋼琴上拱起,身體在他的撫觸下翻騰蠕動,我快無法承受了。

  「克里斯欽!」我大喊,慾望失控盤旋,上升至頂峰。

  他似可憐我般,暫時停下動作,將我的腳抬離琴鍵,突地將我推高些,絲綢布料使我輕鬆地滑躺在鋼琴上,他跟著爬上來,很快地跪在我腿間戴好保險套。他俯身在我上方,我上氣不接下氣地抬眼看他,狂亂地想要他,接著發現他已全身赤裸。他什麼時候脫掉衣服的?

  他低頭望著我,眼裡有著驚奇…那是驚奇、熱情和愛意,令人不禁屏息。

  「我是如此想要妳。」他說著以非常緩慢細膩的動作進入我體內。

  我們躺在他的平台鋼琴上,我懶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全身虛脫無力,四肢沉重而疲倦,噢,我的天。他的身體躺起來比鋼琴舒服太多了,小心不碰到他的胸膛,我將臉靠著他,乖乖地躺著不動,他沒有抗議,我聽著他和我一樣平穩的呼吸,他輕柔地撫摸我的秀髮。

  「你晚上多半是喝茶還是咖啡?」我睡意朦朧地問。

  「好奇怪的問題。」他恍惚地回答。

  「我本來想端茶去書房給你喝,後來又發現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

  「哦,我懂妳的意思了。晚上多半喝水或酒,安娜,雖然也許我該試試喝茶。」

  他的手充滿韻律地在我背後滑動,溫柔地撫著我。

  「我們真的不太瞭解彼此。」我輕聲說。

  「我知道。」他語氣傷心地說,我坐起來看著他。

  「怎麼了?」我問,他搖搖頭,似乎想甩掉一些不偷快的念頭,接著舉起手輕撫我的臉,眸光澄亮真摯。

  「我愛妳,安娜·史迪爾。」他說。

  ***

  鬧鐘響起,那是六點整的路況報導廣播,我再次因為有著淡金和深棕髮色女人的惡夢而驚醒。我記不起夢境內容,但很快的,我就因為克里斯欽·格雷像絲綢般纏著我而分心,他那髮絲微亂的頭枕在我胸前,手覆住我的胸部,腿繞在我身上壓制著我。他依然熟睡,而我覺得好熱,但我無視這種不適的感覺,試探性地伸手梳過他的髮,他動了一下,睜開明亮的灰眼,帶著睡意揚唇一笑。老天爺……他好可愛。

  「早安,美人。」他說。

  「早安,大帥哥。」我回他一笑,他吻吻我,伸個懶腰,接著用手肘撐起身體低頭看我。

  「睡得好嗎?」他問。

  「嗯,除了昨晚睡到一半的小插曲。」

  他笑得更開心。「嗯哼,妳倒是可以隨時以那種方式吵醒我。」他再次吻我。

  「你呢?你睡得好嗎?」

  「我在妳身邊總是睡得很好,安娜塔希婭。」

  「不再做惡夢了?」

  「不了。」

  我皺眉,把握機會問了個問題「你的惡夢都是什麼內容啊?」

  他蹙起眉,笑容消失了。糟糕,我愚蠢的好奇心。

  「一些童年回憶的片段,至少弗林醫生是這麼形容的。有些很鮮明,有些就比較模糊。」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臉上出現一個遙遠而苦惱的表情,他無意識地用手指掠過我的鎖骨,使我難以專心。

  「你會一邊哭一邊尖叫地醒來嗎?」我的玩笑開得很糟。

  他一臉不解地看著我。「不,安娜塔希婭,我從不哭泣的——就我記憶所及。」他蹙眉,似乎碰觸到了某個記憶深處。哦,不,現在這個時間去回想那些黑暗面肯定太早了。

  「你的童年有任何快樂的回憶嗎?」我很快地問,想讓他分心,他思索片刻,手指依然在我的肌膚上游栘。

  「我記得那個吸毒婊子會烤蛋糕,我還記得那個香味,我想是生日蛋糕吧,做給我的。接著是我父母帶著蜜雅出現,我母親一直擔心我會有什麼反應,但我立刻就愛上了還是小baby的蜜雅,我開口說的第一個字就是蜜雅。我也還記得我的第一堂鋼琴課,教我的是凱茜老師,她很厲害,她還有養馬呢。」回憶使他露出微笑。

  「你說你母親拯救了你,怎麼說?」

  他的沉思被打斷,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在說我怎麼不懂二加二等於四這種基礎數學。

  「她領養了我!」他簡單地說,「我第一次見到她時,覺得她是個天使,她穿了一身白,替我做檢查時溫柔又冷靜,我永遠不會忘記。如果她當時拒絕,或是凱瑞克說了聲『不』……」他聳聳肩,回頭瞄一眼鬧鐘。「一大早聊這個有點太沉重了。」他低聲說。

  「我發過誓要更加瞭解你的。」

  「是嗎,史迪爾小姐?我想妳只是要知道我喜歡喝茶還是咖啡吧。」他微扯嘴角,「不過,我有個能讓妳更瞭解我的方法。」他建議地將臀部壓向我。

  「我想,我已經用那種方式瞭解得很足夠了。」我的語氣兇惡又傲慢,那隻讓他笑得更開心。

  「我可不記為我用那種方式能夠把妳瞭解透徹,永遠不可能,」他低語,「在妳身邊醒來絕對有很多好處。」他溫柔的嗓音似能銷魂蝕骨。

  「你不用起床嗎?」我的聲音低沉沙啞。噢,他對我做了什麼……

  「今天早上不用,現在我只想待在一個地方,史迪爾小姐。」他的眼睛閃著魅惑的光芒。

  「克里斯欽。」我驚訝得倒抽一口氣,他很快地翻個身俯在我上方,把我整個人壓在床上,他抓起我的手高舉到我的頭頂,開始親吻我的喉嚨。

  「哦,史迪爾小姐。」他在我的肌膚上微笑,我全身竄過一陣甜美的輕顫,他的雙手在我身上遊走,慢慢拉高我的絲綢睡衣。「哦,我想對妳做些什麼呢…」他輕喃。

  我再次迷失在情慾裡,審問終結。

  ***

  瓊斯太太將我的早餐——煎餅和培根放在我面前,克里斯欽吃的是煎蛋捲和培根。我們肩並肩坐在早餐檯前,享受愜意的寧靜。

  「我什麼時候會見到你的私人健身教練克勞德,順便測試一下他的本事?」我問,克里斯欽笑著低頭看我。

  「看妳這週末要不要去紐約,除非妳想這星期找一天早上先見見他。我會請安德瑞雅查一下他的行程後再告訴妳。」

  「安德瑞雅?」

  「我的私人助理。」

  哦,對。「你那些金髮美人之一。」我故意虧他。

  「她不是我的,她替我工作。妳才是我的。」

  「我也替你工作啊。」我酸酸地嘀咕。

  他笑起來,似乎忘了這一點。「確實是。」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也許克勞德可以教我搏擊術。」我警告他。

  「是嗎?讓妳有機會對付我?」克里斯欽挑起一道眉,忍俊不禁。「放馬過來吧,史迪爾小姐。」比起昨天伊蓮娜離開後的陰陽怪氣,他現在的心情真是該死的好,好得讓人沒辦法抵抗。也許是因為那些性愛…可能這就是讓他如此活潑的原因。

  我瞄向他身後的鋼琴,回味著昨夜。「你又把鋼琴頂蓋打開了。」

  「我昨晚蓋起來是怕吵到妳,看來並沒有用,但我很高興效果不彰。」克里斯欽的唇揚起一個性感撩人的笑,接著咬了一口煎蛋捲,我羞得滿臉通紅,對他做個鬼臉。

  噢,沒錯…鋼琴上的歡樂時光。

  瓊斯太太靠過來,在我面前放下裝著午餐的牛皮紙袋,害我難為情地紅了臉。

  「待會兒可以吃,安娜,鮪魚OK嗎?」

  「沒問題。謝謝妳,瓊斯太太。」我害羞地對她笑,她親切地回我一笑,隨後便離開了大客廳,我想是要給我們一些隱私。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轉向克里斯欽。

  他打趣的神情稍稍淡去。「當然可以。」

  「而且你不會生氣?」

  「是關於伊蓮娜的?」

  「不是。」

  「那我就不會生氣。」

  「但我現在又有一個附帶的問題。」

  「哦?」

  「是和她有關的。」

  他翻個白眼。「是什麼?」現在他有點火了。

  「為什麼我只要一問到她的事,你就會火冒三丈?」

  「要聽實話?」

  我擺出臭臉。「我以為你對我永遠都會據實以告呢。」

  「我在努力了。」

  我瞇起眼看他。「聽起來像在閃爍其辭。」

  「我對妳永遠誠實,安娜。我不想玩遊戲…呃,不是指『那方面』的遊戲。」他眼神火熱地宣告。

  「那你想玩哪種遊戲?」

  他偏了偏頭,對我輕揚嘴角。「史迪爾小姐,要讓妳分心真的很容易。」

  他說得對,我格格笑。「格雷先生,你就是有各種辦法讓人分心。」我望著他那閃著幽默光芒的銀灰眼眸。

  「全世界我最喜愛的聲音就是妳的笑聲,安娜塔希。妳原本要問我什麼呢? 」他溫和地問,我感覺他是在笑我。我試著撇撇嘴角表示我的不悅,但我喜歡調皮的五十道陰影先生——他很有趣,我愛這種早晨的鬥嘴。我皺起眉頭,試著回想剛才要問什麼。

  「啊,對了。你只在週末和臣服者見面嗎?」

  「對,沒錯。」他緊張地注視著我。

  我對他咧嘴而笑。「所以,上班日就不做愛囉。」

  他大笑。「哦,原來我們是要說這個。」他看起來微微鬆了口氣。「不然妳以為我幹嘛每天晚上都在健身?」現在他真的在笑我了,但我不在乎,我開心得想要抱緊自己。又一個初體驗——嗯,應該說好幾個初體驗了。

  「妳看起來非常自得其樂,史迪爾小姐。」

  「我是呀,格雷先生。」

  「妳應該要的,」他笑。「現在快吃妳的早餐。」

  噢,霸道的五十道陰影先生又出現了……根本從未離開過。

  我們坐在奧迪車後座。泰勒準備先載我去上班,然後再送克里斯欽。索耶坐在前座。

  「妳是不是說過,妳室友的哥哥今天會到?」克里斯欽問道,感覺是隨口問問,聲音和表情都看不出情緒。

  「哦,伊森,」我倒吸一口氣。「我忘記了。克里斯欽,謝謝你提醒我,我得回公寓一趟。」

  他臉一垮。「什麼時候?」

  「我不確定他幾點會到。」

  「我不希望妳自己一個人到處亂跑。」他嚴厲地說。

  「我明白,」我咕噥,努力不要對『大驚小怪先生』翻白眼。「索耶今天也會監視…呃,巡視環境嗎?」我偷偷看向索耶的方向,發現他的耳根變紅了。

  「會。」克里斯欽沒好氣地回答,眼若寒冰。

  「如果讓我自己開那輛紳寶,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我不高興地嘟嚷。

  「索耶會去開車,他可以送妳去妳的公寓,只要講個時間。」

  「好吧,我想伊森白天應該會打給我,到時候我會再告訴你怎麼安排。」

  他不發一語地凝視著我。他在想什麼?

  「好。」他勉強同意。「不准自己一個人亂跑,明白嗎?」他舉起一根修長的手指對我搖了搖。

  「遵命,親愛的。」我喃喃道。

  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還有,用妳的黑莓機就好,我會把EmAIl寄到那兒給妳。這應該可以避免讓我的IT人員一早過得太開心,OK?」他的口氣充滿挖苦。

  「是,克里斯欽。」我忍不住了,我白他一眼,他對我做個鬼臉。

  「哎,史迪爾小姐,我相信妳又害我手心發癢了。」

  「啊,格雷先生,你那三不五時就亂發癢的手心,我們該拿它怎麼辦呢?」

  他大笑出聲,隨即被他的黑莓機打斷了,我沒聽到鈴聲響,應該是轉成震動。他看到來電顯示時眉頭一皺。

  「什麼事?」他接聽的口氣很差,接著便專注地聆聽。我趁此機會研究他帥氣的外表挺直的鼻樑,頭髮微亂地垂在前額,但一邊偷偷觀察他的表情使我分心,他正從一臉懷疑轉為興味十足,讓我開始注意聽。

  「妳在開玩笑吧…為了一場戲…他什麼時候跟妳說的?」克里斯欽帶點勉強地輕笑,「不,別擔心。妳不需要道歉,我很高興事情有個合理的解釋。這筆費用低到有點離譜了…我絕對相信妳又在打壞主意,而且已經計劃好精彩的反擊。可憐的艾撒克。」他微笑。「好…再見。」他掛斷電話,瞄我一眼,眼神倏地變得戒備,但很奇怪的,看起來也如釋重負。

  「誰打來的?」我問。

  「妳真的想知道?」他平靜地問。

  這樣一說我就懂了。我搖搖頭,瞪著窗外灰濛濛的西雅圖日景,感覺很無助。她為什麼就是要纏著他?

  「嘿。」他握著我的手,輪流吻著每個指節,接著忽然用力吮起我的小指,又輕輕咬著它。

  哇!他簡直有條直通我小腹的專線,我驚喘一聲,緊張地看向泰勒和索耶,又轉回來看著克里斯欽,他的眸色轉深,露出一個慵懶誘人的笑容。.

  「別心煩,安娜塔希婭,」他呢喃,「她是過去式了。」他在我的掌心印下一吻,我全身輕顫,方才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

  ***

  「早啊,安娜。」我正走向辦公桌,傑克輕聲和我打招呼。「洋裝很漂亮。」

  我的臉緋紅。這件洋裝也是新衣服之一,來自我那有錢到不可思議的男友。它是件無袖的淺藍色亞麻連身裙,非常合身,搭配我腳上的奶油色高跟涼鞋,我猜克里斯欽喜歡女人穿高跟鞋。想到這裡我竊笑起來,但很快就對上司擺出淡定的專業笑容。

  「早安,傑克。」

  我安排了快遞前來取件,將他的宣傳小冊送去印刷廠。他從辦公室門邊探出頭來。

  「可以麻煩妳倒杯咖啡給我嗎,安娜?」

  「沒問題。」我走去廚房,遇見櫃檯的克萊兒,她也正在倒咖啡。

  「嘿,安娜。」她開心地打招呼。

  「嘿,克萊兒。」

  我們簡短地聊了一下她上週末的大型家庭聚會,她玩得非常開心,我也跟她說起和克里斯欽出海的事。

  「妳的男朋友真是迷死人了,安娜。」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我好想白她一眼。

  「他是長得還不錯啦。」我嘴角微揚,接著雙雙爆笑出聲。

  「妳還真是慢!」將咖啡端給傑克時,他斥了我一句。

  噢!「對不起。」我羞紅臉,隨即皺起眉頭。我花的時間和平常差不多呀,他吃錯藥了嗎?或許他正為某件事心煩吧。

  他甩甩頭。「抱歉,安娜,我不是有心要吼妳的,甜心。」

  甜心?

  「高層主管那裡有些變動,但我不清楚詳細情形。幫我多留意一下,好嗎?如果妳聽到什麼風聲——我知道妳們女孩子消息最靈通了。」他對我咧嘴一笑,我覺得有點噁心,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女孩子』都在聊些什麼,況且,我可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妳會告訴我。對嗎?」

  「當然。」我低聲說。「我已經把小冊子送去印刷廠了,大概兩點會送回來。」

  「太好了。來,」他交給我一疊手稿,「這些都要抓出第一章的大綱,然後歸檔。」

  「我馬上處理。」

  離開他的辦公室,讓我鬆了一口氣,我走回座位。哦,做個知情者還真辛苦。他發現了之後會做何反應?我全身發冷,第六感告訴我,傑克會很不高興。我瞄一眼黑莓機,微笑起來,因為克里斯欽寄來了一封信。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日出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上午9點23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我喜愛早晨和妳一起醒來。

  克里斯欽·格雷

  完全徹底神魂顛倒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的臉可能會因為笑得太厲害而裂成兩半。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日落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上午9點35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神魂顛例,

  我也喜歡在你身邊醒來,但我不只喜歡和你一起待在床上,還包含電梯、鋼琴、撞球桌、帆船、辦工桌、沐浴間、浴缸、釘著銬環的奇怪木製十字架、鋪著紅緞床單的四柱大床、船屋以及小時候的臥房。

  屬於你的

  貪得無厭的性愛狂(親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硬件弄濕了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上午9點37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親愛的貪得無厭性愛狂,

  我剛把咖啡灑得整個鍵盤都是。

  這種事應該從來沒在我身上發生過。

  我欣賞會專心研究地理位置的女人。

  我是否可以假設,妳只想要我的身體?

  克里斯欽·格雷

  完全徹底驚嚇過度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笑得花枝亂顫——也同樣濕了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上午9點42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驚嚇過度,

  一直都是啊。

  我有工作要做。

  別再打擾我了。

  貪愛狂(親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我一定要聽話嗎?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上午9點50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親愛的貪愛狂,

  一如既往,妳的願望就是我的使命。

  很高興知道妳笑得花枝亂顫而且濕了。

  晚點見,寶貝。

  克里斯欽·格雷

  完全徹底神魂顛倒、驚嚇過度並被下了咒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放下黑莓機,繼續我的工作。

  午餐時分,傑克要我到樓下小吃店去幫他買午餐,我一離開傑克的辦公室就打給克里斯欽。

  「安娜塔希婭。」他立刻接聽,聲音溫暖關切。這男人怎麼有辦法只靠講電話就讓我融化?

  「克里斯欽,傑克要我去幫他買午餐。」

  「懶惰的混蛋。」克里斯欽怒斥。

  我不理他,繼續說下去「所以我準備要出去買了。如果你能把索耶的電話給我會方便一點,我就不必打電話煩你。」

  「妳沒煩到我,寶貝。」

  「你自己一個人嗎?」

  「不是,現在我面前有六個人直盯著我,懷疑我到底在和誰講電話。」

  糟糕……「真的?」我驚慌地倒吸一口氣。

  「沒錯,真的。我女朋友。」他在電話那頭宣佈。

  天!「他們本來可能以為你是同性戀,你知道的。」

  他大笑。「對,可能喔。」我聽得出他還在笑。

  「呃,我要走了。」我確定他很清楚這樣打擾他,我會有多不好意思。

  「我會再告訴索耶,」他又笑起來。「妳朋友打給妳了沒?」

  「還沒,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格雷先生。」

  「很好。晚點見,寶貝。」

  「拜,克里斯欽。」我很開心。每次聽他這麼說,都會讓我微笑……很不像五十道陰影先生的作風,但感覺起來又特別像他。

  幾分鐘後我走出去,索耶正在大樓的門階旁等我。

  「史迪爾小姐。」他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索耶。」我點頭回應,我們一起走向小吃店。

  在索耶身邊不像和泰勒一起時那麼自在。我們走過路口時,他一直四下觀察整條街,這真的讓我更緊張,我發現自己正在模仿他的動作。

  蕾拉就在街上嗎?還是我們都被克里斯欽的偏執影響了? 這也屬於他過去的五十道陰影之一嗎?我真想好好和弗林醫生聊上半小時,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街上看來一切正常,就是一般的西雅圖午餐時分,人們忙著買午餐、購物、和朋友相聚。我看到兩個年輕女孩碰面時開心地相擁。

  我好想念凱特。她去度假也不過才兩個星期,但感覺像是我人生中最長的兩個星期。這期間發生了好多事,她絕對不會相信的。嗯,得先告訴她有關修正版保密條款的事,我皺起眉頭,我必須和克里斯欽談談這件事。凱特會做何反應呢?想到這裡讓我臉色大變。她搞不好會和伊森一起回來,雖然我知道不太可能——她一定會和艾立歐一起的,但這個念頭讓我忽然又精神百倍。

  「你在外面站崗時都待在哪裡呀?」排隊等著買午餐時我問索耶。他就站在我前方,面對大門,持續監視街道及每一個上門的客人,這讓我很煩躁。

  「我就坐在對街的咖啡館裡,史迪爾小姐。」

  「那不會很無聊嗎?」

  「對我來說不會,小姐,這是我的工作。」他一本正經。

  我臉紅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暗示……」他親切又明理的表情,讓我說不下去。

  「別這麼說,史迪爾小姐。我的工作就是保護妳,這也是我該做的。」

  「所以,蕾拉都沒出現?」

  「沒有,小姐。」

  我蹙眉。「你怎麼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

  「我看過她的照片。」

  「你有帶在身邊嗎?」

  「沒有,小姐,」他點點自己的頭,「已經牢記在腦中了。」

  我想也是。但我真的很想看一下蕾拉的照片,看看她還沒變成鬼女孩前是什麼樣子。克里斯欽會給我一張嗎?嗯,可能會吧,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倏地靈光一現,我的潛意識喜形於色,讚許地點點頭。

  印刷的冊子送回公司了,我必須說,看起來真不賴。我拿了一本進到傑克的辦公室,他兩眼發亮,我不知道是因為看到我,還是看到小冊子。我情願相信是後者。

  「看起來很棒,安娜。」他懶洋洋地翻了翻。「嗯,做得好。妳今晚要和男朋友約會嗎?」他的嘴角在講到男朋友時撇了一下。

  「嗯,我們住在一起。」這算部分事實吧。我們目前確實是這樣,而我也正式同意要搬進去,所以這不算善意的謊言。我希望這句話可以讓他打退堂鼓。

  「他會阻止妳今晚下班後出來簡單喝一杯嗎?慶祝妳努力工作的成果?」

  「今晚我有個朋友從外地回來,我們要一起出去吃飯。」我每天晚上都會很忙,傑克。

  「這樣啊,」他嘆口氣,有點惱怒。「或許等我從紐約回來囉,好嗎?」他期待地挑起眉,雙眸暗示性十足地變深。

  噢,不會吧!我微笑,不置可否地聳了一邊的肩膀。

  「你要喝點茶或咖啡嗎?」我問。

  「咖啡,麻煩了。」他的聲音低沉粗啞,好像他要求的是其它事情。可惡,他不打算收手,我現在看出來了,噢…怎麼辦?

  我走出他的辦公室,放鬆地長嘆一口氣。他讓我緊張。克里斯欽對他的看法是對的,而我有點不高興又被克里斯欽說中了。

  我坐回辦公桌前,黑莓機響了起來,是個我不認識的號碼。

  「安娜·史迪爾。」

  「嗨,史迪爾!」伊森裝模作樣的聲音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伊森!你好嗎?」我開心得差點尖叫。

  「回來很開心啊,我已經受不了陽光和蘭姆水果酒了,然後我的小妹又超沒救的陷在那個大塊頭的情網裡,真是慘不忍睹啊,安娜。」

  「是啊!大海、白沙、陽光還有蘭姆水果酒,聽起來像是但丁的地獄。」我格格笑。「你在哪裡?」

  「我在Sea-Tac機場,正在等行李。妳在做什麼?」

  「我在上班。沒錯,我現在是有薪上班族了。」我響應他的驚呼,「你要不要先來我公司拿鑰匙?我晚點再去公寓找你。」

  「聽來可行,我大概四十五分鐘或一小時後去找妳,地址是?」

  我給他SIP的地址。

  「晚點見,伊森。」

  「晚點見。」他說完掛斷電話。伊森的口氣怎麼這麼熟悉?這讓我想起他才剛和艾立歐共度了一個星期。我很快地寫封EmAIl給克里斯欽。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從陽光之都來的訪客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下午2點55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完全徹底神魂顛倒、驚嚇過度並被下了咒的先生,

  伊森回來了,他要過來拿公寫的鑰匙。

  我想確認他順利地安頓下來。

  你要不要來接我下斑?我們可以一起到公寓,然後大家一起出去吃頓晚要如何?

  我請客?

  你的安娜(親)

  依然是個貪愛狂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外出晚餐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下午3點5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我批准妳的計劃,除了妳要付錢的那一部分!

  這頓我請。

  我六點去接妳。

  又,為什麼妳沒在用黑莓機!!

  克里斯欽·格雷

  完全徹底被惹毛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霸道的暴君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下午3點11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哦,脾氣不要這麼暴躁。

  重點都在暗號裡啊。

  我們六點見囉。

  安娜(親)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讓人抓狂的女人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下午3點18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脾氣暴躁!

  我下次就暴躁給妳看。

  好期待。

  克里斯欽·格雷

  更徹底被惹毛,卻不知為何微笑起來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說話要算話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4日下午3點2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放馬過來吧,格雷先生。

  我也很期待呢。;D

  安娜(親)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他沒再回信了,但我也沒指望他回。想像他正抱怨我總是給他混亂的訊息,讓我不禁莞爾。我幻想著他會對我做的事,卻發現自己有點坐不住了,我的潛意識從她那半月形眼鏡後方不贊同地看著我——快點繼續工作吧。

  過了一會兒,我的電話響起,來自櫃檯的克萊兒。

  「有個真正的帥哥在櫃檯要見妳。我們一定要找時間起去喝一杯,安娜,妳真的認識不少英俊瀟灑的男生。」她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講電話。

  伊森!我抓起皮包裡的鑰匙,匆忙走向門廳。

  真要命!陽光親吻過的金髮,讓人垂涎的金棕膚色,閃亮的榛色眼眸正從那張綠色皮椅中盯著我。他一看到我就張口結舌地站起身,邁開大步向我走來。

  「哇噢,安娜。」他皺眉打量我,同時彎腰給我一個擁抱。

  「你氣色真好。」我對他一笑。

  「妳看起來……哇,很不一樣,世故成熟了些。發生什麼事了?妳改變髮型了嗎?還是打扮?我看不出來,史迪爾,但妳看起來好辣!」

  我滿臉通紅。「哦,伊森,這只是上班穿的衣服啦。」我對克萊兒咧咧嘴,她正挑起一道眉對我賊賊一笑。

  「巴貝多好玩嗎?」

  「滿有趣的。」他道。

  「凱特什麼時候回來?」

  「她和艾立歐星期五飛回來,他們兩個對彼此認真得很呢。」伊森翻個白眼。

  「我好想她。」

  「是喔?妳和大人物先生相處得如何?」

  「大人物先生?」我吃吃笑,「嗯,還算有趣囉。他今天晚上要帶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酷。」伊森似乎真的很開心。呼!

  「來,」我把鑰匙交給他。「你知道地址吧?」

  「嗯,待會兒見。」他靠過來親吻我的臉頰。

  「學艾立歐那一套啊?」

  「對,會令人上癮呢。」

  「真的,待會兒見囉。」我微笑道,看著他從綠色沙發旁拿起大肩背包,走出了大樓。

  我一轉身,發現傑克正從門廳遠處一個角落注視著我,表情莫測高深,我對他燦然一笑,準備走回我的座位,卻感覺他的視線一直跟著我。這已經快要把我搞毛了,但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得等凱特回來,她總是可以想出錦囊妙計,這樣想讓我的心情好了些,我拿起下一份手搞。

  差五分鐘六點,我的電話響了。是克里斯欽。

  「暴躁易怒的人來了。」他一說我就笑了。他還是那個調皮的五十道陰影先生,我內心的女神像個小孩子般開心地猛拍手。

  「嗯,貪得無厭性愛狂在此。我猜你在外面了吧?」我淡淡地問。

  「確實是,史迪爾小姐,等不及要看到妳了。」他的聲音溫暖誘人,我的心開始狂跳。

  「我也是,格雷先生,我馬上出來。」我掛斷電話。

  我關掉電腦,拿起我的包包和米色開襟毛衣外套。

  「我要下班了,傑克。」我喊。

  「好,安娜。今天辛苦了,甜心!祝妳有個愉快的夜晚。」

  「你也是。」

  為什麼他不能一直保持這樣?我真搞不懂他。

  奧迪車就停在人行道旁,克里斯欽下車迎接我。他脫下了西裝外套,穿著我最喜歡的那條灰色長褲,貼著臀部——一路往下,這個希臘天神般的男人,怎麼可能屬於我?他正一臉笑意地看著我,我發現自己也同樣傻傻笑著響應。

  他整天都像個墜入愛河的男朋友,而且是和我談戀愛呢。這個迷人、複雜、缺點多多的男人愛著我,我也愛著他,我心中漲滿突如其來的歡欣,我珍惜這一刻,忽然感覺自己有能力征服全世界。

  「史迪爾小姐,妳看來就像今天早上一樣令人意亂情迷。」克里斯欽將我擁入懷中,重重地吻著我」

  「格雷先生,你也一樣。」

  「我們去接妳朋友吧。」他低頭對我一笑,打開了車門。

  泰勒駛往我的公寓的方向,克里斯欽告訴我他這一天的行程——似乎比昨天好多了。我愛慕地看著他,他正在解釋華盛頓大學溫哥華校區環境科學系研究出的某種突破性技術,我沒聽懂多少,但我被他對這個主題的熱情和興趣迷住了。也許日子就是這樣吧,有時一帆風順,有時辛苦難熬。如果一帆風順的日子都像這樣,我就真的沒什麼可抱怨的了。他遞給我一張紙。

  「這是克勞德本週有空的時間。」他說道。

  噢!那個健身教練。

  我們停在公寓外面,他從口袋裡拿出黑莓機。

  「格雷,」他接聽,「洛絲,什麼事?」他認真聽著,我可以感覺到是在談公事。

  「我下去接伊森,兩分鐘就回來。」我用口型對克里斯欽說,舉起兩隻手指。

  他點頭,心思明顯還在電話上。泰勒幫我開了車門,親切對我一笑,我也笑著回應,連泰勒都感覺到我的好心情。

  我按了對講機,開心地對它喊「嗨,伊森,是我,幫我開門。」

  門開了,我往樓上走去。我想起自己從上星期六一早離開之後就沒再回來過了,感覺像過了好久。伊森貼心地幫我開好了門,我走進公寓,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我一踏進去立刻本能地停下腳步。我過了半晌才明白,是因為廚房流理台旁那個臉色慘白、弱不禁風的人影。蕾拉拿著一把左輪手槍,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7:54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3
【第十三章】

  真要命。

  她在這裡,用讓人不自在的空白表情看著我,手上還拿了把槍。我的潛意識嚇得昏死過去,我想嗅鹽恐怕也沒辦法讓她甦醒。

  我一直不停眨眼看著蕾拉,腦袋瘋狂運轉。她怎麼進來的?伊森到哪裡去了?老天!伊森人呢?

  一股毛骨悚然的驚恐揪住我的心,我的頭皮發麻,每根頭髮都嚇得豎立。如果她傷了他怎麼辦?我的呼吸開始加速,腎上腺素和蝕骨的恐懼竄過全身。冷靜,要保持冷靜,我在腦海中一遍遍對自己唸著咒語。

  她偏了偏頭,看我的方式好像我是什麼怪物表演中的展覽品。嘖,在這裡的精神病患可不是我。

  我在胡思亂想時,感覺像是過了永生永世,事實上也才半秒鐘而已。蕾拉依然一臉木然,和之前一樣衣衫襤褸、滿臉病容。她還穿著那件髒兮兮的風衣,整個人感覺極需好好清理,長髮油膩髒亂地黏在頭上,帶著一絲疑惑的眼睛是無神采的棕色。

  儘管我的嘴乾到不行,我還是打算說點什麼。「嗨,蕾拉,對嗎?」我的聲音好刺耳。她微微一笑,但比起真正的笑容,她彎起的嘴角看來反而讓人不安。

  「她說話了。」她嗓音輕柔卻又沙啞地說,那是一種奇怪的聲音。

  「嗯,我說話了。」我柔聲說道,像在對小孩說話。「妳一個人在這裡嗎?」伊森在哪裡?一想到他可能已經慘遭不測,就讓我的心瘋狂亂跳。

  她的臉垮下來,害我以為她就要哭出來了——她看起來孤獨而絕望。

  「一個人,」她低語,「一個人。」這幾個字裡蘊含的傷痛令人揪心。她是什麼意思?是說我一個人?還是她一個人?她一個人是不是表示她傷害了伊森?噢…不…我必須努力抗拒自喉間升起的恐懼及淚意的威脅。

  「妳在這裡做什麼?我能幫妳什麼嗎?」我用溫柔冷靜的語氣詢問她,先不去管喉間幾乎要讓我窒息的恐懼。她雙眉微蹙,像是完全聽不懂我的問題,但也沒對我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她的手依然鬆鬆地握著槍。我決定改變對策,試著不理越來越緊繃的頭皮。

  「妳要不要喝點茶?」我幹嘛問她要不要喝茶?這是雷伊對所有情緒激動狀況的答案,以不適當的方式重啟新局。哎,如果他此時看到我一定會大吃一驚,他肯定會秀出在軍隊裡受過的訓練,可能一分鐘就制伏她了。她其實並沒有拿槍指著我,或許我可以移動。她搖著頭,接著左右偏了偏,像是在伸展脖子。

  我深深吸了口珍貴的空氣,試圖平撫我驚慌的呼吸,接著便走向廚房流理台。她皺眉的樣子似乎不是很懂我在做什麼,她移動了一下,依然面向我。我找到一個茶壺,抖著手拿到水龍頭下注水,我開始動作時呼吸才緩和下來。沒錯,如果她要我的命,我現在早就一命嗚呼了,她只是茫然好奇地看著我。我蓋上壺蓋,心煩意亂地想起伊森。他有沒有受傷?是不是被綁起來了?

  「公寓裡還有別人在嗎?」我試探地問。

  她將頭偏往另一側,用她的右手——沒拿槍的那隻手——撩起一縷油膩的長髮,無意識地開始又拉又捲地玩起來,看得出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我一時分了心,再次震驚地發現她和我有多麼相似。我屏住呼吸,等著她的回答,焦慮凝聚到一個幾乎忍受不了的高點。

  「一個人,都是一個人。」她喃喃自語,我因為這樣而心安不少。伊森可能不在這裡,鬆了口氣讓我精神好了些。

  「妳確定不要來點茶或咖啡嗎?」

  「不渴。」她柔聲回答,警戒地朝我跨近一步,我剛才恢復的元氣立刻煙消雲散。可惡!恐懼使我再次喘息,驚恐像狂野兇惡的巨浪在我的血管裡流竄。我強作鎮定,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我轉身從櫥櫃裡拿出幾個杯子。

  「妳有什麼是我沒有的?」她問,嗓音像個五音不全的小孩。

  「妳是什麼意思呢,蕾拉?」我盡可能柔聲問她。

  「主人——格雷先生,他讓妳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不是他的臣服者,蕾拉。呃……主人瞭解我做不到,而且也不適合擔任那樣的角色。」

  她的頭歪向另一側,這個姿勢完全不合人體工學且令人害怕。

  「不、適、合,」她咀嚼著這幾個字,大聲地說出來,研究吐出這些音節的感覺。「但是主人很開心,我看到他了,他會哈哈大笑,也會甜蜜微笑,我很少看到這些表現……很少看到他這樣。」

  噢。

  「妳長得好像我,」蕾拉換了話題,嚇了我一跳,似乎首次認真地將視線固定在我身上。「主人喜歡順服乖巧的人,就像我和妳。其它的那些,全都一樣…都一樣…但妳可以睡在他床上,我有看到。」

  天殺的!那天在房裡的就是她,我真沒想到。

  「妳看到我在他床上?」我輕問。

  「我從來沒睡過主人的床,」她喃喃低語。她像個幽靈般飄渺,半人半鬼,外表虛弱纖細,儘管她手上還拿著槍,但一股對她的同情忽地油然而生。她的手握緊了武器,我雙眼圓睜,腦中警鈴大作。

  「為什麼主人會喜歡我們這個樣子?我想到一件事——一件事…主人很黑暗……主人是個黑暗的男人,但我愛他。」

  不,不對,他不是這樣的。我一肚子火。他才不黑暗,他是個好男人,他也不再生活在黑暗裡了,他跟我一起走向了光明,現在她卻冒了出來,試圖用她偏頗的愛把他再次拉回去。

  「蕾拉,妳要不要把槍給我?」我柔聲問,她的手抓得更緊,還把槍抱到了胸前。

  「這是我的,我只剩這個了。」她輕撫槍身。「這樣她就可以和她的愛人在一起。」

  該死的!哪個愛人——克里斯欽? 我感覺像被她攔腰打了一拳。我知道他很快就會上來看看我到底在磨蹭什麼,她的意思是要殺他嗎?這個念頭太駭人,我感覺喉頭腫脹發痛,就像梗著一個大硬塊,幾乎要令我窒息,和肚子裡緊絞成一團的恐懼相呼應。

  此時,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克里斯欽站在門邊,泰勒在他身後。

  克里斯欽很快地看向我,視線將我由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我看到他的臉上出現一抹如釋重負,但他的安慰很快就在看到蕾拉時消失,他僵在原地緊盯著她,絲毫沒有移動半分。他強悍的眼神是我從未看過的,兩眼大睜,充滿野蠻、憤怒和恐懼。

  噢,不……哦,不要。

  蕾拉瞪大了眼,有那麼一會兒,她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些,她快速眨眨眼,再度握緊手上的槍。

  我的呼吸卡在喉嚨,心臟開始狂跳,幾乎可以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不,不,不!

  我的世界被這個可憐又倒霉的女人顫巍巍地握在手中。她會開槍嗎? 殺了我們兩個?還是只有克里斯欽?我越想越害怕。

  似乎過了永恆之久,時間在我們之間凝固了,她微微低下頭,透過長睫毛往上看著他,神色愧疚。

  克里斯欽伸出手,對泰勒打個手勢要他留在原地,泰勒蒼白的臉沒能掩飾他的憤怒,我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但他聽話地站著不動,任由克里斯欽和蕾拉四目相對。

  我發現自己一直屏住呼吸。她會怎麼做?他又會怎麼做?但他們只是繼續望著彼此,克里斯欽一臉心痛,充滿某種無以名之的情緒,可能是同情、恐懼、傷感……或是愛?不,拜託,不要是愛!

  他的視線像是要看穿她,而公寓裡的氣氛以令人焦慮的速度慢慢改變了,室內的緊張感開始升高,我能感覺他們之間的聯繫及那股張力。

  不!突地,我感覺自己是個第三者,侵入正在彼此凝望的他倆之間。我是個外人,是個偷窺者,正鬼鬼祟祟地從拉起的窗簾後偷看別人親熱。

  克里斯欽炯炯的眸變得更加熾熱明亮,態度稍微改變了。他看起來更高大、更銳利、更冷酷,也更有距離感。我記得他的這種態度,我之前見過他這個樣子——在他的遊戲室裡。

  我的頭皮又開始發麻。這是支配者克里斯欽,看起來多麼自在。這個角色是他天生如此還是經由後天訓練,這點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心裡七上八下地看著蕾拉回應他,她雙唇微分,呼吸開始加速,雙頰首度現出紅暈。不!以這種方式見證他的過去太痛苦了。

  終於,他對她說了句話,我聽不清楚內容,但對蕾拉立刻生效。她跌跪在地上,低著頭,手上的槍掉了下來,輕輕滑過木頭地板。真該死。

  克里斯欽冷靜地走向槍掉落之處,優雅地彎身拾起,毫不掩飾厭惡地看了一眼之後,便將它塞進西裝上衣口袋。他再次看向蕾拉,她仍然乖順地跪在流理台邊。

  「安娜塔希婭,跟泰勒走。」他下令,泰勒走進門內看著我。

  「伊森。」我低語。

  「在樓下。」他如實回覆,眼睛始終盯緊蕾拉。

  樓下,不在這裡。伊森沒事。如釋重負的感覺倏然刷過我全身,有那麼一刻,我以為自己要昏倒了。

  「安娜塔希婭。」克里斯欽語帶警告意味。

  我眨眨眼,看著他,忽然無法移動半分。我不想離開他,留他和她在一起。他走過去站在蕾拉身旁,她跪在他腳邊,他俯下身,像是在保護她,她則動也不動,反應不太正常,我無法將視線從他們倆身上轉開……

  「看在老天份上,安娜塔希婭,妳這輩子能不能有一次乖乖聽我的話?快走!」克里斯欽對我大吼,視線緊鎖著我的眼,聲音像冷冽的寒冰,雖然故意讓每個字聽起來都很平靜,但語氣中的憤怒幾乎觸手可及。

  是在生我的氣嗎?應該不是。拜託——不要!我感覺像是被他狠狠打了一耳光。

  他為什麼要留在她身邊?

  「泰勒,把史迪爾小姐帶到樓下去,立刻。」

  泰勒點點頭,我瞪著克里斯欽。

  「為什麼?」我輕聲問。

  「快走,回我家去,」他的眼神冷若冰霜。「我要和蕾拉獨處一下。」他急急地說。

  我想他正試著對我傳達某種訊息,但我被發生的這一切嚇壞了,所以無法確定。我低頭看了蕾拉一眼,發現她的嘴角揚起一個極輕的微笑,但臉上還是維持面無表情。百分之百的臣服者。可惡!我的心都涼了。

  這就是他要的,這就是他喜歡的。不!我好想哭。

  「史迪爾小姐,安娜。」泰勒向我伸出手,請求我跟他走。眼前駭人的景象使我動彈不得,它證實了我最深的恐懼,攪動了我所有的不安全感——克里斯欽和蕾拉在一起,支配者和他的臣服者。

  「泰勒。」克里斯欽催促,泰勒彎下身將我橫抱起,離開前我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克里斯欽溫柔地撫摸蕾拉的頭,輕聲細語對她說著什麼。

  不要!

  泰勒將我抱到樓下,我癱在他懷中,試著消化剛才那十分鐘發生的事——只有十分鐘嗎?還是更短?我搞不清楚了。

  克里斯欽和蕾拉,蕾拉和克里斯欽……在一起?他現在正和她做什麼呢?

  「老天,安娜!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看到伊森拎著那大大的肩背包在小小的門廳裡來回踱步,我鬆了口氣。噢,謝天謝地,他沒事!泰勒將我放下,我直接衝到伊森懷裡,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伊森,噢,謝天謝地!」我緊緊地抱著他。我太過擔心了,這一瞬間我幾乎忘記自己對樓上公寓裡正在進行的事有多麼恐慌。

  「他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娜?這男的是誰?」

  「哦,抱歉。伊森,這位是泰勒,他替克里斯欽做事。泰勒,這是伊森,我室友的哥哥。

  他們彼此點頭致意。

  「安娜,樓上是怎麼回事?我正在找公寓的鑰匙,這些傢伙就憑空跳出來抓住我,其中一個就是克里斯欽……」伊森沒說下去。

  「你很晚才來…謝謝老天。」

  「對啊,我遇到一個在普曼校區讀書的朋友,我們隨意喝了兩杯。樓上是怎麼回事?」

  「有個女孩,克里斯欽的前女友,她情緒有點失控,所以克里斯欽就……」我的聲音支離破碎,淚水湧上眼眶。

  「嘿,」伊森低語,再次將我擁入懷中。「有人報警了嗎?」

  「沒有,不是那種狀況。」我在他胸前啜泣,一開始哭了就整個停不下來,剛才的緊張感全化成了淚水,伊森收緊雙臂,但我感覺得出他還是一頭霧水。

  「嘿,安娜,我們去喝點東西吧。」他彆扭地拍拍我的背。突然間我也覺得有點不自在和難為情,而且老實說,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但我還是點頭答應他的提議。我想離這裡遠遠的,離開樓上正在發生的事。

  我轉向泰勒。

  「公寓之前有檢查過嗎?」我淚眼汪汪地問他,用手背擦擦鼻子。

  「下午有,」泰勒抱歉地聳聳肩,遞給我一條手帕,他看起來精疲力竭。「我很抱歉,安娜。」他低聲說。

  我皺起眉頭。哎,他一臉愧疚,我不想讓他心情更不好。

  「她似乎真的有種可以躲開我們的神秘能力。」他繃著臉補充。

  「伊森和我要去簡單喝點東西,然後就會直接回愛司卡拉。」我擦乾眼淚。

  泰勒不安地挪動雙腳。「格雷先生要妳回去他家。」他冷靜地說。

  「不過,我們現在知道蕾拉在哪裡啦。」我掩飾不住聲音裡的酸苦,「所以,不需要再安排什麼保全措施了。告訴克里斯欽我們晚點去找他。」

  泰勒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又聰明地閉起來

  「你要不要把行李交給泰勒?」我問伊森。

  「不了,我自己拿著就好,謝謝。」

  伊森對泰勒點點頭,接著護送我走出前門。我為時已晚地想起我的包包在奧迪車後座,我兩手空空。

  「我的包包——」

  「別擔心,」伊森輕聲說,一臉關切。「沒事的,我來請客吧。」

  我們選了間對街的酒吧,坐在窗邊的木製高腳椅上。我想看到對面的情況,誰來了,更重要的是,誰走了。伊森遞給我一瓶啤酒。

  「和前女友糾纏不清?」他溫柔地問。

  「還要更複雜一點。」我咕噥,忽然警覺起來。我不能聊這些,我簽了保密協定,這是第一次,我真心痛恨這個事實,以及克里斯欽完全沒提過要把它作廢。

  「我時間很多。」伊森親切地說,喝了一大口啤酒。

  「她就是位前女友,很多年前的了。她為了某個男人離開丈夫,結果過了幾個星期,那男人車禍身亡,現在她找上了克里斯欽。」我聳了聳肩,這樣應該沒有洩漏太多資訊。

  「找上他?」

  「她有槍。」

  「該死!」

  「她沒有真的拿槍威脅任何人啦,我猜她本來是想自殺。這也就是為何我那麼擔心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公寓裡。」

  「我明白了,聽起來她情緒不穩。」

  「沒錯,就是。」

  「那現在克里斯欽在和她做什麼?」

  血色從我的臉上漸漸消失,喉頭升起一絲苦澀。「我不知道。」我嘟嚷。

  伊森的雙眼大睜——至少他懂了。

  這是我所有問題的症結。他們該死的正在做什麼?聊天,我希望只是如此,但我心裡的畫面只看得見他輕柔地撫摸她的頭髮。

  她有了麻煩,克里斯欽關心安慰她,就只是如此。我開始合理化這一切,但在我心底深處,我的潛意識傷心地搖著頭。

  不只是這樣。蕾拉可以用一種我無法做到的方式滿足他的需要,想起來就讓人沮喪。

  我試圖專心地回想過去幾天我們做過的事,他那愛的宣言,他戲謔的玩笑及他的淘氣調皮,,但伊蓮娜的話不斷在我耳邊迴盪。人果然不能因為太好奇而偷聽。

  你難道不想念…你的遊戲室?

  我以破紀錄的速度喝完我的啤酒,伊森又排隊去幫我買一瓶。我幾乎沒怎麼開口,但他還是捨命陪君子,一直東拉西扯,試著讓我心情好一點,他聊起巴貝多、凱特和艾立歐稀奇古怪的行徑,確實能讓我暫時分心,但也就只是…暫時而已。

  我的腦子、我的心、我的靈魂都還留在那間公寓裡,和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及曾是他臣服者的女人在一起,一個認為她依然愛著他的女人,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人。

  喝到第三瓶時,一部有著黑色玻璃窗的大型越野車,在公寓門口、奧迪車旁邊,停了下來,我認出走出車外的是弗林醫生,還有一個穿著淺藍色、像是醫院制服的女人。我瞥到泰勒幫他們開了前門進入公寓。

  「那是誰?」伊森問。

  「他是弗林醫生,克里斯欽認識他。」

  「哪一科的醫生?」

  「心理醫生。」

  「哦。」

  我們雙雙盯著外面看,幾分鐘之後他們出來了,克里斯欽抱著裹在毯子裡的蕾拉。怎麼回事?我驚恐地看著他們坐進越野車,接著快速駛離。

  伊森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感覺心涼了一半,整個人非常落寞。

  「我可以喝杯烈一點的嗎?」我小小聲問伊森。

  「當然。妳想喝什麼?」

  「白蘭地吧,麻煩你。」

  伊森點點頭,走回吧檯,我則瞪著窗外的公寓大門看。過了一會兒,泰勒走出來,坐進奧迪車,往愛司卡拉的方向開……跟著克里斯欽走嗎?我不知道。

  伊森在我面前放下一大杯白蘭地。

  「來吧,史迪爾,我們不醉不歸。」

  聽起來是目前最棒的主意。我們碰杯,我喝了一口辛辣的琥珀色液體,燃燒般的熱辣適切地分散了我越來越嚴重的心痛。

  已經很晚了,我有點頭暈。伊森和我被鎖在公寓外面,所以他堅持要陪我走回愛司卡拉,但他不願意留下來過夜。他打給稍早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打算到對方家裡去擠一晚。

  ***

  「所以,這就是大人物住的地方。」伊森吹了個口哨,大表佩服。

  我點頭。

  「妳應該不想我陪妳進去吧?」他問。

  「不用了,我得自己面對——或者直接上床睡覺。」

  「明天見?」

  「嗯,謝了,伊森。」我抱抱他。

  「妳會搞定的,史迪爾。」他在我耳邊輕語,接著放開我,看著我走進大樓。

  「再見囉。」他喊,我對他虛弱一笑,揮了揮手,按下電梯按鈕。

  電梯門打開了,我走進克里斯欽的公寓。泰勒沒在等門,這很不尋常。我打開雙扇門走進大客廳,克里斯欽正在講電話,在鋼琴旁來回踱步。

  「她在這裡。」他的口氣很差。他轉身瞪著我,掛斷了電話。「妳他媽的跑到哪裡去了?」他對我大吼,但沒有走向我。

  見鬼了,他發我脾氣?他才是那個剛剛花了——天知道多久的時間和精神病前女友在一起的人,他卻發我脾氣?

  「妳喝酒了嗎?」他吃驚地問。

  「一點點。」我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看出來了。

  他倒吸一口氣,伸手爬過頭髮。「我說過要妳回來這裡。」他的聲音平靜但語帶威脅。「現在已經十點十五分了,我一直在擔心妳。」

  「在你忙著照顧前女友的時候,我和伊森去喝了一杯,或幾杯而已,」我對他大小聲。「我又不知道你會花多久時間…陪她。」

  他瞇起眼,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

  「妳為什麼要這樣講話?」

  我聳肩,低頭看著手指。

  「安娜,怎麼回事?」我終於從他的語氣中聽到憤怒之外的情緒。是什麼?害怕?

  我吞嚥了一下,試著想清楚自己要說的話。「蕾拉在哪裡?」我抬眼看他。

  「送去弗瑞蒙市的一間精神病院了,」他細細地打量我。「安娜,怎麼了?」他向我走來,直到我面前才停住。「哪裡不對了?」他低問。

  我搖頭。「我對你而言不夠好。」

  「什麼?」他驚喘,雙眼警覺地大睜。「妳為什麼會這麼想?妳怎麼可以這麼想?」

  「我無法滿足你所有的需求。」

  「妳就是我的所有需求。」

  「光是看到你和她…」我說不下去。

  「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件事和妳無關,安娜,是她的問題。」他猛吸一口氣,再次伸手爬梳過頭髮。「她現在只是個病得很重的女孩。」

  「但是我感覺到…你們的過去。」

  「什麼?胡說。」他向我伸手,我本能地往後一步,他垂下手。眨了眨眼看我,整個人顯得驚慌失措。

  「妳要離開我?」他輕聲問,眼睛因恐懼而圓瞠。

  我不發一語,試著整理腦海裡的千頭萬緒。

  「妳不能這麼做。」他懇求。

  「克里斯欽……我…」我想理出個頭緒。我打算說什麼?我需要時間才能好好想清楚,給我一點時間。

  「不,不行!」他說。

  「我……」

  他瘋狂地環顧四周。在找靈感嗎?希望天神出手干預?我搞不懂。

  「妳不能離開,安娜,我愛妳呀。」

  「我也愛你,克里斯欽,只是——」

  「不…不!」他絕望地說,雙手抱著頭。

  「克里斯欽…」

  「不行。」他喘息著,雙眼驚恐地大睜,忽地,他雙膝落地跪在我面前,低著頭,修長的十指平放在大腿上,他深深吸了口氣,動也不動。

  什麼?「克里斯欽,你在做什麼?」

  他繼續盯著地面,完全不看我。

  「克里斯欽!你在做什麼?」我的聲音高了八度,但他還是不動。「克里斯欽,看著我! 」我慌亂地要求。

  他毫不遲疑地抬起頭,冷冷的銀灰眼眸被動地看著我,幾乎稱得上平靜無波…等著我指示。

  我的老天…克里斯欽變成了臣服者。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7:56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4
【第十四章】

  克里斯欽跪在我腳邊,銀灰眼眸牢牢地盯住我,我從沒見過如此令人恐懼又冷肅的景象——甚至比拿著槍的蕾拉更甚。原先因酒精造成的些微暈眩瞬間消散,被頭皮發麻及毛骨悚然的毀滅感所取代,我臉上的血液似乎被抽乾了。

  我吃驚地倒吸一口氣。不,不要,這樣不對,非常不對,而且讓人討厭。

  「克里斯欽,拜託,不要這樣,我不想要這樣。」

  他繼續順從地望著我,一言不發,紋風不動。

  該死,我可憐的五十道陰影先生,我的心絞扭成一團。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淚水刺痛了我的眼睛。

  「你為什麼這麼做?告訴我。」我輕聲道。

  他眨了下眼睛。

  「妳想要我說什麼?」他柔聲問,不帶一絲感情,那一瞬間我因為他終於開始說話而鬆了口氣,但不是這種方式——不,不對。

  淚珠滑下我的臉頰,我忍受不了看他像那可憐兮兮的蕾拉一樣擺出臣服的姿態。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內心卻還是個小孩,因為曾經遭到狠狠的虐待和忽視,認為自己不配被愛,不值得擁有那個完美家庭及沒那麼完美的女友付出的愛…我那迷失的小男孩…這個畫面令人心如刀割。

  我心中漲滿了同情、失落、絕望等各種情緒,萬念俱灰的威覺梗在喉頭。我必須付出一切將他拉回來,把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找回來。

  光是想到我支配他人就已經夠驚悚的了,我變成克里斯欽的主人的念頭更是讓人反胃。這會讓我變得和她一樣,那個對他這樣做的女人。

  我打了個哆嗦,和體內那股怒氣對抗。我不可能那樣做,我也不想要那樣做。

  我的腦子已然清醒,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牢牢盯著他的眼,我彎膝跪在他面前。

  硬梆梆的木頭地板抵著我的小腿,我用手背胡亂抹去淚水。

  這樣一來我們就平等了,我們平視著彼此,這是我唯一想到能夠將他拉回的辦法。

  我抬眼望著他,他的眼睛稍稍睜大了些,但表情和姿勢仍然分毫未變。

  「克里斯欽,你不需要這麼做,」我懇求道,「我不會跑掉的,我告訴過你幾千幾百次了,我不會離開。發生了這麼多事……讓人很不好過,我只是需要點時間思考…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你為什麼總是往最壞的方面想?」我的心再次揪緊,因為我知道原因,他太過多疑,且厭惡自己。

  伊蓮娜的話又再次縈繞在我耳邊,知道你有多麼厭惡自己嗎?還有你的那些毛病。

  哦,克里斯欽。恐懼再次抓住了我的心,我開始喋喋不休「我本來只是想說,今晚我要回我的公寓。你從來不給我時間……可以把事情好好想個透徹的時間。」我吸吸鼻子,他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只是思考的時間而已,我們幾乎還不認識彼此,而你的那些過去……我需要……我需要時間想清楚。現在蕾拉已經……嗯,不管她現在怎樣,她已經離開街頭。不再是個威脅了,我想……我想……」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盯著他看,他凝視著我,我想他有聽進去。

  「看到你和蕾拉在一起……」我閉上眼睛,關於他和前任臣服者相處的痛苦回憶重新襲來。「讓我很驚訝。我得以一窺你過往的生活,然而……」我低頭看著交纏的手指,淚珠依然不斷滾落雙頰。

  「這就是我說『我對你來說不夠好』的意思。看到你的生活方式,我很害怕你會厭倦我,接著就會離開,我最後會落得和蕾拉一樣的下場……像個虛無的影子。因為我愛你,克里斯欽,如果你離開我,我的世界會從此失去光明,我會落入無盡的黑暗。我不想離開,我只是很怕你會拋下我……」

  我發現自己正在向他坦白,我真正的問題是什麼——希望他有在聽。我只是不懂他為什麼喜歡我,我從來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我不懂你覺得我哪裡吸引人,」我咕噥,「你是…嗯,你就是你…而我是…」我聳聳肩,看著他。「我真的看不出來。你如此俊美、性感、成功、善良、仁慈、照顧他人,擁有所有的美德——但我不是。我也沒辦法做那些你喜歡的事,提供你需要的一切,你和我在一起怎麼會快樂?我怎麼有辦法留住你?」我的聲音幾不可聞,陳述著我最黑暗的恐懼。「我從來都不瞭解,你看上我哪一點,看到你和她在一起,讓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我大力吸著鼻子,用手背抹抹鼻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反應。

  噢,他真讓人火大。跟我說話,該死的!

  「你打算在這裡跪一夜嗎?因為我也會跟著你跪到底。」我厲聲對他說。

  我想他的表情柔了下來,可能還微微帶點笑意,但很難說。

  我大可以橫過身子去碰觸他,但以目前他讓我陷入的境地而言,那會像是一種施虐,我不想這樣,但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或他想對我說什麼,我真的搞不清楚。

  「克里斯欽,拜託,拜託…跟我說話。」我哀求他,雙手在膝上絞扭。跪姿讓我很不舒服,但我還是跪著不動,眼睛直盯著他那嚴肅美麗的銀灰眼眸耐心等待。

  繼續等待。

  一直等待。

  「拜託。」我再次懇求。

  他熱切的視線突然變得幽深,接著眨了眨眼。

  「我好害怕。」他低語。

  哦,謝謝老天爺!我的潛意識蹣跚地走回她的扶手椅旁,如釋重負地跌坐,喝了一大口琴酒。

  他說話了!我滿心歡喜,吞嚥了一下,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與新一波淚水的威脅。

  他的聲音溫柔低沉。「當我看到伊森從外面走過來,我知道一定有別人在妳家裡幫妳開門,泰勒和我立刻跳下車,雖然我們心裡已有數,但看到她那樣和妳在一起——還帶著槍,我想我大概死了一千次,安娜。有人威脅妳…我所有最深的恐懼都成真了。我當時非常生氣,生她的氣,也生妳的氣,還有泰勒,以及我自己。」

  他搖著頭,痛苦顯現。「我不知道她的動作有多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摸不透她會怎麼反應。」他頓了一下,眉頭緊蹙。「然而她給了我一個提示,她臉上有悔意,我馬上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他停下來看著我,試圖衡量我的反應。

  「繼續說。」我低語。

  他吞嚥了一下。「眼見她落到這種境地,而我對她的精神崩潰也要負上一些責任…」他再次閉上眼睛。「她一直都很活潑。」他打了個冷顫,尖銳地深吸一口氣,幾乎像是啜泣。聽他敘述這些宛如折磨,但我認真地跪在原地聽他說。

  「她有可能傷害妳,那樣一來就全是我的錯。」他移開視線,眼裡充滿難解的恐懼,再次沉默下來。

  「但是她沒有,」我輕聲說,「而且你不需要為她變成這樣負責,克里斯欽。」我眨了眨眼,鼓勵他繼續說。

  我恍然大悟,他剛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可能還包含蕾拉,因為他也同樣關心她。但他關心她的程度有多深?這問題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令人心煩。他說他愛我,卻又粗暴地把我趕出我自己的公寓。

  「我只是想要妳離開,」他喃喃說著,發揮那不可思議的讀心術。「我要妳離危險遠一點,但……妳、就、是、不、肯、走。」他咬牙切齒地說,搖搖頭,怒氣顯而易見。

  他認真地注視著我。「安娜塔希婭·史迪爾,妳是我認識的女人中最頑固的一個。」他閉上眼,再次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噢,他回來了。我呼出一口放鬆的長氣。

  他重新睜開眼睛,表情絕望而——真摯。「妳不會跑掉?」他問。

  「不會!」

  他又閉上眼。整個人放鬆下來,當他再次睜開眼,我看到他眼裡的痛苦和悲傷。

  「我以為——」他停頓,「這就是我,安娜,所有的我…我也全都屬於妳。我該做些什麼才能使妳瞭解?讓妳看到我願以各種可能的方式擁有妳。我愛妳。」

  「我也愛你,克里斯欽,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哽咽,淚水重新凝聚。「我以為我毀了你。

  「毀了…我?噢,不,安娜,剛好相反。」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妳是我的救生索。」他低喃,吻著我的指節,隨後與我掌心相對。

  即使瞳眸充滿恐懼地大睜,但他依然輕拉過我的手按在他胸膛上,覆蓋著心臟的位置——在那片禁區之中。他的呼吸加速,心跳狂亂,心臟在我的指間怦怦震動,他一直盯著我的眼睛,下額緊繃,牙關緊咬。

  我驚喘。噢,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他讓我碰觸他了,感覺像肺裡的空氣全被抽光,一分不剩,血液在我耳際汨汨流動,心跳加速配合著他的節奏。

  他放開我的手,但讓它繼續留在他的心上,我輕輕彎曲手指,感覺薄薄襯衫下肌膚的溫度,他屏氣凝神,我不忍卒睹,決定移開我的手。

  「不。」他很快地說,將他的手再次覆上我的手,把我的手壓在他胸前。「不要。」

  這兩個字給了我勇氣,我向他挪近些,膝頭相抵。我試探性地舉起另一隻手,讓他清楚知道我的意圖,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但並未阻止我。

  我開始輕解他的襯衫鈕扣,用單手這麼做不是很容易。我在他的手掌下動了動手指,他放開我,讓我可以用雙手幫他脫襯衫。我掀開他的襯衫,露出他的胸膛,雙眼始終盯著他看。

  他吞嚥了一下,呼吸加速,雙唇微張,我感覺到他的恐慌正在加深,但他沒有退開。他還處於臣服者模式嗎?我不知道。

  我應該這麼做嗎?我不想傷害他,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看到他這個樣子,臣服在我腳邊,對我是一記警鐘。

  我跪起身,雙手在他胸前徘徊,凝視著他…請求他的允許,他幾不可察地偏了偏頭,武裝起自己等待我的碰觸,身上再次輻散出緊繃感,但這一次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我猶豫了。我真的可以這樣對他嗎?

  「可以。」他低語,再次不可思議地回答了我沒問出口的問題。

  我伸開十指探入他的胸毛,輕輕刷過它們來到肋骨之間,他閉上眼,五官緊皺,像是正在忍受某種難忍的痛楚。我無法再看下去,所以我立刻抽回手,但他很快地抓住,再次將我的手緊壓在他光裸的胸,胸毛搔著我的手心。

  「不。」他聲音緊繃地說,「我需要。」

  他的眼睛閉得死緊,應該是因為痛苦,看到他這樣,真的很讓人難受。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掠過他的胸膛,來到他的心臟位置,驚訝於他摸起來的觸感,也擔心這樣做會不會太過頭。

  他睜開眼,銀灰色的火焰燦爛地望著我。

  真要命,他的眼神既灼熱又充滿野性,不只是強烈而已。他的呼吸急促,我的血液開始沸騰,身體在他的視線之下扭動。

  他沒有阻止我,所以我再次伸手撫過他的胸膛,他的雙唇放鬆下來,微微喘息著,我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其它的情緒。

  我一直想要吻他的胸膛,我跪起身,與他四目相交,讓他瞭解我想要做的事,接著我彎下身,輕柔地在他心口印下一個吻,感覺他溫暖、富有甜蜜香氣的肌膚抵著我的唇。

  他掙扎的悶哼讓我立刻乖乖坐好,同時擔心他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他的眼睛緊緊閉著,但沒有移動身體。

  「再來一次。」他低語,我再次靠向他的胸,這一次吻上他的某個疤痕,他驚喘一聲,我又吻上另一個,接著是另一個,他大聲呻吟,忽地伸臂抱住我,大手伸入我的髮間,用力使我往後仰,雙唇與他堅定的唇相遇。我們吻著彼此,我的手指纏繞他的髮。

  「噢,安娜。」他輕聲說道,一個轉身就把我移到他身下,讓我躺在地板上,我伸手捧著他俊美的臉,那一刻,我感覺到他的淚水。

  他在哭泣…不,不要——

  「克里斯欽,別這樣,不要哭。當我說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是認真的,千真萬確。如果我給了你其它的印象,我很抱歉……求你,求你原諒我。我愛你,我也會永遠愛你。」

  他靠近我,低頭看著我的臉,表情充滿痛苦。

  「是什麼?」

  他瞠大眼睛。

  「那個讓你認為我會尖叫著逃到山上去的秘密,讓你堅決相信我會離你而去的秘密是什麼?」我聲音顫抖地懇求著,「告訴我,克里斯欽,求求你……」

  他坐起來,這次是盤膝而坐,我也跟著坐好,雙腿伸直。我茫然地想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從地板上起來,但我不想打斷他的思緒,他終於要對我據實以告了。

  他低頭看著我,一臉淒楚。噢,可惡!事情不妙。

  「安娜……」他頓住,找尋適當的詞彙,表情痛苦…接下來要說的事很糟嗎?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嚥了口口水。「我是個施虐狂。安娜。我喜歡鞭打像妳一樣的棕髮女孩,因為妳們全都長得很像那位吸毒妓女——我的親生母親,我相信妳猜得到原因。」他講得很快,好像這些句子已經憋在他心裡太久太久,他急著擺脫它們。

  我的世界靜止了。噢,不。

  這不是我預期的答案,這很糟,真的很糟。我望著他,試著理解他方才那些話的言外之意,那確實解釋了為什麼我們都長得很像。

  我馬上想到蕾拉說得對,主人很黑暗。

  我想起我和他在『紅色刑房』裡的初次對話,關於他的性癖好。

  「你說過你不是個施虐狂啊。」我小聲說,絕望地試著理解…替他找個台階下。

  「不,我只說過我是個支配者。如果我騙了妳,那也是我的疏忽,對不起。」他很快地低頭看向自己修剪整齊的手指。

  我想他很羞愧,因為騙了我而羞愧?或是為了他自己?

  「當妳問我那個問題的時候,我心裡為我們預想的是完全不一樣的關係。」他低喃,我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嚇壞了。

  這個事實像拆屋大鐵球一樣擊中了我。如果他是施虐狂,那些鞭子、手杖之類的鬼東西就對他很重要。噢,可惡。我用手摀著臉。

  「所以這是真的,」我小聲說,抬眼看他。「我給不了你需要的東西。」這就是了,這表示我們真的不適合彼此。

  世界開始在我腳下崩落,在我身邊層層瓦解,恐慌攫住了我的喉嚨。這就是了,我們辦不到的。

  他雙眉緊蹙。「不不不,安娜,不是這樣。妳做得到,妳可以滿足我的需求。」他握緊拳頭。「請妳相信我。」他輕聲低語,熱切地懇求我。

  「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克里斯欽,一切都太混亂了。」我輕聲說,聲音沙啞,喉嚨疼痛,被盈眶的淚水噎住。

  他再次看著我,圓睜的雙眼明亮有神。

  「安娜,相信我。從我懲罰了妳,而妳離開我之後,我的世界觀改變了。當我說我要避免那種感覺再次出現,我不是在開玩笑。」他看著我的眼裡有痛苦的哀求。「當妳說妳愛我,那對我彷如天啟。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把心中一些東西就此埋葬——或是妳埋葬了它們,我不確定。弗林醫生和我還在認真討論這個部分。」

  哦,希望之火稍稍在我心中燃起。或許我們沒問題,我希望我們沒問題,不是嗎?「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輕聲問。

  「這表示我不需要了,現在不要。」

  什麼?「你怎麼能知道?你怎麼能肯定?」

  「我就是知道。只要想到自己傷害你……以各種實質的方式……我就厭惡得無法再想下去。」

  「我不懂。那麼直尺、打屁股還有那些怪誕的性行為呢?」

  他伸手爬過頭髮,幾乎要笑出來,但還是沮喪地嘆了口氣。「我講的是,來真的那一塊,安娜塔希婭,妳真應該看看我拿著手杖或九尾鞭時有多厲害。」

  我嚇得目瞪口呆。「還是不要好了。」

  「我知道。如果妳想要這麼做,那很好…但妳不想要的話,我也明白。我無法在妳不願意的情況下對妳做這些事,我曾對妳說過,力量掌握在妳手上。現在,從妳回來之後,我再也沒有過那種衝動,完全沒有。」

  我看了他一會兒,試著消化這些訊息。「我們初見面的時候,那是你想要的,對嗎?」

  「是的,千真萬確。」

  「這種衝動怎麼會就這樣消失呢,克里斯欽?好像我是某種特效藥,而你就……怎麼講比較好? 被治癒了?我真的不懂。」

  他再次嘆口氣。「我不會用治癒來形容……妳不相信我嗎?」

  「我只是覺得…不可置信,這兩者不一樣。」

  「如果妳從來沒離開我,也許我就不會有這種威覺。妳的離開,是妳做過最棒的一件事——對我們而言,那讓我瞭解到我有多想要妳,只有妳,而當我說要以各種可能的方式擁有妳,我是認真的。」

  我注視著他。我能相信嗎?光是把這些全部消化就已經讓我頭痛,心底深處卻感覺……驚愣。

  「妳還在這裡,我以為妳現在大概已經衝出門了。」他輕聲說道。

  「為什麼?就因為我可能認為你是個精神病,喜歡鞭打和佔有長得像你母親的女人?你怎麼會有  這種印象?」我怒斥,對他齜牙咧嘴。

  他因為我的刻薄話而臉色大變。

  「嗯,我不會用這種方式描述整件事情,但妳說的沒錯。」他說,雙眼受傷地瞠大。

  他的表情很嚴肅,我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我皺眉,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噢,我該怎麼做?我看著他,他一臉懺悔,表情真摯……看起來就是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

  他童年臥室裡的那張照片自動跳進我腦海,那一刻我才瞭解,為什麼那個女人看起來如此面熟。她長得像他,她一定就是他的生母。

  我想起他敷衍的回答『不重要的人』……她要對這一切負全責……而我長得像她……可惡!

  他盯著我看,眼神真摯,我知道他在等我的下一個動作。他看起來很真誠,他說他愛我,但我真的很困惑。

  所有事情都亂了套。他向我保證過不用在意蕾拉,但現在我比以往更加確信,她絕對有辦法配合他的那些嗜好,想到這裡,我覺得疲倦而厭煩,這一切讓我感覺好累。

  「克里斯欽,我累垮了。我們可以明天再討論嗎?我想上床睡了。」

  他驚訝地看著我。「妳不走了?」

  「你想要我走嗎?」

  「不!我只是以為,一旦妳知情後就會離我而去。」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在暗示,如果我知道他最黑暗的秘密之後就會離開他,那些話語正從我腦海中閃過……現在我知道了。可惡,主人很黑暗。

  我應該離開嗎?我注視著他,這個我心愛的瘋狂男人——是的,我愛。

  我離開得了嗎?我之前已經棄他而去過一次,那次幾乎讓我崩潰…他也一樣。我愛他,儘管秘密揭曉,我還是知道自己愛他。

  「不要離開我。」他低語。

  「噢,我要大吼——不會!我不會離開的!」我大聲狂叫,有種宣洩的暢快感。我不會離開他,我說出來了。

  「真的嗎?」他雙眼大睜。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明白我不會逃跑?我要說什麼?」

  他看著我,再次顯露出他的恐懼和痛苦,他吞嚥了一下。「妳可以做一件事。」

  「什麼事?」我的語氣很凶。

  「嫁給我。」他輕聲說。

  什麼?他剛才真的說——半小時之內我第二次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真要命,我瞪著那位我心愛的、千瘡百孔的男人。無法相信他剛才說了什麼。

  結婚?他是在求婚嗎?這是開玩笑嗎?心底深處冒出一個不敢相信卻又緊張兮兮的小小竊笑,我實在忍不住,咬著唇阻止它變成一個歇斯底裡的瘋狂大笑,但卻可悲地失敗了。我躺平在地板上,放任自己開懷大笑,笑得像是從未這麼開心過,笑真的是洗滌心靈的最佳良藥。

  那一瞬間,我像是靈魂出竅,看著下方這荒謬可笑的情景,一個笑得花枝亂顫、滿心感動的女孩,身邊是俊美無儔卻有著混亂過去的男孩。我用手臂擋住眼睛,因為笑聲變成了滾燙的淚水。不,不要……我受不了了。

  歇斯底裡慢慢消退,克里斯欽將我的手臂輕輕從我臉上拿開,我轉頭看著他。他俯在我上方,雙唇扭曲,帶著挖苦的笑意,銀灰眼眸卻熾熱如火,可能還有點受傷。哦,不會吧。

  他用指背輕抹去我的淚水。「妳覺得我的求婚很可笑嗎,史迪爾小姐?」

  哦,五十道陰影先生!我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享受指下短髭帶來的感覺。神啊,我好愛這男人。

  「格雷先生……克里斯欽,你還真是會挑時候……」我看著他,表達能力離我遠去。

  他對我撇撇嘴,但眼周的紋路告訴我,他受傷了。我嚴肅起來。

  「妳傷了我的心,安娜。妳願意嫁給我嗎?」

  我坐起來靠向他,雙手按在他的膝蓋上,看著他迷人的臉。「克里斯欽,我才剛遇見你拿槍的瘋狂前女友,還被丟出自己住的公寓,又見識到你剛才如核彈爆發的激烈反應——」他張開嘴想說話,但我舉手阻止他,他聽話地乖乖閉上嘴。

  「你才剛透露了些關於你本身相當驚人的事實,而你現在卻要求我嫁給你。」

  他向兩側偏了偏頭,似乎在思考這些事。他心情好了起來,謝天謝地。

  「沒錯,我想妳對目前的情形描述得還算正確,也很公平。」他淡淡地說。

  我對他搖頭。「你不是喜歡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嗎?」

  「我已經過了那個階段,現在是及時行樂的支持者了。要把握當下啊,安娜。」他輕聲道。

  「聽我說,克里斯欽,我認識你的時間和三分鐘差不了多少,還有很多我必須弄清楚的事。我今天喝太多了,有點餓,也很累,我想上床睡覺了。我需要考慮一下你的求婚,就像我必須考慮你曾經給我的那份契約,還有——」我抿緊雙唇,擺出不高興的樣子,也試圖讓彼此間的氣氛輕鬆一點,「這個求婚也太不浪漫了吧。」

  他偏著頭,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言之有理,一如既往,史迪爾小姐。」他輕聲說,聲音裡有一絲如釋重負。「所以不是拒絕囉?」

  我嘆口氣。「不是,格雷先生,這不是拒絕,但也還不是同意。你會這麼做只是因為你嚇壞了,而且你不信任我。」

  「不對,我這麼做是因為我終於遇到一位我想與之共度餘生的伴侶。」

  噢,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內心深處在融化。他怎麼有辦法在最糟糕的情形下,說出最浪漫的話?我驚訝地張大了嘴。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種事,」他繼續說,一臉的真心誠意。

  我愣愣地看著他,想找句話來回答。

  「可以讓我再想一想嗎…拜託你?也讓我想想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你之前是怎麼說的——你要求我給你耐心和信任,嗯,讓我回敬你同樣的話,格雷,現在我也需要它們。」

  他梭巡著我的眼,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將我的髮絲攏向耳後。

  「我可以接受。」他迅速給我一個吻。「不夠浪漫,是嗎?」他挑起眉,我警告地搖搖頭。「想要鮮花和真心?」他柔聲問。

  我點頭,他對我微微一笑。

  「妳餓嗎?」

  「嗯。」

  「妳沒吃東西。」他的眼裡蒙上一層寒霜,牙關緊咬。

  「沒有,我沒吃。」我跪坐在地上,無力地看著他。「打從親眼看到我男朋友和他的前任臣服者親密互動,又被丟出我的公寓之後,我就完全沒有食慾了。」我瞪著他,雙手在臀邊握緊。

  克里斯欽搖頭,優雅地站起身。哦,我們終於可以離開地板了。他向我伸出手。

  「我弄點東西給妳吃吧。」他說。

  「我可以直接上床睡覺嗎?」我精疲力竭地說,伸手握住他的。

  他拉我站起身,我全身僵硬,他低頭看著我,表情溫柔。

  「不行,妳得吃點東西。來吧。」霸道的克里斯欽回來了,讓人鬆了口氣。

  他帶我走向廚房,扶我坐上椅凳,接著又往冰箱去。我瞥一眼手錶,天。都快十一點半了,我明天一早還得上班呢。

  「克里斯欽,我真的不餓。」

  他故意裝沒聽到,在大冰箱裡翻找了半天。

  「奶酪?」他問。

  「現在太晚了。」

  「蝴蝶圈餅?」

  「冷藏的?不要。」我沒好氣。

  他轉身對我一笑。「妳不喜歡吃蝴蝶圈餅?」

  「不是在晚上十一點半吃。克里斯欽,我要去睡覺了。你可以整個晚上都待在這裡翻查冰箱,但我很累了,我今天過得太過精彩了,精彩到讓我很想忘了這一天。」我滑下椅凳,他一臉不悅,但現在的我才懶得理會。我想上床去,我真的累壞了。

  「奶酪通心粉?」他拿出一個覆蓋著錫箔紙的白色大碗,一臉期盼的樣子可愛極了。

  「你喜歡吃乳酩通心粉?」我問。

  他興奮地點頭,我的心當場融化,忽然間,他看起來好年輕稚氣。誰想得到?克里斯欽·格雷喜歡小孩子吃的東西。

  「妳也吃一點?」他滿心期待地問,我拒絕不了他,況且我也餓了。

  我點頭,對他無奈一笑,他回應的笑容令人迷醉。他拿掉碗上的錫箔紙,整碗放進微波爐裡,我重新坐回到椅凳上,看著克里斯欽·格雷這位美男子——這位想要和我結婚的男人——輕鬆優雅地在他的廚房裡忙進忙出。

  「所以你還知道怎麼用微波爐啊?」我柔聲虧他。

  「如果是一袋袋裝好的,通常我都可以處理,但如果是真正的食材,我就搞不定了。」

  我無法相信這就是不到半小時前還跪在我面前的男人,他又回到原本輕鬆活潑的樣子了。他在早餐檯上放好餐墊、餐盤和餐具。

  「已經很晚了。」我低喃。

  「明天別去上班了吧。」

  「我明天必須去上班,我老闆要去紐約了。」

  克里斯欽皺眉。「妳這個週末想去那邊嗎?」

  「我查過天氣預報,看來會下雨。」我搖搖頭。

  「哦,那妳想做什麼?」

  微波爐叮了一聲,通知我們的晚餐已經熱好了。

  「我只想靜靜過完一天,享受每一分每一秒,日子過得太精彩也會……讓人疲倦。」我挑起一道眉看著他,他聰明地裝作沒看到。

  克里斯欽將白色大碗放在我們的餐盤之間,坐到我身邊來。他看起來心事重重,也有點心不在焉。我將通心粉舀到我們的盤裡,聞起來好好吃,幾乎引得我垂涎三尺。我餓昏了。

  「蕾拉的事很抱歉。」他低語。

  「你為什麼要道歉?」嗯嗯嗯,通心粉吃起來和聞起來一樣美味,我的胃感激地咕嚕了一聲。

  「發現她在妳家裡,妳一定被嚇壞了。泰勒稍早前才親自檢查過一遍,他非常懊惱。」

  「我不怪泰勒呀。」

  「我也是。他一直都在外面找妳。」

  「真的?為什麼?」

  「我不知道妳跑去哪裡了,妳又沒帶背包和電話,我沒辦法追蹤到妳。妳去了哪裡?」他聲音溫柔地問,但聽得出來字句底下暗潮洶湧。

  「伊森和我到對街的酒吧去了,那樣我才可以看到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如此。」我們之間的氣氛稍稍改變了些,不再那麼輕鬆了。

  好吧,既然如此…要玩遊戲我奉陪。我們就來翻翻舊帳吧,五十道陰影先生。為了緩和我越來越旺盛的好奇心,但又害怕聽到答案,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問 「所以,你在公寓裡陪著蕾拉做什麼? 」

  我抬眼看他,他愣在當場,盛滿通心粉的叉子停在半空中。哦,不,這可不妙。

  「妳真的想知道?」

  我的五臟六腑開始抽緊,食慾蕩然無存。「是的。」我低語。真的嗎?妳真的想知道?我的潛意識把她喝光的琴酒空瓶摔在地上,坐在扶手椅裡驚恐地瞪著我。

  克里斯欽的嘴抿成一條線,猶豫了一下,道「我們聊了一會兒,然後我幫她洗了澡。」他的聲音粗啞,我還來不及接話,他就繼續往下說「我拿了妳的衣服給她穿,希望妳不介意,她原先的衣服太髒了。」

  天殺的,他幫她洗澡?

  這樣做也太不適當了,我頭昏腦脹,低頭盯著沒吃完的通心粉,現在看到它讓我想吐。

  我的潛意識指導我試著用理性的態度看這件事。我腦子裡冷靜又講道理的部分很清楚,他這麼做是因為她真的太髒了,但我做不到,我那脆弱善妒的那一面無法忍受。

  我突然好想哭,不是那種梨花帶雨、端莊秀氣、滑落兩行清淚的哭,而是對天嘶喊的那種嚎啕大哭。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這股衝動,但我的喉嚨卻因為強忍淚意而乾燥疼痛。

  「我當時只能那麼做,安娜。」他柔聲道。

  「你對她還有感覺嗎?」

  「沒有。」他大吃一驚,隨後雙眼緊閉,表情帶著某種痛苦,我轉開視線,再次盯著讓我噁心的食物。我沒辦法看他。

  「看到她現在完全變了個人,崩潰又破碎,我只是關心她,出於人的天性去關心另一個人。」他聳聳肩,似乎想要抖掉不愉快的回憶。嘖,難道他指望我發揮同情心嗎?

  「安娜,看著我。」

  我辦不到,我知道若我這麼做了一定會淚如雨下。我承載不了這麼多事情,我就像一缸加得太滿的汽油,因為超出容量而滿溢。已經沒有空間了,我就是沒辦法再去應付任何廢話,我會因此爆炸燃燒,而如果我這麼做了,場面一定會很難看,哎!

  克里斯欽以如此親密的方式安慰他的前任臣服者,我腦海中閃過畫面——他替她洗澡,老天,一絲不掛——一股痛苦的強烈顫慄湧過我全身。

  「安娜。」

  「什麼?」

  「別這樣,那樣做不代表什麼。那就像是在照顧小孩,一個身心俱疲、極度衰弱的孩子。」他輕喃道。

  他見鬼的哪知道什麼叫照顧小孩?那是一個女人,他曾經與之共享過一段非常純粹卻離經叛道的性愛關係。

  噢,心好痛。我深深地、穩穩地吸進一口氣。或許他指的是他自己,他才是那個身心都被摧殘殆盡的孩子,這樣講就通了些…但可能也根本沒道理。噢,這真的爛透了,突地,我累得像連骨頭都快散了,我需要睡眠。

  「安娜?」

  我站起身,把餐盤拿到洗碗槽邊,將沒吃完的食物倒進垃圾桶。

  「安娜,別這樣。」

  我轉身面對他。「不要再說了,克里斯欽!不要再說『安娜,別這樣』了!」我對他大吼,淚水奪眶而出,沿著臉頰滑落。「我受夠了今天一整天那些狗屁倒灶的鳥事,我要上床睡覺了,我很累,情緒也很差,現在就別管我了。」

  我轉過身,幾乎是用跑的回臥室,他瞪大雙眼的驚恐表情還印在我腦中,很高興知道我也能嚇壞他。我用兩倍速度脫下身上的衣物,在他的五斗櫃裡一陣亂翻,拉出一件他的T恤後往浴室走去。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幾乎認不出回望著我的那個憔悴虛弱、紅著眼眶、淚痕斑斑的瘋婆子是誰。我撐不下去了,滑坐在地上,任由再也無法控制的情緒一湧而上,從讓人胸口緊縮的啜泣,轉變為一發不可收拾的大哭。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7:57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5
【第十五章】

  「嘿,」克里斯欽將我拉入懷中柔聲說,「請妳不要哭,安娜,拜託。」他懇求。他坐在浴室地板上,我則坐在他腿上,雙手環住他抵著他的脖子啜泣,他溫柔親暱地撫摸我的髮,輕撫我的背、我的頭。

  「我很抱歉,寶貝。」他低語,害我哭得更凶,將他抱得更緊。

  我們像是在地上坐了一輩子,終於。我哭到沒力氣了,克里斯欽搖搖晃晃地起身,將我抱在懷裡走回臥室。把我安置在床上,沒多久,燈被關掉,他也躺到我身邊。他拉我入懷緊緊抱著我,我總算沉入黑暗混亂的睡夢之中。

  我在一陣搖晃中醒來,頭昏腦脹且熱得要命,因為克里斯欽像藤蔓一樣纏抱著我。他在睡夢中囈語,我溜出他的臂彎,他並未被吵醒。我坐起身瞥一眼鬧鐘,已是半夜三點。我需要吃顆雅維止痛藥和喝點水。我挪動身子下床,走向大客廳旁的廚房。

  我在冰箱裡找到一盒柳橙汁,幫自己倒了一杯。嗯嗯嗯…真好喝,我昏沉的腦袋立刻清醒過來。我在櫥櫃裡找尋止痛藥的蹤影,最後找到一個裝滿各式藥品的塑膠盒。我吞進兩顆雅維,又倒了一杯柳橙汁。

  我漫步到落地窗邊,看著睡夢中的西雅圖。燈火在克里斯欽的天空之城下忽明忽滅——或者我應該稱之為空中堡壘?我將額頭抵著清涼的玻璃,感覺好舒服。昨天有那麼多真相被揭露,有很多事我要好好想一想。我轉身靠著玻璃滑坐在地上,黑暗中的大客廳像個洞穴,唯一的光線來自廚房流理台上的三盞燈。

  我能住在這裡,能嫁給克里斯欽嗎?不管他在這裡做過些什麼?不在乎這裡保存了多少他的過去?

  婚姻,我幾乎不敢相信,也絕對出乎我的意料,但任何和克里斯欽有關的事,都是難以預期的。我嘲諷地揚起唇,克里斯欽·格雷出人意表才叫作正常——糟透了的五十道陰影先生。

  我的微笑淡去。我長得像他母親,這讓我很受傷,心扉揪痛,肺裡的空氣像瞬間被抽出。我們都長得像他母親。

  面對這個被揭開的小秘密,我該如何調適自己?難怪他不想告訴我。他一定也對他母親沒什麼印象了。如果我能和弗林醫生聊聊就好了,克里斯欽會答應嗎?也許醫生可以解答我的一些疑問。

  我甩甩頭,感覺疲累不已,但我同時享受著大客廳的寧靜,以及這些美麗的藝術作品——冷漠、嚴肅,但以它們獨有的方式在暗影中展現著美麗,也肯定全都價值不斐。我能住在這裡嗎?無論順境或逆境?無論健康或疾病?我閉上眼,仰起頭靠著玻璃窗,深深地吸進一口氣。

  這股愜意的寧靜忽然被一陣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嚇得我全身寒毛倒豎。克里斯欽!真該死,發生了什麼事?我站起來,在那恐怖叫聲還沒停止前就衝回臥室。心裡漲滿了恐懼。

  我打開一個開關,克里斯欽床側的燈亮起,他正在床上翻來覆去,因痛苦而扭動著。不!他又一次哭喊,那恐怖的聲音再次如利刃刺穿了我。

  可惡——他做惡夢了!

  「克里斯欽!」我靠向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搖醒,他睜開眼,兩眼狂亂而無神,快速地掃視空曠的房間,接著才看向我這裡。

  「妳走了,妳離開了,妳一定走掉了。」他自言自語,大睜的眼中含著指控。他看起來好失落,我的心揪緊,可憐的五十道陰影先生。

  「我在這裡,」我坐到他身邊。「我在這裡。」我柔聲呢喃安慰他,伸手撫著他一側的臉,想讓他好過些。

  「妳走掉了。」他快速低聲說道。他的眼神依然狂亂,充滿驚嚇,但看起來冷靜了些。

  「我去倒杯東西喝呀,我口渴了。」

  他閉上眼睛,揉揉臉,等他再次睜開,看起來卻好孤寂。

  「妳在這裡,噢,謝謝老天。」他伸手緊緊抓住我,拉我躺在他身邊。

  「我只是去倒杯喝的。」我低語。

  哦,他的恐懼是如此強烈…我能感受得到。他緊緊抱著我,身上的T恤被汗浸濕透了,心跳如擂鼓般怦怦作響。他直勾勾盯著我,像是要確定我真的在他身邊,我輕撫他的髮,接著來到臉頰。

  「克里斯欽,別這樣,我在這裡。我哪裡都不會去。」我安撫地說。

  「噢,安娜。」他低語,捏住我的下巴固定我的頭,接著便吻了下來。慾望掃過他全身,我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應——配合他是如此容易。他的唇吻過我的耳畔、我的喉嚨,接著回到我的嘴,他的牙齒輕輕拉扯我的下唇,他的手在我全身游移,在臀部到胸部之間恣意遊走,還將我的T恤拉高。他沿著我的身體曲線愛撫著我,誘出那熟悉的感覺,他的觸摸令我渾身輕顫,接著他捧起我的胸,手指夾緊我的乳尖,使我呻吟出聲。

  「我要妳。」他低語。

  「我就在這裡,只為了你,克里斯欽。」

  他低吟,再次熱情地吻我,帶著一種我從沒在他身上感受過的激情和絕望。我抓住他的T恤下擺往上拉,他幫助我把它從頭上脫掉。他跪在我雙腿之間,急促地將我拉起身,脫掉我的T恤。

  他的眼神認真嚴肅,充滿著慾望和黑暗的秘密——但已不再是秘密了。他雙手捧住我的臉吻著我,我們再次倒向床鋪,他的大腿伸入我的兩腿之間,他半躺在我身上,勃起透過四角短褲堅挺地抵著我的臀。他想要我,但他先前說過的話卻選在這時跳進我腦海——關於他母親的那一段,這就像對慾火焚身的我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可惡,我辦不到,現在不行。

  「克里斯欽…停止,我做不到。」我抵在他唇邊急切地輕聲說,雙手推著他的上臂。

  「什麼?怎麼回事?」他喃喃問著,開始吻我的脖子,用舌尖輕輕舔我的喉嚨。噢……

  「不行,拜託,我沒辦法,現在不行。我需要一點時間,求求你。」

  「哦,安娜,不要想太多。」他輕聲說,啄吻著我的耳垂。

  「啊!」我驚喘,快感從小腹升起,我的身體就此屈服、背叛了我。我真的好困惑。

  「我依然沒有變,安娜,我愛妳,我也要妳。觸碰我吧,求妳。」他用鼻子磨蹭我的鼻,平靜誠摯的懇求打動了我,使我融化。

  觸碰他,我們做愛時我可以撫摸他了。噢,老天啊。

  他俯身從上方盯著我看,在朦朧的床頭燈照映下。我看得出他在等待,等待我的決定,他已為我意亂情迷。

  我伸出手,試探地覆上他胸膛那片柔軟的毛髮,他驚喘,雙眼緊閉像是正在承受某種痛楚,但我這次沒將手移開。而後我的手往上來到他的肩膀,感覺他全身竄過一陣顫慄,他悶哼了一聲,我將他拉向我,雙手繞到後方伸向他的肩胛骨——一個我從來沒有碰觸過的地方,緊緊地抱著他。他壓抑的呻吟聲是對我最有效的催情劑。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窩吻著、吸吮著、輕咬著,鼻尖一路滑過我的下巴,接著吻上我的唇,他的舌頭掌控我的嘴,他的手再次在我全身遊走。他的嘴往下……再往下……最後來到我的胸膜拜著它們,我的手依然放在他的肩膀和背後,享受著他精壯肌肉的顫動起伏,還有因惡夢微濕的肌膚。他的嘴含著我的乳尖用力拉扯,讓我的乳頭欣然挺立,迎接他技巧十足的唇。

  我呻吟著,指甲劃過他的背,他倒吸一口氣,悶哼了一聲。

  「哦,該死,安娜。」他嗆住了,像是嗚咽又像是呻吟,這聲音讓我心如刀割,但在體內深處、腰部以下所有的肌肉都因此開始縮緊。哦,我竟能如此影響他!我內心的女神因慾望而扭動,我呼吸急促,和他折磨人的喘息合為一體。

  他的手往下,經過我的小腹來到我的私處——他的手指先是撫弄我,接著探入,在我體內轉動手指,我大聲呻吟,拱起臀迎向他的撫觸。

  「安娜。」他低吟,突然放開我坐起身,脫下四角底褲,靠向床頭櫃拿起一個鋁箔包,他將保險  套遞給我,眼裡是銀亮的光。「妳願意做嗎?妳還是可以拒絕,妳永遠都可以說不。」他低聲說。

  「別給我思考的機會,克里斯欽,我也想要你。」我用牙齒撕開鋁箔包,他跪在我的腿間,我顫  抖著手幫他套上。

  「穩住,」他說,「妳要害我喪失男性雄風了,安娜。」

  我對自己的碰觸能如何影響這個男人感到很驚奇。他俯身壓向我,我的疑惑暫時被壓下,鎖在腦  海中那駭人的黑暗深處。我對這男人上癮了,我的男人,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他突然移動身軀,嚇了我一大跳,現在換我在上方了,哇。

  「妳,來佔有我。」他低語,眼裡閃著狂野的激情。

  噢,我的老天。我慢慢地、非常緩慢地往下坐在他身上,他呻吟著將頭往後仰,雙眼緊閉。我抓著他的手開始移動,擔任主導地位帶來的滿足感、他的反應及看著他在我身下融化都使我狂喜,我感覺自己像個女神。我俯身親吻他的下巴,牙齒沿著他的鬍渣輕咬,他嚐起來好美味。他扣住我的臀,掌控著我的節奏,緩慢而自在。

  「安娜,碰我……求妳。」

  哦。我傾身向前,雙手撐在他胸部穩住自己,他幾乎帶著啜泣地高喊出聲,深深地挺進我。

  「啊——」我嗚咽著,指甲輕劃過他的胸,經過那兒的毛髮,他大聲低吼,忽地身體一扭,我又再次來到他身下。

  「夠了,」他悶哼,「別再碰了,求妳。」一個令人心折的懇求。

  我伸手捧住他的臉,感覺到他頰上的濕潤,接著雙手繞過他的背,將他拉下好讓我親吻他的唇。

  他從喉間發出一聲深沉低吼,快速挺入我體內,撞擊著我,但是我找不到釋放的點,我頭昏腦脹,千頭萬緒,整個腦子裡都是他。

  「讓它來吧,安娜。」他催促我。

  「不要。」

  「就要。」他輕輕移動臀部,轉了一下,接著一下又一下。

  天…啊,啊,啊!

  「來吧,寶貝,我需要你,為我而高潮吧。」

  我爆發了,我的身體是他的奴隸像樹藤般緊緊地纏著他,他叫喊著我的名字和我一起達到高潮,接著癱軟下來,他的重量牢牢把我壓進床墊。

  我將克里斯欽抱在懷中,他的頭枕著我的胸,我們浸淫在做愛後的餘韻裡。我的手梳過他的髮,聽著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

  「永遠不要離開我。」他低語,我翻個白眼,因為知道他絕對看不見。

  「我知道妳在對我翻白眼。」他輕聲說道,我聽出他聲音中的一絲笑意。

  「你還真瞭解我。」我嘟嚷。

  「我還想更加瞭解妳。」

  「我也要對你說同樣的話,格雷。你的惡夢內容是什麼?」

  「一般的那些。」

  「告訴我。」

  他很緊張,先是嚥了一下口水,接著嘆了口長氣。「我那時大概才三歲吧,那個吸毒婊子的皮條客又再次發神經。他一直抽煙抽個不停,一支接著一支,但又找不到煙灰缸…」他頓住,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揪住了我的心。

  「那很痛,」他說,「我記得那種痛,所以常常會做惡夢。內容不只是那件事,還有她從來未曾試圖阻止他。」

  哦,不,我聽不下去了。我緊抱著他,手腳將他纏得死緊,試著不要被自己的心痛哽住。怎麼有人會對一個孩子下毒手?他抬起頭,銀灰眼眸緊盯著我。

  「妳並不像她,千萬不要這麼想,求妳。」

  我眨了眨眼看著他,這句話讓我覺得好安慰。他再次躺在我胸前,我以為他說完了,沒想到他又接著說下去。

  「有時我會夢到她就那樣躺在地板上,我以為她在睡覺,但她一動也不動,完全沒移動過,而我肚子好餓,真的很餓。」

  哦,可惡。

  「我聽到一陣噪音,他回來了,他會狠狠地打我,嘴裡詛咒著吸毒婊子。他第一個反應通常都是用拳頭或是皮帶。」

  「這就是你不喜歡被碰觸的原因?」

  他閉上眼緊抱著我。「原因很複雜。」他低喃,鼻子在我的胸部磨蹭,深深吸著氣,試圖讓我分心。

  「告訴我。」我鼓勵他。

  他嘆口氣。「她不愛我,我也不愛自己。我唯一知道的碰觸方式…非常痛苦,從此就烙下陰影了。關於這方面,弗林解釋的比我好多了。」

  「我可以見見弗林嗎?」

  他抬起頭來看我。「妳也有五十道陰影了嗎?」

  「搞不好有一點。現在我就滿喜歡他磨蹭著我的感覺。」我挑逗地在他身下蠕動,令他微笑起來。

  「沒錯,史迪爾小姐,我也喜歡。」他傾身吻我,隨後望了我好一會兒。「妳對我而言無比珍貴,安娜,我是認真地想與妳結婚,這樣我們也可以更加瞭解彼此。我可以照顧妳,妳也可以照顧我,如果妳想要,我們可以生小孩,我會把我的整個世界呈獻在妳腳邊,安娜塔希婭。我要妳,從身體到靈魂,永遠永遠。請妳考慮一下。」

  「我會考慮的,克里斯欽,我會。」我向他保證,再次暈頭轉向。孩子?天。「我想和弗林醫生聊聊是真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為了妳。任何事都可以,寶貝,任何事。妳想什麼時候見他?」

  「越早越好囉。」

  「好,我一早就幫妳預約。」他瞥一眼鬧鐘。「很晚了,我們該睡了。」他轉身關掉床頭燈,將我擁入懷中。

  我也看了一下鐘。該死,已經三點四十五分了。

  他伸臂從背後摟著我,鼻子磨蹭我的脖子。

  「我愛妳,安娜·史迪爾,我要妳在我身邊,直到永遠。」他低喃,吻了吻我的脖子。「現在快睡吧。」

  我閉上眼睛。

  ***

  我不情願地張開沉重的眼皮,明亮的光線灑滿房間。我低吟一聲,依然覺得頭昏腦脹,像灌了鉛般的四肢似乎脫離了身體,克里斯欽則像藤蔓般纏在我身上。一如往常,我感到悶熱。現在大概才早上五點吧,鬧鐘還沒響,我伸個懶腰,掙脫他溫暖的懷抱,在他的臂彎裡轉個身,他囈語了幾句。我瞄一眼鬧鐘——八點四十五分。

  該死,我要遲到了,可惡。我匆忙下床衝進浴室,四分鐘不到就衝好澡出來。

  克里斯欽坐在床邊,一臉興致盎然又帶點謹慎地看著我,我一邊擦乾身子邊抓衣服穿。或許他在等我給他一個關於昨晚的答案,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時間。

  我檢查手上的衣服——黑長褲搭配黑襯衫,有點羅賓森太太的味道,但我連一秒改變心意的時間也沒有。我匆忙穿上黑色胸罩和底褲,意識到他正在欣賞我的每個動作,真是…讓人緊張不安。黑色胸罩和底褲很合身。

  「妳看起來很美,」克里斯欽在床上低喃。「妳可以請病假的,妳知道。」他對我露出那殺傷力十足、令人墮落、讓底褲燃燒程度達一百五十倍的微笑。哦,他好誘人。我內心的女神挑釁地對我噘著嘴。

  「不行,克里斯欽,我不行。我又不是高高在上、有著迷人微笑的總裁大人,可以隨自己高興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在我高興的時候來就好。」他輕揚嘴角,將他光芒萬丈的微笑再往上升一級,現在是高畫質清晰版的IMAX效果。

  「克里斯欽。」我怒斥,把毛巾丟向他,他大笑。

  「迷人的微笑啊?」

  「對,你知道你會對我造成什麼效果。」我戴上手錶。

  「是嗎?」他無辜地眨眨眼。

  「沒錯,你就是。對每個女人都有同樣效果,看她們對你神魂顛倒的樣子,我都看膩了。

  「有嗎?」他對我挑起一道眉,滿臉笑意。

  「別裝無辜了,格雷先生,這很不適合你。」我心不在焉地說著,將頭髮綁成馬尾,穿上我的黑色高跟鞋。好啦,著裝完畢。

  我彎腰給他道別吻,他一把將我拉倒到床上,他俯在我身前,笑得見牙不見眼。噢,老天啊,他真是俊美——眼裡閃著惡作劇的光芒,一頭歡愛過的鬆軟亂髮,還有眩目的微笑,現在又這麼可愛。

  我有點累,依然為了昨天的開誠佈公而頭昏腦脹,他卻像個鈕扣一樣閃亮,像性愛一樣誘人。哦,討人厭的五十道陰影先生。

  「我要做什麼才能誘使妳留下來? 」他柔聲說,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開始怦怦狂跳。他本身就是個誘惑啊。

  「你沒辦法,」我抱怨,掙扎著要坐起來。「放開我啦。」

  他噘起嘴,我放棄了。我笑著用手指滑過他那線條如雕刻般的雙唇——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我是如此愛他,無論他背負了多麼巨大的陰影。不過。我還沒時間思考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我對它們的感覺。

  我傾前吻他,慶幸自己刷過了牙,他用力而長久地吻我,接著扶我站好,我已然呼吸急促、心蕩神馳,腳步也有些不穩。

  「泰勒會送妳去,比妳在那裡找停車位省時間。他就在大樓外面等。」克里斯欽溫和地說,看起來放鬆不少。他今天早上是在擔心我的反應嗎?看來昨晚——呃,今天早上,已經證明了我不會逃跑。

  「好,謝謝你。」我低語,突然有點失望自己準備好要去上班,同時對他的猶豫有些納悶,也對又不能開那輛紳寶轎車感到心煩。但當然他說的對,泰勒送我去真的比較快。

  「好好享受慵懶的早晨啊,格雷先生。我希望我可以留下,但是我們公司的大老闆不會同意他的員工因為貪圖火辣的性愛而不去上班。」我抓起皮包。

  「我個人認為,史迪爾小姐,我完全相信他會同意,事實上,他可能還會堅持要這麼做。」

  「你為什麼還賴在床上?這很不像你。」

  他雙手枕在腦後,對我咧嘴一笑。

  「因為我有能力這麼做,史迪爾小姐。」

  我對他搖頭。「晚點見,寶貝。」我送他一個飛吻,便走出門外。

  泰勒在等我,似乎知道我要遲到了,所以他一路狂飆,九點十五分就把我送到了公司。他把車停在人行道旁時我很感激也慶幸我還活著,他飆起車來真是嚇死人了。我也很慶幸沒遲到得太離譜,只有十五分鐘。

  「謝謝你,泰勒。」我面無血色地輕聲道謝。我記得克里斯欽說泰勒以前開過坦克車,可能他也參加過NASCAR賽車吧。

  「安娜。」他點頭道別,我衝進辦公室,打開大門時才想到,泰勒似乎已經不再拘泥於「史迪爾小姐」這種禮貌的稱呼了,那讓我微微一笑。

  我一路衝過接待櫃檯直奔我的辦公桌,克萊兒對我咧嘴笑。

  「安娜!」傑克叫我。「進來一下。」

  哦,慘了。

  「妳以為現在幾點了?」他斥問。

  「我很抱歉,我睡過頭了。」我滿臉通紅。

  「下不為例。幫我倒杯咖啡,然後我需要妳打幾封信。快去!」他吼道,害我瑟縮了一下。

  他幹嘛火氣這麼大?他有什麼毛病嗎?我做了什麼?我很快地奔向廚房幫他倒咖啡。早知道我就請假算了,我可以…嗯,和克里斯欽一起做些火辣的事情,或者一起吃個早餐,或純粹聊天——那一定很新奇。

  當我冒著挨罵的風險帶著咖啡走回傑克辦公室時,他連正眼都沒看我一眼。他向我丟來一疊文件,那是字跡非常潦草的手寫稿。

  「把這些打出來,讓我簽字,然後影印並郵寄給我們旗下所有的作家。」

  「好的,傑克。」

  我離開時他頭也不抬。老天,他真的很生氣。

  終於坐到我的位子上讓我鬆了口氣。我喝一口茶,等著電腦開機,而後查看電子郵件。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想念妳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5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拜託使用妳的黑莓機。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有人的命比較好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27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我主管抓狂了。

  這都要怪你,用你那些…惡作劇害我很晚才睡。

  你真應該感到慚愧。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什麼惡作劇?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32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妳沒必要工作,安娜塔希婭。

  妳不知道我真正惡作劇起來有多可怕。

  但我喜歡讓妳沒得睡。

  請使用妳的黑莓機。

  哦,還有,嫁給我,拜託。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討生活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35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我知道你天生愛碎念,但請快點停止。

  我得和你的心理醫生聊聊。

  之後我才會告訴你我的答案。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黑莓機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40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安娜塔希婭,如果妳要開始討論弗林醫生,就請妳使用妳的黑莓機。

  這不是請求。

  克里斯欽·格雷

  被惹惱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哦,慘了,現在他也對我發火了。嗯,但就讓他在那裡生悶氣吧,我才懶得理。我從皮包裡拿出黑莓機,狐疑地看著它,它恰好響了起來。他就不能放過我嗎?

  「說。」我語氣尖銳地應。

  「安娜,嗨——」

  「荷西!你好嗎?」聽到他的聲音真好。

  「還不錯囉。安娜,妳還和那位叫格雷的傢伙在一起嗎?」

  「呃…對,怎麼啦?」他要說什麼?

  「嗯,他買下了妳所有的照片,我想我可以把它們送去西雅圖。攝影展星期四結束,我星期五晚上可以把它們帶過去交貨,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喝一杯或什麼的。老實說,我也希望能找個地方窩一晚。」

  「荷西,當然好。嗯,我想我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讓我跟克里斯欽說一聲然後再打給你,好嗎?」

  「酷,我等妳消息囉。再見,安娜。」

  「再見。」他掛斷電話。

  真要命。從攝影展之後我就沒見過或聯絡過荷西了,我根本也沒問他展覽辦得如何,有沒有再賣出其它作品,我還真是個好朋友啊。

  看來我星期五晚上得好好陪陪荷西了。克里斯欽會做何反應?直到下唇痛起來,我才發現我一直咬著唇。噢,那個男人真的是雙重標準,他可以——想到這裡使我打個哆嗦——幫他那精神錯亂的前女友洗澡,但我很可能會因為想和荷西喝一杯而替自己找來一卡車的麻煩。我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安娜!」傑克這一喊把我從沉思中拉回來。他還在生氣嗎?「信在哪裡?」

  「呃——來了。」該死,他吃錯什麼藥了?

  我用兩倍速度把他的信打好,打印出來,忐忑不安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在這裡。」我將它放在他的桌上,轉身準備離開,傑克挑剔又敏銳地很快瞄了一遍。

  「我不知道妳在外頭忙些什麼,但付妳薪水是請妳來工作的。」他罵道。

  「我很清楚,傑克。」我抱歉地咕噥,感覺紅暈慢慢爬上我的臉。

  「這裡面一堆錯誤,」他大吼,「重做。」

  可惡,他聽上去越來越像我認識的某個人,但我可以忍受克里斯欽的無禮,傑克讓我開始有點不爽了。

  「然後再幫我倒杯咖啡來。」

  「抱歉。」我輕聲說,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他的辦公室。

  氣死人了,他真是不可理喻。我坐回辦公桌前,快速地重打那封其實只有兩個地方出錯的信,打印之前又好好檢查了一遍,現在一切完美。我幫他倒了另一杯咖啡,用一個翻白眼的動作讓克萊兒知道我現在處在被惹毛的狀態。深吸一口氣,我再次走進他的辦公室。

  「好多了。」他勉強嘟嚷出這一句,在信上簽了名。「影印之後把原稿歸檔,然後寄給所有的作者。明白嗎?」

  「是。」我又不是白癡。「傑克,有什麼問題嗎?」

  他抬起頭,藍色瞳眸變深,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令我全身發冷。

  「沒什麼。」他的回答很簡短、粗魯且不耐煩。我像個白癡(雖然我並不這麼認為)似地站在那裡一會兒,隨後踉蹌地倒退著離開他的辦公室。或許他也為人格障礙所苦,嘖,我身邊怎麼這麼多人格障礙的傢伙?我走向影印機——想也知道一定是卡紙狀態,等我把它修好,又發現缺紙了。今天真是倒霉。

  等我終於搞定一切回到座位,開始將信裝入信封時,我的黑莓機震動起來。我可以從玻璃隔間看到傑克正在講電話,於是我接起來聽——是伊森。

  「嗨,安娜。昨晚還好嗎?」

  昨晚啊……我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一段蒙太奇。畫面克里斯欽下跪、他的坦白、他的求婚、奶酪通心粉、我的眼淚、他的惡夢、性愛、撫摸他…

  「呃……還好。」我心虛地回答。

  伊森頓了一下,決定配合我裝傻。「酷。我可以去拿鑰匙嗎?」

  「當然。」

  「我大概半小時後會到。妳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嗎?」

  「今天不行。我早上遲到,我主管像隻憤怒的熊,今天火氣超大的。

  「聽起來挺討厭的。」

  「又討人厭又噁心。」我格格笑。

  伊森大笑起來,我的心情好了些。「好啦,三十分鐘後見。」他掛了電話。

  我抬起頭看到傑克,他正死盯著我。可惡,我故意無視他,繼續裝信封。

  過了半小時,我的電話響起,是克萊兒,「他又來囉,在櫃檯,那個金髮天神。」

  經過昨天那些煩心事及今天主管對我發火之後,見到伊森讓我很開心,但也只是一下子,他已經要離開了。

  「我晚上會見到妳嗎? 」

  「我大概會去住克里斯欽那裡。」我臉紅了。

  「妳陷得好深啊。」伊森厚道地評論。

  我聳聳肩。這樣說連一半的程度都不及,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陷得不只是深而已,我連這輩子都可以交給他,奇妙的是,克里斯欽似乎也有同感。伊森很快地抱了我一下。

  「晚點見,安娜。」

  我回到辦公桌前,因為剛才的領悟而困擾。噢,我真希望能有一日獨處的時光,讓我把事情好好徹底想個清楚。

  「妳去哪裡了?」傑克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我去櫃檯處理一點事情。」他真的已經惹到我了。

  「我要吃午餐,和平常一樣。」他粗魯地交代完畢,又大步走回他的辦公室。

  我幹嘛不和克里斯欽一起待在家裡? 我內心的女神雙臂交抱,噘起唇,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拿起我的皮包和黑莓機,我走向前門,邊走邊查看訊息。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想念妳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6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妳不在,我的床顯得好空洞。

  看來我還是得去上班。

  即使自我感覺良好的總裁也得找點事情做。

  (親)

  克里斯欽·格雷

  玩著手指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他又另外寄了一封來,是今天上午稍早前寄的。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小心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上午9點50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小心可以駛得萬年船。

  拜託請妳謹慎一點…妳公司裡的EmAIl是受到監控的。

  我到底要跟妳講幾百次?

  沒錯,又是表示吼叫的粗體字。使用妳的黑莓機。

  弗林醫生明天傍晚可以見我們。

  (親)

  克里斯欽·格雷

  還是很火大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還有一封更晚一點的…哦,慘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七上八下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中午12點15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我沒收到妳的回覆。

  請告訴我妳一切都好。

  妳知道我會擔心。

  我要派秦勒過去查看了!

  (親)

  克里斯欽·格雷

  過度反應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翻個白眼,決定打電話給他,我不想讓他擔心。

  「這是克里斯欽·格雷的電話,我是安德瑞雅·帕克。」

  不是克里斯欽本人接電話,讓我愣了一下,就這麼傻傻地在人行道中央站定,有個年輕男人從我身後繞開避免撞上我,嘴裡唸唸有詞。我走去小吃店綠色的遮雨棚下。

  「喂?我可以為您效勞嗎?」安德瑞雅填補了尷尬的空檔。

  「抱歉…呃……我本來以為會是克里斯欽接電話——」

  「格雷先生正在開會,」她很快地表示拒絕。「您要留話嗎?」

  「妳可以告訴他,安娜打電話給他。」

  「安娜,安娜塔希婭·史迪爾的安娜?」

  「呃…對。」她的問題讓我一頭霧水。

  「請稍候,史迪爾小姐。」

  我全神貫注地聽著她把話筒放下,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多久,克里斯欽接起來聽。「妳沒事吧?」

  「嗯,我沒事。」

  我聽到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他放心了。

  「克里斯欽,我哪會有什麼事啊?」我安慰地低語。

  「妳平常都是立刻就回覆我的EmAIl。在我昨天告訴妳那些事情之後,我就一直在擔心。」他平靜地說,接著轉開和另一端的某人說話。

  「不,安德瑞雅,叫他們等一下。」他斬釘截鐵地說。噢,我知道這種語氣表示什麼。

  我聽不見安德瑞雅的回答。

  「不,我說了,等一下。」他怒斥。

  「克里斯欽,你一定正在忙,我只是打來讓你知道我什麼事也沒有,而且我是說真的——只是今天比較忙,傑克一直拿著鞭子使喚我,呃……我的意思是……」我的臉緋紅,講不下去了。

  克里斯欽沉默了一下。

  「拿著鞭子,是嗎?嗯,這樣會讓我認為他是個幸運的男人。」他的語氣有種冷笑話的意味。「別讓他佔了上風,寶貝。」

  「克里斯欽!」我大吼,我知道他在笑。

  「要小心他,就是這樣。我很高興妳沒事。我幾點去接妳比較好?」

  「我再EmAIl告訴你。」

  「要從黑莓機發信。」他很嚴肅。

  「是的,先生。」我沒好氣地回他。

  「晚點見,寶貝。」

  「再見!」

  他還沒掛電話。

  「掛電話呀。」我微笑著輕斥。

  他在電話中重重地嘆口氣。「我多希望妳今天早上沒去上班。」

  「我也是,但我現在很忙。掛電話吧。」

  「妳先掛。」我聽見他在微笑。哦,調皮的克里斯欽,我喜歡淘氣的克里斯欽。嗯哼…我愛克里斯欽這個人,結論就是如此。

  「我們以前就玩過這招了。」

  「妳又在咬嘴唇了。」

  可惡,他說對了。他怎麼知道?

  「妳看,妳以為我不瞭解妳,安娜塔希婭,但我比妳想像的還要瞭解妳。」他語帶誘惑地輕聲呢喃,讓我全身虛軟濕潤。

  「克里斯欽,我晚點再和你聊。此時此刻,我真希望今早沒有離你而去。」

  「我等妳的EmAIl,史迪爾小姐。」

  「祝你今天一切順利,格雷先生。」

  掛斷電話,我靠在小吃店冰冷堅硬的玻璃窗上。哦,我的天,即使透過電話他也能主宰我的一切。我搖搖頭,甩開所有關於格雷的思緒,走進小吃店,但一想到傑克整個心情又黯淡下來。

  我回去時,他擺出一張臭臉。

  「我現在可以去吃午餐嗎?」我試探地問。他抬眼看我,火氣更大了。

  「如果妳非吃不可,」他厲聲道,「給妳四十五分鐘,把妳今早遲到的時間補回來。」

  「傑克,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

  「你今天似乎脾氣不太好,我做了什麼冒犯到你的事嗎?」

  他瞇眼看了我一會兒。「我不認為我現在有心情列出妳犯的過失,我很忙。」他轉頭繼續瞪著電腦螢幕,擺明了無視我。

  哇噢……我做了什麼?

  我轉身離開他的辦公室,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為什麼他突然如此厭惡我?一個非常不受歡迎的念頭忽然出現在我腦海,但我置之不理。我現在不需要受他的氣,況且我自己本身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我走出大樓,往最近的星巴克走去,點了一杯拿鐵,坐到了窗邊。從皮包裡拿出我的iPod,插上耳機,我隨意選了首歌,按下重複播放,讓它一直循環,唱完再唱。我需要音樂伴我思考。

  我任由思緒遊走。克里斯欽是施虐狂。克里斯欽是臣服者。克里斯欽不能被碰觸。克里斯欽有戀母情結的衝動。克里斯欽幫蕾拉洗澡。最後這個畫面在我腦中流連不去,我低吟一聲,閉上了眼。

  我真的能嫁給這個男人嗎?我必須承受他這麼多面。他很複雜,很難搞,但我心底深處也很清楚,即使他有這麼多問題,我依然不想離開這個男人。我永遠離不開他。我愛他。分開會像是砍斷我的右臂一樣痛。

  我從沒有像此時此刻如此有活力、神采奕奕。自遇見他以來,我經歷了各種不同、複雜深刻的情感及新奇的體驗,和五十道陰影先生在一起從來不會無聊。

  回頭看看我認識克里斯欽之前的生活,簡直就像荷西拍的那些黑白照片。現在我的世界已經充滿濃郁、明亮、飽和的色彩,我就像是迎著眩目的光芒飛翔,來自克里斯欽的醉人光芒。我依然是那飛得離太陽過近的伊卡洛司,我對自己哼了一聲。和克里斯欽一起飛翔——誰能抗拒一個會飛的男人?

  我有辦決放棄他嗎?我想要放棄他嗎?好像他打開一個開關,就可以把我由內而外完全點燃。認識他就像上了一堂課,過去這幾個星期,我同樣也發覺了更多的自我,這是前所未有的。我瞭解了自  己的身體,我的絕對限制條例是哪些,我的可議限制條例,我的忍受度,我的耐性,我的同情心,以及我對愛的包容力。

  突地,這些就像是閃電打中了我。這就是他需要從我身上獲得的,他值得擁有的——無條件的愛。他未曾從吸毒婊子身上得到過,卻是他最需要的。我能夠無條件地愛他嗎?我能接受他的本質,不去顧慮他昨晚自白的內容?

  我知道他身心受創,但我不認為這是無法復元的。我嘆口氣,想起泰勒說的話,他是個好男人,史迪爾小姐。

  我已看過許多證明他仁慈善良的事蹟,他的慈善工作、他的商業道德、他的慷慨大方,但他並不這樣看待自己,他不認為自己應該得到各式各樣的愛。以他的過去和嗜好來看,我能聯想到他是自我厭惡——這就是他從不讓任何人走進心房的原因,我能克服這一點嗎?

  他曾經說過,說我絕對無法理解他墮落的程度。嗯,他現在告訴我了,而想到他生命中的前幾年是怎麼過的,我並不會太過驚訝。雖然親耳聽見還是會有點震驚,但至少他告訴我了——而且看起來似乎變得比較快樂,因為我全都知道了。

  這會貶抑他對我的愛嗎?不,我不認為。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也一樣。事實上,我們都付出了許多才走到今天。

  我回想起昨晚,當他讓我碰觸他時,最終的障礙就此坍塌,淚水漸漸湧上眼眶。哎,多虧了蕾拉和她瘋狂的行為,才讓我們走到這一步。

  也許我應該感到慶幸,現在我的舌尖已不會再因為他幫她洗澡這個事實而感到苦澀了。我好奇他拿了哪些衣服給她穿,希望不是那件紫色洋裝,因為我喜歡它。

  所以我能夠無條件地愛這個男人及他所有的問題嗎?因為他值得這一切。他依然需要學習尊重別人的界限和同理心這些小事,還要減少控制慾。他說他再也沒有想教訓我的衝動了,也許弗林可以對這一點開示一下。

  基本上,這才是我最關切的部分,他想要這麼做,而且總是找和他想法相近、也同樣有此需要的女人。我皺起眉頭,沒錯,這就是我需要再被保障的部分。我想要成為這男人的一切,是他的最初,也是他的最終,還有在這中間所有的一切,因為他對我來說就是這樣。

  我希望弗林會有答案,也許我就會說我願意,克里斯欽和我終將能夠在靠近太陽的地方找到屬於我們的一片天堂。

  我看著窗外忙碌擾攘、午餐時分的西雅圖。克里斯欽·格雷太太——誰想得到啊?我瞥一眼手錶,該死!我從位子上跳起來,衝向店門口——我就這樣待坐了一個小時,時間都到哪裡去了?傑克定會大大發飄!

  我溜回辦公桌前坐好。還好,他不在他的辦公室裡,看起來我逃過了一劫。我認真地盯著電腦螢幕,全神貫注,試著讓自己的思緒回到工作模式。

  「妳去哪裡了?」

  我跳起來,傑克雙手抱胸站在我身後。

  「我在地下室影印東西。」我說謊。傑克的唇抿成一條毫不讓步的細線。

  「我六點半要出發去搭飛機,我需要妳留守到那個時候。」

  「好。」我儘量笑得甜一點。

  「把我的紐約行程表印出來,影印十份,然後把宣傳小冊裝好。再去弄點咖啡來!」他厲聲說完就走回辦公室。

  我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趁著他關上門時對他吐吐舌頭。渾球。

  四點鐘時,克萊兒從櫃檯轉接一通電話進來。

  「有位蜜雅·格雷,找妳。」

  蜜雅?我希望她不是來找我去逛街的。

  「嗨,蜜雅!」

  「安娜,嗨,妳好嗎?」她聽起來很興奮。

  「還不錯,今天滿忙的。妳呢?」

  「我無聊死了!我需要找點事做,所以我安排了一個克里斯欽的生日派對。」

  克里斯欽的生日?天,我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會告訴你。這個星期六,媽和老爸想請所有人一起來吃飯慶祝,我現在正式邀請妳囉。」

  「噢,真是太好了,謝謝妳,蜜雅。」

  「我已經打給克里斯欽也跟他說過了,是他給我妳的電話號碼。」

  「酷。」但我的腦袋一片混亂——我到底該買什麼給克里斯欽當生日禮物?要給擁有一切的男人什麼好?

  「然後啊,下星期我們可否一起吃個午餐?」

  「當然好,明天如何?我老闆要出差去紐約。」

  「噢,那就太棒了,安娜。幾點?」

  「嗯,十二點四十五分?」

  「我會準時到。拜,安娜。」

  「拜。」我掛了電話。

  克里斯欽。生日。我到底該買什麼給他?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老男人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11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格雷先生,

  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告訴我?

  我該給我的老男人買什麼生日禮物呢?

  或許幫他的助聽器買些新的電池?

  安(親)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陳年古董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20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不要取笑老人家。

  很高興妳又恢復好心情。

  還有蜜雅說要找妳。

  電池永遠都很實用。

  我不喜歡慶祝生日。

  克里斯欽·格雷

  全聾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嗯哼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24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格雷先生,

  我可以想像你寫最後一句話時噘著嘴的樣子。

  讓我情不自禁。

  安(親抱)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SIP購稿編輯傑克·海德助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翻白眼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29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史迪爾小姐,

  妳到底要不要用妳的黑莓機!!

  克里斯欽·格雷

  手心發癢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翻個白眼。他對EmAIl怎麼這麼敏感啊?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有靈感了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3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親愛的格雷先生,

  啊……你發癢的手心就是乖不了多久,對嗎?

  我好奇弗林醫生對此會怎麼說?

  但現在我知道要送你什麼生日禮物了——我希望它能讓我全身酸軟……

  安(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心絞痛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38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史迪爾小姐,

  我認為我的心臟無法再忍受這類EmAIl的折磨,我的褲檔也是。

  安分點。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拉股有限公司總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努力中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42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克里斯欽,

  我正努力要替我那難搞的上司做好工作。

  請停止打擾我,你也該試著工作了。

  你最後那封EmAIl差點害我慾火焚身。

  又,你可以六點半來接我嗎?

  (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我會到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5日下午4點48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這是讓我感覺最愉快的事。

  事實上,我還可以想出一大堆能夠讓我感覺愉快的事,而且都和妳有關。

  (親)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全業拉股有限公司總裁


  讀他的回覆害我臉紅,我搖了搖頭。用EmAIl打情罵俏總是讓人心情愉快,但我們真的得聊聊,也許等我們見完弗林之後。我放下黑莓機,繼續處理零用金匯整的工作。

  下午六點十五分,辦公室裡已經沒人了。我已經打點好所有傑克要的東西,他到機場的出租車已經叫好了,我剛也把文件全都交給他。我焦急地看向玻璃隔間,但他還在專心地講電話,我不想打擾他——不要在他今天脾氣這麼差的時候。

  我等他講完電話的同時,才發現自己今天什麼都沒吃。噢,糟了,五十道陰影先生一定會不高興。我快步走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剩下的餅乾。

  我才剛打開公共餅乾罐,傑克就無預警地出現在廚房門邊,嚇了我一跳。

  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瞪著我。「嗯,安娜,我想現在是討論妳過失的好時機。」他走進來,關上身後的門,我的嘴立刻發乾,腦中警鈴大作。

  哦,可惡。

  他的嘴唇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微笑,眼裡散發出陰暗的深藍光芒。「終於,我等到只有妳一個人的時候了。」說完,他慢慢舔著下唇。

  什麼?

  「現在…妳打算當個乖女孩,靜靜地聽我說嗎?」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8:00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6
【第十六章】

  傑克的眼睛閃著深沉的藍光,冷笑著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眼帶挑逗。

  恐懼攫住了我。這是怎麼回事?他想要什麼?雖然嚇得口乾舌燥,我還是從心底深處找到決心和勇氣,想硬擠出一些話——自我防衛課程裡提到的「讓對方保持說話」像句咒語似地在我腦中縈繞不去。

  「傑克,現在可能不是好時機,你的出租車十分鐘後就要來了,而我也要把文件交給你。」我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嘶啞的嗓音出賣了我。

  他微微一笑,那跋扈又討厭的笑意終於到達他眼裡,在這間密閉無窗的單調空間裡,它們於我們頭頂日光燈的照射下,閃著刺眼的光芒。他盯著我,向我走近一步,目光從沒離開過我。我看到他的瞳孔擴張,黑色漸漸取代了藍色。噢,不!我的恐懼不斷加深。

  「妳知道,為了讓妳得到這份工作,我得和伊莉莎白爭得多辛苦……」他沒再說下去,又向我再走近一步,我往後退,背抵在髒兮兮的碗櫥櫃上。讓他繼續說話,讓他繼續說話,讓他繼續說話。

  「傑克,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如果你想表示你的不滿,也許我們應該請人事部一起參與,我們可以和伊莉莎白一起以較正式的方式解決。」

  保全人員在哪裡?他們還在大樓裡嗎?

  「我們不需要人事部來插手這檔事,安娜。」他冷笑,「我聘用妳的時候,我以為妳會是個認真的員工,我也以為妳很有潛力,但現在我不確定了,妳變得心不在焉又粗心草率。而且我懷疑……是不是妳的男朋友誤導妳走上歧途的?」他說到男朋友時,語帶令人心寒的輕蔑。

  「我決定查一下妳的電子郵件信箱,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妳知道我找到什麼嗎,安娜?我抓到什麼把柄了呢?妳信箱裡唯一的私人郵件,就是發給妳那位帥哥男友的。」他頓了一下,觀察我的反應。「而我也忍不住開始想……他發給妳的郵件哪裡去了?一封也沒有,乾乾淨淨,完全不留痕跡。所以這是怎麼回事,安娜? 他寫給妳的EmAIl怎麼會不在我們的系統裡? 妳是什麼商業間諜之類,受格雷企業之托來我們公司臥底的嗎?是不是這麼回事?」

  真要命,那些EmAIl。噢,不好了。我寫了些什麼?

  「傑克,你在說什麼?」我試著裝死,這招我很拿手。這段對話和我預期的大不相同,而我一點也不信任他。傑克隱隱散發的費洛蒙讓我進入高度警覺,這男人正在氣頭上,情緒不穩定,完全無法預測。我試著和他講道理。

  「你剛才說你必須說服伊莉莎白僱用我,這樣的話,我怎麼可能會是間謀?動動腦筋吧,傑克。」

  「但是格雷把紐約出差之行搞砸了,對不對?」

  哦,糟糕。

  「他是怎麼做到的,安娜?為什麼妳的常春藤學校高材生、腰纏萬貫的男朋友要這麼做?」

  我臉上剩下的些許血色現在全數退光,我想我快要昏倒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傑克。」我低語,「你的出租車很快就會來了,要我幫你拿東西嗎?」哦,求求你,讓我走吧,停止這一切。

  傑克繼續說,享受著我的不安。「他認為我會對妳出手?」他扯著嘴角,眼神炙熱。「我去紐約的時候,有件事情要讓妳好好想一想——我給了妳這份工作,我希望妳能展現出一點感激,事實上,我也有資格得到這些。我花了好大力氣才爭取到讓妳來上班,伊莉莎白原本想要另一位資格比較符合的,但是我…我看到妳有某種特質。所以,我們得想個解決方式,一個能夠讓我隨時開心的方式。妳懂不懂我在說什麼,安娜?」

  可惡!

  「如果妳願意,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如果妳讓我開心,我就不會再去挖掘關於你那個男朋友是如何在背後操縱這一切,是否想盡辦法透過關係或用錢收買他那些常春藤兄弟會的馬屁精。」

  我目瞪口呆。他在勒索我,要我和他上床!我該說什麼?克里斯欽的收購案還要封口三個星期。

  我簡直無法置信,上床——和我!

  傑克走近些,直挺挺站在我面前,低頭看著我的眼睛。他甜到膩人的古龍水香味竄進我的鼻腔,很令人反胃,而如果我沒有弄錯,他的呼吸也泛出一股酒臭味。可惡,他喝酒了…什麼時候?

  「妳真是拘謹保守、端莊自制卻又能逗得人心癢難耐啊,安娜。」他從牙縫中輕聲迸出話。

  什麼?心癢難耐……我?

  「傑克,我一點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低語,感覺腎上腺素在體內飆升。他又站得更近了,我等待著出手的時機。雷伊會感到驕傲的,他教過我該做些什麼動作,雷伊很懂自我防衛這一套,如果傑克敢碰我——就算他只是呼吸離我太近,我都會把他撂倒。我的呼吸越來越淺,我不能昏倒,我絕不能昏倒。

  「看看妳,」他給我一個淫穢的眼神。「妳已經興奮了,我看得出來。妳根本是在引誘我,妳心底深處也想要的,我知道。」

  真該死,這個男人已經徹底失心瘋了。我的恐懼上升到一級戰備層級,正威脅著隨時要吞沒我。

  「不,傑克,我從來沒引誘過你。」

  「妳有,妳這個讓人心癢難耐的賤貨,我看得懂那些暗示。」他伸手用指背輕輕掠過我的臉,一路摸到下巴。他的食指滑過我的喉嚨,我的心跳到了嘴裡,努力讓自己不要吐出來。接著他的手來到我的頸窩,我的黑襯衫領口是敞開的,他把手按在我胸前。

  「妳想要我,承認吧。安娜。」

  我的視線緊緊盯著他,全神貫注在我接下來的動作——我將手輕覆在他手上,緩緩撫摸起來,他露出勝利的微笑,而後我抓起他的小指用力向後一拗,又很快地往他的臀部方向猛力拉扯。

  「啊啊啊!」他又痛又吃驚地大叫,整個人失去平衡,我快速抬起膝蓋,用力往他鼠蹊部頂,順利打擊到我的目標,他蹲了下來,我靈巧地往左邊一閃,接著就見他按住兩腿中間。呻吟著倒在廚房地板上。

  「別想再碰我一根寒毛!」我厲聲吼,「你的行程表和宣傳小冊都打包好了在我桌上。我現在要回家了,祝你一路順風。還有,從今以後,自己去倒你那該死的咖啡。」

  「妳他媽的賤貨!」他半是喊叫半是呻吟地對我罵,但我已經走出門外了。

  我全速衝向我的座位,抓起外套和皮包,又一路狂奔到前門櫃檯,完全無視那個依然倒在廚房地板上、不停哀號和咒罵的混蛋。我衝出大樓,冷空氣撲面而來,我在原地站了一會見,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下,但我整天都沒吃東西,隨著那股不受歡迎的腎上腺素漸漸消退,我的雙腿變得無力,隨後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我像靈魂出竅般看著眼前的景像,有如慢動作電影般播放著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的克里斯欽和泰勒,從等待的車中跳出來跑向我,克里斯欽蹲在我身邊,在那種不由自主的狀況下,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來了。我心愛的人來了。

  「安娜,安娜!出了什麼事?」他將我抱到大腿上,來回撫著我的手臂,檢查有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他用雙手捧著我的頭,銀灰眼眸大睜,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的眼睛。我癱在他懷中,突然湧上一陣安慰和疲倦。噢,克里斯欽的臂彎,我最想待的地方。

  「安娜,」他輕輕搖著我。「怎麼回事?妳生病了嗎?」

  我搖頭,意識到我得解釋一下。

  「傑克。」我小聲說,感覺到克里斯欽很快地瞥了泰勒一眼,後者立刻衝進大樓裡。

  「他媽的,」克里斯欽將我緊擁在懷中。「那個下三濫對你做了什麼?」

  我不知發了什麼神經,喉間忽然冒出一陣輕笑。我想起抓住傑克的手指時,他嚇得一臉呆愣的模樣。

  「是我對他做了什麼。」我開始格格笑個不停。

  「安娜。」克里斯欽再次搖著我,我的傻笑停了下來。「他碰妳了嗎?」

  「就一下。」

  我感覺到克里斯欽的肌肉繃緊,怒氣湧過他全身,他猛地站起身,氣勢十足、穩如泰山地把我抱在懷中。他在盛怒狀態。不!

  「那個混蛋在哪裡?」

  我們聽到大樓內傳來悶悶的吼叫聲,克里斯欽放我下來站好。

  「妳能站嗎?」

  我點頭。

  「別進去,不要,克里斯欽。」忽然,我的恐懼又回來了,害怕克里斯欽會對傑克做的事。

  「到車裡去!」他對我吼。

  「克里斯欽,不要。」我拉住他的手臂。

  「進到該死的車裡去,安娜。」他把我甩開。

  「不!求求你!」我哀求他,「留在這裡,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使出最終絕招。

  克里斯欽用手梳過頭髮,依然很激動,他低頭注視著我,明顯的不知所措。大樓內的吼聲逐漸升高,又倏然停止。

  哦,不好了。秦勒做了什麼?

  克里斯欽掏出黑莓機。

  「克里斯欽,他有我的那些EmAIl。」

  「什麼?」

  「我寫給你的EmAIl。他想知道你寄給我的那些郵件去哪裡了,他本來想勒索我。」

  克里斯欽的表情足以致人於死。

  噢,糟了。

  「該死!」他破口大罵,瞇眼看著我。他用黑莓機打了個電話。

  哦,不好了,我有麻煩了。他在打給誰?

  「巴尼,我是格雷。我需要你進入SIP的主伺務器,把所有安娜塔希婭·史迪爾寫給我的郵件全部刪除。接著進入傑克·海德的私人檔案,檢查看看有沒有這些郵件的存檔,如果有,把它們也刪掉…對,全部都要。現在。辦好以後告訴我。」

  他按下結束通話鍵,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若瞿,我是格雷。海德——我要他走人,現在,即刻生效。打給保全,請他立刻把桌子收拾乾淨,不然我明天一早就把這間公司清算掉。得以合法解雇他的證據早就在你手上了。你明白了嗎?」他聽對方說了一會兒,接著掛斷電話,看來很滿意。

  「黑莓機。」他咬牙切齒地對我嘶聲低吼。

  「拜託不要生我的氣。」我眨了眨眼看著他。

  「我現在是被妳氣瘋了,」他怒斥,再次以手爬過頭髮。「進車裡去。」

  「克里斯欽,拜託……」

  「進到他媽的車裡去,安娜塔希婭,不然我就親自把妳丟進去。」他威脅道,眼裡閃著怒火。

  哦,慘了。「不要做傻事,拜託你。」我求他。

  「傻事! 」他爆發了,「我告訴過妳要用他媽的黑莓機,妳少跟我廢話什麼叫傻事。快點進到他媽的車裡去,安娜塔希婭,馬上!」他大吼,我全身因恐懼而發抖。這就是暴怒的克里斯欽,我從來沒看過他氣成這樣,他幾乎快要失去自制了。

  「好。」我囁嚅著安撫他,「但拜託,千萬要小心。」

  他的雙唇抿成一直線,生氣地瞪著我,手指向車子。

  天,好啦,我懂你的意思。

  「求求你,要小心點,我不希望你出什麼事,那會要了我的命。」我輕聲說,他愣了一下,迅速眨了下眼,接著深吸一口氣,放下手臂。

  「我會小心。」他說,眼神柔了下來。哦,謝天謝地。我走向車子,他灼熱的視線幾乎要燒穿了我。我打開前座車門,坐進車內,一等我安然無恙地坐進奧迪車內,他立刻消失在大樓裡,我的心再次跳到了喉嚨口。他打算做什麼?

  我坐著等待,繼續等待,一直等待。過了永恆般的五分鐘後,傑克的出租車在奧迪前面停下。過十分鐘了,然後是十五分鐘。天,他們到底在裡面做什麼?泰勒還好嗎?等待真是讓人苦惱。

  二十五分鐘後,傑克從大樓裡走出來,抱著一個大紙箱,身後跟著保全人員。保全人員之前到哪兒去了?在他身後則是克里斯欽和泰勒。傑克看來像是生了病,他直接走向出租車,我很慶幸奧迪的黑玻璃讓他看不見我。出租車離開了——想必不是去Sea-Tac機場,克里斯欽和泰勒往車子走來。

  打開駕駛座車門,克里斯欽滑進座位,可能是因為我在前座,所以泰勒反而坐到後座去。他們兩個都一語不發,克里斯欽發動車子駛入車流中,我大膽地偷看五十道陰影先生一眼,他緊抿著嘴,看起來心事重重。而後,車內電話響起。

  「格雷。」克里斯欽的語氣很凶。

  「格雷先生,我是巴尼。」

  「巴尼,我現在用免持聽筒,車裡還有其它人。」克里斯欽提醒道。

  「先生,都辦好了。但我要和你談一下,我在海德先生電腦裡發現的其它東西。」

  「我到目的地之後會再打給你。謝謝你,巴尼。」

  「不客氣,格雷先生。」

  巴尼掛了電話,他聽起來比我想像中年輕。

  傑克電腦裡還有什麼東西?

  「你會和我講話嗎?」我平靜地問。

  克里斯欽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將視線轉回前方的馬路,我可以感覺到他還在生氣。

  「不會。」他繃著臉低語。

  噢,又來了…超幼稚的。我雙手抱胸看著窗外發呆。或許我應該直接請他把我送回我的公寓,這樣他就可以在那安全的愛司卡拉中繼續「不和我說話」,還可以替我們省下避免不了的爭吵。但即使我這樣想,我知道我也不想留他一個人生悶氣,尤其在經過了昨天之後。

  終於,我們開到了他家大樓外,克里斯欽跨出車外,優雅地繞過來幫我開門。

  「來吧。」他命令道,泰勒則換到了駕駛座。我握住他伸出來的手,隨著他走進華麗的門廳,到電梯前。他沒有放開我。

  「克里斯欽,你為什麼如此生我的氣?」等電梯時我輕聲問道。

  「妳知道為什麼。」他輕聲說,我們踏入電梯,他按下樓層的按鈕。「老天,如果妳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就死定了。」克里斯欽的語氣讓我冷到骨髓裡。電梯門關了起來。

  「但事實上,我準備毀了他的事業,讓他沒辦法再佔年輕女孩的便宜。這種男人真的很可悲。」他搖搖頭,「天啊,安娜!」他突然抓住我,把我按在電梯角落。

  他的手伸入我的髮間,讓我的臉仰起,帶著不顧一切的熱情吻著我的唇。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嚇一跳,但確實是。當他的舌頭主宰了我的嘴,我嚐到他的寬慰、他的渴望及他的餘怒。他停了下來,低頭看著我。將他的重量壓在我身上使我動彈不得。他任由我氣喘吁吁、倚在他身上尋求支撐,我抬眼盯著那俊美但堅決、不帶一絲幽默感的臉。

  「如果妳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他傷害了你……」我感覺他打了一個冷顫。「用黑莓機,」他淡淡地下達指示,「從今以後,懂嗎?」

  我點頭,吞嚥了一下,目光離不開他那冷酷卻迷人的表情。

  他站直身,放開了我,電梯剛好停下。「他說妳踢了他的命根子。」克里斯欽的口氣輕鬆了些,帶了一絲敬佩,我想他原諒我了。

  「沒錯。」我輕聲說,依然因為他熱情的吻和嚴酷的命令而頭昏腦脹。

  「很好。」

  「雷伊以前是陸軍,他把我教得很好。」

  「我很高興他這麼做,」他低聲說,接著挑起一道眉繼續說「我得記住這一點。」牽起我的手,他帶我走出電梯,我則放心地跟著他。我想他的壞情緒應該消退了。

  「我要打個電話給巴尼,不會太久。」他消失在書房裡,留下我待站在寬敞的大客廳裡。瓊斯太太正在準備我們的餐點,我發現自己餓壞了,但我得找點事情來做。

  「我可以幫忙嗎?」我問。

  她笑了。「不行,安娜。我幫妳倒杯喝的或其它東西?妳看起來累癱了。」

  「我想來杯酒。」

  「白酒好嗎?」

  「嗯,麻煩妳。」

  我坐上其中一張高腳餐椅,她遞給我一杯冰鎮過的酒,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非常好喝,順順地滑下我的喉嚨,安撫了我受創的神經。今天稍早前我在想些什麼?我想是遇到克里斯欽之後我變得多麼有活力,我的生活變得多麼刺激。天,我能否有幾天無聊日子可過?

  如果我從來沒遇見克里斯欽呢?我現在會窩在公寓裡跟伊森敘述這件事,被傑克的行為嚇得半死,而且心知肚明,星期五還得面對這個下三濫,而現在,我完全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這個人了。但我的上司會換成誰呢?我蹙起眉,我之前沒想到這一點。糟糕,我的飯碗還保得住嗎?

  「晚安,蓋兒。」克里斯欽走回大客廳,跟瓊斯太太打著招呼,將我從思緒裡拉回來。他直接走向冰箱,幫自己倒了杯酒。

  「晚安,格雷先生。十分鐘後用餐可以嗎?」

  「好。」

  克里斯欽舉杯。

  「敬把女兒教得很好的退伍軍人們。」他說道,眼神溫柔。

  「敬他們。」我低聲說,也舉起杯子。

  「怎麼了?」克里斯欽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工作。」

  他偏著頭。「妳還想要工作嗎?」

  「當然。」

  「那就還有啊。」

  看見沒?就這麼簡單,他是我宇宙的主宰。我白他一眼,他微徽一笑。

  瓊斯太太做了很棒的酥皮雞肉派,她留我們單獨享用她的好手藝,終於吃到東西讓我舒服很多。我們坐在早餐檯上,不管我怎麼哄騙,克里斯欽就是不告訴我,巴尼在傑克的電腦裡發現了什麼,之後我放棄這個話題,決定直接和他談談荷西即將來訪這個迫在眉睫的棘手問題。

  「荷西打電話來。」我故作輕鬆地提起。

  「哦?」克里斯欽轉過來面對我。

  「他星期五想把你買的照片送過來。」

  「親自快遞啊,他人真好。」克里斯欽輕聲說。

  「他想出去喝一杯,和我一起。」

  「我明白了。」

  「還有凱特和艾立歐,那時也應該回來。」我很快地補充。

  克里斯欽放下叉子,對我皺起眉頭。

  「妳到底要問什麼?」

  我怒了。「我沒有要問什麼,我是在告訴你我星期五的計劃。聽好,我要去見荷西,而他也要借住一晚。要嘛就讓他住這裡,不然就是住我家,但如果他住那邊的話,我也應該要陪他。」

  克里斯欽雙眼圓睜,看來被嚇到了。

  「他非禮過妳。」

  「克里斯欽,那已經是好幾個星期之前的事了。他喝醉了,我也喝醉了,而你拯救了大家——那不會再發生了。他又不是傑克,拜託。」

  「伊森在你家,他可以陪荷西。」

  「他是來看我的,不是伊森。」

  克里斯欽拉長臉看著我。

  「他只是個朋友。」我用強調的語氣說。

  「我不喜歡這樣。」

  所以呢?天,他有時候真的很煩。我深吸一口氣。「他是我朋友,克里斯欽。從攝影展過後我就沒見到他了,那時也沒聊幾句。我知道你沒什麼朋友,除了那個很糟糕的女人之外,但我也沒抗議你去見她。」我沒好氣地道,克里斯欽吃驚地眨眨眼,「我想見他,我這陣子對他很不夠朋友。」妳現在是在跺腳嗎?快站好!我的潛意識發出警告。

  銀灰眼眸炯炯地看著我。「妳這麼認為嗎?」他低語。

  「認為什麼?」

  「伊蓮娜。妳寧願我不要見她?」

  「完全正確,我希望你不要見她。」

  「那妳為什麼不說?」

  「因為輪不到我來說,加上你認為她是你唯一的朋友。」我不高興地聳聳肩,他真的沒搞懂。這段對話怎麼會變成是在討論她?我連想都不願意想到她。我試著把話題轉回荷西。「就像你也不應該干涉我能否和荷西見面,你明白了嗎?」

  克里斯欽看著我,我猜應該是有點困惑。噢,他在想什麼?

  「我想他可以住在這裡,」他低聲道,「我就能盯著他。」他聽起來很不爽。

  哈利路亞!

  「謝謝你!你知道,如果我也要住在這裡的話…」我沒說完,克里斯欽點點頭,他知道我打算說什麼。「而且你又不是沒地方給人家住。」我咧嘴一笑。

  他的嘴角緩緩揚起。「妳是在尋我開心嗎,史迪爾小姐?」

  「絕對是的,格雷先生。」我站起來,以免他的手心又發癢。我收拾好碗盤,放進洗碗槽內。

  「蓋兒會收拾。」

  「我已經收好了。」我望著他,他緊盯著我。

  「我還要忙一些公事。」他抱歉地說。

  「好,我會自己找事做。」

  「過來。」他下令道,但聲音溫柔誘人,目光火熱。我毫不猶豫地撲進他懷中,摟著他的脖子,他還坐在高腳凳上,就這樣將我緊緊環抱住。

  「妳沒事吧?」他在我髮際呢喃。

  「會有什麼事?」

  「經過那個混蛋對妳做的那些?還有昨天發生的一切?」他解釋,聲音平靜誠懇。

  我看向那對幽深認真的銀灰眸子。我沒事嗎?「嗯。」我輕聲回答。

  他收緊雙臂,我同時感到安全、被珍惜、也被愛,這是無上的喜樂。我閉上眼,享受在他懷裡的感覺。我愛這個男人,我愛他令人迷醉的氣息、他的力量、他的善變——這是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

  「我們不要吵架。」他咕噥著吻吻我的髮,深吸一口氣。「妳聞起來還是像天堂一樣,安娜。」

  「你也是。」我低語,吻著他的脖子。

  他突然放開我。「我只要兩小時就好。」

  我懶洋洋地在房子裡閒晃。克里斯欽還在工作,我已經衝過澡,穿上我自己的T恤和運動褲,無聊得要命。我不想看書,但如果我靜靜坐著,我會想起傑克和他碰觸我的手。

  我走進我以前的臥室——臣服者的臥室,荷西可以睡這裡,他會喜歡這裡的景色。現在大概是八點十五分,夕陽正漸漸西斜,城市的燈火在我腳下閃爍,美不勝收。嗯,荷西會喜歡這裡的。我愣愣地想,不知克里斯欽會把荷西拍的那些關於我的照片掛在哪裡。我寧願他不要掛,我並不熱衷於自我陶醉。

  回到走廊,我發現自己來到遊戲室門外,我不假思索地伸手握住門把。克里斯欽多半會把這裡鎖好,但我很驚訝地發現門竟然可以打開,真奇怪。我感覺自己像個逃學的孩子,偷偷跑進禁忌森林裡一遊。我走了進去,裡面很黑,我打開電燈開關,天花板的隱藏式照明灑下溫柔的光芒,就跟我記憶中的一樣,如子宮般的房間。

  上次來到這房間的回憶閃過我腦中,那條皮帶……想到這裡,我瑟縮了一下。現在它正無辜地和其它皮帶一起掛在門後的架子上,我怯怯地摸過那些皮帶、多尾鞭、情趣手拍和皮鞭,哎,這也是我要和弗林醫生好好聊聊的原因。過著這種生活的人,能說停止就停止嗎?感覺似乎不大可能。我漫步到床旁,坐在柔軟的紅色絲緞床單上,打量著週遭的裝置。

  我身邊有張長凳,上頭放著各式各樣的藤條——這麼多!難道一支不夠嗎?嗯,不過數量少也不見得更好。還有一張大桌,不管那是用來做什麼的,我們從來沒試過。我的視線落向那張長沙發,我走過去坐在上面,那就只是張沙發,沒有什麼特別的——沒有地方可以銬住東西,至少就我所見。我往身後一瞥,看到那個古董櫃,我的好奇心被挑起了。他在櫃子裡放了什麼?

  我一打開最上層的抽屜,血液立刻開始加速流動。我為什麼這麼緊張?好像我在做什麼違法的事,好像在偷窺別人,但事實上也是如此。但如果他想要娶我,那麼…

  真該死,這些是什麼東西?一堆奇怪的儀器和工具,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抽屜裡,我完全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以及它們有什麼用途。我拿起一個子彈造型、有著某種手把的東西,嗯……你到底能用這個東西做什麼?我的腦子亂成一團,雖然我認為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更甚的是竟然有四種不同的尺寸!我抬起頭,頭皮瞬間發麻。

  克里斯欽正站在門邊注視著我,表情莫測高深。他在那裡站多久了?我感覺像是偷吃餅乾被現場逮到。

  「嗨。」我緊張地對他微笑,我知道自己的眼睛瞪得老大,臉色發白。

  「妳在做什麼?」他溫柔地說,但語氣底下暗潮洶湧。

  哦,慘了,他生氣了嗎?紅暈染上我的臉。「呃…我有點無聊,又很好奇。」我咕噥,因為被抓包而尷尬不已。他說他要忙兩個小時的。

  「那是很危險的組合。」他用修長的食指撫著下唇,深思地盯著我,我吞嚥了一下,感覺口乾舌燥。

  他慢慢走進房內,靜靜地把房門在身後帶上,眼裡是液態的銀灰火焰。嘆,老天。他一派輕鬆地靠在古董櫃旁,但我想他的姿態是騙人的,我內心的女神不知該抵抗還是該逃跑。

  「所以,讓妳感到好奇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史迪爾小姐?也許我可以開示妳一下。」

  「房門是開著的…我…」我看著克里斯欽,屏氣凝神地眨眨眼,一如往常弄不懂他的反應或自己該說些什麼。他的眸色變深,我想他心情不錯,但很難判定。他將手肘撐在古董櫃上,雙手交疊撐著下巴。

  「我今天稍早前進來過,想著要怎麼處理這些,我大概是忘記鎖門了。」他立刻拉長了臉,好像忘記鎖門是個很大的失誤,我則皺起眉,因為忘東忘西很不像他。

  「哦?」

  「但現在妳在這裡,一如以往的充滿好奇。」他的聲音輕柔但困惑。

  「你沒生氣?」我輕聲問,用盡僅剩的一點勇氣。

  他偏著頭,嘴角因笑意而彎起。

  「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覺得好像擅自偷闖……而且你一天到晚生我的氣。」我靜靜地說,整個人放鬆下來,而克里斯欽再次緊蹙雙眉。

  「沒錯,妳是擅自偷闖,但我沒生氣。我希望有一天妳能和我一起住在這裡,還有這些——」他隨手比了一下整個房間,「也會是屬於妳的。」

  我的遊戲室…嗎?我呆呆地看著他。好多訊息要消化啊。

  「所以我昨天才會來這裡,試著決定要怎麼做。」他用食指點著唇。「我一天到晚生妳的氣嗎?今天早上就沒有啊。」

  哦,這倒是真的。我笑著回想起床時的克里斯欽,一時忘記去想這間遊戲室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今天早上的五十道陰影先生很有趣。

  「你今早很有趣,我喜歡好玩的克里斯欽。」

  「是嗎?」他挑起一道眉,美麗的唇揚起一抹微笑,還帶點靦腆。哇!

  「這是什麼?」我拿起一個像銀色子彈的東西。

  「總是這麼求知若渴,史迪爾小姐。那是後庭塞。」他柔聲說道。

  「哦……」

  「特別為妳買的。」

  什麼?「為我?」

  他慢條斯理地點頭,表情認真又小心翼翼。

  我蹙眉。「你每次都買新的…呃,玩具……給每位臣服者嗎?」

  「有些東西,沒錯。」

  「後庭塞?」

  「嗯。」

  好吧……我吞嚥了一下。後庭塞,全金屬製成——一定很不舒服吧?我想起畢業後,我和他關於情趣玩具和絕對限制條例的那些討論,那時我說我願意試試看,如今看到這東西真實地出現在眼前,我不知道自己還願不願意嘗試。我再研究了一下,便將它放回抽屜。

  「這個呢?」我拿起一條長長的黑色塑料物體,像是一串漸漸變小的圓球,第一顆最大,從第二顆開始慢慢變小,一共有八顆珠子。

  「後庭拉珠。」克里斯欽說道,謹慎地看著我。

  噢!我驚懼地看著它們。這麼多顆,塞入我體內……那個地方!我無法想像。

  「如果妳在高潮途中將它們拉出來,會有相當不錯的效果。」他一本正經地補充說明。

  「這也是為我買的?」我低語。

  「對。」他緩緩點頭。

  「這是後庭專屬抽屜嗎?」

  他輕扯嘴角。「可以這麼說。」

  我很快地關上它,臉紅得像馬路口的紅燈。

  「妳不喜歡後庭專屬抽屜?」他裝傻地問,一臉調皮。我看著他,聳聳肩,試圖裝作沒被嚇到的樣子。

  「它不是我聖誕禮物清單的首選。」我若無其事地回答。我試探地打開第二個抽屜。而他笑了。

  「下一個抽屜裝滿各式各樣的按摩棒。」

  我猛地關上抽屜。

  「再下一層呢?」我小聲問,臉色再次發白,但這次帶了點尷尬。

  「這層比較有趣。」

  噢!我遲疑地打開抽屜,視線牢牢鎖在他那俊美但得意洋洋的臉上。抽屜裡有各種金屬製品和一些曬衣夾。曬衣夾!我拿起一個類似夾子的大型金屬裝置。

  「陰唇夾。」克里斯欽說著站直身,閒適地繞到我身邊,我立刻將裝置放回去,選了一個看起來精緻些的——用煉條連接著的兩個小夾子。

  「有些會造成疼痛,但大部分都是為了得到歡愉。」他喃道。

  「這是什麼?」

  「乳頭夾——兩者兼具。」

  「兩者?你是說兩邊的乳尖?」

  克里斯欽對我做個鬼臉。「嗯,這裡有兩個夾子,寶貝。對,兩邊的乳尖,但這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說這會帶來歡愉和疼痛。」

  噢,他從我手中取走它。

  「伸出妳的小指。」

  我照他的話做,他用一個夾子夾住我的指尖。不是太痛。

  「感覺會很強烈,但摘下來的那一刻才是最痛苦也最愉悅的時候。」我拿掉夾子。嗯哼,可能還不錯,想到這裡讓我不由得扭動了一下。

  「我喜歡這些東西的長相。」我低聲說道,克里斯欽微笑起來。

  「是嗎,史迪爾小姐?我想我看得出來。」

  我害羞地點點頭,把夾子放回抽屜。克里斯欽傾身又拿出兩個。

  「這些是可調整的。」他拿在手上讓我檢視。

  「可調整?」

  「可以夾得很緊…或者相反,依妳的心情而定。」

  他怎麼可以讓這些聽起來如此誘人?我嚥了一下口水,為了讓他分散注意力,我拿起一個看來像是鋸齒狀蛋糕刀的東西。

  「這個呢?」我蹙眉。應該不會在遊戲室裡烤糕點吃吧。

  「那是瓦登堡針輪。」

  「做什麼用?」

  他伸手接過那物品。「把手伸出來,手心朝上。」

  我伸出左手,他溫柔地握住,拇指摩挲我的指節,一陣輕顫竄過,他的肌膚與我相觸永遠會令我意亂情迷。他用針輪滾過我的手心。

  「啊……」尖齒戳進我的皮膚,不只是疼痛而已,事實上,還有點癢癢的。

  「想像它滾過妳的胸前。」克里斯欽誘人地低語。

  噢!我羞紅了臉,猛然抽回手,呼吸和心跳都開始加速。真要命。

  「歡愉和疼痛只是一線之隔,安娜塔希婭。」他柔聲說,傾身將東西放回抽屜。

  「曬衣夾呢?」我低聲問。

  「可以用曬衣夾做的事情很多。」他的銀灰眼眸灼熱。

  我靠向抽屜把它關起來。

  「看完了?」克里斯欽似乎大覺有趣。

  「沒……」我拉開第四個抽屜,一堆皮帶讓我眼花撩亂,我拉起其中一條帶子…似乎連著一個球。

  「球形口塞,讓妳閉嘴用的。」克里斯欽說,又是一臉樂在其中。

  「可議限制條例。」我低喃。

  「我記得,」他說。「但妳還是可以呼吸。妳的牙齒會緊咬著球身」他從我手上接過東西,用手指模擬嘴巴咬著球的樣子。

  「你有戴過嗎?」我問。

  他僵了一下,低頭看著我。「有。」

  「為了壓抑你的叫聲?」

  他閉了閉眼,我想是因為惱怒。「不,它們的作用不是這個。」

  哦?

  「這是用來掌控的,安娜塔希婭。如果妳被綁起來,又無法說話,那會有多無助?在知道我能有如此大的權力支配妳之下,妳得付出多大的信任?讓我透過妳的身體和反應來瞭解妳,而不是聽妳說話?這會讓妳更加依賴,令我擁有無上的控制權。」

  我吞嚥了一下。

  「你聽起來好像很懷念。」

  「我只是知道而已。」他輕聲說,低頭注視我,銀灰眼眸認真地大睜,我們之間的氣氛隨著他的自白改變了。

  「你一直擁有掌控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我低語。

  「有嗎?妳讓我覺得……無助。」

  「不!」哦,五十道陰影先生…「為什麼?」

  「因為妳是我認識的人當中,唯一可以真正傷害我的人。」他伸手將我的一縷髮絲攏到耳後。

  「哦,克里斯欽……這是雙方面的。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打個冷顫,低頭望著自己絞扭的手指。對於我和他,我心裡有一個深藏的但書 如果他不是如此……受創,他還會要我嗎?我甩甩頭,我最好不要再這麼想了。

  「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傷害你,我愛你。」我輕聲說道,伸手撫過他的鬢角,輕輕摸著他的臉,他將臉靠向我的手,將口塞放回抽屜,接著伸手摟著我的腰將我擁入懷。

  「我們的參觀導覽結束了嗎?」他溫柔誘人地問,手沿著我的背脊來到頸背。

  「怎麼了?你想做什麼?」

  他彎身溫柔地吻我,我在他懷裡融化,緊抓著他的手臂。

  「安娜,妳今天差點就被攻擊了。」他的聲音很溫柔,但語氣冷得像冰。

  「所以呢?」我問,享受我的背被他撫摸的感覺和他的親近。

  他抬起頭,不高興地看著我。

  「什麼叫『所以呢』?」他指責。

  我抬眼看著他可愛但怒氣衝天的俊臉,整個人心醉神迷。

  「克里斯欽,我沒事。」

  他緊緊環抱住我。「我不敢去想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他低語,臉埋進我的髮。

  「你什麼時候才會相信我比外表看起來強壯?」我輕聲安慰他,抵著他的脖子吸進他美妙的味道。這個星球上沒有其它地方比克里斯欽的懷抱更美好。

  「我知道妳很強壯。」克里斯欽默默沉思。他吻著我的頭髮,接著讓我大失所望地放開了我。哦?

  我彎身從開著的抽屜裡拿出另一個東西,一根桿子上連著幾個銬環。

  「那個,」克里斯欽的眸色轉深,「是舒展桿,可以銬住手腕和腳踝。」

  「要怎麼用?」我問,純粹出於好奇。

  「妳要我示範給妳看嗎?」他驚訝地低問,閉了下眼睛。

  我眨眨眼,他再次睜開眼,眼裡燃起火焰。

  噢,天啊。「是的,我想看一下示範。我喜歡被綁住。」我小聲說道,我內心的女神從彈簧墊上方撐竿一跳,跳到她的貴妃椅上。

  「噢,安娜。」他呢喃,忽然一臉痛苦。

  「怎麼了?」

  「不要在這裡。」

  「什麼意思?」

  「我要妳在我床上。不要在這裡。來吧。」他拿起桿子,牽著我的手,很快地帶我走出房間。

  ***

  為什麼要離開?我邊走邊回頭。「為什麼不要在這裡?」

  克里斯欽在樓梯上止步,表情嚴肅地注視著我。

  「安娜,妳可能已經準備好回到那裡,但我不行,因為上一次我們在裡面時,妳離開了我。我一直在告訴妳這件事,妳什麼時候才會懂?」他蹙眉,放開我的手以便騰出手來做手勢。

  「我的整個生活態度因此而轉變,我對人生的看法也完全不同了。這些我都告訴過妳,而我還沒告訴妳的部分是——」他停下來,手爬梳過頭髮,尋找適當的詞彙。「我就像正在戒除酒癮的人,懂嗎?這是我唯一想得出來的比喻。那股難以抗拒的衝動已經消失,但我不要讓自己再碰到任何誘惑,我不想傷害妳。」

  他看上去一臉悔很,那一瞬,一股尖銳惱人的痛楚刺穿了我。我對這個男人做了什麼?我讓他的生活更加美好嗎?在遇到我之前,他是快樂的,不是嗎?

  「我無法容忍自己傷害妳,因為我愛妳。」他繼續說,抬眼看著我,表情如此誠摯,像是一個正在敘述簡單道理的小男孩。

  他的坦率誠實令我屏息。我對他的愛慕勝過任何人或任何事,我真的無條件愛這個男人。

  我用力撲到他懷裡,他不得不丟下手上的東西來抱住我,我將他推靠在牆邊,用手捧著他的臉將他拉向我,我的舌頭侵入他的嘴,品嚐到他的驚訝。我站在比他高一階的樓梯上——我們現在等高,我因感覺擁有某種權力而愉悅。我熱情地吻他,手指纏繞他的髮,我想要碰觸他全身每一處,但我忍住了,因為我知道他會恐懼。但無論如何,我的慾望已然展開。火熱而沉重地在我體內深處綻放,他呻吟著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推開。

  「妳想要我在樓梯上佔有妳嗎?」他低聲說道,呼吸急促不穩。「因為現在這種情況,我會這麼做。」

  「嗯。」我小聲說,幽深的眼眸肯定與他不相上下。

  他眼眸半掩地盯著我看,「不,我要妳在我床上。」他突然將我扛上肩害我尖叫出聲,又用力打了下我的屁股令我再次尖喊。他走下樓梯,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舒展桿。

  我們走過長廊,瓊斯太太剛好從雜物間出來。她對我們微笑,我頭上腳下對她抱歉地搖搖手。我想克里斯欽沒看到她。

  來到臥室,他放我落地站好,將舒展桿丟到床上。

  「我不認為你會傷害我。」我喘著氣道。

  「我也不認為我會傷害妳。」他說著用手捧起我的頭,悠長且用力地吻我,點燃我已然升溫的血液。

  「我好想要妳,」他在我的唇上氣喘吁吁地低語,「妳確定要這麼做嗎?尤其在經過今天這樣的事件之後?」

  「要。我也想要你,我想幫你寬衣解帶。」我等不及要對他上下其手了,我的手想碰他想到發癢。

  他雙眼大睜,一時之間有點猶豫,或許是在考慮我的提議。

  「好吧。」他謹慎地回答。

  我伸手到他襯衫的第二顆鈕扣,就見他立刻屏住呼吸。

  「如果你不願意,我就不會碰你。」我小聲道。

  「不是,」他很快地回答,「繼續吧,沒關係,我沒問題。」他咕噥。

  我輕輕解開他的鈕扣,手指沿著襯衫滑向下一顆,他瑩亮的雙眼大睜,唇瓣微分,呼吸變得輕淺。他是如此俊美,即使是害怕的時候…來自他自身的恐懼。我解開第三顆鈕扣,看到他柔軟的胸毛在敞開的衣襟間若隱若現。

  「我想吻你那裡。」我低聲喃道。

  他猛地倒吸一口氣。「吻我?」

  「是的。」我小聲回答。

  他驚喘連連,我解開下一顆鈕扣,非常緩慢地傾身向前,清楚表明我的意圖。他屏住呼吸,只是直挺挺地站著,任由我在那柔軟的捲曲毛髮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我解開最後一個鈕扣,抬起臉看著他,他注視著我,臉上有著滿足、平靜及…驚奇。

  「越來越容易了,對嗎?」我低語。

  他點點頭,我慢慢脫下他的襯衫,任它掉落在地板上。

  「妳對我做了什麼,安娜?」他呢喃,「不管是什麼,不要停下來。」他伸臂擁住我,雙手伸入我的髮間使我往後仰,令他可以輕易吻上我的喉嚨。

  他一路吻上我的下巴,輕輕啄咬著,讓我不禁呻吟出聲。噢,我要這個男人。我的手笨拙地在他的褲腰一陣忙碌,忙著解開鈕扣,拉下拉鏈。

  「哦,寶貝。」他輕聲說著吻向我的耳後。我感覺到他的勃起,堅實硬挺地緊壓著我。我要他——在我嘴裡,我突然退開跪了下來。

  「哇!」他驚呼。

  我用力拉掉他的褲子和底褲,它彈跳出來,他還來不及阻止我,我就已經將它含入口中用力吸吮,享受他因驚訝而張大了嘴的樣子。他低頭看著我,注視著我的每個動作,眼眸幽暗,充滿慾望的喜樂,噢,我的老天。我含住牙齒,更用力地吸吮,他閉上眼投降在極致的情慾歡愉之下,那姿態好魅惑人。我知道自己對他做了什麼,這是如此享受、徹底解放且該死的火辣。這感覺來得好強烈,我不只充滿力量——我根本無所不能。

  「該死。」他嘶聲吸氣,輕輕搖著我的頭,挪動臀部好讓自己可以更深入我嘴裡。哦,沒錯,我想要這樣。我的舌頭繞著它旋轉,用力拉扯……次又一次。

  「安娜。」他試圖往後退。

  哦,不,想都別想,格雷,我要你。我使出雙倍的力氣緊抓著他的臀部,我可以感覺他快要高潮了。

  「求妳,」他喘息,「我就要高潮了,安娜。」他低吼。

  很好,我內心的女神狂喜地將頭後仰。他高潮了,大聲叫喊著,一股濕潤湧入我口中。

  他睜開明亮的銀灰眼眸低頭看著我,我抬頭對他一笑,舔了舔唇,他揚唇回我一個放蕩邪氣的笑。

  「所以,這就是我們正在玩的遊戲,史迪爾小姐?」他彎腰,勾起我的雙臂拉我站起來,下一瞬他就吻上了我,喉間發出低吼。

  「我能嚐到我自己,妳變得更美味了。」他在我唇上呢喃。他脫掉我的T恤,隨意地丟在地上,將我抱拋到床上,接著抓住我的運動褲管,一個動作就輕鬆把褲子扯掉。我下半身全裸,成大字型躺在他床上,渴望著,等待著。他一邊欣賞我,一邊慢慢地將自己身上剩餘的衣物脫掉,視線始終盯著我。

  「妳是個很美的女人,安娜塔希婭。」他讚賞地低語。

  嗯……我風情萬種地偏著頭,對他嫣然一笑。

  「你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克里斯欽,而且嚐起來滋味好極了。」

  他給我一個壞壞的笑容,伸手去拿舒展桿。他抓起我的左腳踝,很快地將它扣上,將扣環牢牢繫好,但不至於太緊。他的小指探向扣環和我的腳踝之間,試一下還有多少空隙。他一直緊盯著我,完全不用看手上的動作。嗯…他有過經驗了。

  「我們來看看妳的滋味又是如何。如果我沒記錯,妳是獨特而精緻的美味,史迪爾小姐。」

  噢。

  抓起我另一邊腳踝,他一樣快速又有效率地扣牢它,所以我雙腳之間的距離大概有兩英呎寬。

  「舒展桿的好處在於,它可以伸展。」他輕聲說,然後按下桿上的某樣東西,接著一推,讓我的腿張得更開。哇噢,大概有三英呎寬了。我張口結舌,深吸了一口氣。要命,這樣好性感。我已慾火焚身,意亂情迷。

  克里斯欽舔著下唇。

  「我們要用它來找點樂子,安娜。」他伸手往下抓起桿子一轉,將我翻轉為俯臥,我嚇了一跳。

  「看到我可以怎麼做了嗎?」他曖昧地說,突然再次轉動桿子,我又被翻了回來,氣喘吁吁地瞪著他看。

  「其它這些扣環是用來銬住手腕的,但我要先考慮一下,看妳乖不乖囉。」

  「我什麼時候不乖了?」

  「我可以想出幾個例子。」他柔聲說,伸手搔著我的腳底。好癢,雖然我拚命扭動想躲開他的手,但是桿子把我固定住了。

  「妳的黑莓機,這是其一。」

  我驚呼。「你打算做什麼?」

  「哦,我從來不亮出底牌的。」他的嘴角一揚,眼裡閃著惡作劇的光芒。

  哇噢,他簡直性感得令人難以置信,我無法呼吸了。他爬上床,跪在我的雙腿之間,一絲不掛的身軀賞心悅目,我則是動彈不得。

  「嗯…妳真是一覽無遺,史迪爾小姐。」他伸出雙手撫摸我兩腿內側,慢慢地、穩穩地畫著小小的圈圈,視線始終緊鎖著我的眼睛。

  「期待的感覺最美好,安娜,我要對妳做什麼呢?」他的輕聲細語直穿透我體內最深、最黑暗的部位,我在床上扭動著、呻吟著。他的手指繼續慢條斯理地進攻我的腿,掠過我的膝窩,我本能地想夾緊雙腿,但是我做不到。

  「記得,如果妳不喜歡任何動作,只要叫我停下。」他低語,彎身輕吻我的小腹,雙手繼續著那緩慢的折磨,一路撫摸逗弄著來到我的大腿內側。

  「噢,求你,克里斯欽。」我懇求。

  「哦,史迪爾小姐,我發現妳對我性騷擾時,可說是毫不手軟,我想我應該還妳這份情。」

  我的手緊抓著被子,將自己奉獻給他,他的嘴溫柔地往下,手指則往上,來到那毫無遮掩、脆弱無助的雙腿頂端。他的手指滑入我體內,我將骨盆抬高以便更深入,我不禁呻吟出聲,克里斯欽以低吼回應。

  「妳從來不吝於給我驚喜,安娜,妳好濕。」他抵著我小腹底端連結毛髮的部分輕聲呢喃,而後他的嘴往下找到了點,我的身體回應地拱起。

  我的老天啊。

  他開始緩慢而煽情地攻擊我,舌頭一圈一圈地打轉,手指在我體內撩動。因為我無法合攏或是移動雙腿,這樣真的很激烈,真的很讓人緊繃。我的背拱起,試著承受這些情慾。

  「哦,克里斯欽。」我哭喊。

  「我知道,寶貝。」他輕聲道,為了讓我稍微放鬆些,他對著我全身最敏威的地方吹了口氣。

  「啊,啊,啊!求你了!」我哀求。

  「叫我的名字。」他下令。

  「克里斯欽。」我尖銳而充滿慾望地喊,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聲音。

  「再一次。」他喘息道。

  「克里斯欽,克里斯欽,克里斯欽·格雷!」我放聲大喊。

  「妳是我的。」他的聲音輕柔致命,他的舌頭最後輕輕一舔,我墜落了,壯觀驚人地墜落,高潮將我整個人包圍,而因為我的腿分得很開,它持續不斷來臨,使我迷失沉醉。

  迷迷糊糊中,我意識到克里斯欽將我翻了過來。

  「我們要來試試這個,寶貝。如果妳不喜歡這樣或太不舒服的話,請告訴我。我們就停止。」

  什麼?高潮後的餘韻使我過於恍神,沒辦法有條理地處理任何思緒。等我發現,我已坐在克里斯  欽的大腿上,怎麼會這樣?

  「彎下身,寶貝,」他在我耳邊呢喃,「頭和胸貼在床上。」

  我茫然地聽話照做。他將我的雙手往後拉銬在桿子上,就在我的腳踝旁邊。噢……我趴跪在床上,臀部朝天,完全無法自主,只能任他擺佈。

  「安娜,妳看起來好美。」他的聲音充滿驚奇,我轉見鋁箔包撕開的聲音,他的手指沿著我的腰椎往私處輕畫,中間在我的臀上略略停頓一下。

  「等妳準備好了,我也想要這樣。」他的手指在我身上游移,我大聲喘息,感覺自己在他輕柔的探測下變得緊繃。「但不是今天,甜美的安娜,但總有一天……我要用各種方式佔有妳,我要擁有妳的每一吋,妳是我的。」

  我想到後庭塞,體內各部位因此縮緊。他的話語令我呻吟,手指則往下來到一個更熟悉的領域。

  下一刻,他猛地進入我。「啊!輕一點。」我哭喊,他靜止不動。

  「妳還好嗎?」

  「輕一點……讓我適應一下。」

  他慢慢退出,接著再次輕輕插入,把我填滿,使我撐開,兩次,三次,我只能任他擺佈。

  「嗯,很好,我現在沒問題了。」我低語,品味著這種感覺。

  他低吼著,加快了節奏。一抽一動,一進一出……毫不留情……往前往後,填滿著我……感覺快樂非常。這種無助的感覺帶著一絲喜悅,因為我臣服於他而喜悅,知道他能以他想要的方式沉醉在我體內。我做得到。他帶我進入黑暗地帶,這些我從不知道它們存在的地方,我們卻一起用眩目的光芒照亮了所有角落。噢,是的……燦爛耀眼的光亮。

  我釋放了自己,因他對我所做的事而狂喜,來到甜美無比的極樂顛峰,我再次崩潰,大聲叫喊他的名字,他也僵住不動,將他的心和靈魂傾注在我身上

  「安娜,寶貝!」他大喊,而後在我身旁癱軟下來。

  他靈巧的手指一邊幫我解開扣環,一邊幫我按摩腳踝和手腕。當他全部解開,我終於重獲自由,他將我擁入懷中,我則累得沉沉睡去。

  ***

  當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蜷曲在他身側,他正凝視著我。我完全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看著妳睡,安娜。」他低喃,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微笑,懶洋洋地在他身邊挪動一下。

  「我永遠不讓妳走。」他柔聲說,伸手環抱住我。

  嗯嗯嗯。「我也永遠不想走,一輩子都不要讓我離開。」我睡意朦朧地咕噥,眼皮撐不開了。

  「我需要妳。」他低語,但聲音像從夢裡某個遙遠縹緲的地方傳來。他需要我……需要……當我終於陷入昏睡,腦中最後一個念頭是……一位有著銀灰眼眸和髒亂金銅頭髮的小男孩,正怯生生地對我微笑。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8:02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7
【第十七章】

  嗯……我緩緩醒來,克里斯欽正在磨蹭我的脖子。

  「早安,寶貝。」他邊輕聲說邊咬我的耳垂。我眨動眼睛,接著又很快閉上。明亮的晨光流洩在房裡,他的手輕撫我的胸部溫柔地挑逗我,躺在我身後的他手往下握住我的臀,將我拉靠近他。

  我在他身旁伸個懶腰,享受他的愛撫,感覺他的勃起頂在我身後。噢,天呀,來自克里斯欽·格雷的起床號。

  「你看到我滿高興的嘛。」我睡意朦朧地咕噥,暗示性地貼著他扭動,我感覺到他在我的下巴輕笑。

  「我看到妳非常高興。」他的手掠過我的小腹,往下貼覆上我的私處,用手指探索其中。「在妳身邊醒來絕對是有好處的,史迪爾小姐。」他一邊挑逗我,一邊輕輕將我翻過身仰躺在床上。

  「睡得好嗎?」他邊問邊用手指繼續進行那感官的折磨,還低頭對我微笑——那攝人心魂、唇紅齒白、美國男模般完美、足以致命的微笑,令我呼吸困難。

  我的臀部開始隨著他手指的節奏搖擺起舞。他在我的唇印下純情一吻,接著往下來到脖子,一路輕輕啄咬、親吻、舔吮,我禁不住呻吟出聲。他的動作很溫柔,帶來如天堂般超凡的輕巧撫觸,他大膽的手指繼續往下,好整以暇地將一隻探入我體內,敬畏地低聲吸了口氣。

  「噢,安娜。」他虔誠地在我頸窩呢喃,「妳隨時都準備好了。」他配合著親吻移動手指,嘴唇愜意地在我的鎖骨間漫遊,接著來到我的胸部,他先折磨一個乳尖,接著動作輕柔地用唇齒進攻另一邊,我的乳頭甜蜜地變硬回應著他。

  我忘情呻吟。

  「嗯。」他輕聲低吼,抬起頭,用灼熱的銀灰眼眸看著我。「我要妳,現在。」他伸手到床頭櫃,移到我上方,以手肘支撐身體,鼻尖與我相磨,兩腿輕輕分開我的腿。他跪起身,撕開鋁箔包。

  「我等不到星期天了。」他眼裡閃著情慾的光芒。

  「你的派對?」我喘息。

  「不是,是我可以不必再用這些鬼玩意兒。」

  「說得好。」我格格笑。

  他微扯嘴角對我笑了下,邊戴上保險套。「妳是在傻笑嗎,史迪爾小姐?」

  「沒有。」我掩不住一臉的笑意。

  「現在不是傻笑的好時機。」他警告地搖搖頭,聲音低沉堅決,但他的表情——真要命,像冰河的冷冽與火山的熾熱同時出現。

  我的呼吸梗在喉間。「我以為你喜歡聽我格格笑呢。」我啞聲低語,看進他迷濛深邃的眼中。

  「不是現在。格格笑有適合的時間和地點,但都不在這裡,我得讓妳停下來,我想我知道怎麼做。」他不懷好意地說,身體同時壓了上來……

  ***

  「妳早餐想吃什麼,安娜?」

  「我吃點燕麥就好了,謝謝妳,瓊斯太太。」

  我紅著臉坐到早餐檯旁的克里斯欽身邊。上一次我見到一絲不苟又彬彬有禮的瓊斯太太時,我正非常丟臉地被克里斯欽扛在肩上走進臥室。

  「妳看來真是賞心悅目。」克里斯欽柔聲說。我又穿了那套灰色窄裙搭配灰色絲襯衫。

  「你也是。」我羞澀對他微笑。他穿著淺藍襯衫和牛仔褲,看起來酷帥、清新又完美,一如往常。

  「我們應該幫妳買幾件洋裝。」他實際地說,「事實上,我想帶妳去逛街。」

  嗯…逛街啊,我討厭逛街,但和克里斯欽一起可能不至於太糟。我決定岔開話題,這是最好的防身之道。

  「我在想,今天上班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們必須找人接替那個下三濫。」克里斯欽不悅地皺起眉,像是剛剛踩到某個特別令人反感的東西。

  「我希望他們找個女人來當我的新主管。」

  「為什麼?」

  「那樣你就不會反對我和她一起出差啦。」我虧他。

  他揚起唇,開始吃他的煎蛋捲。

  「有什麼好笑的?」我問。

  「妳呀。吃妳的燕麥吧,全部吃完,如果妳就隻吃這麼一點點。」

  和往常一樣霸道。我對他嘟嘟嘴。但還是乖乖開始吃。

  ***

  「來,鑰匙插進這裡。」克里斯欽指著排檔桿下方的點火裝置。

  「好怪的位置。」我嘀咕,但每個小地方都讓我很開心,在皮椅上像個小孩躍上蹦下。克里斯欽終於讓我自己開車了。

  他冷冷地看著我,然而眼裡充滿笑意。「妳真的很興奮,對嗎?」他低語,一臉調皮。

  我點頭,像個傻瓜般咧著嘴。「聞到新車的味道很棒,這甚至比臣服者專用款…呃,那輛A3更好。」我很快地補充說明,但已滿臉通紅。

  克里斯欽的嘴角揚起。「臣服者專用款,啊?妳還真會取名字,史迪爾小姐。」他假裝不贊同地靠向椅背,但他騙不了我,我知道他樂在其中。

  「那麼,走吧。」他的長指對停車場出口揮了一下。

  我握緊方向盤,發動車子,引擎轟隆作響。將排檔打到前進檔,我放開煞車踏板,紳寶滑順地往前行進。泰勒在我們後方發動奧迪,一等停車場護欄升起,便隨著我們駛離愛司卡拉來到大街上。

  「我們可以聽廣播嗎?」在第一個路口停下來等紅燈時,我問道。

  「我要妳專心開車。」他厲聲說。

  「克里斯欽,拜託,我可以邊聽音樂邊開車好嗎?」我翻個白眼,他臭著臉,過一會兒便伸手打開收音機。

  「妳可以在這裡放妳的iPod或Mp3來聽,CD也可以。」他低語。

  「警察合唱團」激昂動聽的樂聲瞬間充塞車內,克里斯欽將音樂轉小聲些。嗯哼…《痛楚之王》。

  「你的歌耶。」我虧他,看到他的唇緊抿成一條細線之後,立刻後侮了。哦,慘了。「我有這張專輯,不知收哪裡去了。」我慌忙接話想要讓他分心。嗯…應該在那間我沒住多久的公寓裡。

  我好奇伊森不知怎麼樣了。我今天應該打個電話給他,公司八成不會太忙。

  一股焦慮在我的胃裡升起。我到了辦公室後會發生什麼事?大家都會知道傑克的事嗎?大家會知道克里斯欽有參與嗎?我還會有工作嗎?哎,如果我失業了,我該怎麼辦?

  嫁給超級億萬富翁啊,安娜! 我的潛意識又露出那冷嘲熱諷的嘴臉,我不理她——貪婪的婊子。

  「嘿,伶牙俐齒小姐,回神。」我在另一個紅綠燈前停下,克里斯欽把我拉回現實。

  「妳非常心不在焉。專心點,安娜,」他不悅,「意外就是在妳不專心時發生的。」

  哦,看在老天份上——我仿若回到雷伊教我開車的那個時候。我不需要再多一個老爸,一個老公也許可以,怪異的老公,嗯,嗯。

  「我只是在想工作的事。」

  「寶貝,妳會沒事的。相信我。」克里斯欽微笑道。

  「拜託你,不要出手干預,我想靠自己解決這件事。克里斯欽,求求你,這對我很重要。」我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想吵架,他的唇再次抿成一條頑固嚴厲的線,我猜他又要責罵我了。

  哦,不妙。

  「我們不要吵這個,克里斯欽。我們有個美好的早晨,而且昨夜是——」我一時詞窮,昨夜是…「宛如天堂。」

  他一語不發,我瞥他一眼,他閉上了眼。

  「嗯,天堂。」他柔聲說道。「我說過的話是認真的。」

  「什麼?」

  「我不想讓妳走。」

  「我不想走呀。」

  他微笑,那種嶄新的羞澀笑容能讓前方的一切都融化。天,實在威力十足。

  「很好。」他簡短響應,整個人明顯放鬆下來。

  我開進距離SIP半個街區的停車場。

  「我陪妳走到公司,泰勒會到那邊接我。」克里斯欽提議。我跨出車外,窄裙限制了我的行動,克里斯欽則是優雅地下了車,一派從容自在,或至少讓外人看起來如此。嗯,一個無法被人觸碰的人,舉止還能這麼自然大方…我對自己的胡思亂想皺眉。

  「別忘了我們今晚七點和弗林有約。」他邊說邊向我伸出手,我按下遙控鎖,握住了他。

  「我不會忘記。我會整理一份問題清單給他。」

  「問題?關於我的?」

  我點頭。

  「我本人就可以回答關於我的任何問題。」克里斯欽一臉受到冒犯的樣子。

  我對他一笑。「沒錯,但我想要聽那個蒙古大夫的中庸意見。」

  他眉頭一皺,忽然把我擁入懷中,將我的雙手牢牢反扣在我背後。

  「這樣做好嗎?」他聲音低沉沙啞地問。我往後退,看到他眼中逐漸顯現的焦慮,這撕裂了我的靈魂。

  「如果你不要我這麼做,我就不做。」我凝望著他,眨了眨眼,想拂去他臉上的擔憂。我扯動一雙手,他放開我,我溫柔地撫著他的臉——今早刮過鬍子的肌膚好光滑。

  「你在擔心什麼?」我聲音緩而溫柔地問。

  「妳會離開。」

  「克里斯欽,我要跟你講幾百次才行! 我哪裡都不會去。你已經把最糟的部分告訴我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那妳為什麼還沒回覆我?」

  「回覆你?」我故意裝傻。

  「妳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安娜。」

  我嘆息。「我要知道我能夠滿足你,克里斯欽,就是這樣。」

  「所以妳也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他生氣地說,放開了我。

  「克里斯欽,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而且照你自己所說,你的過去是徹頭徹尾糟透了。我無法給予你所需要的,」我低聲說,「這不僅僅是為了我。我感覺到自己的不足,特別是在看到你與蕾拉之後,誰知道某一天你會不會遇到一個也和你一樣愛好此道的女人?誰又能保證你不會……為她心動?為某個更加合乎你要求的人。」想到克里斯欽和其它人在一起令我反胃,我低頭看著絞扭的手指。

  「我認識一些和我同樣喜歡做這些事的女人,但沒有一個人像妳這麼吸引我。我從來沒和她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有過感情牽扯,始終都只有妳,安娜。」

  「因為你從沒給過她們機會,你在自己的碉堡中封閉了太久,克里斯欽。聽我說,我們晚點再來討論這些,我得去上班了,也許弗林醫生可以提供我們一些他的看法。」對於在早上八點五十分站在停車場裡的我們來說,這些話題太沉重了。克里斯欽難得表示同意。他點點頭,但眼神充滿戒備。

  「來吧。」他下令,對我伸出手。

  我走到座位,發現一張要我直接去伊莉莎白辦公室的紙條,害我的心整個跳到了嘴裡。哦,要來了,我要被炒魷魚了。

  「安娜塔希婭。」伊莉莎白親切地微笑,揮手示意我坐進辦公桌前方的椅子裡。我坐下,期待地看著她,希望她聽不見我擂鼓般的心跳。她順了順豐厚的黑髮,清澈憂鬱的藍眼睛注視著我。

  「我有個很遺憾的消息。」

  遺憾!哦,糟了。

  「我叫妳進來是要告訴妳,傑克突然離職了。」

  我的臉泛紅。對我來說沒什麼好遺憾的,我應該告訴她,我知道了嗎?

  「他這樣無預警的離開,這個職位就空了出來,我們希望妳可以暫代一陣子,直到我們找到人為止。」

  什麼?我感覺血液猛地湧上腦袋。我?

  「但是我才來上班一個多星期而已。」

  「嗯,安娜塔希婭,我瞭解,但是傑克時常推崇妳的能力,他對妳有很高的期望。」

  我一時停止呼吸。他非常期待把我撲倒在床上,我很確定。

  「這裡有份詳細的工作內容說明,好好讀過一遍,我們今天晚點再來討論。」

  「但是——」

  「我知道這很突然,但妳已經和傑克的主要作家們建立了聯緊,妳做的那些章節摘要,其它購稿編輯也都注意到了。妳有很敏銳的腦子,安娜塔希婭,我們都認為妳可以勝任。」

  「好。」這太不真實了。

  「總之,好好考慮一下。在此同時,妳可以用傑克的辦公室。」

  她站起來,很有效率地送我出門,她伸出手,我愣愣地和她握了手。

  「我很高興他離開了。」她輕聲說,一抹餘悸猶存的神色掠過她的臉。天殺的,他對她做了什麼?

  回到我的位子,我拿起黑莓機打給克里斯欽。

  鈴響第二聲他就接起來。「安娜塔希婭,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他們剛才把傑克的職位給了我——嗯,只是暫代啦。」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妳開玩笑吧?」他驚訝地低語。

  「你和這件事有關係嗎?」我的聲音比我頂期的刺耳。

  「不,沒有,怎麼可能?我無意冒犯,安娜塔希婭,但妳才到那裡上班一個多星期——我沒有惡意。」

  「我明白。」我蹙眉,「可能傑克真的對我評價很高吧。」

  「是嗎?」克里斯欽的語氣冷若冰霜,接著嘆口氣。「嗯,寶貝,如果他們認認妳能勝任,我絕對相信妳沒問題。恭喜妳,也許我們見完弗林應該去慶祝一下。」

  「嗯。你確定沒有插手這件事?」

  他安靜了一會兒,接著以低沉兇惡的聲音開了口 「妳在懷疑我?妳這樣會讓我生氣。」

  我嚥了嚥口水。老天,他還真容易發脾氣。「我很抱歉。」我乖巧地輕聲說道。

  「如果妳需要什麼就告訴我,我隨時待命。還有,安娜塔希婭…」

  「什麼?」

  「用妳的黑莓機。」他簡單扼要地補充。

  「遵命,克里斯欽。」

  我以為他會掛電話,但他沒有,只是深深吸了口氣。

  「我是說真的,如果妳需要我,我隨時都在。」他的語氣變得溫和,充滿安撫。哦,他真的很善變…他的情緒比調成快板的節拍器變換得還快。

  「好。」我低語,「我該掛電話了,我還要搬辦公室呢。」

  「如果需要我幫忙就說,我是說真的。」他低聲說道。

  「我知道,謝謝你,克里斯欽。我愛你。」

  我能感應到他在話筒另一端的笑容。我的他又回來了。

  「我也愛妳,寶貝。」噢,我會有聽膩他說這幾個字的一天嗎?

  「晚點再聊。」

  「晚點見,寶貝。」

  我掛斷電話,瞥一眼傑克的辦公室。我的辦公室。真要命——安娜塔希婭·史迪爾,代理購稿編輯,誰能想得到?我應該要求加薪的。

  如果傑克知道了會怎麼想?我打個哆嗦,愣愣地想著他今天早上不知是怎麼過的,他並不在原先以為的紐約。我緩步走進他的……我的辦公室,坐在桌子前,開始閱讀工作內容說明。

  十二點半時,伊莉莎白打內線過來。

  「安娜,我們需要妳一點鐘到會議室來開個會。傑瑞·若瞿和凱伊·貝提都會出席——妳知道吧,公司的總裁及副總裁?其它的購稿編輯也會列席。」

  可惡!

  「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這只是個簡單的例行月會,午餐會幫妳準備好。」

  「我會準時到。」我掛斷電話。

  天殺的!我檢視傑克的作者名冊,嗯,我大概都搞定了。我有他想推的五份手稿,另外還有兩份絕對應該考慮出版的作品。我做個深呼吸——沒想到已經是午餐時間了,光陰飛一般的流逝,我喜歡這樣。今天早上有太多要吸收的事物了,我的行事歷「叮"了一聲,提醒我有個約會。

  哦,不好——蜜雅!我太過興奮,以致忘了我們的午餐之約。我掏出黑莓機,瘋狂地想找出她的電話號碼。

  我的電話響起。

  「他來了,在櫃檯。」克萊兒壓低聲音說。

  「誰?」有一瞬,我以為是克里斯欽。

  「金髮天神啊。」

  「伊森?」

  噢,他要做什麼? 我立刻愧疚起來,因為我都沒打電話給他。

  伊森穿著一件白色T恤、藍色格子襯衫搭配牛仔褲,看到我出現時燦爛一笑。

  「哇噢!妳看起來超正的,史迪爾。」他一邊說一邊讚賞地點頭,很快地抱我一下。

  「一切都好嗎?」我問。

  他蹙眉。「一切都很好,安娜,我只是來看看妳。好一陣子沒聽到妳的消息了,我也想知道大人物先生對妳好不好。」

  我雙頰緋紅,忍不住微微一笑。

  「夠啦!」伊森大喊,舉手錶示投降。「我懂那種神秘的微笑,我不想再知道更多了,我來只是想看看妳會不會剛好有空一起吃午飯,我九月要來西雅圖修心理學的課,碩士班要上的。」

  「哦,伊森,發生了一堆事,我有好多事情要告訴你,但現在不行。我待會兒有個會議。」我倏地靈光一現,「我在想,你能不能幫我一個超級、真正、非常大的忙?」我合掌祈求。

  「可以呀。」他說,被我弄得一頭霧水。

  「我本來應該要跟克里斯欽和艾立歐的妹妹一起吃飯的,但是這個會議突然掉到我頭上來,我又聯絡不上她,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帶她去吃飯?拜託?」

  「哎喲,安娜!我不想當小鬼頭的媬母啦。」

  「拜託嘛,伊森。」我用水汪汪的大眼、表情無辜地看著他,他翻個白眼,我知道我成功了。

  「妳會下廚煮東西給我吃?」他低聲問。

  「當然,隨時都可以,要煮什麼都行。」

  「那她人在哪裡?」

  「她現在應該到了。」就像安排好的一樣,我聽到她的聲音。

  「安娜!」她在前門喊我。

  我們雙雙轉身,她就在那裡——高挑苗條,俐落的黑色鮑伯頭髮型,穿著一件超短薄荷綠迷你裙洋裝,纖細的腳上是成套的繫帶高跟鞋。她美得驚人。

  「小鬼頭?」他低語,盯著她猛瞧。

  「對,就是那個需要媬母的小鬼頭。」我輕聲回答。「嗨,蜜雅。」我很快地給她一個擁抱,而她顯然在打量伊森。

  「蜜雅,這位是伊森,凱特的哥哥。」

  他點頭致意,驚訝地挑高眉,蜜雅眨了幾次眼睛,而後將手伸給他。

  「很高興見到妳。」伊森溫和地說道,蜜雅再次眨眼,頭一次說不出話來。她臉紅了。

  要命,我應該從來沒看過她臉紅。

  「我沒辦法去吃午餐,」我支吾道,「伊森可以陪妳去,如果妳OK的話。我們改約下次好嗎?」

  「沒問題。」她小聲說。蜜雅這麼文靜還真是破天荒。

  「好極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待會兒見,安娜。」伊森說著對蜜雅彎起手臂,她害羞地微笑,伸手挽著他。

  「再見,安娜。」蜜雅轉向我,用嘴型對我說「我、的、天、啊…….」,然後誇張地對我擠擠眼。

  她喜歡他!他們走出了大樓,我對他們揮手道別。我猜想對於妹妹出去約會,克里斯欽會有什麼看法?想到這裡我有點不安。她和我差不多年紀,所以他不能反對,不是嗎?

  但我們要面對的可是克里斯欽呢,我那嘴巴不饒人的潛意識又回來了,臂彎裡掛著開襟毛衣和皮包,我甩頭拋開那景象。蜜雅是個成年女人了,而克里斯欽也可以通情達理,對不對?我揮開這些念頭,走回傑克的…呃,我的辦公室準備開會。

  ***

  我回到位子大概是三點半。會議開得很順,我甚至還搞定了兩份我打算推的手稿,可以開始進行了,感覺真開心。

  我桌上有個超大藤籃,裡面裝滿嬌艷欲滴的白色和粉色玫瑰花。哇噢,光是香味就能醉人。我微笑著拿起卡片,我知道是誰寄來的。

  恭喜妳,史迪爾小姐,

  一切都是靠妳自己的努力!

  並非妳那位過度友善、情誼親密、自我感覺良好的總裁所賜

  愛妳的

  克里斯欽

  我拿起黑莓機寫EmAIl給他。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自我感覺良好…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6日下午3點4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是精神病患中我最喜歡的一種。謝謝你送來的美麗的花,它們被裝在超大藤籃裡,讓我想到野餐和毯子。

  (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新鮮空氣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6日下午3點55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精神病,咦?弗林醫生會對這部分有點意見。

  妳想去野餐嗎?

  我們可以在美麗的大自然中享受好時光,安娜塔希婭…

  今天過得如何,寶貝?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噢,我的天,讀他的回信,讓我羞紅了臉。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臉紅紅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6日下午4點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今天過得好快啊,我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好好想清楚工作之外的事。我想這個工作我做得來!回家後我再告訴你其它的部分。

  大自然,聽起來…很有趣。

  愛你。

  又及別擔心弗林醫生。

  安(親)


  我的電話響起,是櫃檯的克萊兒,急著想知道是誰送的花,以及傑克發生了什麼事。被關在辦公室裡一整天,我還滿想念八卦閒聊的。我很快地告訴她,花是我男朋友送的,但我不清楚傑克為什麼會離職。我的黑莓機響起,克里斯欽又寄了一封信來。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我會想辦法…….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6日下午4點9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不去操心。

  晚點見,寶貝。(親)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到了五點半,我整理好桌子。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我簡直不敢想像。我還得先回愛司卡拉,準備去見弗林醫生。我還沒時間去想要問哪些問題,或許今天我們就先當作初次見面,也或許克里斯欽會讓我另外再約一次醫生。我聳聳肩,抖掉這些念頭,一邊走出辦公室,匆匆向克萊兒揮手說再見。

  我還要想一下克里斯欽的生日。我知道我要送他什麼東西,我想今天去見弗林醫生之前就送給他,但怎麼送?在停車場旁有間賣些旅遊紀念品的小小商店,我靈機一動,走了進去。

  ***

  半小時後,我走進大客廳,克里斯欽正站著講黑莓機,目光看向落地窗外。他轉過身對我一笑,準備結束通話。

  「洛絲,太棒了,告訴巴尼我們就從那裡著手……再見。」

  我怯怯地站在入口處,他踱步到我身邊。他換了衣服,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褲,一副迷人壞男孩的樣子。哇。

  「晚安,史迪爾小姐。」他低語,彎下腰吻我。「恭喜妳升職。」他伸手摟我入懷,聞起來好醉人。

  「你衝過澡了。」

  「我剛和克勞德做完運動。」

  「噢。」

  「把他打倒了兩次呢。」克里斯欽得意洋洋又孩子氣地笑起來。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打倒他很難嗎?」

  「很難,所以打倒他的時候,特別令人滿足。餓嗎?」

  我搖頭。

  「怎麼了?」他蹙眉看著我。

  「要去見弗林醫生,讓我很緊張。」

  「我也是。妳今天過得如何?」他放開我,我很快地對他概略說明,他全神貫注地聆聽。

  「噢——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我補充,「我本來要和蜜雅吃午餐的。」

  他挑起眉,吃了一驚。「妳沒提過。」

  「我知道,我忘了。但開會讓我沒辦法去,所以改由伊森陪她吃飯。」

  他臉色一沉。「我明白了。不要再咬嘴唇。」

  「我要去梳洗一下。」我岔開話題,趁他還沒開口前轉身離開。

  ***

  弗林醫生的辦公室離克里斯欽住的地方不遠。還挺方便,我心想,如果要緊急出診的話。

  「我通常從家裡慢跑過來。」克里斯欽邊說邊停下我的紳寶車。「這車很不錯。」他對我微笑。

  「我也這麼想。」我回他一笑。「克里斯欽…我…」我不安地望著他。

  「怎麼了,安娜?」

  「這個。」我從皮包拿出黑色的小禮物盒。「這是你的生日禮物,我想現在先給你——但你要保證到星期六才打開,好嗎?」

  他驚訝地眨了眨眼看我,吞嚥了一下。「OK。」他謹慎地回答。

  深吸一口氣,我將禮物交給他,無視他滿臉的困惑。

  他搖搖盒子,發出一陣令人滿意的「咔啦"聲,他的表情是不解,我知道他一定非常想看裡面是什麼東西。接著他笑了,眼裡閃著年輕、無憂無慮的興奮。哦,老天……他看來就像他該有的年紀——而且俊美無比。

  「沒到星期六不可以打開喔。」我警告他。

  「收到。」他說,「為什麼現在就送給我?」他將盒子放進藍色條紋西裝上衣的內側口袋,靠近心窩的地方。

  多貼切呀,我想,對他嘟嘟嘴。

  「因為我有能力,格雷先生。」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唉,史迪爾小姐,妳搶了我的台詞。」

  我們被一位友善活潑的接待人員迎進了弗林醫生宏偉的診所。她熱切地招呼克里斯欽,在我看來有點太熱切了——她老到都可以當他母親了,他則以名字稱呼她。

  診間的佈置很低調,以淡綠色為主,兩張深綠色的沙發,面對兩張皮質高背椅,感覺像是間紳士俱樂部。弗林醫生坐在房間另一端的辦公桌後方。

  我們走進去,他起身前來和我們一起坐在沙發區。他穿著黑褲子,配上淺藍襯衫,領口敞開——沒打領帶,明亮的籃眼睛似乎能明察秋毫。

  「克里斯欽。」他和氣地笑。

  「約翰。」克里斯欽和約翰握手。「還記得安娜塔希婭吧?」

  「怎麼會忘記?安娜塔希婭,歡迎。」

  「叫我安娜就好,拜託。」我低聲說,他堅定地和我握了手。我真喜愛他的英國腔。

  「安娜。」他親切地說,招呼我們坐到沙發上。

  克里斯欽示意我坐上其中一張,我坐了,將手搭在沙發扶手上,試著看起來自在些,他坐進我旁邊的另一張沙發,我們彼此成九十度直角而坐。一張放了盞小燈的桌子在我們中間。我注意到燈旁有盒面紙。

  這和我預期的不一樣,我想像的是一個空空蕩死板的白色房間,放了一張黑色皮質貴妃椅。我內心的女神可能會認為那樣比較自在。

  弗林醫生看起來輕鬆又自信,坐進其中一把皮質高背椅,拿出一本皮面筆記簿。克里斯欽蹺起二郎腿,一手搭在沙發椅背上,另一隻伸過來握住我的手安慰地捏了一下。

  「克里斯欽要求妳能陪他來參加一次我們的療程,」弗林醫生和氣地開口,「先讓妳知道一下,我們這些療程都需要絕對保密——」

  我挑高一道眉看著弗林,害他說不下去。

  「哦——呃,我有簽過保密協定。」我喃喃低語,對於打斷他,覺得很尷尬。弗林和克里斯欽雙雙盯著我看,克里斯欽放開我的手。

  「保密協定?」弗林醫生緊蹙雙眉,納悶地看向克里斯欽。

  克里斯欽聳聳肩。

  「你和每個女人的關係,都從簽署保密協議開始嗎?」弗林醫生問他。

  「和那些有簽合約的,確實是。」

  弗林醫生嘟嘟嘴。「你和女人有過其它類型的關係嗎?」他一臉調侃地問。

  「沒有。」克里斯欽遲疑了一下才回答,看起來也是樂在其中。

  「我想也是。」弗林醫生將注意力轉向我。「嗯,我想我們不需要擔心保密的問題,但容我建議你們兩位找時間討論一下這件事。就我所知,你們已經不屬於那種契約下的關係了。」

  「我希望是另一種類型的契約。」克里斯欽望著我柔聲說,害我的臉泛紅,弗林醫生瞇起眼。

  「安娜,要請妳見諒,但我可能比妳想像的還要更瞭解妳。克里斯欽有時滿直接的。」

  我不安地看向克里斯欽。他都說了些什麼?

  「簽署保密協定?」他繼續說道,「那一定嚇壞妳了。」

  我眨了眨眼。「噢,跟克里斯欽近期坦承的事情相比,我想那時的驚嚇根本不算什麼。」我聲音微弱又吞吞吐吐地回答,聽起來緊張得要命。

  「我相信。」弗林醫生和藹地對我笑。「那麼,克里斯欽,你想聊些什麼?」

  克里斯欽像個叛逆的青少年般聳聳肩。「是安娜塔希婭要來見你的,也許你應該問她。」

  弗林醫生再次一臉吃驚,目光銳利地向我看來。

  該死,這真讓人難為情,我低頭看著手指。

  「如果克里斯欽暫時離開一陣子,妳會覺得比較自在嗎?」

  我飛快地瞥向克里斯欽,他等著我回答。

  「嗯。」我低語。

  克里斯欽雙眉緊蹙,張嘴像是要說些什麼,但又很快地闔上,以一個優雅的動作站起身。

  「我會在等候室。」他說,嘴不高興地抿起。

  哦,慘了。

  「謝謝你,克里斯欽。」弗林醫生面無表情地說道。

  克里斯欽對我投來深深、探索的一眼,接著便走出了診間——但他沒有用力甩上門。呼,我立刻放鬆下來。

  「他讓妳害怕?」

  「對,但不像以前那麼嚴重。」我感覺有點不講義氣,但這是事實。

  「我一點也不意外,安娜。我可以幫助妳什麼呢?」

  我低頭看著絞扭的手指。我該從何問起?

  「弗林醫生。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而克里斯欽他……嗯,他就是克里斯欽。過去這一個多星期發生了好多狀況,我還沒有時間好好把事情想個透徹。」

  「妳需要把什麼事情想個透徹?」

  我抬眼看他,他凝視著我,頭偏向一側,我猜他眼裡應該是同情。

  「嗯……克里斯欽告訴我,他很樂意放棄……呃……」我結巴地頓住。這比我想像的還難說出口討論。

  弗林醫生嘆口氣。「安娜,妳認識他才不過短短時間,卻比我在這兩年中為我的病人所做到的還多,這對他來說是很大的進步。妳對他有很深的影響力,妳一定要知道這一點。」

  「他對我也有很深的影響力,我只是不清楚自己對他而言是不是足夠,是不是能滿足他的需求。」我輕聲說。

  「這就是妳要從我這裡得到的?要我掛保證?」

  我點頭。

  「需求會改變,」他簡單扼要地說。「克里斯欽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新的局面中,以前那些心理調適的方式,都不再有效了。很簡單,妳逼著他面對心中的惡魔,並開始重新思考。」

  我眨著眼,這和克里斯欽告訴我的是同一番話。

  「嗯,他的心魔。」我喃喃道。

  「我們不能一直放不下這些,一切都過去了。克里斯欽瞭解他的心魔是什麼,我也清楚,現在我相信妳也知道。我比較在意的是未來,以及如何讓克里斯欽達到他想要的狀態。」

  我聽不太懂,他挑起一道眉。

  「學術名詞是SFBT——抱歉,」他微笑,「意思是『焦點解決短期治療』。本質上來說,就是以目的為導向的治療,我們專注在克里斯欽想要成為的樣子與如何幫他達到目標,這是一種辯證式的療法。我們沒必要針對他的過去表示悔恨——克里斯欽以前看過的內科醫生、心理醫生、精神斜醫生都已經針對這些問題討論過了,我們很清楚他為什麼會成為現在這個模樣,但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克里斯欽如何面對自己,以及他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妳之前的離開,讓他對這種治療方式開始上了心,他瞭解自己的目標是要和妳建立一段戀愛關係,就是這麼簡單,這也是我們現在努力的方向。當然啦,過程中也會有些阻礙,他的懼觸症就是一例。」

  他的什麼?我倒抽一口氣。

  「抱歉,我的意思是說他害怕被人碰觸。」弗林醫生說道,搖搖頭,似乎有點自責。「這點我相信妳也很清楚。」

  我紅著臉點點頭。噢,那個!

  「他有種病態的自我厭惡,我相信妳也心知肚明。當然還有他的異睡症…抱歉,對一般人而言,呃,就是半夜做惡夢啦。」

  我眨了眨眼,試著消化這一長串訊息。弗林講的這些我都很清楚,但他沒有提到我最在意的部分。

  「但他是個施虐狂,關於這點,他有些需求是我無法滿足他的。」

  弗林醫生翻了個白眼,雙唇緊抿。「那已經不再是一種精神疾病,我不知跟他說過幾百次了。從九O年代開始,那根本連性慾倒錯症都算不上。」

  弗林醫生又把我弄糊塗了,我眨眨眼,他親切對我微笑。

  「這是我氣惱的部分。」他搖搖頭,「克里斯欽對每件事情都很悲觀,那是他自我厭惡的一部分。當然啦,世界上是有性虐待狂存在,但那不是一種疾病,那只是一種個人選擇的生活方式。如果兩個成年人經由雙方同意,在一個安全正常的關係下進行,就一點問題也沒有。就我的理解,克里斯欽所有BDSM的男女關係都是在這種條件下進行的。妳是第一個不同意這種方式的情人,所以他也不願意這麼做了?」

  情人!

  「但肯定沒這麼簡單。」

  「為什麼沒有?」弗林醫生本能地聳聳肩。

  「嗯…他會這麼做總有原因。」

  「安娜,問題就在這裡。就焦點解決療法而言,確實就是這麼簡單。克里斯欽想和妳在一起,為了要達到目標,他必須先放棄那種感情關係中較為極端的部分。畢竟,妳要求的也不算太過分…不是嗎?」

  我羞紅了臉。不,一點都不過分,對不對?

  「我是不覺得,但我擔心他會這麼認為。」

  「克里斯欽心裡有數,而且也做出相應的改變。他不是精神病患。」弗林醫生嘆口氣,「總而言之,他不是性虐狂,安娜,他只是個憤怒、恐懼但聰明的年輕人,必須對付出生時老天給他的一手爛牌。我們可以追根究底,徹底分析他為什麼及該如何面對這一切,但或許克里斯欽也可以放下過去,決定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他這幾年來已經找到一種方法,多多少少能夠幫他克服一些問題,但自從他遇到了妳,原先的方式就不再有用了,他的行為和作法也因此有了改變。妳和我都應該尊重他的選擇,並給予支持。」

  我呆呆地望著他。「這就是你給我的保證?」

  「目前最好的結果就是這樣,安娜。人生中沒有什麼事是可以掛保證的。」他微笑,「而也這是我專業的建議。」

  我也勉強回他一笑。聽醫生講笑話…哎。

  「但他認為自己像個正在戒酒癮的人。」

  「克里斯欽總是把自己想得很糟,正如我所說,這是他自我厭惡的症狀之一,也是他包裝自己的方式,他本能的因為做出這樣的生活改變而感到焦慮。他的潛意識正把自己暴露在一個滿是感情創傷的世界裡,而妳的離開也讓他嚐到了這種滋味,所以他的擔憂是很自然的。」弗林醫生頓了下,「我不是要強調妳的角色,在他信仰突然及完全的轉變上有多重要——他正轉變的路上——但妳的確是。如果克里斯欽沒有遇到妳,他不會有今天的進步,我不認為酗酒可以拿來與之相提並論,但如果目前這對他有幫助,我想在我們還不清楚真相的情形下,應該姑且相信他,樂觀看待一切。」

  樂觀看待克里斯欽的一切,我邊想邊蹙眉。

  「情感上來說,克里斯欽還很不成熟,安娜。他完全錯過了生命中情感成長的階段,他將所有精力全部投注在成就他的商業王國,也確實讓人刮目相看,但他的感情世界也得跟上腳步才行。」

  「所以,我該如何幫他?」

  弗林醫生大笑。「只要保持現狀,做妳正在做的事情就好。」他對我咧咧嘴,「我還滿樂於看到克里斯欽神魂顛倒的樣子。」

  我羞紅臉,內心的女神開心地摟著自己,但我還是有疑慮。

  「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當然。」

  我深吸一口氣。「我有時候會想,如果他不是這麼遍體鱗傷。他就不會…看上我。」

  弗林醫生驚訝地挑高眉。「這樣說妳自己很糟糕,安娜。事實上,與其說這種說法和克里斯欽有關,這其實更於妳自己有關。雖然還不到他那種自我厭惡的程度,但我很驚訝妳會這麼說。」

  「嗯,你看看他…然後再看看我?」

  弗林醫生緊鎖雙眉。「我看了。我看到一個很有魅力的年輕男人,我也看到一個很有魅力的年輕女人,安娜,妳怎麼會覺得自己沒有吸引力?」

  哦,不…我不想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我低頭看著手指。門上傳來一聲重響,嚇得我驚跳起。克里斯欽回到診間,看著我和醫生,紅暈染上我的臉,我很快地瞄弗林一眼,他正親切地對克里斯欽微笑。

  「歡迎回來,克里斯欽。」他說道。

  「時間到了吧,約翰。」

  「差不多啦,克里斯欽。一起過來吧。」

  克里斯欽坐了下來。這次坐在我身邊,一手佔有似地放在我膝上,弗林醫生將他的動作全都看在眼裡。

  「妳還有其它問題嗎,安娜?」弗林醫生問道,關切溢於言表。糟糕?…我不應該問剛才那個問題的。我搖了搖頭。

  「克里斯欽呢?」

  「改天吧,約翰。」

  弗林點頭。

  「如果你們倆可以再來一趟的話,也不錯,我相信安娜還會有其它的問題。」

  克里斯欽勉強點點頭。

  我的臉又紅了。可惡…他還想再挖下去。克里斯欽牽起我的手,認真地盯著我看。

  「OK嗎?」他柔聲問。

  我對他微笑,點了點頭。嗯,我們就樂觀看待一切吧,看在英國來的優秀醫生面子上。

  克里斯欽捏捏我的手,轉向弗林。

  「她怎麼樣?」他輕聲問。

  我?

  「她會沒事的。」他安慰地說。

  「好,有什麼進展,都讓我知道。」

  「我會的。」

  要命,他們談的是蕾拉。

  「我們可以去慶祝妳的升職了嗎?」克里斯欽直截了當地問。

  我害羞地點點頭,克里斯欽站起身。

  我們向弗林醫生簡短道別,克里斯欽急急地拉著我離開。

  來到大街上,他轉向我。「怎麼樣?」他聽起來很焦慮。

  「很不錯。」

  他懷疑地看著我,我偏了偏頭。

  「格雷先生,請不要那樣看我。根據醫生指示,我以後都要樂觀看待一切。」

  「那是什麼意思?」

  「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他的嘴角一撇,瞇起眼。「進車裡去。」他邊幫我開紳寶車的門、邊下令。

  哦,轉換話題啊。我的黑莓機一震,我從皮包裡將它拿出來。

  糟,是荷西——

  「嗨!」

  「安娜,嗨…」

  我看著五十道陰影先生,他正狐疑地望著我。「荷西。」我用口型對他說,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但眼神變得冷硬。他以為我沒發現到?我將注意力轉回荷西身上。

  「抱歉,我沒打給你。是關於明天嗎?」我問荷西,但瞪著克里斯欽。

  「對啊,那個,我和格雷家裡的人談過了,所以我已經知道要把照片送去哪裡,我應該會在五、六點之間到…送完之後我就沒事了。」

  哦。

  「嗯,事實上,我目前住在克里斯欽那邊,如果你願意的話,他說你也可以住他家。」

  克里斯欽緊抿著嘴。嗯哼,哪門子的主人啊?

  荷西靜了一會兒,消化這些訊息。我瑟縮了一下,因為我還沒時間和他聊到克里斯欽。

  「好吧。」他終於說了一句。「妳和格雷是認真的嗎?」

  我從車旁轉身,走向人行道的另一邊。

  「是。」

  「有多認真?」

  我翻個白眼,停頓了一下。為什麼要讓克里斯欽聽到這些?

  「很認真。」

  「他現在在妳身邊嗎?所以妳講話這麼吞吞吐吐的?」

  「對。」

  「好吧,所以妳明天出來聚聚沒問題嗎?」

  「當然沒有。」我希望啦,一邊將食指和中指交叉祈求好運。

  「那我要在哪裡和妳碰面?」

  「你可以來接我下班。」我建議。

  「好。」

  「我再把地址用簡訊發給你。」

  「幾點?」

  「六點如何?」

  「沒問題,到時候見囉,安娜。等不及了,我很想妳呢。」

  我笑了。「酷,那就到時候見。」我掛斷電話,轉過身。

  克里斯欽正靠在車子旁緊盯著我,表情難以解讀。

  「妳朋友怎樣?」他冷冷地問。

  「他還好。他明天會來接我下班,我們會去喝一杯吧。你要不要一起來?」

  克里斯欽猶豫了一下,銀灰眼眸冷冰冰的。「妳認為他不會意圖不軌?」

  「不會!」我語氣不悅,但忍住沒有白他一眼。

  「好吧?」克里斯欽投降似地舉起手。「妳去和妳朋友聚聚,我們晚點再見面就好。」

  我本來以為會吵一架,他這麼容易就讓步,害我措手不及。

  「看吧?我也是很講理的。」他扯扯嘴角。

  我做個鬼臉。等著瞧吧。

  「我可以開車嗎?」

  克里斯欽驚愕地看著我,很訝異我會這麼問。

  「我寧願妳不要。」

  「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被人載。」

  「你今天早上就沒問題啊,你似乎也能忍受泰勒載你。」

  「我相信泰勒的駕駛技術。」

  「就不相信我的?」我雙手叉腰,「真是夠了!你的控制癖,簡直無遠弗屆,我十五歲就開始開車了。」

  他以聳肩代替回答,好像不管我說什麼都沒用。噢,他真是氣死人了!樂觀看待一切?去死吧。

  「那還是我的車嗎?」我問。

  他不解地看著我。「當然是妳的呀?」

  「那就把鑰匙給我,拜託。我才開過兩次,就是上、下班而已,你把樂趣都佔盡了。」我進入怨念全開模式。克里斯欽嘴角扭曲,強忍著笑意。

  「但妳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

  「我確定你可以開示我,格雷先生,你到目前為止都做得很好。」

  他驚訝地看著我,接著微笑起來。他這種嶄新的靦腆笑容,可以讓我心防盡卸,呼吸停止。

  「做得很好是嗎?」他低聲道。

  我臉紅了。「大部分的時候,沒錯。」

  「嗯,這樣說也行。」他將鑰匙遞給我,繞過車子走向駕駛座的門,幫我打開。

  ***

  「在這裡左轉。」克里斯欽指示道,我們往北朝著I-5高速公路前進。「要命——慢一點,安娜。」他伸手扶著儀表板。

  哦,拜託,我翻個白眼,但沒有轉頭看他,此時音響中傳來范·莫裡森的吟唱。

  「慢一點! 」

  「我已經慢了啊!」

  克里斯欽嘆息。「弗林都說了些什麼?」我能聽出他聲音裡的焦躁不安。

  「我說過啦,他說我應該樂觀看待一切。」該死,也許我應該讓克里斯欽開車,這樣我就可以看著他。事實上…我已打了方向燈準備靠邊停。

  「妳在做什麼?」他驚問,全神戒備。

  「讓你來開車。」

  「為什麼?」

  「這樣我才可以看你。」

  他大笑。「不,別這樣——妳想要開車,那就妳開啊,我會看著妳。」

  我不高興地瞪他。「眼睛看路!」他大吼。

  我的血氣上湧。行!我往路口的人行道旁一停,火大地下了車,甩上門,站到人行道上雙手抱胸瞪著他看,他跨出了車外。

  「妳在做什麼?」他低頭看著我生氣地問。

  「不,你才是在做什麼?」

  「這裡不能停車。」

  「我知道。」

  「那妳還停?」

  「因為我受夠你的大呼小叫。要嘛!你來開車,不然我開車時,你就給我閉嘴!」

  「安娜塔希婭,在我們還沒吃罰單前快點回車上去。」

  「不要。」

  他眨眨眼,一臉不知該怎麼辦的模樣,然後用手爬過頭髮,怒氣變成了手足無措。他突然看起來如此滑稽,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則蹙起眉。

  「笑什麼? 」他再次凶我。

  「你呀。」

  「哦,安娜塔希婭!妳是這個星球上最令人挫敗的女人。」他對著空中揮手,「好,我開就我開。」

  我抓住他的西裝邊緣將他拉向我。「不,你才是這個星球上最令人挫敗的男人,格雷先生。」

  他低頭望著我,眼神幽深認真,手悄悄地繞上我的腰,將我緊摟在懷中。

  「也許我們真的是天生一對。」他溫柔地說,鼻尖湊近我的髮深深地嗅聞,我伸手環抱著他,閉上了眼。從今早到現在,我才感覺自己真正放鬆了。

  「噢…安娜,安娜,安娜。」他低語,吻著我的髮絲,我則摟得更緊。我們就這樣動也不動地站著,享受意外的片刻寧靜,而且是在大馬路上。不久,他放開我,打開乘客座車門,我乖乖地坐進去,看著他繞過車子。

  重新發動車子,克里斯欽駛入車流,無意識地隨著范·莫裡森輕輕哼唱。

  哇,我從沒聽過他唱歌,連洗澡時都不曾,從來沒有,這令我蹙起眉。他的聲音很好聽——這是當然的囉,嗯…他有聽過我唱歌嗎?

  如果聽過的話就不會想娶妳了!我的潛意識雙臂交抱,穿著一件經典Burberry格子風衣。一曲既終,克里斯欽揚唇而笑。

  「妳知道,萬一我們被開罰單,這車子可是在妳的名下。」

  「好在我升官了,罰單我還付得起。」我沾沾自喜地看著他迷人的側臉,他的唇微彎。又一首范·莫裡森的歌響起,他開上往I-5高速公路的匝道向北而行。

  「我們要去哪裡?」

  「這是個驚喜。弗林還說了些什麼?」

  我嘆息。「他說到FFFSTB什麼的。」

  「SFBT,焦點解決短期治療,最新的一種治療方式。」他咕噥。

  「你試過其它方式嗎?」

  克里斯欽哼了一聲。「寶貝,我什麼都試過了。認知心理學、弗羅伊德學派、機能主義、完形心理學、行為心理學…妳說得出來的每一種。我都已經試了好多年了。」他諷刺地說,但聲音出賣了他,語氣中的怨恨令人心痛。

  「你認為這種最新的療法有幫助嗎?」

  「弗林怎麼說?」

  「他說不要糾纏在你的過去,要著眼於未來——專注在你想成為的樣子。」

  克里斯欽點頭,但同時也聳了聳肩,表情戒備。

  「還有呢?」他堅持地再問。

  「他談到你被人觸碰的恐懼,不過他用了另一種說法,還有關於你的惡夢與自我厭惡。」我看向他,在暮光下的他陷入沉思,邊開車邊咬著指甲,而後他飛快地瞥我一眼。

  「眼睛看著路,格雷先生。」我挑起眉警告他。

  他開心了些,但微微帶點惱怒。「妳真囉嗦,安娜塔希婭。他還說了些什麼?」

  我吞嚥了一下。「他認為你不是施虐狂。」我低語。

  「真的?」克里斯欽平靜地說,隨後皺起眉頭,車裡的氣氛一瞬間急轉直下。

  「他說這個字眼並不屬於精神疾病,從九O年代開始就不算了。」我輕聲道,急著挽救彼此的情  緒。

  克里斯欽的臉色暗下,緩緩呼出一口氣。

  「這方面弗林的看法和我有點出入。」他靜靜地說。

  「他說你總是把自己往最壞的方面想,我知道他說得沒錯。」我低語,「他也提到了性虐待,但他說那只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並不是精神疾病——也許這就是你正在想的。」

  他的銀灰眼眸再次迅速瞥我一眼,雙唇抿成一條冷酷的線。

  「所以,和優秀醫生聊過一次之後,妳就變專家啦!?」他酸酸地說,視線轉回正前方。

  哦,真是的…我嘆口氣。

  「聽著,如果你不想聽他說了些什麼,就不要問我。」我柔聲低語。

  我不想吵架,但無論如何他說得對——我見鬼的哪懂他所有的毛病?我曾經想瞭解過嗎?我是可以列出幾個重點,他的控制癖、他的佔有慾、他的嫉妒心、他的過度保護,我也完全瞭解這些毛病是哪裡來的。我甚至也清楚他為什麼不喜歡被人觸碰,我看過他身上那些疤痕。但對他心理的問題,我只能用想像的,對他的惡夢,我也只是匆匆一瞥,而且就那麼一次。弗林醫生還說——

  「我想知道你們談了些什麼。」克里斯欽打斷我的思緒,離開I-5高速公路下到172交流道出口,往漸漸沉下的夕陽方向開去。

  「他說我是你的情人。」

  「是嗎?」他的口氣和緩許多,「嗯,如果不計較用字遣詞,就不像他了。我認為他這樣形容很精確,不是嗎?」

  「你也把臣服者們當成情人嗎?」

  克里斯欽又蹙起眉頭,但這次是因為思考。他流暢地將紳寶車再次往北開去。我們要去哪裡?

  「不,她們只是性伴侶」他輕聲說道,又是小心翼翼的口氣。「妳是我唯一的情人,而且我希望得到更多。」

  噢…那個神奇、充滿各種可能性的字眼又出現了。我笑了起來,在心裡擁抱自己,我內心的女神整個人心花怒放。

  「我知道。」我輕聲說,努力掩藏興奮之情。「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克里斯欽,把這幾天的事情好好想一想。」他覺得奇怪地看我一眼,有點困惑,頭微微偏向一側。

  過了一會兒,讓我們停下的燈號轉綠,他點點頭,將音量調大,對話到此告一段落。

  范·莫裡森還在吟唱——現在這首比較正面些,是關於一個美妙夜晚及在月光下共舞什麼的。我看向窗外的松樹和杉木,西斜的夕陽正為它們灑上點點金光,長長的樹影投射在馬路上。克里斯欽轉進一條住宅區馬路,我們往西向著普吉灣開去。

  「我們要去哪裡?」我們轉上另一條路時,我又問了一次。我瞄到一個路牌——西北第九大道,我依然一頭霧水。

  「驚喜。」他神秘兮兮地微笑道。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8:04 編輯

kuanchaos 發表於 2018-4-4 16:48
【第十八章】

  克里斯欽繼續開,經過許多保存良好的獨棟單層住宅,孩子們不是聚在院子裡的籃球架下,就是  騎著單車或在路上奔跑。房舍棲息在樹叢間,所有的一切看來是如此美滿富足、生氣勃勃。我們是否要去拜訪某個人?會是誰呢?

  過了幾分鐘,克里斯欽忽然向左轉,我們眼前出現了兩扇華麗的白色金屬閘門,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高,旁邊是砂岩打造的圍牆。克里斯欽在車門把手上按下一個按鈕,電動窗無聲地降下,沒入車門框內。他在鍵盤上按了一組數字,閘門緩緩打開表示歡迎。

  他望著我,表情變了,看起來有點不安,甚至是緊張。

  「怎麼啦?」我問,隱藏不住聲音裡的關切。

  「在想一件事。」他靜靜地說,將紳寶車往門裡開去。

  我們前方是一條種了整排行道樹的道路,寬度剛好可以容兩輛車並行。道路一側是茂密高聳的樹林,另一側則是一片廣大的草坪,還有塊曾經耕作過的田地,現在休耕中,上面長滿了青草和野花,好一幅鄉村田園景致。向晚的微風輕吹過這一片青青草原,翻起一波波草浪,夕陽為野花滾上金邊,這景色好美——全然的寧靜,我想像起自己躺在這片草地上,仰望頭上蔚藍澄淨的夏日晴空,這念頭令人好生心動,也不知為何讓我有些想家,真奇怪。

  道路拐個彎,面前出現了一條寬廣的車道,通往一棟壯觀華美、由淺粉色砂岩打造、宛如宮殿的地中海式建築。大屋燈火通明,每扇窗戶都在暮色中富麗堂皇,一輛時髦的黑色BMW停在可以停四輛車的車庫前面,但克里斯欽卻把車停在門廊外。

  嗯…我很好奇是誰住在這裡?我們為什麼要來拜訪?

  克里斯欽焦慮地看著我,將引擎熄火。

  「妳會保持開放心態吧?」他問。

  我不解。

  「克里斯欽,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保持開放心態了。」

  他自嘲一笑,接著點點頭。「說得好,史迪爾小姐。我們走吧。」

  深色木頭大門打開來,一個穿著俐落淡紫色套裝、有著深棕髮色的女人,帶著誠懇的微笑迎接我們,我則很慶幸自己為了給弗林醫生一個好印象而換上了新的海軍藍洋裝。好吧,我不像她穿著超美的高跟鞋,但至少我沒穿牛仔褲。

  「格雷先生。」她親切地微笑,和他握了手。

  「凱利小姐。」他禮貌地說。

  她也對我一笑,接著和我握了手,她那『他真是帥得要命,多希望他屬於我』的紅暈相當明顯。

  「奧嘉·凱利。」她輕快地自我介紹。

  「安娜·史迪爾。」我低聲回應。這女人是誰?她站在一旁,歡迎我們進入大宅,我一進門就被震懾住了。這裡面空空蕩蕩,完全空無一物,我們站在一個巨大的玄關下,牆壁是淡淡的櫻草黃,有著曾經掛過相框的斑點痕跡。沒拆走的燈具都是傳統式的水晶嵌燈,腳下是黯淡的硬木地板。我們兩側都有緊閉的門,但克里斯欽根本不給我吸收這一切的時間。

  「來。」他說著牽起我的手帶我穿過面前的拱廊,來到一個大型室內門廳。一座有著精緻複雜鑄鐵欄杆的弧形大樓梯佔去了絕大部分的空間,但他並未多作停留。他帶我走過主客廳,同樣也是空無一物,只剩中間一張超大但褪色的金絲織毯——我這輩子看過最大的地毯。噢,還有四盞水晶吊燈。

  我們穿過落地窗,來到一個石造的大陽台,克里斯欽的目的地現在很清楚了。我們腳下有大約半個足球場大、精心修剪過的草坪,但眼前的景色才是重點。哇。

  那毫無遮蔽、盡收眼簾的美景簡直懾人心魄,甚至令人吃驚。暮色下的普吉灣,班布里奇島坐落在遠方,在這水晶般澄澈的傍晚時分,奧林匹克國家公園上方的夕陽正緩緩沉下,火紅金橙的光芒閃爍耀眼。朱紅色的餘暉從天際灑下,變幻出乳白、海藍、天青的色澤,與少量深紫色的束狀雲朵融合在一起,映照著普吉灣上的大地。這是大自然最美的風景,天空中奏起視覺得交響樂章,反映在深邃靜止的海面上。我迷失在美景之中,目不轉睛,試著把所有的景致都收進眼底。

  我發現自己屏氣凝神,充滿敬畏,克里斯欽依然牽著我,等到我不情願地將視線從美景中轉開,才發現他正急切地望著我。

  「你帶我來這裡欣賞風景?」我低問,他點頭,表情很認真。

  「這裡太美了,克里斯欽,謝謝你。」我輕聲致謝,任由雙眼再次沉醉在美景中。而後,他放開我的手。

  「妳願意下半輩子都看到這個景像嗎?」他輕聲問。

  什麼?我猛地轉過頭,驚訝的藍眼對上深思的銀灰眼眸。我猜我現在應該是待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他。

  「我一直都想住在海岸邊,每次在普吉灣出海時,都會對這些房舍垂涎三尺。這間房子才剛丟出市場上賣,我很想買下來,然後把舊屋拆掉,蓋一棟新的——給我們住。」他低聲說,眼眸閃閃發亮,清楚地透露出他的希望和夢想。

  老天,我依然僵在原地,六神無主。住在這裡!在這個美麗的迎風港!我的下半輩子……

  「只是個想法而已。」他謹慎地補充。

  我回頭打量著室內。這房子要多少錢?一定起碼要——五百萬,還是一千萬?我沒什麼概念,真要命。

  「你為什麼想把它拆掉?」我問,轉頭看著他,他的臉色沉下。哦,不妙。

  「我想利用最先進的綠化科技蓋一棟科技永續存在的住宅。艾立歐會蓋。」

  我再次回頭看著屋內。奧嘉·凱利小姐在遠處,正在玄關處徘徊,她肯定是仲介商。我注意到這客廳很大,而且挑了兩層樓高,有點像愛司卡拉的大客廳,上方還有個陽台——那應是二樓的樓梯平台。屋內有個巨大的壁爐,一整排的落地窗可通往露台。很有舊世紀的風味。

  「我們可以參觀一下嗎?」

  他眨眨眼。「當然。」他困惑地聳聳肩。

  我們走回室內,凱利小姐的臉龐像聖誕節的綵燈般亮了起來。她很開心地帶著我們參觀整問房子,順便用三寸不爛之舌加以介紹。

  這間房子佔地極廣,將近三百四十坪左右,座落在七千三百多坪的土地上。在主客廳之外,還有一間用餐…不,舉辦盛宴之用的廚房,和家庭起居室相連——家庭!還有間音樂廳、圖書室和書房,以及讓我很驚奇的室內游泳池和健身房,包含三溫暖和蒸汽室。地下室有間視聽室,天,還有娛樂間。嗯…我們在這裡可以進行什麼樣的娛樂呢?

  凱利小姐仔細介紹了每一種設施,這間房子本身就很美,而且曾經住著一個快樂的家庭。現在雖然有一點陳舊,但只要經過一些小整修就絕對沒問題。

  我們跟著凱利小姐走上美輪美奐的主樓梯來到二樓,我幾乎掩飾不住興奮的心情…這間房子有我渴望已久、屬於家的一切元素。

  「你不能就現有的房子加以改造,使它變得更加環保並能夠永續存在嗎?」

  克里斯欽驚訝地看著我,有點不知所措。「我得問一下艾立歐,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凱利小姐帶我們走進主臥室,落地大窗通往陽台,這裡的景色也是美不勝收。我可以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一整天,欣賞來來往往的船隻及變化萬千的天色。

  這層樓還有另外五個房間。給小孩用的。我將這個念頭暫時拋到一邊,因為已經有太多東西要思考了。凱利小姐忙著建議克里斯欽這塊地可以如何改建為馬場和牧場,馬!我那少數幾次恐怖的馬術課場面又浮現腦中,但克里斯欽似乎沒注意聽。

  「牧場會建在那片草地上嗎?」我問。

  「是的。」凱利小姐輕快地回答。

  對我來說,那片草地似乎是用來躺著休息或野餐,而不是給那些惡魔四腳朋友們漫遊用的。

  回到主客廳,凱利小姐識相地消失,克里斯欽再次帶我走回大陽台。太陽已經西沉,奧林匹克半島上的市鎮亮起點點燈火,在普吉灣的另一側閃爍。

  克里斯欽將我拉進懷中,用食指勾起我的下巴,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美不勝收?」他表情莫測高深地問。

  我點頭。

  「在買下來之前,我要先確認妳喜不喜歡。」

  「你是指景色嗎?」

  他點頭。

  「我愛這裡的景色,我也愛這間房子。」

  「真的?」

  我羞澀對他一笑。「克里斯欽,光那片草坪就收服我了。」

  他猛地吸一口氣,接著漾出一抹笑,雙手突然捧住我的頭,嘴唇印了上來。

  回到車裡,我們往西雅圖開去,克里斯欽的心情好多了。

  「所以你打算買下來?」我問。

  「嗯。」

  「你會出售愛司卡拉嗎?」

  他不解。「為什麼要那麼做?」

  「用來付…」我說不下去了——想也知道,我的臉頰泛紅。

  他對我扯扯嘴角。「相信我,我付得起。」

  「你喜歡當有錢人嗎?」

  「嗯,讓我看看有哪個人不喜歡的。」他沉聲說。

  好吧,趕快換個話題。

  「安娜塔希婭,妳也要開始學習當個有錢人,如果你答應了我的話。」他柔聲說。

  「財富從來不是我渴望擁有的東西,克里斯欽。」我蹙眉。

  「我知道,我也愛妳這一點,但那也是因為妳從沒餓過肚子。」他輕描淡寫地說,這句話讓我心頭揪緊。

  「我們要去哪裡?」我輕快地轉換話題。

  「去慶祝。」克里斯欽放鬆下來。

  噢!「慶祝什麼,買房子?」

  「妳已經忘了嗎?妳的代理編輯角色呀。」

  「哦,對。」我笑起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忘了這事。

  「去哪裡呢?」

  「我的俱樂部。」

  「你的俱樂部?」

  「嗯,其中一間。」

  「高空俱樂部」位於哥倫比亞大樓的七十六樓,比克里斯欽住的公寓還高。非常摩登現代,還擁有最令人嘆為觀止的西雅圖鳥瞰美景。

  ***

  「來杯C日stal香檳,小姐?」我坐上酒吧的高腳椅,克里斯欽遞給我一杯冰鎮過的香檳。

  「真是謝謝您,閣下?」我故意挑逗性十足地強調「閣下」,風情萬種地拋個媚眼。

  他盯著我看,臉色沉下。「妳是在挑逗我嗎,史迪爾小姐?」

  「是的,格雷先生,沒錯。你會怎麼處理呢?」

  「我相信,我可以想出一些辦法。」他低聲說,「來吧,位子準備好了。」

  當我們走近餐桌,克里斯欽攔下我,握住我的手肘。

  「去把內褲脫下。」他輕聲說。

  哦?一股愉悅的輕顫竄過我的脊樑。

  「去。」他沉靜地下令。

  哇,什麼?我驚訝地看著他,但他一本正經,表情非常嚴肅,我則腰部以下每條神經都繃緊了。我把手上的香檳遞給他,很快地轉過身朝洗手間走去。

  可惡,他打算做什麼?或許這個俱樂部的名字還真取對了。

  洗手間簡直是集現代設計之大成,以深色木頭和黑色花崗岩為主,刻意排列的鹵素燈灑下一圈圈的光暈。我在個人廁間裡揚起嘴角,脫下我的底褲。我再次慶幸自己換上了海軍藍洋裝,我認為穿那樣去見優秀的弗林醫生比較得體,但沒想到今晚還有這個意外小插曲。

  我已經興奮難耐了。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影響我?我有點懊惱自己為什麼抵抗不了他的魔力。我知道今晚一定不可能有時間討論我們那些問題,還有最近發生的事——我怎麼可能抗拒得了他?

  我在鏡中檢查儀容,眼睛明亮,雙頰因興奮而緋紅。搞定!。

  我做個深呼吸,走回俱樂部裡。我以前又不是沒試過光著屁股,我內心的女神正披著粉紅色、綴滿羽毛和鑽石的大圍巾,穿著那雙性感至極的鞋子昂首闊步。

  我回到桌邊,克里斯欽禮貌地起身迎接,表情高深莫測。他看起來一如往常完美,冷靜、俐落、自制,當然啦,我現在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坐到我身邊來。」我滑進座椅內,他也坐了下來。「我幫妳點好餐了,希望妳不介意。」他將我剛才喝了一半的香檳交給我,熱切地盯著我看,在他檢視的目光下,我的血液幾乎要沸騰了。他將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我全身僵硬,稍稍分開雙腿。

  服務生帶著一碟以碎冰為底襯的生蠔前來。生蠔。我們兩人在希斯曼酒店私人包廂內的回憶,忽然湧上心頭,那時我們在討論他的契約。噢,老天,從那時到現在,一條多麼漫長的路。

  「上次妳試過之後,我想妳應該會喜歡生蠔。」他的聲音低沉誘人。

  「我也隻吃過那一次。」我微微喘息,聲音出賣了我,他的唇揚起一抹微笑。

  「哦,史迪爾小姐——妳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他沉思。

  他從盤中拿起一個生蠔,抬起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我期待地瑟縮了下,但他只是伸手去拿檸檬片。

  「學會什麼?」我問,天,我的脈搏跳得飛快。他的長指輕輕將檸檬汁擠在生蠔上。

  「吃。」他將生蠔送到我嘴邊,我張開嘴,他輕輕將殼放在我的下唇。「慢慢往後仰。」他輕聲說道,我照他的話做,生蠔滑進我的喉嚨,他完全沒碰我,只有蠔殼接觸到我。

  克里斯欽自己也吃了一個,接著又餵我一個。我們持續著這折磨人的過程,直到十二個全都吃完。他的肌膚完全沒有碰觸到我,那快把我逼瘋了。

  「還喜歡生蠔嗎?」他問,我吞下最後一口。

  我點頭,雙頰緋紅,渴望他的碰觸。

  「很好。」

  我在位子上扭動。為什麼這麼熱?

  他再次隨意地將手按上自己的大腿,而我已融化。

  現在,拜託,碰我吧,我內心的女神跪在地上懇求著——除了底褲什麼都沒穿。他的手在腿上來回摩擦,抬起,然後又放回原處。

  服務生替我們斟滿酒杯,收走我們的盤子,沒多久又帶著主菜回來,是鱸魚——我真不敢相信,配菜是蘆筍、炒洋芋和一份荷蘭醬汁。

  「這是你最愛的料理嗎,格雷先生?」

  「可以這麼說,史迪爾小姐。雖然我相信在希斯曼那次吃的是鱈魚。」他的手還在大腿上來回摩挲,我的呼吸急促,但他還是沒碰我,真是讓人洩氣。我試著專心在對話上。

  「我好像記得我們是坐在一間私人包廂裡,討論著契約。」

  「愉快的好時光,」他說,嘴角一揚。「這次我希望可以成功佔有妳。」他伸手拿起餐刀。

  啊!

  他吃了一口鱸魚。他是故意的。

  「想都別想。」我扁著嘴低聲說,他瞥我一眼,一臉調皮。「說到契約,」我繼續說,「那份保密協定??…」

  「撕掉了。」他簡短地說。

  哇。

  「什麼?真的?」

  「嗯。」

  「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衝到《西雅圖時報》去爆料?」我虧他。

  他大笑,多美妙的聲音,讓他顯得好年輕。

  「不會,我相信妳。我要樂觀看待妳的一切。」

  噢。我羞怯地對他笑。「我也是。」我低語。

  他眼神一亮。「我很高興妳穿的是洋裝。」他輕聲說。碰——情慾在我已經沸騰的血液裡亂竄起來。

  「你為什麼一直不碰我?」我聲音嘶啞地問。

  「想念我的撫摸嗎?」他笑著問。他好開心……這個混蛋。

  「對。」我很激動。

  「快吃。」他下令。

  「你不打算碰我了,對嗎?」

  「不。」他搖頭。

  什麼?我大聲驚喘。

  「想像一下等我們回到家,妳會有什麼感覺。」他低語,「我等不及要帶妳回家了?」

  「如果我在七十六樓高的地方遭到慾火焚身,那都是你害的。」我咬牙切齒地說。

  「噢,安娜塔希婭,我們會找到方法把它撲滅的。」他誘惑力十足地對我一笑。

  我氣衝衝地進攻我的鱸魚,我內心的女神瞇著眼,靜靜地思考復仇計劃。要玩的話我奉陪。希斯曼那次已經讓我學到一些基本功,我咬一口鱸魚——非常美味,入口即化,我閉上眼睛,享受那股鮮美。我再次睜眼,開始色誘克里斯欽·格雷,我好整以暇地拉高裙擺,露出一片大腿肌膚。

  克里斯欽愣了一下,叉子上的一口魚停在半空中。

  摸我吧。

  一會兒之後,他又開始吃。我不理他,再吃一口鱸魚,接著放下刀子,用手指拂過我的大腿內側,輕輕用指尖點著肌膚,這招連我自己都難以招架,尤其當我正渴望他的碰觸的時候。克里斯欽又停了一下。

  「我知道妳在搞什麼鬼。」他的聲音低沉粗啞。

  「我也知道你心知肚明,格雷先生。」我柔聲回答,「這就是重點。」我叉起一段蘆筍,從睫毛底下偷瞄他,接著用蘆筍沾取荷蘭醬,尖端在醬汁裡畫著圈圈。

  「妳扭轉不了局面的,史迪爾小姐。」他揚起嘴角,伸手過來拿走我的蘆筍,神奇而惱人的再次避免碰到我。不,這樣不行——我的計劃被打亂了,嗚!

  「張開嘴。」他下令。

  我輸了這場意志力之戰。我再次抬眼望著他,他眼裡閃著燦爛的銀光,我微微張開嘴,舌頭由左至右舔過下唇,克里斯欽微笑起來,眸色加深。

  「張大一點。」他低語,微啟唇讓我看到他的舌頭。我內心在低吼,但還是咬了咬下唇,照他的話做。

  我聽到他猛地倒吸一口氣——他也沒那麼柳下惠嘛,很好,我終於扳回一城了。

  我的視線緊鎖著他的眼,我將蘆筍含進嘴裡,輕輕地……小心仔細地…吸吮著尖端。荷蘭醬令人口齒生津,我咬下蘆筍,讚賞地輕聲低吟。

  克里斯欽閉上眼睛。很好!當他再次睜開,他的瞳孔變大了,我立刻受到影響地呻吟,伸手摸上他的大腿,但令我驚訝的是,他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

  「噢,不,不可以,史迪爾小姐。」他柔聲呢喃,將我的手舉到他嘴邊,用唇輕輕擦過我的指背,我忍不住扭動身子。終於!再來一點,求你。

  「別碰我。」他輕聲喝斥,將我的手放回我的膝上。又簡短又不夠滿足的碰觸,真令人沮喪。

  「你耍賴。」我扁嘴。

  「我知道。」他拿起香檳想舉杯致意,我也模仿他的動作。

  「恭喜妳升官,史迪爾小姐。」我們碰杯,一陣熱潮湧上我的臉。

  「嗯,有點出乎意料。」我輕聲說道,他皺起眉頭,好像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快吃。」他命令,「妳沒吃完,我是不會帶妳回家的,回去後才能真正、好好地慶祝一番。」他的表情如此興奮,如此真實,如此霸氣,我整個人融化了。

  「我不餓,對食物沒有慾望。」

  他非常自得其樂地搖搖頭,但還是對我瞇起眼。

  「吃,不然我會把妳按在大腿上打屁股,就在這裡表演給其它客人看。」

  他的話令我坐立不安。他和他發癢的手心才不敢呢! 我雙唇緊抿成一條嚴厲的線,眼睛瞪著他。他叉起一根蘆筍,用尖端沾著荷蘭醬。

  「吃這個。」他輕聲說,聲音低沉誘人。

  我欣然從命。

  「妳真的吃太少了,從我認識妳以來,妳瘦了好多。」他的語氣好溫柔。

  我不想擔心自己的體重,事實上,我喜歡苗條的樣子。我吞下蘆筍。

  「我只想回家,然後做愛。」我愁眉苦臉地嘀咕,克里斯欽笑了。

  「我也是,我們會的。快吃。」

  我老大不情願地繼續開始吃著食物。說實話,我可是連底褲都脫了,我感覺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他真的很愛捉弄人,一個誘人、性感、調皮又愛整人的傢伙,而且是屬於我的。

  他問起伊森。原來克里斯欽和凱特及伊森的爸爸有生意往來,嗯哼…世界真小。我鬆了口氣,他沒提到弗林醫生,或那棟房子,因為我發現自己很難專心在對話上。我想回家。

  我們之間熾熱的慾火,幾乎已無法隱藏。這方面他真的很厲害,吊我胃口,製造情境。他一邊吃,一邊將手放在大腿上,離我那麼近,但還是完全不碰我,只是想把我逼得更急。

  這個混蛋!我終於吃完食物,將刀叉放在餐盤中。

  「乖女孩。」他低聲道,這幾個字包含了許多承諾。

  我不解地看著他。「現在呢?」我問,慾望在小腹蔓延。噢,我要這個男人。

  「現在?我們離開這裡。我相信妳應該有一些期望,史迪爾小姐,而我也打算使出渾身解數來滿足妳。」

  哇噢!

  「你的…渾身…解數?」我話都講不清楚了,真要命。

  他笑著起身。

  「我們不用付錢嗎?」我喘息著問。

  他偏著頭。「我是這裡的會員,他們會寄帳單給我。來吧,安娜塔希婭,妳先請。」他往旁邊一站,我起身準備離開,再次意識到自己沒穿底褲。

  他眼神幽深地望著我,像是正在脫去我的衣衫,我因為他充滿慾望的讚美感到榮耀,這讓我覺得這讓我覺得自己好性感——因為這個俊美的男人想要我。我會永遠都樂在其中嗎?我故意在他面前停下,將臀部的裙子順了順。

  克里斯欽在我耳邊低語「我等不及要帶妳回家了。」但他還是沒碰我。

  我們往外走,他和餐廳總管低聲說了些關於車子的事,但我沒在聽,我內心的女神期待得要爆炸了。嘖,她的熱力足以點亮整個西雅圖。

  等電梯的時候,有兩對中年夫妻加入我們。電梯門一打開,克里斯欽立即扶著我的手肘,帶我走到電梯最裡面,我環視周圍,都是深色霧面玻璃鏡。那兩對夫妻也進了電梯,一個穿著醜陋棕色西裝的男人向克里斯欽致意。

  「格雷。」他禮貌地點頭,克里斯欽也點頭回禮,但沒說話。

  那兩對夫妻站在我們前方,面對著電梯門。他們應該是朋友,女士們興高采烈地大聲聊天,我想他們全都有點醉了。

  電梯門關了起來,克里斯欽很快地在我身旁蹲下來綁鞋帶。奇怪,他的鞋帶綁得好好的呀,而後他悄悄把手放上我的腳踝,嚇了我一跳,隨著他站起身的動作,手也沿著我的腿往上,甜蜜地滑過我的肌膚——哇噢——越來越高。接著,他的手來到我的臀部,我必須硬生生忍住一聲驚呼。克里斯欽站到我身後。

  噢,老天。我看著眼前這些人,盯著他們的後腦勺,他們完全不知道我們準備做些什麼。克里斯欽用他空著的手摟著我的腰,拉我靠向他,固定著我的同時,手指繼續探索。真是超級可惡……在這裡?電梯緩緩降下,在五十三樓停住讓一些乘客進入,但我完全無法理會。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手指的每個動作,隨著我們往後方挪動,他的手指繞著圈圈……,現在更往前深入。

  他的手指找到了目的地,我再次強忍住一聲呻吟。

  「總是準備得這麼充分,史迪爾小姐。」他輕聲呢喃,一隻長指探入我體內,我扭動著驚喘。這裡這麼多人,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別動,保持安靜。」他在我耳邊低聲警告。

  我的臉發燙,身子發熱,渴求著撫慰。我和七個人一起困在電梯裡面,其中六個人完全不知道角落裡發生了什麼事。他的手指在我體內進進出出,一次又一次,令我呼吸不穩。哎,真是尷尬。我想叫他住手……繼續下去…住手吧。我癱靠在他身上,他收緊摟著我的手臂,勃起頂住我的臀部。

  我們在四十四樓再次停下。噢……這場酷刑還要持續多久?進…出…進…出……我的身體輕輕磨蹭他堅持不懈的手指。這麼久都不碰我一下,他竟然選擇現在出手!在這個地方!這讓我覺得如此…行為不檢。

  「噓。」他低語,似乎不受又有兩個人走進電梯的影響。電梯內變得更擠了,克里斯欽帶著我往裡面移動,將我抱得牢牢的,更變本加厲地折磨我,我們現在被逼進角落了。他用鼻尖磨蹭我的髮,我敢保證,如果任何一個人現在轉過頭來看到我們的動作,一定會認為我們是對熱戀中的小情侶,正在電梯角落裡親熱…他的第二隻手指也滑入我體內。

  過分!我呻吟出聲,還好前方那群人還在高談闊論,完全沒注意到。

  噢,克里斯欽,看你對我做的好事。我仰頭靠著他的胸膛,閉上眼睛,臣服在他毫不留情的手指之下。

  「先別高潮,」他低聲說,「我要它晚點來。」他張開手覆上我的小腹輕輕按壓,手指繼續甜蜜地蹂躪我。這種感覺好微妙。

  電梯終於來到了一樓,門「叮"的一響打開來,乘客幾乎是立刻往外走去。克里斯欽慢條斯理地將手指抽出,吻了吻我的後腦,我回頭看他,他微微一笑,接著再次向醜陋棕色西裝先生致意,對方在和太太一同踏出電梯時也向他回禮。我幾乎沒注意到這些,隻專心在讓自己站穩,努力調勻呼吸。天,我渴望到發痛,就要抓狂了。克里斯欽放開我,讓我自己站好,不再癱靠在他身上。

  我轉身望著他。他看起來冷靜沉著,一如既往的淡定自持。哼…真的很不公平。

  「準備好了?」他問,眼睛閃著惡作劇的光芒,而後輪流伸出食指和中指,慢慢地放入口中吸吮。「真不錯,史迪爾小姐。」他低語。而我差點當場昏過去。

  「我真不敢相信你剛才竟然那麼做。」我喃道,事實上我幾乎要崩潰了。

  「妳會驚訝於我的能耐的,史迪爾小姐。」他說著伸出手將我的一縷髮絲攏到耳後,一絲淺笑透露出他的好心情。

  「我本來想回家再做,但恐怕我們只能忍到上車了。」他低頭對我笑,牽起我的手走出電梯。

  什麼!在車子裡做?我們不能就在大廳這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拜託?

  「來。」

  「沒錯,我也想。」

  「史迪爾小姐!」他假裝驚恐地警告我。

  「我從來沒在車裡做過。」我嘟嚷,克里斯欽停下腳步,用同樣那幾隻手指勾起我的下巴,讓我頭往後仰,低頭注視著我。

  「我很高興聽到妳這麼說。如果妳有過的話,我會非常驚訝,更別說生氣了。」

  紅暈染上我的臉,我眨了眨眼看著他。廢話,我隻和他有過性關係,我蹙起眉。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他的口氣意外的粗魯。

  「克里斯欽,那只是一種說法。」

  「真了不起的說法,『我從來沒在車裡做過』,沒錯,還真是朗朗上口呢。」

  他有毛病啊?

  「克里斯欽,我沒想那麼多。看在老天的份上,你簡直是…呃,當著所有人的面在電梯裡對我上下其手,我腦筋都打結了。」

  他挑起眉。「我有做什麼嗎?」他激我。

  我一臉不悅,他就是要我說出來?

  「你挑起我的情慾,讓我非常興奮,現在快點帶我回家好好地滿足我。」

  他張口結舌,接著驚訝地大笑出聲。現在的他年輕又無憂無慮,噢,我好愛聽他的笑聲,因為很難得。

  「妳真是天生浪漫,史迪爾小姐。」他牽起我的手,我們走出大樓,泊車人員已經站在我的紳寶車旁等了。

  「所以妳想在車裡做。」克里斯欽一邊發動引擎,一邊低聲說。

  「說實在的,能在剛才的門廳地板上做,我也會很開心。」

  「相信我,安娜,我也是。但我不想三更半夜被逮捕,也不想在洗手間裡上妳,至少不是今天。」

  什麼?「你是說,你有可能那樣做?」

  「噢,當然。」

  「那我們再回去吧。」

  他轉頭看著我,放聲大笑,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很快我們便一起大笑起來——美妙無比、身心舒暢、仰起頭來的那種開懷大笑。他將手伸過來放在我膝上,用那靈巧的修長手指輕柔地撫摸我,我止住笑聲。

  「有點耐心,安娜塔希婭。」」他喃喃說著,駛入西雅圖的車流。

  ***

  他將紳寶車停在愛司卡拉的停車場,將引擎熄火。忽地,在密閉的車廂中,我們之間的氣氛改變了。我滿懷情慾、充滿期待地凝視著他,試圖壓抑我悸動不已的心,他轉身看我,靠著車門,手肘撐在方向盤上。

  他用拇指和食指扯著自己的下唇,他的嘴著實讓人心猿意馬,我想要他吻我。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眼睛是濃重的灰色。我口乾舌燥,他緩緩揚起一抹性感的笑。

  「等我選好時間地點,我們會在車裡做一次。現在,我只想在家裡每一個可能的地方佔有妳。」

  感覺就像他正在對我腰部以下的位置求愛…我內心的女神跳起了芭蕾中的阿拉貝斯克舞步四次及一次帕斯卡爾舞步。

  「好。」天,我聽起來好喘,渴望得要命。

  他稍微前傾,我閉上眼等待他的親吻,想著總算等到了,但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發現他正注視著我,我弄不懂他在想什麼,但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又一次讓我分了神。

  「如果我現在吻妳,我們就進不了家門了。走吧。」

  嗚!這個男人還能讓人更挫敗一點嗎?他跨出車外。

  我們再次等著電梯,我的身體因為期待而輕顫,克里斯欽握著我的手,拇指有節奏地撫著我的指節,每個撫觸都能激起我全身上下的回應。噢,我想要他的手在我身上遊走,他已經折磨我太久了。

  「你的及時行樂理論怎麼啦?」我在等電梯時開口問。

  「不是每個情況都適用,安娜塔希婭。」

  「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晚開始。」

  「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禮尚往來啊,史迪爾小姐。」

  「我哪有折磨你?」

  「我想妳心裡有數。」

  我抬眼看他,他一臉諱莫如深。他要我的答案……原來如此。

  「我現在也喜歡先苦後甘了。」我輕聲說,害羞一笑。

  他突然將我用力拉進懷裡,抓著我頸後的頭髮,輕輕拉扯使我的頭往後仰。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妳說願意?」他熱切地問,再次讓我措手不及。我瞇眼看他,看他那迷人、嚴肅、不顧一切的表情。

  「給我一點時間?求你。」我喃道,他低吼一聲,終於吻住了我,綿長且用力。我們進了電梯,彼此的雙手、雙腳、舌頭、嘴唇、十指、髮絲全都糾纏在一起,濃厚強烈的慾望在我的血液中奔竄,蒙蔽我所有的理智,他將我推靠在牆邊,下半身壓著我,一手扶著我的頭,另一手固定著我的下巴。

  「妳擁有我,」他低語,「我的命運掌握在妳手中,安娜。」

  他的話語能迷醉人,慾火灼燙我全身,我想撕開他的衣服。我脫掉他的西裝上衣,電梯抵達了他家,我們跌跌撞撞地走進門廳。

  克里斯欽把我釘在電梯旁的牆上,西裝上衣掉到地下,他的手沿著我的腿往上,下半身始終壓著我。他撩起我的洋裝。

  「第一個地點在這裡,」他喘息著道。突然抬起我。「把妳的腿繞在我腰間。」

  我聽話照做,他轉身讓我躺在門廳的桌上,他站在我雙腿之間,我注意到平常擺在這裡的那盆花不見了,咦?他伸手到牛仔褲口袋裡拿出鋁箔包,將它交給我,自己拉下褲鏈。

  「妳知道妳能讓我興奮成什麼樣子嗎?」

  「什麼?」我氣喘吁吁,「不…我…」

  「嗯,妳就是,」他低語,「屢試不爽。」他從我手上拿走鋁箔包。噢,這樣太快了,但經過他惹人心癢難耐的挑逗,我極度想要他——立刻。他低頭看著我,一邊戴上保險套,接著把手伸到我大腿下方,將我的腿拉得更開。

  讓自己就定位之後,他停頓了一下。「睜開眼睛,我要看著妳。」他輕聲呢喃,雙手與我十指交纏,緩緩地進入我體內。

  我努力過了,真的。但這種感覺太微妙。從他開始逗弄我以來,我已等了這麼久。噢,這麼充實,這種感覺…我呻吟,在桌上拱起背。

  「張開!」他喊,抓緊我的手,猛力挺進我體內,我哭叫出聲。

  我睜開眼,他雙眸睜大地看著我。他緩緩退出,又再次沉入我體內,嘴微微張開,做出「啊」的口型…但沒說出來。看到他這麼激動及對我的反應,令我的髒腑發熱,血液燒燙了血管。他的銀灰眼眸灼灼地看著我,他加快了節奏,我因此而狂喜,讚美這一切,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用他的熱情和他的愛,而後我們同時迎來了高潮。

  我大喊著在他身下爆發,克里斯欽隨之加入。

  「噢,安娜!」他喊,癱在我身上,放開我的手,頭枕在我胸前,我的腿依然纏繞著他。在那堅忍、充滿母性的聖母畫像注視之下,我抱住他的頭,努力讓呼吸平緩下來。

  他抬起頭看我。「我和妳還沒完。」他輕聲說,隨後起身吻我。

  ***

  我一絲不掛地躺在克里斯欽的床上,成大字型趴在他胸前,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真要命,他會有精疲力盡的時候嗎?克里斯欽的手指在我背上滑來滑去。

  「還滿意嗎,史迪爾小姐?」

  我咕噥著表示同意,我已經沒力氣說話了。我抬起頭,兩眼迷濛地看向他,沉浸在他溫暖寵溺的凝視之下,接著我刻意地低下頭,讓他知道我準備要吻他的胸膛。

  他僵了一下,我在他的胸毛上印下一個輕吻,嗅聞著他獨特的克里斯欽香氣,混合了性愛及汗水的氣息,著實令人沉醉。他翻個身,讓我躺在他身邊,他低頭望著我。

  「每個人做愛時都是這樣嗎? 我很驚訝為什麼還有人會想出門。」我喃喃低語,忽然害羞起來。

  他笑。「我沒辦法代表每個人,但和妳一起確實是很特別,安娜塔希婭。」他彎身吻我。

  「那是因為你本身就很特別,格雷先生。」我附和,對他嫣然一笑,輕撫著他的臉,他困惑地眨眨眼,低頭看我。

  「很晚了,睡吧。」他吻我一下,接著躺下來,將我拉入懷中,讓我的背貼著他的胸膛入睡。

  「你不喜歡接受讚美。」

  「快睡,安娜塔希婭。」

  嗯哼…但他真的超級特別。哎……為什麼他不瞭解這一點?

  「我愛那棟房子。」我低語。

  他沉默了一會兒,但我感覺他在笑。

  「我愛妳。睡覺吧。」他用鼻子磨蹭我的髮,我在他安全的臂彎中沉入夢鄉,夢中有夕陽、落地窗、寬敞的樓梯…還有一個有著金銅髮色的小男孩正格格大笑,在草地上跑著讓我追。

  ***

  「我該走了,寶貝。」克里斯欽吻著我的耳際。

  我睜開眼,已經早上了。我轉身看著他,他已經梳洗完畢,看起來好可口。他俯身靠向我?

  「幾點了?」噢,不好…我不想遲到。

  「別慌。我有個早餐會議。」他用鼻子磨蹭我。

  「你聞起來好香。」我呢喃,在他身下伸個懶腰,昨晚的戰績害我四肢有點緊繃僵硬。我摟住他的脖子,「別走。」

  他偏了偏頭,挑起一道眉。「史迪爾小姐,妳是想阻止一個男人正常上班嗎?」

  我睡眼惺忪地點頭,他露出那嶄新的靦腆笑容。

  「即使妳如此誘人,我還是得走了。」他吻了我一下便站直身。他穿了一身非常時尚的深藍色西裝,配上白色襯衫和海軍藍領帶,看起來很有總裁架勢…性感的總裁?

  「晚點見,寶貝。」他輕聲說完後就離開了。

  我瞄一眼鬧鐘,發現已經七點了——我一定沒聽到鬧鐘響。好吧,該起床了。

  在浴室裡,我腦中忽然靈光一現。我一直在想還要再送克里斯欽一份禮物,要送東西給擁有一切的男人真的很難。我已經把主要的禮物送給他了,還有另一份在旅遊商店買的小東西要給他,但這個禮物其實更像是為了我自己買的。關掉蓮蓬頭,我期待地抱住自己。我只需要做點準備。

  我從更衣室拿出一件方領深紅色緊身洋裝穿上,領口開得很低。嗯,上班穿還可以。

  現在要處理克里斯欽的禮物。我開始翻他的抽屜,想找他的領帶。在最底層抽屜,我發現那些褪色的破舊牛仔褲,他在遊戲室穿的那一款,他穿起來超性感的。我輕輕用手掌撫摸它們,噢,老天,質料真是柔軟。

  在牛仔褲下方,我發現一個大型黑色紙盒,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裡面有什麼?我盯著它看,感覺像是又闖入私人領域。我將紙盒拿起來搖一搖,它很重,裡面好像是紙或文件之類的,我忍不住打開蓋子,又瞬間將它蓋回去——天殺的,是遊戲室的照片。震驚,讓我跌坐在地,試圖把看到的畫面逐出腦海。我幹嘛打開這個盒子?他為什麼留著這些?

  我聳聳肩,我的潛意識不高興地瞪著我。這些是在妳之前發生的事,忘了吧。

  她說得對。我站起來,發現他的領帶都掛在衣物架的末端,我找到最喜歡的那一條,便迅速離開。

  我試著告訴自己那些照片都是『前安娜』時期的,我的潛意識讚許地點點頭,但我走進大客廳吃早餐時,整顆心大概有千斤重。瓊斯太太對我親切地微笑,接著皺起眉頭。

  「一切都好嗎,安娜?」她和氣地問。

  「嗯。」我心不在焉地輕聲應,「請問妳有那間…呃,遊戲室的鑰匙嗎?」

  她驚訝地愣了一下。「當然有。」她從腰帶上解下一小串鑰匙。「妳早餐想吃什麼呢,親愛的?」她把鑰匙交給我的同時問道。

  「燕麥就好,我馬上回來。」

  因為剛才發現了那些照片,這份禮物現在讓我感覺有點矛盾。一切都沒變——我的潛意識再次對我吼,從那半月型的鏡片後方瞪著我看。那些照片可真是火辣,我內心的女神插嘴說道,我在心裡凶她。沒錯,是很火辣——對我來說有點太過火了。

  他還藏了其它的東西嗎?我很快地搜查過古董櫃,拿了我要的東西後,便把遊戲室的門在身後鎖上。千萬不能讓荷西發現這裡!

  我把鑰匙還給瓊斯太太,坐下來吃我的早餐,但少了克里斯欽在身旁感覺有點奇怪。那些照片的影像一直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好奇照片裡的是誰,或許是蕾拉?

  我開車去上班,在心裡爭辯到底該不該告訴克里斯欽,我發現了他的照片。不,我的潛意識尖叫,她又做出『吶喊』那幅畫的表情了,我想她可能是對的。

  我坐到辦公桌前,黑莓機震了一下。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地點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上午8點59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我算過,至少還有三十個地點可以做。我很期待試遍它們每一個,那些地板、牆壁——別忘了還

  有陽台。

  都做過以後,還有我的書房…

  想念妳。(親)

  克里斯欽·格雷

  雄風萬丈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他的EmAIl令我莞爾,之前那些顧慮全都煙消雲散。他現在要的是我,關於昨晚魚水之歡的回憶又浮現腦中…電梯、門廳還有床。『雄風萬丈』形容得真好,我傻傻地想,要用哪個同等的字眼形容女性呢?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浪漫情懷呢?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上午9點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先生,

  你滿腦子就只有一件事。

  我吃早餐時好想你。

  但瓊斯太太是個好同伴。

  安(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主旨:密謀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上午9點7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瓊斯太太陪妳做了什麼?

  妳又想玩什麼把戲,史迪爾小姐?

  克里斯欽,格雷

  好奇的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他怎麼知道?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賣個關子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上午9點10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等著瞧——那是個驚喜呢。

  我得工作了…別吵我。

  愛你。

  安(親)


  寄件者:克里斯欽·格雷霍

  主旨:挫敗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上午9點12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我討厭妳有事瞞著我。

  克里斯欽·格雷

  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總裁


  我瞪著黑莓機的小小螢幕,他EmAIl裡隱含的激烈反應,嚇了我一跳。為什麼他會這麼想?偷偷藏著和前任情人拍的歡愛照片的人又不是我。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遷就你一下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上午9點14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是為了你的生日。

  另一個驚喜。

  別這麼愛鬧彆扭。

  安(親)


  他沒有立刻回覆,我則是被叫去開會,也沒時間一直查看EmAIl。

  當我再次查看黑莓機,驚訝地發現竟然已經下午四點了。這一天是怎麼過的?克里斯欽還是沒有消息,我決定再發一封信給他。


  寄件者: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主旨:哈囉

  寄件日期:2011年6月17日下午4點3分

  收件者:克里斯欽·格雷

  你不跟我講話了嗎?

  別忘記,我今天要和荷西去喝點東西,還有他今晚要和我們一起住。

  拜託再考應一下加入我們。

  安(親)


  他還是沒回,我有一絲不安,希望他沒事。我打他的手機,轉到語音信箱,留言提醒只有簡單一「格雷,請留話」,是他一貫簡單扼要的風格。

  「嗨…呃…是我,安娜。你沒事吧?回電給我。」我結結巴巴地留了言。我從來沒留過言給他,我紅著臉掛斷電話。他當然知道是妳啊,笨蛋!我的潛意識白我一眼。我很想打給他的助理安德瑞雅,但決定還是不要做得太過。我勉強回到工作上。

  突地,我的電話無預警地響起,我的心一跳。克里斯欽!但不是,是凱特,我最好的朋友終於出現了!

  「安娜!」她從不知什麼地方大吼一聲。

  「凱特!妳回來了嗎?我好想妳。」

  「我也是,我有一堆事要告訴妳。我們在Sea-Tac——我和我的男人。」她格格笑起來,用那種非常不像凱特的方式。

  「酷,我也有一堆事要告訴妳。」

  「我們在公寓見囉?」

  「我要去和荷西喝一杯,來加入我們吧。」

  「荷西在這裡?當然!把地址發給我吧。」

  「OK。」我臉上堆滿笑。

  「妳都好嗎,安娜?」

  「嗯,我很好。」

  「還和克里斯欽在一起?」

  「對。」

  「不賴。晚點見!」

  哦,別連她也來這一句。艾立歐的影響力真是無遠弗屆。

  「好,晚點見,寶貝。」我咧嘴笑,她掛斷電話。

  哇,凱特回來了,我該如何告訴她發生的這一切?我應該寫下來,以免漏掉任何事。

  過了一小時,我辦公室的電話響起。克里斯欽嗎?不,是克萊兒。

  「妳應該來看看來櫃檯找妳的男人。妳怎麼會認識這麼多帥哥啊,安娜?」

  荷西一定到了。我瞄一眼時鐘,五點五十五分,一股興奮的輕顫竄過全身,我好久沒見到他了。

  「安娜,哇!妳看起來真不錯,像個大人了。」他對我一笑。

  只因我穿了一身俐落的套裝吧…嘖!

  他用力擁抱我。「而且長高了。」他驚奇地低語。

  「是因為鞋子啦,荷西。你看起來也很不賴。」

  他穿著牛仔褲、黑色T恤,和一件黑白相間格紋法藍絨襯衫。

  「我去拿東西就可以走了。」

  「行,我在這裡等。」

  ***

  我從擠得要命的吧檯上拿了兩瓶Roolling Rock啤酒,走回荷西坐的桌子旁。

  「克里斯欽住的地方還好找吧?」

  「嗯,我沒進去,隻把照片拿去貨梯那邊,有個叫做泰勒的男人接手了。那裡看起來很不錯。」

  「是啊,裡面更漂亮。」

  「等不及囉。Salud,安娜。西雅圖很適合妳。」他用西班牙語說『乾杯』。

  我們碰了碰酒瓶,我的臉也紅了。是克里斯欽很適合我。「Salud。跟我說說你的攝影展辦得如何吧。」

  他很開心地敘述起來。他只有三幅作品沒賣掉,還掉學生貸款之後,還剩下不少錢。

  「我被任命去幫波特蘭觀光局拍一些風景照片,很酷吧,對不對?」他驕傲地說。

  「噢,荷西,這真是太棒了,但不會影響到你的學業吧?」我蹙眉看他。

  「不會啦。妳們兩個畢業啦,以前常和我混在一起的三個男生也是,我現在時間可多得很。」

  「沒有辣妹讓你應接不暇嗎? 我上次看到你的時候,大概有半打女人都把你的話當聖旨呢。」我挑起一道眉看他。

  「才不呢,安娜,那些對我來說都不夠有女人味。」他可真大言不慚。

  「對對對,荷西·羅德裡蓋茲,辣妹殺手。」我格格笑個不停。

  「嘿——史迪爾,我也有受歡迎的時候好嗎?」他看起來有點受傷,我立馬收斂。

  「當然囉。」我安慰他。

  「所以,格雷好嗎?」他問,口氣變得冷漠了些。

  「他很好,我們也很好。」我輕聲道。

  「妳說你們是認真的?」

  「對,很認真。」

  「他對妳來說不會太老嗎?」

  「哦,荷西,你知道我媽總是說我一出生就老氣橫秋了。」

  荷西露出一抹苦笑。

  「妳媽媽好嗎?」就這樣,我們遠離了危險話題。

  「安娜!」

  我轉過頭,看到凱特和伊森。她看起來好美,被曬得褪色的草莓金紅秀髮,金棕色的肌膚,亮得耀眼的笑容,被白色細肩帶和緊身牛仔褲包裹的曲線,是那麼玲瓏有致,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凱特身上。我從位子上站起來給她一個擁抱,噢,我多想念這個女人啊!

  她將我稍微推開。保持一臂的距離仔細地打量我,我在她炯炯的注視下紅了臉。

  「妳瘦了耶,瘦很多,而且看起來不太一樣,變成熟了。發生了什麼事?」她問,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態勢,又關心又霸道。「我喜歡妳的衣服,很適合妳。」

  「妳離開之後發生了好多好多事,等只剩我們兩人獨處時,我再告訴妳。」我還沒準備好接受凱瑟琳·卡凡納調查庭的訊問,她狐疑地望著我。

  「妳沒事吧?」她柔聲問。

  「沒事。」我微笑,如果我知道克里斯欽在哪裡會更開心。

  「酷。」

  「嗨,伊森。」我對他一笑,他很快地抱我一下。

  「嗨,安娜。」他在我耳邊低語。

  荷西對他蹙眉。

  「和蜜雅的午餐約會如何?」我問伊森。

  「很有趣。」他神神秘秘地說。

  哦?

  「伊森,你紹識荷西吧?」

  「見過一次。」荷西嘟嚷,一邊握手一邊打量伊森。

  「對,在溫哥華凱特家那次。」伊森開心地對荷西微笑道,「好,誰想喝一杯?」

  我走向化妝室,準備把地址發給克里斯欽,想著也許他可以來加入我們。我沒有半通未接來電,也沒有收到他的EmAIl,這不像他的作風。

  「怎麼啦,安娜?」我走回位子時,荷西問道。

  「我聯絡不上克里斯欽,希望他沒事。」

  「他會沒事的。再來一瓶啤酒?」

  「當然好。」

  凱特靠過來,「伊森說,之前有個神經兮兮的跟蹤狂前女友帶著槍出現在公寓裡?」

  「這個……對。」我抱歡地聳聳肩。噢,哎,我們真的要現在討論這個?

  「安娜,到底見鬼的發生了什麼事?」凱特忽然停住,查看她的手機。

  「嗨,寶貝,」一接聽起來,她便如此開口喚,寶貝耶!她皺起眉頭看我。「沒問題。」她說完轉向我,「是艾立歐…他要跟妳講話。」

  「安娜。」艾立歐的聲音輕輕的、悶悶的,我的頭皮因為不祥的預兆開始發麻。

  「發生什麼事了?」

  「是關於克里斯欽,他還沒從波特蘭回來。」

  「什麼?什麼意思?」

  「他的直升機失蹤了。」

  「查理探戈?」我輕聲說,身體內所有的氧氣像瞬間被抽光。「不!」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18: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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