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仙界贏家 作者：竹衣無塵（已完成）

第1077章 藍蠶海衣

　　周舒點點頭，把他和寧忝的交易稍微提了幾句。

　　旋鄖不覺顯出許多擔憂，「周道友，不是我多事，那寧忝看起來忠厚，實則陰沉，他是輝月宮裡最為狡詐的少宮主，和他做交易一定要小心，他很可能只是想利用道友，多半暗地裡還會安排陷阱。」

　　「看得出來。」

　　周舒並不在意，「但我也是利用他，好讓我悄然的進內宮罷了。」

　　旋鄖點了點頭，只眼中還有一些抹不去的憂色，不住搖頭。

　　周舒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放心，你打探出了消息，我答應你的事就會做到。明日出宮後，我跟你一起離開，找趙長老的途中也會和你一起去龍眼之井。」

　　「多謝道友了。」

　　旋鄖頓時鬆了口氣，連連行禮。

　　周舒點點頭，似有所思，「不過明日的事情，我們還要仔細商議一下。」

　　幾人一路回到行館，一路上窺探的海族沒有斷過，但全是失望而歸，顯然，沒有一個人能突破周舒的神識。

　　在行館裡待了些時辰，周雲杉來了。

　　他拱手行禮，頗顯恭謹，「周道友，我家少主都安排好了，請道友隨我來。」

　　「好。」

　　周舒忙不迭的點頭，顯出許多興奮，「終於能見識到海底的奇珍異寶了。」

　　周雲杉嘿嘿一笑，「這是自然，保證不虛此行，道友回去以後，盡可以跟他人吹噓。」

　　周舒撫掌而笑，「哈哈，周道友倒是知道我的心思，這可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經歷啊。」

　　「走吧。」

　　周雲杉心中暗暗嘲笑了幾句，當先往宮中走去。

　　眼看著到了內宮的城邊，周雲杉卻帶著周舒拐進了一條小巷，進了一件暗室。

　　周舒微顯疑惑，「到這裡來做什麼？」

　　「總不能這樣進去吧，誰都能看出來你是修仙者了。」

　　周雲杉皺了皺眉，取出一套服飾小心的遞給周舒，「小心些，這很寶貴，不要弄壞了。」

　　周舒展了開來，微微搖頭，「一件衣衫罷了，是宮中內侍的麼，雖然華貴了些，也不算什麼。」

　　「一件衣衫，不算什麼？你知道它有多珍貴？」

　　周雲杉不覺有些慍怒，眼中帶著些不屑，「這衣衫叫做藍蠶海衣，以藍海蠶絲線，研磨兩顆海靈珠還有九顆水璇珠為輔，然後再用海眼之力加持，其價值可不是你能想的，要不是為了讓你進去，你碰都不可能碰一下。」

　　「海靈珠，水璇珠？」

　　周舒頗顯震驚，「那可是很難得的寶物啊，拍賣都買不到的，不過一件衣衫罷了，為什麼要這麼費事，隨便怎樣我都能穿了，簡直浪費寶物啊。」

　　「隨便怎樣，那你一進去不就讓人發現了？」

　　周雲杉不住搖頭，臉上的鄙夷更多，「都是化神境了，還什麼都不懂，我教教你好了，海靈珠加上水璇珠能掩蓋你人類修仙者的氣息，使得你看起來就和海族一樣，除了宮主和族老，誰都看不出來，但宮主和族老又怎麼沒事會看你這個內侍呢。」

　　「原來如此。」

　　周舒似有所悟，來回撫摸著衣衫，愛不釋手。

　　「快些穿上，出來還要還的。」

　　周雲杉頗顯厭棄的看了周舒一眼，「改變外形你可以吧，這個就不用我教了吧？」

　　「這個自然。」

　　周舒穿上衣衫，又用了些神識掩飾，看起來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周雲杉說的不錯，這藍蠶海衣的確有掩飾人類氣息的作用，現在的周舒走出去，只怕人人都會覺得他是海族，而且周舒可以確定，如果他完全發揮出神識，就連宮主也看不出來。

　　「倒是個不錯的東西。」

　　周舒暗暗想著，這東西對他的海底之行頗有用處，有留下的價值。

　　海靈珠，水璇珠不提，他早已熟悉，而海眼之力他瞭解不多，聽說是海族中的一股神奇力量，只存在於海燕之中，許多海族物品，被海眼之力加持過後，會產生一些特殊的效果，像是銘刻上了符紋似的，和修仙者的煉器類似，但要神秘許多。

　　想必藍蠶海衣也有些特殊的功效，只是周雲杉沒有說出來，當然更可能是他也不知道。

　　「去那邊等著，自有人帶你進去。」

　　周雲杉指了指不遠處的宮門，看了周舒一眼，眼中不無嫉妒之色，想他在輝月宮幾十年都沒有進過一次內宮，這遠不如他的周舒反而能進去，真是恨啊——不過，你出來以後很快就要死了，想到這裡，他嘴角不覺又浮起一絲笑意。

　　周舒依言而行，剛走到宮門邊，就有兩名內侍走了過來。

　　「不要說話，跟我來。」

　　周舒點點頭，跟在兩人身後，往內宮行去。

　　和外面相比，內宮自是奢華得多，光是門口就可見一斑，腳下的台階上全都鋪滿了個頭不小的藍海珍珠，層層疊疊，珠光寶氣，就是把珍珠當鵝卵石用了，而那七丈高的大門，完全用整株紅珠珊瑚構成，修仙界難得的五階材料在這裡就像普通的木頭，門邊立著兩尊黑色蟠龍像，身軀盤在一起，龍目生輝，盡顯威嚴，雖不知品質為何，但看上去堅不可摧，而且和活物沒什麼區別，彷彿隨時都能舒展開來，化作真龍。

　　踏過尺許高的門檻，數十道神識倏然而來。

　　海族的神識都帶著各自種族的特色，很少去刻意掩飾，有的鋒銳如刀，有的柔軟如絮，還有的綿裡藏針，一道道的在周舒身上繞來繞去。

　　其中有一道神識尤為暴力，像磨盤似的來回碾了幾下才收回去。

　　當然，他們看不出來什麼。

　　繞過幾棟碧玉般的樓閣，進了一處庭院，一眼便看見寧忝，他微笑著走過來，「周兄，小王在此等候多時了，已經進了內宮，不知道周兄要從哪裡看起呢？」

　　「多謝少宮主，光是這幾步路，就讓我感到不虛此行了。」

　　周舒拱了拱手，笑道，「我聽說宮主的大殿最為華貴，如果能見識一下，那自然是極好的。」

　　寧忝不覺一怔，苦笑道，「周兄這個要求，倒是意外得很，我還以為周兄會想看看輝月宮的寶庫，沒想到要去看宮主大殿。」

　　周舒微微一笑，「寶庫？我怎麼會奢望貴宮的寶物呢，只想到處見識一下就好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寧忝思慮了一會，點頭道，「不是不行，但路上一切都要聽我的，切不可多話。」

　　周舒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第1078章 賭約

　　穿過一片片樓閣，周舒目光發亮，不時嘖嘖發出讚嘆之聲。

　　邊上的寧忝頗有些得意，卻故作淡然，「周道友，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的。」

　　周舒笑了笑，不無艷羨的道，「和輝月宮相比，修仙界的宗門真是什麼都不算，華美精緻，兼具大氣象，而且靈氣元氣還多，如果我能住在裡面幾天，那就好了。」

　　這些話當然口不對心，他在龍宮裡也待了很久，輝月宮再精美，也不可能比上龍宮，他心裡絲毫也不在意，只他需要這麼做這麼說，那寧忝心機深沉，若是現在周舒顯露出不在意的樣子，引發寧忝的猜忌，不能達到目的地卻是不好。

　　「對道友來說，算是不錯了。」

　　寧忝微微一笑，忽然傳音道，「呵呵，道友若真想，倒也不難，別說幾天，幾十年幾百年也好說。」

　　周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等到將來寧少主榮登宮主之位麼？」

　　寧忝側目看向周舒，眼中忽地閃過一道凜色，「道友既然明白，我也不多說，道友，你究竟考慮得如何了？。」

　　周舒思慮片刻，笑了笑，「容我再考慮一會，出宮時當有交代。」

　　寧忝點了點頭，撫掌而笑，「好，希望你抓住這個機會，過了可就再沒有了。」

　　轉過一座花園，面前是一條寬闊的大道，全用白玉螢石鋪成，閃閃發亮，道路旁站著許多面色威嚴的持戈披甲守衛，形貌各異，但個個實力不凡，道路盡頭處立著一根極高大的元氣海柱，比周舒得到的那根怕是大了幾十倍，海柱被一條雄偉的黑色蟠龍像纏住，龍首向天，龍威立地。

　　海柱後，則是一座宏偉的宮門，盤龍金柱，不用多看，宮主大殿就在此處。

　　一名穿著全身金甲的守衛走了過來，向寧忝舉手行禮，朗聲道，「少宮主，有什麼事？」

　　寧忝點頭還禮，「旬隊長，我有事求見宮主。」

　　守衛點了點頭，冷聲道，「宮主這一個時辰內有事，不見任何人，少宮主要等待一會，請先隨我來偏殿等候吧。」

　　「好，有勞。」

　　那守衛態度並不算恭謹，若在人間簡直就是無禮，但寧忝也沒有一點氣惱，只點點頭，跟在守衛身後往前走去，周舒也不做聲，跟在寧忝身後，亦步亦趨。

　　守衛忽地停住，目光在周舒身上轉了幾圈，「少宮主，這位侍衛我之前沒有見過？」

　　寧忝笑了笑，「嗯，前不久才招納到的。」

　　守衛又看了周舒一會，點了點頭，「現在還能找到這般實力的族人，算是不錯，恭喜少宮主了。」

　　寧忝笑著舉手，「呵呵，多謝荀隊長。」

　　周舒只是微笑看著，並不做聲。

　　沒多久，幾人走到殿前，守衛指了指，往右邊的偏殿走去，寧忝緩步跟上，而周舒卻是立住了，看著大殿的大門，嘴角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

　　大殿前，迷障重重，雖咫尺，卻不見其裡，輝月宮最有權勢的人就在裡面。

　　寧忝回身看去，顯出許多怒意，「你做什麼，還不快走？」

　　周舒恍若未聞，專注的凝視著大殿，忽然一揮手，只聽嘎的一聲，大殿正門應聲而開，重重陣法如同擺設一般，瞬間土崩瓦解。

　　守衛和寧忝，全都怔住了。

　　打開了門，周舒也不多看，直接就走了進去。

　　「你……你做什麼……你胡亂走去哪裡！」

　　事出突然，寧忝神色大驚，都有些說不清楚話了，他也是萬沒想到，周舒竟然破壞了陣法，當著守衛的面闖進了宮主大殿，這下周舒自己惹來了大禍事不說，連他自己也會牽連進去，而且責任不小，萬一周舒做出什麼事來，自己宮主位置不保。

　　這一刻，他的思緒轉了萬千，只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闖殿者死！」

　　守衛面色冰冷，手中金戈霍然而長，光芒閃起，匯聚成一道金色之雷，逕直往周舒刺去。

　　但哪裡還刺得到，周舒早已走進了大殿。

　　偌大的大殿中，只有兩人。

　　一個是有些驚喜的旋鄖，另一人自是宮主寧霆。

　　寧忝半靠在大殿中的紫玉龍床上，半瞇著眼，眼神很有些散亂，似是憔悴不堪，他看去不過三十餘歲，只額上全是皺紋，鬚髮也有些灰白，顯出許多老態，眼見周舒闖進來，他也沒有動一下，只將目光聚攏了些，往周舒身上瞥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收回去後，他微微皺眉，顯出一絲疑惑，

　　看到宮主，跟著進來的守衛和寧忝不敢怠慢，連忙行禮。

　　「宮主，是我的錯，我馬上就把他帶出去！」

　　「宮主，我實在不知道……」

　　「不用多說，你們先出去吧。」

　　寧霆的聲音聽上去比人更加蒼老，虛浮無力，很難想像這是一名海底的帝王，不過一言既出，寧忝和守衛絲毫也不敢做聲，連忙點頭退了出去。

　　殿門再度合上，寧霆緩緩道，「你，就是周舒？」

　　「不錯，見過宮主。」

　　周舒走上一步，拱了拱手。

　　寧霆嘴角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你贏了，旋鄖，你找來的人很不錯。」

　　旋鄖帶著喜色道，「多謝寧宮主誇獎，僥倖而已。」

　　「能到這裡來，豈是僥倖兩字能說清楚的……」

　　寧霆又看了周舒一眼，輕輕搖了下頭，心中頗多感慨，也有些懊悔。

　　半個多時辰前，旋鄖來向寧霆辭別。

　　寧霆本打算幾句話就把旋鄖打發走，但旋鄖突然說了一句話，他要和寧霆打一個賭，賭注是自己身上的所有寶物，賭的是一個時辰內，旋鄖帶來的一個人會走進宮主大殿，寧霆想了想，答應了。

　　在寧霆看來，沒有他的允許不可能有人能走進這間大殿，就連自己最親近的兒子和嬪妃也不行，更不要說外人，外人連內宮都進不來，就算進來了，內宮裡的層層防護也能讓他很快知道，而這道殿門上的陣法，如果不是他親自開啟，根本不可能打開。

　　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賭約，換一個流亡少宮主的所有寶物，沒有理由不答應吧？

　　然而，卻有人完成了賭約，就在一個時辰內推開了大門，走進了大殿，而且那麼的坦然，就像散步一般。

第1079章 墨蛟爪

　　不管多麼震驚，事情就是發生了。

　　寧霆也很坦然，看向旋鄖，微微笑道，「還好，你沒有提出什麼過份的條件，只是一根海柱罷了，不然我可就虧大了。」

　　一根元氣海柱，在他眼裡自然算不得什麼。

　　旋鄖跟著微笑，「在宮主面前，我怎麼敢提太多條件，能讓宮主答應這個賭約，就是最好的條件了。」

　　「不錯。」

　　寧霆點了點頭，似有所思的看了周舒一眼，「你們能完成賭約，可實在是不簡單，看來我也許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之前的做法了。」

　　寧霆之所以不願意收留旋鄖，是因為旋鄖沒有足夠的價值，成為宮主的可能性很低，他不會為了旋鄖得罪旋安，但現在的感覺有些不同，周舒的出現讓旋鄖變得有價值起來，他不是不能把賭注放在旋鄖這邊——得罪旋安，扶持旋鄖當上流雲宮宮主也是一種可以考慮的可能性了。

　　展露出足夠的能力，讓別人覺得你有價值，這也是周舒建議旋鄖提出賭約的原因所在，周舒只是建議，也沒想到旋鄖立刻就答應了，用全身寶物當作賭注，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周舒身上。

　　旋鄖顯出幾分喜色，「希望宮主多加考慮。」

　　寧霆稍加思忖，並沒有給出確切的答覆，搖了搖頭，「等你平安離開這裡再說吧，如果你們能繼續保持下去，我想我會多加考慮的。」

　　旋鄖有一點失望，只很快便釋然，點了點頭。

　　寧霆轉向周舒，緩緩道，「旋鄖說你有事要問我，既然你進來了，你就有這個資格，有什麼話你可以說。」

　　周舒淡淡一笑，「我只想問一件事情，六十年前的那位女修士到底出了什麼事？」

　　「六十年前……」

　　寧霆神色一怔，半躺著的身體也禁不住抖了下，「你說的是那位用藍色長劍的女修仙者？」

　　周舒點了點頭，「是的。」

　　「她是你的什麼人？」

　　寧霆霍然坐直，目光如炬，凝在周舒身上，半晌沒有離開。

　　周舒搖了搖頭，面色有些漠然，「這個你不必多問，我只想知道她去哪了，出了什麼事。」

　　「放肆，敢如此對本王說話！」

　　寧霆低吼一聲，瞬間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再沒有一點老態，眼中帶出許多寒意，威勢如潮傾瀉而出，整個大殿都不住搖晃起來，激烈的水波來回湧動，似是發了海嘯一般。

　　旋鄖完全站不穩身形，不由扶住了邊上的金柱，而周舒站在正中，動也不動，和寧霆對視著，沒有一點畏懼。

　　「哼。」

　　寧霆面色一沉，揮袖展出，一隻手凌空抓來，在海中，那手漸漸變得巨大，靈活無比的撲向周舒。

　　周舒巋然不動，手中藍光一閃，明鏡豎在身前。

　　巨手與之相撞，散開層層波瀾，漩渦湧動，大殿內的諸多物件紛紛飛起，在漩渦中飄蕩，一片亂象。

　　寧霆微顯訝異，面色變得更加黑了。

　　「有意思。」

　　那手倏然變得漆黑無比，層層鱗片附於其上，指尖更伸出數尺長的銳利尖刺，所到之處，海水都變得烏黑，並沸騰起來，有許多墨色的氣泡不住湧出爆開，氣味難聞之極，而泡在海水中的許多桌椅，只眨眼間，就在黑色海水中消融無蹤。

　　旋鄖神色一變，不由驚呼，「宮主，手下留情！」

　　同為近龍種族，他認得出，那黑手來自寧霆的本體，叫墨蛟爪，是一件威力絕大的法寶。

　　帶有純正龍族血脈的妖獸，一起被稱為近龍種族。

　　輝月宮宮主，一直都是墨蛟一族擔任，墨蛟是上古蟠龍的後裔，蟠龍在龍族中以力量出名，最為力大，墨蛟自然也繼承了這點，雖遠遠不如上古神獸，但在近龍種族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何況墨蛟本身帶有猛毒，那猛毒就算是化神境修士碰到一點也會被毒死，而且在海水中能不斷擴散，著實可怕。

　　而這下出手，怕是整個大殿都在範圍之內，無處可逃。

　　周舒神色微滯，遠遠的也看出了厲害所在。

　　驅使黑手的力量並非元力，而是近龍海族獨有的近龍之力，比元力要強出不少，再配合墨蛟本身的力量，更是難纏，何況還有毒，如果讓那猛毒沾到了身體或是踏海劍，也是麻煩，不是那麼容易清除的。

　　有些棘手，明鏡止水或許不夠了。

　　不過周舒也看得出來，寧霆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並非暴怒後的不計後果，而是留了足可收放的餘地，並不是一定要把周舒和旋鄖置於死地，他也不可能那麼做，但即使如此，周舒也必定會回應，不會置之不理，當然，他也會留有餘地。

　　踏海訣倏然躍出，藍光內斂，顯出真容，一個不大不小的墨藍色漩渦呈現在周舒身前。

　　「啊？」

　　寧霆面色一愕，忽然想到了什麼。

　　歸墟之眼忽地睜開了來，將周圍的海水不斷吞入，吸力不減，墨蛟爪也開始往漩渦裡飛去。

　　似有所悟，寧霆神色微變，墨蛟爪猛一回頭，往回飛去。

　　一個召回，一個吸入，一時之間，成相持之勢，似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周舒嘴角帶出一絲笑意，劍光微閃，歸墟之眼立時釋放，無數黑色海水急湧而出，匯成一道凝實的水柱，朝著寧霆衝了過去。

　　寧霆神色凝然，雙臂一環，身前顯出數道黑光，立時將海水和墨蛟爪罩住。

　　隨著水柱不停的擊打著寧霆，黑光連續閃了數十下才停止，跟著水柱一起消失。

　　寧忝微微搖頭，很是慎重的臉色也漸漸放鬆下來，看得出來，周舒的這一下，他應付的相當吃力。

　　而周舒也有一些吃驚，能用自身接下歸墟之眼，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雖然他留了不少力，沒有在墨蛟爪離自己三丈的時候才施放歸墟之眼，沒有最大的發揮歸墟之眼的威力，在沒有積蓄完成的時候就釋放了出去，但寧霆能夠抵擋住歸墟之眼的一擊，還沒有顯出受傷的跡象，已經是很難得了，哪怕是渡劫境二重的修士，也不敢用自身去接這一擊。

　　墨蛟一族的身軀，確然是強悍，不說是海族裡最強的一種，但也差不多。

第1080章 消失於漩渦

　　寧霆的神色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老態畢露，顯出許多精悍和堅定，這才應該是一宮之主的本來模樣。

　　「這把劍……」

　　他注視著周舒手中的劍，嘴角微微抽動，似是在說著什麼，但別人卻聽不見。

　　他一直記得這把劍。

　　在萬年前，他的先輩就是敗在這樣的一把劍下，甚而蛟角都被斬去了一半，那剩餘的一半蛟角收藏在輝月宮中，連著那把劍的畫像，一起珍藏，世代相傳，他時時見到，引以為鑒。這並不是說，墨蛟一族和這把劍有多麼大的仇恨，相反還有許多恩義在裡面，當年擊敗他先祖的人沒有趕盡殺絕，放了他先祖一條生路，並且留下了兩本難得的法訣，要求墨蛟一族不再進犯東勝州。

　　墨蛟一族已成俎上魚肉，卻沒想到對方居然還願意談條件，他們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他看著劍，眼神閃爍，顯出一絲異樣的光采。

　　周舒似有所悟，緩緩道，「宮主識得踏海真人？」

　　寧霆搖搖頭，又點點頭，「先祖和踏海真人有過一段淵源，算是不打不相識。」

　　「原來如此。」

　　周舒點了點頭，微笑看向寧霆，「宮主還打算繼續鬥下去麼？」

　　「罷了。」

　　寧霆擺了擺手，緩緩坐下，「墨蛟一族不會和這把劍的主人交手，何況，我也未必打得過……呵，人類修仙者，果然還是勝我們一籌啊。」

　　他帶著笑嘆氣，臉上顯出一絲疲態，頗生感慨。

　　倒不是因為踏海訣的關係，他勉力接下一下歸墟之眼，已是耗費了許多力量，而對面的周舒看上去還游刃有餘，此時不收手，再鬥下去，只怕顏面盡失。

　　這一刻，他彷彿體會到了先輩的感覺。

　　周舒收劍而立，拱了拱手，「只是僥倖。」

　　「又是僥倖，呵呵。」

　　寧霆不想多說，凝視著周舒緩緩道，「你識得那位女修士，你來是為了找她的？」

　　周舒點了點頭，「不錯，還請宮主把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周某感激不盡。」

　　寧霆轉過了頭，目光游移不定，思忖了好一會，才開口，「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算完全清楚……」

　　當時龍宮使者帶著趙月如，乘坐龍舟離開，但走了不到半月，趙月如忽然從元嬰境修士變成了只有一點點修為的煉氣修者，不僅如此，連容貌氣質都產生了變化，看起來和普通漁女一般，龍宮使者便將趙月如丟下了龍舟，自此後，就再也沒有音訊。

　　周舒疑道，「修為全無？」

　　寧霆點點頭，臉上顯出一絲疑惑，「聽說是龍宮使者一掌震散的，但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太可能，她已經成為了龍王貢品，龍宮使者不太可能傷害於她，多半是有別的什麼緣故。」

　　周舒似有所思，「宮主是如何聽說到的？」

　　寧霆緩聲道，「當初龍宮使者離開的時候，我安排了一些人保護使者，所以得到了這些消息。」

　　看著趙月如離去，他有些不甘心，便派了一些人沿途保護，其實，在海裡，有龍王令的龍宮使者根本用不著保護，他只是擔心趙月如出事罷了，但哪裡知道，還是出了事。

　　周舒疑惑道，「既然有人保護，又怎麼會找不到，當時她被丟下龍宮，又沒有修為，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吧？」

　　「我也這麼覺得，但回報的人說，當時龍舟外突然出現了一道海底漩渦，而她直接就被捲入了漩渦，我派出去的人立刻往漩渦裡趕去，但那漩渦只一眨眼間就消失了，就像沒有出現過。」

　　寧霆眉頭深皺，顯然也有很多不解，「海底漩渦，我們見得也多了，雖然海底漩渦會隨著海流不斷變換位置，但絕沒有這樣突然出現又消失的，實在是讓人費解……」

　　「會不會是宮主的人……」

　　「不會。」

　　寧霆斷然否定，「我的人絕不會背叛我，這點我可以肯定。」

　　周舒點了點頭，「好吧。」

　　寧霆說的如此篤定，看樣子也不是在說謊，那就是說，趙月如被一道莫名出現的海底漩渦吞噬了，此後不見蹤影，這委實是怪異得緊了。

　　趙月如失去修為這點，他可以料到，那多半是趙月如自己做的，自己震開了所有氣脈，一氣貫通，當然結果就是修為全然消失，她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逃離龍宮使者，另一方面也是留有後路，就算修為全都跌落也不怕，正好可以重新修煉踏海訣。

　　只是，沒有修為的她，如何能在深海底生存呢？

　　深海的壓力難以置信，就算凝脈境也很難堅持多久，煉氣境的她只怕沒一會就被壓碎了，但她卻敢於這麼做，莫非是早有準備？

　　這麼一想，周舒有種感覺，那突然出現的海底漩渦，莫非和趙月如有關？

　　他對趙月如沒有太多瞭解，但知道她來自望海城，望海城是抗海五城中最大的城池，也是離東海最近的城池，望海城位於半島之上，三面環海，和海族的紛爭最多，而當年踏海真人決定勝利的那一劍，也是在望海城做到的。說起來，踏海真人的事跡被天劍門一再掩蓋，凡人萬難得知，絕大部分修仙者也是茫然無知，但趙月如卻從小就知道踏海真人，她說她是從她父親那裡得知的，可見她父親絕不會是凡人，多半是家學淵博的修仙者，出自某個不錯的家族。

　　既然出身不錯，而且資質絕佳，這點荷音派無人不知，入門測試唯一的一個三甲結果，就出自趙月如，比周舒還要強一點，她哪裡去不得，為何要到偏遠的遠離東海的荷音派來修仙？

　　她遠離望海城，是想逃避東海麼？

　　這樣想來，她有些秘密也不奇怪。

　　想到這裡，周舒不覺微微鬆了口氣。

　　趙月如被龍宮使者帶走，他會很擔心，但現在她一人落入海底漩渦，他的擔心反而就少了許多，他覺得，趙月如心思聰慧，意志又堅韌，當初被困在魚泡裡幾年都堅強的活下來，那麼現在肯定也還活著，甚至已經在修煉踏海訣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想辦法去找回趙月如。

　　即使趙月如有秘密，那秘密多半也和東海有關，她一直在躲避東海，現在一直在東海中遲早會遇到危險的。

第1081章 獲得海柱

　　寧霆一直注意著周舒，不覺道，「道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周舒輕嘆口氣，緩緩道，「想了一會，這種情況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說著，他轉頭看向旋鄖，「旋鄖，你聽說過這種事情沒有？」

　　「沒有。」

　　旋鄖想了一會，很是肯定的道，「從來沒有聽過。」

　　「如此看來，真是毫無頭緒，也不知道該從哪裡找起了。」

　　周舒不覺垂頭，眼神很快變得黯淡起來，顯是頗為鬱悶。

　　等了一會，寧霆緩緩道，「周舒，那位女修士和你是什麼關係，如果可以說的話，我想要知道。」

　　周舒點點頭，「沒什麼不能說的，趙長老是我的師長，當年我受了她不少恩惠。」

　　「原來如此。」

　　寧霆合上了眼，不再說話，一時沉默。

　　「多謝宮主告知，打擾了，這就告辭。」

　　周舒舉了舉手，一張玉簡飛了過去，停在寧霆面前，他笑了笑，「答應給寧忝的東西，麻煩宮主轉交一下。」

　　瞥了玉簡一眼，寧霆點點頭，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旋鄖，你也走吧，這塊令牌你給門口的旬隊長，讓他帶你去後殿取一根元氣海柱，大小不限，只要你能帶走就沒問題。」

　　接過令牌，旋鄖有些猶豫，「宮主……」

　　寧霆擺了擺手，「其他的話不必多說，你不是周舒，在你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之前，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的。」

　　旋鄖微顯憂色，但很快便點了點頭，「也好，就此別過，宮主，以後有緣再見。」

　　寧霆半躺下來，也不說話，只見大殿門倏然打開，兩人互看一眼，走了出去。

　　殿門之外，寧忝和那守衛隊長還在等候，看見周舒出來，寧忝毫不掩飾的投以怨毒的目光，恨不得立時就把周舒撕碎，雖然他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不管是什麼，他都脫不了罪責，自是恨極了周舒。

　　周舒笑了笑，與之對視，一點也不在意，彼此都是利用罷了，他可不覺得寧忝會讓他順利出宮，他交出法訣的那一刻，多半就是寧忝對他動手的時候。

　　寧忝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便被一股力量拖進了大殿裡。

　　看著紫龍床上的寧霆，寧忝忙不迭的跪下，「宮主，宮主，聽兒臣解釋，我也不知道……」

　　「不用解釋。」

　　寧霆緩緩道，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你帶他進來，能得到什麼？」

　　寧忝心中微震，神色惶恐道，「稟告宮主，回身化形訣，如果順利的話，還可能得到周舒這樣的人才，不管是法訣還是人才，都能為我們輝月宮增添不少力量。」

　　「法訣已經在我這裡了，至於周舒？」

　　寧霆不覺哂然而笑，搖了搖頭，「他不是你能得到的。」

　　「是。」

　　寧忝立時點頭，恨恨的道，「他太過狡詐，言而無信，實在是太無恥了，兒臣建議，等他出宮後就立時格殺，免得留下後患。」

　　「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那你就去做，我不反對。」

　　寧霆揮了揮手，將手中的玉簡拋了過去，和顏道，「拿去，他給你的法訣。」

　　「是。」

　　寧忝雙手接過法訣，眼中不自覺的露出許多喜色，想要的東西還是得到了，而且似乎沒有什麼損失，他立刻道，「宮主，等兒臣仔細查驗過真偽後，便會交給宮主。」

　　「去吧。」

　　寧霆點了點頭，淡淡的道，「至於一根海柱，就罰你百年內不得進內宮吧。」

　　「啊？」

　　寧霆愣在那裡，思緒都有些停滯了，直到被推出殿外都沒有回過神。

　　不能進內宮，意味著不能獲得好的修煉環境，更意味著無法進入龍眼之井，百年之內想要晉升六階的希望幾乎完全破滅了，也就是說，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參與宮主之爭的資格。

　　大喜到大悲，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在這一刻，他對周舒痛恨到了極點。

　　而周舒和旋鄖，此時正在後殿裡。

　　旬隊長冷聲道，「你們可以選一根海柱。」

　　後殿裡的元氣，簡直濃郁到了極點，到處都是沉甸甸的氣霧，彷彿厚重的雲彩，周舒凝目看見去，之間雲彩之中，立著數十根元氣海柱，有大有小，但最小的一根，都超過荷音派那根，海族資源之豐富，可見一斑，而且這還只是輝月宮並非龍宮，而旋鄖似乎對海柱視而不見，目光凝在後殿正中，久久不願離開。

　　那裡是一處深洞，洞口處，淡金色的氣息扶搖而上，凝然如柱，柱中影影綽綽，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晃動，但卻不能多看，只要試著多看幾眼，就能感覺到一股威嚴的氣勢直衝識海，就算周舒也不能與之相抗。

　　似是感覺到了一絲龍的氣息，周舒看向旋鄖，「龍眼之井？」

　　旋鄖點點頭，眼中帶著許多渴望，「是，這裡的龍之氣息比流雲宮還要強烈一些，如果能在這裡，恐怕兩個月我就能順利晉階，只可惜那不可能，唉。」

　　當然不可能，就算寧霆願意幫助旋鄖，也不可能把龍眼之井拿出來，一方面，龍眼之井大都是先祖留下的，其中的龍之氣息也並非可持續資源，只會越來越少，自己都不夠用怎麼會去幫助別人，另一方面，留下旋鄖在這裡修煉，完全得罪了旋安，無異於對流雲宮宣戰。

　　「快些選，不要浪費時間。」

　　旬隊長冷眼看著兩人，毫不留情的道。

　　周舒也不介意，只笑了笑，指了下最近的一根，「就那根吧，勞煩隊長。」

　　「這根？」

　　旬隊長面色微滯，抬目看去，眼前那一根元氣海柱足有十二丈高，直戳到殿頂，不由正色道，「你不知道麼，元氣海柱又名定海之針，乃海底精華所聚，每一丈就重達五萬斤，這一根起碼也有六十萬斤，你如何拿走？我提醒你一句，納虛戒是放不下去這種東西的……」

　　話還沒有說完，他臉色忽然就變了，那根高大的元氣海柱，已經從他面前消失了。

　　他盯著周舒，很是詫異，「你，你做了什麼？」

　　「多謝了，出去吧。」

　　周舒拱了拱手，和戀戀不捨的旋鄖一起出去了，那隊長愣在原地，還在想著問題。

第1082章 蝦族

　　像旬隊長這樣從未離開過輝月宮的海族，很難理解專屬於修仙界的一些東西，比如乾坤袋。

　　周舒也不去解釋什麼，跟隨守衛，一路出宮不提。

　　出宮不久，周舒就和旋鄖說起話來，依舊是用神識遮蓋，也不擔心被別人聽到。

　　之前和寧霆直接交手，他算是摸清楚了一些底細，寧霆的確是強，力量和肉身要超出周舒不少，甚至神識也不比周舒差，海底資源實在是豐富，身為宮主有強大的積蓄也不奇怪，但周舒知道，真要比鬥起來，寧霆幾乎是必輸的，這是因為寧霆雖然力量大積蓄多，但卻不懂得如何去最好的利用它們，海族的思維和人類修仙者比還是簡單了些，很難掌握好高深的法訣，就算掌握了，運用起來也不如人類修仙者，特別是神魂和神識方面，更差。

　　像是有一大片七階靈田卻不會種植，只能種些靈榖敷衍了事，實在有些浪費，這也是大多數妖族的弱點所在，精神跟不上肉身。

　　「旋鄖，之前你有些奇怪。」

　　周舒很坦率的道，「你是不是知道那海底漩渦的事情？」

　　旋鄖微微一怔，「周道友卻是看出來了，我的確聽說過一次那種漩渦，但我不想在寧霆宮主面前說出來。」

　　周舒點了點頭，「我明白，是什麼？」

　　旋鄖緩緩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是聽姣靈說的，她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鮫人一族的聖地裡曾經出現過這種海底漩渦，那漩渦莫名其妙的出現，然後裡面出來了一位很老的人，他說了幾句話後又走回漩渦，然後漩渦立刻就消失了。」

　　周舒疑道，「說了什麼話？」

　　「好像是什麼『又失敗了』什麼的，我記不太清楚，真是對不住。」旋鄖搖搖頭，帶著一絲歉意，「大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姣靈剛剛進宮不久，我還很小，她是當故事講給我聽的。」

　　「這樣麼……」

　　周舒微微點頭，「不用道歉，這樣說的話，我想姣靈應該知道吧？」

　　旋鄖點了點頭，不無艷羨的道，「嗯，她的記性特別好，什麼事都記得清清楚楚，不管多複雜的東西，而且從來不會忘，不像我那麼笨。」

　　「那就去找她問問吧，正好也把東西還給她。」

　　周舒笑了笑，似是決定了什麼，輕鬆了許多。

　　旋鄖不停點頭，有些激動的道，「我也想盡早見到她，那我們現在……」

　　「先離開輝月宮。」

　　很短促也很堅定的回答，讓旋鄖心中一定。

　　城門。

　　就在城門外不足百丈的地方，站著三隊人馬，呈扇形將城門完全包圍，密不透風。

　　那中間的自然是旋安的人，大約三十多個，其中一半都是六階海族，有些海族形狀頗為古怪，還騎著各式各樣的坐騎，顯得氣勢洶洶，浩浩蕩蕩的一大群，個個臉上帶著殺意，死死的盯著旋鄖，而兩邊的人馬有些不同，仔細看去竟全是輝月宮的人，左邊寧忝，右邊寧麻，周雲杉等人也在其中。

　　「周舒，你死定了！」

　　寧忝的面目很有些猙獰，之前的沉穩忠厚一點都看不見了，已經失去了爭奪宮主的資格，他也沒有必要再掩飾什麼，只想徹底的報復周舒，好好的發洩一通。

　　周雲杉跟著喊道，「說得對，早就該弄死他了！」

　　「四…四哥。」對面的寧麻吞吞吐吐的說著，「說…說好了的，我…我幫你，你幫我。」

　　「放心。」寧忝冷冷的道。

　　一離開內宮，他就找到了寧麻，要求寧麻跟他一起對付周舒，條件是支持寧麻當下任宮主，還說已經得到了寧霆的授意，寧麻對周舒也是頗為痛恨，沒怎麼考慮就同意了，他背後的人也沒有反對。

　　兩人一起在城外等著，又和流雲宮宮的人達成了默契，一邊對付周舒，一邊對付旋鄖。

　　「怎麼做，周道友？」

　　旋鄖有一絲驚亂，這種情況他卻沒有料到，如果周舒被寧忝寧麻纏住了，他根本不可能從流雲宮的人那裡逃脫。

　　「不用擔心。」

　　周舒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他留在外面的神念很早就把一切消息告訴了他。

　　寧忝和寧麻能站在這裡阻擋他們，說是沒有寧霆的允許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寧霆允許了，也就是放任自流，說明不管周舒做什麼，哪怕殺了寧忝和寧麻，寧霆也不會報復。

　　那就好好的打一場吧。

　　他面色淡然，「老李，你左邊，老朱，你右邊，中間我去，而旋鄖，你和污朵就在這裡等著。」

　　「好，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

　　沒有猶豫，朱大山已經跳出城門，大踏步的朝著寧麻走了過去。

　　「你…你是個…什麼東…東西？」

　　寧麻看著高大的朱大山漸漸逼近，一時有些驚懼，連聲道，「快……快上！」

　　他身後，立時閃出三名同樣高大的海族，朝朱大山迎去。

　　這三名海族面色通紅如火，身上披著厚重的甲冑，怕不有數萬斤，頭頂上生出兩根丈許長鬚，柔韌又尖銳，明晃晃的，有如鋼鞭，而最讓人吃驚的，是他們伸出的雙手，那手臂粗達一丈，而手掌處並非手指，是一把巨大的鉗子，黑黝黝的佈滿倒刺，看一眼就會讓人心慫不已。

　　他們雖是六階，但化形一點也不完整，不過並不是修為不夠所致，而是它們本身就無法完美化形，這是種族特性決定的，它們是鰲蝦一族，海族中最著名的戰鬥種族之一，只有保持自身的特性，比如巨大的鰲足，鋒銳的蝦須等等，才能發揮出自身的優勢，也才能繼續在殘酷的東海中生存下去，所以他們的化形不完整，反而是一種不錯的物種選擇。

　　「呀哈哈！呀哈哈！」

　　三人通紅的面目上更顯出許多凶悍，一面高聲呼喝，一面蹬地而起，朝朱大山衝去。

　　一眨眼間，風雲湧動，海潮掀起。

　　三人身形雖然高大笨重，但在海中卻是行動如風，說不出的快捷，只瞬息就掠到了朱大山身前，而朱大山似是毫無反應。

　　而那三人顯是在一起配合了很久，行動默契，六根長鬚倏然變長，繞了幾圈將朱大山綁得牢牢實實，動彈不得，而六把巨鉗則將朱大山上下左右完全罩住。

　　巨鉗張起，朱大山的四肢頭顱全被罩在鉗嘴中，危在旦夕。

第1083章 有點受傷

　　旋鄖面色一怔，很是焦急的道，「朱道友，小心！」

　　而邊上的污朵更是不住大喊起來，有心救援，又不敢違背周舒的意志出去，一陣心焦。

　　「哈哈！」

　　朱大山一聲大笑，身上的衣衫不斷爆開，形如山丘的身軀完全展露出來，一臉的不在乎，「就是撓癢麼？」

　　聽到笑聲，三名海族神色更厲，一聲斷喝，「呀嘿！」

　　纏在朱大山身上的鋒銳的蝦須頓時往內收緊，只他們很快就發現，那人的身軀完全不似血肉，真如鐵鑄一般，無論他們怎麼使力，始終不能進去一步。

　　幾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許多震驚，但下手沒有絲毫停頓，巨鉗一擺，用力朝著朱大山的脖頸、腳踝、手腕加去，多出一隻巨鉗高高舉起，鉗尖並起，直直的戳向朱大山的臍間要害。

　　大凡煉體修者，多有薄弱之處，這幾隻蝦族都是煉體好手，也深知其理，下手的地方盡是這種部位。

　　蹬蹬蹬！

　　一陣連響，朱大山四肢脖頸全被夾住。

　　蝦族面露得色，不由大笑起來，「死吧！」

　　格格格……

　　蝦鉗開始聚力，鉗裡的倒刺如鋸齒一般，上下摩動，看上去頗顯凶險，怕是鋼筋鐵骨，也要鋸成粉末。

　　「那可是連玄星岩都能輕易夾碎的鉗子啊，這個傢伙死定了。」

　　「不愧是最強的大力蝦族，太厲害了！」

　　「好…夾死…死他！」

　　後面的海族大聲叫起好來，其中夾雜著寧麻那斷斷續續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差得遠呢。」

　　朱大山看著面前的三個蝦族，搖了下頭，雙臂一振，一道道黑色流光從胸前迸發出來，不斷的往身體四處發散，只幾息間，整個身軀都被黑色光芒包圍，而且光芒還在擴散，漸漸將幾隻巨鉗也包含在內。

　　蝦族顯是察覺到了異常，神色大震，匆忙想要收回蝦鉗。

　　啪啪！

　　沒來得及收回的蝦鉗，應聲而斷。

　　朱大山一手拿著一隻蝦鉗，頗顯不屑的丟開，「和我在那裡受的苦比起來，你們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啊！」

　　那破開的蝦鉗躺在地上，原本鋒銳的鋸齒幾乎完全被磨平，難以想像，朱大山的肉身到底強悍到了什麼程度。

　　他自己還有周舒都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伏魔山體。

　　伏魔山體，源自禪門的妖修法訣，是禪門大能法顯禪師所創，當然，修苦禪的法顯禪師並不是妖修，他之所以創造這法訣是為了給獬牛獸修煉，讓獬牛獸護衛禪門。

　　獬牛獸帶有上古神獸獬豸的血脈，通人言，明法度，是禪門最著名的異獸之一。

　　伏魔山體融合了禪門和異獸的精華，在整個玄黃大陸都是最頂尖的煉體法訣，本來只適合獬豸修煉，但後來多有改進，人類修仙者也可以修習，只是難度大了許多。

　　如今只有大荒廟保有伏魔山體的傳承，但也不算完整，失落了不少，朱大山得到的，便來自大荒廟，幾十年來，他專心致志修煉伏魔山體，從不懈怠，加上日夜用紫烏穀洗體，承受難以想像的苦楚，身體的強韌已經到了絕大多數修仙者乃至妖族都難以企及的程度，雖然其他方面很差勁，面對手段多端的化神境修士或有不敵，但面對同樣只依靠體魄的海族，卻是得心應手。

　　兩隻斷手的蝦族神色異常驚懼，忙不迭的往後退去，去勢極快，根本不敢停留。

　　這種事情簡直難以想像，體魄強大的海族，居然被人類修仙者折斷了手臂。

　　而那隻沒有斷手的，像是沒有完全感覺到厲害，雖然也在後退，卻退得慢了許多，而且將雙鉗高高豎起，似乎還想要伺機反擊。

　　朱大山大踏步向前，抬起右拳，一言不發的向前搗去，正打在那蝦族胸口。

　　嘭的一聲悶響。

　　蝦族那堅厚的甲冑頓時凹陷下去好幾尺，顯出了一個清晰的拳印，差一點就要被完全打穿，蝦族一聲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就直往後飛出了幾百丈還沒有停下來。

　　遠遠看去，似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朱大山一步一步向前，速度並不算快，而那些海族則不住後退著，神色倉皇，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那朱大山身軀高大，威風凜凜，簡直有若巨神，而且連三隻六階的蝦族都不是他一合之敵，這些海族哪裡還有再衝上去的勇氣。

　　那寧麻更是嚇得腿都軟了，歪在原地動彈不得，無比恐懼的看著朱大山，眼神渙散，沒有一點光彩。

　　不多時，朱大山便走到了寧麻面前，低下頭看了一眼，不覺顯出許多鄙夷，「滾回城去，不要在這裡礙事。」

　　寧麻連連點頭，「是，是，這就走。」

　　說著要走，卻還是邁不開步子，似是嚇跑了膽，面色都白了一大截。

　　「沒用的傢伙，饒你去吧！」

　　朱大山抬腳一踢，把寧麻踢出去幾十丈遠，並無一人上來阻擋，都只遠遠看著。

　　朱大山搖了搖頭，緩步往城門口走去。

　　回去的路上，他步伐依舊，只是胸內隱隱有些震疼，適才也是受了一些內傷。

　　「朱道友，你實在是……」

　　旋鄖對著朱大山行禮，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本以為周舒三人中間，朱大山看起來比較粗苯，可能會是最弱的一個，甚至還有種累贅的感覺，哪裡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朱大山是最早解決戰鬥的，看起來比周舒也不差，實在讓他震驚。

　　朱大山只擺了擺手，「小事罷了，不用麻煩。」他的目光落到對面，那裡的兩場戰局還在進行，看起來，他們的對手比起寧麻，大約是堅韌得多了。

　　「這……他到底是什麼？」

　　寧忝盯著戰場中的一道長劍虛影，不住搖頭。

　　那道虛影不住游弋著，來回倏忽，每次落下，就有一名海族慘呼倒地。

　　他的形勢要好一些，那是因為他的前後左右都護佑著十幾名海族，把他包得嚴嚴實實，面對不斷襲來的劍影，護衛不惜以身抵擋，才讓寧忝沒有受傷。

　　但這樣的結果，讓李傲劍有些「受傷」。

　　「老朱居然還先打完了，簡直是丟臉！」

第1084章 一樣重要

　　虛影越發靈動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模糊到幾乎看不見了。

　　就像一道無形之風，在戰場裡不斷吹起。

　　無論是法寶，法訣還是堅強的肉身，都無法抵擋那劍風的侵蝕，劍風輕易的就繞過了面前的重重阻礙，冷靜而準確的落在對手身上，讓對手失去繼續戰鬥的能力，隨即又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劍意高超到了一定程度，就像繪畫寫字，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幾乎找不出破綻，藝術品一般。

　　不過李傲劍還是留了些手的，若是他直接下殺手，這邊結束得也不會慢。

　　「聚攏到一起，退，退回城裡去！」

　　眼見著身邊的海族越來越少，寧忝也知道不可能敵過，連忙高喊起來。

　　護衛們紛紛靠攏過來，簇擁著寧忝往城門內退去。

　　劍意開始追擊，不過追擊的速度很慢，大勢已成，也不必趕盡殺絕。

　　寧忝飛奔如兔，眼看著城門就在咫尺，心中終於鬆了口氣，正要邁進城門，哪裡料得面前倏然湧來一場大力，如浩蕩江水，根本無法阻擋，他立時就被擊退了幾十丈。

　　他神色張皇，眼中全是驚疑，感覺到了那股力量，卻是看不見任何人出手。

　　「誰，誰……」

　　正想喊話，身後一道劍意掠過，直接將他身形斬成了兩半。

　　他的思維由此停滯，停滯在一個疑惑的地方，再也沒法繼續想下去了，「有些熟悉，是煉得很純熟的近龍之力，到底是誰，不像是宮主啊……」

　　李傲劍顯出身形，神色淡然，只眼中有一些意外。

　　「居然衝上來送死？」

　　不過他也不甚在意，死了便死了，也沒什麼關係。

　　「哈哈，老李，你可比我慢多了啊！」

　　朱大山半靠在城門上，面色枯黃，顯是痛苦難忍，但嘴卻咧得極大，笑得很是開心。

　　「你那邊的怕死，我這邊的……」

　　李傲劍頗顯不屑，看了地上的寧忝一眼，不覺微微搖頭，「要送死，怎麼不早點呢。」

　　朱大山仰著頭，「反正你是輸了，哈哈！」

　　李傲劍輕輕躍起，落在朱大山身前，帶著些關切道，「我說，你沒事吧？」

　　朱大山渾身猶如刀絞，只嘴上絲毫也不讓，「沒事，只是好久沒有動手，筋骨有些懶了，多打幾場就好了。」

　　他修煉的伏魔山體，本身就來自禪門中的苦禪一脈，修煉時會承受極大的痛苦，以此來磨練修煉中的意志，而且他得到的傳承並不完整，不僅修煉時會受到痛苦，連使用的時候也是一樣，而且痛苦還要加倍，每一次使用都是異常煎熬，何況他剛才幾乎用到了全力，加上又受了些傷，著實難忍，就算堅強如他，面色也變得枯黃起來。

　　李傲劍看了他一眼，立時道，「你這法訣有問題。」

　　朱大山哼了一聲，「我知道，厲害就夠了。」

　　李傲劍似有所思，「應該能解決的，離開東海以後我們給你想辦法。」

　　「囉嗦。」

　　朱大山撇過了頭，「還是看看小周吧，他怎麼那麼慢？」

　　兩人自顧自的說話，邊上的旋鄖半句也插不進去，只能看著，心中很是羨慕，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同伴就好了，也不至於獨自一個人被追殺成這樣，但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注視著地上的寧忝屍體，不覺暗自輕嘆。

　　寧忝突然退後，他是看在眼裡的，完全沒有道理，只是他根本沒感覺到有誰對寧忝出手，不過他大致能夠猜到，多半是源自輝月宮的內部爭鬥，或許是感覺到寧忝對他還有威脅，又或者想嫁禍給其他人……總之，每隔百年，海底四宮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沒一個能逃得過。

　　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現任宮主勝利，許多少宮主根本不能活到六階，出頭越早，死得越快。

　　城門正前方，周舒面前，倒下了一大排海族，這讓周舒有一點點遺憾。

　　和輝月宮的寧麻寧忝不同，或許是得到了旋安的死命令，這些海族概不畏死，根本就是用命填也要殺死旋鄖，和保護旋鄖的每一個人。

　　面對這種情況，周舒不可能留情。

　　又造了一些殺孽。

　　他想過了，選擇了幫助旋鄖，就會有這樣的結果，無論因果如何，他都會承受。

　　當然他也明白，他在這裡殺得海族再多，也不會引起什麼大的戰爭，因為他現在的身份不是人類修仙者，而是旋鄖的部屬，參與的是流雲宮宮主之爭，殺的也不是一般的海族，全是流雲宮的死士。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參與進來。

　　海底四宮並不團結，不會互相扶持，他們大都只聽從龍宮的調遣，至於其他宮殿的事情，尤其是宮主之爭，那沒什麼可在意的，四宮早就習慣了，非但不會管，反而會趁著別人的內亂來擴大自己的地盤。

　　這點，就和凡間的國家一樣。

　　值得一說的是，最混亂的別風宮，這一百年來換了十一任宮主，其地盤也是越來越小，被逐月宮佔去了大半。

　　顏色各異的鮮血，充塞了數里內的海域，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這海域中，還有大約十名流雲宮的海族，已經被周舒給嚇傻了，不敢出手，但也不敢讓開，更不敢逃走，他們知道，逃也是死，可能死得還更慘一些。

　　周舒踏前一步，那些海族神色劇震，發抖似篩糠，只是站在原地，半步也不後退。

　　周舒搖了搖頭，已經沒有必要再出手了。

　　他轉身看向旋鄖，帶了些慍怒，傳音道，「旋鄖，你還在等什麼？」

　　這些海族已經沒有了鬥志，基本也都被打服了，因為那些不服的都已經死了，此時，正是極佳的收人機會。

　　旋鄖恍然而悟，立時點頭，大步跑了過來，站在周舒身旁。

　　他很是惋惜的看著那些海族，「諸位，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為旋安白白浪費生命麼？」

　　一名海族嘆了口氣，但仍是很固執的道，「旋安是宮主，而我們從一生下來就屬於流雲宮，必須遵從他的命令，哪怕……唉。」

　　「以後他就不是了。」

　　旋鄖神色凜然，很是堅定的道，「我旋鄖一定會是流雲宮主，你們現在跟隨我，將來一定會有更好的前途，而且我可以保證，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讓你們去送死，會把你們的命看成和我的命一樣重要。」

　　眾海族紛紛怔住，陷入沉思。

第1085章 不會在乎

　　「你……旋鄖少主，你說的是真的麼？」

　　一名海族猶豫著問道，他的面色很有些驚疑，在此時，這樣的保證實在是太讓他們心動了。

　　旋鄖點了點頭，很是認真，「當然，當我成為宮主後，我對待大家的態度會和旋安完全不同，我不會把任何海族當成奴隸，每一個海族都是平等的，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不公平，你們知道，對旋安來說，你們哪怕付出生命也被他當成理所當然，這樣值得麼？」

　　有海族搖頭，「不值得，可是……」

　　一個老年海族長嘆口氣，「這就是我們身為下等海族的命運啊……」

　　「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旋鄖大聲道，「每個海族都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如果每個海族都像姣王妃一樣，致力於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們所有海族才能更加強大。」

　　「真的可以改變麼？」

　　「千萬年來的命運，真的能改變麼，我們下等海族，也能不做奴隸麼？」

　　「少主，你不是欺騙我們吧，等我們跟隨了你，你又會變得和旋安一樣，把我們當奴隸看待了。」

　　有年輕海族，還有些猶豫。

　　「可以改變，就從我做起，等我當上宮主，一切就會不同，無論是近龍海族，還是普通的海族，還是蟲子一般的海族，今後全都一視同仁，付出得多，得到就多，只要你有才能，就能獲得應有的地位，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哪怕晉升到了六階，也依然是旋安的奴隸，為他送命。」

　　旋鄖神色肅然，一字一頓的道，「你們可以留下這條命看著，如果我以後違背了今天的話，我寧願一死。」

　　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不止城外，城內的聽得到了。

　　不少海族都紛紛議論起來。

　　「這個傢伙是失心瘋了吧？」

　　「想讓蟲子獲得和我們一樣的地位，簡直不可能，他的話就是放屁，怎麼會有這樣的少宮主？」

　　「異端。」

　　「讓他去死，如果他真的當上了宮主，流雲宮頃刻就要覆滅了。」

　　「是啊，種族天生就有優劣，別人是不可能改變的，其中龍族天生就是王者，這點誰也不可能改變，這個傢伙竟然想要改變這些固定的規則，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沒有救了。」

　　說話的，顯然都是海族中的貴族，那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海族。

　　而一些守衛和大多數平民，卻是心頭一震。

　　「他說的是真的麼？」

　　「如果他真的履行諾言，我願意離開這裡，去流雲宮。」

　　「我也是，如果是真的話，我實在不想再在這裡受辱了，每天幹得比誰都多，卻什麼都得不到。」

　　「真希望有這麼一天啊，雖然不太可能。」

　　內宮之中，半躺著的寧霆忽然睜開了眼，之前寧忝死的時候，他都沒有睜眼過。

　　他的嘴角帶著一抹不屑的笑。

　　「真是孩子啊，你以為這樣的想法只有你一個人有麼？千萬年來，不知道多少人都有過，也試過，老夫當初也是……只是他們，毫無例外的全都失敗了……海族的命運，永遠都不可能改變的……」

　　暗暗念了幾句，他垂下了頭，似是又陷入了沉睡。

　　旋鄖凝視著面前的海族，「諸位，你們願不願意跟隨我，一起改變命運？」

　　眾多海族都還在猶豫，而一名年輕海族卻是大步走了出來，對著旋鄖行禮，大聲道，「小六，願意跟隨旋鄖宮主，改變我們無尾魚一族的命運！」

　　「很好！」

　　旋鄖點了點頭，雙手將小六扶起，「以後，你就跟隨我，等我當上宮主，立刻就讓你們無尾魚一族獲得該有的地位！」

　　「是！」

　　小六不住點頭，眼中冒出許多光彩，興奮得有些難以自己。

　　有人開頭，剩下的人也不會固執多久，很快，那十幾個海族都過來行禮，願意歸順旋鄖。

　　旋鄖一下收納了許多部屬，而且多是忠心之人，顯出的難得的高興。

　　那些海族一一走入城門，旋鄖忙不迭的對周舒行禮，「周道友，多謝你的提醒，不然我還想不到這樣做，實在是太感謝了。」

　　周舒淡淡的道，「你做得很不錯啊，若是我，怕是說不出那些話來。」

　　「以前我也說不出的……」

　　旋鄖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姣靈告訴我的，她說天下海族，本是平等，為何要憑出身來限定呢，每個海族都有……」

　　「行了，我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周舒微微一笑，看向旋鄖，眼中有一絲凝重，「你這樣想很好，但我希望你能做到，不是只是說說罷了，如果你把這些話當成收納部屬的手段，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明白的……」

　　旋鄖點了點頭，顯出些許沉重。

　　其實周舒這些話說中了他的心事，他也知道改變命運之難，他說的出卻未必做得到。

　　然而，這點周舒也明白，只是說一下而已，他深知旋鄖並非那種有足夠能力成事之人，旋鄖不夠堅忍，也不夠聰明，他說出來的改變，在周舒看來，在海族中間或許只有姣靈才有一些可能做到。

　　比起旋鄖，他更願意把希望放在姣靈身上。

　　旋鄖看了周舒一眼，緩聲道，「我一定會盡力的。」

　　周舒笑了笑，「我知道，別想太多，今天的收穫著實不錯，你打算怎麼安置這些海族？」

　　旋鄖回身看了一眼，似有所思，「我想讓他們先留在這裡，周道友，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應該可以。」

　　周舒點點頭，「這樣不錯，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帶著這麼多人一起行動，你去安排吧。」

　　旋鄖點頭，只帶著些猶豫，「可是寧霆宮主那邊，我們剛殺了他的兒子……」

　　「完全不用在意。」

　　周舒搖了搖頭，帶著一絲輕笑，「相反，因為這件事，寧霆可能會高看你一眼，反而更願意收納你的人，你要知道，寧霆可不會在乎兒子，這一批少宮主裡面，也沒有一個可能成功上位的。」

　　旋鄖思慮了一會，點頭道，「周道友，你說的對，我這就去安排。」

　　他轉身向城裡走去，而周舒站在原地，往內宮看了一眼，輕輕搖了下頭。

第1086章 奇怪的東西

　　「旋安的這個兒子，比宮主生的那些廢物要強不少。」

　　宮主大殿裡，一道身影漸漸顯出形跡。

　　聽聲音似乎是人，但模樣全然不是，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固定的形狀，像一團烏黑而又粘稠的液體，黏糊糊的搭在牆壁上，還在不斷下垂，看上去很有些滲人。

　　寧霆轉過頭，看著這古怪的東西，不自覺的顯出一絲厭棄，「你出來做什麼？」

　　「嘿嘿。」

　　那怪模怪樣的東西沿著牆壁，緩緩爬了過來，「老臣前來為宮主解憂，宮主還在為那女修士煩惱麼？」

　　「這和你沒有關係。」

　　寧霆聳了聳眉，帶著些忿怒，「走遠些！你再偷聽我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老臣對輝月宮可是一片忠心，宮主說這樣的話，實在讓老臣有些寒心啊……」那東西並不在意宮主的訓斥，沒有停下，更靠近了些，「如今，可是有機會能找到她的。」

　　寧霆神色微震，「什麼機會？」

　　那東西緩緩說道，「就是那個小子，和旋鄖在一起的，周舒。」

　　寧霆不覺搖了搖頭，帶著一絲不屑，「他雖然實力不錯，可我不覺得他能找到她，連我都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何況他還不是海族，只是一個修士罷了，在海底遠不如我。」

　　「不要看不起人類修士，他們能做到的，比海族更多。」

　　那東西從天花板上垂落下來，幾乎流到寧霆身上，用不無誘惑的聲音說道，「難道宮主就不希望找到那女修麼？別人不知道那女修有什麼用處，只道宮主貪戀人間美色，但老臣可是一清二楚啊，那女修是天生……」

　　「行了，難道我不知道麼！」

　　寧霆忽然一揮手，將那東西打出去數丈遠，目光忽地銳利起來，「你是說，周舒真的有可能找到她？」

　　「感覺得到，老夫活了一萬多年，看人不會有錯的。」

　　那東西在海水裡滾了一圈，團成一團，形成了一副人臉，五官俱全，眉目陰森，看上去很是邪異。

　　寧霆盯著人臉看了一會，緩聲道，「要跟著周舒？」

　　「當然。」

　　人臉面色凝然，很是嚴肅的點頭。

　　「誰去？」

　　寧霆似有所思，「我不可能離開，寧芫還在閉關，其他人去了也沒有用。」

　　「老臣願去。」

　　人臉漸漸拉長，很快變成一個人形模樣，四肢俱備，但全身都是鼓起的小泡，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噁心。

　　「你要去？」

　　寧霆神色微凝，顯出一絲沉吟，「你不是想趁機離開輝月宮吧？」

　　那人形立時搖了搖頭，「宮主多慮了，老臣在輝月宮一萬年了，為數代宮主效力，從來忠心不二，何況老臣現在的模樣能去哪裡，除了輝月宮，其他地方都不是老臣能待的地方，為什麼要離開？」

　　寧霆帶著一抹不屑的笑，「說的也是，除了輝月宮你哪裡也去不了，不管海底還是修仙界，都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也只有輝月宮願意收納你這樣的怪物。」

　　人形似是不以為意的道，「怪物，不錯，老臣就是怪物，但能活這麼久，老臣也知足了。」

　　只他心裡，暗暗掠過一絲怨毒，極度的怨毒。

　　寧霆盯著人形看了一眼，疑道，「你要怎麼跟著周舒？你應該不是他的對手，而且你根本不能盡力出手，一旦出手就會招來天劫，難道你想死麼？」

　　「跟著再說，伺機而動，反正他也發現不了老臣。」

　　那人形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一萬年了，老臣對神魂和神識的理解，可不是他能達到的。」

　　寧霆揮了揮手，「那你去吧，不過你要記住，你離不開輝月宮。」

　　「除非老臣死了，否則老臣永遠都在輝月宮裡。」

　　那人形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即軟下來，化成一團粘稠液體，遁入海水之中，完全跟海水融為了一體。

　　他跟著海水一起流動著，從一個不足兩寸的洞口流了出去，不見蹤影。

　　寧霆看著他離開，眼中有一些期待，不覺輕輕搖頭，自言自語道，「如果能找回那女修，輝月宮真的後繼有人了，不，不止是輝月宮，就算龍宮，將來也會是我們寧家的……可是真的能麼，我費盡無數心血，幾乎踏遍了東海裡的海底漩渦，花了幾十年都找不到，那個周舒就能找到？」

　　想到這裡，他臉上浮起許多慍怒，霍然站起，吼道，「那個傢伙，憑什麼這麼說？就算他在輝月宮活了一萬年，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妖修，就能成事麼？」

　　他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

　　在他繼任宮主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古怪的傢伙，還以為是看到鬼了，但上任宮主告訴他，這傢伙就住在宮主大殿裡，已經活了快一萬年，對海底和修仙界幾乎無所不知，對他很有幫助。

　　活了一萬年？

　　他起初很懷疑，但和那傢伙相處久了，他就漸漸發現，這不是什麼妄言，那傢伙連萬年前的人族與海族大戰都一清二楚，而且就是經歷者之一。

　　「你為何變成了這個模樣，你起初不是人類的修士麼？」

　　「老臣原來是人類的修士，不過被人類所害，只剩下了一些元神殘魂，不巧老臣瞭解一些秘術，便借用了一種妖獸的身體……」

　　「借用，就是你們說的奪舍吧，不要說的那麼好聽。」

　　「對無知的妖獸，豈有奪舍之說？而且那妖獸本身並無一點智慧，絕無修煉和化形的可能，肉身也是一攤爛泥，除了長命一無是處，老夫肯借用牠的身體，實在是牠的造化……」

　　「你還不是想多活些年？」

　　寧霆有些嗤之以鼻，「丹水母這樣無用的妖獸，你都肯奪舍，簡直好笑，你在牠的身軀裡活著，比死還要難受吧，就算你再活萬年又能如何，肉身不能進益，也不可能晉階，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了。」

　　「修仙不也是為了長生，能多活些年就是……算了，老臣不與你爭論。」

　　……

　　寧霆搖了搖頭，緩緩坐回到紫龍床上。

　　他的目光飄向遠處，「如果你真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