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電影］試水溫－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

在《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接近尾聲的時候，比利的姊姊凱薩琳驅車來到體育館，想阻止比利回到軍隊中繼續那無止盡，也不知其意義的戰爭，但她發現終究無法說服弟弟時，那段對話是這樣的：

比利：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感到驕傲。
凱薩琳：我一直都很驕傲。我愛你。

直到兩人相擁而泣的這一幕，終於揭開了那塊一直擋住比利真實情緒的布幕，這部電影無關戰爭、無關媒體、無關少年英雄，而是關於一個男孩，在各種關係中找尋自己與他人連結的故事。這些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牽絆，驅使他在戰場上成為英雄，拉扯他在軍隊與家庭之間無法割捨的抉擇，最後，成為他人生能繼續堅強向前的後盾。

李安的電影一直以來都相當溫馴與睿智，即便是像《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這樣關於軍隊國族的陽剛題材，到他手裡也能流轉出亞洲樣貌的鐵漢柔情。角色上，李安刻意將男主角比利從少年英雄的位置上請下，替他披上男孩該有的模樣，於是我們可以看見比利與他的夥伴們常常處於一種荷爾蒙過剩的毛頭樣貌，衝動、嬉鬧、滿腦子只有女人與錢，還有偶爾閃過的鄉愁。電影前半段在這些人物性格展現的鋪陳後，當他們被迫站上超級杯的中場大秀舞台，成為宣揚國家英勇形象的指標時，前面那些「平凡」突然被套上了各種來自外界給予的「概念」，自我消失，私密的生命經驗成為電影與廣告中「絕佳的題材」、「難得的經驗」，內心的矛盾越發明顯，大秀後馬上就必須回到「不知為何而戰」的反恐戰爭的這些男孩們，到底為何而戰？為誰而戰？作品不斷在「自我」與「概念」、「真實」與「扮演」中反覆辯證，並透過蘑菇這個角色偷渡來自亞洲的輪迴命定，李安再一次將故事聚焦於人，用新的技術，看舊的事物。我們都不是英雄，我們有喜怒哀樂，有悲歡離合，面對這個充滿矛盾的世界，能支撐著我們渡過各種難關的，就是願意說出「我愛你」的那些「人」吧。

連著兩次都是看未來3D，這個技術確實打破了「電影」在銀幕上的百年經驗，將電影往寫實的路又更推進了一步。很多人會問說「為什麼要在這個主題嘗試這個技術」，我想，就因為是寫實主題的電影，將寫實推向極致才是這個技術真正發揮的價值吧。不過這樣的技術，相當考驗電影各方面製作的細節，尤其是演員的表演，一點小破綻都會被清楚看見。擅長使用新人的李安，這次慧眼挑選了Joe Alwyn擔任男主角比利，第一次出演大銀幕就被李安用特寫鏡頭一再檢視，其自然流轉的眼神，話不多就足以表達出複雜情緒，表現不俗；演其姊凱薩琳的Kristen Stewart雖然戲份不多，卻也相當稱職的撐起來自家庭的拉扯，近幾年算是成功擺脫暮光女臭臉演技的形象，Vin Diesel和Garrett Hedlund也將軍隊裡一黑一白的樣貌詮釋的有所韻味，倒也沒什麼破綻，唯一有破綻的，除了B team成員到了群戲都表現不佳外，就是為數眾多的臨演了，尤其是假的真命天女，在未來3D完全無所遁形，實在是假到我很想伸手到眼鏡前send 碧昂濕 tree pay。

我不會說這是李安最棒的作品，畢竟在未來3D的技術下，若還是用過去電影的思維處理畫面和剪接，多少還是有說不上來的奇怪（尤其是關於想像和溶接等處理），但李安在處理人的部份還是相當好看的。曾看到有人說「李安永遠也拍不出《猜火車》那種大膽的東西」，我想說，我希望李安的溫馴永遠不要被改變，因為那就是李安最美好的東西，溫暖的力量，溫暖的「我愛你」。

隨評附上平行時空，沒有B team的中場表演，真・命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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