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堵上全部的交易（下）
這個笑聲很遙遠，卻又迴蕩在耳邊，像尖刺、毒蛇一樣鑽進卡洛的心裡，他禁不住一個激靈，渾身肌肉緊繃似鐵，深入血髓的戰鬥本能讓他下意識四顧而望。
“誰？！”
卡洛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嗤嗤..”
又響起一陣怪笑，然後卡洛看到面前祭壇之上的虛空中裂開一道縫隙，一個滿是血絲和污垢的眼珠子硬生生地從中擠出來，死死地盯著他。
“貪婪，君主..”
卡洛深吸一口氣，慎重地試探開口。
那顆眼珠轉動了一下，似乎朝他眨了眨眼睛。
卡洛心中有所感應，猛地抬頭，他看到帕祖尼亞火紅的天空。
冷汗一滴一滴從卡洛額頭滾下，他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是無法看到天空的，偌大的黑鋼宮殿，從上至下大半部分已經無端消失，消失的邊緣參差不齊，就像是被某隻無法察覺的巨獸硬生生地咬去一般。
卡洛咬牙，心中暗罵，這是連交流都要付出代價的意思嗎？
卡洛不再猶豫，飛快開口：“我需要，尋求您的庇護，可以抵禦惡魔王子狄摩高根..”
“唰”。
剩餘的黑鋼大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是一聲嗤笑，他面前的眼珠轉了轉，透出幾分譏諷和不耐，虛空裂縫緩緩閉合，那隻眼珠也在隱退。
君主聽到了他的請求，但願不願意達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等！”
卡洛忍不住急切開口。
腳下一空，黑鋼大殿的基底也消失了，他懸浮在熔鐵湖的岩漿之上。
“我願意用整個熔鐵湖作為交易！”
卡洛從來都不在乎在別的惡魔眼中富得流油的熔鐵湖，他只想要帕祖尼亞，他只想活下去，然後，晉陞領主。
熔鐵湖，有命守住那才是自己的，不然連一個子兒也不值。
他情願用整個熔鐵湖，無邊的財富來換取一次保全自身的機會，而不願分出一部分去給別人當狗。
這是卡洛的脾性，我不想給的，全丟了也給你。
隱沒的眼珠眨了眨，透出幾分嗤笑之意。
卡洛懂了，它在說：不是你的東西，並不能作為交易的籌碼。
好吧，卡洛也猜到了這個結果，或者說身負貪婪原罪的他還是有些吝嗇狡猾的想法。
他咬了咬牙，手中出現那猙獰的龍骨巨劍，慢慢放上祭壇。
祭壇光芒一閃，龍骨劍消失不見，祭壇上的紋路幽幽亮起一道。
眼珠子眨了眨，透出意思：不夠。
卡洛面無表情，一件一件往外掏著東西。
剩餘的領主級龍骨、魂靈骨晶、魔晶石...從珀斯米亞寶庫裡得到的一切，他全都拿了出來。
無數珍惜寶貝流水般送上祭壇，有些甚至連卡洛自己都還沒仔細觀賞摩挲過，就眨眼間消失不見，他心疼得要滴血。
貪婪祭壇上的紋路一道接一道發出亮光，幾乎是每一件東西放上去就會亮起一或兩道，像是遵循某種價值評定規則。
卡洛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拿著全部身家來到當鋪，想要換取足夠的賭資來翻本。
他回不了頭了。
“最後，一件！”
卡洛咬著牙，將那根路西法留給他的十翼天使羽翼也放了上去，貪婪祭壇幽幽覺醒五道紋路，但距離全部紋路發光還有著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
似乎是感覺到卡洛的窘迫，醜陋眼珠轉了轉，向他傳出一個訊息。
“垃圾，都是垃圾，再多也不夠看!”
“你..”
卡洛氣得差點沒跳起來，雙目赤紅，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卡洛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忍住了怒火，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肉疼之色，手中浮現嫉妒之刃狹長詭美的刃身。
嫉妒之刃似乎預感到自己的命運，哀鳴不已。
卡洛面色陰沉，目光桀然，冷漠地將這把從小惡魔就一直陪伴他成長到現在的凶刃放在祭壇之上。
這次事情似乎發生了一些改變，醜陋眼珠死死地瞪著嫉妒之刃，良久，卡洛心念微動，還沒來得及泛起喜意，一股力量就將嫉妒之刃甩飛了出去。
“沾著他的臭味，不要，不要！”
卡洛伸手抓住激射的嫉妒之刃，全身精光的他反倒光棍起來，雙手抱胸冷笑一聲，大剌剌地道：“沒了，你這個貪得無厭的混蛋！”
他算是看明白了，和這以貪婪為名的存在交易，不是看他需要多少，而是看你有多少。
貪慾是沒有止境的，就算他投十幾個位面進去，這傢伙也保準連個飽嗝都不帶打的。
他現在放開了，成就成，不成，他就索性放棄了帕祖尼亞，無盡深淵，總有惡魔王子目光所不能觸及到的地方。
醜陋眼珠怔了一下，似乎第一次見到如卡洛這般光棍的信徒，有咂嘴的聲音響起，像是意猶未盡。
隨後卡洛的耳邊響起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聲音，陰惻惻地迴蕩：“你身上，還有我想要的東西..”
卡洛愣住，下一刻，他的隨身空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打開，兩樣東西靜悄悄地飄了出來。
一片渾身散發著淡淡銀光的鱗片，一具古怪的四翅烏鴉骨骸。
它要這個？！
卡洛的眉頭皺起。
“給我..”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卡洛聽出其中的貪婪、火熱，和一絲微不可見的迫不及待，“給我，把這兩樣東西給我，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卡洛忽然笑起來。
終於輪到你急了嗎？
在一場交易當中，誰表現出迫切，誰就喪失了主動。
之前是卡洛，現在輪到對方了。
卡洛的目光在這兩樣東西之間來迴游走了一番，然後伸手迅速將銀色鱗甲抓回，死死攥在手心，任由那四翅烏鴉骨骸飄上祭壇。
“最多一件..”卡洛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笑意，輕聲道：“這件，留著下次交易再說..”
那個聲音發出一陣氣急敗壞的咆哮，震得卡洛的腦子嗡嗡作響，可他的心思卻愈發堅定。
咆哮聲響了一陣，最終平靜下來。
“好。”那個聲音對他說道：“如你所願。”
四翅烏鴉骨骸倏然消失，祭壇上所有的紋路光芒大盛，冥冥之中，卡洛了悟，這場交易，就算達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