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仙界贏家 作者：竹衣無塵（已完成）

第1497章 海神

　　內丹光華四濺，耀眼之極，光芒將周舒完全籠罩。

　　外面的鮫人看得心中一震，也顧不得許多，急忙往石林裡衝去。

　　而周舒神態從容，就算那小蛇智計出色，詭計多端，但他又豈是不做防備之人？早在小蛇噴出內丹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準備。

　　也不慌亂，反而有空餘來琢磨這顆內丹。

　　那絕不是一般的妖獸內丹，凝實，外表光潔如鏡，仔細查看的話，還能看見內丹上裊繞的雲紋，層層疊疊，活靈活現，哪裡像內丹，根本就是一件精美至極的藝術品。

　　其光華中蘊育的力量，也比之前小蛇用出來的更精粹，若說之前有八分像龍之力，現在已有九分了。

　　「這和傳聞中的蛟龍內珠也沒有太多區別……能凝出龍珠，這小蛇……」

　　周舒心中微震，從這內丹能看出，小蛇只怕是龍的近親，比那些近龍海族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他們都自稱天潢貴冑，那這小蛇就是真命天子。

　　他看著內丹，而那小蛇，也直勾勾的看著他，雙目赫然一瞪。

　　一股龐大的龍威驟然而出，如狂風席捲大地，直逼周舒，而四周的海水全然被吹了開去。

　　石林裡的海水清出了一大半，顯出一大塊空地，正在往周舒那裡游的鮫人，頓時定住，雙眼發直，在那裡亂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竟還有龍威。」

　　周舒微微一滯，那龍威雖然不算強大，但勝在純粹，比碧蛟鱗斧和旋安等人的龍威要精純得多，這也越發印證了周舒的猜測，這隻小蛇，定是龍的後裔。

　　此時，小蛇已是絕招盡出，大大的眼睛盯著周舒，帶著許多期待，想看著周舒垮掉。

　　只很快就傻住了，眼睛眨了幾下，還以為看錯了。

　　一把長劍橫裡飄出，連續三劍，便斬斷了自己和內丹的聯繫，而那顆內丹，則被周舒一把握在手裡，左右端詳，頗是滿足的樣子。

　　「嗷嗚……」

　　小蛇一聲大吼，只聲勢遠不如前，有氣無力，倒像是綿羊叫。

　　身軀也是軟趴趴的好似麵條，想要衝過去奪回來，卻是有心無力，在那裡扭扭曲曲，有點好笑。

　　周舒拿著內丹，笑了笑道，「你想要？」

　　小蛇盯著周舒，眼珠子咕溜轉了一圈，頗是茫然的跟著道，「你想要？」

　　「啊？」

　　周舒不覺一滯，小蛇不通人言，也沒有和人類打過交道，但卻能跟著說出人的話來，這般靈性，實在是聞所未聞。

　　「啊？」

　　小蛇繼續跟著周舒說話。

　　周舒拿著內丹，朝牠伸過去，小蛇撲過來想要奪回來，但周舒很快又收回去，小蛇撲了個空，在那裡扭了幾下，很是鬱悶的叫了幾聲，卻也無可奈何，只用大眼睛瞪著周舒，發洩不滿。

　　「你說你為何要把這樣寶貴的東西拿出來了，歸我了可就拿不回去了。」

　　周舒微微笑著，把玩著手中的內丹，感知其中的力量，越發確認，這隻小蛇，一定是龍的後裔，和小滾這樣的異獸還需要化龍不同，這小蛇基本已經就是龍了，也能使用龍的力量，只是差了一點什麼，才算不上真正的龍。

　　「你說你為何要把這樣寶貴的東西拿出來了，歸我了可就拿不回去了。」

　　小蛇眨了眨眼，再次重複著周舒的話，一板一眼，沒有錯字，連音調也絲毫不差。

　　周舒也暗暗搖頭，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剛剛接觸人言的異獸，當初小滾學說話之艱難，他可是都看在眼裡的，而這隻小蛇，學起來絲毫不費力，只是不明白意思，但以牠的靈性，肯定也不是問題。

　　不愧是神獸的後裔。

　　大致知道了小蛇的來由，周舒反而少了要將牠收為夥伴的想法，這樣的異獸，除非一出生就跟隨自己，否則極難收服，一旦成為了真龍，龍威天然展現，絕不會甘居人下。

　　這時候，兩位鮫人才從龍威裡清醒過來，連忙跑過來。

　　他們看著那隻小蛇，眼中滿是敬畏。

　　似是被龍威嚇怕了，但在周舒看來，卻未必如此，他緩聲道，「你們以前見過牠麼？」

　　兩人搖頭，又點頭，「第一次見到，但聽說過。」

　　周舒似有所悟，「說來聽聽。」

　　兩人看了小蛇一眼，連忙挪開了目光，低聲道，「牠是海神，海中之神，我們族裡有傳說，海神形如蛟龍，有雙角五爪，角做金黃色，能夠操縱海水，無風起浪，無所不為，是大海中的神祇，一定不能觸怒。」

　　「之前我在石林裡看到了牠，雖然牠比傳說中的要小很多，但我也知道這是海神，我立刻向牠行禮，可牠照著我的話說，還過來追我，我只能跑了。」

　　「海神啊，倒也不錯，能控制海水，不是海神是什麼。」

　　周舒緩緩道，「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傳說？」

　　鮫人對視一眼，小聲道，「還在交朝貢的時候，差不多一兩萬年前，就有這個傳說了。」

　　周舒輕輕點頭，「也就是說，一兩萬年前，也有鮫人見過類似的東西，不過比這個要大很多。」

　　這邊說得熱鬧，而那隻小蛇也跟著學，一言一語都說出來，一點錯都沒有，而且連表情語氣都完全相同，鮫人和周舒面面相覷，驚訝不已。

　　鮫人幾乎就要跪伏下來，高呼海神大人了。

　　周舒拿出乾坤袋，把小滾先放進一個靈獸袋，然後用袋口對準那小蛇，做了一個進去的手勢，又搖搖手中的內丹，沉聲道，「你進去，我就把東西還給你。」

　　那小蛇猶豫了一會，似是在猜測周舒言語的意思，沒有再重複那句話，周舒見牠聰穎，又說了一遍，小蛇扭曲了一陣，箭一般的穿了進去，落入乾坤袋中。

　　周舒探入神識，那小蛇落在河流中，不住對他小聲乞求，「嗷嗷，嗷嗷……」

　　周舒笑了笑，將內丹也放入乾坤袋中，小蛇立時躍過來，將內丹抱在懷裡，小爪子動來動去，很是興奮，玩了一會，就將內丹收回體內。

　　一收回體內，立時就有龍威散發出來，而小蛇馬上有了精神，朝著周舒大吼一聲，「嗷嗚！」，立刻就衝了過來。

　　但牠已經進了乾坤袋，就等於進了怎麼也出不去的陣法，周舒也可以隨意的去對付牠。

　　先抽空所有海水，再放些異火來炙烤。

　　不一會兒，牠就安靜下來，完全沒了力氣，只趴在不足一尺的溪流裡，小聲嗚嗚。

第十七卷 第1498章 歸墟

　　「恩人，這……有些不妥吧。」

　　鮫人們看著周舒，心中總覺得不安，周舒竟把他們敬畏的海神給收取了。

　　周舒笑了笑，「沒什麼不妥的，放心，我也不會害牠。」

　　這小蛇，是他見過最接近真龍的異獸，可惜的是，已經錯過了收服的良機，現在留下，他也沒有過多的想法，只是覺得牠留在這裡不太好，或許會培養一下，權當結個緣。

　　隨心而為罷了。

　　「哦。」

　　鮫人們不自覺的點頭，雖還有些惴惴，但很快也就消散。

　　青鱗鮫人想到了什麼，忽然驚道，「糟糕，那漩渦又要跑了，快些！」

　　三人立時往石林深處游去。

　　在幾根粗大的石柱中間，一處藍寶石般的漩渦不住閃爍著，綻放出華美的光澤，在深海中尤為顯眼，毫無疑問，這就是秘境入口。

　　漩渦左右搖晃著，震得周圍的海水上下起伏，暗流疊湧，兩個鮫人都有些站不穩身形。

　　「我去了，多謝兩位。」

　　周舒沒有多考慮，微一點頭，往那漩渦處掠去。

　　「恩人小心，那力量很大，別被彈飛了……」

　　鮫人似是吃過苦頭，連忙出聲提醒，卻見到周舒已經到了漩渦跟前，漩渦猝然一震，顯出一個空洞，將周舒吸了進去。

　　「啊……」

　　鮫人都呆住了，他們自是不知道，玄黃界裡的大多數秘境都是人類大能所留，也只有人類修仙者才能進入，而妖族或其他種族都會被排斥在外，想進都進不去。

　　短暫的旅程過後，周舒出現在一處極為寬大的空間裡。

　　像是一座建築的內部大廳，四周都是牆壁，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線，前面有一處大門，門敞開著，露出幾級向上的階梯，而秘境出口，就在自己身後，觸手可及。

　　這樣的秘境，顯然是古之大能所建，沒有刻意刁難的陣法，進門也沒有死地，算得上是很友好的秘境了。

　　有些意外的是，神識等等都沒有受到限制，可以清楚的觀察到大廳裡的一切，只是想要穿過大門，卻不能做到。

　　想了想，周舒朝牆壁放出神識，想要看看牆壁外是什麼，是否別有出路。

　　神識剛剛碰到牆壁，立時彈回，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有些不甘心的周舒，繼續放出神識，結果也是一樣，既然感知不到，那就打破試試？這牆壁看上去材質普通，可能也就是三四階的樣子。

　　一股元力勃然而出，朝牆壁捲去，周舒雖未盡全力，但以他現在的實力，便是七階材料做的牆也能打垮了。

　　只是結果出乎意料，牆壁紋絲不動，元力依樣返回，震得周舒微微一抖，猶豫一會，又出劍意，舒之力，未曾圓熟的麒麟之力等等，一一試過之後，牆壁依然沒有動靜。

　　周舒輕輕點頭，放棄了這個打算。

　　可以肯定的是，這道牆壁雖然普通，但裡面的力量絕不普通，本質用到了周舒還不能理解的規則，根本不是現在的周舒能打破的。

　　到底是歸墟，很不一般。

　　只有順著那階梯走，不能有太多別的想法。

　　走進大門，一路向前。

　　階梯筆直，沒有拐彎，階梯上，階梯四周，沒有任何裝飾的紋路或是別的什麼，鐵幕似的，沉悶。

　　百息之後，面前又出現了一道大門。

　　門上刻著兩個大字，「中天」。

　　眾所周知，中天為第一天，也是仙界和玄黃界的第一層阻礙，為何出現在秘境裡？難道，歸墟真的是升仙秘境，只要通過十天，就能升仙？

　　周舒若有所悟，心中生出許多期待，大踏步走了進去。

　　渡劫境後，為了趕路，他經常進出中天，自不會擔心什麼。

　　一進大門，光芒立時而來，豁然開朗，眼前一處浩大平原，怕不有數十萬里。

　　周舒放開神識，周圍一切盡在眼底，頓感順暢。

　　很難得，這是一個不限制神識和能力的秘境，也就是說，能全然發揮自己的實力，很爽。

　　沒有意料中的罡風，平原上，生活著各式各樣的異獸妖獸，大多數都是周舒從沒見過的，只最高不過六階，當然也有奇花異草，和一般的秘境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好東西更多一些，這讓周舒的擔心少了不少，不過他也知道，按門上的字來看，這只是秘境的第一層，沒有太多危險並不奇怪。

　　四處巡弋了一下，周舒若有所感。

　　要將這裡的寶物搜羅乾淨，怕是幾十年都不止，周舒沒有時間，也沒有這樣做的必要，他只找對自己用處大的，比如等階高靈氣足的靈物，帶有四象和龍等神獸血脈的異獸等等。

　　這樣一番清理下來，花了一月左右，收穫頗豐，修為也是與日俱增。

　　他沒打算在這裡渡劫，所以壓制在四重之前，便沒有再用煉妖壺去增加修為，多餘的都存起來，或是給采盈使用，他也不會涸澤而漁，大多不夠年限的東西，他都沒有下手。

　　值得一提的是，他給了那小蛇很多不錯的食物，關係算是增進了一些，當他的神識進入乾坤袋的時候，那小蛇不會直接衝過來喊打喊殺，而小蛇也沒有再破壞乾坤袋裡面的山河了，不過，還是會用那大眼睛狠狠瞪他，用龍威來恐嚇他。

　　周舒無視。

　　一個月的尋覓，他也找到了下一層的入口，羨天。

　　那是一座大山。

　　廣袤深沉，延綿不盡，修仙界裡也很少見這樣的山。

　　放開神識一一掃過，和中天大致相同，不過這裡出現了七階妖獸，數目很少，還有的就是，山裡水火之脈皆有，亦有大量異火和靈泉。

　　在這裡，收穫無疑是比第一層中天多的。

　　以周舒現在的實力，自也無須太顧忌，專心搜集即可，不過他也發現，和中天的一路坦途不同，羨天裡佈置了許多陷阱，還有一些煞魂獸之類的妖物，也讓周舒費了一點心思。

　　只是一點罷了。

　　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回身看去，偌大的羨天秘境裡，再沒有多少值得駐足的地方，笑了笑，逕直離開。

　　第三天，從天。

　　地形又有不同，密集的叢林，沼澤，深潭，漫天遍野都是毒蟲，觸目可見。

　　暗處裡，依稀可以見到蜇伏的八階妖獸。

　　艱難程度，顯然比前兩天高了許多，但周舒，自是不會畏懼。

　　對於志在升仙的人，這才第三天，怎麼可能退縮。

第1499章 玉犀

　　穿過幾灘飄著腐臭味滿是瘴氣的沼澤，周舒找到了目標。

　　那是一隻只有一丈長的犀牛，粗短的四肢，彎曲的尾巴，三寸的小角，正悠然的低頭飲水。

　　不是一般的犀牛，這是一隻玉犀，不對，現在已是血玉犀了。

　　玉犀初始是黑色，被稱為鐵玉犀，經過好幾番進化，最後才能變成通紅如血的血玉犀。

　　血玉犀，是八階妖獸，也就說，牠已經度過了七重天劫，這種情況極為罕見，幾乎所有的八階妖類都是異獸，而沒有任何神獸聖獸血脈的普通妖獸，想要憑藉自身的努力升到八階，無異於登天，但這隻玉犀卻做到了，沒有太多靈智的牠，付出了怎樣的煎熬，難以想像。

　　如果牠能再度過兩重天劫，成功升為九階，或許牠能夠使玉犀一族，成為神獸聖獸——除了一小部分天生，大多數神獸聖獸都是這麼來的——，只可惜天道很難再給牠這樣的機會，周舒也不會給。

　　八階就是牠的盡頭。

　　血玉犀對修仙者來說，絕對是至寶。

　　牠的體魄極為強大，是妖獸中的極致，牠的精血能夠幫助修仙者凝煉成血玉身，那是不亞於渡劫之身的特殊體質，而且要求也不高，只要達到金丹境就可以使用，想想看，一個修仙者，在金丹境就能擁有渡劫之身，那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血玉犀，已經有幾萬年沒有出現過了，這次在秘境裡發現，周舒又怎會錯過？

　　周舒能做的，就是給牠一個好的歸宿。

　　似是察覺到了周舒遠在百里之外的覬覦，那隻血玉犀陡然昂起頭來，凝視著周舒，一股王者之威，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周圍數百里的妖獸異獸，頓時望風而遁，踩踏之聲，悲鳴之聲，不斷傳來。

　　不一會兒，偌大的叢林裡，彷彿就只有周舒和這隻血玉犀。

　　嗚——

　　似是吹響了遠古號角，悲壯而蒼涼的聲音四面八方傳來，血玉犀猛一蹬腿，朝周舒直衝過來。

　　地面不斷裂開，那紛繁的叢林，黏糊的泥淖，對牠沒有一絲影響，也難怪，在這樣的速度和力量面前，幾乎沒有什麼可阻擋。

　　百里很遙遠，但多看幾眼，血玉犀彷彿已經到了眼前。

　　周舒低吼一聲，毫不示弱，不退反進的迎了上去，竟是想要和血玉犀硬碰硬。

　　就是要硬碰硬，沒什麼可說的，倔氣一起，無須顧忌，何況現在周舒的體魄亦是人中之極，難道還不及這隻血玉犀？

　　嘭！

　　周舒和血玉犀，毫無花巧的撞到了一起！

　　迅速分開，又再度交撞，來回持續了數十次！

　　每一下，地面都要來回震動，幾十次撞擊後，百里之內，已是找不出一塊平整的地方，地面陷下去一大截，草木全都掀了起來，漫天都是水霧和泥塵，交織在一起，畫面已是完全看不清楚。

　　煙塵很快散盡。

　　一人一犀，相隔數里之遙，凝視著對方，眼中全都是倔強與欣賞。

　　那犀牛感覺找到了合適的對手，鬥志越發高昂，眼睛猛地一蹬，通紅的身軀灼然閃亮，正如燒紅的炭，周圍頓時一片酷熱，草木紛紛焦黃，乾枯，牠，就像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周舒微微一笑，身上散出陣陣金光，寶相莊嚴，舉重若輕，恍若一尊大佛。

　　便是不動明王體練到極致，也未必有這樣的效果，此時的周舒，把許多種禪門煉體法訣結合到了一起，再加上舒之力，已是把自身體魄發揮到了極限。

　　嘭！嘭！嘭！

　　沒有言語，沒有別的動作，一人一犀，再度撞到一起。

　　接連三下！

　　「好爽快！」

　　周舒抹去嘴角留下的鮮血，忍住渾身的劇痛，發出一聲長嘯。

　　長嘯由心而生，能遇到合適的對手，能把身體的極限激發出來，實力更進一步，怎能不爽快？

　　嗚——

　　血玉犀還以一聲長嘶。

　　只牠的身體抽搐了幾下後，雙目溘然一閉，重重的摔倒下去，已是沒了氣息。

　　那一撞，已是用盡了牠全部的力氣，終於還是輸了。

　　一摔倒，便猛然下沉，地面無法承載牠的重量，不住往下陷落。

　　「如此好對手，怎能委身泥塵？」

　　周舒大步邁出，伸掌抓去，想要將那血玉犀提起來。

　　只血玉犀彷彿有億萬斤之重，加之周舒亦是受傷不淺，竟沒能提起來，反而跟著血玉犀一起墜落下去。

　　「有異常？！」

　　周舒很快明白過來，但自恃修為在身，也沒有畏懼，也不放手，跟著血玉犀一起墜落。

　　不幾息間，下落之勢停止，他和血玉犀都掉到了底部。

　　放眼看去，是一個深洞，底下倒是實地，只周圍並無出路，而上面，似乎也被泥石蓋住了。

　　「承讓了。」

　　周舒頗顯恭敬的行了一禮，他把血玉犀當成了對手，並不是要獵取的妖獸。

　　收起血玉犀，隨即取出長劍，周舒一聲低吟，人隨劍起，往上飛掠。

　　劍光之下，泥石根本無法抵擋，紛紛散落下來，看樣子，不出幾息，就能飛出這處深洞。

　　只是，他飛出了數十息，頭頂依然是無數泥塵，怎麼也看不到天。

　　「怎麼回事，明明幾息就掉下來了，怎麼可能有這麼深？」

　　周舒面色微凝，立時加大了力量，而劍中的采盈也感覺到了不對，與周舒同時發動，速度頓時大了幾倍還不止。

　　兩人合力，一起向上衝。

　　但過了起碼百息，頭頂還是不斷的泥石，身邊也一樣是泥石牆壁，而底部，依然是堅實的泥土。

　　就好像自己完全沒有動過。

　　周舒停了下來，他明白了，自己掉進的不是一般的洞，而是一個陣法，很奇特的陣法。

　　也是料不到，剛剛擊敗血玉犀，就陷入了陣法，看來這秘境的佈置，實在巧妙，想要得到什麼好東西，就必須時刻面對危險，不給一點休整的機會。

　　而歸墟秘境之中有奇陣，他也是知道的。

　　當初在劍陣秘境的劍塚裡，他看到過上古大能的留字，「青鉤，偶爾得之，化神境執之以入歸墟，無往不利，後誤入奇陣，劍毀人存，惜哉。」

　　難道，這洞就是那大能遇到過的奇陣？

　　想到這裡，周舒心念微動，先將青釭劍收了起來。

　　他自是不畏，但劍不一樣，要防患於未然。

第1500章 一寸

　　靜守心神，周舒用神識探測四周，若有所悟。

　　神識很容易就穿透了泥石層，看到了上面，看樣子也不過百丈的距離，只是為何走起來就這麼難，好像有幾百萬幾千萬里，怎麼也走不到頭。

　　再看四周，也都是泥土，看不出什麼陷阱和陣符。

　　「是幻覺，還是我太謹慎了？」

　　周舒思慮一會，在原地的高度做了一個記號，再度出發，不止向上，也向左右，不停的變幻方向，斜著往上穿梭，尋求各種變化。

　　速度很快，也沒有受到泥石阻礙，但兩刻鐘後的結果卻還是一樣，始終困在洞裡。

　　不過看到地上那記號的時候，周舒還是怔了下，他並非完全停滯不動，還是走了大約一寸的距離。

　　按照他的速度，兩刻鐘應該走了千里萬里了，但結果卻只是一寸。

　　「縮地成寸？」

　　這個距離讓周舒想起了什麼，不由面色微凝。

　　縮地成寸，方寸之間，足踏千里，兩腳之間距離不過一寸，實則隔著千里甚至更遠，一步便是千里，那不是一般的法訣，是傳聞中仙界大能才可能掌握的特殊法訣，掌握後，在玄黃界裡運用出來，就不可能再有敵手，別人看到你就在眼前，但怎麼也不可能打到你，因為彼此的距離足有千里以上，咫尺天涯。

　　不過，這樣的法訣需要明晰空間之道，通曉特殊的法則之力，是玄黃界裡修仙者不可能達到的，只能是傳說。

　　「難道，這陣法便用到了這樣的力量？」

　　他心中一滯，立時又動了起來。

　　一番全力的加速，兩刻鐘後，結果當然還是原地，但看樣子又前進了一寸，和之前的距離並無二致。

　　「真是這樣麼。」

　　周舒微微點頭，看得出來，他現在所在的奇陣，很可能就是利用了特殊的空間法則之力，在玄黃界，以他現在這個層次，幾乎是不可能破解的，幾乎等於死陣了，但他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靜立著分析了一會，他似有所悟。

　　要麼嘗試著理解這種力量，不需要太多，陣法為古之大能所設置，肯定是理解了諸多規則的仙界大能，他應該知道，進入這裡的修仙者不可能在這裡領悟法則之力，所以也不會給後來的修仙者埋下必死之局，只要能理解到一點，哪怕是一點皮毛，也就有機會離開；

　　要麼，就一寸寸的走出去，一丈百寸，百丈則是萬寸，雖然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但終歸還是可能出去。

　　周舒打算用前一種，因為後一種的變數太大，誰知道走到盡頭，陣法會不會顛倒過來，而且大能設置這樣的陣法，應該就是想幫後人領悟法則之力的，這樣的機會他不想錯過，即使可能什麼都得不到，甚至面對更糟糕的結局。

　　第八感很快調動起來，以能感知到的宇宙本質為坐標，那坐標是恆定不動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哪怕是法則之力或是其他的特殊限制，向著坐標，他一步步的前行著。

　　身體、識海、思想等一切能活動的，全都活躍起來，感知著，思索著，計算著，距離上的種種改變，以及那改變帶來的一切變化。

　　周舒還在玄黃界上，不可能跳出玄黃界去觀察、去考慮現在的現象，玄黃界像一個巨大的窠臼限制住了他，但是，處於窠臼中的他依然有感知和思考，即使身在窠臼之中，亦能夠去觀察和考慮自己。

　　就像一個正被關在玻璃房裡被人觀察的小白鼠，開始有了自己的思維能力，而且很強大，牠不再甘於被觀察，而是要主宰自己的命運，要跳出玻璃房，第一步，就從觀察自己開始。

　　這很艱難，但對於有信心有能力的周舒來說，應該能做到。

　　關鍵的是，他有恆定的第八感為指引，它不會被任何規則影響。

　　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慢，但全身上下，每一處細胞都被調動起來，活躍得好像沸騰的火，思維亦如火焰，騰騰而舞，假如現在有一盆水落在他頭上，瞬間就會被蒸發。

　　大約走了十幾個時辰，周舒停頓下來。

　　他側身看了身邊的標誌一眼，不多不少依然是一寸，只是這次，過程卻不同。

　　和之前相比，他的速度緩慢了許多，和散步沒太多區別，如果說之前那一寸他走了一萬里，那麼這一寸，可能只有一千里甚至更少，為什麼走得距離不同，結果卻一樣呢？

　　周舒像是明白了些什麼，微一點頭，服下一大瓶魂液，還有一堆靈物，繼續往上走去。

　　他不想休息，雖然他的消耗很大，差不多就像和全不安又打了一場。

　　這一次，他的速度更慢了，好像一隻烏龜在爬，只那慢吞吞的動作中，周舒更加活躍。

　　思維最大限度的發散，感知也達到極限，每一步，都要經過成百上千次的計算，乃至推演，——他不得不如此，他還身處在玄黃界裡，不可能得到多少玄黃界外的知識，（星辰裡或許有，但幾乎所有星辰之光在落到玄黃界的時候，就被天道剝奪走了許多東西），只能憑藉自身的經驗和能力去找到答案。

　　當然，這種方式不可能得到正確的答案，但對周舒來說，只要理解到一點方法就可以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天甚至更多，周舒再度停下來，看向邊上的標誌。

　　如他所料，這次還是一寸。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東西，周舒微微一笑，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有門了。

　　他還是沒有休息，繼續用魂液和靈物，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支撐，他可能早就累趴下了，好在他有，而且不缺。

　　深層的時刻不停的思索，才是最費精力的事情，比和全不安打幾場還要累。

　　這一次，他走得更慢，或許不能說是走了，大約百息才會挪動一小步，那一步，可能也就是一尺。

　　這樣的速度，就像用慢動作鏡頭去拍慢動作，和靜止也沒什麼區別。

　　周舒一邊走，一邊思索，腳步雖慢，但思維卻越來越快，一切潛能全都被激發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是幾十天或是更多，總之走動著的周舒，已是有些忘卻了時間的概念。

　　當他停下來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邊上的標誌。

　　還是一寸。

第1501章 奇陣

　　這段時間，周舒走的實際距離更短，可能只有十幾里或是幾里，然而在這個洞裡，他還是走了一寸，和之前走那幾萬里的結果是一樣的。

　　這是個好事情。

　　很明顯，陣法會隨著陣裡面修仙者的變化而產生改變，當修仙者對陣法瞭解得越多，陣法就會變得越來越簡單，而當修仙者完全領悟陣法的真義時，也就是領悟了法則之力的時候，那麼修仙者再走出的實際距離，就會和洞的真實距離一樣，一寸就是一寸，到那時候，陣法不攻自破。

　　幫助修仙者循序漸進，直到領悟要義，這正是古之大能設置陣法的目的所在。

　　只是，現階段的周舒不可能做到，而玄黃界裡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玄黃界的知識還是太少了，只有走出去，進入仙界，才可能明悟更多大道，通曉法則。

　　不能領悟其中道理，實際距離就永遠不可能和真實距離一致，但對周舒來說，只要能讓陣法產生改變，就足夠了。

　　現在的周舒，再要走出這洞，可以說是很簡單。

　　重要的是，通過長時間的思考，他觸摸到了縮地成寸的皮毛，雖只是皮毛，但也是極大的突破，在修仙界裡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機會，而有了機會能做到的就更少，在這幾萬年裡，周舒大約算是獨一無二。

　　在玄黃界就領悟到了屬於仙界的知識，快人一步，現在可能還看不出好處，但將來自然就能看到。

　　當然，他也付出了代價。

　　周舒現在的臉色，青中帶紫，絕對不正常，就像病重了幾百年，而他的思維也很是混亂，識海完全是一團亂麻，怕是基本的語言能力都亂了，這是因為處於極限思考的時間太長，而思考悟出的知識也超出了他可能掌握的範圍，一切都過了度，才會變成這樣，如果不能理順，非但不能得到陣法給他的好處，反而會陷入一種危險的狀態，很可能會變成白癡或是別的什麼。

　　事實上，如果是其他的修仙者，很可能已經變成白癡了。

　　但好在周舒本心一向堅定如鋼，就算思緒如麻，自己明白要做什麼。

　　他立刻坐下來，什麼都不想，放空一切，讓繁複的思緒慢慢回歸，一一回到它們該在的地方。

　　在領悟之後，必須要沉澱，他的這個習慣幫助了他。

　　時間過去得很快，也不知是幾十天還是更多天，總之，眼見著周舒臉色漸漸紅潤，回復如初。

　　看了四周一眼，他平靜的往上走去。

　　瞭解了陣法的意義所在，又觸到了一些頭緒，陣法不會再刻意刁難他，他自然而然的提升了速度，雖然百丈的深洞仍是花了兩個時辰，但他順利的脫出了洞口，重見光明。

　　回首看時，地上的深洞，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消失了，好像不曾存在過。

　　「這個陣法，應該不是當初那劍修大能遇到的。」

　　脫出困境，周舒想到了過去的事情，「也就是說，秘境裡還有別的奇陣……效果應該類似，都是為了幫助修仙者領悟法則之力，如果說這個是空間，那麼劍修大能遇上的，應該就是時間法則，他那把劍，完全壞了，失去了一切生機，連材質本身都腐朽了，一般來說，只有時間才能有這樣的力量，也不知道是過了幾萬甚至更多年，這樣的陣法，比剛才那個還要可怕……既如此，我現在就要開始考慮了……而且，除了這兩種法則以外，應該還有其他的法則，比如善惡法則，比如高階五行，色彩，生死等等。」

　　想到這些，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興奮。

　　他考慮的，不是想辦法躲開這些奇陣，恰恰相反，他想的是如何遇到它們，他既然已經明瞭，這些奇陣的目的就是幫助修仙者領悟的，若是錯過，以後再想要領悟，恐怕就要到仙界去尋找機會了。

　　這樣的機緣，盡量不能錯過。

　　但想要全遇到肯定是不可能的，第一，各種法則之力的危險都很大，就算周舒亦不可能全身而退，第二，周舒也不可能每種法則都能感受，都都觸到皮毛。

　　其實能遇到幾種合適的就好，只希望運氣好些。

　　帶著笑走到一處空地，周舒將乾坤袋取了出來。

　　許久沒有管那小蛇，也不知道怎樣，不要把乾坤袋給弄亂了，而且他還要把血玉犀的精血給取出來，這東西如果耽擱太久，很可能會失去部分效力，那就不划算了。

　　小蛇趴在河流裡，很老實，只是邊上為牠準備的山一般的妖獸屍體，已經只剩下骨頭了。

　　「你的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比小滾還大很多。」

　　周舒搖頭，小蛇不屑，瞪著周舒，「哼，哼，哼，我，我願意。」

　　牠能口出人言，而且明瞭周舒在說什麼，還能反駁。

　　周舒一點不奇怪，小蛇的靈智相當之高，和人類中的天才類似，只是因為一直在外面遊蕩，沒有誰來教導，所以什麼都不懂罷了，而經過周舒和采盈的稍微指點，牠就能和周舒簡單的交流，只言語中帶著許多傲氣，彷彿與生俱來，改也改不掉。

　　「隨你吃吧。」

　　周舒笑了笑，又放了一大堆進去，「還算你懂事，沒碰我要的血玉犀，那就孺子可教。」

　　「孺子可教……是什麼？」

　　小蛇爬到獸山上，默默念著，似在揣摩這句話的意思。

　　周舒也不去管牠，自去邊上的山谷裡把血玉犀提了出來。

　　那剛剛一丈的血玉犀，足有百萬斤重，周身如鋼如玉，敲上去還會發出金屬之聲，一點都不像是肉做的。

　　能把身體錘煉成這種樣子，真不知道牠歷經了多少磨難，要知道妖獸不通法訣，體魄基本就是靠持續的痛苦痛磨煉出來的……周舒也有一絲感慨，但只是感慨，並非同情，這世界適者生存，若是血玉犀把牠錘煉身體的精力用來增長一些智慧，或許早就能達到更高的境界了，只可惜牠沒有這樣的想法，也就只能接受死亡。

　　要抽取精血並不容易，周舒也不打算讓煉妖壺來幫忙。

　　用青釭劍慢慢的劃開裂口，尋找筋絡血管，一絲一點，剝繭抽絲般，將血玉犀的精血找出來。

第1502章 鬼魈

　　一番辛苦，三滴純粹的精血被周舒取了出來。

　　精血被陣陣濃郁的血霧環繞著，雖只米粒大小，卻重逾千斤，如最璀璨的寶石，帶著誘人的光澤，讓人不禁想要收為己有。

　　周舒凝視了一會，小心的收藏起來，留待後用。

　　沒有耽擱多久，他穿入叢林，開始了尋覓奇陣的旅程。

　　他搜尋得很認真，神識如篦子一般，將偌大的秘境完完全全的蓖了一遍，但凡出現厲害一點的妖獸，他都會上前戰鬥，如此往復，起碼花了一個月，但結果卻讓他失望。

　　再沒有發現一個奇陣。

　　周舒微微搖頭，暗嘆一聲運氣不好，便灑脫的放棄。

　　確實，奇陣如同奇緣，本就沒有蹤跡可尋，一切全看運氣，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沒有就是沒有，刻意的尋找往往都沒有結果，只會徒耗時間精力。

　　隨緣吧。

　　一天後，他站在了第四重秘境的階梯前。

　　「更天」兩個大字很是顯眼，不過和前幾重不同的是，這裡有兩道大門，一道是入口，通往下一重天，另一道門則是出口，能夠從此離開秘境。

　　周舒沒有多想，便往入口走去。

　　走到門前，身形一滯，似有一道無形的牆壁擋住了他，同時，古老而威嚴的聲音，出現在了識海裡，迴盪不已，振聾發聵。

　　「此為渡劫之門，非渡劫境不能入，入門之後，每一步皆是死地，入否？」

　　「是。」

　　周舒淡淡的道，面色平靜，只決心從眼中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

　　但他心裡也是暗暗一滯，渡劫之門，也就是說，之前的三重秘境，並不是專為渡劫境修士準備的，任何修仙者都可以進來，而後面則是為渡劫境專門準備，而照周舒看來，前面三重的難度，就根本不是一般渡劫境能承受的，那麼這後面秘境的難度，也就可想而知。

　　話音剛落，無形牆壁立時消失，周舒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階梯不長，很快就到了第四重天。

　　罡風襲來，周舒身形微微一震，頓時明白過來。

　　原來這裡有無處不在的罡風，有罡風在，沒有渡劫境的修士根本無法生存太久。

　　抬眼看去，前方一片平坦，只有幾座光禿禿的小山，看不出什麼危險，而周舒卻猝然一緊，不止是因為這些在罡風裡都沒有被摧毀的小山，更因為他感知到了兩股強大的氣息正朝他過來，每一股，都不在之前的血玉犀之下。

　　八階異獸。

　　地面陡然裂開，現出一隻像蜈蚣又像蠍子的怪獸，牠揮動著丈許大小的鉗子，朝周舒衝來，空中也似裂開了一道縫，一隻金色的七頭怪鳥俯衝直下，七個尖尖的喙上不斷冒出碧藍色的火焰，在罡風之中，速度亦如火箭。

　　前一息才感知到，下一息已在眼前。

　　周舒也不慌亂，在階梯裡他便預料到了，舒之力迅速護住全身，身形一彎，如彈弓般的彈了出去。

　　恰巧躲過了七頭怪鳥的突襲，而手中的青釭劍，不偏不倚的落在怪獸頭上。

　　錚——

　　金屬交撞之聲傳開去，怪獸頭上的甲殼頓時被青釭劍斬出了一道深深的白線。

　　周舒趁勢出擊，劍意沿著裂痕蜂擁而入，只聽到噼裡啪啦一陣陣爆響，甲殼順著白線裂開來，足有十幾丈的怪獸，很快分成了兩半，鉗子和多足，都無力的趴了下來。

　　妖獸已死，而周舒卻沒有一絲放鬆，身形疾退數十丈，凝視著那隻怪獸，眼神更顯銳利。

　　嘭，嘭！

　　怪獸已經完全裂開，只頭部忽然跳出了一隻三尺長短的怪猴，對著周舒呲牙咧嘴，發出刺耳的尖銳鳴聲，極是憤恨的樣子。

　　身形微側，閃開了怪鳥的一次突擊，周舒盯著那怪猴，面色漸凝，暗道，「果然是鬼魈。」

　　那蜈蚣似的怪獸叫做鉗蟲，先天不足，最多也只能晉升到七階，不可能達到八階這麼高，而眼前的這隻鉗蟲卻帶著八階的氣息，顯然有古怪，周舒就料到裡面還有其他東西，多半就是異獸鬼魈。

　　鬼魈神出鬼沒，靈智奇高，詭計多端，是修仙者最不願遇見的異獸之一，稍不留神就會中了牠的詭計，身死道消，而多數人不知道，鬼魈還有一種特殊的手段，就是寄生在其他妖獸的身體裡面，控制其他妖獸為牠謀食，殺戮，而當妖獸被人類修仙者殺死時，牠再突然出現，修仙者往往猝不及防，被牠殺死。

　　周舒知道這點，所以在殺死鉗蟲後立刻後退，沒有給裡面的鬼魈留下一點機會。

　　「桀桀桀！」

　　鬼魈一聲尖叫，身形躥起，電一般的朝周舒飛了過來。

　　看那方向和力道，正和身後的怪鳥形成了夾擊之勢，讓周舒有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周舒亦不打算閃避，回劍擋在身後，右手一圈，手掌瞬間變成了通紅色，如燃燒的火焰，閃出曜日般的光芒，直朝那鬼魈抓去。

　　火麒掌，用麒麟之力發出的特殊法訣，攜帶麒麟火，正是鬼魈之類異獸的剋星。

　　在連續不斷的歷練中，周舒運用麒麟之力越來越熟練，那七種法訣，已有五種能夠隨時使用。

　　「桀桀，啊呀！」

　　感知到了麒麟異火，鬼魈猝然停駐，只一閃間，頓時消失不見。

　　那是鬼魈訣，一種隱身而急速的遁訣。

　　鬼魈訣在修仙界亦有流傳，是修仙者根據鬼魈的身法創造的，只是和真正鬼魈用的鬼魈訣相比，遠遠不如。

　　「想走麼，沒那麼容易！」

　　周舒面色冷酷，大步急追，雖然視線裡看不到那鬼魈，但他用神識卻看得很清楚，鬼魈訣雖然很厲害，但面對周舒這樣神魂神識已接近九重圓滿的人來說，還是沒有什麼用處。

　　他追鬼魈，而身後的那隻怪鳥卻在孜孜不倦的追他。

　　周舒無暇顧及，那七頭怪鳥也不一般，叫做鬼雀，帶有神獸鬼車的血脈，雖不算太強大，但牠身具七頭，亦有七命，若真要糾纏起來，沒半個時辰恐怕難以分出勝負，還是滅掉鬼魈要緊。

　　鬼魈最是記恨，若讓牠逃了，周舒在這秘境裡，就要時時都要面對牠的陷阱和詭計，苦不堪言。

　　所以必須現在就殺掉，以絕後患。

第1503章 道友

　　鬼魈速度奇快，但周舒更快，一路猛追，距離越拉越近，眼看著就要追上。

　　鬼魈顯是察覺到了，一面逃跑，一面低聲悲鳴，如女子哭泣，時而出人言，哀求周舒放過。

　　但周舒怎麼可能放過牠，眼中的殺意反而更盛，越狡詐，越該死。

　　鬼魈忽而一折，換了方向，朝不遠處的一座小山跑去。

　　周舒自是窮追不捨，而他身後的鬼雀，卻發出一聲嘶吼，停在空中不動了。

　　鬼雀可不是這麼輕易放棄的傢伙，能讓牠停下來的可能只有一個，鬼魈將要去的地方極度危險，就算是鬼雀也不敢進入。

　　周舒立時明白過來，但也沒有停下腳步，他不會讓鬼魅逃走，何況鬼魈敢去，他也去得，小心些便罷了。

　　過不多時，鬼魈忽然頓住，轉過身來，對著周舒桀桀一笑，很是詭異。

　　倏然間，周舒身後莫名襲來一陣狂風，推著周舒加速向前。

　　「陰詭手段。」

　　周舒面露不屑。

　　他哪裡會不知道鬼魈的想法，鬼魈立足之處，想必就是危險範圍的邊界，只要越過就會有危險來臨，所以鬼魈站在那裡不進去，然後暗使陰招，想打周舒個措手不及，讓周舒無法收勢，進入危險的境地。

　　可周舒早已想到，自然也早有防備，舒之力猛然一墜，身形立時頓住。

　　巨大的力量無處排遣，身形硬生生的陷入地面，直有數丈之深。

　　「啊啊？」

　　鬼魈有些呆住，本以為能將周舒引入歧途，卻不料周舒還能懸崖勒馬，而牠在呆滯的一瞬間，立時又發現不對，四面八方，皆有麒麟火襲來，唯有前方沒有。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也！」

　　無可奈何，鬼魈一聲慘呼，面對著麒麟火不得不避，往前奔出了數丈。

　　嘭——

　　陡然一震，地面漸漸墳起，露出一隻山一樣的異獸。

　　那異獸形如巨龜，身長超過百丈，全身雪白如玉，頭頂上一堆亂糟糟的綠毛，似曾相識。

　　山贔。

　　雖然比十萬大山裡的那隻小很多，顏色也不一樣，但毫無疑問就是山贔，而且眼前的這隻血脈更加濃厚，起碼有八分純淨，實力也更加強大，八階圓滿。

　　那山贔抬起頭來，浩蕩的龍威隨之而出，似是無意，卻如飆風席捲大地，瞬間蕩空一切。

　　被龍威震撼，鬼魈愣在那裡，腦子一片空白，動都不知道動了，連顫慄都不敢。

　　鬼魈這樣的異獸，最為懼怕的就是各類聖獸，帶有聖獸血脈的異獸也不敢惹，牠覺得這裡最危險，才會把周舒引來，哪裡想到自己反被周舒陰了一下，如今龍威一出，頓時傻住了。

　　周舒也感覺到了龍威，心神一震，但很快便鎮定下來。

　　他見過的龍威也算不少，這隻山贔的絕不算差，但也不足以震撼到他。

　　他更在意的是山贔的境界，八階圓滿，也就相當於渡劫境九重圓滿的修士，只要度過第十重天劫，立時晉升九階，成就最高異獸，天不能欺。

　　如此境界的異獸，他還是第一回見。

　　在修仙界恐怕是沒有對手了，周舒當然也敵不過。

　　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的山贔，清楚的確認了鬼魈的位置，大口一張，長舌倏然飛出，朝鬼魈捲了過去。

　　鬼魈依然不動，只眼睜睜的等死。

　　在長舌捲到鬼魈的一瞬間，周舒忽然出手，將鬼魈拉了過來。

　　「嗯……」

　　似是才感覺到周舒的存在，山贔轉向周舒，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無比滄桑，似是在裡面藏了數不清的歲月，「人類？為何要搶奪我的獵物。」

　　竟然說話了，而且言語十分清晰，只是說一個字要停頓好一會，像是要費很大的力氣。

　　周舒拱了拱手，緩聲道，「好不容易追了這麼久，總不能讓牠死在你手裡，對不住，他是我的。」

　　山贔能出人言，他也很吃驚。

　　世間是有天生化形，生而就知人言的異獸，但那絕不會是山贔，在近龍種族中，山贔的智力不算高，也不可能化形，而這只卻能說話，還能認出他是人類，實在有些古怪，如果說是牠自悟，實在不太可能，那麼，就是他之前和人類接觸過，從其他人類修仙者那裡學會了人類的語言。

　　「你很大膽。」

　　山贔停頓了好一會，才說出了第二句話。

　　周舒斟酌了一下，緩緩道，「不知道友在此隱居，在下確實有些得罪了。」

　　山贔的身軀忽然一顫，周圍的地面頓時裂了開來，裂縫延伸十幾里。

　　周舒面色微滯，山贔只是輕輕一動，便有地裂天崩之勢，這般力量實在難以估量，若是全力出手，自己絕難抵擋，——渡過了九重天劫的異獸，和只渡過八重的，實力上有本質上的區別，提升了兩倍還不止。

　　只是不知，自己是如何觸怒到牠了。

　　「道友，隔了這麼久，終於又聽到了這兩個字。」

　　山贔又開口了，沉重而清晰的聲音，只其中似乎沒有怒意，反倒有幾分難得的欣喜。

　　看起來，牠很喜歡聽到這樣的稱呼，自己不是得罪了牠，反而掙得了一些好感。

　　周舒趁熱打鐵，「修道無分尊卑，無分種族，道友也修道，自然是道友。」

　　山贔凝視著周舒，蒼老的雙目裡似有波潮湧動，「他也是這麼說的。」

　　山贔一字一頓，說一句話可能要一百息，交流起來很累，但周舒始終保持著尊重，肅然道，「卻不知道是那位前輩，能有緣和道友結交？」

　　「太久了，我不記得。」

　　山贔搖動著腦袋，思慮了很久才說話。

　　周舒微微笑著，緩聲道，「那也不妨，既然能和道友結交，那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前輩，在下十分尊敬他，就和尊敬道友一樣。」

　　「應該還有……」

　　山贔說到一半，卻忽然動了。

　　那動作，比說話快了百倍千倍。

　　如山的身軀，卻動若脫兔，一瞬間就落到了周舒面前，相距不過數丈，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周舒，同時，強大的龍威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周圍的地面頓時被削去了一層。

　　周舒面色微滯，卻也沒有驚惶，拱手笑道，「道友，你到底想說什麼？」

第1504章 曲原

　　凝視了周舒好一會，似是在考驗什麼。

　　周舒穩然不動，始終帶著平和的笑臉。

　　龍威漸漸衰退下去，山贔也慢慢低下了頭。

　　「這裡。」

　　沉重的聲音，但卻也有釋然，像是放下了什麼包袱。

　　周舒看了牠頭頂一眼，似有所感，原來那並非長出的綠色長毛，而是一片土地，只是地上長滿了青苔，青苔之中隱約有些別的東西，但被山贔身上的虛神罩遮蓋住了，神識穿透不了，也就無法看清楚。

　　虛神罩是一種特殊的保護法罩，專門克制神識探測以及神魂類法訣，只有那些神魂極為弱小而肉身又極為強大的異獸可能有，（體修也可以修煉出來），修仙界不超過五種，山贔便是其中之一。

　　他頗是小心的道，「是要我上去看？」

　　「是。」

　　聲音很悠長，帶著許多寂寞。

　　「那就得罪了，道友。」

　　周舒點點頭，縱身而起，小心的躍到那山贔的頭頂上。

　　穿過了虛神罩，神識立刻清晰起來，這片方圓五丈的土地也看得清清楚楚。

　　青苔之中，擺放著五塊石碑，大小相同，上面滿滿的都是古字，不是山贔能做出來的，當然，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神獸霸下背負的神碑，應該是之前的修仙者留下的。

　　看石碑的年份，怕是已有三萬年以上，但保存得十分完好，其實石碑的材質並不算好，能保存得如此完好，都是山贔刻意保護的緣故，放在頭頂，隨時可以縮入殼中。

　　一塊塊的看過去，周舒神色漸凝。

　　石碑是一位叫做曲原的修士在三萬多年前留下的。

　　說到曲原，或許沒人知道，但如果在名字中間加個字變成曲泰原，那麼這個名字就是天下皆知。

　　在曲泰原之前，天劍門是籍籍無名的中流宗門，而在曲泰原出世以後，天劍門一躍成為修仙界的六大宗門。

　　曲泰原被稱為上古劍修第一人，是真正的劍道天才，任何劍訣到他手裡，很快就能領悟出劍意，並能加以提煉融合，得出新的更強大的劍意，天劍門裡最強的七種劍意，有六種都是他領悟出來的，傳承至今依然是最強。

　　大多數宗門，都是出現了絕頂天才後才一飛沖天的，天劍門便是。

　　當然，荷音派也是。

　　曲原，在歸墟秘境的第四重天待了兩百年。

　　這兩百年是他成長最快的兩百年，他在這裡渡過了三次天劫，領悟了上百種劍意，超脫了一念天地的境界，最重要的是，他在這裡得到了專屬於自己的劍道，霸劍之道，並將其漸漸擴充。

　　劍道是大道，大道中包含無數小道，在大道中創出屬於自己的劍道，雖然比直接創道簡單，但也算創道。

　　在曲泰原歷練的時候，他遇到了這隻山贔。

　　當時山贔只有六階，還很弱小，自然不是曲泰原的對手，不過曲泰原沒有殺牠，將牠留了下來。

　　原由很簡單，並不是曲泰原憐憫，而是當曲泰原悟道完畢，成功施放出道塔時，這隻山贔忽然出現，凝神看了道塔許久，就像是能看懂上面的紋路一樣。

　　曲泰原認為牠可以做自己的第一個弟子，自然不會殺牠，而是把牠當作最好的弟子一樣對待，為牠尋找食物，傳授法訣，教牠說話等等。

　　山贔的智力很低下，一般的教授方法很難奏效，但曲泰原的方法卻不同。

　　「這方法，不就是直接傳道麼……」

　　看到這裡，周舒緩緩點頭，似有所得。

　　曲泰原沒有直接傳授法訣，而是將道塔上的文字一遍遍的說給山贔，不管山贔懂不懂，同時不停的在山贔面前演練劍道，山贔也必須看下去，不能有一絲放鬆，如此堅持了數十年，他和山贔都沒有一刻停止，那山贔終於有所得，無意中施放出了和曲泰原類似的法訣，雖然極為微弱，但其中的力量，毫無疑問就是霸劍劍意。

　　「大事成矣！」

　　看到這一幕，曲泰原欣喜若狂。

　　山贔能夠直接用出道之力，說明牠已悟道，怎能不讓創道者欣喜若狂，換了周舒也是一樣。

　　自此後，曲泰原便叫牠「道友」了。

　　如今的山贔能修煉到八階圓滿，度過一次次天劫，曲泰原教給牠的道起了很大的作用，曲泰原也算是牠的開蒙之人。

　　當然，在傳送山贔劍道的過程中，曲泰原和他的道得到了更多收穫，如果沒有山贔來驗證他的道，他不會知道自己的道能不能擴散傳播出去，也不會知道他的道是不是真正的道，更不要提，山贔給他的道爐反饋了許多道，若是彼此心誠，傳道得道，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雙方都能受益良多。

　　看到這裡，周舒又對蒲牢生出恨意來了。

　　如果不是蒲牢作祟，他或許早就能得到自己的第一個弟子，也能讓自己的舒之道得到更大的發展。

　　畢生恨事。

　　不過，他從這些話中得到了一個啟示，自己的第一個弟子不一定要是人，也許異獸更好？

　　他有些悟了。

　　在雪女出事後，他便執著於在人類中尋找適合的弟子，但至今也沒有找到，而且就算找到合適的，問題也會很多，人類修仙者的心思太多，要求也太多，要找到能專心於道，而且是陌生新道的弟子，周舒也沒有足夠的自信。

　　而相比人類修仙者，異獸幾乎沒有別的心思，只要能滿足牠的基本要求，牠會專心為你做一件事，不做到底不做到好絕不會停止，對道也是如此，如果能找到一隻合適的異獸，也不需要太高的境界，只要能稍微明瞭道塔，然後自己和曲泰原一樣，重複他那樣的過程，或許能讓異獸也得到舒之道？

　　如果做到這點的話，對舒之道的幫助當然極大。

　　想想就知道，如果沒有這隻山贔幫曲泰原完善了道，玄黃界裡哪裡還會有霸劍之道，如今的天劍門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傳承法訣留下來，並能將霸劍之道一直延續下去？

　　曲泰原幫山贔開了蒙，但也是幫他的道找到了一條合適的路。

　　這樣的異獸到哪裡去找呢，周舒不一定會有曲泰原這樣的機緣，而他心裡早有了一個人選。

第1505章 石碑

　　一面面石碑看過來，周舒得益良多。

　　石碑中，記錄著曲泰原傳授霸劍之道的過程，以及他自己在傳授過程中的體悟，對周舒來說，這正是一筆急需的財富，他不願錯過一個字。

　　曲泰原把傳道過程詳細的記錄下來，看起來是無用之舉，自己做了就行了，為何還要留下痕跡呢？

　　只周舒很能理解這種心態，換了他，他也會這麼做。

　　身為一個創道之人，是異常孤獨的，有一種天下之大卻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覺，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創出來的道，也不可能理解，有什麼問題什麼想法，都只能自己去思考去體悟，怎能不寂寞，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感悟出來的東西詳細的記錄下來，就好像和人對話，有種找到了知音的愉悅感。

　　周舒看得很慢，那山贔有些著急，時不時的催促兩句。

　　「我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連他的名字都忘了，但我始終不能忘記，他留給我了一些東西。」

　　「你看到什麼了，他留下了什麼話給我？」

　　「我很想念他啊……」

　　「道友無需著急，看完後在下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周舒輕輕點頭，只是看到最後一面石碑最後幾句話的時候，他忽然愣住了。

　　「山贔到底非我族類，乃龍族後裔，雖得吾道，但其心難測，亦不知後世禍福，吾不忍殺弟子，若後來者見此碑，可殺之取碑，以絕後患，持碑至天劍門，吾必有厚報，切記。」

　　周舒看了下方的山贔一眼，不覺輕輕搖了下頭。

　　那山贔的眼中帶著許多期待，在等待周舒告訴他一些什麼。

　　很明顯，曲泰原除了自己的道，沒有教給山贔太多其他的東西，山贔就算感知得到石碑，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那山贔對曲泰原十分尊重，是亦師亦友的關係，過了三萬多年，忘記了太多事情，卻還念念不忘曲泰原對他的傳道，可哪裡知道，曲泰原留下石碑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讓後來者殺死山贔。

　　他能理解曲泰原的想法，在三萬年前的上古時代，人類修仙者和帶有龍血脈的龍族後裔還是大敵，不時有天外真龍撕開玄黃界的十天界限，借助龍族血脈在近龍種族中復生，然後在玄黃界掀起一番風浪，（也是因為此事，玄黃界天道一再更迭），所以曲泰原才會這麼說，只周舒能理解，那山贔會理解麼？

　　這樣的話，他能告訴山贔麼？

　　當然不能。

　　起碼現在不能，後果他擔不起，萬一實話實說，涼了這只山贔的心，害牠忽然發起狂來，周舒也不是對手，反而自受其害。

　　周舒放開石碑，跳了下來，對山贔微笑點頭，「在下看完了，他也很想道友啊。」

　　山贔忽然震了一下，「他……是這麼說的嗎？」

　　「是的，道友。」

　　周舒認真點頭，「石碑上寫得清清楚楚，那位前輩必須離開秘境回到宗門，但他無法帶著道友你一起離開，實在是一件大恨事，所以他才留下石碑，希望後來人看到後，能幫助他了結這個心願，將道友你帶出秘境，和那位前輩一起成就一番事業。」

　　「啊。」

　　山贔身形一顫，滄桑的雙目中竟是泛起了一陣波潮，許久無言。

　　周舒看著牠，很是遺憾的道，「可惜在下能力不足，恐怕不能幫他完成這個心願，道友，實在是對不住，不過只要石碑還在，道友你肯定能等到一位高人，幫道友你出去。」

　　其實他可以幫助山贔出去，但他不可能那麼做，若是讓八階圓滿的山贔到了修仙界，真不知道會引來多大的風波，結局好也好，壞也好，以他現在的能力，都不能招惹這樣的因果。

　　那山贔恍若未聞，靜默如像，不知在思索什麼。

　　周舒也不好離開，只安心守候。

　　過了好久，許是一天或是更多，但這點時間在山贔眼中或許也就是一晃眼吧，在周舒都想要走的時候，那山贔終是動了。

　　「等不到了。」山贔搖了搖頭，很是蒼涼的道。

　　周舒笑著搖頭，「不會的，既然在下能來，那還會有人來到這裡的。」

　　山贔緩緩道，「我等不到了，我要死了。」

　　「啊？」

　　周舒身形微震，「道友看起來狀況不錯，為何會這麼說？」

　　「我最多還能活一年，一年後我就必須要面對第十重天劫，我知道，我一定渡不過去。」

　　山贔緩緩說著，聲音漸漸平靜下來，有種看透一切的滄桑。

　　「道友……」

　　周舒微嘆口氣，欲言又止。

　　山贔的修為早已圓滿，看樣子已經壓制了很久，但現在是完全壓不住了，一年後必須要面對天劫。

　　連他都知道，以現在的天劫強度，山贔這樣的異獸想要升仙完全不可能，那山贔自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謝謝你告訴我石碑上的文字，還有那句道友。」

　　山贔凝視著周舒，「讓我也為你做些什麼吧，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在這裡面，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但時間不多，只有一年，而且，我也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周舒心中一震，「什麼事，道友請說。」

　　山贔緩緩伏下，將頭顱伸到周舒面前，帶著請求的語氣，「幫我把石碑帶給他，或是他的後人，告訴他，我出不去了，但我會永運記住他，我的道友。」

　　周舒看著山贔，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歉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眼前的這隻山贔應該不是這樣，牠對曲泰原的情感，一定是真摯的，但是曲泰原，卻不會這麼想，周舒也和曲泰原一樣。

　　或許這就是人類與妖獸的區別吧。

　　「不能做到麼？」

　　山贔抬起頭看向周舒，眼中流出一絲不滿，龍威蓄勢待發，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如暴風雪的前夜。

　　看得出來，牠把這要求看得很重，不惜引來天劫。

　　之前的山贔，可以說是從未認真用過力量，而現在卻不同，八階圓滿的異獸要出全力，周舒亦有一絲心悸。

　　「可以。」

　　周舒點了點頭，「如果能夠出去，在下一定做到，幫道友把石碑帶回他的宗門。」

　　「謝謝。」

　　山贔長舒了一口氣，似是放下了幾萬年的包袱，頭顱輕輕一抖，五塊石碑穩穩的落在周舒面前。

　　周舒行禮謝過，認真的收藏起來。

第1506章 天祿

　　周舒決定在更天裡停留一年。

　　這裡有能夠教給他許多知識的道友，有數之不盡的資源——遍地都是八階妖獸，奇珍異寶隨處可見，隨便拿出去一件都是拍賣會的壓軸——，而且，還很安全。

　　是的，這裡危機四伏，八階異獸橫行，走幾步就可能碰上兩三隻，就算周舒也窮於應付，但他有強大的後盾在，只要精疲力竭的時候，他可以退回到山贔的範圍內，就不會再有異獸過來——八階圓滿的山贔，是這更天秘境裡的王者，沒有其他妖獸敢惹。

　　山贔很快就答應了周舒，這點要求，對牠來說連幫忙都算不上，所以牠還送了周舒一樣東西。

　　「這是……」

　　凝視著面前的金色珠子，周舒不覺搖頭，沉吟道，「道友何必如此？在下是絕不會收的。」

　　那珠子是山贔從甲殼裡取出來的，花了不少時間，牠顯得很是鄭重，彷彿那是牠最寶貴的東西一般。

　　似是明白周舒的想法，山贔搖了搖頭，「這不是我的精血。」

　　「哦。」

　　周舒微微一頓。

　　那金色珠子雖無太多光澤，但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蘊育著極強烈的生機，亦帶著強大的力量，雖不如之前得到的麒麟之血，但也差不太多，他以為山贔自知無幸，要把精血給他，當然是要拒絕。

　　山贔緩緩道，「我還要渡劫，怎麼可能把自己的精血給你。」

　　周舒笑了笑，有一點點尷尬，只是，山贔後面的話讓他心中猛震，笑容一下僵住。

　　山贔凝視著他，「這是一隻天祿獸的精血。」

　　「天祿獸？」

　　周舒怔了下，天祿獸並非異獸，而是真正的神獸。

　　天祿獸身兼數相，龍頭、馬身、麟腳，形似獅子，肩有雙翅，在太古時代也算是一方諸侯，荒古時代人類崛起，玄黃界進入戰爭時期，天祿獸沒有和大多數神獸一起對付人類，而是加入了人類的陣營，幫助人類對抗龍族和其他神獸，所以深得人類感激，以為祥祿，從此得名天祿。

　　和其他神獸相比，天祿獸的法力不高，而且需要依附他族才能發揮全部實力，在神獸之中算是較為弱勢的一方。

　　在秘境裡出現神獸，的確很讓周舒震驚，但讓他更震驚的地方在於，天祿獸和人類中的軒轅氏，有著很密切甚而不可分割的關係。

　　這要從開始說起。

　　天祿獸的祖地就在軒轅山下，和軒轅氏同處一地。

　　本來天祿獸一族和軒轅氏關係不好，為了爭奪軒轅山，交戰不停。

　　但是，在人皇出世後，狀況突然就改變了，天祿獸和軒轅氏交好起來，可以用親如一族來形容。

　　軒轅氏教給天祿獸各種人類的禮節，傳授各類法訣，並助其化形，而天祿獸則幫助人類對抗各類妖獸一族，也用自身的特殊能力去開採極難獲得的軒轅鐵，送給軒轅氏去打造武器，人族和神獸，異常和諧，同盟一般，當初人皇出征龍族時，使用的坐騎也是天祿獸。

　　此後，天祿獸也被稱為軒轅獸。

　　當時還有種傳說，說人皇和天祿獸一脈相承，原本就是同源，人皇是其母夜夢天祿獸而生，而人皇使用的諸多法訣裡，依稀就有天祿獸的能力在裡面。

　　如果這傳說是真的，這滴精血，可能有很大的作用。

　　但只是可能，他也不能確定，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得到的到底是不是軒轅劍。

　　周舒按下了心緒，平靜的道，「道友怎麼會有神獸的精血？」

　　山贔緩緩道，「你很驚訝吧。」

　　在山贔步入八階的時候，牠已經是更天秘境裡數一數二的強者。

　　因為和其他異獸妖獸不同，牠不僅有強大的身軀，天生的血脈，更有曲泰原傳授的霸劍之道，雖然剛入八階，但秘境裡已經沒有誰趕去挑釁牠了，只除了一隻怪獸。

　　那隻淡金色的怪獸找到了山贔，要跟牠一決高下，決定誰才是秘境真正的主人。

　　山贔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一隻天祿獸。

　　當初和曲泰原在一起的時候，曲泰原教給了牠許多過去神獸異獸的事情，來激勵牠學道升仙，其中就說到了天祿獸。

　　這隻天祿獸並不算純粹，若是真正的天祿獸，身體應該是灰白色，這隻是淡金色。

　　不過除了顏色不同，其他和天祿獸幾乎沒有區別，身上的力量，和周圍常駐的雲彩等等，即使不是百分百的天祿獸，也有九成相近。

　　天祿獸也是剛到八階，兩者都有霸王之氣，一言不合，立時展開了一場大戰。

　　這一戰，可謂天昏地暗，打了足足百天百夜。

　　看得周圍的妖獸無不膽寒。

　　大戰過後，天祿獸終究不敵，精疲力竭而死。

　　天祿獸雖是神獸，但牠的許多能力都要依托別族才能發揮，類似於慈航宗那種輔助，所以面對不算太純的霸下後裔山贔，也佔不到上風，反被山贔利用持久力和霸劍之道擊敗。

　　天祿獸一死，渾身血肉和內丹自然成了山贔的食糧。

　　不得不說，天祿獸給山贔助攻了，沒有牠的無私奉獻，山贔也很難達到八階圓滿。

　　天祿獸的全部精華，幾乎都被山贔吸收了，只是吸來吸去，最後卻還是剩了一滴，那是天祿獸身上最純粹的精血，只得一滴，而山贔怎麼也無法吸收，一點都不能了。

　　這不奇怪，山贔是龍族後裔，龍族和天祿獸本就是死敵，互為對頭，無法融入對方最純粹的本源。

　　於是，山贔便把這滴精血保留了下來，直到今日。

　　山贔注視著周舒，緩緩道，「我留著它沒有用處，便交給你吧，就算是報酬了。」

　　那金色的精血懸在空中，微微旋轉著，散發出磅礡的生機，和一股祥和而濃烈的氣息。

　　只是拿出來這一會，已有許多異獸被它引誘過來，巴巴的盯著，眼中全都是貪婪，如果不是忌憚著山贔，怕是早就撲上來了。

　　神獸之血，能改變牠們的命運。

　　「滾！」

　　山贔低聲一吼，風雲頓起，山崩地裂。

　　那些異獸妖獸，立時作鳥獸散，再也不敢停留。

　　煙消雲散。

　　周舒想了想，認真的將那滴精血收了起來，拱手道，「多謝道友了，在下一定不會辜負好意。」

　　「做到我要你做的事。」

　　山贔緩緩說著，將頭顱漸漸縮了回去，山一般的不動了。

　　四周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