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仙界贏家 作者：竹衣無塵（已完成）

第1317章 去神山

　　「你這樣對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才好。」

　　忽而象看著周舒，頗顯感慨的道，「白馬老弟，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只管開口。」

　　周舒淡淡的笑了下，「象兄，其實我現在就有兩件事要你幫忙。」

　　忽而象用力拍了下周舒，大聲道，「快說。」

　　周舒頓了頓，坦然道，「我要去德比爾山的華米絲湖。」

　　德比爾山是忽而部落的神山，在忽而部落裡有重要的地位，貿然上去不太好，先知會一聲。

　　而且周舒探測過了，知道山上有許多機關或者說是禁制，並不是他能輕易破解的，（也不是完全不能，只是那麼做的話，很可能會觸犯到蠻族信仰的神靈，引發整個忽而部落的憤怒，對他沒有好處），所以，事先說清為好，而能得到忽而象的幫助，避開那些機關就更好了。

　　「去神山？」

　　忽而象怔了怔，思慮了一會，頗顯凝重的道，「好。現在大祭司都在征討蜀山，部落中只有祭司留守，你上去問題不大，也不會有人阻攔，但老弟要萬分小心，山上有許多禁忌之處……這些是我知道的，它們不容褻瀆，更不能破壞，否則神靈怪罪下來就麻煩了，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你更要注意。」

　　周舒一一記下，輕輕點頭，「多謝象兄告知。」

　　神山果然危險重重，光是忽而象告訴他的禁地，就有上十處，那些地方都曾有上古神靈降臨過，也留下過神跡，若是不小心闖進去觸犯了他們的威嚴，後果很難預料，而周舒只為秘境，也不想多費時間精力。

　　蠻族的神跡，對他沒有意義。

　　忽而象點了點頭，「我還不是大祭司，不能隨意上山，所以不能陪你去，實在抱歉。」

　　「無妨。」

　　周舒拱了拱手，忽而象幫周舒指點途徑，已算是背叛了忽而部落，要他再去違反規矩，那自是不可能，而且他守這規矩最好，若是跟著上去，反而麻煩。

　　周舒緩聲道，「還有件事，我想請象兄幫我篆刻一種新的蠻紋。」

　　「新的蠻紋？」

　　忽而象神色微滯，很快明白過來，「你發現了特殊的蠻獸麼？」

　　身為刻紋師，忽而象自是清楚，蠻紋的根本就是蠻獸。

　　最早創造蠻紋的能人，就是發現蠻獸身上某處的紋路很特別，懷疑蠻獸的力量和這些紋路有關係，才會去研究，從而得出激發各種蠻之力的方法，比如一種叫做象力的蠻紋，它能夠激發巨象之力，讓刻紋的蠻族力量增大數倍，這種蠻紋就是從雙角巨象的象牙上的特殊花紋裡得到的。

　　當然，為了適應蠻族，刻紋過程中也增加了不少別的變化。

　　發展到現在，部落裡的每一個刻紋師，都必須對各種蠻獸十分瞭解，才能更好的篆刻蠻紋。

　　忽而象聽到新的蠻紋，便猜到周舒遇見了特異的蠻獸，肯定是很少見，沒有蠻紋傳世的新奇蠻獸，因為常見的蠻紋，他都見過了。

　　他又驚又喜。

　　「象兄果然是明白人，你先看看這個。」

　　周舒微笑點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張圖紙，上面詳細畫著山贔身上的紋路，沒有一點錯漏。

　　忽而象接過圖紙，看著看著，顯出許多疑惑，「這邊的圓圈似乎和吞雲獸有一點類似，那邊的浮紋又和旋石龜有些像……這確實是蠻獸上的花紋，不會有錯……奇妙，居然還把兩種截然相反的紋路連接到了一起，而且看起來很和諧，沒有衝突？這是怎麼做到的，居然有這樣的蠻獸麼……還有……」

　　他不時的自言自語，眼神凝然，顯是已經沉浸其中。

　　周舒溫聲道，「象兄，你看這些紋路能繪製成蠻紋麼？」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紋路，很奇怪也很特別，但既然是蠻獸身上的，那肯定就能畫成蠻紋。」

　　忽而象抬起頭來，眼中還閃著光彩，「白馬老弟，它來自什麼蠻獸？那蠻獸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嗎，從紋路上看，我感覺應該是上古時代的蠻獸，正是我想要弄懂的。」

　　「象兄猜的不錯。」

　　周舒笑了笑，「正是上古蠻獸，至於是什麼，等象兄繪製出來蠻紋，試試就知道了。」

　　「白馬老弟，這般吊人胃口，好讓人心焦。」

　　忽而象哈哈笑了起來，「好吧，就算老弟不說，我也會盡力做好，不過這些紋路我從未見過，需要多研究些日子，長則三年，短則一年，就可以完成。」

　　「我不急，盡量做好就是了。」周舒看了他一眼，疑道，「對了，象兄你還沒有蠻紋吧？」

　　「我會的蠻紋有幾百種，但沒有合適的，我一直被困著也沒時間去找別的。」忽而象收起圖紙，緩聲道，「我想要的蠻紋不是那麼好找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了。」

　　周舒笑了笑道，「也許這個就適合你。」

　　忽而象想了想，頗是慎重的道，「等繪製出了蠻紋，感受了蠻紋中的力量，我會試試的。」

　　周舒點點頭，「如此最好，象兄，我明日就會去神山，下山時再見了。」

　　「不要出事。」

　　忽而象伸出手指，拍了拍周舒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去了。

　　次日。

　　周舒和青雀，往神山行去。

　　剛剛踏上神山，便有種異常的凝重感，不僅步履維艱，連心神都晦澀起來。

　　看向四周，到處都漂浮著厚重的雲霧，顏色各異，形狀也各異，有深紅色如火般燃燒的，有灰黑色好似一團泥漿的，有墨綠色如同一攤毒液……

　　每團雲霧之中，都有一個或幾個模糊的身影，微微晃動著。

　　各種不同的聲音，似哀鳴，似控訴，似吼叫，似召喚，從四面八方傳來，進入周舒和青雀的識海，那聲音仿似來自遠古，十分悠遠，卻又近在耳邊，不住在耳膜中鼓動著。

　　青雀心神一震，不自覺的顫抖了下。

　　周舒連忙捉住了她，「靜心，不要聽，不要看。」

　　忽而部落好幾萬年來的聖地神山，有許多巫神蠻神留下的影跡，數萬年來蠻族祭司祭祀不止，直到今日，他們和忽而部落仍保持著細微而神秘的聯繫，他們也大都是人類修仙者的對頭，感應到修仙者後，也會有所反應。

　　雖然大多數神靈都無法做出什麼實際的舉動，但那一絲一點的反應，也足以震懾到修仙者的心神。

　　就算是渡劫境，也未必能經受住。

第1318章 找入口

　　相比青雀，周舒的神魂更加凝實，加上早有準備，並沒有用神識感知，因此也不容易被這些虛無的神靈干擾。

　　另一方面，也有青雀百魂之體過於敏感的原因。

　　青雀遵從周舒所言，收回了放在外面的神識，不看不聽，固守本心，頓時那股壓抑感就少了許多。

　　在這種地方，時刻放出神識感知的習慣反而是一種壞事。

　　那些聲音依然接連不斷的傳來，只是不再能干擾到他們了。

　　兩人不加理會，小心謹慎走了小半個時辰，穿過重重雲霧，面前豁然清明起來。

　　神山的真容，也完全展現在眼前。

　　像梯田似的，廣袤的山巒被分成了一層層的區域，大大小小的祭壇豎立在其中，數以百計，大的是用來祭祀巫神的祭壇，而小的則是用來祭祀蠻神的，但無論大小，皆是古樸厚重，充滿歲月的滄桑。

　　祭壇東一座，西一座，排列得十分雜亂，看上去就和迷宮一般，分不出路徑。

　　「緊跟著我。」周舒囑咐道，頗顯慎重。

　　每座祭壇都代表著一個神靈，而每個神靈都有不同的領地範圍，或大或小，也都有不同的性情，或溫柔，或暴戾，但不管性情怎樣，對觸犯了他們領地的修仙者，他們都不會客氣。

　　祭壇之間，沒有確實的路徑可走，大多都設有不同的機關，這些機關倒不是為了防禦修仙者的——如果修仙者到了這裡，忽而部落恐怕也到了滅絕的邊緣，像周舒這樣的修仙者實在是個特例——，更多的是為了維持神靈的尊嚴，保持獨有的神秘感，當信仰其他神靈的祭司不小心闖入的時候，會給予懲罰。

　　和修仙者喜歡進入各種遺跡一樣，如果蠻族在這裡故意闖進去，接受懲罰後多半還會有些好處，就像試練一樣，但周舒和青雀就全沒有這樣做的必要，進去就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按照忽而象的指示，兩人走得還算順利，只用了三個多時辰，便通過錯綜複雜的祭壇群。

　　其中兩個多時辰，兩人被困在了一處小樹林裡。

　　他們遇到了一位叫做木鹿的蠻神神靈，這位木鹿被蠻族人稱為迷藏神，性情多變，又貪玩，最是喜歡捉弄別人，也是不巧，他正好發現了周舒和青雀，便捉弄了兩人好一會，讓兩人吃了一些苦頭。

　　但沒什麼大事。

　　穿過祭壇群，來到神山背後，一座廣闊的大湖出現在兩人面前。

　　如果說山下的華米絲湖還能夠用清澈來形容，這裡就只能用透明無瑕來形容了，如果不是神識特意感知，根本查補覺不到有水的存在，那湖水就和空氣一模一樣，沒有任何阻擾視線的東西在裡面。

　　一眼看去，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沒有水的大坑。

　　只兩人都清楚，這湖水是切實存在的，而且裡面的死氣，比山下的要濃郁得多。

　　青雀有一些擔憂，「這……沒問題麼？」

　　「沒事。」

　　周舒試探了一下，神色淡定，「只是不能待太久，帶著你的話，最多半個時辰。」

　　他的五禽戲已經圓滿，生生不息，循環不止，不管死氣多麼濃烈，五禽域都能夠抵擋，不過消耗會大一些，持續時間也會短一些。

　　「那就好，那我們就先找到入口再下去。」

　　青雀點了點頭，看著湖底，眼中全是疑惑，「可是……根本看不到什麼門戶啊，秘境入口真的在裡面麼，你看下面，湖底都是厚實的星岩，秘境入口不太可能藏在裡面，難道忽而象是騙我們的？」

　　「他不會騙我們，沒必要，應該在裡面，我試著找找。」

　　周舒凝視著湖底，用力的拋出了十幾塊玄月金。

　　玄月金是五階材料裡相當堅固的，對死氣也有一定的抵禦能力。

　　那些玄月金緩緩往湖底沉去，下沉的過程中也在不斷變小，從三尺方圓到米粒大小，再到完全消失，也不過十幾息時間。

　　青雀看著周舒，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皺著眉思忖。

　　周舒微微點頭，又拋出去了更多的玄月金，數以百計，丟的位置也很是平均，每隔數十丈便丟下一塊。

　　和之前一樣，那麼多玄月金很快全都消失，被死氣完全腐蝕。

　　這時候，青雀也有些明白了，「你是覺得，那秘境入口，早就被這些死氣腐蝕掉了？」

　　周舒點了點頭，「不錯，在這麼龐大陰沉的死氣中泡著，秘境入口不可能永遠穩固，很可能在玄湖變成華米絲湖的時候，就被死氣腐蝕掉了，不復存在。」

　　青雀恍然而悟，喜道，「難怪那些蠻族再也看不到門戶，原來是這個原因！你早就明白了是麼？」

　　看著周舒，她眼中閃著小星星，越發敬佩。

　　周舒淡淡的道，「秘境入口的門戶雖然被腐蝕掉了，那功能還在，還是可以進入秘境的，只要找到當初秘境入口所在的位置，就可以進去。」

　　青雀似有所思，跟上了周舒的思路，「無法探入神識，又完全看不見，就很難尋找到那處地方，所以你用玄月金來慢慢的找，利用玄月金下落的軌跡來推算，如果玄月金移動或是莫名的消失，那就說明找對了……而且我們必須找到準確的位置，我們不知道秘境的情況，不知道會不會進去以後就關上，要是下去了以後你我被秘境分開，那就很難辦了。」

　　「聰明。」

　　周舒微微一笑，「但看起來入口在很深的位置，而玄月金到不了湖底，要用更好的材料才可以。」

　　「我有。」

　　青雀連忙點頭，取出一大堆灰黑色的木枝，「這個應該可以。」

　　「這個……」

　　周舒神色微滯，驚道，「是城主身上的吧？」

　　「嘻嘻，你猜得沒錯，的確是城主身上的。」

　　青雀掩嘴一笑，把木枝塞了過來，「建始之木的枝條哦，雖然是枯萎下來的，但還是七階材料，相當不錯，應該能抵禦長一點時間。」

　　周舒接過木枝，只覺雙手一沉，這十幾根木枝，怕不有數萬斤重。

　　他行了一禮，「城主，得罪了。」

　　在踏海劍的分割下，木枝很快被分成了數以萬計的小碎片，每一片都重逾金鐵。

　　一揮手，如天女散花，眾多碎木片，紛紛揚揚的落入湖中。

第1319章 七夜死陣

　　數以萬計的木片，墜入湖中，快速的往湖底沉去。

　　每一片，周舒都精確的計算了落點，足夠將華米絲湖完全覆蓋，每一丈都會有一塊木片。

　　和玄月金相比，這些來自建始之木的木片顯然要堅固得多，不愧是城主出品，在死水裡過了十幾息也只磨滅了一小半，看情形，足夠沉到湖底。

　　兩人神色專注，緊緊盯著木片在湖中的動向，不敢有絲毫放鬆。

　　「木片擊中了，那裡肯定有個小漩渦！」

　　「沒錯，就是那！」

　　兩人一先一後喊出聲來，互相看了一眼，激動得大笑起來，情不自禁。

　　三四片木片的軌跡在水中發生了變化，原本該平穩下落的它們，居然轉動起來，似乎那裡有一個漩渦，改變了木片的流向，而木片轉動了一會，突然消失無蹤，顯然，是被漩渦吸了進去。

　　秘境入口，就在那裡！

　　「走吧！」

　　周舒斂定心神，伸手攬住青雀，往湖水裡躍去，與此同時，白煙將兩人包圍。

　　剛一入水，死氣便蜂擁而至，不斷腐蝕著白煙，往裡滲透，但白煙一被腐蝕掉，馬上就會有新的補充過來，生生不息，循環不止。

　　而青雀緊貼著周舒，動也不敢動，生怕影響到了他。

　　找到了入口，自然用不了什麼時間，不一會兒，兩人便停在了入口前。

　　周舒看了青雀一眼，緩緩道，「青雀，我要進去了。」

　　「嗯。」

　　青雀輕輕點頭，帶著淺淺的笑，「不用多說，我跟著你，不管到哪。」

　　面對可能喪命的秘境，她很平靜，沒有擔憂，卻有許多期待，還有些莫名的滿足。

　　走到那無形的漩渦面前，漩渦忽然湧動起來，湖面跟著震盪，像是發了一場地震。

　　瞬息之間，兩人消失不見。

　　進入秘境也不過短短幾瞬間，但兩人卻像是度過了無數個世紀那麼長，因為在兩人的識海裡，莫名的出現了許多生動的畫面，一幅幅的閃回，似是在講訴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醒覺過來，兩人出現在一處荒蕪之地。

　　和一般陣法的限制不同，在這裡，神識像是全都沒有了，這種感覺有些怪異。

　　周舒定了定神，放眼看去，到處都是一片荒涼，找不出一點生氣，亦感覺不到一絲靈氣，但似乎也沒有什麼危險。

　　「你看到了麼？」

　　剛剛落地，青雀便迫不及待的道。

　　周舒頗顯慎重，往四周看了看，才答道，「你也看到了，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傲來國的修士，他說了許多話，大多都是警告……最後他說我們出不去，會永遠困在這裡，因為這裡是七夜死陣……」

　　青雀面色發白，聲音也有些顫抖，因為她知道七夜陣是什麼——那是修仙界裡最詭異也最可怕的一種陣法，沒有人知道它的原理，也沒人看到過它的陣符，只知道在陣中的修仙者會被剝奪一切感知，遁入永遠的黑暗，無法解脫，而如今，七夜後面還加了一個「死」字，就更詭異更可怕了。

　　「那和我看到的一樣。」

　　周舒輕輕點頭，只神色依舊平靜。

　　青雀有些詫異，「七夜啊，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嗎？」

　　「知道。」

　　周舒淡淡的道，「在典籍裡看到過，是一種上古奇陣，出自遼東典家，七夜陣的來源是因為，它每一天都會奪去陣中修者的一種感知，而七天後，修仙者的所有感知手段都會被奪去，什麼都感知不到，只有黑暗，孤獨，永遠陷在陣裡無法出去，我曾經見過小七夜陣，不過和這個比起來，顯然是差了許多，呵呵。」

　　青雀很有些焦急，「知道你還笑，還不擔心？現在第一天我們就被奪去了神識，最重要的感知都沒了，剩下的七天怎麼辦，慢慢等死麼？」

　　「擔心也沒有用，爭取在這七天裡破掉陣法就是了。」

　　周舒神色淡然，輕輕點了下頭，「傲來國修士也真是決絕，不管是自己還是敵人，想要離開都必須陷入在這七夜陣裡，而且還是死陣，他們是打定主意絕對不出去了，永鎮魔猴，一點沒錯。」

　　很少有修仙者會布下死陣，死陣意味著沒有任何出路，除了破陣別無他法。

　　當初在沙海秘境的時候，那裡看似死陣，卻還是留了一條活路，而這裡的陣法，看起來是沒有活路可走。

　　為了不讓魔猴離開秘境，他們真是下了死力。

　　「破陣……」

　　青雀輕輕搖頭，緩緩道，「能破麼，據我所知，從來沒有任何人能破七夜陣，除了典家自己放出來的……如今還加了一個死字，怎麼可能破掉。」

　　周舒看著她，「有些後悔麼？」

　　「不，跟著你進來是我自己的決定，有什麼好後悔的，我從不後悔。」青雀立刻搖了下頭，嘆道，「我只是沒有想到，秘境裡會是七夜陣，這修仙界最可怕的陣法。」

　　「的確很可怕。」

　　周舒似有所思，「我聽說七夜陣很難佈置，往往需要幾十年甚至更多年才能佈置好，但別人一旦走進去，就絕難再走出來，除非典家放出去，而放出去的修士也都會心神受損，很難恢復過來，那樣還算好的，大多數人是出陣後就變得瘋癲，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青雀笑了笑，笑得慘然，「不奇怪，在什麼都感覺不到的環境裡，待上幾月幾年，就算是修士也會發瘋的吧……我現在就有那樣的感覺了。」

　　周舒搖了搖頭，「你是被它的名頭嚇到了。」

　　青雀也不反駁，「的確，但誰不會呢。」

　　「我不會。」

　　周舒笑了笑，笑得很舒心，「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大問題，我們肯定能出去，我現在擔心的，只是我們要是破了陣，會不會把困在裡面的魔猴也放出來，那就有些麻煩了，嘿嘿。」

　　「你……」

　　青雀看著周舒，也是啞然無語。

　　「他都在想破陣以後的事情了，就這麼自信麼？那可是修仙界裡人見人怕的七夜陣啊！」

　　但看著周舒那始終平靜的表情，在他的心裡，似乎就真的確信自己一定能走出去，也只有相信他了。

　　青雀輕輕點頭，漸漸恢復了正常，「好吧，我們破陣，從哪裡開始？」

第1320章 試圖破陣

　　見青雀不再驚惶，周舒放下了心。

　　和別人一起歷練的時候，他從不在意遇到任何危險，但卻在意隊友的驚惶和不專注，這會帶來意外和麻煩。

　　兩人陷入思忖。

　　沒有了神識，修仙者就和普通人一樣，只有六種感知。

　　觸覺，視覺，聽覺，嗅覺，味覺，還有意感，也就是通常所稱的直覺，如何利用這六種感知走出七夜，或是破除，顯然是一個很艱難的問題。

　　而且關鍵的是，他們對如何破解七夜陣，一無所知。

　　哪怕是閱盡典籍的周舒，也沒有看到過任何關於破解七夜陣的辦法，或是對陣法的解釋，沒有人知道這種陣法是怎麼運行的，需要什麼條件，又是如何剝奪掉陣中人的各種感知的，都是個迷，只能用詭異來形容。

　　這和周舒經歷過的詛咒有一點相同，但更加神秘。

　　過了一會，青雀道，「先看看這七夜陣有多大吧？」

　　周舒點點頭，亦有同感，「嗯，一起走，往一個方向。」

　　兩人肩並著肩，一起朝前方掠去，速度奇快。

　　一刻鐘後，兩人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搖頭。

　　以兩人的速度，一刻鐘足可奔出幾千上萬里，但眼前的景色絲毫沒有變化，依然是滿地荒蕪，連地上的沙石位置都沒怎麼變。

　　青雀緩聲道，「應該是幻陣，可能我們一直都在原地。」

　　沒有一點神識，自是感覺不到幻陣的存在，也無法破解，只能承受幻陣對自己的影響。

　　周舒沉聲道，「上和下還沒有試，先上後下。」

　　依言而行，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結果依舊，還是位於一片荒蕪中，看不到任何改變。

　　青雀搖了搖頭，「肯定是幻陣，只我們沒辦法破解。」

　　「也不一定沒有。」

　　周舒轉過了身，和青雀背靠背站立，「你我各自用最強的大範圍攻擊法訣，不斷向前進。」

　　青雀微微一怔，隨即領悟過來，「好。」

　　既然是幻陣，應該會有陣符陣眼存在，用大範圍法訣去到處攻擊，或許就能破壞掉隱藏的陣符陣眼，從而破解陣法，希望不大，但也不能說是沒有。

　　沒有神識，也就得不到元力的反饋，感知不到過程，但雙眼可以看到結果。

　　也只能用法訣，沒有神識支撐，任何法寶都不能及遠。

　　周舒神色凝然，雙手一合，數以千計的元力飛劍，從手中激射而出，肆意前飛。

　　他本打算用山崩訣，修仙界裡範圍最大的法訣之一，若是周舒施展出來，數百里內山崩地裂，再沒有一寸完整的泥土，但剛剛想用就放棄了，這裡顯然沒有一絲土行之力，光靠元力的話，山崩訣效果就差得遠了。

　　同理，海嘯訣等等也類似。

　　只有用萬劍訣這樣純靠元力的法訣。

　　劍氣縱橫，把前方斬得溝壑叢生，周舒稍微停頓看了一眼，又是一道萬劍訣。

　　沒有破壞掉陣符陣眼，那就繼續向前。

　　這樣的努力持續了很久，兩人都是渡劫境，元力也是用之不竭，放眼看去，近萬里的地方全都被兩人破壞，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但是，沒有一絲改變的跡象，狼藉的荒蕪依然是荒蕪，面前除了沙土，看不到任何別的東西。

　　周舒停了手，往回走去，叫住了依然往前的青雀。

　　他搖搖頭，「沒用，看來陣符不在這裡，又或者根本沒有陣符。」

　　青雀點了點頭，微顯無奈，「照我們的打法，就算藏在地底百里的陣符也該被挖出來了，但什麼都沒有，而且……都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幻陣，我們的元力都在幻陣中消散了。」

　　周舒輕輕點頭，不覺陷入沉思。

　　現在的他，推演等天賦也失去了效果，沒有神識，不止是不能感知到外面的情況，身體內部也一樣不行，神識是連接神魂和周圍的紐帶，沒有了神識，就如同電器沒有了電線，很多功能都發揮不出來。

　　最可靠的東西沒有了，但周舒沒有沮喪，依然保持著平和的心態。

　　多年的修仙歷程是他明白，焦慮和沮喪毫無益處，只有冷靜和樂觀，才能為自己贏得勝利的機會。

　　只是，沒有頭緒啊。

　　沒有神識，空有渡劫境和化神境的兩人，和普通人差別不大，又如何去破解這修仙界裡最詭異最可怕的七夜陣呢。

　　或許，該憑直覺行動了？

　　揣摩佈陣者的心理，猜測他們會把陣眼陣符放在哪裡，或是在哪裡無意留下了紕漏，然後試著去找出來？

　　想到這裡，周舒如有所悟，而邊上的青雀，卻是早就掠了出去。

　　比周舒的動作更快。

　　看起來她和周舒的想法有些相似，她放棄了茫無目的的破壞式尋找，而是憑藉直覺來找，當然，這也不是很靠譜，不過周舒聽說過，女人的直覺一般都很準。

　　希望如此。

　　如同兩隻飛鳥，在荒蕪之地裡起起落落，不住尋找著自以為是的陣符陣眼。

　　但一無所獲。

　　不過兩人也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因為都知道，時間不多了，每一息都必須抓緊。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舒幾個起落，停在青雀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青雀站穩了身形，順從的靠近了周舒，只眼中有些疑惑，「怎麼了？」

　　周舒頗顯凝重的道，「還有一百息，就是我們入陣的第二天了。」

　　「啊？」

　　青雀身形一震，「這麼快就第二天了，也就是說，我們又要失去一種感知了……」

　　周舒輕輕點頭，「我們別分開了。」

　　青雀跟著點頭，看了周舒一眼，眼神很有些複雜。

　　和進來的時候不一樣，那時他們還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也沒有太多情緒，現在知道了，卻還是不能擺脫，只能靜靜的等待那懲罰來臨，更是一種煎熬。

　　周舒在心裡讀著秒，五，四，三，二……

　　他想要細細的去感知，自己的感知是如何消失的，聽起來有些矛盾，但必須去做。

　　寂靜，良久。

　　「能說話吧？」

　　「能。」

　　青雀有些欣喜，聽覺還在，也就意味著兩人還可以交流，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好事吧。

　　周舒卻很嚴肅，「我還握著你的手麼？」

　　「手，你的手？」

　　青雀似有所悟，連忙看去，兩人的手還牽在一起，但彼此卻沒有任何感覺，像是牽著空氣一般。

　　「觸覺，沒有了。」周舒平靜的道。

第1321章 破不了

　　「沒有就沒有了。」

　　青雀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身形展動，快速往前掠去。

　　「你別急！」

　　周舒連聲呼喊，但還是沒來得及阻止，青雀帶著他，一起往前飛掠了數十里，才停下來。

　　「怎麼了？」

　　青雀轉過身，倔強道，「沒有了觸覺也不能放棄，我要繼續找下去！」

　　周舒注視著她，不無擔憂的道，「你先摸摸你的鼻子下面，還有嘴角。」

　　「沒了觸覺，做這些有意義麼？」

　　青雀頗多疑惑，但仍是聽從了周舒的話，伸手在鼻下和嘴角摸了摸，「怎麼了？」

　　周舒緩緩道，「你再看看你的手。」

　　「啊？」

　　青雀看了一眼，頓時有些驚住，「怎麼會這樣？這血，怎麼來的？」

　　手指上有幾道莫名的血絲，雖然細微，但清晰可見。

　　一個渡劫境修士，居然會毫無緣由的受傷，她實在不能理解。

　　周舒輕輕搖頭，解釋道，「沒有神識，沒有觸覺，我們不能再隨便用法訣了，否則很容易就傷到自己。」

　　「傷到自己？」

　　青雀神色一滯，靜靜的思慮了一會，也明白過來。

　　沒有神識以後，使用法訣本來就很艱難，但兩人境界都高，不靠神識，只利用記憶和身體的反應，也能夠很好的使用出法訣，威能不會受到太多影響，但是，身體的反應也是觸覺，一旦觸覺也沒有了，再使用法訣，就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身體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量，是大還是小，力量小了還沒什麼關係，但大了就不行，多餘的力量無法跟隨法訣一起出去，便會滯留在體內，進而衝擊到身體裡的細小氣脈以及血肉等等，便是渡劫境也經不起內部而起的破壞，她之所以流血，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少許幾次問題還不大，但一直持續的話，身體肯定會受傷，而且難以彌補。

　　「我錯了。」

　　青雀似有所悟，連忙道，「我沒有想到這點，是不是說，我們都不能再用法訣了？」

　　周舒點了點頭，神色慎重，「就算要用，也要用在關鍵的時刻，現在我們慢慢的找，盡量少用。」

　　青雀輕嘆口氣，緩緩走開了。

　　兩人各自憑著直覺去尋找，尋找那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陣符。

　　其實兩人也知道，找到的希望很小，接近於無。

　　沒有了觸覺，就只能看眼睛去看了，但誰都知道，在幻陣裡，視覺是最不可靠的。

　　但沒有別的辦法。

　　法寶法訣等等都沒有了作用，而采盈、燕華明他們，根本不能出現在陣裡，本身就是精靈和魂體，他們的神識一被剝奪，就什麼都沒有了。

　　小滾也類似，好不容易才開了靈智，神魂神識都太脆弱，如果經歷這樣的挫折，就算破了陣也未必能恢復過來，更何況，小滾還沉睡著。

　　七夜陣，比想像的還要恐怖，修仙界最可怕，果不其然。

　　不知不覺中，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人仍在堅持尋找，但到第三天來臨的那一刻，他們同時放棄了。

　　模糊，茫然，是兩人此刻的感覺。

　　顯然，在那一刻後，兩人的直覺也沒有了，憑藉直覺去行動的能力，就此消失。

　　青雀看著遠處，輕輕搖了下頭，隨即坐了下來。

　　她坐在了幾塊尖利的沙礫石上，但恍然未覺，明亮的眼睛看著周舒，「別找了，多說會話吧，我擔心明天，我們就說不了話了。」

　　周舒輕輕點頭，在她身邊坐下來。

　　說是要說話，但過了很久，兩人都沒有開口，想著各自的心思。

　　有一點壓抑。

　　「三種感知被奪去，好像就沒辦法做任何事了呢。」青雀淡淡一笑，有種看開的感覺，「要是七種都被奪走，和死人有什麼區別？我感知不到你，你也感知不到我，我們倆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樣。」

　　「差不多吧。」

　　周舒緩聲道，「沒了七感，就算活著也和行屍一般，也不能修煉，不同的是，會有自己的思想，只是無法交流，這情況可能比沒有思想的行屍更難受一些，也難怪那些被放出來的人，大都瘋掉了。」

　　青雀微低了頭，輕聲道，「那我寧願死了去。」

　　周舒看了她一眼，溫聲道，「我一直在奇怪，從我們的經歷看，七夜本身就是死陣，根本無法從內部破除，那為何還要加個死字呢。」

　　青雀滯了滯，抬起頭，「唔，你記得那個說話的傲來國修士吧，他還特意把死字說了三遍。」

　　「對，他為何要這麼做呢？」周舒似有所思，「我想，帶了這個死字的陣法，或許和真正的七夜不同，可能破陣的關鍵，就在這裡。」

　　「你是說，我們死了就可以破陣了麼？」

　　青雀不覺笑了起來，有種曇花般的燦爛，「死了人就沒了，自然不會再在乎什麼陣法，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破陣吧，但就怕神魂還在，在這裡困著，還是出不去，多難熬。」

　　周舒跟著笑了起來，「青雀，你聽說過第八感麼？」

　　「禪門的東西，對吧？」

　　青雀神色微凝，輕輕點了下頭，「我聽說第八感不生不滅，無始無終，是禪修的終極追求，只有禪道高深的禪修丟棄一切慾念以後才可能達到，連生的慾念都不能有，也就是說死了才行……而有了第八感後，就可以憑它進入極樂淨土……我覺得那是禪修騙人入禪門的法子，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還是要死啊。」

　　她看了周舒一眼，眼睛眨動了兩下，有些不解。

　　「第八感的確是死後才能得到的，不過，如果我們在這七夜陣裡待過了七天，那之後不就等於死了麼？」

　　周舒想了想，顯出幾分欣然，「也許，我們在那時候就能感受到第八感，而有了第八感，就可以靠它走出去。」

　　封鎖了七感的地方，還要靠七感去離開，實在不太可能，所以周舒把主意打到了第八感上。

　　青雀頓了頓，「七感都被剝奪，確實和死了差不多，但真的能獲得第八感麼？」

　　第八感是不是真的存在，她都不能確信，而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不確信的東西上，對她來說，未免有些荒謬。

　　周舒點了點頭，「第八感確實有，可以去試一試，而且這裡還是個難得的機會，不過也有別的方法。」

　　「別的方法？」

　　青雀注視著周舒，有許多驚疑。

第1322章 試一試

　　的確有別的辦法，只是周舒不想用。

　　這可能是周舒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即便是他和青雀，即便是更高階段的修仙者，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來破解這七夜陣，畢竟，失去了神識，失去了諸多感知，而修仙的基礎就是建立在這七感上的。

　　七夜，不愧是修仙界最可怕的陣法。

　　想要出去，只有另闢蹊徑，那途徑，和七感沒有關係。

　　所以他想到了禪門裡的第八感，那種不生不滅，永遠存在，不可能被任何東西影響的感知，或許才是破開七夜陣的鑰匙，只是，要獲得第八感，前提是要拋棄一切慾念，連生存之念也包括在內。

　　只他不知道，拋棄一切慾念後，他是不是還能夠重新獲得它們，也不知道，在拋棄它們之後，是不是肯定可以感受到第八感，從而離開七夜陣。

　　結果不確定，但他不願多想，就決定去試一試。

　　他想起第一次經歷死陣的情況，和趙月如在一起的時候，趙月如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衝進了可能殞命的流沙陷阱，現在他遇到了一樣的情況，難道現在的他，還不如當初的趙月如麼？

　　而且，他也有別的理由。

　　和青雀不一樣，對於第八感的存在，他毫不懷疑，因為他看過的典籍，經歷的事情更多，他知道，第八感，在這個修仙界裡不是必要的東西，但一定存在，它是修仙者更進一步的標誌。

　　擁有第八感，生死一念，超脫三界，應該是真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哪怕大能也不能企及，他想要試一試，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資質。

　　仙界巔峰，不是大乘境的大能就能夠做到的，大能不過是一個起點而已。

　　七夜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他會接受，他會冒險。

　　青雀專注的看著他，在期待一個答案。

　　有些惴惴。

　　「是有的。」周舒看著她，溫聲道，「我有開天石，開天石是天外之物，不受玄黃世界的限制，可以在任何地方打開秘境入口，在這秘境陣法裡也一樣，現在我還有足夠的能力去打開它，打開它，你就可以離開。」

　　「是啊……」聽著周舒的話，青雀的神情發生著變化，從欣喜到驚訝，「你？你說什麼，難道你不打算走麼？」

　　周舒點點頭，淡然而笑，「是啊，我想試一試。」

　　青雀想到了什麼，面色漸漸白了，急促道，「試什麼，第八感，你準備死？」

　　周舒搖了搖頭，「不算死，只是待在這裡，等著被奪去七感，然後再看看會發生什麼。」

　　「還能發生什麼呢？」

　　青雀大聲道，「你連七感都沒有了，更加不可能離開七夜，會困在這裡直到永遠，難道沒有了七感，你還能出去？就算你感覺到了第八感，知道了正確的方向，你也沒辦法動了吧。」

　　周舒神色平靜，「這些我沒有考慮，也無須考慮，決定了就不必想後果。」

　　青雀怔了怔，「不考慮後果？你怎麼會這麼說話，完全不像過去的你了。」

　　「是麼，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周舒微微一笑，「我不能總是按照自己的計劃想法行事，雖然我很不喜歡這樣，但我知道，有時候就必須這樣，不能瞻前顧後，覺得該做的時候那就該做了，想太多沒好處。」

　　青雀愣愣的看著周舒，不覺嘆了口氣，幽幽的道，「周舒啊周舒，要不是你一直在這裡，從來沒有反常過，我會覺得你被別人附體了。」

　　周舒似有所思，「那不會，我還是我。」

　　青雀凝著眉，「是你，我知道，不過你的變化很大，難道少了感知的人會不一樣？」

　　「也許感知少了太多，反而會顯出一個不同的我。」周舒輕輕點頭，笑了一笑，「沒什麼，我不會糾結這些，青雀，你該走了，要是再晚一些，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使用開天石。」

　　周舒手裡拿著一把小劍，熠熠閃光。

　　拿出開天石也不容易，沒有神識輔助，在納虛戒裡找東西相當難，他花了很久。

　　青雀注視著開天石，眼中帶著期待，她知道這可能是她離開的唯一辦法。

　　只看了一會，她卻輕輕搖了下頭，「算了。」

　　周舒心中一滯，他沒想過青雀會這麼回答。

　　他有一絲驚喜，只表情依舊淡然，他已經在隔斷慾念了。

　　「你不走了？」

　　「不走了，你留下來破陣，我也一樣，也許還能幫上忙。」青雀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小窩，「再說了，答應跟著你的，自己走了算怎麼回事，你趕不走我的。」

　　周舒點了點頭，將開天石收起來，不說話，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青雀注視著他，輕輕晃著腦袋，「你打算怎麼做？也教教我。」

　　「拋棄一切慾念，等待就是。」周舒合上了眼，聲音如流水般緩緩流出，「不聽，不看，不聞，不思，從現在起，一切事情都與你無關。」

　　「我明白了。」

　　青雀似有所悟，緩緩坐下，「在七夜奪取感知之前，自己就先放棄感知麼，好。」

　　兩人端坐如石，再沒有任何動作。

　　和修煉入定不同，兩人此時的狀態更接近於禪門的圓寂。

　　修煉入定，身體雖然不動，但內部卻異常活躍，識海氣脈，全都在不停運轉，而圓寂則是徹底的放鬆自己，放棄感知，讓身體和思想漸漸停止一切活動，直到完全靜止。

　　也就是死了。

　　要圓寂很不容易，只有最高深的禪修，在將死之前，才可能做到圓寂，從而使得自己通過第八感進入極樂世界，而一般的修仙者要圓寂，更要艱難許多，因為相比禪修，他們的慾念要多得多。

　　其中，生之慾念是最強大最執著也最不可能放棄的。

　　修仙為何？長生。

　　放棄生念，就意味著放棄修仙根本。

　　這些年來，他們在修仙路上走了這麼久，經歷了無數艱難險境，才到達了現在的成就，卻要放棄，談何容易。

　　唉。

　　青雀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試了許多次，但她放棄生念的念頭一起，便會被長生的執念壓下去，消散無蹤。

　　每一次都是如此。

　　她忽然覺得有些荒謬，要她這樣的渡劫境修士放棄生念，實在不太可能。

　　「明明都可以出去的，他為何要選擇這麼做？」

　　青雀不理解周舒的想法，因她還局限在這個修仙界裡，還沒有更高的目標。

第1323章 第八感

　　想到這裡，青雀不由道，「周舒，你現在怎麼樣了？」

　　只剛剛開口，她就發現，沒有聲音傳出去，她也聽不到周圍有任何聲音。

　　聽覺，沒有了。

　　由於七夜死陣的特殊，四種感知的消失，還有了一些額外的特別反應，她感覺得到，她的行動遲鈍了許多，元力運用也更加艱難，想要使用法訣，似乎也變得不太可能。

　　看來，想出去也不行了。

　　青雀抬頭看了周舒一眼，許是最後一眼。

　　隨即，她輕輕搖了下頭，收起了其他心思，繼續努力入定，或是圓寂。

　　過程依舊艱難，升仙長生的執念超越了一切，將她想要放棄生之慾念的想法完全壓制，一次次的生出，一次次的壓制，沒有盡頭。

　　她沒有放棄，依舊在嘗試，因她本心如此，決定了就不會後悔，哪怕心存疑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

　　來回的煎熬，讓她難受，結果也沒有改變，但她顯然成長了許多，在不知不覺中。

　　七感已經完全失去，時間地點什麼的也沒有了意義，她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周舒還在不在，只知道不停的反覆，和自己的慾念做著鬥爭。

　　直到……

　　有人輕輕拍了她一下。

　　她身形一震，好久沒回過神來，「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有感知了，難道，難道，我已經出來了？」

　　正這樣一想，更讓她震驚的事情發生了，未曾睜眼，便感覺到身前一片光明，而沉寂了許久的神識，竟然再度出現在了識海裡，而熟悉的聲音，更是迴盪在她耳邊。

　　「沒事了，我們已經出來了。」

　　「啊！」

　　伴著一聲驚叫，青雀睜開了眼，面前正是帶著笑容的周舒。

　　「不是夢吧？」

　　她用力捏了一下手臂，這樣的夢境，她在入定的時候就曾經有過許多次，只是醒來以後，都發現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必須醒來，她都寧願沉在夢境裡。

　　周舒微微笑著，「當然不是。」

　　青雀將信將疑，左右看去，面前不再是荒蕪的沙地，而是一片青翠，地下綠草茵茵，周圍綠樹成蔭，只是地方似乎小了點，只有數里方圓，被朦朧的群山包圍著。

　　「這是哪裡？」

　　青雀看向周舒，眼中滿是未曾褪去的驚疑，「我們出來了麼，怎麼出來的？」

　　「其實也不算出來。」周舒似有所思，「這裡就是我們進來的地方，我們一直都沒有動過。」

　　「那七夜呢，是怎麼沒了？」

　　青雀頓了頓，忽然驚懼起來，「不是暫時的吧？等會還會再有麼？」

　　周舒淡淡一笑，「不是，七夜死陣已經沒有了，我很確定。」

　　青雀注視著周舒，低聲道，「怎麼沒的，你得到了第八感？」

　　「死過一次，就得到了。」

　　周舒輕描淡寫的道，只有他知道，那過程絕不那麼簡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真的死了一次，才得到了第八感。

　　第八感，不止是禪修的專利，只是要斷絕一切慾念這種事情，禪修更容易做到罷了。

　　這是因為，禪修的本願就不是升仙長生，他們所追求的境界更大也更高，「自渡渡人，自覺覺他」，這是初代禪修大能慧伽留下的八字真言，也是禪門最大的宏願，超越了一切願望，此後的禪修大多都是把這句話當成了終極，為此而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

　　有這樣的追求，禪修自然不會在意長生，他們為了達到目的，捨棄生命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這樣的基礎，禪修更容易獲得第八感，而其他為了長生的修仙者，就很艱難，事實上，在修仙界裡，能做到這一點的大能，自荒古以來，不超過五十人。

　　和數以萬計的大能相比，這實在是一個渺小的數字。

　　和禪修相比，周舒卻也差不多。

　　他沒有什麼執念，升仙對他來說，還算不上執念，只是他目標的起點，他要走到仙界巔峰，而不是修仙界的巔峰，如果把修仙界的巔峰——升仙作為執念，那格局就小了。

　　從一開始修仙，他就有豎立了遠大的目標，所以和禪修一樣，他也不在意付出生命。

　　有了如此想法，在遭受和青雀同樣境遇的時候，他沒有陷入反覆的輪迴，只經歷了數十次的掙扎，便坦然的放棄了生之慾念，也就是達到了圓寂的效果。

　　圓寂的那一刻，他完全發現不到了自己了。

　　不論是身體，還是神魂，甚而思想，全都停滯，可以說是真的死了。

　　但唯有死，才有生，死而後生，所謂涅槃。

　　在保持圓寂狀態的時候，他突然有了新的感知，那感知並不來源於他，而是來源於萬千世界，來源於宇宙的本質，甚而高於天地規則。

　　這感知出現的一剎那，他好像忽然離開了玄黃世界，去到了一個未知的虛幻的世界。

　　之前周舒想到的，所憧憬的，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全都在這個世界裡一一實現，只要願意，就能做到，只要做，就能做到最好，只要做到最好，就能得到最大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成為了世界的主人，隨心所欲，無所不能。

　　所謂的極樂世界，或許就是這樣，能得到一切想得到的，完美心，完美人。

　　只是，那種感知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失不見，就像一個虛無的夢境，徹底的消失了。

　　如同燦爛的焰火，雖只一剎那，但照亮了一切，給周舒留下了最為深刻的印象，也給了他一個前進的方向。

　　他如有所悟，這，或許才是他想要去到的地方。

　　那夢境消失了，只那種莫名的感知還存留在了周舒身上，那感知來源於宇宙本質，並不會被任何事物干擾，哪怕在七夜陣裡，也是一樣。

　　雖只有一絲一點，若有若無，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用出來，但當七感都被奪去的時候，那感知便很清晰了。

　　憑著這感知，周舒看到了七夜陣的陣眼所在。

　　就在他的腳下。

　　他和青雀，從進來起就沒有動過位置，一切感知都被七夜給控制了，看到的聽到的感知到的，全都不是真相。

　　直到有了第八感，才能分辨出來。

　　周舒還在想，該如何去破除陣眼的時候，那陣眼卻驀然消失了，像是怕人看到似的。

　　隨著陣眼消失，七夜也隨之而去。

第1324章 大敵當前

　　「陣眼還會動的啊？」

　　一直專心聽著的青雀，忍不住疑道。

　　周舒點頭，「我也不知為何，但確實是走掉了，感覺像是活物，但又不像……可惜沒能留住，不然或許能這七夜陣的奧秘在哪。」

　　「走了就走了吧，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青雀搖了搖頭，對周舒想要留住的這個想法有些不滿。

　　周舒笑了笑，「有些好奇罷了，以後還會有機會的，能出來，就很好了。」

　　「是啊，我還以為再也出不去了，會永遠在這裡煎熬下去。」她輕輕搖頭，心有餘悸的道，「想生，又想死，這些念頭來回交錯，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堅持了，還好有你……」她看向周舒，滿是欽佩，「你能夠得到第八感，破開七夜，怕是修仙界的第一人。」

　　周舒輕輕點頭，嘴邊也帶著一絲得意，「我也不知為何，你想知道的話，我再詳細說一遍。」

　　「不要。」

　　青雀很是果斷的拒絕，大力的搖了下頭，「我不想要超脫生死，我只想長生，這是我的目標，也是我想要做到的事情，我再也不想有去死的念頭了。」

　　「好吧。」

　　周舒看了她一眼，微笑點頭。

　　個人追求不同，對青雀來說，能長生便是最好的希冀了，而周舒，目標更高遠。

　　第八感，不屬於個人，直達宇宙本質，放之四海皆准，不受玄黃世界的天地規則影響，不管在哪個世界，第八感都能不受干擾，就好像通向其他世界以及更高境界的階梯，周舒先上了一步，今後的路會好走很多，而青雀，現在還無緣看到，以但後還能有機會。

　　青雀看向四周，滿是興奮。

　　「總算是出來了，真好！」

　　她站起來，歡呼雀躍，興奮不已，之前在陣中的壓抑情緒，全都要發洩出來。

　　周舒安靜的看著她，像看一個孩子。

　　過了一會，青雀才平靜下來，她面色緋紅的道，「周舒，我們現在就出去吧！這裡看起來很小啊，水簾洞天應該是在山外，對吧？」

　　兩人位於山谷之內，山清水秀，不過只三里方圓，神識亦不能及遠，發現不了外面的情況。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便是秘境的出口，裡面沒有被死水腐蝕，依舊光鮮，保持著迷幻的色彩。

　　「嗯，但不急。」

　　周舒似有所思，「這裡雖然小，也沒什麼資源，但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不妨多留一會，考慮一下出去以後怎麼做，外面可能危險很多，還有魔猴。」

　　「魔猴……」

　　青雀神色一滯，面色微微變了，「是啊，還有魔猴。」

　　魔猴，在魔族都是魔頭般的恐怖存在，來到玄黃世界後，更給玄黃世界帶來了許多災劫，傲來國國士，以舉國之力，才將它封在水簾洞天秘境裡。

　　據典籍記載，魔猴一身鋼筋鐵骨，更有破法的火眼金睛，速度力量都是玄黃世界裡的頂級妖獸水平，兼有水火之能，帶有異火焚天魔焰，而變化無窮，可以化身成許多形態，但最讓修仙者驚懼的，是它的分身之術。

　　修仙者化神境可修煉元神分身，劍修有劍意分身，火修有異火分身，諸如等等，但每一種分身都需要修仙者用許多精力才能得到，而且最多也就三到四個分身，能修煉出五個分身已是極致，而能施放分身之術的魔猴，隨隨便便就能分出三十六個分身。

　　每一個魔猴分身，實力都不弱，就算渡劫境修士也不能輕易取勝。

　　三十六個分身，配合本體，除了大能，恐怕沒有誰能夠對付得了。

　　想到這裡，青雀不由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過了這麼多年，那魔猴是不是還在裡面。」

　　「既然這裡沒有它的痕跡，那肯定還在了，就是不知道死了沒有。」

　　周舒緩聲道，「它應該很聰明，知道七夜陣可以克制它，所以一直沒有試圖離開。」

　　「那……」

　　似是想到了什麼，青雀驚道，「你破了陣，那魔猴，不會要出來了吧？」

　　「有這個可能。」周舒看了身後的出口一眼，很是凝重的道，「所以，如果它還活著，就必須要解決掉它，不管用什麼辦法。」

　　他早就有了覺悟，傲來國全國的修士，不惜生死，和魔猴一起封存在秘境裡，如果因為他而讓魔猴出去，別說自己，那些修士也不會原諒他。

　　青雀點了點頭，「對，不過過了這幾萬年，它應該死了才對，就算沒死，沒有資源，它也不一定有什麼力量。」

　　周舒輕輕點頭，「希望如此，但怕有變數。」

　　兩人商議了好一會，開始做準備。

　　大敵當前，首先要做的，便是保護好這裡，不能讓魔猴闖進來，通過秘境出口離開。

　　陣法是必要的，無論是攻擊防禦，還是幻陣，都要，雖然魔猴有火眼金睛，但經過了好幾萬年，或許衰竭了也不一定，有一點可能用上，那就要用。

　　為此，周舒佈置了五重陣法。

　　其中最厲害的一道陣法叫做周天七星陣，來自慈航，能夠抵擋渡劫境七重的修士，是目前周舒能佈置的最強大的陣法，費了他不少心力和材料，還有時間。

　　陣眼用了四象鎮神印、山贔的封靈石等七件法寶，他的元力傀儡和燕華明守護其中，時刻不離。

　　陣成之時，天地失色，整個山谷都黯淡下來，不復明麗。

　　佈置成這樣的陣法，周舒的陣道有很大的進步，連帶著他的道也進步了不少，真實的佈陣，和推演有區別的，進步會大一些，只是他很少有時間靜下心來做這些事情。

　　時間緊迫，在這百年內，恐怕都很難有多餘時間。

　　青雀也沒有閒著，她和燕華明一起，使用魂魄之術，安置了許多魂幡。

　　魂幡有混淆和吸引魂魄的作用，在陣法之中放些魂幡，能夠很大程度的提高陣法的強度，以及可靠性，魔猴到底不是人類修仙者，它的魂魄未必像人類那麼堅韌，青雀希望混盤能夠干擾到它。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把秘境出口完全破壞掉，但傲來國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也做不到。

　　做好這些事情，兩人絲毫也沒有松氣，依舊保持著最高的警惕。

　　他們也不知道，那魔猴究竟是怎樣的，是比典籍裡更可怕，還是……

第1325章 遺址

　　走出山谷，兩人面前頓時換了一幅景象。

　　到處都是一片暗紅，天空亦陰沉沉的直壓下來，似乎伸手就可以摸到。

　　正頭頂，有一處血紅色的漩渦，方圓數千丈，如一隻深邃的眼睛，雖然早已停止了轉動，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龐大的壓力，漩渦中，血色的浮雲不住湧動，影影綽綽，彷彿有無數妖魔鬼怪，就要從裡面跳出來一樣。

　　「這就是血洞吧。」

　　青雀面色凝重，「當年異族入侵時留下的痕跡，異族源源不斷從血洞裡出來，進犯玄黃世界，我在典籍裡讀到過，卻從沒見過真實的樣子，原來是這般。」

　　周舒點了點頭，「天有血月，大凶之兆，便是凡人的古籍裡，也有記載。」

　　青雀輕聲道，「我真是想不到，當時的傲來國人，竟然把這處遺址也一起帶進秘境封存了起來，這可不簡單，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為此犧牲……而且他們還沒有大能，可歌可泣，不愧國士。」

　　「早期的修仙者為了玄黃世界，不惜身，不惜命，值得敬佩，而現在卻不一樣，就算有修仙者不惜命，也是為了自己的宗門。」

　　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兩人收回目光，往地面看去。

　　眼前就是花果山了，曾經的玄黃世界修仙聖地，傲來國的驕傲，數十個宗門的福祉，八階靈脈，數千里沃土，如今滄海桑田，全然變了模樣。

　　原本的宗門，在和異族的戰爭中，全都毀滅，成了殘垣斷壁，輕輕一碰就成了灰燼，消散風中，只有幾座孤塔，許是宗門的標誌，材質不凡，仍高高的聳立著，但鏽痕斑斑，不復原貌。

　　殘垣之間，到處都是破裂的骸骨，凝目看去，竟無一個完整的骨架，觸目驚心。

　　看得出來，每一個修士，都是拼盡全力後才死的。

　　周舒微微搖頭，目光凝在一處高大的山脈上不動了。

　　那山脈大約有三千丈高，正是花果山的主峰靈桃峰，形如靈桃，在玄黃世界裡有很大的名聲，有「花果山中靈桃峰，靈桃峰上有靈桃，靈桃食之過千歲，逍遙自在可稱仙」的美譽，但那是過去，如今已完全不一樣了，靈桃從中而斷，中間被打得粉碎，只有兩邊還餘留著一點山崖，斷壁千仞。

　　青雀跟隨著他的目光，緩緩道，「傳聞中的力能劈山，應該就是那魔猴幹的吧。」

　　「不知。」

　　周舒搖了搖頭，「若真是它，我們卻要更加小心了，這般能力，已是接近大能的手段。」

　　「如果它還在，應該感知到了我們吧。」

　　青雀左右看著，神色平靜，只眼中有一絲驚懼，雖然早就有了準備，但真要面對，還是有些心悸。

　　周舒似有所思，「難說在不在，先斂定氣息，不要探出太多神識，免得驚擾到了，走吧。」

　　「知道。」

　　青雀輕輕點頭。

　　離開谷口，兩人緩步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地面便微微凹陷，顯出一個腳印，那腳印裡，隱有深綠色透出，頗顯詭異。

　　走了幾步，青雀便心生擔憂，有些不敢再走下去，「這……是什麼？」

　　「魔族之血啊。」周舒輕聲道，「魔族之血就是這個顏色，它們十分頑固，哪怕千萬年也不會消散，而且只要被魔族之血沾染過的地方，靈氣就會漸漸消失，變成所謂的魔族之地，再也不會滋生靈氣，因為這個原因，魔族和人類修仙者是不可能共存的，勢不兩立，有魔族生活的地方，注定不能有修仙者。」

　　「啊。」

　　青雀輕呼了一聲，「原來這就是魔族之血，以前看過典籍，沒想過是這樣子。」

　　她看了眼遠處，似有所悟，「難怪我感覺不到一絲靈氣，原來全都被魔族之血污染了。」

　　「可能是，但不應該這樣的。」

　　周舒微微凝眉，「魔族之血能消除靈氣，但很難消除掉高階靈脈，尤其是七階以上的，而花果山的靈脈是八階，就算魔族之血再多，也不可能把八階靈脈裡的靈氣元氣全都消除，最多也就是相持之勢……看來是靈脈出了什麼問題。」

　　「等會就能知道了。」青雀輕聲道，眼中有些疑惑，「對了，這魔族之血，對我們沒有影響吧？」

　　周舒搖搖頭，笑了笑，「除非泡在裡面，不然沒事。」

　　青雀點點頭，放下些心，繼續往前走。

　　走了數里，眼前現出一座極大的拱門，橫在兩山之間。

　　那拱門上滿是裂痕，好像蜘蛛網一般，真不知道為何沒有裂開，拱門之上，寫著「天獸門」幾個大字，字也碎成了幾半，但韻味仍在，細細看去，自有一種仙意在其中，回味悠長。

　　「天獸門，沒聽說過。」

　　青雀低聲念著，「名字很大氣啊。」

　　周舒緩聲道，「據說是最早的三個馭獸宗門之一，是馭獸之道的先驅者，雖然早已滅絕，但現在有很多馭使靈獸的法門，都是從天獸門延續下來的，如果細心探索的話，應該能有些發現。」

　　「我們現在要不要去看看？」

　　身為修仙者，到了古宗門遺址，自然生出尋寶之心，青雀很有些好奇。

　　周舒搖搖頭，淡然道，「暫時不去，先確認能安全再說，如果能解決好那魔猴的事情，這裡的一切都隨便我們取用，也不用急。」

　　「也是呢，聽你這樣說，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探索一番。」

　　青雀也不堅持，只用力握了握拳，眼中頗是嚮往。

　　「你最該探索的是那裡。」周舒淡然一笑，指了指遠處的群山。

　　那幾十座山頗為特異，形如圓柱，上下一般直，高矮不一，彷彿一處放大了許多倍的石林。

　　青雀看了幾眼，疑道，「那是什麼地方？」

　　周舒緩聲道，「那是萬魂宗的魂塔，萬魂宗的魂修在將死之時，都會把魂魄寄托在魂塔內，留下自己的烙印，將體悟傳遞給後世，現在每一座魂塔裡，都有諸多萬魂門魂修的結晶，如果能從中領悟到什麼，對你肯定有很多好處。」

　　「啊……」

　　青雀注視著那片魂塔，微張著口，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自是知道萬魂宗的，它不是魂魄之道的起源宗門，但卻是將魂魄之道發揚光大的宗門，而他們留下的魂塔，也是魂修們最嚮往的地方。

第1326章 迷霧中

　　「那裡，我一定要去。」

　　青雀收回目光，很是認真的道。

　　知道那是魂塔，那裡是萬魂宗的遺址，她的心情根本無法平靜。

　　她的魂魄之道，已經很久都沒有進步過了，其實也不止是她一個，事實上整個玄黃世界裡的魂魄之道都沒有進步過，這是因為過往的修仙界對魂道和魂修打壓過甚，修煉魂道的修仙者也是越來越少，加上過去的很多東西沒有傳承下來，造成了斷檔，才會有現在的局面。

　　青雀，可能是魂修裡境界最高的人了，連她都如此，更不要說別人。

　　為了自身魂道的精進，她想過不少辦法，比如去姜家尋找魂道的更深奧秘，但結果卻是姜家變成了魔門，魂道也走偏了成為魂術，她不可能去學，現如今萬魂宗就在眼前，斷絕許久的傳承有望重見天日，她當然不可能放過。

　　周舒明白她的想法，點了點頭，「肯定要去的，是你證道升仙的機會。」

　　「嗯。」

　　青雀點了點頭，微笑道，「不過還是要把那魔猴解決在說，我們快去找吧。」

　　本來她還有許多驚懼，但知道能獲得極大的好處後，那驚懼就全被慾念趕走了，哪怕面前站著的是大能，她都要去拚一拚了。

　　兩人一路向前，速度不快不慢，收斂著氣息，避免被魔猴發覺。

　　越往裡走，越是觸目驚心。

　　外面還有些廢墟的樣子，能看到許多舊址，但裡面就是純粹的殘渣了。

　　處處溝溝壑壑，沒有一方平坦之地，連山巒都被擊碎，也幾乎找不到一點建築的痕跡，破碎的沙礫都極少，許是都被打成了煙末，不復蹤跡，整個地面全都變成了墨綠色，腳踩上去，濕答答的，甚而有一些綠色煙霧冒出來，有種說不出的噁心，放眼看去，遍地都是殘碎的骨骼，大多都是修仙者的，一塊一塊的鑲在地面上，閃著淡淡的光澤，像是青苔中開出的小白花。

　　以最美的綻放，然後最快的凋謝，修士就是這樣開始又結束，而戰爭卻會一直延續下去。

　　古往今來，無不如斯。

　　數百里的地方，全都被魔族和修仙者的血肉填滿，可想而知，當時狀況之慘烈。

　　青雀不忍多看，低下頭嘆息，很是難過的道，「這一戰，真是天翻地覆，玄黃世界災難太多了。」

　　「異族和我們，永遠都是死敵。」

　　周舒跟著點頭，嘆道，「傲來國的修士，做到了一切他們能做的，最後還把這片土地全都封印在了秘境裡，避免魔族之血洩露出去，污染玄黃世界……修士楷模，國士無雙，怎麼稱譽都不為過。」

　　「是啊。」

　　青雀輕輕點頭，只也有疑惑，「但是很奇怪，你發現沒有，這裡沒有一點殘魂氣息，不太像古戰場，我去過許多類似的遺跡，就算經歷了千萬年，戰場上多少也會有些殘魂留下來的，但這裡什麼都沒有。」

　　她說的很對，人死了，但魂魄中的執念不會死，會以殘魂狀態，到處流散，而大多數都會化作煞魂。

　　許多古戰場，都是煞魂的集中地。

　　「我也感覺不到。」

　　周舒似有所思，只眼神漸顯凝重，「這不是什麼好事，很可能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它們，使得殘魂都往一個地方集中。」

　　「應該就在那裡面吧。」

　　青雀指向前方數百里處，戰場的最中間，也就是原來花果山水簾洞天所在的地方，此時被一層濃密之極的霧氣籠罩著，視線無法看透不說，就連神識，也只能穿過數十丈。

　　「走吧。」

　　周舒神色平靜，看起來，一切謎底都在那迷霧中，到了這裡，自然不會停步，再危險，都要闖一闖了。

　　在濃霧邊緣，還沒有什麼特別，但一進入濃霧，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像是一個被隔離開的結界，霧裡潮濕而溫潤，時不時有風刮過，和外面連空氣都不會動相比，倒似有了一些活氣。

　　當然，還是沒有一點靈氣，明明這裡離靈脈很近。

　　濃霧之中，忽然閃起了幾點星火，幽幽的綠色，如野獸的眼睛。

　　「啊？」

　　習慣了無人的寂靜，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景，就連青雀都忍不住驚呼出聲，往周舒身邊靠了靠，「那個是什麼，不會就是魔猴吧？」

　　「應該不是，沒有太強大的氣息，也許是煞魂之類的東西。」

　　周舒搖了搖頭，安慰著青雀，但也謹慎了許多，不管怎樣看，都不像是好事。

　　果然，那幾點綠色星火，如暗夜中的燭火，一晃一晃的，朝他們飄了過來，速度也越來越快，不過十幾息間，離他們就只有幾十丈的距離。

　　兩人看清楚了。

　　那是一團躍動的綠火，帶著和魔族之血一樣的氣息，但更加濃郁，把兩人放出去的神識和元力都消化掉了，且不時發出桀桀桀的尖銳之聲。

　　「是魔族的殘魂。」

　　周舒神色微凝，踏海劍已在手。

　　他不知道煉妖壺能不能煉化魔族魂魄，但不到緊要關頭，沒有必要去試。

　　兩人嚴陣以待的時候，不遠處，卻驀然出現了好些個淡白色的光點，螢火蟲似的，一隻一隻，爭先恐後的朝那幾個魔族的殘魂撞去。

　　那些光點要比魔族的殘魂小很多，顏色也很黯淡，但一個接一個，絲毫也不退縮，接連不斷的衝上去。

　　這種場景，就如飛蛾撲火。

　　很快，那魔族的魂魄雖然很大，雖然很亮，但仍被不懈的光點們撞得東搖西晃，身軀開始越來越小，被那光點一點點的蠶食了。

　　過不多時，那些魔族魂魄就全都消失。

　　而那些殘餘的光點，勝利之後，簇擁在一起像是在歡呼，隨後紛紛消散而去，融入霧中不見。

　　兩人看完這一切，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全是驚愕和敬佩。

　　「小的光點是修仙者的殘魂。」

　　「嗯，哪怕死了幾萬年，沒有了軀體，沒有了元神，變成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殘魂，他們還是在和魔族的殘魂戰鬥，死也不休。」

　　青雀嘆道，「難怪外面沒有殘魂，原來是到了這裡繼續戰鬥。」

　　周舒點了點頭，「他們絕不會變成煞魂，因為那份為了玄黃世界的執念，實在是太堅固了，這是讓我周舒最敬佩的地方。」

　　說著，他很是鄭重的行了幾禮，為這些傲來國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