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架空】叛道Part 1：死神遊戲 作者：冷月幽 (連載中)

第十六章01：一箱泡麵的義氣

　　樊時流揹著宇文非實爬下最後一格梯子，紀風鳴連忙上前接住宇文非實，黑澤影則遞了瓶礦泉水給樊時流。

　　樊時流一接過礦泉水，直接抓起宇文非實染血的左手澆下，紀風鳴這才從裂開的左手衣袖中清楚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手臂。

　　宇文非實反射性的要抽回，樊時流不容拒絕地用力抓住，礦泉水仍澆洗著傷口。

　　「你如果不想讓風鳴小朋友內疚，現在最好乖乖的把傷口洗乾淨。」

　　「我來！」見宇文非實神情漸漸冷凝，紀風鳴搶過礦泉水拉著宇文非實離開。

　　「嗯？喂喂喂……你們──」樊時流才要追上去，卻被黑澤影一把拉走。

　　「少爺，我們沒時間浪費在這裡。」

　　看了眼右臂上的手，樊時流冷笑了聲：「影，你膽子好像變大不少嘛……」

　　「少爺，我的膽早就手術切掉了啦……啊，不是啦！剛您在忙的時候龍執行長打了通內線給我……」

　　「內線？」樊時流瞟了眼黑澤影。

　　「哎喔，少爺您聽得懂就好嘛！」黑澤影傻笑地搔搔臉，「總之，那個名字很搞笑的肌肉男還在會議室等您，助理小朋友也要送醫院，還有龍執行長交代要您忙完這兩件事之後去老地方……」

　　不等黑澤影講完，樊時流直接轉往出口的方向移動。「我現在就去老地方找親愛的阿剡約會。」

　　「咦？可是前面那兩件事──」

　　「就交給你啦！」


　　紀風鳴拉著宇文非實到沒人的角落，小心掀開黏在傷口上的衣袖，仔細澆洗，直到礦泉水全數倒完後，他再度調整好宇文非實臂上的皮帶。「混蛋！我不是叫你放手嗎！」

　　宇文非實扯回手，「對你的事，從以前到現在我真的有『放手』過嗎？」

　　「我……」紀風鳴握了握拳，垂首轉身不發一語，但從他微顫的雙肩，可以看出他現在的情緒正劇烈地起伏。

　　「你是大笨蛋，我知道。」宇文非實輕笑了聲，舉起同樣傷痕累累的右手往紀風鳴肩上勾去，「兄弟，我看這部戲我鐵定做白工了，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得靠你養了。」

　　「……我會記得多買幾箱泡麵。」

　　「喂！我可是為你流血又流汗耶！」

　　「……」紀風鳴一臉內疚，「對不起，很痛吧？」

　　「欸，習慣了啦～」宇文非實無所謂地甩了甩左手，似乎認為這樣就能止血。

　　「怎麼可能習慣？」紀風鳴抓住宇文非實的左手，不滿地低吼：「我一點都不習慣看到你受傷！一點都不習慣幫你處理傷口！」

　　「……」

　　「都傷成這樣，怎麼可能會不痛……」紀風鳴皺眉看著自己的手滿是鮮血，「非實，你不該是這個樣子。」

　　「不然，」宇文非實知道自己剛剛又在無意中讓紀風鳴難過了，可是他仍忍不住想反譏紀風鳴。「我應該是什麼樣子？」

　　「你……」紀風鳴知道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事，他有些惱地咬著下唇，很氣自己短短一天之內就害宇文非實受了兩次傷，身體的和心理的。

　　「應該像你一樣，明明受傷了還要裝作沒事？」宇文非實突然欺近紀風鳴，右手朝他的背部輕輕一揮，後者雖悶哼了聲，眉頭卻連皺都不皺。

　　「很痛，對吧？爆炸的時候你根本沒有完全避開吧？是受到爆炸衝擊弄傷的，對吧！」宇文非實冷冷地盯著紀風鳴。「你以為我會沒發現？就是因為你受傷了，在貓道上才沒辦法立即反應跳開，不是嗎！」

　　「你在胡說什──」紀風鳴想揮開宇文非實的右手，卻反而被他緊緊抓住。

　　「你以為你有資格決定自己的生死？」宇文非實渾身迸出冷又刺骨的寒氣，「別忘了你說過你這條命是我的──」

　　「我記得。」紀風鳴順勢將宇文非實拉進自己懷裡，輕聲呢喃著：「我記得我記得，我都記得，所以對不起……」

　　「混蛋風鳴，我不要聽你道歉！」宇文非實推開紀風鳴，吼著：「我要你保證不會輕易放棄活著的希望！我要你保證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好好的活著！」他想到了什麼般地，又強調一句，「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都一樣！」

　　「那麼你呢？」紀風鳴也怒了，「你以為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會好過嗎？剛剛如果在影出現之前貓道就崩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就一起到地獄裡繼續當兄弟啊。」宇文非實很理所當然的態度讓紀風鳴微楞了下，又輕笑出聲，他忍不住伸手用力揉亂宇文非實的頭髮。

　　不管怎樣，非實果然還是非實。

　　「啊喂！不要亂揉啦！」宇文非實一把拍掉紀風鳴的手，紀風鳴換了隻手繼續揉，宇文非實不悅地嘟起嘴巴，也乾脆出手揉回去，完全忘了手臂上的傷口還沒止血，搞得紀風鳴沾了滿臉、滿頭的血漬。

　　「呃！我不是故意的……」

　　「……」淡淡地抹去滴到臉上的血，紀風鳴一把抓住宇文非實的領子，拖著他走。

　　「你你你你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宇文非實不停掙扎。

　　「醫院。」

第十六章02：宅配的挑戰書

　　黑澤影一腳踹開會議室的大門，氣勢磅礡地衝到查基面前，啪地雙手用力往桌上一拍：
　　「你現在有權保持緘默，因為你所說的一字一句我都聽不進去，不過你最好把我接下來的金玉良言一字不漏的聽清楚。」

　　查基楞楞地張大嘴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黑澤影深呼吸了口氣，「你不想浪費時間我也不想，你不認識我說真的我也不認識你，你不懂我在說什麼坦白說我自己也不懂，這句話只有一句重點那就是我準備一掌劈暈你然後把你打包扔到你家經紀公司的褓姆車去，當你醒來後你最好自動點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通通忘記不然我還得再劈暈你直到你忘記為止。」

　　查基依舊楞楞地地張大嘴看著黑澤影。

　　這、這一串跑馬燈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黑澤影朝查基露出迷人的笑容，「你準備好了嗎？」

　　查基順著黑澤影的笑容楞楞地點頭。

　　黑澤影再度加深笑容，「很好。」他祭出手刀，往衣服磨了磨，朝查基紳士一笑，然後快狠準地劈向他。

　　叩咚！

　　查基應聲昏趴在桌面上。


　　
　　潮灣市‧潮灣大橋


　　一台黑色休旅車停靠在潮灣大橋路肩，車的側門整個拉開，龍剡和樊時流一站一坐地欣賞著橋下倒映著橋上五光十色美景的河面。

　　「剡，這種時間特地找我出來約會看夜景，想不到你挺浪漫的嘛……」樊時流懶洋洋地喝了口黑啤酒，一張文件啪地貼在他臉上。

　　「我這次可沒有打電話叫人買彩券或是買刮刮樂喔！再說休息室也不是我炸的！拒收黑心帳單！拒絕惡意扣款！拒──咦？」樊時流立刻拿下臉上的文件，「死神，終結遊戲？」樊時流愉悅地勾起果然如此的笑容，他揚起文件，「阿剡，你在哪裡撿到的？」

　　龍剡拿著望遠鏡觀看著河的兩岸，淡淡回道：「宅配。」

　　「啊？宅配？」樊時流聞言差點跌倒。

　　「嗯，宅配。」龍剡放下望遠鏡，走到後車廂處拿了支利箭遞給樊時流。

　　樊時流接過利箭仔細檢視著，「這個是……」他抬頭看向龍剡，倏地站了起來，原本拿在手上的黑啤酒乓啷一聲墜地而碎，他伸手姆指輕輕劃過龍剡臉龐。「怎麼傷的？」

　　「沒事，宅配員技術不好。」龍剡淡淡地將遇到重機騎士的事說了遍。

　　「這麼說，對手不只兩個……」樊時流握緊了利箭，臉上的笑容愈發陰寒，「我還真是愈來愈期待了！」

　　「非實明天下午要在潮映河畔出外景，若那第三個人是狙擊手的話，我們就得在今晚找出附近可能的狙擊點。」龍剡說完的同時將樊時流塞回車裡，拉上側車門後再坐進駕駛座，「不想摔出去的話，坐好。」

　　樊時流還沒反應過來，龍剡油門一踩，樊時流整個人先是後撞到椅背再往前彈，直接滾落車椅，面朝下的趴著。

　　「阿剡！我最近哪裡惹到你了！」

第十六章03：搶人大作戰

　　潮灣市‧潮映河畔某廢棄大樓


　　傅儔拿著一個精裝書大小的盒子，走到停在廢棄大樓外空地的廂型車A前，他左右張望確定四下無人後，伸手輕敲了幾下車門。

　　車門應聲開起，傅儔將盒子放到車椅上。「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援助你，如果你還想報仇，還希望再見到Sunny，就好好把握吧！」傅儔說完，關上車門後離開。

　　陰暗的廂型車內，一雙手捧起盒子，緩緩打開。

　　遠遠的，一名頭戴灰紫色漁夫帽的男子緩緩放下望遠鏡，眼底竄過森寒的眸光，神情詭譎得讓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獵物出籠了，剡，目標極有可能往……」男子交待了幾句後收起手機，轉身脫掉帽子的同時戴上安全帽，跨上停在一旁的重機，離開。

　　沒多久，一輛銀色捷豹從另一條路緩緩開了進來，停在廢棄大樓旁的路口，宇文非實一臉睡眼惺忪地下車，甫關上車門，車窗旋即自動降下。

　　「我停好車就過去。」紀風鳴交代完，便往臨時停車場的方向開去。

　　宇文非實伸了個懶腰，瞇著眼抬頭看向這幢廢棄大樓，僅僅五層樓的舊式公寓建築讓他心裡登時湧起奇特的窒悶感，彷彿有種風雨欲來的徵兆。

　　「嗚哇～這到底是誰租的景啦！氣氛這麼凝重！不會是阿飄屋吧……」宇文非實不自覺地退了幾步順便搥了下心口，輕咳了幾聲，「要是小昭在的話，他鐵定會哭著說不要拍了，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之類的預感吧，哈！」他用力吐了口氣，然後大步跨進劇組臨時搭建起來的演員休息區。

　　「大家午──」宇文非實充滿朝氣的開場白尚未消音，空氣中忽然揚起漫天塵埃，一群人來勢洶洶地奔向他。「──安……大哥大姊，你、你們會不會太熱情了點？」

　　化妝師衝抱住宇文非實的腰往待命已久的臨時化妝間方向奔去。「非實快！先化妝！」

　　「不行，非實得先上去試穿鋼絲，這樣我們才有調整的時間。要是再像昨天那樣一直出包，我們道具組的絕對會被蔡導抓去當考古學家的挖土工啦！」道具組則是使勁拉著宇文非實的右手想往右邊樓梯上樓，另一邊服裝組小姐也不遑多讓地抓住宇文非實的左手用力扯往左邊充當更衣室的廂型車B：

　　「非實，先來試穿戲服，你昨天那套在開場鏡頭的時候被玻璃割得破破爛爛，我們連夜趕出新的一套，快來試一下好讓我們有更多時間修改！」

　　「不行，先化妝！」

　　「先試鋼絲！」

　　「先試戲服才對！」

　　「……」宇文非實被這三人拉來拉去拉到頭都暈了，左手臂的傷口也隱約有裂開的跡象。

　　「我說你們到底在幹什麼！」甫踏進演員休息區的楊潔，看到宇文非實滿臉無奈地任三人拉扯，連忙出聲制止。

　　三個工作人員一聽到楊潔充滿丹田的吼聲，嚇得立刻鬆手讓宇文非實瞬間失了重心，腳步踉蹌地搖搖晃晃，楊潔見狀，趕緊扶住他：
　　「小心！」

　　宇文非實站穩後，不著痕跡地退開一點距離：「謝啦，楊姊。」

　　「聽南澤先生說，你和查基昨天下午在對練武打的時候弄傷了手，休息了一晚，恢復得怎麼樣？」楊潔剛摸上宇文非實的左臂，後者立刻迴避並朝楊潔揚起燦爛的笑容：
　　「嗯，都好了喔！」

　　「那就好，今天可是你跟查基的重頭戲，要是少了你們其中一個，這個場地就白借了。」

　　「不會啦。」環眼朝周圍掃視了圈，宇文非實語帶雙關地笑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死神遊戲』一定會用最完美的方式殺青！」

　　楊潔聞言，滿意地笑了笑，但還是難掩擔憂地叮嚀道：「盡力演出就好，你可是大家的寶貝非實，別再出狀況了，要是發生像去年那個意外……」她倏地消音，臉色閃過一抹痛楚。

　　宇文非實知道楊潔一向都很重視劇組團隊的每一個人，所以賀孟秦過世的事她也難過消沉好長一段時間，畢竟合作了那麼多部電影，思即到此，他伸手安慰地輕輕拍著楊潔：「放心，楊姊，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聞言，楊潔朝宇文非實柔柔一笑，「對，你只要像那時候──」

　　「打斷你們真不好意思，但是我們時間不太多，先讓非實去試鋼絲──」突然冒出的道具組抓著宇文非實的右手才要往頂樓跑，化妝師連忙緊抱住宇文非實的腰：

　　「不行！先化妝！」

　　「戲服最花時間，先試裝！」服裝組毫不客氣地勾著宇文非實的脖子往左走。

　　「……」眼見現場又上演起搶人大作戰，登時陷入一片暴力撕殺──

　　「夠了！你們！」幸虧這次楊潔就在現場，她將差點被五馬分屍的宇文非實牢牢護在身後，杏眼圓睜地發號施令：
　　「非實先去試穿戲服，試穿完就去頂樓試鋼絲，最後再去化妝！」

　　被點名到最後一個的化妝師不滿地嘟起嘴；服裝組則立刻拉著宇文非實衝向廂型車B。

　　楊潔目送宇文非實離開後，張開手掌，掌心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這是……楊潔立刻抬頭看向已經走遠的宇文非實背影，眉頭微皺。

　　他的傷勢比她聽到的還嚴重啊，而且都傷成這樣還能任這些人拉扯，該說這孩子的忍痛功力一流，還是個性太好？

　　「楊姊受傷了？」打算待在原地等宇文非實的道具組見狀，擔心地問道。

　　「沒事。」楊潔拿出紙巾擦掉手上的血漬，「對了，今天的戲份很重要，戲中要用到的道具更是不可以出差錯，你都檢查好了嗎？」

　　「是，我已經確認過了，這次戲裡用的道具槍是傅儔做的，別看那小子脾氣古怪，做出來的槍還真是唯妙唯肖，跟真的沒兩樣。」

　　「子彈呢？有確認是空包彈嗎？」楊潔拿出手帕擦淨掌心的血漬，隨口問道。

　　「為了安全起見，傅儔做的那把槍不能填充子彈，所以在後製時得用電腦做出槍擊的動畫配合才行……」道具組彈了記響指，「這樣吧，楊姊妳還是跟我跑一趟，親自確認過比較放心。」

　　「嗯，就這麼辦吧！」

第十六章04：槍擊

　　今日，潮映河畔旁的廢棄大樓樓頂，顯得非常熱鬧。

　　紀風鳴無視眾人見到他時的表情有多詫異，逕自踩著有些龜裂的水泥階梯，冷漠的氣質讓劇組女性工作人員即使因為見到夢中情人出現而興奮得快要尖叫，卻沒半個敢太過靠近，更別提上前索取簽名甚或合照。

　　因此紀風鳴從踏進廢棄大樓開始，直到他爬上樓頂拍攝現場，他周身數尺內依舊空蕩蕩，數尺外則漸漸有人滿為患之勢。

　　楊潔捧抱著幾個盒子，疑惑地看著堵在頂樓入口的女性工作人員們。「妳們圍在這裡做什麼？該做的準備工作都好了？」

　　女性工作人員們興奮地爭先恐後道：「楊姊！紀風鳴到現場了耶！」


　　「紀風鳴？」楊潔聞言，不禁皺起眉頭。「他怎麼又來了。」

　　女性工作人員們繼續興奮地回道：「當然是來探非實的班呀！他真的好酷喔！」

　　「本人也超帥的啦！」

　　「就是說呀，我好想依偎著他……」

　　聽著女性工作人員興奮到開始忘我，楊潔拉下臉：「我說……妳們還不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站在這裡會妨礙到其他人的！」

　　「是……」女性工作人員們在楊潔的吼聲下依依不捨地離開頂樓。

　　「真是的，又不是沒見過藝人……」楊潔捧抱著盒子走進頂樓，邊碎唸邊將盒子放到桌上。

　　宇文非實知道紀風鳴今天打定主意要待在現場直到他拍攝結束，所以早早就做好當紀大衰神駕到時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意外狀況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一直到紀風鳴出現在片場一角站定，那些正常來講、絕對也鐵定會出現的「衰神效應」卻沒發生，這讓正和蔡權能確認角色走位的宇文非實感到非常驚訝，驚訝到讓他認真覺得這千載難逢的情況絕對可以列入「世界十大不可思議事件」名冊裡。

　　「你這是什麼表情？」紀風鳴環著手，不解地看著剛結束討論跑到自己面前、一臉活像看到稀有品種或者該說更像是撞鬼的宇文非實。
　　「風鳴！」宇文非實相當激動地抓著紀風鳴的雙臂，激動到聲音都有些顫抖。

　　「幹嘛？」紀風鳴一臉莫名其妙，這小子每次看到他出現在工作場合時都會滿臉怒容或是無奈，今天居然一反常態的……感動？明明開車載他來之前，他還千叮萬囑吩咐自己不准上樓，最好就待在車上等他拍完，現在這表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看！」宇文非實顫著手，指向拍攝片場。「佈景看板沒倒！吊臂沒斷！攝影機沒故障！收音麥克風沒壞！甚至是這棟危樓居然也沒垮！風鳴啊！你是不是終於擺脫衰神附體了？」

　　「……」紀風鳴瞟了眼宇文非實：「有遇到那個假的賀孟秦或另一個叫傅儔的嗎？」

　　宇文非實搖搖頭，「今天來的全都是以前就認識的工作人員。」對喔，為什麼今天負責服裝造型的不是Sunny？宇文非實這才發現他到現在都還沒見到Sunny。

　　──你沒事你沒事……幸好沒事……

　　宇文非實隻手輕放腰際，似乎還能感受到Sunny從背後擁抱住他。

　　她是用什麼心情衝到爆炸現場找他的？然後又是用什麼心情離開……腦海浮現Sunny哭著轉身跑走的那一幕，宇文非實嘆了口氣，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雖然還沒弄清楚Sunny做出這一連串事件的原因，但是可以幾乎確定和賀孟秦有關。

　　紀風鳴看向查基和蔡權能打開楊潔放在桌上的其中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把手槍。

　　「哇塞！這次道具組的人也太厲害了，跟真的沒兩樣嘛！」查基驚嘆地舉槍朝幾個地方比劃著。

　　道具組做的槍？紀風鳴心頭突然一震，臉色微變地抓住宇文非實。「非實，你今天的戲份是什麼？」

　　「喔，就是站在頂樓邊緣給前輩射一槍然後摔下去就可以了。」宇文非實將眾人小心佈置的驚險鏡頭，用十分輕鬆的形容一句帶過。
「除了身上有鋼絲，三樓位置也架有防護網，連一樓都特地鋪了軟墊，絕對沒問題！」

　　「槍？是現在肌肉男手上拿的那把？」

　　「是啊！做得幾可亂真到連你這個專家也分不出來了吧？」

　　兩人看向正在試槍的查基，只見他朝沒人的方向扣下板機，槍卻沒有任何反應，查基疑惑地查看著槍：
　　「咦？這個槍連個彈匣都沒有嘛！這次不用空包彈做效果？」

　　「這次突發狀況太多了，任何可能會發生意外的道具我都吩咐小心處理了。」蔡權能苦笑了聲，「槍擊的部份等後製在用CG帶過就好，所以你就放心開槍吧！」

　　「還是蔡導設想周到，我明白了。」查基把槍放回盒子。

　　「沒問題的話……」蔡權能用力拍了幾下手：「日耀和司徒夜補個妝準備開始今天的第一個鏡頭！」

　　「你也聽到蔡導跟前輩說的，可以放心了吧！」宇文非實拍拍紀風鳴的肩膀，「不會有事的，我先去準備上場囉！」

　　紀風鳴只是蹙緊眉頭目送宇文非實離開，他心裡那抹不安的情緒在聽完宇文非實的話後並沒有減少半分，可現下也只能專心觀察片場所有動靜，嗯……

　　道具組協助宇文非實穿戴鋼絲，查基在一旁讓化妝師補妝，宇文非實趁機問道：
　　「前輩，你槍法準嗎？」

　　查基聞言，一臉得意地比出大姆指：「可別小看我喔，雖然稱不上職業級的，但我可是飛靶射擊俱樂部的會員喔～」

　　楊潔一手拿著資料夾板，一手捧著已經打開的盒子遞到查基前。「準備好了嗎？」

　　查基帥氣地舉起槍：「帥吧？」

　　宇文非實笑著雙手比著讚：「超帥的！」

　　「很帥很帥……」楊潔沒好氣的一一檢視過宇文非實的裝備和查基手上的槍後，朝蔡權能比了個O.K.的手勢。

　　「好，演員就定位，正式拍一次，五、四、三、二──」

　　蔡權能指令一下，查基隨即舉槍瞄準宇文非實的心口，口氣狂妄地說著戲中台詞：
　　「這場遊戲是你輸了，司徒夜，殺了你之後，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死神』毀滅這個世界了，哈哈哈哈！」

　　不，不一樣……紀風鳴雙眼緊緊盯著查基手上的槍。

　　和剛剛拿出來試的槍不一樣！

　　紀風鳴連忙朝宇文非實大喊：「非實，靠右！」

　　說時遲、那時快，查基已然扣下板機──

　　「砰！」

　　響亮地槍聲直接蓋住特製的音效劃破不太寧靜的廢棄大樓頂，宇文非實踉蹌退了幾步撞上女兒牆，直接後仰翻落；水泥地上到女兒牆上，一路皆是觸目驚心的腥紅。

　　「非實──！」

第十七章01：非實，不要死！

　　現場靜謐得可怕，所有親睹槍擊現場的人都嚇傻了──除了紀風鳴。

　　紀風鳴立刻衝到女兒牆邊，探頭往下看：「非實！」

　　穿著鋼絲裝備的宇文非實右手捂著左手臂，吊在半空中，他緩緩抬頭，笑道：「風鳴，我沒事……」

　　紀風鳴放心地吁了口氣，「我立刻請工作人員降下吊臂，你忍耐點！」

　　「風鳴等等！」宇文非實急忙喊住紀風鳴，「子彈！先找找看有沒有子彈！」

　　「可是你──」

　　「請蔡導幫忙通知工作人員就好了，不過你要記得……」宇文非實冷笑了聲，「我是因為受到驚嚇而陷入昏迷喔！」

　　紀風鳴瞭解地點點頭，「知道了。」

　　一等紀風鳴離開視線後，宇文非實一直緊緊壓住左手臂的右手緩緩鬆開，右手滿是鮮血，「最近真的是大失血呀……」苦笑著嘆了口氣，他緩緩放鬆身體，垂吊在半空中。

　　「快！快讓工作人員降下吊臂，非實暈過去了！」紀風鳴一轉過身，立刻朝蔡權能大吼。

　　「……大、大家別愣著！快把吊臂降下！幾個快去樓下幫忙！還有……救護車！對！叫救護車！」最先回神的蔡權能連忙用大聲公發號施令，眾人才大夢初醒般地動了起來，現場登時陷入一片兵荒馬亂。

　　「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特地確認過槍是假的嗎？」

　　「沒錯啊，為了以防萬一，我和楊姊都親自確認了好幾次，怎麼可能……那是完全不能使用子彈的假槍呀！」

　　「難道這部電影一開始就受到詛咒了？去年夢魘殺手不也這樣……」

　　「噓！別說了，快去樓下幫忙！」

　　蔡權能頹喪地抱頭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他不就是怕會發生這種意外還特地做了把沒有彈匣的假槍啊！剛剛還試過確認了，怎麼到正式開拍居然飛出子彈來？

　　後面還一堆武打動作和槍戰，這樣下去到底還要不要讓他拍完啊！蔡權能哭喪著臉，面對從開場鏡頭之後的內景到現在的外景一連串嚴重的意外事件打擊，他真的快要崩潰了。

　　紀風鳴走到查基前面，拿出手帕用力抽走查基握在手裡的槍，冷冷地一字一句警告：「非實要是有個萬一，我絕對會讓你陪葬！」

　　「……」查基張口無言，他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右手。

　　他……他居然扣下了板機！血……非實流了好多血……是他……是他殺了……

　　小畢死亡的畫面頓時又血淋淋地和宇文非實重疊，查基倒抽了口氣，臉色慘白地衝下樓，嘴裡不停碎唸著：「非實非實非實，拜託你不要死！」

　　紀風鳴用手帕包好槍之後放進口袋，再走回女兒牆、宇文非實中槍位置附近搜尋了會兒，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銀色鋼筆輕轉了下，一端彈出刀片，小心翼翼地挖出子彈，初步檢視著。「.22LR？」

　　「不要啊！非實～」女性的尖叫聲從樓下貫穿上來，紀風鳴連忙將子彈收進另一個口袋，從女兒牆處探頭往下看。

　　只見一群工作人員七手八腳地將宇文非實脫掉裝備放躺在軟墊上，旁邊幾個女性工作人員哭成一團。

　　紀風鳴臉色驟變。

　　──我沒事。

　　──要記得我是因為受到驚嚇而陷入昏迷喔！

　　該死的，他居然相信非實的話！那個混蛋就算快死了也會笑得一臉沒事啊！紀風鳴立刻飛奔下樓，同時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南澤，非實中槍了，快通知傅穎川！」


　　

第十七章02：滅口

　　位在廢棄大樓對面的社區頂樓，傅儔神情專注地隻眼貼著瞄準鏡，食指扣上板機。

　　「砰！」藍芽耳機傳出槍響的同時，他扣下板機。

　　透過瞄準鏡確認宇文非實翻落大樓，吊掛在半空中後，傅儔露出陰冷的笑容：「去死吧！」他才移動槍身，太陽穴傳來一陣冰涼感。

　　「喀！」

　　一名身材高瘦精壯的男人隻手拿槍抵在傅儔頭上，冷峻的視線透過墨鏡銳利地瞪視著傅儔。「想死，就開槍。」

　　傅儔吃驚卻連抬頭都不敢地僵著身體：「你是誰──」

　　男人冷冷地反問：「你以為我是誰？」他舉腳用力踹倒傅儔，厲喝了聲：「看我！」

　　傅儔趴在地上抬頭看向男人，熟悉的面孔讓他瞬間想起那個在片場不停煩他的瘋子。「你是那個時候的──！」

　　「你不是曾在P.O.F.雜誌部門工作過嗎？」男人語調微揚，「怎麼認不出來P.O.F.的執行長，龍剡？」

　　傅儔聞言，臉上的血色盡失。

　　這、這個男人就是P.D.集團裡，連樊時流都要禮讓三分的龍剡？

　　龍剡居高臨下地冷睨著傅儔。「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嗎？」

　　完全被龍剡威嚴的氣勢給震住，傅儔慌了。「不……我……」

　　「讓你順利混進劇組的人給了你多少P.D.的情報？」不給傅儔廢話的機會，龍剡直接朝他臉旁開了一槍，子彈擦過傅儔臉龐劃下一道血痕。

　　「沒…沒有人給我情報……」傅儔噤若寒蟬地不住發抖。

　　龍剡宛若閻王般地舉槍逼近傅儔，每前進一步，就朝傅儔身側開一次槍。「我現在問你什麼，就答什麼，不准廢話。」

　　完全懾於龍剡的氣勢，傅儔害怕地坐在地上往後挪退，他的臉上、雙手臂，皆有被子彈擦過的痕跡。

　　「那個保全組長呢？」龍剡將傅儔逼退到牆前，「就是他協助你到A棟2號電梯設置機關的吧？也是他負責當你們在辰星的內應，是不是！」他舉腳往傅儔臉旁的牆上重重一踩，順勢換了個彈匣，重新上膛，龍剡厲眸再瞪，肅殺之氣油然而生：「他，人呢？」

　　「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傅儔害怕到連滾帶爬地逃離龍剡，跑到出口，才開門，一柄黑色長形物體隨即往他迎面襲來，他連忙退了好幾步。

　　黑澤影抱著武士刀笑嘻嘻地斜靠在門口：「唷唷唷，不好好回答不行喔～我們龍執行長可是很難得說這麼多話耶！」

　　「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黑澤影聳聳肩，「很簡單呀！只要你乖乖配合回答幾個問題就好。」

　　傅儔用力搖頭：「我是最底層的人，我只聽令行事，什麼都不知道……」

　　「聽誰的命令？」

　　「我──」傅儔雙眼閃過一絲驚慌，「是殤──」鮮紅的血從忽然射穿傅儔額際的彈孔汩汩而流，未盡的話成了留在這世間最後一句絕響。

　　龍剡警覺地立刻蹲在圍牆後，瞇著眼朝可能的射程方向看去，幾棟可疑的建築物並未發現任何人影。

　　黑澤影走到傅儔前面，扯著頭髮拉起他的頭看了看。「我很想用直覺說他腦袋瓜上的彈孔大概是M200一類的狙擊步槍，不過還是要等驗屍採證後才可以確定……」

　　「所以對方有個槍準不比風鳴差的狙擊手，會是那個重機騎士嗎……」龍剡脫下外套蓋在傅儔臉上，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樊，我這邊的被滅口了，非實那裡……」

　　黑澤影從傅儔的口袋裡摸出手機，「不曉得這樣東西會不會有少爺要的線索呢？」他在四處搜尋了遍，從傅儔倒地不遠處發現了一只藍芽耳機，黑澤影撿起戴上：「哈囉哈囉，打聲招呼嘛～不要害羞！」

　　一道明顯透過變音裝置的聲音，狂妄地從耳機內宣示道：「姓龍的命先記下了，我總有一天會來取走它。」

　　黑澤影聞言，很樂地回道：「歡迎歡迎隨時歡迎！」跟著沉聲冷冷一笑，「怕就怕你沒那個本事。」他取下藍芽耳機，一臉同情地看著龍剡。

　　龍剡收起電話，看了眼黑澤影。「廢話就免了。」

　　黑澤影拍拍龍剡的肩膀。「受歡迎的男人真辛苦。」

　　「去穎川醫院，非實中彈了。」完全視若無睹地略過黑澤影，龍剡離開之際淡淡地留了句話：
　　「記得把這裡清乾淨。」

第十七章03：穎川醫院


　　穎川私立醫院，位於工業區與行政區交界處，撇去潮灣市立醫院不提，穎川私立醫院可說是潮灣市內數一數二的大型醫院，也因為其醫院的人事規模、醫療設備絲毫不比潮灣市立醫院遜色，加上該醫院對特殊病患的隱私保護，穎川私立醫院理所當然地成了眾多政商名流、公眾人物的首選合作醫院。

　　這天，穎川私立醫院接獲一通緊急電話，院內資深且外科手術精湛的醫生及資深護理人員全被院長傳呼到院長室報到，院長傅穎川親自挑選合適的醫療團隊後，偕同醫療團隊來到了貴賓室。

　　「樊先生，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您可滿意？」傅穎川忐忑不安地搓著雙手，就怕坐在沙發上始終掛著牲畜無害笑顏的年輕男子會有一絲不悅。

　　「傅院長做事一向穩健，我實在很難挑出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耶！」樊時流輕啜了口咖啡，一派悠閒地疊起修長的腳，笑容可掬地朝傅穎川勾了勾食指：
　　「不過我倒有件事要請院長幫忙，就是……」

　　傅穎川會意地湊上前，愈聽臉色愈古怪。「您的要求我們是可以配合，但可以請問您──」

　　「噓，天機不可洩露！」

　　
　　穎川醫院共有三處出入口：提供一般民眾使用的出入口、急診室出入口及VIP人物專用隱密出入口。此刻，由院長傅穎川親率的醫療團隊，正在VIP專用隱密入口處等候。

　　沒多久，一台銀色捷豹疾駛而入，高速運轉的輪胎在PU地面上擦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後，銀色車身便穩穩地停在早準備好的擔架旁。

　　紀風鳴甩上駕駛座的車門，飛快地將放置在後座、陷入昏迷的宇文非實小心抱到擔架上。傅穎川及醫療團隊連忙步上前去替宇文非實戴上氧氣罩同時量血壓及脈搏並推進電梯裡，其中一名護士則與傅穎川留下招呼紀風鳴。

　　「紀──」傅穎川才開口便被紀風鳴冷冷打斷。

　　「非實受到的是槍傷，你應該知道要怎麼處理吧？」

　　「是的，我一接到通知便立刻挑了幾位絕對可靠的醫護人員，只是……」傅穎川看了眼還癱在車裡的查基，有些遲疑。「那位先生不要緊嗎？」

　　「他不是人。」紀風鳴無所謂地冷哼了聲。

　　「這、這樣啊……」傅穎川乾笑著朝一旁的護士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連忙去關心查基的狀況。

　　「我……我沒關係……噁，嘔！咳咳……」查基才被護士攙扶出車外，又連忙蹲下去狂嘔不止。

　　他知道事關宇文非實的性命，可是紀風鳴剛剛那樣開車的方式簡直就是在玩命！要不是他為了抱緊宇文非實免得這孩子在紀風鳴這種不要命的高速飛車下受到二度傷害，他大概早就暈死過去，雖然現在這情況比暈死還要悲慘。

　　「我看妳還是帶這位先生去休息一下好了，VIP樓還有間病房空著。」傅穎川朝護士指示了聲，跟著按下另一部電梯：「紀先生，想必您也累了，就讓我帶您去貴賓室休息吧！」

　　紀風鳴揚手拒絕：「我在手術室外等非實就好。」

　　查基也忙著說道：「我也要在手術室外等非實，他剛流了這麼多血，要是需要輸血，我是O型，隨時都可以幫忙的！」

　　紀風鳴冷冷瞪向查基，比起往常散發出來的冰冷氣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不必！」

　　「可是──」

　　「呃，宇文先生若需要輸血的話，醫院血庫還有庫存，倒是O型的量恐怕是不夠了，如果先生您願意捐，那就真的感激不盡。」傅穎川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喔喔，我當然沒問題。」查基很乾脆的答應後又說：「不過我想等確定非實沒事了，我再──」

　　不等查基說完，紀風鳴一腳將查基踹進剛開啟的電梯裡，語氣甚差地看向傅穎川：「去把這隻血牛抽乾，最好不要讓他出現在非實面前！」

　　「這──」傅穎川還想再說什麼，隨即也被紀風鳴一把推了進去，一旁的護士見狀，也很識時務地自己走進電梯裡並順手按下樓層鍵及關電梯門。

　　直到確定所有人都消失在自己視界後，紀風鳴這才搭另一部電梯前往手術室。

第十七章04：一個傷口，兩顆子彈

　　一走到手術室外的等候區，紀風鳴便看到南澤光坐在角落抱著公事包趴睡，他輕步走到南澤光前，才伸手想搖醒南澤光，卻瞥見到南澤光挽起衣袖的手臂上黏了塊消毒棉花，讓他打消了念頭。

　　再怎麼精明能幹，終究還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孩子呀……紀風鳴脫掉身上的外套，輕輕蓋在南澤光身上。

　　發現南澤光睫毛微動了動，紀風鳴知道自己吵醒了他：「抱歉，吵醒你了。」

　　南澤光揉了揉眼，剛睡醒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不，我也休息夠了。」

　　「累了就多睡會兒，別像非實老是逞強。」紀風鳴起身走到販賣機前，投了兩瓶咖啡，遞給南澤光一瓶。

　　「別拿我和那笨蛋相提並論。」南澤光不悅地打開咖啡，「我接到蔡導的電話，他會暫停宇文笨蛋的戲份直到他出院。蔡導不想鬧上媒體，所以並沒有找警察處理，我想依他的智商，應該已經察覺到這一連串的意外全是衝著宇文笨蛋來的。」

　　紀風鳴喝了口咖啡，回想查基開槍之前，宇文非實的確有悄悄往右移動了幾步。「嗯，我想非實應該也發現槍被掉包了。」

　　再怎麼說身為叛道的一員，又是經常站在第一線戰鬥的非實，可沒少見過真槍實彈，但這麼一來，就算被那個肌肉男射中也只會擦過左手，可是他檢查過非實的傷卻是正中手臂，而且只有射入口並沒有穿透傷……紀風鳴怎麼想都覺得宇文非實的槍傷位置很不合理。

　　「發現了還中槍？」南澤光不悅地噘起了嘴，「那笨蛋想找死，也請他專業點完成藝人該履行的義務再死，我可是忙得很，別讓我淨把時間浪費在處理那笨蛋的爛攤子上。」

　　「輸血也是？」紀風鳴指了指南澤光手臂上黏著的棉花。

　　南澤光臉一紅，左手迅速蓋住右手臂，「我、我只是聽說醫院缺A型血，反正我都到這裡要處理那笨蛋的住院手續了，就順便捐點血做公益……」

　　「非實是A型血。」

　　「咳！」南澤光嗆了口咖啡，有些慌亂地轉移話題：「那笨蛋槍擊的事你有發現到什麼嗎？」

　　紀風鳴從口袋拿出用手帕包住的槍和子彈，遞給南澤光：「還是要做過彈道分析才能確定。」

　　南澤光奇怪地看著子彈：「剛剛手術室的護士長才出來說過，宇文笨蛋的手臂卡了顆子彈……」

　　所以才沒有穿透傷？咦，等等！「兩顆子彈？不可能。」紀風鳴很肯定的說道：「肌肉男只開一次槍。」

　　「聽說取出來的子彈是5.56。」南澤光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救許文瑞那次任務，你不是掉了一把改造步槍，用的子彈就是5.56吧……」

　　紀風鳴楞住，「擊中非實的槍很有可能是我掉的那把？」他居然成了險些殺死非實的間接兇手？

　　紀風鳴低頭看向雙手，上頭滿是已經乾涸、宇文非實的血漬，他突然顫抖起來。

　　「紀風鳴！冷靜！」南澤光拿出濕紙巾，替紀風鳴擦淨雙手，「會使用5.56的槍枝又不只你那把，就算是，那也是兇手用撿到的槍來傷害宇文笨蛋，只是撿到的那把剛好是你掉的。」

　　「開槍的人不是你，不要替自己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南澤光雙手搭在紀風鳴的肩上，視線和他平齊：「如果你那麼在意，那就專心顧好裡面那個笨蛋，別又放他出去亂搞。」

　　紀風鳴閉上眼深呼吸了會兒，顫抖的雙手在南澤光的安撫下漸漸平復，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

　　南澤光定定看著紀風鳴，確定他恢復冷靜後，這才將槍和子彈收進公事包裡，「我回去請洛琳做彈道分析，先確定這顆子彈是不是這把槍的。」他走進電梯，在門關上之際又忽然按下開門鍵：「對了，那顆芭樂要你到醫院後聯絡他一下。」

　　「有事？」

　　南澤光嗤了聲：「說什麼要討論晚上放煙火的事……誰曉得那顆芭樂腦裡裝什麼。」

第十七章05：佈局

　　當夕陽徹底沒入地平線，夜幕君臨大地，紀風鳴穿著黑色勁裝，提著一只黑色長形箱子，站在穎川醫院側棟頂樓，俯瞰整個醫院環境。

　　『風鳴小朋友，就定位了沒有？』

　　紀風鳴剛戴好無線耳麥便傳來一句慵懶的男音，他動作熟練的組裝槍枝在圍牆邊架好，「準備就緒。」

　　『風鳴小朋友，你對自己的狙擊能力有沒有自信啊？聽阿剡說，對方可是個槍準不比你差的狙擊高手喔！』

　　紀風鳴隻眼透過夜視功能的瞄準鏡，全神貫注地緊緊盯著宇文非實個人病房周遭動靜，自信滿滿地回道：
　　「他不會有第二次傷害非實的機會。」

　　
　　坐在傅穎川精心安排的貴賓室裡喝著紅酒的樊時流，把玩著高腳杯裡的鮮豔液體，座前桌上擺了盤西洋棋，棋盤旁則放了幾張照片。

　　他拿起傅儔的照片，「你呢？查到什麼有趣的情報？」

　　靠站在窗戶旁的黑澤影，一臉惋惜地猛搖頭：「電話裡什麼資料都沒有，只有一組免費通訊軟體，帳號也是臨時創建的，他們平時聯絡就是使用通訊軟體創立的群組，不過當這傢伙升天的同時，那個群組也解散了。」

　　樊時流伸手撥倒棋盤上一枚黑棋，沉吟著：「看樣子這枚棄子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隨時會被滅口，居然保密得這麼徹底……」他將傅儔的照片翻面，丟了把鑰匙給黑澤影。

　　伸手接下空拋過來的鑰匙，黑澤影嘴角微揚：「喲喲，真的願意讓我騎你的寶貝重機？」

　　樊時流優雅地疊起二郎腿，隻手撐著下顎，雙眼邪氣地瞅住黑澤影，紅酒滋潤過的薄唇彎成好看的弧度：「我記得有個日本綜藝節目叫黃金傳說，裡面有個單元是挑戰一個月0圓生活，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跟阿剡建議──」

　　黑澤影聞言，立刻舉雙手投降，「欸欸，知道啦知道啦，我小心騎就是了！」他邊走向門口邊哀怨唱著：「欸～別人的性命是框金又包銀，阮的性命不值錢～」

　　「影。」樊時流好笑地喚住他：「追不到就算了，遊戲太快結束也挺無聊的。」

　　「少爺，您愈來愈幽默囉！」黑澤影撥了撥劉海，回敬樊時流一抹欠扁的笑容，「追不到的理由只有兩種可能：要嘛～是您故意騎到沒油，要不然就是您的寶貝重機欠保養。」說完便揮揮手，關上門執行他的任務去了。

　　樊時流看回桌上的照片，拿起其中一張。「再來就看今晚這個人沉不沉得住氣了。」他犀利的眼神流轉了圈，食指輕輕扳倒后棋。

　　「Checkmate！」



　　是夜，宇文非實所住的個人VIP病房房門突然悄悄地打開了個縫隙，一名全身黑色裝扮的人影在探頭確定病房沒有其他人之後便火速地開門進去再輕輕掩上。

　　他腳步輕巧地往病床走近，確認床上的人暫時不會醒來後，便從口袋摸出一只差不多鋼筆大小的長型木盒，推開蓋子取出一支裝有透明液體的針筒，手指往針筒輕彈了下，他冷笑地望了眼熟睡中的人，抓著病床支架上的點滴瓶，把針筒的液體注射進去──

　　「你果然還是來了……」

　　黑衣人駭然停止注射的動作。「誰!?難道──」他立刻掀開被子，驚覺床上躺的居然是一具戴了假髮的人偶，他憤恨地用力將人偶掃下床。

　　「很失望是嗎？」病房瞬間燈火通明，宇文非實站在房門旁將門反鎖，表情哀傷的看著黑衣人。「我一直一直希望是我猜錯了，一直一直祈禱你不會出現……」

　　他走到黑衣人前面，伸手扯去黑衣人用來掩面的深色口罩和帽子，漾起悲傷的笑容問著黑衣人：「為什麼……真的是妳？」

第十七章06：染血的回憶，訴說

　　「為什麼？哈哈哈哈！」黑衣人對真面目被拆穿不甚在意地狂笑了陣，再看向宇文非實的眼神迸出強烈的恨意：「我恨你！宇文非實，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宇文非實難掩落寞地苦笑了聲：「楊姊，我並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妳的事。」

　　「你當然不記得，但我可不曾忘記這一年多來我是怎麼渡過的。」楊潔宣洩般地用力搥打著宇文非實：「我本來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婚姻，我本來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都是你！宇文非實！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失去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他說過拍完夢魘殺手就要娶我，他和我約定好的……為什麼當初被火燒死的人不是你──！！」

　　宇文非實怔忡地任由楊潔搥打。「被火燒死……」他喃喃自語地陷入回憶裡。

　　想到一年前那場爆炸意外，宇文非實被紀風鳴扛出火場躺上擔架時，最擔心的莫過於還是困在火場裡的賀孟秦。

　　「賀大哥呢？」他拉住救護人員，急急問著。

　　「消防弟兄已經進入火場了，相信很快就會──」救護人員的話未完，被一陣嚎啕大哭的女音打斷。

　　宇文非實吃力地撐起身體看向聲音來源，卻見幾個消防人員抬出一個擔架，一隻焦黑的手不自然地垂放在擔架外，一個女人在擔架抬出來的時候衝上前去趴在擔架上痛哭。

　　那個女人哭泣的聲音和此刻的楊潔重疊在一起，宇文非實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那個女人是妳……」

　　──非實，我決定今晚要向她求婚了！

　　賀孟秦幸福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飄了過來。

　　──你未來的嫂子可是非常優秀的女人喔！

　　回想到這裡，宇文非實驚訝地看向楊潔：「妳就是賀大哥的未婚妻！」

　　楊潔惡狠狠地甩了宇文非實一個巴掌。「閉嘴！憑你也配叫他賀大哥？」

　　──閉嘴！憑你也配喊我爸爸？

　　宇文非實撫著火辣辣的臉頰，錯愕的表情彷彿掉進時空漩渦一般，那麼忿恨又殘酷的那張他從小就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臉孔，瞬間與楊潔重疊，讓他楞了楞。

　　「你這忘恩負義的偽君子，孟秦他處處照顧你，你居然對他見死不救，拋棄他自己逃走！孟秦他……他死得好慘啊……」楊潔放聲大哭，哭聲充斥著整個病房。「宇文非實，你今天怎麼沒被槍打死！」

　　宇文非實伸手想安慰楊潔，聞言，本來舉到半空中的手又硬生生地握拳收回。

　　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總是笑得一臉爽朗、總是像自家大姊般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的楊姊，原來是這麼怨恨自己，就像那個男人一樣……

　　都是這麼的想極力抹去自己的存在。

　　「妳……設計了這一切，是為了替賀大哥報仇吧？」

　　哭聲乍止，楊潔笑了。

　　「你的命真不是普通的硬，本來想讓你乾脆一點，死在電梯墜毀的意外裡，沒想到紀風鳴破壞了計劃……」

　　「查基前輩呢？他和賀大哥一向交情深厚，那次意外他根本就不在場──」

　　「交情深厚？」楊潔冷哼了聲，「他只是把孟秦當作踏板罷了，孟秦一死，獲益最大的人不正是和孟秦同為動作武演的他嗎！」
　　宇文非實握緊著拳頭微微發顫，「那麼Sunny呢？」

　　楊潔微愣。

　　宇文非實走到病床旁的矮櫃，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份文件，這是稍早前，他手術後清醒時，龍剡交給他的文件。

　　──這是我和樊調查出來的資料，那位Sunny其實就是賀孟秦的妹妹。

　　「她是賀大哥的妹妹、妳的小姑，也是這場復仇計劃的委託人之一，對吧？」宇文非實揚起文件，舉到神色有異的楊潔面前。「但是，妳卻想讓她和我一起被燻死在儲藏室裡──」

　　「怎麼可能！」楊潔驚訝地打斷道：「我怎麼可能會想殺她！難道是那個男人……」

　　宇文非實不動聲色地問：「那個男人……？」是指那個變態男嗎？

　　沒有回答，楊潔只是發狠似地瞪視著宇文非實：「如果不是你，Sunny就不會──可惡，既然用盡一切方式都殺不死你的話……」她激動地扯掉點滴上的針頭，用力刺向宇文非實：
　　「我怎樣都要親手殺了你！」

　　「楊姊，我知道每個復仇計劃的背後都有一段心痛的故事做為動機，可是為此而擅取生命就是不對的！」宇文非實輕鬆閃過楊潔攻擊同時抓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掐，針頭掉到地上。「妳知不知道接受妳們委託的組織是個怎樣可怕的存在？」

　　「你憑什麼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而且置身事外！」楊潔用力甩開宇文非實的手：「就算要我出賣靈魂和魔鬼交易也無所謂，只要能替孟秦報仇！」

　　「所以就算其他無辜的人被捲進來妳也無所謂囉？那些和妳一起同甘共苦的劇組人員，妳難道都拋棄了嗎？」宇文非實極力忍耐到聲音微微發顫，「畢大哥可是跟妳一起將築夢者電影工作室撐起來的夥伴不是嗎！」

　　楊潔抓起矮櫃上的花瓶，用力砸破，撿起碎片。「小畢為什麼會在我的死亡名單的理由難道你不清楚嗎？」她抓著玻璃碎片，搖搖晃晃地走向宇文非實，「對，他選擇救你，放棄孟秦！所以我讓那個男人替我處理掉小畢，沒想到他臨死前還在替你辯護！」楊潔舉起玻璃碎片用力刺向宇文非實：
　　「像你這種破壞別人幸福的惡魔，根本不配活著，我詛咒你！永遠都別想要得到幸福！」

　　啪！宇文非實手中的文件緩緩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