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女們的日常（三）
夜幕降臨，澤維爾天才學校的女生寢室樓層，伊麗莎白的房間裡。
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房間的主人還沒有入睡，伊麗莎白穿著薄紗睡裙，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正與另一位穿著睡裙的長腿少女聊天。
那位長腿少女自然就是冷美人歐若拉了。
變年輕之後，她們的精力都大大增強，而老人睡眠少的習慣卻又短期內沒改變過來，所以夜裡歐若拉會悄悄用異能從隔壁的房間窗口飛進伊麗莎白的房間，與她進行睡前閒聊。
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她們自反目成仇之後，幾十年沒有好好坐在一起聊天，進入學院這段時間，卸去了變種人領袖身份的她們都有些無事可做，就彷佛回到了從前，回到她們剛剛結識的那段時間，毫無芥蒂地聊著各種感興趣的話題。
「埃裡克，你應該藉這個機會認真學習一下。」
伊麗莎白勸道：「你自幼就被抓進集中營，逃出集中營之後一直浪跡和謀劃復仇，後來一直忙碌著對抗人類政府，這麼多年也沒有好好地在課堂中接受正規教育，這樣很不好。」
她雖然知道萬磁王已經換成了歐若拉的名字，卻還是保留著舊習慣，私下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就稱呼她埃裡克。
「這個世界教會了我更多，在課堂裡只能學到知識，卻不能學到智慧。」歐若拉搖頭道：「再說，我也不喜歡被一群小孩子當成小孩子一樣教導。」
「埃裡克，你要知道，知識是系統性的智慧結晶，不學好知識，就算你有智慧，也會因為知識面受限而無法將智慧運用得當。」
伊麗莎白耐心地說：「我之前偏向於人文社科方面的學習，現在想來在理化科學方面還有欠缺，所以上課之餘還自學了很多，越是學習越覺得對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理解更深刻了。」
歐若拉蹙眉沉思，她雖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這是來自一位老朋友的忠告，我應該聽從，反正現在有大把時間，待坐在課堂上也很無聊，就聽你的。 」
伊麗莎白欣慰地微笑著。
至於說為什麼X教授和萬磁王衣著打扮從裡到外都從容自然地換成了女裝，也許一些年輕人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那是因為閱歷和境界不夠。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明明是女相了，還非要穿男裝，這是一種心境不圓融，心中有芥蒂，不夠成熟，過於看重自己的外表和別人看法的幼稚舉動。
難道穿男裝，故作男性就真的以為自己還是男性嗎？
他們都是一旦下了決心，就決然不會有半點後悔和糾結之人，決定了變身成少女，那就在下了決定的下一刻馬上進入少女的角色，不需要做作地幹些古怪而引人懷疑的事。
反正也變不回去了，何必別彆扭扭的瞎折騰？
這就是只屬於他們這類已達「從心欲，不踰矩」之年的智慧老者獨有的豁達，年輕人當然看不懂，也不需要懂。
聊完了學習的話題，歐若拉似有心事，怔怔地看著伊麗莎白嬌美容顏，思索起來。
「老朋友，你在想什麼呢？」
伊麗莎白一下子就看出她不太對勁，好奇地問道。
「我在想我們倆的未來。」歐若拉認真地對她說。
「我們倆的未來？」
伊麗莎白歪著頭，擺出一個萌萌的好奇姿勢，眨著眼問道：「我們的未來難道不是隱藏身份守護變種人族群，幫助人類守護地球嗎？」
「我並不是說我們的責任。」歐若拉搖頭道：「我……我說的是我們的個人問題。」
伊麗莎白一臉慈悲之色，平靜地說：「我已決心為守護世界而犧牲自己，哪裡還需要考慮個人問題呢。」
「不！」歐若拉搖頭道：「守護地球和我們個人的幸福並不矛盾，我這段時間認真地考慮過了，今天決定向你挑明。」
伊麗莎白一愣，她隱隱察覺出，眼前的冷艷美人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太正常，蘊藏著一種特別的味道。
「我們變成這個樣子了，還要以這個樣子活上上百年……」
歐若拉斟酌著語句，慎重地說：「難道在這百年中，我們就一直孤獨下去?我們雖然變了身，擁有超凡的力量，但還是人啊，不是機器。」
伊麗莎白似乎聽懂了老友想要表達的意思，又似乎沒有聽懂。
「你是說……感情問題？」
這個話題對於這兩位特殊的人來說，還真有些尷尬。
歐若拉重重地點了點頭。
「埃裡克，我還沒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伊麗莎白苦笑道：「如果說你想找男朋友的話，也不需要跟我說呀，你我二人能有什麼看不開的，難道你還怕我笑話你嗎？」
「並不是這樣。」歐若拉搖頭道：「我是這樣想的，最近我偷偷觀察過你。我了解你，知道你看待年輕男性都像是長輩看兒孫，我和你也差不多，根本不可能對男性產生任何想法。」
「可是……」
歐若拉難得地面頰微紅：「我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們的身體產生的荷爾蒙與正常的青少年無異，荷爾蒙會影響我們的情緒、感受，甚至會間接地影響心理。」
伊麗莎白也緩緩點頭，認同歐若拉的話。
她是一位心靈大師，歐若拉是一位控制物質的專家，她們一內一外幾乎可以操控世間一切有形無形。
但唯一控制不了的，就是體內分泌的荷爾蒙！
這種神奇的激素，會使她們產生悲傷、快樂、緊張、心跳加速、臉紅等等情緒和感受。
就像現在，歐若拉的體內分泌出了大量荷爾蒙，她目光如水，溫柔地看向伊麗莎白，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撩起她的秀髮。
「等等……埃裡克，不要這樣……」
伊麗莎白體內的荷爾蒙也開始分泌，淡然的表情消失了，心跳開始加速，臉頰也微微泛紅。
歐若拉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低聲說：「我們可以互相慰藉……消除荷爾蒙對我們的影響。」
「這……」
從理性上說，伊麗莎白認為歐若拉說得有道理，但感性上，她真的沒辦法馬上就接受。
這太突然了！
她們兩人的關係太複雜了！
複雜到已經無法從倫理、道德、生理、心理等諸多方面進行分析！
一旦二人跨過那個界限，伊麗莎白不知道會走進一個什麼樣的未知領域，未知是人類最大的恐怖，饒是她這樣強大和心境圓融的人也被嚇到了。
歐若拉會主動，還是因為在葬禮上的一瞥，那一眼，那一刻，她就已經淪陷卻不自知。
年齡差距使她壓住了情愫，將其轉化為對孫女一般的寵愛，然而現在情況又是不同，她們成了同齡人，很有可能一生都這樣攜手走下去。
歐若拉再也抑制不住那種情愫，決定從心所欲，放縱地活一次。
「不！」
伊麗莎白卻非常抗拒，掙脫開她的手，將她推出了房間，鎖上了房門。
其實這一道門鎖對於強大的磁場操控變種人來說比紙都不如，但歐若拉卻沒有動用異能，甚至都沒有試著推那扇門。
她悵然地背靠著門，身子緩緩滑坐在地，脊背貼著冰冷的房門，目光失去了焦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的心很亂，一陣悲傷感在荷爾蒙的作用下襲來，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下。
在門的另外一邊，伊麗莎白也早就失去往日的從容，背靠著門，大口地喘息著，她害怕，緊張，不知所措，這是她幾十年來頭一次產生這種感覺。
少女們背對著背，只隔著一扇門，這扇門卻像是隔開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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