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仙界贏家 作者：竹衣無塵（已完成）

第4136章 爭得過

　　「也別急，現在不是時候。」

　　周舒搖搖頭，「等方緣大師過來再說。」

　　采盈點點頭，「也是呢，那些和尚不講道理的，要是我們先把死域打沒了，他反而怪我們殺了他師弟怎麼辦？」

　　「方緣大師可不會，別胡說。」

　　周舒看著死域，「不是那麼好打的，等方緣大師一起會好辦很多，而且現在沒有到晉升的關鍵時刻，也不是最好的出手時機，再說了，我們還不能確定，他到底是鬼聖還是九幽之主，不能妄自出手。」

　　修煉無相生經歷了九世苦禪的方退，意志力可能超越了諸天所有人，即便是周舒也承認這點，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縮小死域是為了成為九幽之主，還是變成聖人，周舒很難得出結論，只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采盈坐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有沒有聯繫的方法啊？」

　　「別看我，雲師兄有玄黃戒，但現在用不上。」周舒看著她，「你自己不是有辦法，在盤古窟都可以傳訊，這裡也不難吧？」

　　「差點忘了，本宮也是有這種本事的，嘿嘿。」

　　采盈不覺點頭，一臉高興，很快又皺眉，「可是本宮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怎麼把青花傳遞過去呢？」

　　不是在問周舒，而是在自言自語，看起來她已經在思考方法了。

　　當年青花能做到的，現在也能。

　　周舒仍在關注死域裡面的情況，他不擔心被發現，第一鬼帝正專注於晉升，第二他的湮滅之力完全遮掩了氣息。

　　通過湮滅之力可以感知到，如今的死域差不多只有最初的十分之一大小，裡面有不到十個已經快要坍塌現在差不多就是一團散沙一碰就崩的死界，中間的一團顯然就是當初的無思天，現在也變小了很多，可能只有數十萬里方圓，但奇異的是，無思天並沒有崩潰的跡象，上面泥土岩石還是十分堅固，看來內部有東西把它們凝聚到一起。

　　是本源還存在麼？

　　周舒有這樣的想法，可死域已經存在好幾萬年了，如果本源核心還存活著，簡直不可思議。

　　但即便不是本源核心，也一定是有什麼，而且那東西很關鍵，如果無思天也和其他界一樣被湮滅，那麼這死域就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礙鬼帝。

　　要去看看。

　　周舒的湮滅之力順利的融入死域，附帶著神念，一點點的朝著無思天行進。

　　這不算困難，雖然湮滅之力有區別，但死域也還沒有完全被鬼帝掌握，有很多漏洞可用。

　　如果碰到糾纏著的幽鬼、鬼僕等等，周舒就會探察它們的意識，來瞭解這段時間死域的情況，大多數時候都是什麼發現都沒有，但偶爾也能遇到還有一絲意識的，只是得到的信息實在不多，畢竟活在死域裡的他們，基本上都只會做一件事。

　　神念一點點進入無思天，突然有了種熟悉感覺。

　　「是你，小黑？」

　　從記憶裡找出那個沉睡已久的名字，周舒遲疑著發出了信息。

　　「是周舒主人麼？我感覺到了。」

　　很快接受到了回音，雖然是斷斷續續的。

　　「對，是我。」

　　周舒微微一震，繼續探入力量，可能是因為三十三天本身，也可能是因為小黑，周舒的神念感覺舒適了不少，速度也快了很多。

　　「周舒主人，你終於來了！」

　　帶著些哭腔的鬼王聲音，聽起來很是詭異，但卻讓周舒心裡一鬆。

　　氣息十分吻合，可以確定，這就是小黑，周舒第一次來死域時收服並驅使的那隻鬼王，那次真是的萬裡挑一的機緣。

　　順便說一句，當時周舒還用心栽培過小黑，不僅幫小黑吞噬其他鬼王，還教了他創造法則，使他獨一無二，周舒曾經還想過有一天小黑會成為九幽死域的主宰，但後來知道方退的事情後就沒了指望，有方退在，其他鬼王根本不可能爭得過。

　　「你在這裡很久了？」

　　周舒感知著無思天的情況，一時詫異，越往深處，裡面的岩石就越發堅實，最核心的那數萬里，岩石密度大到了極點，把諸多法則之力拒之門外，以周舒的湮滅之力都無法深入其中，可能最堅固的暗罡鐵都比不上，「小黑，你是怎麼進去的？難怪我上次來沒感知到你，你一直都躲在裡面吧？」

　　「是的，很久之前就是了。」

　　小黑的聲音傳出來，「按照主人的指引，我努力吞噬並且控制其他鬼王，也變得很大很大了，可是沒有多久被一個非常強大的存在發現了，我根本打不過，被打散以後四處躲藏，不知道怎麼到了這裡，然後就被困住了，再也出不去了，嗚嗚。」

　　周舒有點疑惑，「很久前就被困住了？」

　　上次來無思天的時候，無思天還是普通的死界，而目前這狀況肯定是抗拒方退的時候才形成的，只有被不斷壓縮，偌大的無思天才會變小變堅固。

　　小黑遲疑著到，「是一顆黑色的晶體，誰知道他藏在這裡面，一下就把我抓住了，應該是這裡的本源核心吧，反正我一直被它關著。」

　　小黑的前身是修行者神魂，雖然只是殘魂，但瞭解本源核心也不奇怪。

　　周舒震了下，「不是鬼帝？你是被這裡的本源核心關住了？」

　　小黑認真道，「嗯，他還一直汲取我的力量，就是你教我的那個，不過奇怪的是，越汲取，我好像還越厲害了。」

　　「我差不多明白了。」

　　周舒恍然而悟。

　　小黑這隻帶著創造之力的鬼王，被還倖存的無思天本源發現後，就被當成了珍寶。

　　畢竟死域裡再找不到其他生機了。

　　兩者暫時形成了互相依存互相促進的關係，本源核心汲取小黑創造出來的生機，而同時也在幫助小黑修煉創造法則，小黑提升創造之力，再反饋生機出去。

　　也是料想不到，當初栽培的鬼王，竟然幫本源核心延續了生機，可能沒有小黑，本源核心也能苟存下去，但有了小黑，顯然更好，就目前的情況看，兩者把無思天變得更加堅固，使方退也無法順利吞噬湮滅。

　　「救我出去啊，周舒主人！」

　　小黑還在用力的喊著。

　　「放心，我會做到的。」

　　周舒溫聲道，「小黑，你等等，我知道這邊的情況了，可以的話，你先讓本源核心和我交流。」

第4137章 怨氣

　　「我試試吧，應該可以。」

　　小黑的聲音沉寂下去。

　　周舒安靜的等待著，他能問出來就有把握，小黑過去根本不會說話，除去聽命和本能什麼都不會，現在不僅能說話還非常有條理，顯然是因為本源核心的幫忙，一個智慧兼具力量還懂得隱忍的本源核心，應該很明白現在的困境，也就會和他交流。

　　「周舒，你想說什麼？」

　　神念很快得到了信息，很清晰。

　　「多謝你幫助小黑了。」

　　怎麼也是主人，道謝還是要的，周舒很認真的道。

　　核心沉聲道，「互惠互利，如果沒有他，我也很難熬，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舒直接道，「現在死域的情況你很清楚吧？鬼帝方退是你最大的威脅，我會幫你解決，但你也要出力。」

　　「你說得不對，不是你幫我，是我幫你。」

　　核心頓了頓，「如果鬼帝吞噬死域，這周圍的一切都要遭殃，仙界也不例外，對你們肯定影響很大，不然你們也不會過來，而且你也是修煉湮滅之力的修行者，程度不在鬼帝之下，你對付鬼帝的目的是什麼……我很難說。」

　　「呵呵。」

　　周舒笑了起來，也不在意，「你還真是謹慎吶。」

　　核心淡淡的道，「我只是坦白而已，如果你和他一樣呢？」

　　周舒笑了笑，「你還能堅持多久？」

　　核心遲疑了一會，緩緩道，「時間不是我的敵人，我能堅持的時間肯定比你想得要長，不要拿這個來脅迫我。」

　　周舒似有所悟，「那就是很久了，不錯。」

　　「你這是嘲諷麼？」核心冷笑道，「我不在意，我能堅持的時間久到你無法想像，你隕滅了，我都還存在，三十三天，絕不會輕易死去。」

　　這個無思天有點討嫌，周舒本來真想嘲諷幾句，可聽到最後一句話卻是忍住了，緩緩道，「你還記得你是三十三天，那你還記得這份榮耀是誰給你們的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核心冷聲道，「你想我回答仙界對不對？想讓我知恩圖報？可惜，讓三十三天強大的卻不是仙界，相反，是有了三十三天，仙界才配叫做仙界，任何種族得到了三十三天，獲得了認可，他們都可以是仙界，不止是你們人類。」

　　「哦？」

　　周舒的聲音帶著質疑，臉上卻帶著些笑意，答案出乎意料啊。

　　如果這無思天說出的答案是仙界，他就算會救無思天，也絕不會把無思天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一個忘本的傢伙，根本不值得周舒這麼付出，而一個瀕死又忘本的三十三天，他連罵都懶得去罵。

　　「身為仙界修行者的你感覺很不爽？」

　　「我真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多麼可笑。」

　　「但這就是事實，沒有什麼可辯駁的，我也不在乎你想什麼，現在有求於我的是你們仙界，可笑呢，當初把無思天棄之如敝帚丟出仙界的是你們，現在見到死域裡就要誕生九幽之主，你們仙界抗不住了，還是要過來求我幫忙，哈哈哈。」

　　說著說著，核心竟是笑了起來。

　　周舒也不生氣，反而跟著笑，「你怨氣很大啊，不過我還是想知道剛才問題的答案。」

　　「答案就是玄黃界。」

　　核心突然增加了力量，震得周舒神念都顫了幾下，「當初那個山羊鬍子的老鬼也問過我，我也是這麼說的，現在也一樣。」

　　周舒心裡一定，緩聲道，「什麼山羊鬍子的老鬼？」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終歸不就是你們仙界的領袖？明知故問。」

　　核心冷冷的道，「明明仙界有著驅除九幽的能力，卻選擇把無思天推出仙界，說什麼不能貽害仙界，但實際上不就是因為我這一句話麼？你們早就想這麼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最開始的死域是怎麼造成的！不聽你們的就要慢慢凋零，反對你們的就要趕出去，你們仙界，從頭到尾都爛透了！」

　　越說越是忿怒了，彷彿能看到一塊石頭正變得灼熱無比。

　　「這個我不否認。」

　　周舒嘆道，「可是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當年的輝煌完全沒了，甚至還要靠一隻小鬼來延續生機，你不覺得後悔麼？說到底你太坦誠了也太愚蠢了，為什麼不跟其他三十三天學一學，當初從了仙界又如何？比如妙成天，比如常榮天……」

　　「你給我住嘴！」

　　核心不由怒道，「那些見風使舵的貨色，有什麼好學的！我寧可死了，也不需要你們救！你們就等著看一個九幽之主誕生吧！」

　　周舒平靜的道，「好吧，看來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出去了，你等著就好。」

　　「放心，我不會幫忙的！」

　　這個無思天把他當成了仙界修行者，把一腔怨氣都發在了他身上，周舒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慶幸，終於遇到一個和他性情相近的三十三天了。

　　很難得，不屈服於仙界，堅持自我，忠誠於玄黃界，這樣的無思天，怎能不救？

　　只是救了以後該如何安置呢，是帶去仙舒城，還是留在外域？

　　這是一個問題。

　　「你的表情很奇怪啊，一直在傻笑什麼？」

　　采盈看著周舒，好奇又是擔心，「是在裡面發現好東西了？本宮跟你說，鬼帝的東西可千萬別要，有問題的。」

　　周舒搖頭笑笑，「呵呵，我就是高興而已，很高興。」

　　「沒傻吧？」

　　采盈越發擔心了，「死域都變成這樣了，你還在高興？難道你希望那方退晉升不成？不對，不對啊。」

　　「行了，等會再跟你說。」

　　周舒收回思緒，表情嚴肅起來，「別管我，專心做你的事情，讓你找方緣大師傳信，你找了沒？照理說，只要在數十界附近，你都能察覺到吧？畢竟方緣大師的修為可不一般，而且你的青花正好能親近禪力。」

　　「你說那麼多做什麼！還有，叫我宮主大人！」

　　采盈哼了一聲，挺了挺腰，「本宮已經快找到了！」

　　周舒看著她，認真道，「已經和快，不能連在一起，已經就是找到了，快就是沒有，到底是哪個？」

　　「快……已經……」

　　采盈轉過身，嘟嚷道，「反正你等著看吧！」

第4138章 要去

　　「找……找到了！」

　　采盈托著青花，獻寶似的呈到周舒面前，「看，你看！本宮多厲害！」

　　「是采盈？」

　　一個聲音從青花那邊傳過來，帶著些歡喜，顯然是雲離的聲音。

　　「叫我宮主大人！」

　　采盈哼了一聲，退到一邊，「你自己說吧，反正本宮找到了。」

　　周舒注視著青花，溫聲道，「雲師兄，方緣大師也在吧？」

　　「師弟，你這也找得到我們？這朵青花是什麼？」

　　「什麼師弟，難道那邊說話的是周舒，方離，我告訴你……」

　　「周舒，老衲方緣，你找我有事？」

　　嘈雜聲很快消去，方緣那渾厚安詳的聲音傳了過來。

　　周舒舉手道，「給大師行禮了，我是周舒，現在我在九幽死域附近。」

　　方緣微感詫異，「你在死域，前些日子你還在盤古窟吧？」

　　「這個等會再說。」

　　周舒凝聲道，「我是在水天仙那裡知道大師要來死域的，正好我的目標也是死域，就想找到大師一起商量，大師現在離死域還有多遠？」

　　方緣掐指一算，「九個界左右，還要三個月時間過來，你這麼急，是死域出了事吧？」

　　周舒思慮幾息，「嗯，但情況有點複雜，我也分不清是怎麼回事，總之大師盡快來，越快越好。」

　　「好。」

　　方緣很快做了決斷，「方離，方學，你們自己走，老衲先過去了。」

　　「知道了，大師，你盡快動身。」

　　「大師，不要隨便聽信別人的話啊，那個周舒，可是萬凶榜第二的凶人！」

　　「方學不要妄言，大師做事自有道理。」

　　「什麼道理，我看是因為方退，大師有了心障，都分不清楚是非……啊？」

　　聲音消失了，因為周舒把青花還給了采盈，方緣已經動身，這邊就不用再管。

　　周舒看向采盈，似有所思，「九個界以外，你是怎麼找到的？」

　　采盈得意洋洋，「嘿嘿，厲害吧，本宮不告訴你。」

　　周舒自言自語的道，「以青花為中心，周圍的範圍全都能感知到啊？是確切的感知，還是利用阻擋，計算速度或是能量的衰減？很奇妙啊，這朵青花裡面幾乎沒有力量，也沒有借用諸天裡的各種法則，也感知不到聖人之力，難道是第八感的進一步晉升？以自己為宇宙中心，無視其他，只感知需要感知的目標，確定目標所在的位置後，再切換到他在諸天裡的具體坐標……」

　　「你……你在說什麼啊？」

　　采盈愣住了，「本宮可沒這麼多想法，跟著不斷延展的青花就看到了。」

　　「就當我是胡言亂語。」

　　周舒笑了笑，「不過我想到了一些事情，需要閉關，我們就在這裡待著等吧。」

　　「不用管這個麼？」

　　采盈指了指邊上的大塊血豆腐，又討嫌的挪開眼。

　　周舒已經合上了眼，「不管就行，目前還沒有被發現的跡象，你注意看著周圍，要是方緣到了，就通知他過來。」

　　「就知道閉關，這時候也能閉關……面前可就是鬼帝啊，真是心大。」

　　采盈嘟嚷了兩聲，在周舒邊上坐下來，專注的看著周舒，專心守護。

　　不知道過了多久，采盈匆忙取出青花，「來了，來了！」

　　周舒接過青花，沉聲道，「大師就停在那裡不要走動，收斂氣息，我們過來找你。」

　　「好。」

　　看著青花，方緣閉目入定。

　　不多時，三人會面。

　　聽完周舒的講訴，心如古井的方緣也起了一絲波瀾，「死域已經開始收縮了，方退是想融合死域裡的湮滅之力晉升九幽之主。」

　　周舒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大師，你確定沒有別的可能了？萬一……」

　　「沒有萬一。」

　　方緣平靜的道，「如果他和死域融為一體，就算成了鬼聖，你會認麼？諸天會認麼？」

　　「這些無所謂。」周舒緩聲道，「關鍵是大師和雷音寺會不會認。」

　　方緣依然平靜，沒有一絲遲滯，「老衲當然不認。」

　　周舒再三確定了方緣的眼神，似是明白了什麼，微笑道，「既如此，那事情就好辦了。」

　　「你是在擔憂老衲徇私，那大可不必。」

　　方緣淡然道，「老衲離開雷音寺必定要了結此事，要麼超度，要麼一起回雷音寺，如今方退已成氣候，再一起回雷音寺已不可能，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不論是超度老衲自己還是超度方退，老衲都無所畏懼。」

　　周舒笑著道，「只要大師沒有掛礙，三人合力，消失的必定是方退。」

　　「走吧。」

　　方緣點點頭，大步往前方走去。

　　似是在證明什麼，腳下生出朵朵金蓮，隨著腳步次第綻開，蓮花盛放的金光凝如實質，一圈圈的往外盪開，瞬息之間，就把這黑暗的虛空變成了一片看不到邊際的金色的海洋，層層波浪還在往外延伸，一直衝向遠處的死域。

　　不悲不喜的方緣走在波濤中心，一步一步，無比堅定。

　　采盈好奇道，「怎麼不掩蓋氣息，這不是被發現了麼？」

　　「沒有必要了。」

　　周舒看著前方，溫聲道，「大師和方退都來自雷音寺，彼此很熟悉，剛才大師所在的位置就是方退感知的極限，只要邁出那一步，方退立刻就能察覺到，再怎麼收斂氣息都沒用。」

　　「也就是說，戰鬥已經開始了。」

　　采盈意識到了什麼，眼裡閃出精光，忙不迭的追過去，「本宮也要去！」

　　距離死域還有一個界，但金光卻已經蔓延了過去，洶湧的浪潮衝向那血豆腐一般的死域，很快將其覆蓋。

　　不過百息時間，金色海洋已經擴展到了近十界的範圍，而整個死域也完全被其籠罩，在海洋裡漂浮，像是一輪將要升起的黑色的太陽。

　　「這域有這麼大啊……」

　　跟在後面的采盈，感知著海洋裡那無邊無際的禪力，眼睛都瞪直了。

　　周舒神色凝然，「方緣大師雖不在天極榜，但實力應該排在天極榜前五，這一戰，你專心觀看就是，盡量不要參與。」

　　采盈不高興了，回身道，「你剛才還說三人合力的！」

　　周舒搖了搖頭，「我說的三人，不包括你。」

　　「啊？」

　　采盈愣了下，左右探看，「人呢，哪裡還有人啊？」

第4139章 雷音

　　金色海洋將死域完全覆蓋後，立刻有尖利的聲音從中傳出。

　　「方緣，你來得還真是時候！」

　　「不，我來得不是時候。」

　　似是從這句話裡得到了什麼，立在金色海洋裡的方緣突然就冷漠了許多，雙手合十，凝視著血球一般的死域，唸唸有詞，一句句經文，如雷貫耳，剛一念出便化作道道藍金色的雷光，而身形也隨之長大，眨眼便達百丈千丈萬丈，還在不斷增加，那道道雷光如長龍一般的縈繞在他身上，真如羅漢現身，出來降魔救世。

　　念誦聲中，金色海洋漸漸縮小。

　　很快凝聚成了一個金色光球，依然把死域裹在裡面，只有點點血色能夠透出來。

　　「大形雷音！」

　　「你倒是什麼都會了！」

　　「消業、斷罪、往生，根本上還是這一套，有什麼用處！」

　　方緣不答，只將經文念得更加大聲，更加激昂，那雷光也越發耀眼越發壯大，超越了本體，把方緣的面目全都遮在裡面，只能看到威嚴和憤怒。

　　死域則以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眼看著就要在金光中融化。

　　砰。

　　死域突然一震，血色的球體上冒出了數不清的氣泡，道道黑煙從中冒出來。

　　只是這些黑煙剛剛接觸到外面的金色光球，立刻就被消弭，連青煙都沒散出來，就不見了。

　　但黑煙幾乎是無窮無盡的，每個氣泡炸開，至少有上百道黑煙飄出，便是金光也無法快速將其消除，它們很快就在血域和金光之間形成了一堵黑色的牆。

　　「方緣，你面對的是數千萬乃至數億人的因果業報，這麼多罪孽，你斷得過來麼？」

　　斥罵聲變得高亢了許多，還夾雜著鐵刀來回在鐵碗上划動的聲音，讓人異常不適。

　　采盈頓時臉色煞白，下意識的摀住了耳朵，這顯然沒有作用，汗珠還是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周舒最快速度給她上了一層護罩，暫時緩解了她承受的心神攻擊，可心裡還有許多擔憂，很明顯，方退的意志攻擊又變強了許多，些這聲音恐怕只是開始，要是繼續下去，就只能把采盈收進去了，但自己能不能抗住，卻也是個問題。

　　那鬼帝的意志力，著實可怕。

　　方緣合上了眼，手裡多了一串古銅色佛珠，唸經的同時，開始數珠。

　　佛珠的撞擊聲，平和溫順，卻有著穩定人心的神奇力量，那嘶嘶的尖嘯聲很快就被打亂，也失卻了許多威能。

　　周舒心裡一鬆，比意志力，方緣也不遑多讓。

　　「方緣，你是故意來搶我機緣的吧？」

　　「你早就在等待這一天了，是不是？養了這麼久，終於要開始了，不愧是你們雷音寺。」

　　「方緣！渡千萬人億人，這能成佛的大功德，你承受得起嗎？」

　　死域裡的聲音仍在持續，但急促了不少，竟有點氣極的感覺。

　　方緣身形微微一震，顯是受了些干擾，「老衲是來度你的，師弟，你放棄它們，跟老衲走吧，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難道我看不出來，你分明是打算拚個你死我活，卻還要誑我？」

　　「沒有用的！」

　　「既然你想成佛，那我就成全你吧！」

　　死域震動起來，在金光裡上下沉浮，每一下震動，都帶來數以萬計的黑煙，往四周散發侵蝕。

　　遠遠的看著兩人對抗，采盈也沒了想要參與的想法，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參與，橫跨近十界的戰鬥，聲勢過於浩大，更主要是劍該往哪砍呢，外面是方緣的大形雷音，總不能砍自己人吧，她遲疑了一下，「周，他們是不是真的在搶機緣啊？」

　　「如果苦厄地獄也是機緣的話……」

　　周舒沉聲道，「那這的確是大機緣。」

　　采盈愣了下，「啊？」

　　周舒嘆道，「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一見面就用到了全力，方退知道自己再去晉升就等於面對兩個強大的對手，肯定會被方緣擊敗，於是毫不遲疑的就中止了晉升，還把他壓制著的那些殘魂全都放了出去，這些殘魂本身的因果罪怨，加上方退自己的鬼帝意志，瞬時把這死域變成了地獄，方緣是禪修，不可能不理，再說他要超度方退，就必須要先超度這片地獄，不然連方退的人都碰不到。」

　　采盈似有所悟，「就是之前你在裡面看到的那些鬼王什麼的？全都要超度掉？這也太多了吧！」

　　周舒點點頭，「不止是這些有形體能接觸到的，沒有的也在裡面，總數只會比方退說的數億更多，要是真能超度了，那的確可以成佛。」

　　「成佛啊？」

　　采盈眼裡閃過一絲激動，但很快就消失，不無擔憂的道，「方緣大師應該做不到吧，本宮不是咒他啊，就是覺得不太可能，那死域多大啊，之前有上千個界呢，裡面的魂魄根本數不過來，何況還有方退在搞鬼。」

　　周舒看著遠處，「是很難，但我希望大師能做到。」

　　他沒有出手幫忙就有這個原因，他也把這看成了一場機緣，如果方緣能夠把死域裡的因果全都度化，這一瞬間成佛的可能性真的不小，如果自己出手使得方緣錯過了這機緣，那就是自己的不對了，所以，哪怕現在的情況就很麻煩，他也不好出手，但更不可能坐視方緣出事，若是因為自己沒有及時出手幫忙，造成方緣死了，那自己來這一趟同樣是錯了，雷音寺不說，雲師兄那邊就很難交待。

　　「要是沒能做到會怎樣？」

　　采盈感覺不到周舒的心思，還在詢問。

　　周舒頓了頓，「方退可以放棄晉升，方緣大師也可以放棄超度，他應付自如的時候當然不會有任何事，但要是承受不了還要堅持，就怕那些因果會反噬，便是大師也很難消弭，而且方退還在邊上，肯定不會錯過殺師兄證道的機會。」

　　「看來時間越久越麻煩。」

　　采盈也意識到了什麼，「也就是說，看到方緣大師快要力竭的時候，我們就要準備幫忙了。」

　　周舒嘆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時機只有一線，我們可能都看不到大師力竭。」

　　采盈看了一眼，不自覺的點頭，「是啊，怎麼知道他累了沒，要是提前跟我們說說就好了，怎麼辦呢？」

第4140章 胡說

　　看著遠處，采盈越發擔憂了。

　　雖然她和方緣沒有多大關係，更談不上交情，但周舒重視的，她就很重視，哪怕不認識也一樣。

　　不知覺間，雙方已經僵持了好一會。

　　唸經聲沒有停頓過，尖銳刺耳的雜音也一樣，天地間只有這兩種聲音。

　　方緣上方凸顯的雷光虛影已有千百萬里高，比對面的死域還要大上幾分，威風凜凜，彷彿虛空裡唯一的神。

　　閃耀中，還時不時發出一道光芒。

　　那雷光猶如神靈揮出的長鞭，狠狠落在金色光球上，隨後纏緊收攏，將裡面的死域壓得一陣抽搐，但緊隨著的，就是消散，雷光無法持續，那死域血球裡蘊含的魂魄和意志力，絕不是輕易就能超度的。

　　「要是那個鼓在就好了。」

　　在周舒的保護下，采盈還是不自覺的捂著耳朵。

　　「什麼鼓？」

　　專注於分析方緣狀態的周舒，一時沒有會過意。

　　采盈皺了皺眉，扳著指頭道，「就是玲瓏天的那個聖器啊，還是你給她們的，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那個鼓不是輔助的聖器麼？聖器啊，想來雷音寺的天鼓雷音，敲鼓肯定也能用出來的吧，就算用不出來，隨便敲幾下多半也能幫上忙。」

　　「說得是。」

　　周舒定定神，「有聖器肯定能幫上忙……不過輔助的話，也許不要聖器也可以？」

　　看了方緣一眼，他打算試一試。

　　不直接對死域出手的話，可能不算奪走機緣吧。

　　他通曉成千上萬的輔助法訣，域也有成百上千，可惜絕大多數都對禪修無效，能用的，大約只有慈航宗那幾種？禪修的肯定用不上，他會的方緣都會，就方緣那雷光鑄就的虛影內外，至少就有上十種不同的領域。

　　心念一動，三個魂影分出來。

　　以魂影為中心，漣漪不斷散開，紅青白，三個不同的領域快速形成。

　　青色的自然是青蓮聖域，穩固心神，不斷提升生機，回復活力等等，白色的是從荊天珊那偷學來的淨魔之域，蕩滌煞氣魔氣，紅色的是周舒後來練成的紅蓮之域，那是一種和慈航心域效果相反的領域，代價都是燃燒生命，但效果不是消弭，而是激發鬥志戰意。

　　領域剛一展開就收到了效果。

　　采盈眼裡冒著紅光，連耳朵都不捂了，大步就要往前衝。

　　順便說一句，倒不是她非常容易受域影響，而是在周舒身邊，被周舒保護的時候，她的心神幾乎是放開的。

　　當然沒走出去就被周舒抓回來了，她去等於白去，沒有輔助手段，就算有，也全都是為劍服務，對禪修無用。

　　領域很快擴展到了方緣邊上。

　　出乎意料的是，領域同時停住了，三個領域，沒有一個能順利的擴展過去。

　　那宛如羅漢的巨人虛影，根本就抗拒了外來的輔助，甚而把這些領域也視作了敵人，如果不是周舒及早停止，怕是還要被攻擊。

　　這就是發怒的禪修麼？

　　一切皆為虛妄，本心之外，皆為敵。

　　采盈急道，「怎麼不幫忙啊？」

　　周舒收回了領域，嘆道，「沒用，這樣的領域只會幫倒忙，可能只有雷音寺的才有用。」

　　采盈滯了下，「那我們怎麼辦？」

　　「等吧。」

　　周舒注視著死域，緩緩道。

　　沒有別的辦法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能是自己那句話把方緣激怒了，總之這兩人一見面就開始你死我活模式，自己也插不了手，都說了三人合力，方緣還像沒聽到一樣，解釋都沒有一句……周舒打算都沒法打算，本來指望裡面的無思天能發揮關鍵作用，現在呢，不變成犧牲品就算好了。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月。

　　完全超出了周舒的預料。

　　方緣能持續發揮這樣的力量一個多月，換了他肯定做不到。

　　在虛空這沒有法則沒有道的地方，能依靠的只有過去的積累，而禪修在這方面真是獨一無二。

　　此時，觀戰的不再只是周舒和采盈。

　　死域這般變動，肯定有人會來瞭解，而一看到這般爭鬥，自然就留下來，慢慢人越來越多，差不多上千了。

　　「我剛來，這邊是怎麼回事啊？」

　　「還看不明白？有人要超度整個死域。」

　　「好像是雷音寺的羅漢堂首座方緣大師。」

　　「還是雷音寺好啊，仙界那麼久都沒管，雷音寺一來就要連根除掉，不愧是慈悲的禪修。」

　　那巨大的雷光虛影，如今已經削減了不少，不再凝如實質，變得虛無了，依稀也能看到虛影中的方緣，雙手合十，念誦不止。

　　對面的死域情況更糟一些，已經聽不到那刮鐵般的雜音了，原本還有一個界大小的血豆腐，在大形雷音的不斷逼迫下，現在只有十分之一個界大了，方圓不過數百萬里，彷彿一隻手就能捏碎，但也只是彷彿，周舒可以清楚的看到，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五六天，死域都沒有再縮小一點。

　　他越發專注謹慎，仍是僵持，但輸贏可能就在下一息出現。

　　要是錯過了，可能就沒辦法補救。

　　「要不，我們大家去幫忙吧？」

　　「我也這麼想，看起來死域已經奄奄一息了，我們加把勁，就能徹底毀了它！」

　　「說起來打了這麼久，之前怎麼沒人上去幫忙呢？」

　　「別想了，之前我們也試過幫忙，但根本插不進手，一靠近就會被波及，不管是方緣大師還是死域那邊，我們都頂不住。」

　　「這就是強者的領域麼……」

　　議論聲不斷，周舒沒有太在意，在幾個人鎩羽而歸後，也不會有人敢再幹預。

　　「什麼時候才是結束？」

　　「誰知道，我已經看了三十天了，都一直是這樣子。」

　　「要是方緣大師輸了會怎樣？」

　　「不可能吧，方緣大師會輸？」

　　「誰也說不清啊，那死域畢竟存在幾萬年了，要那麼好消除，仙界早就動手了，也不用等到雷音寺來人。」

　　「也是。」

　　「打了這麼久，要是輸了，可能就灰飛煙滅了吧……」

　　看著那高大的身影，有人不自覺的悲觀起來。

　　「胡說什麼！大師絕不可能灰飛煙滅！」

　　炸雷也似的怒吼，帶著無比的激憤，轟隆隆的迫近。

　　一道白色身影，流星一般的直衝過來。

　　速度快到難以想像。

第4141章 早來了

　　「那是雲師兄吧？」

　　采盈臉色微變，「好像要衝進去了，不阻攔麼？」

　　周舒沉默的看著，彷彿沒有聽到。

　　他很早就看到雲離，也打算去找他說一下目前的形勢，但看清雲離的神情後，就知道沒有用。

　　不管他說什麼，雲離都會義無反顧的衝過去，什麼機緣，什麼打擾，雲離都不會管，雲離現在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不能再看見方緣灰飛煙滅。

　　錯過了一次，不能錯過第二次，這次他絕不可能再退縮，哪怕自己死在前面，也是義不容辭。

　　「真的不管他啊？」

　　見周舒不動，采盈又提醒道，「要是他毀了大師的機緣，我們豈不是白等了這麼久？」

　　周舒依然沉默著，因為心緒有點亂。

　　他總是冷靜的分析局勢，理智的做出選擇，不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樣做當然是正確的，但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正確的？當初荷音派那一戰，如果徐烈保持理智沒有衝出去，沒有為荷音派弟子出頭，荷音派的結果會是怎樣？

　　可能沒任何區別，也可能一切都會改變。

　　砰——

　　雲離沒入金光。

　　金球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缺口，死域裡散出的黑煙找到了突破點，不斷從那缺口聚集。

　　「怎麼辦？」

　　采盈心裡一緊，「他怎麼就衝進去了，大師都沒擋住？那些鬼王是不是都要跑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舒收進了身體，周舒也朝著那缺口衝了過去。

　　死域附近有無數無形的漩渦，細細感知就能發現那都是受震盪而散出的願力還有因果之力等等，來源只可能是方緣，之所以出現在周圍，是因為裡面的力量無法正確引導了，連方緣大師的力量都開始失控，可見雙方戰鬥的激烈。

　　也難怪很多人想過也過不去，這些漩渦就足夠擋住一般的準聖。

　　缺口處十分明顯，但並不是完全破開，上面依然籠罩著一層金光，應該是方緣已經開始了修復。

　　透過金光，能清晰的看到已經變化了的死域。

　　在方緣長時間的壓迫下，死域外層早已被剝離，內部完全暴露出來，被壓縮到一起的死氣已然濃稠到了極致，紅得黑的，匯成了一塊一塊的陰暗粘稠的沼澤，看一眼彷彿自己都要被吸進去，數不清的遊魂鬼王都在裡面掙扎，哀嚎，咆哮。

　　已經是真正的地獄了。

　　雲離就站在缺口面前。

　　鬼王幽鬼等等全都在往這邊靠攏，遠看都是黑煙，近看全都是殘肢碎片，但它們比完整的鬼王更加凶厲也更加強悍，沒有退路的它們，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再加上還有方退的意志驅使，毫無疑問，它們會在此時爆發出最可怕的威能，勢不可擋。

　　「方離，出來！」

　　怒斥聲起，虛空都在抖動，能感覺到身後方緣的震怒。

　　「不可能的，大師。」

　　雲離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雙臂張開，像是要擁抱這些快要爬過來的重重鬼影。

　　「等等我。」

　　周舒深吸一口氣，大步往缺口邁去。

　　現在可能是最危險但也是最關鍵的時候，只要壓制住了它們，方退就很難再組織起來攻勢，當然，如果壓制不住，就算周舒能保住雲離的人，怕也保不住雲離的意志了，因為他不知道，被死域擊敗的方緣會發生什麼，——從一開始就很奇怪，他甚至有種感覺，死域不是方緣方退相爭的目的，而是工具。

　　雲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面對著越來越近的鬼王，緩緩取出了一支土黃色的號角。

　　唔——

　　號角傳出連綿悠遠的聲音，古樸而厚重，粗獷而激越。

　　大音有形，如同一道橫過來的龍卷，逕直捲向衝過來的鬼影。

　　眨眼就衝出了幾千里，首當其衝的那些鬼王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剛一沾到就被撕成了碎末，沙粒一般的四處飛舞，但也沒飛出多遠，很快就被龍卷吸住，往回拉攏，不幾息就飛回了雲離身前的號角裡。

　　號角上開始閃耀金光，那些碎末隨之迅速消失。

　　這就是吞天葫吧？

　　周舒似有似悟，玄黃界的神器，來自第一隻祖龍的角，現在至少也是道器級別了，而有吞天葫的雲離……自己的擔心好像有些多餘了。

　　可是很快又聽到了方緣的怒斥聲。

　　「蠢貨！你根本超度不了它們，別亂來！」

　　周舒心神一震，仔細看去也是一震。

　　每次金光閃起，龍卷裡的碎末就要少去許多，而與之同時，雲離的臉色也要黑上幾分。

　　顯然，他的力量還不足以完全發揮出吞天葫的力量，他其實是在靠自己壓制或者說是直接吞噬那些殘魂碎片，若是一般的鬼王也沒關係，就算不能消除裡面的執念和湮滅之力，事後再吐出來也無妨，可問題它們並不一般，這些東西都附帶了鬼帝意志，而鬼帝意志的可怕，周舒是最早見識到的。

　　這樣瘋狂的吞噬吸取，雖然幫方緣緩解了很大壓力，但帶來的結果，是自身神魂的損失甚而消失。

　　雲離是拼了命了。

　　也顧不得去解釋什麼，到了缺口前的周舒，一把就把金光撕開了。

　　看得方緣都愣了下。

　　雲離能衝過去，一方面是他留了力，怕傷到雲離，一方面是雲離也是雷音寺弟子，瞭解雷音的本質，而周舒這就沒道理了，方退一個多月都沒能突破半寸的大形雷音，周舒只是雙手一撕就撕開了。

　　就算薄了點，也不至於吧。

　　「讓開點。」

　　穿過去後，周舒和雲離站到一起，手一抬，一面銅鏡赫然在手。

　　銅鏡閃爍起來。

　　疊岳，萬山。

　　渾厚無儔的舒之力，自如的切換成輪迴，超越了法則的輪迴大山，從鏡面裡蜂擁而出，一座連著一座的落在沼澤之上。

　　一時間山影幢幢，怕不有成千上萬座大山，層層疊疊的壓下來，沼澤登時陷下去一大半，那些掙扎哀嚎的鬼影大都被壓在了下面，只有少數還在露出來的山巒邊撲騰，但很快也被更多更大的山峰壓下去。

　　缺口處很快就被這些大山填滿了，沒來得及過來的鬼王幽鬼等等，一時愕然，木在那裡不動。

　　「你……」

　　雲離滯了滯，面前一個影子都沒了，偌大的龍卷頓然失去了作用，只能收回來，不冷不熱的道，「師弟，你來了。」

　　周舒嘆了口氣，「是啊，早來了。」

第4142章 也是你

　　雲離當然知道周舒早來了，只是嘆了口氣。

　　周舒明白他的想法，沉聲道，「我沒早出手，是我的錯。」

　　「和你沒關係。」

　　方緣的聲音傳過來，「這是老衲的事情，種因得果，老衲不希望有人插手，方離，你突然闖進來做什麼？」

　　雲離立在原地一言不發，看似淡然，心裡卻很不平靜。

　　闖進來做什麼，沒什麼理由，或許就是為了彌補當年沒能闖過去的缺憾吧。

　　周舒頓了頓，「大師你沒關係吧？不如我們先一起把死域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已經這樣了，老衲還能拒絕麼，唉。」

　　方緣緩聲道，「周城主，老衲會把更多的鬼王趕到這邊來，它們都交給你，但鬼帝交給老衲。」

　　「好。」

　　周舒很快答應。

　　他擔心的只是鬼帝意志，這些湮滅之力構成的鬼王等等，在輪迴之力的大山下，再多也都是白送，有方緣克制鬼帝，只要不出現什麼意外，應該能贏。

　　看了雲離一眼，他笑著點點頭，如果不是雲離衝過來，改變了戰局，他和方緣的合作本來應該更早，說不定現在鬼帝都沒了，也怪不了誰，在不確定情況的時候，周舒不會做出選擇，他一向都是這樣。

　　雲離還是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有點茫然。

　　缺憾彌補了麼，心結打開了麼，卻恍然若失，不知道是對是錯。

　　周舒轉向沼澤般的死域，眼神一凜，疊岳上冒出一道長龍般的煙霧，往裡飄去。

　　煙霧籠罩下的群山，像是活了一般，接二連三的動了起來，大步的在沼澤裡上下來去，彼此擠壓，不管碰到什麼，都是瞬間變成齏粉，無可阻擋。

　　舒之力很簡單的運用，但有效，到了如今的境界，簡單有效就足夠。

　　也可能是因為這些鬼王裡的意志變得衰弱了，大部分意志都要用來對抗方緣。

　　「你還帶著人來了。」

　　很平靜的聲音，但顯然是壓抑著情緒的。

　　沒等方緣開口，周舒便搶答道，「早就來了，如果我們能夠被你利用，你也不會說這種話，反而會暗自高興，還是別廢話了。」

　　「你以為你們贏定了？可惜你們錯了。」

　　方退冷笑起來，「來得也好，正好討回那隻手臂的債，你的輪迴道體，很適合做我的新的身軀。」

　　周舒淡淡的道，「我等著，總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桀桀桀——

　　一陣陣尖嘯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由遠及近，此起彼伏。

　　伴著尖嘯，死域沼澤裡不斷冒出一根根的黑色柱子，並非筆直，而是扭扭曲曲，還不斷滴下黑色的水珠，說不出的噁心。

　　雲離心神一陣猛震，面露痛苦之色，不得不從沉思中抽離出來。

　　周舒意識到了什麼，立刻道，「他在收回他在死域裡的一切意志，雲師兄，把你吞噬的那些都放出去！」

　　「什麼？」

　　雲離臉色又青又白，剛才什麼都不顧，只知道把湮滅和鬼帝意志利用吞天葫全都吞到身體裡，之後心有旁騖，都沒想過怎麼驅離，而此時體內的意志正在回應鬼帝的召喚，說不出的難受，用自身意志抵擋都忙不過來，也無法分心去思考。

　　啪。

　　一道藍金色雷光落在他身上，鞭子也似的狠狠抽了幾下。

　　幾叢黑煙從身體四處冒出來，轉眼就不見了，雲離身形一歪，總算恢復了些，「多謝大師。」

　　「一步錯，步步錯，回去後你閉關吧。」

　　方緣的聲音帶著些威嚴。

　　此時死域裡已經佈滿了黑色的柱子，上下飄飛，張牙舞爪。

　　它們的目標不是周舒還有外面的雷音，而是死域裡的鬼王等等一切死物，揮舞之間，鬼王盡數粉碎，什麼都沒剩下。

　　不過數十息，偌大的死域裡就看不到什麼活動的東西了，只有數不清的黑色的觸手，遠看去像是界裡長滿了極高的草，但近看只覺難受，由內心而生的難受，強烈的不適感，就好像心神正被它們鞭撻一樣。

　　周舒平靜的道，「這才是鬼帝的真面目，純粹意志力和湮滅的結合體，對吧？斷去的那隻手臂，不過是你過去的軀體，其實你根本用不到了。」

　　「對鬼帝，你好像比我自己還要瞭解。」

　　方退的聲音從草叢裡傳出來，已經變了音調，空洞沉悶，彷彿地底裡傳出來的一樣，「說起來我變成這樣也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拿走我那隻手，我到現在可能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呵呵。」

　　「這點我承認，我現在也很後悔。」

　　周舒緩聲道，「我不明白，你既然明白了意志力才是最關鍵的，你為何還會走九幽之主這條路？你這是自甘墮落，明明你有更好的路。」

　　「更好的路？」

　　方退愣了愣，大笑起來，「難道你指的是聖人，哈哈哈哈！」

　　周舒皺眉道，「你笑什麼？」

　　「笑你無知！」

　　方退冷聲道，「修煉無相生後，就不可能成佛成聖，你不知道，難道方緣也不知道？」

　　周舒微微一滯，方緣的聲音響起來，「方退，老衲來這裡，就是幫你解除無相生的，老衲知道怎麼做。」

　　方退冷冷的道，「是啊，超度了我，就能解除了，你還能成佛，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盤，方緣大師。」

　　方緣平靜的道，「度了你，你我可以一起成佛。」

　　「一起成佛？你總是這麼不顧別人的去一廂情願啊。」

　　方退失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師兄你會這麼想，所以我才陪你到現在，不過，也該結束了。」

　　「你的死域已經快要消失了，還能做什麼？」

　　方緣嘆了口氣，「跟老衲走吧，老衲知道解除無相生的辦法，度了你，就度了我。」

　　「還在做夢，你度不了我。」

　　方退不屑的道，「消耗掉這些湮滅之力，你花了多少功夫，已經累到了吧？可我坦白告訴你，這些湮滅之力對我其實沒有意義，我的力量並不在此，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衰弱過一分一毫，這一個多月，損失的只有你，要消失的，也是你。」

　　話音剛落，那無數觸手突然伸長了許多，朝著外面的金光用力撞去。

　　砰，砰！

　　一陣急響，金光以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減，眼看著就要崩潰。

第4143章 無趣了

　　除去那些觸手，死域很平靜。

　　再看不到一隻幽鬼或是鬼王之類的東西，在鬼帝意志成形的時候，它們全都被摧毀了。

　　說是摧毀有點不恰當，應該說被解體了，抽回意志的同時，他們的本能和執念也被泯滅，而湮滅之力隨之分離。

　　輕鬆得難以置信。

　　很明顯，方退早就可以做到這一點，他根本就無須統一這些鬼物。

　　周舒明白了什麼，暗暗搖頭，自己之前是想錯了。

　　死域裡那些龐大到無法計量的湮滅之力，固然是方退晉升的重要基礎，但同時也是他晉升的桎梏，因為實在太多了，整個死域上千個界裡聚集的湮滅之力，就算鬼帝也不可能完全承受，當然更不可能放棄，將其壓縮後再進一步搾取錘煉，最後得到的力量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才是配得上他的。

　　這個過程本來需要幾百上千年。

　　畢竟那些鬼王並不算強，只靠數量取勝，需要的是很多很多時間。

　　而現在這個時間大幅度縮短了，因為有了更強的幫手，這一個多月來的方緣，就充當了這錘煉力量的角色，不過這些鬼王還是有用的，既可以輔助錘煉，也可以消耗方緣，而當目的達到以後，就可以直接抹去了。

　　而現在就是這樣的結果。

　　對方退來說，方緣的到來，也是一場大機緣啊。

　　雲離還沉浸在意志被抽離的痛苦中，只能守持心神，已無法感知無法思考，而周舒一臉淡然，動也沒動。

　　雖然金光眼看著就要消失了，那些觸手好像也越來越強，但對他來說，一切都變得無趣了。

　　他跨越仙界來這裡，是為了雲離和方緣，也有解除死域危機的想法，可到了現在他發現，方緣和方退想的做的，和他認為的都不一樣。

　　無相生本是棄佛苦禪，他知道，而無相生能不能成聖，他不清楚，之前他認為是可以的，並且對方緣說了，那時方緣看起來有些欣慰的樣子，還說他會想法和方退交流，和他認真說如果方退成魔就要以身飼魔的樣子一樣認真……

　　到底能不能成聖，方退應該比他明白，方緣也一樣，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瞭解無相生的人。

　　之前方緣從周舒這拿走了方退斷臂，說要通過斷臂和方退交流，現在看起來兩人的確是有交流過的跡象，你來得正是時候，我來的不是時候，這對話似乎內有玄機，或許兩人早就知道了彼此的機緣就是對方，只不過都想找到對各自最好的時機？

　　其實不論事實是什麼，周舒都不想去追索了。

　　現在一個就要成魔變成九幽之主，一個要以身飼魔渡人成佛，都是樂在其中，各得其所，和周舒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方緣還是德高望重的大德禪修，還是值得尊重的羅漢堂首座，只是在周舒的心裡的位置變了。

　　他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參與他們的戰鬥，而是救出無思天，還有雲離。

　　只可惜了小魂的辛苦。

　　砰！

　　一顆佛珠猝然炸開。

　　無法形容的禪力和因果，如瀑布一般的奔湧，落在金球上。

　　原本快要消散的金光頓然一振，閃出耀眼的光輝，看上去又厚重了一截。

　　看起來，戰鬥不會那麼快就結束，方退有自己的底牌，方緣同樣也有。

　　「連積攢了一世的十二天珠都不要了？」

　　方退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詫異，但很快就嗤笑道，「原來不是全數，雷音寺裡還留著一顆等轉世吧。」

　　方緣平靜的道，「周城主，帶走雲離，記住老衲當初那句話。」

　　他大約也看出來了，此時的周舒並沒有要去幫忙的想法，所以才捏碎天珠，做最後一搏。

　　天珠也稱劫珠，一種大德禪修才有可能煉製和佩戴的禪寶，材料來源於和自身有極深因果羈絆的生靈——多數為親自往生的重要仇敵，凝成舍利，日夜攜帶，吸收禪力，進一步強化其中因果，而當遇到極難抵擋的劫數時，就可以利用它來應劫，倖免於難，當然也可以當成一次性的禪寶，將裡面的力量完全施放出來。

　　十二為全數，一個大德禪修，最多也只能凝煉十二顆。

　　周舒點了點頭。

　　方緣那句話他是記得的，也沒打算去違背。

　　思慮半息，他一把抓起雲離，快速往外掠去。

　　先把雲離帶開，再回來解救無思天，之前他施展疊岳萬山時，也把死域探察了個清楚，雖然死域裡不再有界和生靈，但無思天還是在的，只是變得更小了，方圓不足千里，外面的那層神似暗罡鐵的岩石被磨去了大多數，剩下的變得更堅硬，但能堅持的時間也不算多。

　　「想走？把你的道體留下來！」

　　方退卻是不願意了，數百根觸手，直接搗了過來。

　　很難形容是怎樣一種壓迫感，那種純粹意志上的折磨，便是本心如鐵的周舒都有一點不適應。

　　他越發確定，把采盈收起來不參與戰鬥是正確的選擇。

　　順便說一句，這種出自苦禪法的意志力攻勢，來源於禪修，其實能被禪修克制，要不然方緣一直都佔上風，方退還要設法消耗呢，如果周舒也修煉了禪力，把禪力當成舒之力的一部分，不斷提升超越，現在對付方退，多半比方緣要容易一些，不過如果只是如果，周舒沒有這麼做過。

　　周舒只皺了皺眉，暗自搖頭，他都打算不管了，方退卻不肯罷休，該說什麼好呢？

　　疊岳一閃，舒之力彷彿潮水，將衝過來的觸手沖得七零八落。

　　壓力難熬，可實質性的力量周舒卻不怕，不論舒之力還是切換輪迴因果，都能將這些湮滅之力擋住。

　　當然也要費點工夫，畢竟是兩大禪修合力錘煉而成的，已然超越了法則。

　　一擋一閃，身形已在金光之外，帶著還不知道情況的雲離。

　　不過不是周舒本體，而是魂影。

　　別激起我的鬥心啊。

　　周舒暗忖了一句，本來打算救走無思天和雲離就不管這裡了，但方退卻還不依不饒，想要自己的道體……

　　九幽之主還沒有成功，就打算做魔神一樣的事情麼？

　　既然如此，周舒也不介意多費一些力氣，只是多一些，和之前想要的想法全不一樣，那時候，周舒還是真想和方緣一起，徹底把方退葬送湮滅掉的。

第4144章 算了吧

　　數百根觸手被擊倒，但很快又立起來，繼續張牙舞爪。

　　這點傷害根本什麼都不是。

　　湮滅之力的提升，意志力有了更大的發揮餘地，再不用依賴那些孱弱的鬼王，這讓方退很是滿意。

　　也只能滿意，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根本無法在意志方面更進一步，什麼魂聖，什麼鬼聖，在選擇無相生這種諸天不容許的禁法，讓自我意識不斷轉世輪迴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諸天拋棄了，也不可能在諸天的規則下成為真正的聖人。

　　無相生，是苦寂寺用來培養苦修士的特殊禪法。

　　這種神奇而詭異的禪法，很大程度上來源於魔族的無限轉生。

　　苦修士，作為苦寂寺的守護者，他們一代代的保留著完整的意識，在輪迴裡不斷來回，經歷一切苦難，只為讓苦寂寺一代代的延續下去，要讓苦寂寺傳承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會湮滅。

　　創造無相生的禪修阿鼻就是苦寂寺的創立者，也是第一個苦修士，他根本就沒想要成佛成聖。

　　雖然他有著苦寂寺禪修中絕無僅有的才能，甚而超越了禪道四大寺的諸多禪修，但他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因為他清楚，苦寂寺又不是雷音寺這樣的禪道正宗，一旦他成了佛，就再也不能插手諸天事務，就算苦寂寺在眼前滅亡了也不能伸手，那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他對苦寂寺的執著，就和創道者對道一樣，絕不容許它消失。

　　但可惜的是，還是沒能阻止，經歷九世後的阿鼻，在一次大劫中殞命，意志不再保留，九世一朝而亡。

　　他留下的禪法注定不可能得到修行者的認可，即便是苦寂寺裡的禪修，也沒有幾個能真的捨棄成佛的念頭，連說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方緣都不能避免……也因此，苦寂寺裡的苦修士越來越少，直到一個都沒有，苦寂寺也真的消亡了。

　　而無相生作為苦寂寺最特殊的絕學，被某些人留存下來。

　　選擇無相生，就是一條絕路。

　　只是對苦修士來說，是心甘情願的絕路，而對方退來說……

　　或許他得到無相生的時候，也曾想過去做一個苦修士，去恢復苦寂寺的傳承，但最終還是沒有，可能是他發現了，九幽之主是一條更簡單也更舒服的路，雖然一樣不能成佛成聖，但卻有近乎永恆不滅的生命，畢竟只是一縷意志，在擁有想要的身軀後，便隨心所欲，可以把那九世苦禪裡經歷的苦痛全都補償回來。

　　那還有別的選擇麼？

　　和周舒的那一戰，讓他明白了更多東西，但並不會改變本質，越發強大的意志，只會讓晉升九幽之主的時刻提前，而不是放棄。

　　周舒神色專注了些。

　　這次衝上來的觸手，比之前多了十倍還不止，而且並不是從其他地方移出來的，就是那幾百根分出來的，一根變成兩根，兩根變成四根，轉眼間數量就多了很多，更奇特的是，它們的力量並沒有衰減多少。

　　不符合規律啊。

　　但周舒很快就明白，並不是不符合規律，而是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

　　不僅是普通的神識感知，連第八感也沒用了。

　　現在的死域，已經完全變成了方退的意志領域，在這裡，方退的意志力就是主宰，強弱只在一念之間，雖說這種感知上的差異不會對周舒造成太大的影響，因為構成觸手的那些湮滅之力還沒有超脫法則，周舒完全可以對抗，但在裡面待久了，面對過於強烈的壓迫感和震懾力，周舒卻不能保證，自己的意志還有本心會不會被其控制，畢竟現在已經被影響到了。

　　還是收起鬥心吧，這是他們禪修自己的事情。

　　周舒沒有多想，身形一閃，逕直往死域裡面鑽去。

　　方退卻是愕了愕，沒想到周舒不跑反而還衝進來了，但很快便喝道，「不管你怎麼做，都逃不掉的！」

　　進入死域內部後，周舒完全摒棄了使用感知，外面都感知不到了，裡面更不用說，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舒之力暫時還能夠壓制湮滅之力，那就可以依靠舒之力的反饋來判斷位置，——這是之前得到的靈感，直接用道爐去計算能量和速度的衰減，不通過感知，對於這密布了湮滅之力和鬼帝意志的地方應該可行，尤其範圍不大的地方。

　　事實也是如此，在死域裡走了幾個來回，很快就確定了無思天的位置。

　　這時候得不到無思天的信息，不知是死是活，只能先拔出來再說。

　　身形倏然壯大，巨人一般，千里方圓的無思天，拿起來也如同搬磚，雙手一抬便托在了手上。

　　此時的方退卻愣住了，他自然看得清周舒的動向，周舒並沒有在內部發起攻擊，反而把自己的心腹之患拿起來了，這是什麼情況，他的目標難道不是自己，而是這顆一直都沒有被自己征服的界麼？

　　本來決定把周舒留下來的他，一時間陷入了猶豫。

　　如果讓周舒拿走小界，自己晉升的阻礙消失了，只要擊敗方緣——這不難，成為九幽之主的可能性極大，唯一的意外情況是方緣還有他不知道的底牌，如果留下周舒，他不僅要面對方緣，還有一個周舒，就算勝了，他還是要對付這個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界的本源彷彿和諸天無數個界連在一起，堅韌到難以置信，摧毀它就像要摧毀上萬個界一樣，也許被拿走，還是個不壞的結果？

　　思慮之間，周舒已經走出了泥潭，站到了死域外緣。

　　高大的身軀托著無思天，面色堅毅，像一個誰也阻擋不了的戰神。

　　算了吧。

　　看著周舒，方退這樣想著，雖然很可惜那融合了饕餮的輪迴道體，不過到底只是一個混元金仙，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可惜了，方退雖然和方緣交流過，但他不知道，周舒是一個創道者，是一個絕不普通的混元金仙，在他眼裡，周舒始終只是一個極度出色的身軀，如果知道，他或許會做出另外的選擇，或許會把周舒當成最可怕的敵人，如果只是如果，事實是，如果他早知道周舒是誰，現在的情況就根本不一樣了。

　　意識到了方退的退縮，周舒也沒有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第4145章 時間不夠

　　「這是哪裡？」

　　雲離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數千里大的圓球上，正在虛空裡急速飛馳。

　　周舒淡淡的笑，「在無思天上，你應該很好奇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吧？」

　　「無思天？」

　　雲離搖頭，很認真的看向周舒，「我現在只想知道，方緣大師在哪裡。」

　　周舒似有所思，「你睡了十天。」

　　「十天，怎麼可能？」

　　雲離心裡一震，在鬼帝意志被抽離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對外界完全沒有印象，只做了一個古怪又真實的夢。

　　周舒坦然道，「本來幾個時辰你就能恢復意識，不過後來我看你心神很不穩定，有崩潰的跡象，就讓你多睡了一會，好在現在已經沒事了。」

　　「謝謝你了，師弟。」

　　雲離不疑有他，連忙舉手，雖然還不太明白，但顯然自己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回，「大師呢？」

　　「大師讓我帶走你，這是他和方退的事情。」

　　周舒看著他，遲疑了一下，「大師要渡人成佛，方退要噬人成魔，他們互為劫數，這對方緣大師來說是一場大機緣，若是其他人參與進來，機緣就會消失。」

　　雲離有些呆滯，「機緣……」

　　周舒淡淡一笑，「之前我就想和你說的，這也是我沒出手的原因，但你直接衝進去了，不過我也不意外。」

　　「我當時什麼都沒想，只是不能再看著大師出事。」

　　雲離下意識的道，但很快嘆了口氣，「可惜我一點忙都幫不上。」

　　周舒溫聲道，「你已經幫很多了，打亂了方退的部署，不過到這裡也足夠了，再多，就可能毀了方緣成佛的可能。」

　　雲離點點頭，顯是相信了周舒的話，「可是……大師不會有事吧？」

　　「我不知道。」

　　看著雲離的眼睛，周舒很坦誠，「兩人誰贏都不奇怪，方退的機會可能還大一點……」

　　「啊？」

　　雲離不自覺的站了起來，但很快又被周舒壓下去。

　　周舒微微笑著，「明明誰看師兄都是冷淡平和的性子，可你心裡的熱一點都沒消退過。」

　　雲離滯了下，「不是，我……」

　　「現在去也晚了，我們已經離開很遠了，而要知道消息也不用回去。」

　　周舒擺了擺手，「機會大不代表一定贏，方緣能克制方退，而且大師成佛的念頭比誰都強烈，我相信他不會輸。」

　　雲離皺了皺眉，「你錯了，大師沒有成佛之欲，何談強烈？大師一直都很淡定，即便他的禪法在整個雷音寺裡都是前二，即便每個雷音寺弟子都把他當成最有可能成佛的大德禪修，他也一直保持平和，從來沒有為此生出慾念執念。」

　　「那是我感覺錯了。」

　　周舒笑著道了歉，「其實就算輸了，你也不必擔心，大師留了後著的。」

　　雲離疑道，「什麼？」

　　周舒緩聲道，「他留了一顆天珠在寺裡，可以憑此轉生。」

　　雲離愣了下，「啊，出門前大師可沒有和我提過，而且他凝煉的天珠好像也不多，大師慈悲為懷，與人為善，極少有解不開的因果，自然不會把難以消解的因果凝成天珠，來用禪力慢慢化解……你是親眼看到的，還是大師說的？」

　　周舒微微皺眉，有點說不清啊，「當然是我聽到的。」

　　雲離臉色一變，「大師可能是不想我們擔心。」

　　「不管怎樣，他說了，我們就要照做。」

　　周舒神色嚴肅起來，「師兄，你回雷音寺看看就知道。」

　　「肯定要回去的。」

　　雲離點點頭，只看起來有些痛苦，心像是被誰揪著，「利用天珠轉世……唉。」

　　周舒頓了頓，「我也有點好奇，跟我說說。」

　　雲離不無擔憂的道，「雷音寺有兩種常見的轉世方法，一是正常的輪迴轉世，只能保留禪心，對禪道的堅持，但意識記憶等等全都沒有了，成佛的時候才會真正開悟，看清過去，二就是用天珠，天珠保存了過去最重要的因果，這樣轉世也能保存一部分記憶和意識，但禪心卻未必有，下一世還能不能做禪修都難說，沒能看透因果，還可能陷入魔障，是很危險的轉世方法。」

　　他看了周舒一眼，「我實在不敢相信，大師會這麼選擇……考慮。」

　　「說了，也未必用得上。」

　　周舒淡淡的道，「而且大師既然敢用，肯定做好了準備，我覺得以大師的禪道，根本無須擔心，說不定還更好一些。」

　　雲離定了定神，「是，我也覺得我多慮了，不該質疑大師的選擇。」

　　周舒笑著道，「是啊，大師也用不著我們擔憂。」

　　「說是這麼說。」

　　想著想著，雲離始終定不下心，嘆道，「我還是太弱了，需要的時候根本幫不了忙。」

　　「你可一點不弱。」

　　周舒想到了什麼，「雲師兄，你的吞天葫，已經是道器了吧？」

　　「嗯，算是道器。」

　　雲離眼裡閃過一絲愧疚，「不過是雷音寺幫我提升的，我沒出多少力。」

　　周舒疑道，「你是雷音寺的佛子，他們幫你提升法寶不是應該的麼？你怎麼了？」

　　「我不是說雷音寺，我是想到玄黃界，我不該把它帶上來。」雲離緩緩道，「雷音寺接引的時候我……」

　　他其實很不想帶上來，他的目標已經達成，對未來一點期冀都沒有，奈何雷音寺堅持，而且天龍寺也說吞天葫沾染了棄佛死願，留在玄黃界也沒有意義。

　　周舒拍了下他，淡然道，「我也帶了神器，沒關係，到時候帶回去就是了，把玄黃界救出來，還需要這些神器的力量。」

　　「嗯，也只能這樣了。」

　　雲離不再多想，沉聲道，「吞天葫雖是道器，但由於是雷音寺強行提升起來的，和我的契合度出了些問題，在把天龍寺絕學和雷音寺禪法融會貫通之前，我很難發揮他的威能，其實要完全發揮，不止是禪門那邊，還有龍之力的需求，現在就是個擺設。」

　　「慢慢來。」

　　周舒笑著道，「這對你不是難事。」

　　雲離點點頭，眉宇間帶著些擔憂，「不是難事，但就怕時間不夠……」

　　一道綠色影子，突然從地面上冒出來，正是采盈。

　　她落在周舒邊上，很少沮喪的道，「周，本宮還是沒能成功，這個烏龜殼，也太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