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世圖騰 作者:輝煌戰狼(已完成)

 
梅爾斯 2018-6-1 16:37:4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6 264063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19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九節 火角

  經過一天一夜,近三十小時的旅程,時至第二天中午,火車終於抵達火角氏族的大聚集地——焱陽古鎮。

  角犀氏族的五大古鎮都以「金木水火土」而命名,如金角氏族的「鑫陵古鎮」,木角氏族的「森羅古鎮」,水角氏族的「川渺古鎮」以及土角氏族的「豐垚古鎮」。

  焱陽古鎮坐落於群山環繞的盆地之中,地勢較為平緩。一路走來,這裡山清水秀,湖光十,四季如春,氣候十分宜人。

  離開火車站後,秦可兒招來一輛出租車,帶著鐵渣和牧千鶴前往山海湖大酒店下榻。這輛出租車比之前玉京的那輛還破舊幾分,跑起來顛顛簸簸,哐當作響。

  不過,這名焱陽鎮的司機遠沒有玉京的那位礁,一路上專心致志地開著車,沒有多餘的話語。沿途觀光,焱陽鎮的房屋相較於玉京,顯得更加古古香,悠然靜謐。放眼望去,一棟棟小巧精緻的樓閣藏身於鬧市之中、盼顧於竹林之間

  大約半小時後,出租車駛入一條枝繁葉茂、幽暗深遠林間小道,來到一間裝飾淡雅、古樸清秀的酒店門前。從門廊的樑柱上,斑駁的痕跡中,不難看出這家酒店擁有悠久的歷史。

  「這家店有三千年的歷史了,從古至今,除了遠古大核戰後的核冬天時期,這裡從未歇業過。」秦可兒介紹道。山海湖大酒店是焱陽古鎮最高級的酒店,她曾經隨父親住過一晚。這裡的消費對於她的家庭來說是,無疑是極其昂貴的。可如今不同了,她跟著鐵渣,幾乎沒有消費不起的。

  片刻之後,服務生開著電瓶車,將三人送到酒店後方的山地湖泊。

  在湖邊的平臺上,擺著一張張鋪著白餐布的長桌。環眼望去,此時的客人很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桌。

  隨後,鐵渣挑了個最靠近湖邊的位置,坐了下去。從這裡望去,是一片宛如鏡面的湖水,還能看見那湖面上,飄蕩著幾條悠悠晃晃的小船。

  秦可兒向服務生展示了紫金卡,服務生就立即將餐廳經理請了過來。

  「尊敬的小姐,請問今天中午想吃點什麼?」經理畢恭畢敬地問道。

  秦可兒沒說話,抬起纖纖小手,示意經理問鐵渣。

  「尊敬的先生,請問今天中午想吃點什麼?」經理轉過身,語氣謙卑地問道。

  「這裡什麼東西有名?」鐵渣反問道。

  「山海湖大草魚,一魚九吃,現抓、現殺、現做。」經理回答。

  「一魚九吃?什麼來的?」鐵渣問道。由於北荒缺水,很難吃到魚,所以他對魚的做法,不怎麼瞭解。

  「魚頭做湯,魚骨煮粥,魚尾油炸,魚皮醋溜,魚腩紅燒,魚脊清蒸,魚片涮鍋,魚鰾清炒,魚鱗做凍。」秦可兒口齒伶俐地搶先回答道。

  「真厲害~~」牧千鶴輕輕地拍了拍手,秦可兒隨即揚起眉毛,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那就試試。」鐵渣說道。

  經理和服務生退下的幾分後,一條小船離開了岸邊……

  「快看,那條船是幫我們抓魚的。」秦可兒挽著鐵渣的手臂,指著正劃向湖中心的小船說道。

  「若是抓不到魚,那該怎麼辦?」牧千鶴看著秦可兒,饒有興致地問道。

  「涼拌!」秦可兒小臉一板,語帶不屑地說道。

  「真囂張……」「就囂張,怎麼了?」「好……我以後要叫你囂張姐了。」牧千鶴嘆了口氣,說道。

  「不准叫。」秦可兒單手叉著腰說道。

  「就要叫,囂張姐,怎麼了?」牧千鶴反擊道。

  就在兩女拌嘴的時候,一名身材高大,穿著紅背心,肩膀上布滿鱗片紋身的光頭壯漢走了過來。

  「在下龍三,道上人稱龍頭炮。」光頭壯漢摸著腦殼,粗聲粗氣地自我介紹道。接著,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桌人,說道,「我大哥想請三位朋友過去坐坐,認識認識,結個善緣。」

  鐵渣看著湖中的小船,既沒回頭,也沒說話。

  龍三見狀,也沒生氣,爽朗地笑了一聲,然後雙手抱拳,鄭重地說道:「兄弟,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看樣子,你是第一次來遠東?」

  鐵渣回過頭,看著龍三,淡淡地說道:「朋友,請回,我們沒有和陌生人交流的習慣。」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嘛。」龍三誠懇地說道。

  鐵渣初到遠東,還不熟悉環境,所以沒打算惹事。只見他拿起桌上的餐刀,用力一擰,竟然硬生生地將鐵制刀具扭成了麻繩狀。

  原以為露這一手,就能讓對方知難而退,可結果卻强差人意。那龍三看著變形的餐刀,並沒有露出太多驚訝之。

  「原來兄弟也是練武的人啊,不錯不錯……」龍三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平臺邊緣的石雕護欄旁,忽然身體微微一沉,緊接著一聲暴喝,同時雙腿用力一蹬,竟然一頭撞向了碗口粗的護欄石柱。

  下一秒,只聽見「嘭!」的一聲悶響,那石柱應聲而斷,在半空中碎成數塊,紛紛灑灑地落入了湖中。

  「兄弟,我這鐵頭功,還可以。」一擊之後,龍三走了回來,拍了拍額頭上的石粉,說道。

  「啪!」鐵渣見武力無法威嚇到對方,就從內袋裡摸出一枚徽章,拍在了桌面上。

  龍三走近一看,是一枚鐫刻著某種小花的鐵制徽章。

  「你是紅花會的?」龍三遲疑了一小會,問道。

  「呃……」鐵渣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了。沒想到,世界聞名的隆巴爾家族,在這裡居然寂寂無名……

  「啪!」鐵渣很快就反應過來,拍出了第二枚徽章。

  龍三仔細地看了一眼,上面刻印著熊掌的標誌。他當即一抱拳,鄭重地說道:「兄弟,原來你是森羅鎮黑熊會的,幸會幸會。」

  「什麼黑熊會!」鐵渣眉頭深鎖,顯然快要發作了。

  看著鐵渣連續吃癟的樣子,兩女終於忍不住了,同時「噗嗤……」的一聲,笑得花枝亂顫。

  眼看鐵渣的臉越來越黑,秦可兒不敢再笑下去,强忍著笑意,「啪!」的一聲脆響,也拍出了一枚徽章。

  徽章上鐫刻著火焰的背景和犀牛的獨角,龍三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只見他臉大變,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龍……龍三……有……有眼不識泰山……對……對不起……」龍三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合十,朝秦可兒拜了下去。

  「你走。」秦可兒面無表情地說道。

  「謝……謝謝……代我……不……代我們……草龍會……向大宗師……問……問好……」龍三結結巴巴地說著,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一個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有什麼資格向火角大宗師問好?」秦可兒冷冷地問道。

  「是……是是……」龍三一面點頭,一面後退,很快就跑回了同伴那裡。再過了一小會,他們就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鐺……」

  龍三等人走後不久,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金屬敲擊聲。秦可兒循著聲音望去,頓時看見湖面上的小船上,兩名漁夫正合力抱著一條掙扎翻滾的大魚。

  「哇快看,抓上來了!」秦可兒搖晃著鐵渣手臂,興奮地叫道。

  隨著小船的靠岸,大約二十分鐘後,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魚肉被端了上來。這頭大草魚足有一百多斤,拿來做菜的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最好的位置。

  「來試試水煮魚片這個有點辣,但特別香~~」秦可兒替鐵渣夾了一片沾著紅油的魚肉,先在小嘴邊上吹了吹,然後放進了他白瓷小碗裡。

  「來嘗嘗這個,紅繞魚腩,咬起來就和可兒的小肉肉一樣,軟軟的、甜甜的……」牧千鶴夾了一塊魚腹肉,放在了鐵渣的小碗裡,並眼明手快地夾出秦可兒放的魚片,一口吃了。

  「你!」秦可兒咬著牙,漲紅了臉。

  「哎喲生氣了~姐姐來給你夾好不好~~」「不要。」「好嘛~~」「不要~不要~」「來嘛~」「不要!」

  嬉笑怒駡間,一頓豐盛的全魚餐就吃完了。吃飽喝足後,三人返回了酒店,要了間套房,住了進去。

  他們在這裡駐留,原因有二。一是秦可兒明天要帶鐵渣去拜會火角神廟,而鐵渣也想去看看遠古一脈的廟宇。在這點上,兩人一拍即合,就這樣定了下來;其二,秦家村地處邊遠山區,沒有公路通行,必須先乘坐一段小汽車,等到了距離秦家村最近的市集,再換乘畜力車繼續前行。

  不得不說,親身來到遠東後,鐵渣才深刻地體會到了遠東的貧窮落後和古樸守舊。一方面,遠東的經濟很差,沿途走來,幾乎沒看見多少像樣工廠。而且,就算是千年古都玉京城的商業街,也沒有多繁華,人流量甚至還比不上風沙堡的大街,至於焱陽古鎮,那就更不用說了。而另一方面,遠東人很注重傳統,幾乎處處都有古代的痕跡,小到石橋上的一條石墩,大到整座園林,都充滿著歷史的韻味、悠久的氣息。

  還有就是,通過這兩天的觀察,鐵渣發現遠東人的生活節奏很慢、很悠閑。他們做事不急不躁,寧可花費時間閑聊,也不願多做點事情。從行走的速度,到上菜吃飯的時間,再到辦理酒店入住手續的流程,全都很慢……

  在這裡,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慢了半拍。鐵渣還發現,遠東人喜歡吃一種叫「瓜子」的東西,有尖長的葵瓜子、紅和黑的西瓜子、淺綠的南瓜子。走過街邊就能見到,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邊喝著遠東茶,一邊嗑著瓜子,然後口水噴個不停。隨著他們的急促而又洪亮的嗓門,那瓜子殼夾雜著唾沫星子到處亂飛…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21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節 尊嚴

  第二天早上,在山海湖酒店的套房裡住了一晚的三人洗漱後,吃過服務生送上來的早餐,就結了賬,並讓大廳經理安排了一輛出租車。

  大約半小時後,一路沿著焱陽鎮的大街行駛的出租車開上了一條盤旋的山道。望著車窗外鬱鬱蔥蔥的山景,秦可兒介紹道,這裡是銅牛山,火角神廟就在建在半山腰上。

  遠古一脈的廟宇通常分為「裡寺」和「外寺」,又被稱為「內院」和「外院」。裡寺為信仰組織的內部機構,一般不對外開放,外寺則接受信衆們的「香火」和朝拜,同時也接受他們捐贈的「香油錢」。

  裡寺的人通常被人們稱之為「寺僧」,其最高領導者是「大宗師」,而外寺的人則被之為「僧侶」,其主要負責人是「主持」。

  在遠古神廟的體系中,大宗師是分教區的領導者,其上是大教區的領導者——通靈巫醫,再往上就是遠古大先知。然而,在一百八十年前,遠古神廟是個整體,沒有劃分「大教區」和「分教區」。這是在上一場大戰後,借鑒聖母院而來的。

  十餘分鐘後,山道逐漸趨於平緩,出租車拖著黑煙,「噗嗤噗嗤」開到了半山上。拐過一個大彎後,一座古老的寺廟映入了眼簾。那寺廟建在山坡上,外牆呈深紅,不過牆面的紅漆已經大片大片地脫落,露出了灰白的批蕩。

  遠遠看去,寺廟分成了三部分,呈階梯式的分布。根據秦可兒的介紹,這叫「三叩首」,代表著火角神廟分成了三個殿堂,若是一路向上朝拜,就要叩首三次。而角犀神廟為「六叩首」,遠古神廟則為「九叩首」。

  當鐵渣明白「叩首」的意思後,就暗自皺了皺眉頭,因為烏木長者曾經告訴 過他:「輝煌火種只拜輝煌聖火。」

  如果他要上去,就要面臨拜和不拜的問題。

  拜,則不尊重輝煌聖火,不拜,則有輕視遠古聖火的嫌疑,畢竟火角神廟的人不清楚他的身份。

  思緒之間,出租車開到了寺廟前。下了車,走上寬大石階,三人來到了寺廟的入口處。

  這是一座數十米高的門樓,由六根粗大的石柱和上頂的木樑瓦頂構成。從遠處望去,上方雕樑畫棟,飛檐反宇,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小獸石雕,從下方望去,高聳入雲,氣勢非凡。

  鐵渣站在門樓下,望著上方不遠處的廟宇,猶豫了起來。

  「怎麼了?」秦可兒覺察到鐵渣的異狀,就停下腳步問道。

  「我不信仰遠古神廟,進去的時候,能不能不拜遠古聖火,不拜遠古神祗?」鐵渣問道。

  「這裡是內院,完全不拜可不行,但你不用下跪,行躬身禮就行了。」秦可兒說道。

  「不躬身,不行禮。」鐵渣說道。

  「為什麼啊?」秦可兒不禁問道。

  「只是禮貌性的動作而已啊……」牧千鶴也忍不住問道。

  「沒有為什麼,反正我不行禮……」鐵渣停了停,說道,「要不然,我就在外面等著。」

  秦可兒隨即和牧千鶴相視了一眼,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她們想不明白,為什麼待人接物一向謙和的鐵渣,此刻卻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願意做,難道他不是戰熊神廟的人嗎?亦或是,他們戰熊神廟瞧不起她們火角神廟,甚至瞧不起整個角犀一脈?

  沉靜之中,兩女的臉越來越凝重。她們一個是火角氏族的人,一個是金角氏族的人,對於角犀的聖火,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她們的祖祖輩輩都跪伏於這股聖火之前,獻上最虔誠的敬意。

  可她們的男人,卻不尊重這一點,就連舉手之勞都不願意。

  那麼,在他的眼中,她們到底算什麼?

  留意到兩女的表情變化,鐵渣只好解釋道:「我不是不尊重你們……」說到這裡,兩女同時望了過來。鐵渣停頓了一小會,然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態度誠懇地說道,「請你們相信,我對你們的信仰心懷敬意,只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相信你。」見他面露難,兩女異口同聲地說道。

  「謝謝。」鐵渣微微一笑,點頭說道。

  隨後,三人走上石階,來到廟宇的第一處殿堂。此刻,殿前站著四名表情嚴肅,身著老舊動力甲,手持長鐵棍的武僧。

  秦可兒取出火焰背景,犀牛獨角的徽章,然後雙手合十,說道:「火角神廟保送生秦可兒,前來拜見大宗師。」

  幾名武僧見到徽章,就立即讓開了道路。

  走進大殿,一眼看去,左右兩側各站著兩尊巨大的神像。這四尊神像穿著古代的鱗片甲,臉上表情各異,手裡拿著不同的東西,有老鼠和木傘,有蛇和寶珠,有寶劍,還有「吉他」。

  秦可兒和牧千鶴分別在四尊神像前拜了拜,然後帶著鐵渣穿過大木門,走上殿後的石階,來到了下一個殿堂。

  環眼望去,這座大殿裡的神像比起剛才的小了很多,但數量多了不少,是些神態和動作都很奇怪的光頭寺僧。秦可兒和牧千鶴並肩而行,一個個拜了過去。鐵渣跟在她們後面,隨意地數了一下,這裡神像共有十八個。

  等兩女參拜完後,三人穿過後門,走上石階,來到了第三個殿堂。按照秦可兒的說法,進門的第一個殿是臨殿,第二個是兵殿,第三個是鬥殿,而遠古神廟中,還有後面的六個殿,分別是者殿、皆殿、陣殿、列殿、前殿、行殿,合起來就是遠古一脈的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走進鬥殿,這裡沒有神像,只有一座古老的祭壇和祭壇上的火盆,四周顯得很空曠。此刻,殿內的兩側站著不少光頭的武僧,他們手裡拿著長鐵棍,都面無表情地靠牆站著,一動不動。

  進門後,秦可兒和牧千鶴並排走到祭壇前,雙雙跪了下來。與此同時,鐵渣走到了她們身後,筆直地站在那裡,就像一杆牢牢扎在地上的標槍。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

  過了好一會,秦可兒和牧千鶴參拜完聖火,站了起來,正準備 朝內走,卻在這時,發現原本站立於大殿兩側的武僧,緩緩朝她們圍了過來。

  此刻,武僧們都瞪圓了眼睛,顯得異常憤怒。兩女先是一驚,但很快就發現,他們的目光不在她們身上,而是落在了她們的身後。

  漸漸地,武僧們圍成了一個圈,並留下一個小口,示意兩女離開。兩女卻只是盯著他們看,沒有挪動一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下一刻,武僧們整齊地頓了頓手中的鐵棍,並大聲喝道:「聖火之前,跪。」

  鐵渣眯著眼睛,環視了一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武僧們用鐵棍頓著地面,再次齊聲喝道:「聖火之前,跪!」

  群敵環視之中,看著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武僧,鐵渣依然站在那裡,魏然不動。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聖火之前……」

  「跪!」衆武僧齊聲爆喝,那聲量宛如龍吟虎嘯,震得整個大殿都在顫動。

  可鐵渣依然不動,只見他弓身曲臂,彷彿一隻蟄伏在地,毛髮倒竪的猛獸。

  眼看衝突一觸即發,就在這時,祭壇的後方傳來了一個溫厚的聲音。

  「來自遠方的朋友,在你面前的是傳承自遠古時期的聖火,歷經了千百年的滄桑歲月,千百年的風霜雪雨……」

  伴隨著聲音的響起,一位穿著灰布袍,腰間纏著麻繩,頭髮灰白的老人從祭壇後走了出來。抬眼看去,這位老人面帶紅光、精神矍鑠,那雙眼炯炯有神,猶如暗夜中的明燈。此刻,他的衣袍正微微鼓起,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强大的氣息,不禁讓人心生懼意。

  這正是巔峰之勢,聖階之威。

  他注視著鐵渣,緩緩說道,「年輕人,我尊重你的信仰,也請你尊重我們的信仰……」然而,在他謙和有禮的勸說下,眼前的年輕人卻依然沉默不語。看到這般景象,老人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是火角神廟的大宗師,必要的時候,無論對方是誰,他都要維護聖火的尊嚴。

  「大宗師,他……他……」秦可兒剛一開口,就被火角大宗師的眼神制止了,沒敢繼續說下去。

  「年輕人,請尊重我們的信仰。」大宗師沉聲說道,顯然已經動怒了。可就在這時,這位臉冰冷的年輕人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物件。他定眼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呆滯了……

  那是一枚流淌著銀光芒口琴。

  鐵渣之所以拿出來,是因為他止不住地想要看看,科贊口中的「兄弟」,到底將他們輝煌火種視為何物。為了印證這一點,他寧肯以身涉險,即便暴露了身份。

  片刻的沉寂過後,呆望著戰歌口琴的火角大宗師緩緩退後了三步,竟然朝著鐵渣手中的口琴,雙膝跪下了下去!

  在這一瞬間,殿堂之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下一秒,只聽見「嘩啦啦啦……」的一片聲響,武僧們紛紛跪倒在地。他們不知道 為什麼要跪,可他們最尊重的火角大宗師跪了,無論那前方是什麼,是神還是魔,他們都會陪著一起跪。

  眨眼間,整個殿堂之上,除了鐵渣外,再無一名站立之人。

  隨後,火角大宗師身體前傾,正要行叩首之禮,鐵渣旋即箭步上前,想要扶起大宗師,卻在這時,聽見對方低聲說道:「我跪的是那兩萬九千五百一十位英靈,不是你。」

  望著虔誠的長者,鐵渣鄭重地點了下頭,然後走到祭壇旁,將戰歌口琴放在了火盆邊上,接著退到了祭壇的側面。

  最後,火角大宗師帶著秦可兒、牧千鶴和一衆武僧,向那祭壇之上,倒映著依稀火光的銀口琴,行了遠古大叩首之禮。

  禮畢之時,火角大宗師浩然而起,面朝鐵渣,伸手示意道:「恭請座上賓,上上賓,上上上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21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一節 堅盾

  隨著大宗師洪亮的聲音,武僧們排成了兩列,虔誠地俯首而立,以遠古一脈最高的禮儀迎接這位既尊貴又陌生的客人。雖然他們不知道 他是誰,又來自何方,卻絲毫沒有減少他們此刻心中的敬意。

  與其說他們是尊重賓客,不如說他們是尊重亦師亦父的大宗師。正如鐵渣對於聖火,聖火對於科贊,因為敬重的人敬重,所以敬重。

  這就是傳承,如果沒有科贊,那廢墟中的一絲火苗,對於鐵渣來說,就永遠只是一絲普普通通的、隨處可見的火苗。正是科贊的虔誠叩首,才賦予了這絲火苗莊嚴而神聖的生命。

  在那古老的傳說中,逝去的先人將會化作聖火的一部分,永遠照耀後人的前行。這份舔犢之情,是人世間最淳樸、最真摯的愛。她源自於生命的本能、血脈的承載,不會因為歲月的消逝而陌生,不會因為世界的變遷而離去……

  她就在那裡,永遠不變。

  沒過多久,在內殿的茶室裡,大宗師邀請鐵渣入座,然後用一個陳舊的,表面銅銹斑斑的暗紅茶壺盛好水,倒入茶葉,放在古老的碳爐上煮了起來。

  而此刻,秦可兒和牧千鶴也跟了進來,卻不敢坐下,只是呆呆地站在側面,看著大宗師煮茶。

  留意到兩女的拘謹,大宗師回過頭,朝她們溫和地笑了笑,伸手示意道:「孩子們,坐下。」

  「謝謝大宗師。」「謝謝長者。」猶豫了一小會,兩女微微頷首行禮,並排坐了下來。

  「可兒,在學院的生活,還習慣嗎?」大宗師注視著秦可兒,和藹地問道。

  「習慣。」秦可兒乖巧地說道。

  「前些天,你父親來廟裡找我,說有秦家村有獵人在深山裡遇到一頭鐵皮虎,死了三個人,希望我能派雲游武僧過去協助他們……」大宗師停了停,吩咐道,「既然你回來了,這次就由你帶隊。」

  「謝謝大宗師。」秦可兒頷首說道。

  「我會給你三名鐵甲僧,但你們秦家村要負責相關的費用。」大宗師說道。

  「嗯,好的。」秦可兒應道。

  接著,大宗師又看向牧千鶴,問道:「孩子,你叫什麼?」

  「長者,我叫牧千鶴,牧羊的牧,千年的千,丹頂鶴的鶴。」牧千鶴畢恭畢敬地說道。

  大宗師「哦」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金角牧家的人啊,如果有機會,代我向牧白羽問好。」

  「是,長者。」牧千鶴頷首應道。然而,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那牧白羽是牧家主脈的家主,不是她輕易就能見到的。

  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大宗師微微一笑,輕輕一甩手,不知從哪裡摸出看一枚火角神廟的徽章,推到了牧千鶴身前的茶几上。

  「你將代表我的問候。」大宗師說道。

  「謝謝大宗師。」看著銅制的徽章,牧千鶴頓時面露驚喜,大聲說道,然後拿了起來,愛不釋手地擺弄著。

  見兩女各有所得,都顯得十分開心,大宗師摸著灰白的鬍子,呵呵一笑,接著話鋒一轉,語氣謙和地請求道:「可兒,山上的杏樹果子成熟了,你帶千鶴去看看,順便摘點回來讓老頭子和這位小友嘗嘗。」

  「好的。」秦可兒點頭應道,隨即拉著好友出去了。她們都是心眼通透之人,自然能看得出,大宗師要和鐵渣密談。

  兩女離開後,茶也煮好了。大宗師為鐵渣倒上茶,然後坐直身體,鄭重地問道:「孩子,你叫什麼?」

  「鐵渣•諾爾塞斯。」鐵渣平靜地說道。可當他說出自己姓氏的時候,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就油然而生,激蕩著內心。

  「蒼茫之劍,諾爾塞斯……」大宗師自言自語地重複著,過了好一會,他忽然握緊拳頭,連續大喊了三聲「好!」。

  鐵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位情緒激動的長者。

  漸漸地,大宗師恢復了平靜。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願蒼茫之劍永世長存,願輝煌之火永世不滅……」那蒼老的聲音裡,飽含著難言的滄桑,厚重的深情,是惋惜,是悲愴,是不甘,是憤怒……

  悄然無聲中,大宗師的眼圈紅了,鐵渣的眼圈也紅了。

  這片古老的土地上……

  你若是問遠東人,你們最恨的人是誰,他們一定會告訴你,是輝煌一脈,因為他們用最粗魯的方式,打擾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可你要問遠東人,你們最愛的人是誰,他們也一定會告訴你,是輝煌一脈,因為他們用最熾熱的血,為他們贏得了世界的尊重;

  而你要問遠東人,你們最鄙夷的人是誰,他們一定會告訴你,是輝煌一脈,因為他們的無知、魯莽,他們的暴躁、焦灼,為他們帶來了許許多多的麻煩;

  可你要問遠東人,你們最欽佩的人是誰,他們也一定會告訴你,是輝煌一脈,因為他們是他們血脈相連的兄弟,是他們所有的驕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加入輝煌一脈,加入聖狼重甲護衛團,受封為一名英勇無畏、傲視天下的聖狼守護者,已成了遠東人畢生的追求和榮耀。

  一條邊遠的小山村,若是出了一名聖狼守護者,那就是光宗耀祖,那就是祖墳冒了青煙。十里八鄉,都得獻上最虔誠的敬意。而嫁給一名聖狼守護者,更是大山裡姑娘們的宿願。

  輝煌一脈是神廟的戰錘,開疆拓土戰四方,遨游九天王者臨,征服大地,征服天空,征服海洋,征服無數位面;

  遠古一脈是神廟的堅盾,護疆守土保家國,朝耕暮耘勤不匱,開拓土地,開拓礦山,開拓油田,開拓無數位面。

  可當這一切,在輝煌聖火熄滅的時候,卻成了他們心中最深的傷,最痛的痛,宛如一道切在心上的刀痕,透著血,沾著淚,帶著恨……

  不知過了多久,大宗師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著鐵渣,緩緩說道:「孩子,請你記住,我們永遠是你們最堅實的後盾。」

  「遇到困難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時候,記得來找我們!」

  「記得來找我們……」他重複著最後一句話,步履瞞珊地走了出去。在這一刻,氣度不凡的火角大宗師彷彿蒼老了許多……

  兩小時後,採了一大兜杏果的秦可兒和牧千鶴興高采烈地回到火角神廟,卻被告知火角大宗師已經閉關靜坐,暫時不能品嘗她們摘來的果實了。

  隨後,在剛趕到裡寺的外院主持的安排下,三人前往山腳下的外寺,住了進去。

  此刻,即便到了下午時分,前來外寺參拜上香的遠東人依然很多。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虔誠地拿著數根冒著青煙的佛香,在煙霧繚繞的大殿中拜這拜那,顯得十分虔誠。

  放下行李後,秦可兒和牧千鶴就拉著鐵渣來到外寺門口的小攤,買了些佛香,進去拜了起來。鐵渣一直跟著,既不拜,也不行禮。外院的僧侶們雖然有些好奇,但都沒表示什麼。他們不是寺僧,更不是武僧,若是拿聖殿來類比的話,他們只相當於殿內的工作人員,拿工資幹活,連後勤扈從都算不上。

  「悲憫天人……靈心慧性……鳳凰聖女……請保佑可兒……唔唔唔……生唔唔……唔唔唔……」秦可兒跪在一個女性的神祇前,唸唸叨叨,聲音卻越來越含糊不清。

  「你在說什麼?」鐵渣問道,而秦可兒卻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念著,鐵渣只好用腳尖戳了戳她的屁股,再問了一次。

  「嗚哇~可兒在祈禱,別弄……」秦可兒不高興地嘟嚷道。

  「我問你在說什麼?」鐵渣又戳了戳她。

  「她在許願……」「不許說!」牧千鶴剛想解釋,就被秦可兒打斷了。

  看見秦可兒激動得臉都漲紅了,鐵渣頓時來了興趣,臉色一沉,朝牧千鶴命令道:「說!她在許什麼願?」

  「她許什麼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祈求的神明,是掌管哪方面的……」牧千鶴然然一笑,說道。

  「不許說!」秦可兒叫道。

  「我沒說你的願望啊……」牧千鶴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鳳凰聖女是……」

  「牧千鶴,你別忘了,你剛才也向鳳凰聖女許願了。」秦可兒提醒道,牧千鶴立即醒悟過來,隨即拍了拍胸口,說了句「幸好」,然後就停止瞭解說。

  「嗯?」鐵渣眉頭一皺,兩女卻像達成了共識般,對他隻字不提。

  到了晚上的時候,寺院變得幽靜無比,鐵渣趁著四下無人,準備教訓一下兩位美妞,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抗。

  「幹嘛?」鐵渣看著在床上抱成一團的兩女,沉聲問道。

  「這裡是寺廟重地,要清心寡慾。」「團長大人,在這裡會對神明不敬。」兩女依次說道。

  「又不是我的神,我又不拜。」鐵渣說道。

  「入鄉隨俗啊~」「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兩女一唱一和地勸說道。

  最後,鐵渣拿她們沒辦法,就算了。

  第二天清晨,三名武僧各趕著一架牛車,來到廟宇前,接上了三人。隨後,在鐵渣的要求下,三架牛車開進鎮中心的商業街,購買了不少商品禮品,有各種各樣的酒、香煙、藥材和乾貨,還有臘腸臘肉,火腿熏肉、各式罐頭,以及一些飾品衣物、錢袋皮包,裝滿了三牛車後,就浩浩蕩蕩地朝鎮南面的秦家村進發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23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二節 血統

  離開焱陽古鎮後,三輛牛車排成一列,沿著一條水泥公路側面的泥路緩步前行。由於遠東大量使用畜力車,所以道路通常是分為兩種,中間雙向兩車道的水泥路是機動車道,而水泥路兩側的簡易土路則是畜力車道。

  秦可兒原本的計劃是先乘坐一段汽車,等到了秦家村附近的集市才換乘畜力車。可後來考慮到換乘的麻煩,再加上火角神廟方面又提供了三輛稀有的「板角牛」車,時速能達到每小時漱公里左右,她索性就在鎮上買好返鄉的禮物,直接乘坐牛車回家。

  板角牛又名「禪牛」,學名「高原變異雜交水牛」,據說最早是由南部墓園引進的輻射變異水牛和遠東本土的高原水牛雜交而成。其「板角」之名的由來,並非牛頭上長了特殊的角,而因為它的膚和遠東神話中仙人的坐騎「板角青牛」十分接近,都是烏青。板角牛身高大約兩米左右,性格溫和,四肢十分粗壯,耐力和生命力極為出衆,即便十天半個月不吃不喝,也能負重行走數百公里。

  不過,由於板角牛的食量很大,一次能吃掉上百公斤的糧食,所以除了一些特殊機構,很少人願意飼養。而相較於板角牛,大多數遠東人更喜歡飼養脾氣暴躁,但性價比較高的「火騾」,這是一種墓園變異馬和遠東本地驢雜交而來的,沒有生育能力的騾子。無論是挽力還是耐力,以及飼養成本,火騾都是畜力車的上上之選。

  然而,在這個能源科技大爆發、飛行器滿天穿梭、動力甲大行其道的時代,遠東卻依然大量使用效率低下的畜力車,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惑。

  從表面上看起來,是遠東人守舊落後,為了保護他們的生態環境,更喜歡使用傳統的畜力車所致,但實際上,卻是他們不得已而為之。

  遙想一百八十年前,遠東的道路上跑的都是北方重工生産的車輛,外觀嶄新漂亮、內飾奢華大氣;可如今,卻只剩下來自世界各地的二手車,表面斑駁陳舊,內部破損不堪。

  而造成這一切的,有兩個原因。

  其一,遠東工業並不發達,全民教育水平也偏低,機械工藝十分落後,科技更是停滯在上一場大戰之前;其二,遠東自古以來就是個資源貧乏之地,缺少燃油,缺少煤礦,缺少各種各樣的金屬物資。

  千年以來,遠東的高端科技和外部利益都依靠於輝煌一脈。

  自bdr1700年的神廟信仰大融合後,遠東人就開始和北方遺民通婚,並將最優秀的人才輸送到輝煌神廟。因此,北方遺民的血統十分複雜,既有黑海、冰原和雪山三大氏族的特徵,又有北荒大陸遊牧民族的特徵,還有遠東各氏族的特徵。

  早在千年以前,一向自詡西部血統純正的黃金大三角人就將北方遺民戲稱為「雜毛」,因為北方遺民的髮、膚、瞳各有不同,千奇百怪。可的是,在北方遺民中,相較於血統單一的家族,血統越複雜的家族往往越强大,比如諾爾塞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從整體上看,雖然北方遺民的血統複雜,但他們的榮耀感和價值觀,卻非常的一致。不得不說,在這個世界上,鮮少有族群能做到像北方遺民這麼團結。

  一條心,一簇火……

  正因為如此,科贊才能坦坦蕩蕩地說出那句:「雖然我們剩下的人不多,但請你記住,我們從來都不懼怕任何一方的勢力!」

  也正因為如此,聖殿長老會的老傢伙們才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他們就是怕了輝煌一脈。

  可是,隨著輝煌聖火的熄滅,聖殿和靈能者聯盟瓜分了輝煌神廟所有的教區和外部利益。例如五號沙漠的風沙堡和十餘座要塞、上百個礦點,鏡海位面的「漂浮島」和三處油田,以及半個晨曦要塞的權屬。

  而輝煌之戰後,以西部大陸勢力、中部大陸勢力和北荒大陸勢力為主體的世界議會有意排擠遠東,並在能源、礦物等多方面壓制遠東的發展,其中包括,嚴格控制原油、煤礦、天然氣、鋼鐵等基礎戰略物資及靈礦石、黑油、秘銀、精金等高端戰略物資的輸送。失去了現代化工業和高端科技的支持,遠東就無法在位面戰爭中獲利,從而形成難以扭轉的惡性循環。

  隨著時間的推移,遠東變得越來越窮,幾乎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幸的是,遠東還有三樣特産是其它大陸沒有的,它們分別是山貨、黑玄鐵和稀土。山貨是銀城貴族們最為喜愛的副食品,其中包括遠山白茶、碧海青茶等茶葉,松茸、木耳等稀有菌類,名貴動物毛皮,千年紅木等等;而黑玄鐵是超密度合金的原料之一,稀土則是現代工業的必需品。雖然交換的比率越來越低,但至少還能維持遠東的基礎武裝。

  簡單來說,若是發生世界大戰,遠東人還不至於光著屁股參戰……

  思緒之間,望著家鄉的青山綠水,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聞著淡淡的草香,坐於牛車上的秦可兒不禁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樣,然後靠在物資上小憩了起來。而此刻躺靠在她身邊的牧千鶴,早已在出鎮的時候就進入了甜甜的夢鄉。至於鐵渣,則吊著腿坐在最後一輛牛車的後部,嘴裡叼著一根甜草,躺靠在物資堆上,吹著的清爽山風,望著蔚藍的天空發呆。

  數小時後,時至傍晚時分,武僧們駕著牛車拐進了一條山間小路,並在一處有溪水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始搭建帳篷。前往秦家村還需要三天的路程,他們必須在半路上宿營。

  從出發到現在,這三名火角神廟的武僧鮮少說話,除了必要的交流,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看著他們,鐵渣不禁想起了豪豬,這個黑胖的漢子,也是這麼沉默寡言,卻又豪情萬丈。

  搭好帳篷後,武僧們升起了火,架上了一口大鐵鍋。秦可兒和牧千鶴也幫著洗米洗菜,做起了晚餐。而對於處理食物,鐵渣是絲毫沒有興趣的,除非必要的時候,否則他不會動手,當年老牛就曾經感嘆過:「我做東西已經夠難吃了……」作為朋友和老實人,老牛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來,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晚餐是胡蘿蔔、竹筍悶臘肉飯,煮的時候,四溢的臘肉熏香讓鐵渣忍不住要去揭開鍋蓋看看。煮好飯後,秦可兒又將切碎的青蔥、香菜放下去,經過反復的攪拌,再用飯盆盛好,最後又抄了個青菜,蓋在上面。

  吃過晚餐,武僧們開始收拾炊具,並在小溪裡清洗餐具。鐵渣無所事事地看著,過了一會,武僧們清理完現場,又脫下身上的老舊動力甲,趁著最後的夕陽,仔細地拭擦起來。

  看著他們愛惜的目光和謹慎的動作,鐵渣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酸楚。這幾個月來,他見慣了穿著嶄新動力甲的學員和聖殿騎士,他們不需要如此愛惜,也不需要每天拭擦。如果出了問題,隨時都可以更換零件。

  而這些武僧的動力甲,卻是最古老型號,甲片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也不知道穿了幾代人。這樣的動力甲,放在西部大陸的靈能者眼中,估計就是一堆垃圾。

  可他們的垃圾,卻是遠東的至寶。

  這種感覺,就像他第一次開著紅色彗星到砂城,正是興高采烈之際,卻看見一群開著嶄新機車呼嘯而過的少爺們。這原本也沒什麼,但第二天,他就看見其中幾位少爺因為輸了比賽,而憤怒地砸自己的機車。那時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酸楚。

  這時,他又不禁想到,或許當年的那群少爺裡,也有希爾曼•希羅斯的身影,只是當時他們還不認識。一想到這點,他就渾身感到不爽。於是,他很快就做好了決定,回去要扣希爾曼的工資,雖然對方號稱是他的大舅子。

  漸漸地,太陽沉下了山,夜幕降臨,月亮升起,天上的星星眨起了眼。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山霧彌漫,雀鳥啼鳴。武僧們一早就拉著板角牛返回原路,繼續啓程,而鐵渣和兩女則躺靠在板車的物資上,顯得悠然自得。

  晃晃悠悠、悠悠晃晃間,三架牛車在如詩如畫的青山秀水中,踏著沾滿朝露的小草,沿著泥路緩緩前行……

  時至第四天中午,前方出現了一片熱鬧的市集。

  「嗚哇~~」眼看家鄉在望,秦可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叫嚷起來。

  沒過多久,牛車走進了市集。放眼望去,這裡大部分都是地攤,也有石砌的商店,許多戴著草帽的農夫,或是披著頭巾的村婦用大籮筐裝著山貨,放在道路的兩旁叫賣。

  「鮮菇、木耳、頭髮菜咧……」「大棗、枸杞、山藥咧……」「賣草藥啦,野山菊、金銀花咧……」「麅子肉,昨晚剛打的,新鮮啊……」「野雞,賣野雞啦……」「遠山雀,三銅一隻,紅燒火烤,香咧……」「山泉肥鵝,快來看看咧……」

  此外,還有各種熱氣騰騰的攜檔。

  「豆漿油條,新鮮滾燙啊……」「炸芋頭餅啊,兩銅一個……」「排骨面湯,肉碎湯,臭豆腐,麵條粉絲,五銅一碗咧……」

  秦可兒和牧千鶴下了車,一路走一路買,沒多久就買了一大堆吃的喝的。

  鐵渣看著她們雙手拿滿東西,小嘴裡還塞著不知名的食物,就忍不住問道:「你們能吃的完嗎?」在他看來,浪費食物是非常不好的習慣。

  「唔……唔唔……」兩女一邊吃著,一邊點著頭,完全顧不上說話。

  鐵渣頓時翻了下白眼,沒再理會她們,倒在牛車上繼續睡覺……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22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三節 寶山

  第五天中午,經過漫長旅程,鐵渣等人終於進入了秦家村的範圍。

  放眼望去,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山溝、一條條水流輕慢的小河,一塊塊錯落有致的農田,一間間蓋著茅草的土屋,一縷縷徐徐上升的炊煙。屋前是瓜棚豆架,屋後是茅舍柴房,貓狗追逐,雞鴨成群,好一幅寧靜美麗的田園風光。

  進村後,牛車走在鄉間小路上,緩緩前行。正在田中勞作的村夫農婦紛紛抬起頭,好奇地注視著這群陌生人。當他們認出村長家的三女兒後,就一個接一個地揮手問候起來。

  「三丫頭,從城裡回來了啊……」一個老農大聲喊道。

  「誒!」秦可兒揮手應道。

  「寶山家的丫頭,兩年不見,可長得越來越俊了。」一個胖大嬸笑著喊道。

  「誒!」秦可兒同樣揮手應道。

  沒過多久,秦可兒歸來的消息就一傳十、十傳百,傳遍了整條村落。以至於他們還沒走到家,消息就已經傳了回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村裡的大人小孩們爭先恐後地湧到村道上,對鐵渣等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三丫頭長大了,走的時候才到我肩膀……」「秦姐姐好漂亮,另一個姐姐也好漂亮……」「哎呀~去過城裡就是不一樣。」「那裡還有個大哥哥,不過看起來好凶……」「該不是在外面套了個金龜婿吧?」「嗯,有可能,咱三丫頭可是十里八鄉有數的美人胚子……」小孩們叫嚷著,村姑們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著。

  「你看前面,他們都是雲遊武僧,很厲害的,一個人就能打死一頭吊睛白額鐵皮大蟲。」「有這麼厲害嘛?你別吹啊,十幾個大獵人都弄不過的……」「我吹啥,我可親眼看見的!」「吹牛吧你,還親眼看見……」

  此刻,坐在牛車上的鐵渣正皺著眉頭,眼角的餘光來回掃視著四周的村民。他不習慣被這麼多人圍著,更不習慣被人當做新奇的動物看待。

  正要發作之際,前方的山坡上忽然出現一道身影,朝著圍觀的村民們喊道:「都回去了,都回去了!想看明天就來家裡看個夠。」那聲音中氣十足,是一位身材矮壯的中年男子。緊接著,他身邊又出現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孩子。

  「爸!」看到中年男子時,秦可兒眼睛一亮,歡快地跳下車,朝對方跑了過去。轉眼間,闊別兩年的父女相擁而泣,村民們見狀,紛紛四散離去。山裡人淳樸敦厚,雖然好奇心旺盛,但也不忍打擾別人家相聚重複。

  片刻之後,鐵渣等人在秦可兒的父親——秦寶山的帶領下,爬過一段山坡,來到秦家的大宅子前。

  這是一座建在矮山上的宅院,由三大間平房和一堵圍牆構成,占地十分廣闊。走進雙開的紅漆大門,眼前豁然開朗,內部的庭院足有上千平方米大小。環眼望去,地上鋪著碎石,種著各種樹木,四周的牆壁上掛著玉米、辣椒和各種農具炊具。

  進門後,一名皮膚光亮,笑容可恭的胖大嬸迎了上來,一邊憐愛地摸著秦可兒的頭,一邊招呼鐵渣等人入座客廳。數分鐘後,武僧們將貨物從牛車上卸下來,並將板角牛牽進牛棚,安頓好後,在胖大嬸的熱情招呼下,也進了秦宅的客廳。

  此刻,秦寶山已經煮好了香氣四溢的遠山白茶,為衆人倒好後,又拿出了許多腌制的瓜果,請衆人品嘗。

  「這是蜂蜜腌的杏子……這是砂糖腌的楊梅……這是甜醋腌的青瓜……」秦可兒一邊介紹著,一邊用牙籤扎起來,送進鐵渣的嘴裡。

  秦寶山見三女兒和眼前的年輕人如此親密,完全不避諱他,就忍不住問道:「年輕人,我叫秦寶山,是可兒的父親,請問你怎麼稱呼。」秦可兒是他的子女中最優秀的一個,從小就聰明伶俐、溫婉可人。他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個陌生男子搶走了最寶貝的女兒。

  「鐵渣。」年輕人說道。

  「鐵……鐵什麼……」秦寶山遲疑著,摸不準是哪個「渣」字。

  「嘰嘰喳喳的喳。」秦可兒反應迅速地解釋道。

  「哦……鐵喳啊……好名字啊……」秦寶山恍然大悟般說道。

  這時,鐵渣眯著眼睛看了秦可兒一眼,顯然是對她的自作主張有意見。一旁的牧千鶴見狀,忍不住伸手捂著嘴,輕笑了起來。

  過了這個小插曲,秦寶山收起女兒回家的喜悅,面朝三位雲遊武僧,鄭重地抱拳行古禮,說道:「秦家村遭逢凶獸之災,有勞三位大師了。」

  「我們這次前來,是奉了大宗師之命,一切都聽從秦小姐的安排。」為首的武僧抱拳回禮,說道。

  秦寶山頓時面露驚喜,轉頭望向女兒。大宗師這麼安排,就是承認了秦可兒在火角神廟中的地位。秦家能出個大人才,他自然是欣喜異常。要知道,能加入火角神廟,成為其中的一員,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

  秦寶山正想感嘆一下,卻發現妻子站在客廳門口朝他使眼色,他隨即招呼道:「你們先喝茶,吃果子,我去看看晚飯準備好沒……」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出到客廳外,秦氏趕忙上前揪著他的衣袖,一邊向外拽,一邊低聲說道:「老頭子,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出什麼事了?」秦寶山皺著眉頭問道。在妻子的拖拽下,他很快就來到庫房。看著眼前堆積成山的禮品,他不禁感嘆道:「好傢伙……」

  進門後,秦氏立即關上門點,然後亮了一盞油燈。接著,她在禮品堆裡拖出一個大麻袋,一面打開,一面說道:「老頭子,你看這……」

  雖然秦寶山對妻子神秘兮兮的樣子嗤之以鼻,但還是朝布袋口望了進去。結果只看了一眼,就把他驚呆了。就著微弱的油燈,只見袋子裡金燦燦的一片,竟然是一大團黃金首飾,其中還有各種珍珠瑪瑙,寶石玉器,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就像廢品垃圾般……

  沒錯,這就是鐵渣在鎮上買東西的時候,由於他不太懂,就直接把一家金店的首飾打包了。對此,兩女完全不知情,她們只知道鐵渣去買了一大麻袋東西,然後看著他往車上隨便一丟,就完事了。

  「這……這……」秦寶山震驚得說不話來,結巴了好一會,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太確定地說道,「這裡……怕是有幾千金吧……」

  「有了……有了……」秦氏點著頭說道。

  「這到底是……」秦寶山沉吟著,秦氏卻忽然抬起頭,略顯驚慌地說道:「老頭子,該不會……該不會是搶的……」

  「胡說!」秦寶山即刻大聲喝止了她,「我們女兒怎麼會幹那種事,你也不想想,她可是火角大宗師座下的弟子!」

  「那是……那是……」秦氏恍然大悟般說道。

  「我看啊……」秦寶山遲疑了片刻,說道,「應該是那位叫鐵喳的年輕人買的,我看他氣質沉穩、目光淩厲,不像是一般人。」

  「你是說,可兒給我們找了個好女婿,哎呀……這可好啊。」秦氏驚喜道。

  「你懂個啥!」秦寶山皺起眉頭駡道,接著又分析道,「他有錢有地位,憑什麼看上我們家可兒。」

  「這……」秦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她想通了其中的環節,不禁失聲叫道,「你是說,咱們可兒做了人家……人家的……」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呆望著丈夫。

  過了好一會,秦寶山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希望不是這樣,我們女兒長大了,她自己有分寸,我們要相信她。」

  秦氏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接著,她看了看裝滿金飾的麻布袋,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目光裡帶著徵詢。

  「金子放好,其它收下,若是他真心對待可兒,我們就收下部分做禮金,剩下的當做嫁妝,給他們安家,若是他只想玩玩,就全部送回去……」秦寶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家再窮,也不賣閨女!」

  「嗯。」秦氏重重地點了下頭。

  出了庫房,秦母到廚房準備晚飯,秦父則換上一臉笑容,回到了客廳之中。

  可剛踏進房門,他就看見秦可兒的朋友,那名高個子女生正和他的未來女婿打鬧,頓時眉頭一皺,乾咳了一聲。

  高個子女生聽到他的聲音,就收斂了笑容,朝後縮了縮。

  坐下後,秦寶山又煮了一壺遠山白茶,一邊給客人們倒上,一邊看似隨意地問道:「年輕人,家裡是做什麼行當的?」

  「行當?」鐵渣面露疑惑,他聽不懂遠東的俗語。

  「我爸爸是問你,家裡是從事什麼行業的。」秦可兒解釋道。與此同時,牧千鶴也好奇地望了過來。其實她們也想知道,鐵渣家裡的情況。雖然她們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但鐵渣沒有主動說,她們也識趣地沒有問。

  「我沒有家人。」鐵渣說道,那聲音平靜無比,彷彿在訴說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啊……」兩女卻同時捂住嘴,失聲驚呼起來。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和她們朝夕相處的人,竟然是一名孤兒。

  沉默了好一會,秦寶山拍了拍胸口,認真地說道:「沒事……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不嫌棄……」

  聽著秦父的話語,鐵渣眯起了眼睛,那眼眸之中頓時寒芒四射,讓人不敢直視。他緊盯著眼前這位矮壯的中年男子,彷彿想要從對方的臉上找到一絲端倪。可他觀察好一會,卻只看到了真心實意。

  「謝謝。」片刻的沉靜過後,鐵渣收起了冰冷的目光,鄭重地點了下頭。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秦寶山雖然表面看起來鎮定異常,可屁股底下,卻已經濕透了……

  在那一刻,秦寶山甚至産生了錯覺,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頭吊睛白額鐵皮大蟲。

  不!準確的說,他寧可去面對一頭凶猛暴烈、吼聲如雷的鐵皮黑虎,也不願意面對這位年輕人的目光,簡直比剃刀還鋒利,比掉進冰窟裡還冷。

  不得了啦……

  他的寶貝閨女,到底給他找了個什麼樣的女婿。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25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四節 獵虎

  喝了幾個小時的茶,時至晚上七點,秦家的庭院裡開了燈,擺出了三張大方桌。大人兩桌,小孩一桌,熱熱鬧鬧地吃起了晚飯。

  橙紅的燈光從屋檐下的老式燈泡中透出,稀稀落落地撒在掉了大半漆皮的方桌上。此刻,老舊的餐桌上擺著紅蔥頭炒雞、白切鵝、土豆燜鴨、炸排骨、豬油炒青菜、豬大骨菜幹湯和好幾樣說不出名字的遠東農家菜。除了豐盛的菜式,秦寶山還從地窖裡挖出一壇陳年老酒,用大碗給鐵渣和三位武僧盛滿,然後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秦可兒和牧千鶴則跟小孩們坐一桌,吃得十分歡暢。

  吃完晚飯,衆人又聚在客廳裡喝茶聊天。遠東人的娛樂很少,晚上除了打牌下棋,就是喝茶看電視,或是閑聊嗑瓜子。可是,鐵渣原本就不善言談,平時更沒有閑聊的習慣,而三位火角神廟的雲遊武僧也是寡言少語的人。所謂的閑聊,就是秦寶山一個人說,其他人都在聽。

  自從踏入秦家的門,鐵渣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做什麼事情都縛手縛腳的。一方面,在長輩們的關注下,他不能和秦可兒、牧千鶴顯得太過親密;另一方面,秦寶山總是有意無意地望過來,讓他不得不擺出一副嚴謹認真的態度。

  其實,鐵渣平時也沒什麼娛樂。以前在鐵山鎮的時候,他天天都要為生活而奔波,難得坐下來休息一會,也只是發發呆。有些時候,他會和老牛在修理廠門口呆坐一整天,一句話不說。後來到了世界盡頭,他天天都要學習,還要修行古武,偶爾休息的時候,他就會和科贊坐在城堡門口,曬著太陽,發一整天的呆。

  如果硬要說他有什麼愛好的話,估計也就一項——和不同的女生互動。然而,在這秦家大宅裡,他就連最後的喜好也被剝奪了,就只能乾坐著發呆。聽秦寶山吹噓了一個晚上,無所事事的鐵渣洗了個澡,就回房睡覺了。

  睡到半夜,他爬了起來,輕輕拉開門上的大木栓,悄聲無息地摸出房門,在牆壁的陰影中潛行,想要尋找兩女的房間,卻在這時,聽見了秦母的咳嗽聲,不得不退了回去。

  一夜無話……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的時候,秦寶山就敲響了銅鑼,將一家老小和客人們都吵醒了過來。片刻之後,在秦家的廚房裡,剛洗漱完畢的鐵渣一臉不爽地看了眼正在喝米粥的秦可兒,那凶狠的目光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

  秦可兒當即軟聲細語地勸慰了好一會,說今晚一定找個機會,和千鶴一起過去陪他。鐵渣這才哼了一聲,吃起了鹹菜配白米粥。

  吃完早餐後不久,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熱鬧的人聲。鐵渣帶著兩女循聲而出,只見門外的空地上,站著五、六十個村民,而不遠處還有人陸續朝這裡走來。鐵渣一向不喜歡人多,正想往回走,卻被秦寶山拉住了。

  「鄉親們,這位是西邊來的鐵大人,給你們帶來了不少城裡貨。」秦寶山朝村民大聲說道,頓時引來了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謝謝鐵大人……」「城裡人就是不一樣。」「真客氣啊,還給我們捎東西了。」

  不一會,秦寶山的兒女們將鐵渣買來的禮物搬到門口,分成一份份送給村民們。

  「哎呀,這姑爺可真好。」「三丫頭真有福氣。」「是村長有福氣啊。」「是啊是啊……」村民一邊排隊拿東西,一邊興高采烈地議論著,就像過節一樣。

  「我就知道,三丫頭將來一定會大有出息。」「她呀,從小就聰明伶俐,算盤子打得啪啪響。」「她還會唱詩歌呢……」而拿完東西的村民,走之前紛紛朝秦可兒竪起大拇指,不停地誇獎著。山裡人淳樸,得了好處就說好話,一點也不含糊。

  大約半小時後,秦家村的一千多戶人或多或少地分到了一點城裡貨,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這些東西雖然不了值多少錢,或許是一個午餐肉罐頭、或許是幾根臘腸,或許是小半塊火腿,亦或許是一件不知道能不能穿上的衣物,但他們個個都歡天喜地,真誠地向秦寶山父女和鐵渣表達了謝意。

  大部分人散去後,有二、三十名年輕小夥子留了下來。他們都穿著皮甲,背著步槍,踏著獸皮靴,一副深山獵人的打扮。

  「村長,讓我們去吧。」「我們要為二嘎子他們報仇。」「不弄死它,以後進山的人都不安全。」年輕人的獵人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秦寶山伸手壓了壓,示意衆人不要急躁,隨後走進宅子,將三名雲遊武僧請了出來,並說明了這次行動的安排。他打算挑選十名經驗豐富的獵戶,由秦可兒帶隊,領著三名雲遊武僧進山殺虎。

  接下來,在秦寶山挑選人手的時候,秦可兒回房換了一身戰地護士裝。只見她扎上武裝皮帶,將銀星手槍別在小腰上,再背上一組應急醫療包裹,就精神抖擻地走了出來。

  經過房門的時候,靠在門柱上的鐵渣側臉看了她一眼,旋即咧嘴一笑,問道:「你真的要去嗎?」

  而靠在另一側門柱的牧千鶴,也跟著調笑道:「小屁股,你會開槍嗎?」

  「當然了。」秦可兒撅起小嘴,拔出腰間的銀色手槍,擺了個戰鬥的姿勢。

  「哎喲喲~英姿颯爽呀~」牧千鶴笑眯眯地說道。

  「保險沒關,小心走火。」鐵渣淡淡地提醒道,秦可兒臉色一變,急忙收起手槍仔細檢查,卻發現保險栓還關著,就抬起頭,朝鐵渣哼了一聲。

  數分鐘後,秦寶山安排好人手,正要宣布出發,鐵渣卻站了出來,說要跟著去。秦寶山還來不及開口,其中一名武僧就搶先一步,阻止道:「鐵渣大人,來的時候大宗師就吩咐了,說您是大貴客,不能以身涉險。」

  「女人都能去,還有什麼危險的?」鐵渣問道。

  「這……」那名武僧猶豫了一下,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大山石,說道,「您要能一拳打碎那塊石頭,我們就不阻止你去。」

  鐵渣隨即走了過去,檢查了一下石塊,發現是花崗岩,如果不穿動力甲根本打不碎,就轉頭問道:「這是花崗岩,硬度太高了,可以用劍砍嗎?」

  那武僧點了下頭,他相信,刀劍是無法奈何花崗岩的,特別是對方沒穿動力甲的情況下。他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可是,他很快就看到鐵渣抽出背後的直砍刀,然後雙手握住刀柄,腿部微微彎曲,眯起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三步外花崗岩。

  沉靜之中,鐵渣凝神聚氣,緩緩弓起腰身。下一個瞬間,只聽見他一聲暴喝,同時蹬地而起,彷彿定格在半空之中,猛然一刀斬下!

  「鐺!」

  隨著一道晃眼的刀光閃過,一聲嗡鳴巨響傳來,只見那兩米多高的花崗岩竟然被從中劈開,緩緩向兩側倒下,激起了一陣沙土飛揚。

  接著,在場的衆人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之前,鐵渣就漫步走了回來,隨意地問道:「可以了嗎?」

  「行!」武僧回過神來,連忙點頭說道。對方露這一手,足以表明超遠他們的實力。他是一名二階靈能者,自認為全力運轉動力核心,也只能用鐵錘擊碎這塊花崗岩,用刀是絕不可能的。

  既然鐵渣跟著去,牧千鶴自然也要跟著去。

  數分鐘後,隊伍整裝出發,趕著三架牛車,離開秦家村向深山走去。這裡是人類居住區的邊緣地帶,再往南就是遠東的無人區——連綿遠山。

  連綿遠山泛指遠東大陸南部和西部的連綿數萬里的無人山區。那裡海拔最低超過七公里,最高超過一萬二公里,空氣稀薄,山石嶙峋,草木稀疏,常年積雪。

  秦家村的海拔在三千公尺左右,越往南走,地勢就會越高。而秦家村的獵人,活動範圍通常是在海拔三千公尺到四千公尺之間的山林裡。因為海拔到了五千公尺左右,植被就會變得稀疏,動物也會隨之稀少。取而代之的,將是一望無際的雪山。

  出發的第三天上午,牛車隊走進了一片密林之中,鐵渣正和兩女在車上玩牌,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嘶吼,那聲音十分低沉,但穿透力極强,就像輪船的汽笛般。

  鐵渣立即警覺地站了起來,同時取下靈能武者步槍,拉栓上彈,並開始蓄能。他沒有離開牛車,因為他此行的目的不是獵虎,而是看好自己的女人。

  幾秒鐘後,兩名在前方探路的獵人飛奔回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著:「四楞子沒了,它就在前面,快追過來了。」

  三名武僧見狀,立即取下靈能突擊步槍,連續後幾步,呈三角形地護在鐵渣所處的牛車旁。他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貴客的安全,次要任務才是獵虎,這是他們出發前,大宗師千叮嚀萬囑咐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27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五節 面子

  「吼!」

  隨著一聲低沉的嘶吼,前方的密林之中猛竄出一條紅黑相間的身影,朝牛車直沖過來,頓時引起三頭拉車的板角牛的騷動。它們紛紛揚起前蹄,踩踏著地面,發出驚恐不安的叫喚。看著急速沖來的猛獸,鐵渣微微一眯眼,率先扣動了扳機。只聽見「嘭!」的一聲悶響,槍口噴出了一道明亮的火焰,一發靈能穿甲彈隨即破空而出,拖著湛藍的星沙直射前方。

  而就在鐵渣開槍的一瞬間,全力衝刺的鐵皮虎驟然向側面一撲,避開了迎面射來的穿甲彈。頃刻之間,只見那散發著淡藍微光的彈頭擦著虎皮滑向後方,帶出了一道耀眼火花。與此同時,三名武傷起了槍,朝鐵皮虎連續點射。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接連不斷的槍聲中,一串串的子彈打在堅韌的虎皮上,頓時火花四濺。而周圍獵人們也紛紛解下步槍,拉栓上彈,一發接一發地朝鐵皮虎射去。

  「吼!」

  受挫的鐵皮虎一邊嘶吼著,一邊扭轉腰身,然後用力一蹬腿,竄入了密林中。只在眨眼之間,就失去了蹤影。

  「追!」「為四楞子報仇!」「弄死它!」獵人們叫喊著,沖向了密林深處。

  「快跟過去。」鐵渣一眼掃過身側的三名武僧,命令道。

  「可是……」武僧們面面相窺,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其中一名正想開口,就被鐵渣打斷了。

  「快去。」他的聲音不大,口氣卻不容置疑。

  「是。」三名武僧一點頭,就朝獵人們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時,秦可兒和牧千鶴也拔出了手槍,警覺地看著四周。此刻,秦可兒用的是銀星手槍,牧千鶴用的是大口徑的黑星手槍,這兩款手槍都是經典的槍型,前者一次可裝七發子彈,威力十足,後者一次能裝漱發子彈,火力不小。

  鐵渣見狀,也拔出了自己的史密斯m500,「唰啦」的一聲,轉出彈艙,迅速裝好子彈後,用力一甩,「哢嚓」的一聲,將彈艙甩了回去。

  武僧和獵人們走遠後,山林裡逐漸恢復了平靜。除了微風吹過時,樹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再無其它動響。

  「窸窸窣窣……」

  靜謐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後方忽然傳來一陣極為細小的動靜,鐵渣敏銳地轉過頭,望向了後方的密林。

  霎時間,一人一虎,四目相對!

  竟然是第二頭鐵皮虎,生死的搏鬥只在目光碰撞的瞬間就開始了。只見鐵渣一抬手,五發爆裂彈轟然而出。

  「嘭!嘭!嘭!嘭!嘭!」

  槍聲響起的同時,鐵皮虎一聲嘶吼,朝鐵渣猛撲了過來。

  剎那間,五發子彈近距離地打在鐵皮虎的額頭和前胸上,即刻炸裂開來。可劇烈的爆炸絲毫沒有阻礙它前進的速度。當第五發子彈出膛時,它已經沖到了三米開外。

  打完子彈的同時,鐵渣一鬆手,任由大號左輪掉落,並抽出了背後的密藏鋼直砍刀。

  直到這時,秦可兒和牧千鶴才反應過來,調轉槍頭朝鐵皮虎射擊。

  「嘭嘭……嘭嘭……」

  「別開槍!」鐵渣一聲暴喝,同時弓身曲臂,蹬著車板彈射而出,像一發出膛的炮彈般,朝鐵皮虎猛撞了過去。

  然而,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眨眼的瞬間,等到秦可兒和牧千鶴停止射擊,已經有兩發子彈打在了鐵渣背上!

  不過,來自後方子彈並沒有影響他的衝擊。下一秒,只見鐵皮虎張開血盆大口,飛撲而來。而他卻不閃不避,微微一沉,同時扭轉腰身,肩膀全力一甩,撞向了鐵皮虎的胸口。

  這一式,正是輝煌古武——鐵山靠!

  「嘭!」

  隨著一聲碎骨裂肉的悶響,那重達兩噸的鐵皮虎,竟被他合身撞飛了去出去。霎時間,沉重虎軀就像一輛橫空翻滾的小汽車般,一頭砸進了後方的樹林裡,並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痕。

  猛擊之後,鐵渣垂手而立,只覺得胸口血氣翻湧,禁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兩女見狀,以為是她們的誤傷所致,慌忙上前,想要扶鐵渣。可這時候,鐵皮虎掙扎著爬了起來,朝三人緩緩走來。

  「打啊!」鐵渣大聲吼道,兩女當即回過神來,舉槍朝鐵皮虎射去。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發發子彈打在虎軀上,頓時星火飛濺,鐵皮虎吃痛,發出一聲咆哮後,掉頭跑了。

  看著消失在密林中的身影,鐵渣抖了抖肩膀,然後將直砍刀插在地上,接著用左手握著右肩,用力一扳,只聽見「咯啦」的一聲脆響,將脫臼的部分接了回來。

  確定鐵皮虎沒有去而復返後,鐵渣回到車板上,坐了下來,朝略顯呆滯的兩女問道:「你們剛才在打誰?」

  秦可兒最先反應過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跑到鐵渣身邊,解下身上的醫療包裹,開始處理他背後的槍傷。由於鐵渣背部的肌肉較為堅韌,再加上手槍用的是圓頭彈,所以彈頭都卡在了肌肉纖維裡,傷得不算重。

  幾分鐘後,秦可兒用鑷子夾出兩個彈頭,再給鐵渣消了毒,上了藥,然後包扎了起來。

  再過了大約半小時,武僧和獵人們抬著第一頭鐵皮虎的屍體返回了牛車隊。這次的追獵一共死了兩名獵人,他們的屍體也被運回來了。

  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屍體,鐵渣又將另一頭鐵皮虎的消息告知了衆人。武僧們立即帶著獵人們,沿著痕跡追蹤過去。大約兩小時後,衆人在一個小山坳裡發現了這頭奄奄一息的鐵皮虎,就一擁而上,把它打活活死了。它剛才已經被鐵渣撞碎了胸骨,在大量的內出血之下,很快就失去行動能力。

  片刻之後,就在衆人將兩頭鐵皮虎的屍體堆上牛車,準備啓程返回秦家村的時候,在距離這裡的千里之外,焱陽古鎮的火角神廟中,正在閉關靜思的火角大宗師忽然收到了來自靈蛇神廟通靈巫醫的緊急電子函件。

  看完函件後,他立即走出閉關的山洞,召集所有武僧,然後一刻也沒停留,就急匆匆地趕往秦家村……

  第二天早上,獵虎的隊伍沿著原路返還。走出山林,快到秦家村的時候,正躺靠在牛車上補睡的鐵渣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二牛,你快看,那是什麼?」「不是雲嗎?」「看仔細點啊。」「哇!什麼來的,這麼大。」「我的老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家裡該不會出事了吧?」「快!走快點,回去看看怎麼回事。」

  鐵渣剛睜開眼睛,就立刻被遠處的景象驚呆了。只見秦家村的上空,正懸停著一架巨大的飛行器,正是尤歌•隆巴爾的黃金戰列艦。

  看到公主的飛行器時,秦可兒整個人都懵了。這一刻,她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她不該在父母面前,在村民面前和鐵渣表現得過度親密。現在可好了,正牌女友來了,輪到她該如何面對家人了……

  患得患失之間,她的肩膀被人輕輕地摟住了。回過頭,映入那剪水雙瞳的,是好友關切的眼神。她們都知道,在遠東,有些時候「面子」比生命還重要。

  「她怎麼來了?」鐵渣自言自語地問道。

  「她對你可真好,貴為聖殿公主,卻追到遠東來了。」牧千鶴幽怨地說道,那略微沙啞嗓音裡帶著難言的酸楚。

  大約二十分鐘後,鐵渣在秦家村的祠堂前,見到了一身亮銀騎士甲,紅色披風隨風飄揚的尤歌。

  「我的小騎士,這段時間玩得開心嗎?」尤歌微笑著問道。

  「還行。」鐵渣注視著她,接著又問道,「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尤歌直白地說道。

  鐵渣不禁笑了笑,正想回答,卻在這時,被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了。

  「來自遠方的朋友……」

  轉頭望去的瞬間,鐵渣怔了一下,而對方也怔了一下。一時間,雙方都顯得有些意外。眼前的人,正是幾天前才見過面的火角大宗師。不過,他們很快就收起了訝異的表情,顯得平常隨意。

  「公主殿下,你們認識嗎?」火角大宗師遲疑道。昨天上午收到通知後,他就日夜兼程地趕了過來。這位聖殿公主忽然駕臨遠東,實在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外交通行令是靈蛇神廟、蛇族議會和角犀議會共同簽發的,直接越過了角犀神廟和遠古神廟,弄得他有些左右為難。但無論他接受還是不接受,對方都已經來了,他也只能妥協了。

  若是這位任性的聖殿公主在遠東出了事,遠東就要面臨全面戰爭了。可如今的遠東,就像風中的殘燭,不能再經受任何打擊了。

  千年前,遠東曾經陷入了一個怪圈,英雄在私底下被視為愚蠢,而虛僞的行為卻能得到廣泛的認可和接受。上層視底層為牲畜,底層視上層為豺狼,雙方充滿了敵意。可是,當一些底層的人爬上去後,又會更加變本加厲地欺負底層。而大小商人們為了獲利,居然能心安理得地製作有毒有害的食品給自己人吃,已然失去了對族人的友愛。獻媚外人,卻對自己人殘酷,這就是當年的遠東。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骸骨。

  後來,在輝煌信仰的影響下,遠東人開始重視榮耀,而非虛僞的「面子」,價值觀也有了些改變。他們不再焦躁不安,天天做白日夢;不再嫌貧厭富,族人與族人之間的關係也融洽了許多。可現在,情況又開始惡化了,族人和族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這點在相對富裕的蛇族控制區尤為明顯。

  富人開始歧視窮人,窮人開始敵視富人,人與人之間開始以最大的惡意互相揣測。富人擔心窮人會搶奪他們的財富,不願意捐贈和幫助窮人。而窮人則普遍認為富人的財富都通過肮髒的手段得來的不義之財,無論有沒有證據,都駡聲一片。

  公理在淪喪,美德在消逝……

  如果現在的遠東遭逢打擊,後果將會是毀滅性的,外部勢力就會乘虛而入,借機分裂遠東,而靈蛇氏族將會首當其衝。

  最終,失去團結的遠東只會淪為一塊肥肉,任人宰割,任人欺辱。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32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六節 晚宴

  「他是我男朋友。」尤歌上前摟住鐵渣的手臂,露出一個陽光明媚的笑容,對火角大宗師說道。後者頓時一呆,下意識地望向了鐵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鐵渣朝大宗師眨了下眼睛,然後點頭應道。

  看到鐵渣暗示,火角大宗師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起異樣的表情,呵呵一笑,說道:「你們一個美麗動人,一個英雄少年,按我們遠東的話來說,就是郎才女貌,天仙絕配。」

  「謝謝您的誇獎。」尤歌微微一笑,頷首說道。

  互相問候完,尤歌拍了拍手,老管家伊凡立即帶著女僕和後勤人員來到她身邊。隨後,在她的安排下,老管家帶著女僕們開始向秦家村的村民們發放銀幣。除此之外,他們還向村民們收購各種新鮮的食材。

  沒過多久,秦家村祠堂前的空地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四周放上了剛採來的山花和藤蔓,並在場地中央擺上十來張餐桌。

  秦可兒看著忙忙碌碌的後勤人員,心裡像倒翻了五味瓶似的,說不出的難受。牧千鶴看她情緒低落,就上前摟了摟她,在她耳邊低聲勸慰道:「她是公主,我們還能怎麼樣?」

  「生氣還不行嗎?」秦可兒撅著小嘴,反問道。

  「氣壞了可不好,又沒什麼好處,你說是不是?」牧千鶴笑著說道。

  「嗚哇~好討厭啊~」秦可兒叫喚了一聲,隨即恢復了笑容,拉起牧千鶴的手,說道,「走吧~我們去吃公主一頓!」

  就在兩女走向其中一張餐桌的時候,尤歌拉著鐵渣在中間的餐桌旁坐了下來,一邊用手指在他手心裡畫來畫去,一邊低聲細語地聊著。

  「小渣渣,你的手好滑啊~」尤歌說道。

  鐵渣白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真的喔~和伊娃的手一樣滑~」尤歌繼續說道。

  鐵渣眯了眯眼睛,在她耳邊小聲威脅道:「別以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打你屁股。」

  「好啊~你來打啊~姐姐等著~」尤歌注視著他,挑釁道。

  「朋友,我們今天友善一點,好嗎?」鐵渣忽然口氣一變,誠懇地說道。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尤歌不禁楞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打了一下鐵渣的手心,說道:「我發現,你有成為一名政客的資質。」

  「嗯?」「陰險、狡詐、厚臉皮。」「是嗎?」問的時候,鐵渣還伸手摸了摸臉。這個動作,一下就把尤歌逗樂了。只見她咬了咬牙,用力地抱著他的手臂,將他拉過來,狠狠地親了一口。

  「真可愛~」尤歌笑著說道。

  「你知道嗎?」鐵渣板起臉,歪過頭,煞有其事地說道,「說我可愛的人……都死了。」

  「真可愛~真可愛~真可愛~」尤歌揚起小下巴,一連說了三句。

  「朋友,不要那麼囂張,可以嗎?」「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就在兩人卿卿我我的時候,秦寶山背著手,來到了晚宴現場。身為秦家村的村長,他也受到了邀請。然而,當他看到未來女婿和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聖殿公主膩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但作為一村之長,他還是有些底蘊的,臉上的不快轉瞬即逝,恢復了之前的憨樣。可他剛轉過頭,就看見了坐在角落裡,正和同學玩鬧的三女兒。兩父的女目光相遇的瞬間,秦可兒若無其事地側過臉,望向了別處。

  秦寶山見狀,頓時怒火攻心,三步並作兩步,氣衝衝的走向鐵渣。可走到一半,他就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和鐵渣坐在一桌。定眼看去,是一位老者,灰袍白髮。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驟然臉色大變,對方正是火角神廟的大宗師。一時間,他猶豫了起來,臉上陰晴不定,從入席的位置上看,火角大宗師還坐於「下位」,而鐵渣坐於「上位」。這就意味著,此刻鐵渣的地位還高於火角大宗師。想通這點,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掉頭離開了晚宴現場。

  望著父親落寞離去的背影,秦可兒心中一緊,淚水差點湧了出來。可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了,就無法難回頭了。父親用盡積蓄,將她送到火角神廟,寄予了厚重的期望。可當她到了銀城世界,看過那繁華盛世,走過那燈紅酒綠,她就愈發地感到家鄉的落後。她想要留在那裡,過上新的生活,不能一輩子老死在這大山裡。如果將來有可能,她還想將家裡人全部接過去,讓他們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思緒之間,她抬起頭,望向了正和尤歌耳鬢廝磨的鐵渣。不知為什麼,一想到未來,她的心境就平和了許多。她暗暗地提醒自己,眼前這個人不屬她,更不是她將來的丈夫,只是她人生的一位過客。她只是依靠他、利用他,等賺到足夠的錢,就離開他,過自己的小生活。

  一個多小時後,穿著花布大圍裙的廚娘們做好了各式各樣的菜肴,並讓女僕們端上了餐桌。

  一頓各懷心思的晚餐過後,尤歌帶著人回到黃金戰列艦,離開了。火角大宗師看著天邊化作小光點的飛行器,心中腹誹不已。這位任性的聖殿公主,飛了幾萬公里,就是為了來陪男朋友吃頓晚餐,實在令人費解。不過更讓他汗顔的是,諾爾塞斯家的小夥子竟和隆巴爾家的小姐攪合在一起,難道他們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嗎?

  或許,是他老了,年輕人的世界,越來越看不懂了。懷著這樣的心情,他召集了武僧,連夜啓程,返回火角神廟。

  尤歌走後,鐵渣和兩女返回秦家大宅。一進門,他就發現氣氛變了,秦可兒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們都失去了原本的熱切,除了禮貌性的點頭,沒有多餘的交流。由於獵虎的時候受了傷,鐵渣洗完澡,讓牧千鶴替他換了藥,就回到房間休息了。

  而鐵渣剛躺下不久,秦寶山就在另一側門窗緊閉的房屋裡,和秦可兒發生了激烈爭執。

  「你看你,才出去兩年,就給我和你媽找了個什麼樣的人回來!」秦寶山壓著火氣,沉聲駡道。

  「他怎麼了?」秦可人倔强地說道。

  「他怎麼了?他倒是沒什麼,是你怎麼了!」秦寶山指著女兒,怒氣衝衝地說道,「你不要臉皮,我和你媽還要的!」

  「我沒有!」秦可兒激動地爭辯道。

  「好,我相信你……」秦寶山沉聲說道,「你馬上和他分清關係,以後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路。」

  「我不!」「你寧可做別人……做別人……」「別說了,我不會離開他的。」秦可兒注視著父親,冷冷地說道。

  看著女兒倔强的樣子,秦寶山終於爆發了,失控地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

  秦可兒頓時捂著臉,一臉怨恨地看著秦寶山。

  看著女兒的目光,秦寶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正想開口說什麼,卻已經遲了。

  秦可兒奪門而出,自那晚以後,秦家父女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夜色彌漫在山溝中,天空繁星點點,偶有流光飛過,劃出了一條美麗的弧線。

  半夜時分,朦朧之中,鐵渣忽然覺察到一陣細小的動靜,就立即爬了起來。就著昏暗的油燈,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咚咚咚……」

  有人敲了敲土牆上的小窗,卻不知道是誰。鐵渣皺了皺眉頭,起身到了門口,輕手輕腳地拉開木栓,開出一條門縫,閃身鑽了出去,然後弓身沿著牆角一路潛行,來到院牆腳下,輕輕一跳,單手攀著牆頭翻了出去。

  出了秦家庭院,只見前方不遠處,站著一條身影。借著依稀的月光,可以看到對方是遠東的村姑打扮,帶補丁的花格布上衣、深色的袖套、灰色的帆布圍裙。身材偏高,目測只比鐵渣矮幾厘米,體型不瘦不胖,顯得很勻稱,無論肩寬還是腰圍,都是黃金比例。

  雖然打扮得很鄉土,但她的身姿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肯定不是普通的遠東村姑。

  「誰?」鐵渣警惕地問道。

  「你媽媽~」一個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正是尤歌•隆巴爾。

  「你……你不是走了嗎?」鐵渣吃驚地說道,連對方的調侃都忘了。

  尤歌快步上前,將他拉到附近一個陰暗的角落裡,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

  數小時前,她指揮黃金戰列艦離開了秦家村,自己卻換了一身村姑的裝束,隨著人群離去,藏在了村中。

  「還記得瑞恩•那塔夏的實驗室嗎?」鐵渣點了下頭,尤歌繼續解釋道。幾天前,她破譯了「沙海魔堡」中的隱藏資料,找到了另一位人類賢者——米勒•史維奇的實驗室的大致位置。根據她初步估算,實驗室就在隱藏附近的山林裡。

  「尊敬的騎士先生,你的公主需要你的保護。」尤歌注視著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鐵渣禁不住翻了下白眼,很不爽地說道:「你比我厲害,好嗎?」

  「很遺憾,你的公主不會野外求生。」尤歌有理有據地說道。

  「現在就出發?」鐵渣問道。

  「嗯,現在。」尤歌認真地點了下頭。

  隨後,鐵渣悄悄回到房中,給秦可兒和牧千鶴留了張紙條,說有事要出去幾天。接著,他就和尤歌摸黑出了秦家村,連夜朝實驗室的方向進發。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36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七節 魔音

  米勒•史維奇是人類史上最杰出的生物科學家之一,主要研究的方向是生化工程。尤歌說,如果能找到他的資料庫,就能加快哈雷工業在惡魔動力甲方面的研發速度。

  聽到這裡,鐵渣不禁生出想要破壞這次行動的念頭。畢竟,惡魔動力甲是靈能者的裝備,而他是名蟲化者,天然站在大部分靈能者的對立面。

  通過與長城公司技術部工程師秦鋒的交流,他瞭解到,即便黑油機械動力甲問世,也和惡魔動力甲相差甚遠,只是前者成本較低,需要的原材料沒有後者那麼苛刻。據秦鋒解釋,傳統的靈能動力甲以轉化靈能者體內的靈能為動力,受限於靈能者自身的實力,而靈能達到八階以上後,自身對靈能的運用已經超過靈能轉換器,這時候的靈能動力甲就顯得有些效率低下了。所以大部分步入聖階的靈能者,都放棄了動力甲。

  但惡魔動力甲卻不同,它的原理是利用深淵大惡魔的心臟作為動力轉換裝置,除了能轉化靈能者輸出的靈能外,還能吸收和轉化液態靈能,並以此增强靈能動力的輸出。簡單來說,惡魔動力甲能大幅度提高靈能者的戰力和續航力。

  然而,看著眼前陽光燦爛的女孩,鐵渣很快就放棄了破壞的念頭,並以「先賢的科技為全人類所有」為由,說服了自己。

  第二天上午,依偎在樹下睡了一宿的兩人逐漸醒來,吃過便攜的軍用早餐後,就繼續啓程了。

  晨間的陽光透過樹林,灑在了微濕的土地上,不時有山雀飛過,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鳴叫。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脾氣很壞很壞很壞的騎士,他出於同情,決定護送一位村姑到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尤歌走在前面,雙手置於身後,說起了故事。

  「那位村姑……」她垂下眼簾,看了眼自己的衣物,繼續說道,「她穿著髒兮兮的上衣,打著小補丁的圍裙,長得很醜很醜,滿臉雀斑,可脾氣很壞的騎士還是願意保護她,因為脾氣很壞的騎士審美標準和別人不同,他小的時候被一頭蜥蜴用奶水養大,所以他喜歡年紀很大、皮膚很黑的老女人……」

  尤歌的故事,聽得鐵渣額頭青筋直冒,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前往山的那邊海的那邊的路上,他們經過了一片山林,脾氣很壞的騎士為很醜很醜的村姑抓了一隻野雞和一隻野兔,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野雞是烤的,野兔是錫紙燒的……」她補充道。

  「朋友,這裡沒有錫紙。」鐵渣提醒道。

  「那就換成野豬,野兔的皮下脂肪太少,烤著不好吃。」尤歌說道。

  於是,鐵渣花了半天時間,以他遠超獵豹的速度,抓了一隻野雞和一隻果子狸,用當年鐵玲送他的金屬火機生起了一堆火,用削好的細竹條支起獵物,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尤歌不知從哪搬來一塊大石頭,抽出腰間的細劍,注入靈能,唰唰唰的幾下,將石塊削成了靠背椅的形狀,然後擺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雖然脾氣很壞的騎士沒有抓到野豬,但很醜很醜村姑還是很高興……」看著蹲在地上燒烤的鐵渣,尤歌又講起了故事。

  「滋滋滋……」

  隨著時間的推移的,黃橙橙的油滴落在柴火上,發出了細密的聲響。漸漸地,山林裡彌漫起烤肉的香氣。

  「很醜很醜的村姑肚子餓得咕咕叫,看來……」尤歌催促起來,「脾氣很壞的騎士必須加快處理食物的速度了。」

  鐵渣眼看差不多了,就將手中的野雞遞了過去,尤歌卻沒接,而是說道:「很醜很醜的村姑不會自己吃東西。」鐵渣看了她一眼,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用眼神示意她讓開。

  尤歌然然一笑,站了起來,等鐵渣坐下後,接過他手裡的烤雞烤狸子肉,然後坐在他腿上。接著,鐵渣取出小刀,一邊將肉削下來餵給尤歌,一邊自己也吃點。

  這頓午餐吃了一個多小時,鐵渣甚至開始懷疑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了。

  「yeah~很醜很醜的村姑吃飽了,出發!」吃飽喝足後,尤歌精神勁十足地跳了起來,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前方,大聲叫道。

  由於遠東的山區沒有衛星信號接收器,他們只能憑藉一張衛星拍攝的簡易地圖和指南針前進。

  在山林走了三天,兩人來到一座灰岩山腳下,從地圖上看,實驗室就在前方數公里處。抬頭望去,這座山十分陡峭,兩人花了半天時間,繞了一圈,沒有找到人工開鑿的道路,就只好選了一處山勢較緩的峭壁,開始攀爬。鐵渣是進化度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傳統型進化者,尤歌是八階初期的靈能者,攀爬這樣的岩壁,對他們來並不難。

  可是,隨著攀爬的高度,山勢越來越陡峭,甚至有些地方呈現垂直的剖面,越往上越危險。

  「你在這裡等我,我先去探路。」爬上一處山崖後,鐵渣建議道。他想找個地方,用膜翅飛上去看看。

  「不啊~」尤歌拒絕道。

  「上面太危險了,萬一摔下來就麻煩了。」鐵渣堅持道。

  「不怕,我能飛。」說著,尤歌背過身,掀起外套,露出了下面的動力甲背包。

  呆望著精緻的小背包,鐵渣完全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氣來,咆哮道:「你帶了裝備,飛上去不就行了!」

  「這身衣服很好看,我不想弄壞了。」尤歌擺弄著打了不少補丁的帆布圍裙說道。

  最後,在鐵渣的强烈要求下,尤歌脫下外套,穿上動力甲,帶著他飛上了山頂。

  數分鐘後,兩人來到地圖上所示的坐標點附近。從氣壓計上看,這裡的海拔已經超八公里,入眼之處都是積雪。

  看著白茫茫的一片,鐵渣忍不住問道:「這怎麼找?」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米勒•史維奇的實驗室是一架飛行器……」尤歌解釋道,她之所以能找到這裡,是因為她在瑞恩•那塔夏的資料庫中,發現了一些加密的電子郵件。其中有一封是米勒•史維奇在前往遠東採集標本前發給瑞恩•那塔夏的,他在信中提到了這個坐標點,說要採集某種菌類。而在此之後,米勒•史維奇沒有再向瑞恩•那塔夏發送過電子郵件。這就意味著,米勒•史維奇很可能在這裡出事了,因為當時他已經一百零三歲,隨時都可能離世。

  「時間已經過去上百年了,如果真在這裡,肯定被積雪掩埋了。」鐵渣推斷道。

  「沒關係,有我呢~」說完,尤歌緩緩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深邃的雙瞳之中泛起了紫色的光芒,猶如兩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璀璨奪目。

  「源力指引我找到了你,也會指引我找到米勒•史維奇的寶藏。」尤歌輕聲說道,一步步走向前方。

  半小時後,兩人走到一處雪峰之上,眺望著連綿的雪山,尤歌疲倦地癱軟了下來,靠在鐵渣身上,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交給你了。」然後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鐵渣曾經聽科贊說過,連續釋放源力,對體力消耗極大。一般的源力者,傾盡全力也只能釋放幾秒鐘,但凡能連續釋放三分鐘的,都會被視為頂級的源力者。上一代的輝煌大先知被譽為神廟有史以來的最强大的源力者,也只能連續釋放九分鐘。

  在這段時間內,源力者將處於時間和空間的「亞無敵」狀態。他們的每一個判斷,都能確保自己處於絕對安全的領域之中。當然,如果源力者對抗源力者,則更强大的一方勝出。但只要對方不是源力者,哪怕是聖階,也會因為各自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原因,無法造成傷害。理論上來說,處於「亞無敵」狀態的源力者是多元宇宙中最强大的存在。

  而尤歌持續釋放源力的時間,竟然超過了半小時,三倍有多於上一代的輝煌大先知。

  思緒之間,鐵渣低頭望向了懷中的女孩,此刻的她是多麼的美麗恬靜,就像只可愛的小寵物。他緩緩地坐了下來,輕撫著她銀白的髮絲,眼中卻殺意凜然。

  「趁現在,殺了她!」

  彷彿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她是敵人,只要殺了她,就能讓真神信仰走向沒落……」

  「她只要活著,蟲化者就永遠都會被視為異端……

  「不僅是你,你的子子孫孫,依然是蟲化者……」

  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卻充滿了難言的誘惑力,牽引著他的思緒。

  死一般的沉寂中,他的眼白上逐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絲。那充滿魔力的聲音再次響起,催促著他做出決定。不知不覺中,他的手伸向是背後。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劍柄的那一瞬間,一個鋼鐵般的聲音自靈魂的最深處傳來!

  「身為男子漢,要知恩圖報,才能頂天立地!」

  那是鐵老頭的聲音,他頓時清醒過來,握緊著拳頭,毅然砸向自己的腦袋。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聲聲沉悶的響聲中,他滿頭滿臉都淌著血,卻一下接一下地揮動著拳頭,每一下都堅定無比,直到心魔離他遠去。

  這時候,他的身形已經搖搖欲墜,只是勉强支持著身體,保持著坐姿。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重擊的聲音遠遠傳去,回蕩在白雪皚皚的山峰之間。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驟然間,一道道雪浪沖天而起,只見那彌漫於天際的雪花中,一條條巨大的長蟲鑽出積雪,扭動著粗壯的身軀,擺動著無數節肢,發出尖利至極的嘶鳴。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9 22:37
卷十二 滄海桑田 第十八節 士者

  看著洶湧而來的冰蟲,鐵渣毫不猶豫地抱著尤歌站了起來,背部肌肉一緊,四根骨刺頓時破衣而出,張開成半透明的膜翅。

  「嗡……」

  就在冰蟲群沖到十幾米外時,鐵渣全力鼓動膜翅,在高頻率的震動聲中騰空而起,飛向了上空。

  下方的冰蟲失去了目標,紛紛駐足,揚起口器朝天嘶鳴。飛到一定高度,鐵渣拔出大號左輪,一槍槍轟了過去。

  「嘭!」「嘭!」「嘭!」「嘭!」「嘭!」

  五法爆裂彈應聲而出,撞碎半透明的蟲殼,在白生生的血肉中炸裂開來,直打得地面的冰蟲哀鳴不止。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打完五發子彈,鐵渣一手抱著尤歌,一手咬開彈艙,然後用下巴一磕,彈艙頓時「唰啦」的一下,急速轉動起來,將高熱的彈殼紛紛甩了出來。緊接著,只見他快速從彈帶上撥出子彈,單手推進了彈艙中。

  轉眼之間,鐵渣就轉好了子彈,最後隨手一甩,彈艙「哢嚓」的一聲,歸還了原位。

  下一秒,麥林左輪再次轟鳴起來。

  「嘭!」「嘭!」「嘭!」「嘭!」「嘭!」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轟擊聲中,冰蟲亂作了一團,它們互相纏繞著,想要躲避來自天空的威脅。鐵渣見狀,立即鼓動膜翅,「嗡……」的一聲,俯衝了下去。

  靠近冰蟲群的時候,他忽然一揮手,拋出了兩枚破片手雷,同時劃過一道弧線,沖天而起,就像一架俯衝投彈的轟炸機。

  「轟!」「轟!」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霎時間,火光、爆炸 聲、哀鳴聲紛繁雜亂,冰蟲群被炸得東倒西歪,尖長的節肢掉了一地。

  「轟隆隆……」

  就在這時,爆炸的聲波引起了大面積的雪崩,山頂的積雪卷起滔天大浪,洶湧而下,將混亂中的冰蟲群沖得七零八落,瞬間就掩埋了起來。

  數秒鐘後,雪崩結束,整個世界都恢復了寂靜,再無半點動響。

  鐵渣正想降落,卻在轉眼之間,發現雪崩過後的山巔上,反射出一大片金屬的光澤。他立即飛了過去,懸停在上空仔細觀察。過了一小會,他就得出了結論,這是一架飛行器的側面。

  發現目標後,鐵渣沒有急著前往查看,而是飛到附近一塊凸起的大石塊上,確定周圍都沒有危險後,將尤歌放下,再飛到另一處,褪下膜翅,埋在積雪裡。然後爬上石塊,抱起尤歌靠在石壁上,半眯著眼休息起來。

  與此同時,在他們百餘公里外的秦家村中,秦可兒正在房中收拾著衣物,而她的好友牧千鶴正在她旁邊低聲勸慰著。

  「可兒,別衝動呀」「他打我!」「再怎麼說,他也是關心你啊,老人家脾氣著急,你多體諒點。」「他打我!」「父女倆哪有過夜仇的呀」「他打我!」「你不考慮你父親,也考慮 一下鐵渣啊,他還沒回來呢。」「我們留個口信給他,就說我們在火角神廟等他。」「哎呀呀」

  「千鶴……」秦可兒停下了動作,注視著好友,認真地說道,「他嫌我丟了他的臉,對一個遠東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面子更重要的?我留在這裡這裡,只會讓他難堪……」

  牧千鶴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說道:「好……」

  自古以來,遠東人就十分看重「面子」,失去顔面,可以說是遠東人最大的忌諱。

  何謂面子?

  提起遠東人的面子,就不得不說起輝煌一脈的「榮耀」。

  儘管從表面上看起來,「面子」和「榮耀」極為相似,但實際上,兩者之間卻有著本質的區別。

  榮耀直指本心,只對自己的靈魂負責,而面子只是一張面具,戴在臉上,給別人看的。

  遠東有個故事,叫《武松打虎》。說的是一位叫武松的人,在喝醉酒的情況下,為了表現自己的硬氣,魯莽地上山,結果遭遇了老虎。雖然他在不利的情況下將老虎打死了,但這是為了面子,因為他的動機是「表現自己身為武者的面具。」

  但實際上,他在遭遇老虎的時候,産生了後悔的念頭。

  何謂榮耀?

  榮耀即為,武松聽說景陽岡上有老虎,組織民兵,為民除害,以此贏得一方民衆的敬意。而不是在酒醉之後,不聽店家善意的規勸,並且在沒有把握能打贏老虎的情況下,魯莽上山。如果武松能考慮 到危險的可能性,選擇喝完酒後就睡覺,等酒醒後再過景陽岡,這就是榮耀,因為他能理智地面對自己的不足,不看重虛僞的名聲。

  遠東有句諷刺人的俗語,叫「做了裱子還立牌坊」,也是對面子的體現。婊子是真實,牌坊是面子,若是別人不知道 她的過往,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成為一名貞女。而榮耀即為「老娘就是婊子,賣肉換錢,沒偷沒搶,心安理得,你不願意可以不來消費,但別裝出一副道德聖人的樣子,實在讓人噁心得吃不下飯。」

  若是一名北方遺民被人打敗了,通常會坦誠:「我被他打得半死,他太厲害了,以後看見了要繞道走。」他們會將真實的想法寫在臉上,將被征服的姿態擺出來,不會覺得承認失敗是不光彩的行為。

  而一名遠東人被打敗了,通常會說:「他是偷襲的!」遠東人即便失敗了,也會强撐著,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就算做著被征服者的事情,嘴巴上也不會承認,這就是面子。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勝利者即為勝利者,失敗者即為失敗者,無論承認還是不承認。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了,無論嘴巴上怎麼說,都改變不了鐵一般的事實。

  輝煌神廟傳統的榮耀感,就是直面本心,一往無前。當年,那些加入輝煌一脈的遠東人,就將這份榮耀感帶回了遠東。他們心胸坦蕩、待人真誠、光明磊落。

  然而……

  在遠東,一個人污蔑另一個人的代價很低,效果卻很好。就算事情敗露了,污蔑方也很少會為此付出代價,所以遠東人之間互相污蔑指責,信口雌黃,幾乎是常態。也正因為如此,真實的言論未必會被採信,而且就算採信了,也未必長久。

  但是,在北方遺民中,一個人要指控另一個人,就必須賭上自己全部的榮耀。

  所以,被指控方一旦無法證明自己,就要承擔這項指控帶來的榮譽損失;反之,若是被指控方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指控方就要付出沉重到無法想像的代價。污蔑者從此就會被打上「背信者」的烙印,直至死亡的一刻也無法擺脫,甚至還會影響整個家族的風評。

  「背信者」幾乎是北方遺民中最高的恥辱,甚至比謀殺還嚴重。因為在北方遺民的傳統價值觀中,榮耀比生命更重要,污蔑一個人會讓他失去榮耀。大多數時候,毀掉對方的榮耀,比結束對方的生命還沉重。

  要知道,「污蔑」二字,正是團結的大敵。

  因此,北方遺民之間若是有仇恨,他們寧可提著刀去拼命,也不願毫無根據地去污蔑別人。

  在輝煌信仰中,污蔑就是世間最肮髒的東西,他們最深惡痛絕的存在,必須粉碎的邪惡。可的是,輝煌一脈的榮耀準則,卻是源自於遠東的「士者精神」。正是當年的雲遊僧人,將這份精神帶到冰原,才延續了下來。

  遠東的古代時期,流傳著許許多多的士者故事,而當年的雲遊僧人學藝不精,只帶去了三個小故事。

  第一個小故事,叫《田橫五百士》。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叫田橫的人,他是秦末齊國舊王族。在陳勝、吳廣起義抗秦後,四方豪杰紛紛響應,田橫一家也是抗秦的部隊之一。

  漢高祖消滅群雄,統一天下後,田橫與他的五百名部下仍困守在一個孤島上,不願投降。漢高祖聽說田橫很得人心,擔心日後為患,便下詔令說:「如果田橫前來投降,可以封他為王侯,如果不來,就派兵去把島上的人通通殺掉。」

  田橫為了保全島上五百人的生命,就帶了兩個部下,離開了海島,向漢高祖的京城進發。可到了離京城三十里的地方,田橫竟然橫刀自刎而死,並在臨死前,遺囑同行的兩個部下拿著他的頭顱去見漢高祖,表示自己不願意接受投降的屈辱,但也保存了島上五百人的生命。

  漢高祖大感敬佩,用王禮葬他,並封那兩個部下做都尉,但那兩個部下在埋葬田橫時,也自殺在田橫的墓穴中。漢高祖又派人去招降島上的五百人,結果他們聽到田橫自刎,便蹈海而死。後來,史官司馬遷感慨地寫道:「田橫之高節,賓客幕義而從橫死,豈非至賢!」

  忠肝義膽,至死不渝,視忠義為生命者,即為士!

  第二個小故事,叫《孟嘗君在薛》。

  從前有個叫孟嘗君的人,他在薛縣的時候,曾經招攬各諸侯國的賓客以及犯罪逃亡的人,給予他們豐厚的待遇,因此使天下的賢士都傾心嚮往。

  他的食客有幾千人,待遇不分貴賤一律相同。有一次,孟嘗君招待賓客吃晚飯,由於飯食很簡單,於是賓客中就有個人很惱火,他認為他吃的飯食和別人不一樣,受到了歧視,就放下碗筷,要辭別而去。孟嘗君馬上站了起來,親自端著自己的飯食到他面前,緩緩放下,與他的相比。

  看著相同的飯食,那賓客頓時覺得慚愧無比,當場就拔出刀,自刎而死。

  直面錯誤,勇於承擔,視榮耀為生命者,即為士!

  第三個小故事,叫《三王墓》。

  楚國的干將莫邪夫婦為楚王鑄劍,時隔三年才鑄成。楚王大怒,想要殺掉他。

  而鑄成的寶劍有雌雄兩柄,干將的妻子莫邪懷有身孕,即將臨産,他就對妻子說:「我替王鑄劍,過了三年才鑄成。王發怒,我去送劍,王一定會殺我。你生下孩子,假若是個男孩,等他長大成人,告訴他說:出門望著南山,松樹長在石頭上,劍就在松樹背上。」

  隨後,干將就帶著雌劍去見楚王。楚王大發脾氣,派人察看干將帶來的劍。劍有兩柄,一雄一雌,干將莫邪卻只帶來了雌劍,雄劍卻沒帶來。楚王大怒,就把干將殺了。

  干將和莫邪的兒子名叫赤,等到赤長大成人,就問自己的母親說:「我的父親在什麼地方?」

  他母親就將父親的遭遇和臨別時的話告訴了他。於是,赤出門向南望,看不見有山,只看見堂前松木屋柱竪立在石砥之上。赤就用斧頭砍開松柱的背面,拿到了劍,日夜想著向楚王報父仇。

  不久以後,楚王夢見一位額頭很寬的年青人,說是想要找他報仇。楚王醒來後,感到很害怕,就懸千金重賞,捉拿這年青人。

  赤聽到這個消息就逃走了,逃進山裡,一邊走,一邊哭。

  「你年紀這麼小,為什麼哭得這麼悲傷呢?」一名遊客正好路過,就好奇地問道。

  「我是干將和莫邪的兒子,楚王殺死了我的父親,我想給他報仇。」赤回答。

  「聽說楚王懸千金重賞要得到你的頭。把你的頭和劍拿來,我替你向楚王報仇。」遊客說。

  「好!」

  赤點了下頭,馬上橫劍自殺,割下頭,兩手捧著頭和劍送到遊客面前,身軀直立不倒。

  「我不會辜負你。」遊客說完,赤的屍身才倒下。

  遊客拿著赤的頭去見楚王,楚王非常高興。

  「這是勇士的頭,應當在滾燙的鑊中把它煮爛。」遊客建議道。於是楚王就按著他的話來煮頭,結果煮了三日三夜還沒煮爛。頭還從滾燙的水中跳起來,瞪大眼睛,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

  「這年青人的頭煮不爛,希望大王親自到鑊旁觀看,這頭就一定會煮爛。」遊客再次建議道。

  楚王相信了他,就走到鑊旁看。就在這時,遊客忽然拔出劍,朝楚王的頭砍了下去。霎時間,楚王的頭隨著劍勢掉入了沸水中。緊接著,遊客橫劍自刎,頭也墜入了沸水中。

  最後,三個頭一起煮爛了。由於無法識別,人們只好從沸水中分出爛肉和三個人頭一塊兒埋葬。為了紀念赤的執著,遊客的高潔,王者的威儀,從此以後,人們就將這墓稱之為三王墓。

  待人真摯,信守承諾,視信義為生命者,即為士!

  士者精神,正是遠東人遺忘在歷史長河中的隗寶,遠超西部大陸和中部大陸的原生文明。

  千百年來,遠東人若能銘記先祖的榮光,早已屹立於世界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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