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歸來的騎士 作者：二十年麒麟臂 (連載中)

第29章 帷幕拉開


　　時間易逝，轉眼間已經是決鬥的日子。

　　這一天城堡眾人議論紛紛，氣氛也突然變得相當熱鬧，像是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

　　兩人的決鬥本不應該會造成這種程度的影響，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純粹就是因為約瑟夫大手一揮，選擇這天辦一場大規模的競技，用來考核他們蘭登家的年輕子弟。

　　這樣一來也能讓長時間戒嚴壓抑的黑山堡得到釋放，緩解人們內心的不安。

　　理由似乎很充分，但是卡戎覺得事情可能並不像表面說的那麼簡單。

　　蘭登家可是將老管家可都被拉下水，讓其在城堡中幫忙尋找蛛絲馬跡，準備捕殺潛伏者。

　　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沒解決，兩人卻有心思來擔任競技比賽的點評員，還將蘭登家防衛力量頻繁調動，說是要確保這場競技不出現意外。

　　但是競技要到傍晚開始，直到天黑才結束，這個時間本身就不太對勁吧。

　　總覺得這裏面有問題....

　　不過兩名大騎士設局與他關係也不大，沒必要太過關心這些事。

　　 「卡戎哥哥，為什麼這柄劍是鈍的？」

　　米婭用手撫摸著桌上的黑色騎士劍，傷疤漸褪的小臉上滿是困惑之色。

　　檢查鎧甲部件的卡戎抬起頭，淡淡地瞥了少女一眼，這兩天對方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反而有些纏過來的跡象，這可不是好事。

　　他對少女並無惡感，只是自己遲早會離開，關係變得不錯卻難以解決對方困境的話，等若是自尋煩惱。

　　而對方回歸原本的迫害生活，可能也接受不了待遇反差，所以他並不想親近對方。

　　看到他沒有搭理人，和少女混熟的邦妮走過去解釋道： 「決鬥只是需要分出勝負，並非真正的生死搏殺，用利劍的話容易流血甚至致命，不利於德爾家和蘭登家之間的關係。所以蘭登家配備過來的武器並沒有開鋒削尖，鎧甲也是加固的。」

　　米婭歪著小腦袋，不解地道： 「那這樣的話，不就很難分出輸贏了嗎？」

　　 「還是能夠輕易區分的，評定標準主要是看鎧甲的印痕。」

　　邦妮一邊回憶昨日主人和雷諾騎士的對話，一邊說道： 「鎧甲刻印了重力法陣和受力法陣，一旦受到強力打擊，黑色鎧甲就會啟動受力法陣從而浮現白印，越多白印意味著‘受傷’越多，重力法陣激活的幅度越大，讓穿戴者負擔越重，雙方更容易分出勝負。如果出現紅印的話，那就是‘死亡’，重力法陣能把穿戴者直接壓製到站不起來。」

　　 「這麼神奇？！」

　　望著桌子上擺放的鎧甲部件，米婭驚訝地睜大眼睛。

　　在兩個女孩嘰嘰喳喳的時候，如同雕塑坐在沙發上的雷諾騎士突然睜開眼睛，扭頭詢問道： 「卡戎少爺，再過兩小時就得去競技場了，需要先熱身嗎？」

　　 「不用了。」

　　卡戎淡淡搖頭，該做的準備早已完成，現在保持平常心等待就是了。

　　他放下手中的鎧甲部件，朝著敞開的窗戶望向外邊。

　　隨著秋日往西邊傾斜，庭院花草樹木的影子不溫不吐地發生變化，蕭瑟的冷風卷過，枯萎的葉子花瓣悄然脫落，最終靜靜躺在黑土上面。

　　時鍾指針一圈圈繞轉，很快就到了出門的時刻。

　　 「主人，我在這裏等候您的凱旋。」

　　 「卡戎哥哥，加油！」

　　卡戎剛穿戴好鎧甲下樓，就迎來邦妮和米婭的支持鼓勵。

　　對此他只能頷首點頭，隨後與雷諾一同離開。

　　黑山堡的競技場占地不算很大，總體形製橢圓，底層為連拱式建築，支撐拱門的石柱雕刻著古樸紋路，圍牆繪著史詩壁畫，相鄰之間的石台還分別插著種類不同的兵器，顯得肅穆莊重。

　　戰鬥區域在下，階梯看台則在高處，充分利用山體傾斜的特點，形成視野極佳的俯瞰之勢。

　　 「卡戎少爺，這邊請！」

　　當他們剛從通道進入的時候，接引的僕人就帶他們到看台最高處的貴賓席，從這裏可以清晰觀覽整個競技場。

　　場內已經聚集了三百多人，觀眾占了大多數，除了蘭登家內部成員，還特邀了一些下城區有身份地位的人，剩下則基本是護衛和端茶倒水的僕人了。

　　真正需要下場比試的只有三十餘人，大多是二十五歲以下的侍從級騎士，盡管已經穿好鎧甲，但他們此時大多還分散在看台這邊。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主座的約瑟夫朗聲開口： 「諸位能前來觀摩蘭登家舉辦的競技比賽，作為這些小子的榮耀見證者，在下深感榮幸....」

　　客套了幾句話之後，他停頓了片刻，隨後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整個競技場。

　　 「現在我宣布，競技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之際，衛兵已然吹動渾厚號角，渾厚蒼涼之音往天空蔓延，氣氛頓時變得肅殺。

　　 「第一場，尼爾對陣羅賓！」站在戰鬥區域的騎士沉聲宣告。

　　聽到自己名字的兩名年輕人同時站了起來，通過看台兩側的樓道，最後分別從戰鬥區域東西對向的拱門走出。

　　兩人隔著十餘米相互行禮，隨後拉上頭盔的面甲，一邊戒備一邊蓄勢。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猶如虎豹竄出，兵器頻頻撞擊到一起，激蕩著野蠻可怕的力量。

　　盡管卡戎覺得他們招式有些粗獷簡陋，但是看上去確實很暴力，對大部分觀眾造成不小的衝擊。

　　觀眾們仿佛被引燃熱血激情，暫時放下貴族的禮儀矜持，發出熱烈的呐喊，為競技的兩名騎士助威。

　　眼簾倒映著狂熱的場景，卡戎不由在心中低聲自語， 「羅馬鬥獸場大概也是這種氛圍吧....」

　　感慨還沒多久，老管家突然站起來向他稟報道： 「卡戎少爺，老朽和約瑟夫子爵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果然是要搞事....

　　由於早在意料之中，所以卡戎並沒有很驚訝，頷首道： 「您有什麼事盡管去辦，這邊有雷諾騎士在，管家無需擔心。」

　　老管家告退後就與約瑟夫彙合，兩人很快離開看台。

　　只是還不到一會，蘭登大騎士就重新回來了。

　　卡戎這才略微覺得奇怪，發現雷諾騎士的視線也一直放在那邊，他不由問道： 「有問題？」

　　 「嗯，這位是假的。」雷諾壓低聲音。

　　卡戎點頭表示明白，隨即不再理會，他目前需要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擊敗華納，檢驗自己的實力！

　　競技場外，十餘名身著銀鎧的騎士朝著堡內住宅區快步前行。

　　 「現在城堡裏防衛薄弱，到處都是漏洞，那頭怪物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只要它冒頭，我這邊就逼它動用瞬移能力，剩下的就拜托前輩您了。」

　　 「老朽定當盡力而為。」

　　 「.....」

第30章 決鬥


　　夕陽西下，蒼穹漸漸變得深沉，黑山堡中亦是暗潮湧動，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競技場。

　　這邊銘刻在建築上的銘文已經啟動，石柱表面如同發光熔岩在流動，柔和不刺目的橘紅火光蔓延整個場地，同時提升著周圍的溫度。

　　即使山風陣陣襲來，觀眾們也並沒有感覺到寒冷，氣氛依舊熱烈如潮。

　　畢竟越到後面，下場的侍從騎士武藝越是高強，每每都有驚人表現。

　　像先前就有一場明明即將分出勝負的戰鬥，被劣勢的一方硬生生翻盤，那驚豔的絕殺一槍此時還縈繞在不少人腦海裏。

　　隨著重物砰然落地之聲，場上的競技已經分出勝負。

　　 「第十六場，韋恩·蘭登勝！」

　　奪得勝利的侍從騎士摘下頭盔，向看台的觀眾舉起緊握的拳頭，發出宣告般的怒吼。

　　 「韋恩！」 「韋恩！」 「韋恩！」 「...」

　　勝者擁有榮耀，雖然這個女孩樣貌粗糙，但是她既然有著比男子還勇武強悍的實力，崇尚力量的觀眾們自然願意歡呼認可。

　　卡戎一邊鼓掌，一邊感歎道： 「這位女騎士很厲害啊，如果華納有她的水平，估計我會有些麻煩。」

　　對於他的說法，雷諾騎士卻是不以為然。

　　 「只要保持正常發揮，能夠勝過你的侍從騎士可不多，即使你的對手和這名女孩一樣強，也稱不上麻煩。」

　　 「承蒙誇獎，我盡力而為。」

　　卡戎淡淡回了一句，握著黑黝黝的騎士劍，風輕雲淡地從坐席起身。

　　 「第十七場，卡戎·德爾對陣華納·蘭登！」

　　裁判的聲音已經從下方傳來，另一處的華納亦是在堂兄弟的簇擁下站了起來。

　　雙方的視線隔空相望，針尖對麥芒，不過並沒有碰撞出太多花火，此時眼睛瞪得再凶也沒有意義，勝負才是鼎定一切的標準。

　　卡戎邁動腳步，走向看台側面的通道。

　　接過門口仆役遞來的火把，他先是走過往下環繞的階梯，隨後獨自行走在長弧狀的通道當中。

　　蘭登家沒有沿途設置光源，並非缺少這點花費，只是為了讓參選者仔細感受戰鬥前激動、緊張這些情緒，讓他們更有狀態發揮。

　　然而這種小手段似乎對卡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一路走來，他的內心卻是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的深潭，完全沒有一絲波動漣漪。

　　這種狀態連他自己事先並沒有意料到，畢竟這場決鬥算是意義上的第一戰，原以為會有些情緒起伏。

　　不過沒有影響也不大，甚至可以說更好，他本來就不喜歡戰鬥被情緒幹擾。

　　走到通道盡頭，卡戎將手中的火把插到牆上的槽位裏，邁步走出拱門。

　　炙熱橘紅的光亮映照在他身上，看台那邊的目光齊唰唰落下來，這種感覺並沒有讓他無所適從。

　　前世他推著輪椅上街的時候，偶爾也會遭遇類似的情景，經曆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與卡戎的淡定從容比起來，對面走過來的華納無疑要激動得多。

　　他舉著手中碩大的戰錘，先是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隨後又是詠頌蘭登家的口號以及克敵宣言。

　　通過這樣的出場方式以及言語暗示，他確實收獲了大量歡呼呐喊。

　　一面倒的聲勢帶來的壓迫感不弱，心理素質差一些的人，十成實力可能都發揮不出八成。

　　雖然華納覺得自己勝算很大，但是如果能在接下來的戰鬥實現碾壓，那豈不是更好。

　　所以他幾乎沒有猶豫，就動用了先聲奪人的手段。

　　不過看到走過來的卡戎平靜如常，他的臉色不由一僵，那天他像個傻子一樣進行激將，對方似乎也是這幅表情。

　　 「死撐！繼續死撐！等我用戰錘將你擂到吐血，我倒要看你撐不撐得下去！」華納眼中閃過狠戾之色。

　　來到戰鬥區域中央的兩人停下腳步，隔著一段距離行以騎士禮。

　　華納不由想起幾年之前，也有兩名騎士在這裏爭鋒相對，那時候他是看台觀眾。

　　見證勝者榮耀離去，敗者卻在接下來的日子中頹廢放縱，自暴自棄，苦苦掙紮許久才重新站起來，然而卻在準備一雪前恥的時候遭遇慘事。

　　 「我最尊敬的兄長曾經被你的兄弟擊敗，又因為惦記著再去挑戰而身死，今日你我卻站在這裏，說明這就是命運的安....」

　　他握緊手中戰錘，朝對面的卡戎低沉述說。

　　然而還沒等他講完，卡戎卻是皺著眉開口打斷， 「你說這些和我可沒關係，我是為了和你決鬥才站在這裏，可不是來聽你發牢騷。停下這些沒營養的內容，該閉嘴開始了！」

　　不留情面的嗬斥讓華納臉呈豬肝色，他沒想到自己這積壓數月的滿腔仇恨怒火以及兄長的身亡，居然完全不被卡戎放在眼裏。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對方確實成功激怒自己了！

　　華納用力拽下面甲，獰聲道： 「給我去死！」

　　爆喝剛響，華納已經如同猛虎撲出，戰錘轟然砸向抬起騎士劍的卡戎。

　　鐺！！！

　　金屬撞擊的瞬間，火花猛然迸射，透過面甲縫隙，卡戎依稀能夠看到對方那雙赤紅一片的眼睛。

　　很好，決鬥就應該是這種你死我活的架勢。

　　一開始就爆發的強烈碰撞，也讓看台上的觀眾發出驚呼之聲，對這場德爾與蘭登的決鬥更感興趣。

　　感覺到劍上傳遞過來的力量不斷攀升，卡戎手腕一扭，將力道往其他方向錯開。

　　掙脫僵持的騎士劍變得矯健無比，層出不窮的劍招便接連施展而出。

　　作為頂尖家族出身，華納接受過大量訓練，心理素質遠超常人。

　　因此即便眼前的攻擊如同狂風驟雨，他也沒有膽怯，用戰錘格擋，避開鋒芒。

　　空出騰挪空間之後，他的手臂肌肉已經完成膨脹硬化，於是大開大闔地揮動戰錘。

　　沉重金屬錘不斷蹦在斬來的騎士劍上，利用重量和慣性的雙重打擊，瓦解掉卡戎咄咄逼人的攻勢，並由此發起反攻。

　　通過每晚的長時間冥想，卡戎對身體掌控程度越來越深，已經能夠充分調動集合自己擁有的每一分力量。

　　雖然華納的力氣很大，但是此時他想要硬碰硬強壓回去，也並非做不到。

　　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借著這個機會磨煉自身掌握的幾套劍術。

　　不同於卡戎的不急不緩，華納完全被這密不透風的防禦惡心到了。

　　德爾家自亂戰崛起，那邊的騎士擅長爭鬥，進攻性極強，這些特點他都是知道的。

　　因此先前卡戎淩厲的攻勢不出乎意料，但是為什麼對方能招招擋住勢大力沉的巴赫錘法？

　　他先前可是暗中服用了幾口體能增幅藥劑，力量、耐力都得到增強，要是這樣都無法奪得勝利，豈不是真的得低頭道歉？！

　　沒有辦法為逝世的兄長掙回一口氣是一回事，蘭登家其他人也會認為他丟了家族臉面，畢竟現在可是決鬥，而不是單純的比試。

　　久攻不下，華納不由有些焦躁起來，加快手中的節奏。

　　面對狂風暴雨的攻勢，卡戎沒有硬碰，而是一邊格擋，一邊穩步後撤。

　　這幅樣子落在大部分看台觀眾眼中，自然就是落入劣勢下風了。

　　對此他們倒是喜聞樂見，畢竟他們不是蘭登家族的人，就是與蘭登家族關係密切的附庸、合作者。

　　德爾家再怎麼赫赫有名，再怎麼表現不俗，也是外來者，他們心中自然傾向華納。

　　眼前這一幕讓不少人浮現微笑，甚至有不少人再次呐喊助威，聲勢頗為浩大。

　　貴賓席的雷諾臉上浮現沉思之色，他倒不是擔心卡戎會輸，而是有其他在意的事情。

　　 「掌控力比起昨日又進步了一些，教導得推出些新花樣了.....」

　　纏鬥了一會，發現華納翻來換去也就那幾個套路，而且力量的運用更加潰散不合理，卡戎終於失去興趣。

　　騎士劍蕩開戰錘，只是這次沒有抽回，而是以刁鑽角度揚起長弧，隨即又冷酷地斬落！

　　快！太快！

　　華納根本來不及防禦，騎士劍已經斬中他的肩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偌大的白印登時從鎧甲上浮現，這是雙方爭鬥到現在首次挨實的。

　　然而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這個開端一啟，根本停不下來。

　　卡戎踏步向前，手中騎士劍化作模糊黑影，硬生生斬開華納的戰錘，一劍劍落在後者鎧甲的薄弱部位。

　　面對驟變的攻勢，華納根本抵擋不住。

　　無論是透過鎧甲傳遞進來的暗勁，還是鎧甲內啟動的重力法陣，都使得他動作更加笨拙不堪，很快就是岌岌可危之境。

　　當繃緊的弦即將斷裂時，他匯聚全身力量，向前撲越的同時，也發出憤怒的嘶吼， 「我不會輸！！！」

　　卡戎漠然注視著對手，加速向前躥去，兩人瞬間交錯而過。

　　在劍鋒攔腰斬中，華納整個人都拋飛起來，最後重重落在地上。

　　競技場一片寂靜.....

第31章 慘案再起

　　在競技場這邊塵埃落定的時候，城堡另一邊卻只是剛濺起漣漪。
　　由於大量護衛被調派到競技場那邊的區域，居住區這邊無疑顯得冷清許多，沒有往常五步一崗，十步一人那般肅殺。
　　出於安全考慮，蘭登家通告這邊的人不要隨意走動，最好待在自己屋內。
　　蘭登旁係的彼得正是被約束的人之一，他躺在房間的沙發上，眼睛半睜半閉。
　　這種半癱半躺的姿勢很難看，但是沒外人的情況下，優雅紳士的彼得向來不拘小節。
　　他將腳架在裝飾嵌著紅色水晶的大理石桌子，上面散落著幾瓶半透明棕色酒瓶。
　　 「下城區不讓去，堡裏不讓聚會，不讓走動，又把我的小甜心調去競技場做雜活，這是要讓我今天無聊到死啊.....」
　　醉醺醺的他很是不滿，右手有氣無力地砸著旁邊的沙發空處，忍不住抱怨道： 「誰特麼給我來點樂子啊！！！」
　　咚咚——
　　彼得歪過頭，狐疑困惑地看向房門。
　　在安靜環境中，他再次聽到敲門聲響起，這才確認先前不是幻覺。
　　 「這麼晚了是誰嗝~~」
　　彼得打了個酒嗝，搖頭晃腦想了想，臉上露出猥瑣的喜色， 「應該是我的小甜心回來了。」
　　精神一振的彼得迅速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向門口。
　　 「小甜心，快和本少爺來做點夜間運動吧....」
　　木門唰地打開之後，彼得興奮的表情不由僵住，聲音不由拔高了幾個音調： 「怎麼是你？！」
　　 「....」
　　沉默了片刻，不速之客硬邦邦地說道： 「夫人讓我過來幫忙打掃衛生。」
　　想起當初發生過的隱秘之事，彼得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
　　不過該有的警惕性他還是有的，先是探出半邊身子，左右探頭觀察。
　　走廊靜悄悄的，但是有幾個人，不對，只是掛在牆上的人物肖像。
　　確認環境安全後，彼得猛地抓住來者的手腕，強行將對方拽入房間。
　　 「米歇爾夫人真是太貼心了，知道我這邊孤獨寂寞，就讓米婭小姐你過來給我送溫暖。」
　　彼得笑得異常邪惡，嘖嘖打量著面前披著鬥篷的少女。
　　 「大家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別浪費時間，趕緊開始吧，不過這次你可以自己選擇場地，床上沙發桌子還是窗邊....」
　　對於青年的汙言穢語，少女置若未聞，無神死寂的目光盯了彼得良久，才微張嘴唇說道： 「哪...裏..都...不..要...」
　　幹涸沙啞的聲音很是慘人，讓彼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激起的欲火差點就熄了。
　　 「可憐的米婭小姐，米歇爾夫人居然把你聲帶搞壞了，不過沒關係，反正每次你都是屈辱地咬牙悶不出聲，不會擾了興致....」
　　虛偽的憐憫從彼得臉上一閃而過，依舊喋喋不休地說著混賬話，儼然不顧有多麼刺激對方。
　　實際上他也是故意的，想要看少女痛苦無力的樣子，畢竟這位再怎麼不濟也是一位大騎士的女兒啊。
　　苛刻虐待對方，能讓他有種異常滿足的快感，衝刷掉平日難以出頭的煩悶。
　　這也是當初米歇爾命令他行不軌之事，他能無視風險答應的重要原因。
　　不過這次招數竟然不好使了，少女完全無動於衷，讓他心中升起強烈的挫敗感。
　　惱羞成怒之下，彼得伸手抓住對方的鬥篷，猛地用力拽開撕開！
　　鬥篷下根本沒有衣物，假如對方的身軀累累傷痕，他也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米歇爾夫人經常暴打對方。
　　然而呈現在眼前的景象，卻是讓他半是震驚半是驚恐地瞪大眼睛。
　　沒有什麼曼妙身軀，少女的身上布滿黑色鱗片，幾道猙獰的傷口從胸口蔓到腰肋，開裂的地方肉芽還在蠕動著，而且她的雙手也變成枯瘦尖利的黑色爪子。
　　 「你是誰？！」彼得臉色驟變，接連後退了幾步。
　　 「我..就..是..米...婭....啊...」
　　少女歪著頭看著他，雙眼充血浮現紅芒，咧開的嘴巴長出滿口殘差不齊的利牙，清秀帶著舊傷疤的臉龐開始扭曲變形，皮膚也變成紫黑色。
　　眼睜睜看著青澀少女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無疑是相當驚悚恐怖的事情。
　　彼得並不傻，很快就想到近兩個月堡內的謀殺事件，此刻再無半分醉意。
　　在怪物撲來之際，他當機立斷地開口大喊： 「救....」
　　然而還是太慢了，米婭瞬間就躥到他面前，一隻爪子抓住他的肩膀，仰首猛地朝他的脖頸咬下，又用力往上撕扯！
　　嗤——
　　殘缺大半的脖子，噴湧出大量鮮血，而且似乎注入了大量毒素，彼得臉上浮現黑色血管，搖晃幾步就朝無力跌倒。
　　望著走到身旁俯視自己的怪物，彼得說不出話，隻發出咯咯的聲音，隨即眼眸變得黯淡無光。
　　彼得並不知道就在自己死亡的瞬間，隔著這邊幾間房間的小儲物室裏有一枚水晶哢擦裂開，一直收斂氣息隱藏在黑暗中的騎士緩緩站了起來。
　　 「該死的家夥！」
　　騎士冰冷的目光望向彼得房間所在的方向，身上燃起橘紅色火焰，頃刻間就將整套銀色鎧甲覆蓋起來。
　　米婭冷眼看著倒在血泊當中的彼得，轉身拾起地上的鬥篷給自己披上。
　　然而還沒等她蓋好兜帽，她就感覺到迅速迫近的危機。
　　左側整面牆壁猛地爆開，除了四處飛濺的碎石，騎士衝撞過來的霸道姿態也映入她的眼簾。
　　察覺到高階騎士級的力量波動，米婭沒有任何糾纏的念頭。
　　用利爪強行砸偏劈斬下來的騎士劍後，她就轉身衝向窗戶。
　　哐當——
　　整扇窗戶都被撞開，玻璃碎片漫天翻飛起舞。
　　從三樓徑直落向庭院的過程中，米婭已經察覺到附近先後浮現十幾道具有威脅性的力量波動，並且他們在迅速朝這邊迫近。
　　驟然掀開的陷阱並沒有讓她感到意外，前段時間也經曆過一兩次，雖然沒有這次凶險，但是她已經有了一定經驗。
　　只要找到薄弱方向突圍，再使用消耗型寶具進行短距離傳送，重新隱匿潛伏就行了。
　　落地的瞬間，酷烈的衝擊力使得硬石板龜裂出大量裂縫。
　　她沒有停留半刻，強勁有力的變異下肢轟然蹬地，猶如離弦之箭躥向包圍圈最大的缺口。
　　不過剛衝到一半，她就發現那邊有一道恐怖氣機衝霄而起，悍然朝這邊襲來。
　　大騎士約瑟夫！
　　米婭連與對方照面的想法都沒有，果斷轉向朝其他薄弱方向衝去，同時拽下脖子上的黑水晶吊墜。
　　濃鬱的血光注入黑水晶，蕩漾出隱晦的空間波動。
　　之所以沒有立即啟動，是因為今夜的追擊者實力都很強，必須讓他們更聚攏一些。
　　主人給的這件寶具傳送距離並不遠，每日使用次數也只有三次，一旦傳送後還沒及時隱匿氣息，還沒躲藏好就被騎士們感知到的話，那麼她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濃厚的烏雲遮擋住銀月，然而此時的城堡並不黯淡，燃燒著鬥氣的騎士們身上釋放著強盛的光亮，宛若十數道激射的流光，其中以大騎士尤為耀眼迅猛。
　　在流光聚攏，將包圍圈縮小到一定程度時，米婭毫不猶豫地啟動黑水晶吊墜，周身瞬間浮現傳送法陣的光紋。
　　看到大騎士約瑟夫出現在視野裏，米婭咧開猙獰的血盆巨口，隨後整個人消失在大熾的法陣光芒當中。
　　傳送的天旋地轉退去，眼前的景象重新變得清晰，是一處廢料作坊背面小道。
　　知曉自己已經遠離事發地點，米婭不由發出低聲詭笑，這次還是她贏了。
　　她收斂身上不詳氣息，剛準備找地方躲藏，心中卻是警兆驟升，於是猛然扭頭看向身後！
　　小道拐角處，一名穿著黑色禮裝、鬢角戴著銀絲的老人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冰冷灰眸流露著看死人的眼神.....

第32章-A 捕獲

　　致命的危險籠罩全身，米婭瞬間暴退，想要抓住機會再次啟動黑水晶。
　　沃爾老管家漠然瞥了她一眼，身上倏地燃起幽綠色的火焰，爆發的力量氣息比約瑟夫還要強盛澎湃，猶如遮天蔽日的海嘯！
　　米婭不由仰天發出尖嘯，濃鬱血光從鬥篷裏透出，速度驟然變得更快更迅猛。
　　空間波動再次出現，但是這次比上次要慢許多，但是只要再有一息時間，法陣紋路就能出現。
　　她沒有放鬆，念頭瘋狂轉動。
　　今夜的變故讓她很不安，蘭登家居然能推測出自己的傳送位置，那麼再次傳送之後，那邊還會不會有人在蹲守等待，現在可是隻剩下一次傳送機會了。
　　不過她很快就不去思考這些，那名強大的老人已經不在她的視野裏，而且探查不到在何處，這種情況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間狂風怒卷激蕩，先前消失的沃爾老管家唰地出現在米婭左側，手上還持著一柄劍身極細的花劍。
　　就在傳送法陣即將啟動的時候，米婭心中的警兆攀升到極致。
　　幽綠森然劍光乍然閃現，除了鬥氣焚燒的炙熱，還帶著利刃般的強風。
　　小道中法陣光芒熾亮，冉冉往上空升起，依舊成功啟動。
　　然而米婭並沒有離開，黑水晶吊墜帶走的只有她那隻被人削斷拋飛的利爪。
　　此時切口平滑的傷口正徐徐燃燒著幽綠火焰，噴湧而出的血液還未落到地上，就嗤嗤蒸發成黑色煙氣。
　　劇烈的痛苦讓米婭幾乎慘叫出聲，但是她兀自強忍，咬牙抓住手臂剩下的那點部位，強行將之撕下來。
　　烏黑血液飆射而出，但是很快覆上一層血芒，便止住不再流淌。
　　而那截扔到地上的斷臂在失去力量支撐，很快就被鬥氣燃燒成灰燼，並吹散在冷風裏。
　　米婭弓起腰，剩下的一隻手按在地上，目光死死盯著幾米外的老人，如同一頭炸毛的野獸想要進攻。
　　然而這只是障眼法，在躥出的瞬間她就轉身折向，化作一道血芒激射逃離。
　　老管家收劍而立，對此絲毫不以為意。
　　 「還想逃嗎？！」
　　憤怒的爆喝炸響，追擊過來的約瑟夫堵在米婭前方，將手中的鎖鏈朝後者甩過去。
　　帶著光明力量的鎖鏈如同遊蛇，幾次躥動就封鎖住所有的逃離方向，隨即猛然往中心收縮。
　　米婭奮力突圍，然而還是無法抗衡寶具，被死死地束縛住。
　　握著鎖鏈另一端的約瑟夫往鎖鏈注入更多鬥氣，徹底激活的寶具綻放出更多聖潔之光，順著鎖鏈去淨化邪惡。
　　先前能忍住斷臂痛苦的米婭，在鎖鏈碾碎鱗片、深陷入肉之後，終於發出淒厲慘叫。
　　隨著邪惡的黑暗力量流逝，她那醜陋的臉龐漸漸恢複原狀。
　　看著這張消瘦蒼白的小臉，約瑟夫腦海內信息飛速湧動，很快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竟然是你！」
　　 「你怎麼變成這幅鬼樣子？還不斷殺害自己的族人？目的究竟是什麼？統統給我老實交代！」
　　約瑟夫拽動手中鎖鏈，米婭頓時被拖到他身前。
　　走過來的老管家眉頭緊皺，他也認出了少女的身份。
　　對方這幾天還在他們居住的宅子打掃衛生，偶爾還與卡戎少爺同桌就餐，而他和雷諾兩人竟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這完全就是重大失職！
　　 「子爵閣下，暫且鬆開一些，否則她就要被燒死了。」
　　聽到老管家的提醒，約瑟夫俯瞰著蜷縮成一團的少女，不由冷哼一聲，收斂寶具釋放的光明力量。
　　如果不是要弄清楚事情真相，他現在就想把對方活活燒死，這兩個月就是因為這個家夥，搞得黑山城、黑山堡不得安寧。
　　 「說吧，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否則你會發現死亡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米婭口中不斷咳出黑血，倔強地想要站起來，但是堅持到一半，還是無力地匍匐跪倒。
　　她發出似哭似泣的怪笑，低著頭沙啞地說道： 「無所謂，反正你們早就給我帶來無盡的痛苦。」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殘忍殺害同族兄長，給我說清楚！」約瑟夫厲聲問道。
　　然而他這種態度，卻是激怒了情緒不穩定的米婭。
　　她霍然仰首，面孔猙獰如鬼， 「你怎麼不去問問他們對我做過的事，看看究竟是他們殘忍，還是我殘忍！」
　　 「還有米歇爾·凱洛格長期虐待我，還在我身上灑了垂涎香，逼迫我到那些垃圾的房間，我承受一次次噩夢，為什麼你們就可以無動於衷、視若無睹，而我只是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哪裏有做錯！」
　　 「.....」
　　面對米婭的控訴，約瑟夫洶洶氣勢也為之一窒，甚感震驚。
　　誰家沒有幾個上不了台面受欺悔的私生女，但是他和老大哥杜克向來不對付，根本沒關心這邊的事，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嚴重！
　　垂涎香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東西，說小了是情趣藥品，說大了就是誘人犯罪的春藥。
　　這兩個月被殺害的人多是蘭登子弟，而眼前的私生女也流著蘭登家的血，如果真的如其所說，那就是一件駭人聽聞的醜聞！
　　約瑟夫扭頭看向旁邊的沃爾管家，後者面無表情，這讓他稍微沒那麼尷尬。
　　 「這些事你們聽說過嗎？」
　　約瑟夫問的不是米婭，而是那些聚攏在附近的精銳騎士，以這群人的聽力早就聽到了。
　　很快就有一名騎士從作坊屋頂躍下，快步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言簡意賅地說道： 「有所耳聞。」
　　約瑟夫認出這名騎士是長期駐守城堡的人員，平日性格沉穩謹慎，既然對方都這麼說，十有八九就是沒跑了。
　　 「你為什麼不揭發....」
　　約瑟夫說到一半就停止這個蠢問題，少女不過是個卑賤的私生女，就算說出來也會被壓下去或者幹脆不相信，回到米歇爾手裏隻會更慘。
　　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害你的罪魁禍首是米歇爾，現在她活得好好的，死的反倒全是其他被牽連的受害者？」
　　 「因為他們該死啊，除了第一次有垂涎香，後面根本沒有，但是他們在夫人的慫恿逼迫下，還是半推半就地碰我，夫人選擇他們就是因為他們足夠肮髒惡心，哦哦，好像有一個人跟我懺悔，在他準備離開城堡的那天晚上，好像叫做海頓....」
　　 「至於夫人你也不用擔心啊，她很想要孩子，所以我這段時間就在她肚子裏種了一個，剛才我已經發動秘術，等一下她就能如願以償了....」
　　米婭說得越多，臉上越是充滿怨毒。
　　 「派幾個人去米歇爾那個賤人那裏看看！」
　　約瑟夫冷著臉吩咐旁邊的騎士，他心裏已經沒有抓住敵人的喜悅，反而被這檔子事惡心得夠嗆。
　　沉默了片刻，他才不冷不淡地說道： 「海頓已經悔改了，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
　　米婭死死睜大眼睛，兩行血淚流了下來， 「那我已經把他們殺了，您願意給我機會嗎？」
　　自然是不能的，事情這麼嚴重只能去死....
　　此刻約瑟夫對米婭心中的仇恨有了一絲明悟，便也不再追問這些東西，轉而問道： 「你為什麼擁有如此邪惡的黑暗力量？」
　　 「邪惡嗎？不，這種力量對我來說就是正義.....」
　　 「那天我已經承受不了這種生活，到望角塔準備跳下去，她出現了，說可以借給我血族的力量，把我改造成怪物，讓我能夠複仇....」
　　 「我當然不甘心就那樣死了，所以就把自己賣給對方，換回這個機會，這是我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
　　也許是約瑟夫態度不再凶惡，趨於冷淡平和，米婭也不再那麼極端，低著頭喃喃說著這些秘密。
　　沃爾老管家突然打斷她的述說，神色凝重地問道： 「既然體內注入血族力量，為什麼你白天還能夠行動？」
　　 「當然不能行動啊，我一直都躲在夫人的床底下，每天都與她同眠，不知道她能不能隔著床墊床板，感受到背靠背的溫暖，嘻嘻....」
　　老管家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如果眼前這個已經瘋瘋癲癲的米婭說的是實話，那麼這幾天還在他們宅子打掃衛生的少女又是誰？
　　老管家細思極恐，饒是以他的心境，還是感到一股徹骨的寒冷從尾椎躥起，直至天靈蓋，一陣陣頭皮發麻.......

第32章-B 危局

　　血族畏懼陽光，白天行走雖不致死，但往往會被灼傷，發揮不出全部力量。
　　除非是血脈高貴的六氏族嫡係，或者本身實力強大。
　　但是無論哪種情況，對沃爾管家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一名血族在面前晃悠了這麼多天，自己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綻，而且對方刻意接近卡戎少爺的目的又是什麼。
　　要是卡戎少爺折在這裏，他有何顏面面對家主大人，面對自己效忠的德爾家.....
　　就在老管家心裏發冷的時候，另外一邊的卡戎對此事一無所知，但是不妨礙他察覺到危險。
　　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陽台，可以看到名為米婭的少女坐在大理石圍欄上，晃動著纖細的雙腿，閉著眼睛有節奏地點頭，仿佛在低哼著曲子。
　　時間撥回三刻鍾之前——
　　在幹淨利落地解決華納後，他就順勢逼著對方在眾目睽睽下低頭道歉。
　　隨後沒繼續在競技場多待，而是和雷諾騎士一起回住所。
　　盡管決鬥解決爭端無可指摘，但終究是落了蘭登家的面子，繼續留下來參加篝火晚宴的話，說不定會惹出其他事端。
　　檢驗實力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可也沒工夫繼續奉陪。
　　畢竟那些下場競技最強的幾人，實力也就與華納不相伯仲，對他毫無吸引力。
　　對於女僕們準備的豐盛晚餐，他也提不起興趣，隨意扒拉幾口就匆匆上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城堡中的騷亂動靜，這邊隱隱能夠聽到。
　　不過雷諾騎士就在隔壁房間，下邊庭院也有兩名嚴陣以待的侍從騎士，所以他沒有很擔心，將大部分心神投入到冥想當中，將先前決鬥收獲的感悟全部歸納吸收。
　　還不到半小時，他重新睜開眼睛，手掌撐著地面站起來。
　　就在他準備卸下鎧甲，前往沐浴室衝洗時，眼角餘光突然瞥到少女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停下手上的動作。
　　講道理對方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以此時的時間地點，雷諾騎士不可能會放行。
　　就算放行讓她進來，自己也不會渾然不知。
　　原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這麼詭異地呈現在眼前，已經讓他感到些許不安。
　　試探性地將感知蔓延過去，形成的黑白畫面也沒有少女的身形，這種情緒更是達到極致。
　　 「近距離的情況下，如果想要避開感知，就得擁有足夠強的斂息能力，徹底封絕自己的力量波動、聲音、氣味等等，做到不泄露分毫.....」
　　 「想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要麼雙方之間有相當大的實力差距，要麼持有特定寶具....」
　　 「如果卡戎少爺你遇上這種情況，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先考慮對抗，最正確，最妥當的選擇就是——跑！」
　　對峙在無聲中進行，思緒在卡戎的腦海中翻飛，雷諾的話語仿佛在耳邊回響。
　　他壓下這些雜音，暗紅眼眸變得更加晦暗不明。
　　 「米婭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
　　開口的時候，他掩飾了多餘的情緒波動，盡量平淡低沉地述說著。
　　 「卡戎哥哥，我想謝謝你允許我到這裏幹活。」
　　 「不用客氣。」
　　 「還想謝謝你給我甜點吃，還邀請我享用晚餐。」
　　 「無妨。」
　　卡戎一邊回答，一邊悄然挪步靠近牆邊的小條桌，那裏架著他自己的騎士劍，開鋒的....
　　對他暗中的舉動，米婭似乎沒有察覺，或者說沒有放在眼裏，只是眼睛漸漸迷成月牙。
　　 「但是我很貪心，覺得只有這些還不夠。」
　　 「哦？那你還要什麼？」
　　聽到他的問話，米婭用手指絞著麻布裙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的血液很香甜，我想再嚐一口。」
　　卡戎拿起擱在架子上的騎士劍，盯著少女沉默許久，大致猜測出對方的身份，方才開口說道： 「我想我有拒絕的權利。」
　　 「卡戎哥哥，你是個好人。」
　　少女臉頰升起紅暈，隨即甜甜笑著： 「所以，你一定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是嗎？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血族！」
　　卡戎從劍鞘中緩緩拔出騎士劍，身上翻湧著強烈的戰意。
　　此時他體內正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心髒如同擂鼓震響，重重波紋擴散，血液急湍激蕩，宛若奔騰的江流。
　　經脈骨骼更是霹靂啪啪作響，帶動全身肌肉結構重新調整，各器官密度在增強，遊離生命力的總量也在變多.....
　　在龐大壓力的刺激下，他得以成功突破階位，成為巔峰侍從騎士。
　　 「卡戎哥哥，你好像突破了。」少女輕輕拍著手掌。
　　 「是啊，所以該是時候殺你.....了！」
　　殺意乍然浮現，卡戎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衝出。
　　然而剛衝不到幾步，他就毅然果決地折向回返，以更凶猛的姿態撞向房門。
　　戰意是真的，殺意也是真的，但是在摸不清對方實力的情況下，衝上去硬碰硬無疑是最不可取的選項。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決定強行破門而出，引來雷諾騎士他們的注意，前面的行為不過是為了迷惑麻痹對方。
　　嚴格來說，卡戎的計劃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事情發展往往都不是那麼稱心如意。
　　堅固的鎧甲重重撞在房門上，沒有想象中的破碎迸裂，他就像撞上了層層加固的銅牆鐵壁，傳回強烈的震蕩力量。
　　咚！！！
　　當卡戎艱難地站起來時，房間還蕩漾著一絲絲沉悶的響聲，但是先前的大動靜並沒有引來雷諾騎士，這間房間似乎與外界徹底隔離了。
　　真是個失敗的計劃，不止沒有成功脫離危險地點，還給自己的身體帶來不小的負擔。
　　黑色鎧甲雖然保護他沒有受到嚴重反傷，但是臂膀處卻是浮現大片白印，激活了鎧甲本身的重力法陣。
　　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卡戎心中如此想著，卻沒有多少後悔的神色，在條件不明的情況，那已經是他能夠作出的最佳選擇了。
　　不過眼前的情況著實有些糟糕，除了自己把自己削弱了一些，敵人也開始動手腳了。
　　房間中飄著淡淡的香氣，這個味道有幾分熟悉。
　　平日少女靠得近的時候，他偶爾就能聞到，還覺得挺沁人心脾。
　　但是現在只是嗅到一絲，視野竟然就出現重影，在他封閉住口鼻呼吸後，意識才逐漸恢複清明。
　　無路可退，無人來援，無法拖延，那就只能回歸他最不想走的那條路了！
　　他稍微平復體內猶自激蕩不休的氣血，緊緊握著騎士劍，擺出最鄭重的進攻姿態。
　　 「卡戎哥哥，你真的想傷害我嗎？」
　　少女眨了眨眼睛，睫毛輕輕顫動。
　　卡戎沒有理會對方，專心調動著體內遊離的生命力，讓它們匯聚成流。
　　暖烘烘的熱量鋪滿全身，大多沿著白犀劍術的既定路線湧向手臂，最終全部灌注到騎士劍當中。
　　微弱的無形火焰掠過劍鋒，堅定不移地燃燒著，溢散著絲絲危險的氣息。
　　一股無形卻有重量的勢從卡戎身上冉冉升起，攀至極限的瞬間，鐵靴猛然踏動！
　　轟噔——
　　木質地板碎屑濺射而起，矯健身影宛若流星激射，轉瞬來到少女面前。
　　盡管雙方如此近距離照面，卡戎內心卻毫無波瀾，手中騎士劍堅定地刺向少女的喉嚨！
　　生死壓迫，精氣神達到巔峰施展的這一劍，是卡戎有史以來最強的一劍，恍惚間他看到騎士劍上浮現白色犀牛的虛影。
　　它埋頭衝撞，一往無前！
　　少女有些驚訝，有些欣喜，最終情不自禁地抬起纖纖玉手，似慢實快地探向刺來的騎士劍。
　　兩者接觸的瞬間，無形火焰劇烈燃燒，璀璨劍光與血芒劇烈交織映襯......

第32章-C 伊莉雅·塔娜

　　撕拉的裂帛聲異常刺耳，白皙腹部變得異常鼓漲圓滾，大量黑色血管攀附在表皮上，隨即轟然爆開。
　　血肉四處濺射，陰冷黑氣躥動，躺倒在床榻上的米歇爾夫人生前仿佛已經承受過大量痛苦折磨，此時面孔異常扭曲，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
　　一頭黏稠爛泥般的軟體動物從她的肚子爬出來，裏面的器官血肉基本都被掏空了。
　　幾名蘭登精銳騎士踹開房門，看見的就是這幅血腥到令人作嘔的景象。
　　即使他們見證過大量死亡，但是這種死法還是令他們心中一冷。
　　領隊的騎士皺著眉頭，將手中利劍刺向那頭蠕動的生物。
　　在鬥氣的焚燒下，這頭生物瘋狂扭動了十幾息，就被徹底燒成幹涸焦炭。
　　房間中的惡臭更加濃烈，即使掐碎兩枚淨化石，也沒能徹底驅散。
　　騎士們忍著沒有張口，簡單打著手勢交流。
　　其中一名騎士走了出來，伸手抓住兩名昏倒在地的女僕的後領，將她們拖出房間。
　　其他人則分散到四周檢查，確保這門歹毒秘術沒有殘留其他有害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幾人才陸續走了出來，將房門緊緊合上。
　　領隊騎士動用傳音石，給約瑟夫那邊彙報情況，其他幾名騎士則是聚在一旁低聲議論起這件事。
　　 「孵化這麼一大坨腐化蟲，那種痛苦估計我們都承受不了。」
　　 「惹出這麼多事，害我蘭登家死了不少人，她也是罪有應得！」
　　 「也不知道杜克堂叔回來要怎麼處理....」
　　正當他們想要深入討論時，領隊騎士已經走了過來，冷聲嗬斥道： 「都給我閉上嘴巴，專心保護現場！」
　　 「是！」幾名騎士異口同聲道。
　　騷亂漸熄，夜幕卻是愈加深沉，將整座城堡都籠罩在內，仿佛在孕育著更可怕的事物。
　　沃爾管家周身騰繞青焰，攜帶著強勁鼓蕩的強大氣流，在寬闊路道飛速疾馳。
　　偶爾遇到障礙，腳下輕輕一點，整個人便輕鬆飛躍過去。
　　也幸好這兩個月堡內高度戒嚴，大多數人不會在夜間隨意出來行走，否則估計會鬧出風波。
　　 「不愧是風屬性騎士，縱躍之時可乘風而起。」
　　望著老管家迅捷的身影，跟在後邊的約瑟夫不由發出感慨。
　　不過很快他就收斂這份情緒，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沃爾前輩都這麼拚命趕路了，說明情況已經十分危急。
　　一個疑似血族的強大存在，代替了被他提在手中的米婭，在眾目睽睽下晃悠了整整兩個月，包括大騎士在內，居然沒有人能夠察覺。
　　這件事就像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不過仔細想想也不算出乎意料，連覆蓋整個托爾斯聯邦的感知法陣都沒能探查到對方，瞞過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現在問題很棘手，一個是德爾家的子嗣會不會慘遭毒手，另外就是他和沃爾前輩兩人聯手，能不能拖到援兵前來。
　　寂靜無比的小陽台上，少女穩穩坐在大理石圍欄上，伸出的右手攥著騎士劍，鋒利的刃口連她的皮膚都沒有劃破。
　　她能感覺到遠處襲來的氣息，但是她並沒有理會，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卡戎。
　　卡戎默然不語，目光複雜地看著少女那已經被劍尖點中的潔白脖頸。
　　他無法撼動雷諾騎士，是因為對方有堅固的鎧甲，又動用了護體鬥氣。
　　但是眼前的少女除了手掌浮現的那縷血芒，似乎並未動用更多能量。
　　然而這種情況下，帶有三分餘勢的騎士劍竟然還是沒能刺入對方的脖頸分毫！
　　那一刻他心中所產生的強烈挫敗感，甚至壓過對危險、對死亡的敬畏。
　　 「卡戎哥哥，你已經輸了哦~」
　　悅耳動聽的聲音仿佛縈繞在耳邊，眼前的事物又出現重影。
　　他壓下劇烈喘息，用力呼出吸入的香氣，然後集中殘餘的力量想要拽回武器。
　　但是不知道是力氣太弱了，還是對方攥得太緊，騎士劍紋絲不動。
　　暈眩的感覺再次傳來，卡戎只能鬆開劍柄，捂住口鼻往後倒退數步。
　　只是他沒有一退再退，鐵靴很快就停頓下來，重新積蓄力量。
　　正如對方所說，他已經輸了。
　　先前傾盡全力的一劍已經耗掉他八九成力氣，剩下的這點力量除了硬撐著不倒，根本無法給對方帶去一丁點威脅。
　　再衝上去只是無用功，甚至會死得更快。
　　但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再進攻一次，而不是坐著等待判決，命運終究是自己爭出來的！
　　身體負荷很重，感覺很疲憊，但是卡戎的眸光卻變得異常明亮銳利。
　　侍從級想要跨入騎士級，可沒有像小階位提升那麼簡單。
　　如果沒有明悟自己的信念，即使體質鍛煉到極限，技藝無比精湛，也會被無形天塹攔下，從此不得寸進。
　　剛進階為巔峰侍從騎士就觸碰到關鍵，只能說是機緣巧合，如果還有未來的話，卡戎的道路無疑會平坦很多。
　　不過此時他並不知道這些，而是專心統合凝練著體內最後的力量，肌肉漸漸緊繃起來。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候，青色光芒突然映亮少女背後的虛空，一陣陣浪濤般的透明波紋震蕩擴散。
　　少女偏過頭看了一下，頓時蹙起眉頭，似乎有些生氣。
　　卡戎不清楚外面狀況，但也明白事情可能出現轉機了，因此按捺住出手的衝動，轉為守勢。
　　隨後他就看到少女從圍欄上跳下來，朝這邊恬然一笑， 「卡戎哥哥，今天可能就到此為止了，我們改天再玩。」
　　卡戎不敢放鬆，反而更加警惕，以防對方突然出手。
　　少女拉長尾音嗯了一下，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於是認真地說道： 「卡戎哥哥，你要記住我不是米婭哦，我是伊莉雅！」
　　 「伊莉雅·塔娜！」
　　少女說出的名字仿佛蘊含著無盡魔力，空靈的聲音剛落下，周圍的空氣就開始猛烈地震動起來。
　　那層將這裏與外界隔絕的屏障壓製不下這股波動，頃刻間支離破碎。
　　沒有了這層阻隔，雷諾騎士他們的聲音頓時被強勁狂風帶動著，一股腦地湧了進來。
　　遮蔽了大半個夜幕的陰雲陡然翻騰起來，仿佛被無形力量強行擠出一個大洞，皎潔銀月釋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輝，驅散了以黑山城為中心，方圓上百裏地帶的昏暗。
　　眾人無不震撼莫名，抬頭仰望著這幅恢弘浩大的景象，心中升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戰栗感。
　　即使是老管家和約瑟夫兩名大騎士，一時間也不敢再貿然出手，他們已經意識到對方的恐怖。
　　光柱般的月華落在少女身上，剝去她的偽裝，重現原本的模樣和裝扮。
　　猩紅的眼眸如同紅寶石般瑰麗，如瀑的柔順銀發垂落及腰，美幻絕倫的精致面孔，白皙晶瑩的肌膚，典雅的黑色公主裙.....
　　卡戎沒有過多關注少女動人心魄的美麗，他更震撼少女的實力。
　　當然，也有強烈的困惑，那就是心中不斷湧起熟悉感，仿佛很久之間他就見過對方，但是他又很確定根本沒有，感覺十分矛盾。
　　伊莉雅深深地看了卡戎一眼，隨即靴子輕點地面，輕盈地往外飄飛，最終懸立在半空中。
　　她朝著約瑟夫大騎士的方向伸手虛握，捆著米婭的鎖鏈頓時環環繃斷。
　　約瑟夫臉色陰沉，但他沒有妄動，眼睜睜看著米婭重新化作怪物，並且被那股可怕到極致的力量托舉到半空。
　　衝入房間的沃爾管家發現卡戎沒什麼事，便也沉默著沒有多話，以免刺激到這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存在。
　　寂靜無聲的對峙中，一輛奢華尊貴的黑色馬車自銀月中奔行而出，迅速朝著這邊抵近。
　　城堡東面也突然傳來強烈的空間波動，綻放的光芒在這邊都可以看到。
　　約瑟夫頓時鬆了一口氣，躊躇片刻，還是咬牙說道： 「閣下，你來我蘭登家攪動風雨，現在就想這麼輕易離開？！」
　　然而氣質變得異常高冷的伊莉雅根本沒有理會他，從容不迫地登上抵達的馬車，合上車廂門。
　　當城堡東面十數道強盛氣機往這邊極速迫近時，登上駕駛位的米婭已經拉動韁繩，駕馭著馬車往空中的銀月奔行。

第32章-D 餘波（1）

　　黑色馬車揚長而去，大騎士約瑟夫請來的援軍終究慢了一步，全力追擊也沒有結果，只能無功而返。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並沒有趕到可惜，反而鬆了一口氣。
　　那名少女的力量可怕到極點，一旦打起來，這邊還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命去填。
　　先前冒著極大風險開口，可不是為了私生女那件小事，還有後面跟著大隊伍追擊，他心中也不情願。
　　不過沒辦法，他不能得罪過來救援的人，只能兩相權衡作出這種選擇。
　　否則一句話都不說，什麼姿態都不做，就眼睜睜放任敵人離開，聯盟那班強人的意見估計會很大。
　　蘭登家與托爾斯其他幾個頂尖家族不同，他們與聯盟的牽扯太深了，不得不顧慮這些。
　　很久以前他們就搭上聯盟這條線，通過清洗陰冷山脈慘透過來的小角色、監察托爾斯西部，為對方分攤壓力。
　　作為回報，聯盟供給足夠的資源，保證蘭登家每一個時期都有四到五位大騎士。
　　這也是西部這邊明明很貧瘠，這麼大的蘭登家卻能長期維持興盛的真正原因。
　　重新回到城堡之後，這邊的情況還是亂糟糟的。
　　很多人被先前的浩大聲勢驚動，即使有大批守衛在維持局面，還是不但有人惴惴不安地出來打探情況。
　　今天，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碧麗輝煌的廳堂中燈火通明，但是裝飾、家具布局與前幾天的宅子已經截然不同。
　　老管家先前試圖攻破屏障的時候，溢散的力量對建築樓造成了一些波及，雷諾騎士也破壞了不少，因此蘭登家便連夜安排卡戎等人到這處新住所，並將那十名在外圍居住區域的德爾家侍從騎士也放了過來。
　　畢竟今晚德爾家的子嗣差點就出事了，他們自然要有所彌補。
　　此時卡戎、老管家環桌而坐，雷諾騎士站在旁邊，桌上擺著的茶杯騰繞著嫋嫋煙氣，但是沒有人有心思去碰，而是梳理著先前的事情。
　　 「卡戎少爺回房後，我在二樓巡了一圈，然後就在門外的走廊靜立，每幾分鍾就擴散一次感知，發現卡戎一直坐在地上冥想，全程沒有任何不妥....」
　　 「還是沃爾前輩用傳音石通知，我才嚐試破門而入，但是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都難以打破那層附著在門面牆壁上的無形屏障.....」
　　雷諾騎士死死攥著拳頭，低沉地述說著。
　　作為守護者，他可以說是嚴重失職，連卡戎深陷險境都不知。
　　要不是被老管家提醒，他還被蒙在鼓裏，這樣的事實讓他深感恥辱和慚愧。
　　身為巔峰騎士級，他距離不過大騎士一步之遙，雖然平日不至於自視甚高，但是也從未看輕自己。
　　然而今天的變故，讓他明白自身渺小如塵埃。
　　 「這件事怨不得你，你不必太過自責，這名血族實力強悍，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沃爾管家搖了搖頭。
　　他擔心雷諾經由這件事心境出現破綻，影響將來的突破晉級，德爾家可是相當看好對方，要是折在這件事上，那損失可就大發了。
　　老管家的寬慰讓雷諾恢複了冷靜，但是那雙有些赤紅的眼睛，說明這件事他並未釋懷，只是強行壓下來而已。
　　不過老管家也能理解，其實就是他自己，在動用劍氣都無法突破敵人布下的屏障時，未嚐沒有氣餒的情緒。
　　後面銀月盛放光輝，他就徹底熄了與這名血族作對的念頭，雙方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那名少女的實力絕對是上位血族中最頂尖的，又是塔娜氏族出身，並不缺乏強大秘術，即使這邊有巔峰大騎士，也留不下對方。
　　即便卡戎少爺慘遭毒手，德爾家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幸好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想到這裏，老管家將目光望向卡戎。
　　 「卡戎少爺，您需要先上去休息嗎？」
　　盡管服用過恢複藥劑，但是先前身處險境，終究是耗費了大量心神體力。
　　 「不用了。」
　　此時卡戎看上去氣息虛浮，臉色微微發白，但是眸光卻是異常閃亮，濯耀著莫名的精芒。
　　今晚手段盡出都無法脫身的處境可以說相當危險，他甚至以為自己結局必死，但是匪夷所思的是敵人並沒有打算殺他。
　　以對方能震懾大騎士到不敢出手的實力，真要害自己，也就是一巴掌的事。
　　沒死是好事，但是這種命運沒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冰冷現實，很快就衝淡了劫後餘生的情緒。
　　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不過並不是雷諾騎士那種憤怒情緒，而是對力量的追求和野望。
　　無論是銀月沐浴下的血族少女，還是經由空間傳送陣趕來、氣勢磅礴的聯盟大騎士們，都給他造成了無與倫比的心理震撼。
　　他想變得和這群人同樣強大......
　　看到卡戎狀態有些奇怪，老管家慢慢皺起眉頭，隨後斟酌了一下語言，然後用帶著幾分鄭重嚴厲的語氣問道： 「少爺，那名血族真的沒有對你做什麼？或者，提出什麼要求？」
　　卡戎心中微凜，這段時日他觀閱書籍眾多，收獲了不少知識，自然很明白對方在擔心什麼。
　　血族擅長蠱惑控製人心，被拉攏合作效命的人類可不少。
　　就像蘭登家的私生女米婭，為了複仇就被迷了心智，接受血族力量，被改造為怪物，然後霍亂黑山城堡。
　　他被困在房間的時間不短，毫無反抗之力，最後卻不傷不死，單純說是運氣實在很牽強，血族少女必定有不殺他的理由。
　　盡管他沒有表現出被控製蠱惑的跡象，但是老管家經過敵人就在身旁卻沒發現這件事，十有八九沒什麼自信，生怕他屈從於死亡威脅，與敵人達成交易，暗中成為另一個米婭。
　　他的地位潛力可是遠比私生女的起步高，要是霍亂德爾家，那樂子可都大發了。
　　所以事情很嚴肅，他必須打消老管家的疑心，否則今後可能會受到不少猜忌限製。
　　沉默許久，卡戎也沒有想出合理解釋，但他還是開口道：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被篡改，那對方確實沒有對我做什麼，單單只是要求我給她吸血，而且也沒強來。」
　　表述有些歧義，感覺就像宅室被流氓闖入，事後女子在自證清白。
　　卡戎腦中閃過這個奇怪的念頭，不過這時候他也沒有糾結這些，繼續說道： 「我明白老管家你的顧慮，其實我自己也擔心對方在我身上埋釘子，不如我們去尋求騎士聯盟的幫助。」
　　沃爾管家沉吟思索，別看聯盟平時存在感挺淡薄，但那只是對方忙於戰境戰爭，暫時沒精力在西境擴大影響力，否則本地貴族誰敢忽視這尊龐然大物。
　　聯盟可不止在正面戰場上強大無比，掃蕩潛伏在統治疆域內的黑暗勢力也很有手段，西境安穩數百年就是證明。
　　如果能讓對方出手幫忙，倒是有幾分保障，而且就算不去找騎士聯盟，說不定對方也會主動過來了解情況。
　　如此想著，沃爾管家心中便有了決定。

第33章 餘波（2）

　　深夜清冷，城堡內的躁動漸漸平息，但是蘭登家的騎士依舊忙碌不已。
　　他們必須配合聯盟的人封鎖檢查城堡各處，尤其是米歇爾夫人所在的建築樓，以及假米婭日常活動的地點。
　　德爾家這幾日居住的建築樓外，數名鎧甲製式各異的騎士站在庭院中。
　　其中一人手中舉著線塔型的純銀器物，乳白色光暈不時擴散，就像投石入湖產生的漣漪波紋。
　　每當光暈回收，就有部分能量粒子被強行攫取回來，純銀器物發光發亮的程度就越明顯。
　　這個過程挺漫長，但是等待的眾人沒有絲毫不耐。
　　直到這名騎士停止激發偵查真器，將手放下來，身負灰白鎧甲，背掛黑披風的亞圖騎士方才開口詢問。
　　 「溫格騎士，測量結果如何？」
　　被問到的騎士端詳著手中的純銀器物，目光掠過上面被染紅的銀線，以及各項延展的刻度。
　　 「從真器表明的屬性數值來看，對方確實是血族無疑，而且力量非常純正，最弱也等同於巔峰大騎士的水準。但是我懷疑對方實力可能不止這種程度，畢竟沒有真正動手，這些能量粒子都是弱化版的。」
　　眾騎士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們先前還認為蘭登家這邊急於推卸責任，過分誇大了敵人的實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要是這樣的話，蘭登家的約瑟夫沒有果斷衝突開打倒是情有可原，否則以初階大騎士的實力去抗衡，說不準擋不住對方幾招就會被秒殺。
　　 「能探測到敵人現在的具體方位嗎？」亞圖問道。
　　 「對方在西緯96°，距離我們這裏足有四百公裏的位置，現在正慢悠悠前進。」
　　溫格騎士一邊解讀偵查真器的反饋信息，一邊向眾人介紹情況。
　　 「我們在陰冷山脈有個備用傳送點，如果敵人不動用秘術進行遠距離位移，還是保持現在這個速度，我們能後發先至，攔在對方前面。不過對方已經知曉這邊的查探，只是沒有屏蔽斂息，亞圖騎士，我們要跟不跟？」
　　還沒等亞圖騎士回答，就有人舉起手，硬邦邦地道： 「我建議謹慎起見。」
　　初階大騎士馬庫斯，戰鬥能力普通，對危險的直覺極度敏銳，甚至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提前預知模糊結果，相當奇特有用的能力。
　　往日這名騎士沉默寡言，但是往往他開口說話，就說明局勢不樂觀。
　　以前就有過多次類似的經曆，所以亞圖信任對方的判斷。
　　看到他皺起眉頭，其他人亦不再發一語，氣氛頓時變得沉甸壓抑。
　　過了片刻，一名擁有火紅發色的騎士才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 「頭兒，就算我們攔截了，也不見得能留下對方，反而有可能死傷慘重。不如將情況彙報給大人，畢竟這件事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
　　候立陪伴在旁的約瑟夫眼皮一跳，這群前來支援的聯盟騎士總共13人，兩名是高階大騎士，其他人則是初中階。
　　如果托爾斯七大頂尖家族沒有聯手，這群人擁有的力量足以橫掃一切，但是他們不止沒有把握留下敵人，聽上去還那麼悲觀，總該不會是血族親王.....
　　想到那名少女俯瞰眾生的蔑視眼神，以及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恐怖力量，約瑟夫覺得未必沒有可能，不由毛骨悚然。
　　在蘭登臨時當家人暗自後怕的時候，亞圖已經敲定方案。
　　 「我會跟上面彙報大致情況，再看看他們怎麼安排，這段時間裏我們就先查清敵人的來意，總不能白跑一趟。」
　　亞圖神色嚴肅，目光掠過自己的每一個戰友， 「那個米歇爾夫人的屍體利用起來，讓她重新‘開口說話’，可能會有些線索，其他與這名血族接觸過的人都查一查，包括那名僥幸逃生的小子，我個人感覺他很有疑點.....」
　　等他全部事情交代吩咐完，騎士們當即齊聲應喏。
　　 「約瑟夫騎士，剛才我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剩下的你來安排。」
　　 「亞圖騎士請放心，蘭登家會全力配合你們，不會耽誤要事！」
　　約瑟夫沉聲回應，他們蘭登家可沒有在聯盟面前托大擺架子的資格。
　　還沒等他轉身招來自家子弟，身上的傳音石突然震動起來。
　　他取出傳音石，聽完沃爾管家傳來的內容，眉頭不由挑起。
　　原本他還以為要花點功夫說服對方，現在倒是省事不少。
　　半刻鍾時間之後，約瑟夫、亞圖等人來到卡戎他們所在的新住所，其他聯盟騎士則是和其他蘭登家的人分頭行動，調查其他與血族接觸過的人。
　　雙方會面，亞圖的視線頓時落到沃爾管家身上。
　　他有一副好眼力，打量了一下，就知道眼前這個人經曆過許多實戰，雖然氣血衰敗了一些，但是按照聯盟的標準，絕對是實打實的中階大騎士。
　　 「沃爾前輩，這位是聯盟的亞圖·羅威騎士...羅威騎士，這位是效忠托爾斯聯邦德爾家的沃爾·馬裏恩......」
　　約瑟夫給雙方引薦介紹，隨後一群人邊走邊聊來到會客廳。
　　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後，亞圖就掐斷貴族之間的客套話，直奔主題。
　　 「暫時就不閑聊了，我們談談正事。」
　　他微微偏過頭，審視有壓迫力的目光轉移到老管家身旁， 「年輕人，昨夜面對血族還能死裏逃生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羅威大人。」卡戎不卑不亢地回答。
　　盡管眼前的年輕人鋒芒內斂，但是與其視線相對的亞圖察覺到了，並且覺得挺意外。
　　面對自己質問的時候，大多數實力微弱的人或多或少會感到不自在，眼前的年輕人卻表現得很冷靜，並且不像是裝的。
　　擁有強大心態的人，往往更容易成長為優秀騎士。
　　亞圖腦海中念頭一閃而過，隨即事無巨細地詢問起卡戎與血族少女之間的接觸，尤其是最後的對峙。
　　然而了解得越多，他的眉頭就擰得越緊，太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了。
　　但是溫格騎士的測謊真器沒響起來，說明年輕人並沒有說謊，他也看不出對方被混淆記憶的跡象，因此更弄不清血族的目的。
　　按理說血族找到中意的血食，往往會將其擄掠回城堡豢養，最後還會轉化為後裔。
　　對方明明有這個實力，為什麼沒有選擇強來？
　　年輕人脖子上掛著的十字吊墜只是普通寶具，完全威脅不到能在白天正常行走的高等血族。
　　再怎麼貓戲老鼠，最終目的也是得利，不應該只是報上名號，然後華麗地轉身就走。
　　血族六氏族的塔娜家族沉寂這麼久，如今突然在這裏徘徊了兩個多月，總不可能只是為了搗點小亂，體驗傭人生活，最後再交個朋友吧？
　　 「羅威大人，我想懇請貴方檢測一下我家少爺，以免他身上被對方留下標記、詛咒這些東西。」
　　 「好！」
　　對於老管家的要求，亞圖一口應下，示意溫格騎士拿出相應真器。
　　不過這只是為了讓其他人安心，先前測謊的時候，實際就已經在暗中檢測，但是沒有任何結果。
　　至於年輕人所說的熟悉感，應該只是血族中低級的心理暗示技巧，所以年輕人才會同意對方進入住宅，並在日常中下意識對其友好。
　　隨著其他地方不斷傳來消息，這邊也沒挖出什麼線索，亞圖也就不再多留，寬慰老管家等人不必擔心，就和約瑟夫他們匆匆離去。
　　盡管沒弄清楚血族的目的，但是沃爾管家還是鬆了一口氣，反正沒有出現最壞的結果就行。
　　而且這名血族如此高調出場，聯盟必定加強托爾斯這邊的監控，對方總不可能追到托爾斯南方謀害少爺。
　　卡戎沒有老管家那麼樂觀，檢測不出問題讓他感到憂慮。
　　想到少女看自己的眼神，以及餐桌上狼吞虎咽的形象，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就能結束......

第34章 南歸

　　氣候漸變，溫度漸冷，聯盟騎士西行助力蘭登家，除了殲滅山脈中的小嘍囉，還在暗中調查此次動亂背後的陰謀。
　　為了觀望形勢，了解更多詳細情況，卡戎和老管家他們在黑山城堡多耽擱了一周時間。
　　直到收到陰冷山脈大捷以及一些隱秘消息，他們才帶著複雜的心思告辭離開。
　　運往德爾家的物資被耽誤，是因為蘭登家有個私生女在興風作浪，而私生女能夠不斷襲殺複仇，源自陰冷山脈出了大變故，城堡變得很空虛。
　　聯盟騎士在陰冷山脈捕捉了幾名黑暗種族，這群俘虜經受不住嚴刑拷打，基本都招供了。
　　他們是被一名血族強者威逼利誘，不得不拿著真器到陰冷山脈搞事，以此引來蘭登家的圍剿，據說那名血族強者只是為了令其主人東行散心的時候，不會被無關人士打擾.....
　　聽上去很扯淡，但是聯盟翻來覆去也沒有找到陰謀的跡象，初步判斷這很可能就是整件事的大致脈絡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知情者基本都是心情抑鬱，有種遭受無妄之災的感覺。
　　究其原因還是他們太弱，敵人並沒有強烈的針對意向，僅僅只是隨手一個舉動，就已經讓這邊動蕩不安。
　　盡管同樣是飛禽，但是雄鷹總是比麻雀更能承受風吹雨打。
　　這是卡戎記憶中的托爾斯本地諺語，經由此事他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卡戎所在的隊伍途徑無數蜿蜒盤旋的險峻山路，走出群山範圍，正式進入德爾家統治的南方領地。
　　和西部山地不同，南方平原眾多，自然環境優渥，有不少新建的大型城池、鎮子，雖然比不得托爾斯中部地區，但是也有幾分熱鬧繁華。
　　然而越往南走就越荒無人煙，村莊鎮子不是變成廢墟，就是已經廢棄，長滿綠色青苔、藤蔓植物。
　　大量民眾都聚集到城市，城市的軍事化程度很高，城牆異常高大堅固，城下有大量交錯層疊的拒馬陷阱，城頭架著一排床弩，城衛隊亦是人多勢眾。
　　沿途大道上很少有落單的普通旅人，基本都是運送物資的武裝車隊、商隊，護衛以傭兵和各城鎮抽調的精銳民兵為主。
　　之所以會造成這些現象，主要是受到戰爭的波及影響。
　　與鄰國摩擦不激烈的時候，普通民眾可以不用這麼嚴陣以待，但是一到兩邊大打出手的時期，後方環境就會變得很危險。
　　飛翼王國慘透防線的小型隊伍會到處燒殺搶掠，切斷補給線，不停給德爾家製造麻煩。
　　當然這種傷害是相互的，南方軍同樣會在戰時派遣大量隊伍侵入鄰國，劫掠大量財寶物用於資補充自身。
　　 「邦妮，你知道那個城堡為什麼被棄用了嗎？」
　　安靜的車廂中，卡戎的生意突然響起。
　　此時他撫開簾子，目光越過晶體窗，落向遠處倒塌大半的城堡。
　　沿途他就發現這些小型城堡不是被拆得七零八落，變成殘垣斷壁，就是被正規軍用作駐紮點。
　　對於中小貴族來說，城堡可不止是實力地位的象征，還是相當重要的財產。
　　即使有兵鋒威脅，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怎麼都被處理成這幅樣子？
　　前身除了家族所在的儲恩城，對南方其他地方的了解相當匱乏，讓他感覺挺無奈。
　　在思索良久也沒能解決疑惑的情況下，他才隨口詢問女僕。
　　貌似德爾家的高級女僕都是備用的文員秘書，接受過知識學習，對領地內的情況也比較了解。
　　女僕在他身前半蹲，兩隻纖手按在旁側的軟椅，挺直腰杆，伸長脖頸朝窗戶的方向望去，像一隻神態認真的黑貓。
　　 「卡戎少爺，這裏是萊恩鎮，前幾年大部分平民已經遷往綠茵城。根據儲恩政務廳頒布的規定，如果貴族想拿到原屬領民的稅收，就必須放棄城堡的擁有權，由封地貴族轉換為城市貴族，吉姆家族想必已經作出明智選擇。這座城堡被拆成這樣，應該是石料材質極佳，被挪用去建設新城了。」
　　聽完女僕的解釋，卡戎眉頭微挑，繼續問了幾個在意的問題。
　　將剛得到的新情報，與腦海中的記憶碎片結合，某些真相便相繼浮出水面。
　　失去領民，失去城堡，估計家族侍衛也被吸收到軍隊裏，這樣的話，南方貴族的統治基礎都快消失了吧？
　　除了戰爭的影響，暗地裏德爾家應該也在推波助瀾，以此收攏奪取其他貴族的權力。
　　難怪家族曆史記載著那麼多鎮壓叛亂的案例，雖然沒明說，但應該就是那些不甘心利益被觸犯的家族了。
　　不過德爾家到今日都沒被推翻，說明這些家族沒能承受住德爾家的鐵血鎮壓，多半已經成為曆史的塵埃。
　　瓦解南方地區的分封製，轉變為中央集權的軍政府，這樣的架構確實比較適合人丁稀少的德爾家進行獨裁統治，還能夠有力抗擊強大的外敵。
　　只是這兩百年來血仇不斷加深，飛翼王國裏接受皇室征召起兵的貴族越來越多，這邊的形勢很不樂觀。
　　如果不是西部的蠻族部落牽製住飛翼王國大半兵力，加上內部鬥爭激烈，德爾家未必能擋住對方。
　　至於求援這種事，德爾家這邊基本沒考慮過。
　　說到底托爾斯只是鬆散聯邦，七大頂尖家族只是名義上的守望相助，大家都愛惜自己的羽毛，利益不夠根本請不動他們出手。
　　百年前還有兩三個家族願意接受財寶出兵，但是自從發現德爾家統治力、軍力還在不斷膨脹，他們也心生忌憚了。
　　默契地抬高物價，默契地卡物資，以此遏製、削弱德爾家的實力。
　　如果不是怕把德爾家逼到絕境，兵鋒轉向，估計這些家族會做得更露骨。
　　卡戎放下窗簾，又跟女僕打探起商貿、稅收、治安、教育眾多方面的情況。
　　盡管不少問題得不到解答，但他總算對德爾家這邊的情況有更清晰的輪廓。
　　這是一個實力強勁，卻又面臨窘境的新興家族。
　　盡管自己似乎不怎麼受待見，但是身為這個家族的成員，雙方榮辱與共。
　　他得考慮今後如何出力，再不濟也得增添更多認知與了解。
　　雄偉的儲恩城傲然屹立，城頭上利劍貫穿雄鷹的旗幟迎風招展。
　　熙熙攘攘的人群進出內外城以及城郊，與鄰近幾處子爵領荒無人煙的情況截然相反。
　　這種現象也正常，畢竟儲恩長期駐紮軍隊，為這處德爾家直屬領地提供了強大的安全保障。
　　商販在街道上叫賣商品，雜技團在廣場表演，競技擂台更是人聲鼎沸，一切似乎與往日不同。
　　在大多數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載著少年的馬車悄然入城，仿若一片秋葉落入湖面，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