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2013 作者：玄色 (已完成)

第八十四章 界限

　　「嗯。」韓承雲儘管有些猶豫，但是當他看到在殘骸堆裡，一塊寫有「升仙坊」的石牌坊時，頓時忘卻了心中的恐懼。

　　這是泰山啊！這本應該是「一覽眾山小」的泰山！他攀爬過多次的泰山！

　　「又發現什麼了？」于雷回過頭，看到韓承雲正低頭不語，遂建議道：「要不我回潛艇，把桓雪兒帶上？」雖然這麼說有點不負責任，但是不管一會兒見到什麼恐怖的景象，桓雪兒情緒上受到刺激，那麼她那種巨大的力量恐怕連坦克都可以劈開。

　　韓承雲搖了搖頭，堅定地向前走道：「不用，我說過，不管世界上的山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再次用自己的腳再次一個個攀上頂峰！我……」

　　「哦哦，好，打斷下你的臺詞，在你爬的時候，順便撿下『垃圾』吧！」于雷從防水包裡扯出來一個很大的麻布口袋，笑意盎然地朝韓承雲說道。他發現在這個巨大的垃圾山上，有著許多可以利用的東西，例如他剛看到的那個三文魚罐頭。

　　在太行山，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這個了。

　　儘管葉燃好像非常的鄙視這種事情，現在，于雷看著韓承雲抽搐的嘴角，知道又多了一個人鄙視他了。

　　不過韓承雲在找到一個喜羊羊的布娃娃之後，終於開始高興起來。

　　「別告訴我你喜歡這個。」于雷看著韓承雲擺弄著那個只有巴掌大的喜羊羊布娃娃，非常的無語。

　　「沒，怎麼會呢？昨天雖然和若熙沒有說上幾句話，不過她不小心提到過，她有個喜羊羊的布娃娃忘記帶到方舟上來了。方舟上又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所以我要把這個帶回去給她。」韓承雲看著手中的布娃娃，雖然上面破了幾個洞，又髒亂不堪，但是應該可以洗乾淨了補上。

　　于雷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韓承雲嘴裡的那個若熙就是住在他樓下的那位，也是韓承雲不小心采的一朵花。沒想到科學家會喜歡這種卡通玩具，于雷聳聳肩刺激他道：「也許人家原來的那個是男朋友送的呢？」

　　「什麼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現在就是她男朋友！」韓承雲才沒把于雷的話放在心上。

　　「哦？那你怎麼辦？你不是要離開方舟嗎？」于雷提醒著他。

　　韓承雲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子。昨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速度過快，快到他來不及思考到馮若熙的事情。韓承雲想了想，扭頭朝于雷問道：「喏，那個『蓮花瓣』，歡不歡迎非倖存者啊？」

　　「這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于雷為難地思考著。

　　「以你的角度來看呢？」韓承雲追問道。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兩次潛艇聚集，已經確立了于雷在這幾個人中的領導地位。他知道于雷自己還沒有自覺，他也就不說破。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于雷很適合說服人。

　　于雷思考了片刻道：「我當然不希望明確的劃分方舟人和倖存者的界限，就算是倖存者也可能不會有異能，而且方舟人也有可能有異能。例如葉燃和黃凱歌就是。如果以身份來劃分界限，那他們也不在倖存者的概念裡。反之如果以是否有異能來劃分界限，那麼還會有很多倖存者被拒之門外。所以，我覺得『蓮花瓣』只要是想跟著我們一起建設的人，都應該歡迎。」

　　韓承雲滿意地笑了笑，拿著手中的喜羊羊晃了兩下，「那我就使勁渾身招數要若熙陪我私奔吧！」

　　于雷挑了挑眉，很懷疑地說道：「就憑你這個喜羊羊？太敷衍了吧！實在是太小了，能送的出手嗎？」

　　「繼續找！」韓承雲把喜羊羊塞進褲兜裡，幹勁十足地拿著鐵棍翻找著。雖然他的目的是再找一個大點的喜羊羊，但是也會找到很多可以再次利用的東西，然後丟到于雷的麻布口袋裡。

　　他們就這麼一路朝山頂走去，于雷在一次試著用磁性想挪動一條鋼筋時，差點害得他們兩人都被彈起的鋼筋掃中，之後他就再也不敢試著用他的異能了。在這遍地都是鋼鐵廢材的地方，他如果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能力，豈不是找死一樣？

　　「呼，我還沒有一次這樣的爬山經歷，真是意外。」韓承雲從一個電線杆底下，找到了一個壓扁的塑膠袋，裡面裝著牛肉幹。他不客氣地當場撕開塞了一條在嘴中，口齒不清地讚歎道：「我覺得更像是尋寶。」

　　于雷接過牛肉幹，先是聞了聞肉乾散發出的誘人味道，再珍惜地放入口中。他們雖然只許少量的食物和水，但是這種熟悉的味道，在現在可是很難得才能吃到。

　　「唉，我們自己建設『蓮花瓣』的話，還能吃到方舟上的那些食物了嗎？當然，我不是不想逃離方舟，只是有些惋惜吧！」韓承雲歎了口氣，從于雷手中接回牛肉幹，想了想，還是包好了再交還給他，「放到你的防水包裡吧，回去給大家分著吃。你說，潛艇裡的那幾個人，都是真心想脫離方舟嗎？會不會仔細思考之後反悔了？」

　　「正好我也有疑惑。」于雷把口中美味的牛肉乾咽了下去，把他的擔憂說了出來。

　　「啊？你認為他們之間有人是方舟的內奸？那你還把全盤的計畫都說了出來？」韓承雲不敢置信地瞪著于雷。

　　于雷苦笑地攤手道：「我也只是推測，況且，就算他們之間真的有內奸，我也不想失去其他人。你也應該可以感受到。」

　　這點韓承雲確實可以理解，他昨天就已經感覺到了被排斥的意味，那四個人才是一個小團體。而他、于雷和葉燃三人雖然救了他們，但終歸是各有各的身份，如果沒有一個堅定的目標吸引他們，或者不能坦誠相告，肯定會產生更多的摩擦和誤會。

　　「可是，我們現在就這樣出來了，安全嗎？」韓承雲突然想到這點，差點按捺不住就要瞬移回潛艇。只是怕掌握不好距離，他若瞬移到水裡就好玩了。

第八十五章 玉皇頂

　　「沒事，不可能現在留在潛艇裡的三個人都是有問題。」于雷笑著說道：「有沒有內奸也難說，我只是習慣性的懷疑而已。不過說回來，雖然方舟上應有盡有，但是我們一起從頭建設不也挺好的嗎？而且『蓮花瓣』建好了之後，是一座水上的漂浮城市。我們可以四處尋找可以為我們所用的資源，而且，我相信還有很多倖存者沒有被方舟發現，在艱難地活著。方舟不是我們定居的地方，我們要自己建設自己的家園。」例如太行山還有寧子媚他們在，還有那個從遠海飄來的陳截。太行山基地是有足夠的食物和水，但是如果陳截的那艘油輪能早一步被人發現，也許也就不會有殘酷的死亡遊戲進行了。

　　韓承雲松了口氣道：「沒想到你的志向這麼遠大，我的願望不高，只希望攀爬各地的山峰就行。」

　　「哈哈！這願望還不高？海拔都多少千米呢！不過，把面前的這座先征服了吧！」于雷說完，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唉，我始終不敢相信，東嶽泰山就變成了這樣。」韓承雲用鐵棍挑起一個碩大的看板的一角，附在上面的廣告早就看不清楚了，長滿了斑駁不堪的鐵銹。「岱廟、紅門宮、碧霞祠、仙人橋、日觀峰、南天門、玉皇頂……唉，登泰山而小天下，五嶽之首……」

　　「不錯了，起碼在地圖上還能留下痕跡，許多古跡，都被永遠地埋在海底了。」于雷沒韓承雲那麼感觸，相對於懷念過去，他更喜歡活在當下。不過，于雷看了看他們走了半天才向前移動了不到一百米，「我們還是不找東西了，先爬到山頂看看吧！」

　　「不行！我的喜羊羊怎麼辦？」現在反而變成韓承雲強烈抗議了。

　　「等黃凱歌搜索完海底之後，在這裡走一圈就夠了。你要是想自己翻，估計要翻上三個月。」于雷經過剛剛的翻找，已經對這裡瞭解得差不多了。這裡很多都是鋼鐵殘骸，更多的是轎車卡車等品質大些的東西，也許更輕的會被海流帶往更遠的地方。通過車上的車牌，可以判斷這些都是江浙一帶的車輛。不過無一例外的就是本應在車裡的人都沒有了。

　　也許有些是本來裡面就沒人，可是有些車上卻明顯有被人拉開的痕跡，甚至個別車門上還有著相似的手印。

　　于雷確定「蓮子」就算在這個附近，也不會在山頂上。因為品質更大的物體，如果毫無意外，應該會沉在更深的海底裡。但是這些車門上的手印，則確定這座山上確實有人來過。

　　「喏，其實，這裡還可以成為我們的原料廠啊！」韓承雲突然間興奮地說道，「你看這裡大部分都是鋼鐵，那個不良少年不是可以融化鋼鐵重鑄為各種造型嗎？還有桓雪兒可以當起重機，梁育可以把搜集電腦晶片改裝成需要的電路板。我相信我們幾個人肯定要比方舟新弄的什麼工廠速度要快多了！」

　　「嗯，確實。不過也要在找到『蓮子』的基礎上，否則只根據設計圖，我們也無法類比出來一個中樞系統。」于雷也想到這點了，而且他還想可以把太行山的眾人接過來，不論他們是否有異能，多幾個人還是多幾分力的。但這都要建立在暫時安全的基礎上。

　　尤其要先確認這座山上，有沒有可以威脅到他們的生物存在。

　　只是，山上堆積的殘骸非常不穩，山體還是傾斜的，他們站在上面都容易坍塌。有好幾次出了意外，都是韓承雲用瞬間移動來解除危機的。越往上就越難落腳。

　　在一個十分抽象的巨大雕像滾下山之後，于雷終於丟下手裡的麻布口袋，「這樣爬上去也太費時間了，把你手上的鐵棍給我。」

　　韓承雲默不作聲地把鐵棍遞給了于雷。

　　其實他們要登上山頂也很容易，只需要韓承雲幾次瞬移就可以了。可是于雷也知道他不會這麼做，身為登山家的他，也有著自己的堅持，所以于雷就索性再也不提這茬了。

　　于雷又在廢墟中找了一根差不多大小的鐵棍，然後找了塊鐵質的看板殘片，站了上去。他試著把磁力從手腳中輸出，慢慢地淩空懸浮了起來。

　　「好你個磁懸浮！居然還能這麼用？你不會是想這樣爬山吧？不不，我可不站上去。這座山峰應該是泰山的主峰玉皇頂，我要用雙腳爬上去。」韓承雲連連擺手，他說了不用異能就不用異能，不管是借用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我也沒指望你和我一起，你繼續爬吧。我不是想上山頂，我更在意的是車門上的那個手印。所以我四處轉轉。」于雷試著前進了一下，由於下面的鐵製品密度並不均勻，所以難免搖晃了一下，他立刻用手中的鐵棍撐地，調整了重心。「這個是我剛剛翻到的一個哨子，如果有什麼情況，記得吹響它。」

　　韓承雲並沒有接過哨子，反而推了回去。「這個你拿著吧，有什麼情況我還跑不掉嗎？倒是你有什麼情況的話，可以用，我聽聲辨位，去找你。」

　　于雷想了想，確實這樣才更合理。他也就不客氣地把哨子重新放回了褲兜裡。至於麻布口袋，還是交給韓承雲拿著，他沿路看到什麼東西可以裝進去。

　　于雷把他新製造出來的這個「交通工具」稱為「磁懸浮滑板」，用一個鐵板當滑板，然後用兩根鐵棍保持身體平衡，只要在鐵制的平面上就可以懸浮滑行。他甚至猜想如果在方舟上他使用這個，甚至不需要鐵棍的輔助，只需要一塊鐵板即可。但是在現在，他必須隨時應變腳下凹凸不平的廢墟。

　　在幾次摔得四仰八叉之後，于雷終於掌握了些許竅門，雖然他向上滑行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仍比走路要方便多了。

　　泰山露出海面的海拔並不算高，也就三四百米，于雷沒多久就發現了不妥。在他快到達山頂的時候，滿地的垃圾殘骸像是忽然間消失了一般，露出了灰白色的山岩表面。于雷的磁懸浮滑板也徹底毫無功用，被他棄在了一旁，改為步行。

　　只是，他絕對不相信山頂就沒有殘骸，這裡應該是被人為收拾出來的。由於沒有了障礙物，于雷不費什麼力氣地登上了山頂，發現現在的玉皇頂只是一片只有五十平米左右的平臺，恢宏壯麗的玉皇廟也早就在海嘯中支離破碎。但是在平臺的右方，豎著一塊大石，上書「擎天捧日」四個大字。

　　于雷已經確定這裡確實有人來過，這塊石頭不可能在末日中還屹立不倒，肯定是之後有人把它豎了起來。而這個平臺，正好適合一架直升飛機的起降之用，也許這裡方舟的搜救隊很早就來過了。

　　在現在的玉皇頂上轉了一圈，于雷確認四周的景象都很像，全部都是殘骸遍地，而且一片寂靜。

　　也許是他太多心了。

　　于雷的腦海中剛轉過這個念頭，一片巨大的陰影就從他的頭頂上掠過。

　　心下一驚，于雷反射性地抬起頭。

　　在耀眼的陽光下，一個大得離譜的飛鳥在空中盤旋著。

第八十六章 雲間有仙鶴，高翔眾鳥稀

　　于雷定定地看著頭頂上那個巨大的飛鳥，在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穿越到了科幻電影或者遊戲裡。

　　他當然認識這只鳥，如果按照它的形態來辨認，這應該是一隻仙鶴。可是它的個頭未免也太大了。

　　普通仙鶴張開翅膀也就只有兩米左右的寬度，而這只仙鶴的足有五六米寬，在頭頂上不斷的盤旋，帶起了一陣劇烈的旋風。

　　「嗝啊——嗝啊——！」

　　古人說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普通仙鶴的叫聲，都能傳出兩三千米，這只巨大的仙鶴的叫聲更是響亮得驚人。于雷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耳朵被震得生疼，他同時還注意到山下的垃圾殘骸都被震得向下滾去，難道這山頂的空曠是這只鳥的傑作？

　　身邊人影一晃，韓承雲大驚失色地說道：「這是什麼？從哪裡冒出來的？」聽到那無法被忽略的鶴唳聲，韓承雲也沒有必要糾結於自己的那個堅持，毫不猶豫地瞬移到了山頂。

　　「這應該是一隻丹頂鶴，當然，我想這是一隻變異後的丹頂鶴。」于雷止住韓承雲搭在他肩上的手，「先不忙著轉移，我想丹頂鶴應該不會攻擊人。」

　　「可是你自己也說，這是一隻變異後的丹頂鶴。誰知道變異後的丹頂鶴會不會對人感興趣呢？」韓承雲小心翼翼地說道，想起這座山上消失不見的屍體，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過又想了想仙鶴再怎麼變異也不可能多長出來人的手，反而放下了心來。

　　這只丹頂鶴果然也沒有做其他任何舉動，只是盤旋了幾圈之後，姿態優雅地落了下來。這只丹頂鶴直立起來足足有四五米高，身體所產生的巨大陰影籠罩著于雷和韓承雲。它昂起頭看著太陽，張開翅膀高聲叫了幾聲，便收攏了雙翼，單腿站立，警覺地看著闖入它禁地的兩個人類。

　　于雷自末日之後，除了太行山的老鼠，還是頭一次見到倖存下來的動物。

　　太行山的老鼠，因為都夜間行動，很少有照到太陽光的，所以也沒有發現任何變異。

　　他也曾經想過，若如果有動物在末日浩劫中存活下來，那麼會不會也存在什麼變化？

　　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他的面前。

　　白羽、黑翎、丹頂、綠喙，身姿秀麗，修頸長腳，舉動優雅，行止有節，各種因素表明，它是一隻丹頂鶴。就是比例太離譜了。

　　「Oh！God！」韓承雲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無意識地驚歎道：「這鳥的腿也太細了，它居然還一隻腳站著，能承受得住它的體重嗎？」

　　「它的身體強度肯定也得到進化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于雷也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像是生怕驚動了這只仙鶴。事實上，他們的距離足有十幾米遠。

　　「別告訴我你想的就是我腦袋裡想的那個。」韓承雲一臉古怪地看過去。

　　「嘿嘿，我想試試看騰雲駕鶴的滋味。」于雷忍不住搓了搓手。以前總有小說寫到仙人會駕鶴歸去，但是那是開國際玩笑吧！丹頂鶴就算是算上腿長，也就是只有一米高，別說一個人坐上去，就是一個小孩子坐上去，也能把仙鶴活活壓死。但是這只仙鶴被太陽光輻射而增大了好幾倍，載人按理說應該不成問題。難就難在如何能讓它聽話。

　　「天啊！我可不想！你看看它的喙，那麼長！被它叼上一口，絕對血肉模糊。」韓承雲吞了吞口水，加了一句道：「而且我打賭，它肯定很餓。」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于雷，他從防水包中翻出來那袋剛找到的牛肉幹，拿出一小塊，不顧韓承雲的勸阻，小心翼翼地朝這只丹頂鶴靠了過去。

　　丹頂鶴因為于雷的靠近而顯現出了些許不安，但是卻沒有飛走。

　　于雷正在暗自欣喜的時刻，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年輕人，別再前進了。」

　　于雷立刻停止了腳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巨大的丹頂鶴，幾乎以為這句話就是這只丹頂鶴說出來的。難道動物還會進化成人類？還會口吐人言？

　　「對，慢慢地退回來。飛翎的脾氣雖然很好，但是如果你接近了那塊石頭，它會毫不猶豫地攻擊你。」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於雷聽清楚了，這個聲音並不是從仙鶴那裡傳來的，而是從他的右側方。

　　那裡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老人，男性，卻留著一頭花白的長髮，在頭上結了一個髮髻，五綹長須，身材瘦長，穿著古舊的灰色道袍，手裡還拿著一個拂塵。雖然那個拂塵上的拂塵絲幾乎所剩無幾，但是多少還是能看出來那是一個拂塵。儘管道袍破舊，拂塵零落，但是他就站在山頂的邊緣處，海風徐徐吹過，鬚髮飄飄，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仙風道骨。

　　因為山下的那些手印，于雷早就做了心理準備，所以出現了一個人的情況，倒讓他從驚異中恢復了過來。

　　泰山是道教聖山，所以這裡出現個倖存的道長也是情理之中，總比仙鶴會口吐人言會更合理些。

　　只是，他比較在意，這人到底是怎麼出現的？于雷朝韓承雲看了一眼，後者聳聳肩，表示他也沒看到這個老道長是怎麼出現的。

　　看著這個道長一身長道服，于雷不由自主地學古裝戲中的抱拳：「道長，這山下的屍體，是不是您掩埋的？」

　　道長拈須長歎道：「正是貧道。唉，沒有能力救得他人，讓他們入土為安的小事貧道還是能做得到的。四十五天了，貧道這還是頭一次和人說話。」

　　韓承雲松了口氣，只要這山上沒有僵屍就好。「道長啊！你是不是災難之後就發現了自己的力氣很大啊？山下車門上的那些手印可真是牛X。」

　　道長搖了搖頭道：「不，貧道從練到踵息這一層之後，就足可以做到這點了。」

　　于雷和韓承雲對視一眼，均好奇這位道長有什麼異能。但是于雷卻發現了他說話之間的一個問題，「道長，你剛剛說，這四十五天之內，是頭一次和人說話。你這期間沒有見過其他人嗎？」

　　道長點了點頭道：「當然見過，貧道是玉皇廟的道士。在災難後的第十一天，有一架直升飛機路過了這裡，當時這山頭還只有一塊石頭這麼大，我想他們也沒辦法降落。直升飛機在空中轉了幾圈後就走了。」

　　「他們沒發現你？」于雷非常奇怪，第十一天的時候，水位才下降到才能露出一塊石頭那麼大的地方，那這個道長之前十天都是怎麼度過的？更別提他究竟是怎麼從災難中存活下來的了。而且，那些搜尋倖存者的士兵也不可能會錯過這位道長，除非他是自己藏了起來。

　　于雷正疑惑間，卻見這個道長把拂塵向空中一拋，整個人輕身而起，就那麼虛空飛了起來，盤膝坐在了拂塵之上。

　　「無修而有修，斯為大修；無成而成，斯為大成。貧道以為自己會碌碌一生而終，沒曾想到在四十五天前，居然修成了禦劍飛行，倖免於天劫。」

　　于雷和韓承雲無語相對，看來，他們是知道這個道長的異能是什麼了。

第八十七章 白羽之宗

　　「于雷，你在這裡陪道長聊天吧，既然沒什麼事，我再下去重新爬……」韓承雲汗顏地拍拍于雷的肩，他可不想陪這個秀逗的道長套什麼近乎。

　　于雷挑了挑眉，正想嘲笑他都已經站在山頂了還自欺欺人地重新爬過，可他才張口，韓承雲就已經從他身邊消失了。

　　跑得還真快。

　　「這位小友的輕功真不錯。」道長還在半空中拈須讚歎，「若不是看到你們水上飄的輕功，貧道也不會出來相見，不知小友們師承何派？」

　　于雷頓時覺得有些頭疼，韓承雲那個傢伙倒好，直接開溜了。不知道這個道長在除了信仰什麼玉皇廟之外，信不信科學。

　　「咳，道長怎麼稱呼？」

　　「小友就稱呼貧道道長吧，什麼名字，都是浮雲。」道長長籲短歎地說道，拂塵在他的控制下，緩緩地落了下來。

　　也是，想來這世上，修道的人恐怕也很少了。于雷也覺得這麼稱呼很方便，「道長，我叫于雷，而剛剛那位叫韓承雲，我們都是在末日中存活下來的倖存者。」說罷就簡單地把方舟和倖存者變異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道長的臉色越聽越凝重，卻並沒有說什麼。而一旁巨大的丹頂鶴則把頭頸埋在翅膀裡梳理著翎羽，不時抬起頭警覺地朝于雷看去。

　　「就是這樣，所以我們的能力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功，而是因為太陽光的輻射而產生的異能。」于雷最後總結了一句，他講了好幾分鐘，也不知道這個老道長聽懂沒。

　　老道長拈著鬍鬚，鎖緊了眉毛思索道：「小友你是說，貧道數天不吃不喝，並不是因為晉級到了辟穀階段？而是因為天上的太陽？」

　　「是。」于雷深深地佩服這位老道長的毅力。數天不吃不喝，這簡直太強大了！這裡並非沒有淡水，至少他剛剛翻找的時候，也曾看到有很多容器中殘留的雨水。而只要仔細尋找，就會找到些許吃的東西。

　　「你是說，貧道會禦劍飛行，也是因為天上的太陽？」老道長兩道花白的眉鎖得更緊了。

　　「是。」于雷知道這很難讓他接受。畢竟這位老道長還以為自己的功力更近一層，離飛升不遠了。

　　「你還說，這只仙鶴飛翎這樣，也是因為天上的太陽？」老道長用拂塵遙指那只仙鶴，而飛翎當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昂起頭咕咕叫了兩聲。

　　「是，否則，要怎麼解釋它變得如此巨大？」于雷繼續點著頭。

　　老道長拈須長笑道：「小友，你可能不知，鶴乃白羽之宗，與松、龜並立，是天地之間的精氣化生。七歲小變，十六歲大變，一百六十歲變止，一千六百歲定型，可供仙人坐騎。」他笑看著一旁的飛翎，並沒有說下去。但是潛臺詞裡所指的那個仙人，自然就是他自己。

　　于雷無語，這個老道長不會真認為這個丹頂鶴已經一千六百歲了吧？「這飛翎，不是道長您飼養的嗎？」

　　沒想到老道長搖了搖頭道：「不，飛翎是我在災難過後的第三天救起來的。它當時在空中飛了三天三夜，終於體力不支掉落在了海面上。」

　　「那……老道長您也飛了三天三夜？」

　　「怎麼可能？海面上如此多的殘骸，我只消每一個小時換一個休息，以防被海流沖遠。唉，一切發生的太過於迅速，否則我也能救些人。只是等我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身在高空中，地下一片汪洋。」老道長歎氣道，「貧道在海面上漂了三天三夜，就發現了飛翎貼著海面飛翔，幾次落到水面上，又幾次掙扎而起，悲鳴的聲音都已經沙啞，幸虧我守著泰山此地，否則就無法救它們了。」

　　「它們？」于雷訝異，難道還有仙鶴活下來了？

　　老道長點了點頭，拿著拂塵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刻著「擎天接日」的大石道：「是的，當我接近飛翎的時候，它抗拒得很厲害。等我好不容易取得飛翎的信任，幫它降落時才發現，它的背上，還有著它的伴侶。它的伴侶只是正常的體型，但是雙翅折斷，早就已經斷氣多時。在它伴侶的斷翅下，護著它們的兩顆鶴卵。飛翎的伴侶，現在就葬在那塊大石之下，在大石背後，我用鐵盒子搭了一個小窩，裝著它們的鶴卵。」

　　一旁的飛翎像是知道老道長正在講述它的故事，悲傷地昂頭悲鳴。

　　於雷動了動身子，看到了大石後面露出的鐵盒子。盒子並沒有蓋，太陽光直接照射在蛋殼上面，曬得白亮耀眼，就像是兩塊白玉。他這才明白為何單單這只丹頂鶴從末日中活了下來。肯定是它想救伴侶和孩子的心情，讓它把身形增大了數倍，可以飛得更高更長時間。

　　老道長頓了頓，一雙渾濁的眼睛無奈地閉了閉，「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于雷的眼皮一跳。

　　「唉，仙鶴的孵化期是三十天左右，現在至少都過了四十二天了，飛翎天天在這裡守護著，而這兩個孩子還都沒有任何動靜，恐怕……」老道長緩緩搖了搖頭，接下去的話更是不忍說下去。

　　飛翎的悲鳴聲愈發響亮，像是在呼喚自己逝去的愛侶，也像是在呼喚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

　　「不會的。」于雷堅定地說道，「道長你不也是說，飛翎是一千六百歲定型的仙鶴嗎？它的孩子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出殼呢？」這倒不是他天真，而是他突然想到，人或者動物照到了太陽輻射，會產生變異，那麼尚未出生的孩子或者小動物，又會有什麼影響呢？

　　當然，從他自己或者旁人的例子來看，這些影響肯定是好的方向。那麼這兩顆鶴卵在變異的太陽光下暴露了這麼多天，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蛋殼，沒有產生變異才怪呢！

　　于雷有些興奮，他們這些已經成年的人被變異的太陽輻射到，都可以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和異能，那麼對還未成型的小仙鶴，又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第八十八章 災難

　　更進一步想，若是有人類的孕婦在末日中存活下來，並且照射到了變異的太陽光，那麼對胎兒又會有什麼影響呢？

　　如果再細緻一點，最好照射在胎兒形成的初期，也就是第二個月或者第三個月的孕期……等等，他都在想什麼？

　　于雷揉了揉太陽穴，把頭腦中不該有的想法都清除了出去。又不是真有這種事，他想這些有什麼用？

　　「唉，貧道往日乃是沉默寡言之人，或許是長久未與人言語，今日說得有些囉嗦，小友望莫見怪。」道長見於雷沉默不語，苦笑道。他一向知道這些年輕人更相信什麼變異進化的什麼科幻道理，也不願意接受成仙修道的說法。但是于雷剛剛突然間說出小仙鶴肯定會孵化出的話，道長則認為于雷是在反過來安慰他。

　　老道長還想說些什麼，但卻發現于雷正不斷地四下查看著，臉上的表情非常不安。「小友，出什麼事了嗎？」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就像會發生什麼事一樣。」于雷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這和他在潛艇裡盯著螢幕看外面天空的感覺差不多，總是覺得會發生什麼。但是那時最後看到了機器鴿子，這次，他預感會發生比那更糟糕的事情。

　　「哦？預知天命？小友居然會大乘之法？」相比于雷的不安，老道長更好奇他的能力，或者說，他的功力。

　　這回換于雷苦笑了，他徹底放棄和這個道長解釋了，這是雞同鴨講話，根本就無法溝通。他更擔心的是心中的這種焦慮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感覺讓他無處著力，只能不斷地四處查看有無異狀。

　　「嗝啊——！嗝啊——！」飛翎突然間展翅鶴鳴，但是它卻展翅好幾下都沒有飛起來。

　　于雷開始覺得不對勁，飛翎雖然體積變大了，也許飛起來需要更多的力量，但是沒道理在那裡只是扇著翅膀，除非是它不願意飛走。

　　「出事了。」老道長沉聲說道。

　　老道長的話音剛落，于雷就覺得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山下的鋼鐵垃圾也開始稀裡嘩啦地從山坡下滾去。一下子從上下搖動到左右搖晃，差點讓他站立不住。

　　地震。

　　于雷希望這次的地震只是搖搖晃晃的程度，但是顯然他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心想事成。腳下山頂的震動越來越厲害，而令他更加不敢置信地，是山下的海面正在用難以置信的速度向後退去了數十米，露出了陡峭的山峰和大片的鋼鐵廢墟。

　　「不好，地震已經引起了海嘯！韓承雲！」于雷驚呼道，撲到玉皇頂的邊緣向下看去，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在滑落的垃圾堆中來回跳躍著。這個傢伙，剛剛如果不那麼執拗，和他們一起呆在山頂該多好？

　　「貧道去找你的朋友，你先呆在這裡別動。」老道長往空中一揚拂塵，便輕身跳上拂塵往山下去找韓承雲去了。

　　于雷先向後看了眼，發現潛艇還停靠在海面上。他趕緊接通無線電話，「梁育，立刻讓潛艇下潛。」

　　「那……你們……呢？」無線電干擾非常的嚴重，隱約可以聽到梁育焦急的聲音。

　　「我們沒事，可以想辦法逃脫，快點下潛！」于雷沖無線電話吼道，之後也不再給梁育拒絕的機會，趕緊掛斷了電話。海嘯總是靜悄悄地不知不覺地通過海洋，卻總出乎意料地在淺水中它會達到災難性的高度。海嘯相應產生的水流僅限於淺層水體，猛烈的大風能夠在遼闊的海洋卷起大浪，卻也不能撼動深處的水。

　　他們並不需要潛艇能接到他們，如果潛艇等他們的話，等他們移動到潛艇時，恐怕海嘯會把潛艇整個都掀翻在泰山頂上。他們現在在最高處，應該還可以應付，更何況老道長會什麼禦劍飛行，再不濟他們也可以朝天空中避難。

　　他唯一祈禱的就是葉燃和黃凱歌的深潛器正在深海中潛著，不會在地形複雜的地方卡住就行。

　　這時腳下的震感卻突然間停止了，于雷心中的不安卻愈見擴大。雖然地震停止了，但是山坡上垃圾滾動的趨勢卻愈見擴大。由於泰山並不是山勢平緩的山峰，基本上可以說是拔地而起，本來這些漂浮垃圾就非常的不穩，光是風吹過就會掉落許多，更別說這種地動山搖了。

　　于雷向山下看去，只見山峰像是脫衣服一般，那些垃圾就像是附在山峰上的跳蚤，被主人身體一抖，便紛紛滾落海中。在塵土飛揚中，別說韓承雲的人影，就連老道長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嗝啊——！嗝啊——！」飛翎仍是扇動著翅膀，高聲唳叫道。

　　腳下再次傳來震動感，但是卻和先前的地震的震動完全不同，更像是有數架轟炸機駛過頭頂的感覺。

　　「Oh！God！」于雷忍不住爆出韓承雲經常說的一句感歎。遠處的海面已經卷起幾百米多高的海浪，洶湧地朝他們所在的地方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水牆，鋪天蓋地。

　　在世界末日之前，歷史上有記載的最高海嘯只有85米高，但是在世界末日之時，都有過幾千米高的海嘯，這幾百米的海嘯看上去更像是小兒科，但是卻不然。

　　在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就顯得如此的渺小，于雷沒有時間感歎大自然的殘暴一面，海嘯正以超音速的速度超他們這個方向卷來，而且水牆還越來越高。

　　飛翎的悲鳴聲從一旁傳來，于雷此時才反應過來它為何到現在還不飛走，是因為在「擎天接日」大石下面的那兩顆鶴卵。

　　飛翎正在用身體擋住了漸漸傾斜的大石，它用一隻腳抓起了一顆鶴卵。它能用單腳站立在地面上，可是鶴卵卻還有另一顆。

　　震動越來越厲害，飛翎悲鳴了幾聲，遠處的海嘯正鋪天蓋地地襲來，它已經沒有了選擇餘地，氣流的不平穩甚至讓它連扇動翅膀都有些吃力。

　　最後留戀地看了眼剩餘在鐵盒子中的那顆鶴卵，飛翎昂首朝天空中吃力地飛起。

第八十九章 空中糾纏

　　可是當它振翼幾次後，感覺腳上好像掛著什麼沉重的東西。但是時間不允許它多想，奮力地飛了起來。此時第一波海浪已經拍上了山峰，巨大的氣流反而助飛翎離開了山頂，朝海浪的另一邊滑翔而去。

　　飛翎這時才有時間往自己的身下看去，只見有個討厭的人類正拽著它的腳。

　　「嗝啊——！嗝啊——！」飛翎不爽地鳴叫著，但是它的叫聲被下面翻滾的海浪聲全部蓋了過去。飛翎開始上下翻飛，務必要擺脫這個討厭的人類。

　　「別亂動，你這個大鳥！」

　　討厭的人類好像在說什麼，但是它根本就聽不清也聽不懂。

　　飛翎在空中靈活地翻轉著，它龐大的身軀並不影響它的活動，也並不顯得笨拙。它現在可以完成許多它以前無法完成的動作。除了爬高、俯衝、轉彎動作更加靈巧之外，它現在連紅隼鷹在空中的定點拍翼懸停都能做到了。只需要飛行時拍翅多而翱翔少就可以。至於像翠鳥那樣緊貼水面作直線飛行，或啄木鳥那樣起伏波浪狀飛行，像卷尾喜從停息地點躍起捕食，或者飛行路徑呈不規則的曲線，像小雲雀那樣能夠垂直升起和垂直降落，又或者像鳶起飛降落的盤旋飛行更是完全可以完成。

　　其實大型鳥類和小型鳥類之間的飛行速度並沒有想像得那麼明顯。這主要是由於小型鳥類的一些肌體缺陷使它們無法飛得很慢，相應地，體型較大鳥類因為體重，要想飛得很快也十分困難。

　　但是飛翎知道，由於災難來臨的那天它身體發生的變化，不光體現在體型上，連身體的骨骼都有了很大改變，甚至連體內的內臟都發生了變化。肺部和氣囊增大，會讓它在高速飛行時保證氧氣的供應，而且體內兩側的卵巢都萎縮，減輕了身體的重量。

　　它知道它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不僅僅是因為身體的缺陷，還因為它的伴侶已經逝去。

　　仙鶴這個族類，是一雄一雌制，一旦找到今生的彼此，就永遠的不離不棄。如果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永遠不會再去配對，直至死亡。

　　在伴侶斷氣的那一剎那，它也有想過隨它而去，但是它們還有未出世的孩子。

　　想起它不得不放棄的另一顆鶴卵，飛翎悲鳴一聲，發洩似的在空中做出各種飛行動作，就想把握著它腳爪的那個人甩掉。

　　可是那個人就像是牛皮糖一般，任憑它如何爬高、俯衝、翻轉，都拽著它的腳爪不放開。

　　飛翎的身軀在激起的水花中翻飛著，它不是不想立刻就遠離這裡，但是它知道，那個帶著拂塵救了它的人類還沒有脫險。雖然那個人類也會飛，可是他的技術可真是不怎麼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它展開雙翅，破開水霧飛翔著，水花在它的翎羽上滑過，被它一抖便輕柔的滑去，根本不會沾濕它的羽毛。但是它知道拽著它腳的人類就不會那麼的好過，人類的衣服可不像它的羽毛那樣，有著豐富的油脂，反而相當的吸水。

　　飛翎在海嘯的浪尖上輪流地展現著它的飛翔技巧。它的一隻爪子握著的鶴卵收在了腹下，牢牢地保護著，但是另一隻腳卻並沒有收緊，有點惡作劇地往海浪沖了過去。

　　「靠！這只破鳥！」于雷識破了飛翎的意圖，忍不住咒駡出聲。他的一條胳膊都已經麻了，但是再讓這只破鳥這麼胡鬧下去，他恐怕早晚會掉到海裡，被海浪卷走。

　　早知道，他還不如冒險就呆在玉皇頂上，即使海嘯會拍上山頂，他估計也不會死得太慘。問題是這只丹頂鶴拋棄了一顆鶴卵，他現在的身體或許可以承受得住海嘯的衝擊，哪怕在海水中閉氣一段時間都沒有問題，但是這顆鶴卵估計在海浪拍來的那一刻就會破掉。

　　所以當時他來不及多想，就抓住了飛翎還沒飛高的腳爪，另一隻手運起磁力，把裝著鶴卵的那個鐵盒子吸到懷中。

　　真是要感謝那個老道長找了鐵盒子。

　　于雷直接把一個拳頭那麼大的鶴卵塞在腰間的防水包裡，把鐵盒子扔了下去。

　　他本來期望能順順利利地享受下飛行的樂趣，飛翎也毫不吃力地帶著他飛了起來，誰知道這只破鳥居然這麼傲氣，說什麼都要把他扔下去。果然一開始老道長就警告他別離它太近，是有原因的。

　　不過，都做到這份上了，如果被它這樣扔下去，別說他保護的鶴卵了，連他的小命都肯定沒了。

　　飛翎只是扇動了幾下翅膀，它的身體就像是鷹隼般飛速地沖向了海浪形成的「水牆」。在身體將要衝進海浪之前，它突然間急速地垂直爬高，讓自己的身體避過海浪的衝擊，卻恰好讓拽著它腳爪的人類承受著海浪的拍打。

　　于雷早就看透了它的意圖，在自己身體將要碰到海浪之時，海浪中忽然沖出一輛轎車。

　　這輛轎車當然不是自己從海浪中開出來的，而是于雷用磁能力吸出來的。

　　本來他的能力並不能驅動得了如此龐大的物體，但是由於海浪的慣性，在海嘯的浪尖上其實有很多被卷起的鋼鐵廢墟。于雷所做的，只不過是在最巧妙的位置上發動磁力，借著海浪的拋力，只需要一點的磁能力，就可以引得這輛轎車被拋出浪尖，而地點正好是在他的腳下。

　　于雷猛吸了一口氣，手鬆開飛翎的腳爪，同時自己的腳在這輛轎車上一點，借力使力，直接整個人都撲到了飛翎的身體上。整個過程只在一眨眼間完成，快到飛翎根本就來不及飛走。幸好它也是垂直拔高，如果向前方飛走，恐怕于雷還抓不到它。

　　「嗝啊——！」飛翎在腳下的重量一松時，還以為自己終於擺脫了這個討厭的人類，沒想到它還未改變飛行路線時，身上一沉，一雙手臂勒住了它的脖子，差點把它拉了下去。

　　而下面就是海嘯引起的海浪尖，它幾乎都感覺到海浪將要打在它腳爪中的鶴卵上。

　　飛翎的雙翼急扇，在一剎那竟然向後飛去，在毫釐之間避過了海浪的最高點。

　　「靠，你這只破鳥，還真有兩下子。」于雷氣喘吁吁地在飛翎的背後誇獎道。他也是搏了一場。

　　他這時才有功夫往底下看去，看著玉皇頂被滔滔的海浪呼嘯間淹沒，頓時慶倖自己危機時刻拽著這只破鳥飛上天空，還真是個很好的決定。

　　「嗝啊——！」

　　飛翎仰頭中氣十足地叫道，聲音巨大到于雷都想要鬆開雙手去堵耳朵了。不過瞬間的失重感讓他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更緊地抱住了飛翎的脖頸。

　　「不是吧？還來？」于雷頭暈腦脹地嘟囔道。

第九十章 小仙鶴

　　雖然飛翎更變本加厲地使出渾身解數想要甩掉身上的于雷，但是這時的于雷已經是騎在了它的身上，要比單手抓著它的腳爪牢固了許多。任憑它怎麼樣翻滾都不放手，但是于雷最後也忍不住加緊了掐著飛翎脖頸上雙手的力道。

　　飛翎無奈之下，終於停止了下來。它的體力消耗也是極大，無可奈何地借著風的方向張開翅膀滑翔起來。

　　于雷低頭往下看去，這時第一波淹沒玉皇頂的海嘯波浪已經在很遠的海面上了，下一波的海嘯還沒出現。只要海底地震不再升級，下一波的海嘯就不會比這次的更大。

　　海浪已經退去大半，玉皇頂露出了海面，只是上面又堆滿了鋼鐵垃圾，都是被海浪卷起來的，水退去後便留在了上面。

　　于雷定睛看去，只見那玉皇頂上出現了兩個濕漉漉的人影，不用細看都知道肯定是韓承雲和老道長兩人。

　　「飛翎，下降下降！」于雷向下壓著飛翎長長的脖頸，他不會和這只破鳥溝通，但是他覺得這個飛翎肯定能聽懂人言，因為它反而故意昂起脖頸，朝更高的空中飛去。

　　風吹得于雷的頭髮都幹了，雖然騎在鳥背上很過癮，但是如果飛翎再往高飛，他會缺氧而死的。

　　于雷心想飛翎應該對他沒那麼大怨恨吧？把他包裡的鶴卵拿出來給它看看？但是他根本就騰不出手。

　　「嗝啊——！嗝啊——！」

　　飛翎的叫聲充滿了警告的意味，急扇了幾下翅膀，便朝一個目標沖去。

　　于雷這才發現，飛翎是在追著一個鴿子。

　　由於飛翎的速度很快，那只鴿子驚慌失措地幾次改變飛行路線，都沒有多大用處。飛翎靠近的時候只是扇動了一下翅膀，就把它扇飛了。

　　「飛翎，別這樣，放它走就可以了。」于雷摸了摸飛翎脖頸上的羽毛，忍不住勸道。他不知道這只鴿子是不是就是之前一直跟著他們潛艇的那只，但是肯定應該是方舟上派出來的機器鳥。

　　飛翎本來也不會對同類如此驅逐，它只是拿這只鴿子出氣而已。看著鴿子匆忙飛遠，也就並不追擊，只是扇著翅膀在空中懸停著。

　　「飛翎，想讓我下來很簡單，落在地上，我就自然下去了。」于雷猜出這破鳥肯定還是不爽身上被人騎著，仙鶴是多麼高傲的一種動物，縱觀自然界所有動物，在名字前面被冠有「仙」字的，也就只有鶴這麼一種動物而已。

　　于雷之前也並不是確定飛翎能不能聽懂人言，但是當他的這句話剛說出口，飛翎便急速地朝露在海面上的玉皇頂俯衝了下去。

　　這下他絕對確定了，這只破鳥進化的程度還真是強大啊！

　　……

　　這時，韓承雲正在垃圾堆積如山的玉皇頂翻找，一邊找一邊喊叫道：「于雷！于雷！你在哪呢？」他的身上全部都濕透了，海水滴滴答答地從身上滴了下來。

　　「唉，都怪貧道，把于小友一個人留在玉皇頂上。」老道長也是一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連鬍子都糾結在一起。

　　「不怪道長，是我挑的時候不好。偏偏這時爬山。」韓承雲一抹臉上的海水。他這麼說也是不想老道長自責。因為他剛剛在海嘯中才知道，這個老道長只能自己飛在空中，根本不能承重。所以留于雷在玉皇頂也是不得已的決定，因為他根本不能帶于雷一起飛。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毫不猶豫地前來救他，這讓韓承雲非常感動。

　　剛才他和老道長互相聯合使用飛翔和瞬移的能力，不管怎麼樣，也算是成功地避開了海嘯，但是當他們來到玉皇頂時，卻發現了一地的垃圾。說明已經被海嘯侵襲席捲過。

　　飛翎還在天空盤旋著，他們根本就沒想到于雷會真的騎在飛翎身上，所以當飛翎扇著翅膀，卷起巨大的氣流落到地面時，他們只是看到了它一隻腳上握著的鶴卵。

　　飛翎小心翼翼地把這只鶴卵放在了平地上，低下頭憐惜地用嘴輕輕碰了碰它。

　　「只剩下一顆了嗎？」老道長長歎了一聲，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其有晝夜之常，天之道也。故知死生者命之極，非妄然也……」

　　韓承雲還是才知道這只仙鶴還有孩子，有點驚奇地看著這和巨大的仙鶴身體相比，看上去有些小的鶴卵。

　　「嘿！韓承雲！」于雷的聲音突然響起。

　　「于雷？你在哪？」韓承雲四處張望，卻沒發現于雷的人影。

　　「在飛翎的身上，能不能帶我下去……」

　　韓承雲愕然抬頭看去，只見于雷騎在飛翎的肩上，正笑嘻嘻地朝他擺著手。

　　「你！你怎麼上去的就怎麼下來啊！」韓承雲放下心來，卻又忍不住吐槽。但他雖然嘴裡說著，還是身形一動便把于雷拽了下來。飛翎的長腳就有兩米多高，再加上身體，足足就有四米高。他倒是很好奇于雷究竟是怎麼上去的。

　　于雷腳踏到實地，終於心安了下來。「呵呵，我自己倒是能跳下來，但是就怕把它摔壞了。」他邊說著，邊把腰上的防水包打開來，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鶴卵拿了出來。

　　「咕咕——！」飛翎驟然看到，立刻激動地低下長頸，把頭湊了過來。

　　「好傢伙！有你的！」韓承雲雖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于雷必定費了不少功夫才把這顆鶴卵在巨大的海嘯中保存下來。

　　老道長拈著鬍鬚，點頭含笑。

　　「呵呵，飛翎，不用謝。」于雷站著一動都不敢動，任憑飛翎長長的嘴喙在他的臉上摩挲著。實際上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但是這親密的待遇，實在是不敢想像這是剛剛還非要從空中把他甩下來的那只破鳥。

　　正在人鳥一片和諧的景象中，一個清晰可聞的破裂聲，讓他們都同時停滯下來。

　　「哢嚓！」

　　于雷只覺得背後的脊樑一片惡寒，這只鶴卵，就這麼在他的手中裂開了。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在剛剛的一連串空中動作中，脆弱的鶴卵承受不住終於碎了。看著脖子旁邊鋒利的嘴喙，于雷強忍住拔腿就跑的心情，朝手心看去。

　　只見白玉般的殼先是裂開了一個裂痕，然後這個裂痕慢慢地增加到了幾個，呈放射形地裂開來。

　　一個濕漉漉地小腦袋從缺口中探出，傻乎乎地歪著頭看著正捧著它的于雷。

　　于雷愣愣地看著這只破殼而出的小仙鶴，半晌冒出來句道：「靠，還真變異了！」

第九十一章 果果

　　同樣是震驚於新生命誕生的韓承雲，聽到于雷這話時，忍不住仔細地走過去看了看，「哪裡變異了？不是很正常的兩隻眼睛一個嘴嗎？翅膀也是兩隻，沒多出來啊！」

　　「可是它的羽毛是棕黃色的，嘴也是黃色的，渾身都是黃色的，哪裡有仙鶴的模樣啊？」于雷看了看手中的小仙鶴，又看了看身前那龐大的仙鶴，覺得這兩者並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暈，丹頂鶴的幼仔生出來就是這副醜小鴨的模樣，大概半年之後褪毛，兩年才完全蛻變成高雅的仙鶴模樣。」韓承雲對野生動物瞭解還算比較多，「丹頂鶴的壽命可以達到五六十年呢！所以你可能之前沒見過仙鶴幼鳥。」

　　「哦，原來是這樣。」于雷有些失望，他是太希望看到小仙鶴有什麼變異了，結果破殼而出的小仙鶴如此的正常，反而讓他不太適應。

　　韓承雲看著地上那顆完好無損的鶴卵：「不過，這只鶴卵怎麼先孵出小仙鶴來了呢？那只還沒動靜。」

　　老道長拈著鬍鬚沉吟道：「喔，也許是于小友的體溫加快了孵化？飛翎因為體型變大，自己無法孵卵，所以只能把蛋放在太陽底下曬著。」

　　「哈哈！那我也試試。」韓承雲早就看著那顆鶴卵躍躍欲試了，聽老道長這麼一說，更是精神一振就想要走過去把鶴卵拿起來。但是他剛有所動作，飛翎的長喙就像利刃一樣，「唰」地一聲，直直地插在他的面前。

　　看著那幾乎都比他還高的長嘴在陽光下泛著綠光，好似一把浸過毒藥的長劍的利喙，韓承雲立刻向後退了兩步，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嘴上仍是不滿地嘀咕道：「于雷啊，你到底是怎麼讓這只大鳥心甘情願地被你騎的啊？」

　　于雷苦笑道：「它也沒是心甘情願啊。」

　　韓承雲的表情更為驚奇：「那你就是強上的？兄弟，你強！」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飛翎的體型，心想著若他用瞬間移動騎上去，會有多大的把握。不過想了想，看到飛翎那立在他面前的長喙，頓時打消了腦海中的所有念頭。

　　于雷蹲下身，想把手中正發出咕咕叫的小仙鶴放在了地上，他急需騰出手找無線電話聯繫潛艇。但是這只小仙鶴說什麼都不下地，搖搖晃晃地從碎蛋殼中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粘糊糊的小絨毛，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他。

　　「噗，這下好，這小傢伙肯定把你當媽媽了。不說動物出生之後第一眼很重要嗎？」韓承雲雙手環胸，很沒同情心地吐槽道。

　　于雷把小仙鶴送到飛翎的面前，但是飛翎和小仙鶴巨大的身體差距，讓它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動作，生怕碰壞了自己的孩子。畢竟它剛剛出世，是那麼的脆弱瘦小。

　　「咕咕——！」飛翎急躁地扇著翅膀，求助地看著于雷。

　　「好好，我先幫你帶孩子……」于雷沒辦法，把手裡的碎蛋殼都拿掉，把小仙鶴放在左手裡擎著，右手掏出包裡的無線電話，按下接通鍵。「為什麼接不通呢？」

　　「也許因為潛艇潛到了深水，有干擾吧。」韓承雲看老道長一直在旁邊把堆著的垃圾清理開，也索性脫掉濕漉漉的上衣，開始幫他清理現場。「不用擔心，海嘯最危險的就是我們這裡了，深海根本不會有影響。」

　　「也許海底的地形會產生變化呢？」于雷並沒有韓承雲那麼心情好。在沒有確定結果之前，他都是持保留態度的。

　　「剛才的海嘯規模很大了，前一陣也發生過幾次，可是都沒有能淹沒過玉皇頂的。」老道長歎氣道，「這附近也沒有陸地，我本想在這裡終老一生算了，可是如果再出狀況，說不定連僅剩的玉皇頂都沒了。」

　　于雷站起來，朝山下看去。這時海嘯的幾次餘波都已經過去，整個海面上風平浪靜，根本就想像不出來這裡在幾分鐘之前，還是非常危險之地。水位還和海嘯之前差不多，而且山坡上一片狼藉，倒和海嘯之前沒有什麼區別。本來因為地震掉落海中的鋼鐵垃圾，又被海浪卷上來了另一批，重新堆滿了山坡。

　　「道長，如果我們能找到適合我們居住的地方，您跟不跟我們一起來？」于雷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裡更像是垃圾堆，而不是可以長久居住的地方。更別提這裡就算清理了，來一次海嘯就能全部毀掉所有的努力。但是他們要建的「蓮花瓣」則不一樣，如果遇到剛剛的那種情況，可以全員躲避進海底的「蓮子」避難，海面上的結構完全可以隨波逐流，這是電腦模型中類比過的場景。

　　老道長歎了口氣，看了看單腿站在旁邊的飛翎，「如果飛翎去的話，我就跟著去吧。」他一個人在這裡獨自過了一個多月，也是無奈之舉。而飛翎一向懼怕直升飛機的聲音，所以之前有方舟搜救隊的人來此地，他都和飛翎遠遠地避開來。

　　「嘿嘿，這事好辦，這小仙鶴看樣子是跟定了于雷，而飛翎肯定是跟著小仙鶴的。」韓承雲刮了刮下巴，「于雷，你給這個小傢伙起個名字吧，總不能小傢伙小傢伙的叫著吧？」

　　「還起名字？」于雷看著這只小仙鶴歪歪扭扭地沿著他的手臂爬到肩膀上，像是終於找到了舒服的地方，歪著頭在身上梳理著絨毛。「就叫果果吧。」他倒是覺得這只小鳥很像唐諾兒般可愛。

　　「果果……飛翎……」韓承雲撇了撇嘴，顯然對於雷的品味有所質疑。看他起的名字和道長起的名字多麼的天差地別啊？若是他……韓承雲不甘心地瞥了眼地上那顆仍未孵化的鶴卵，若他能把那顆鶴卵搶到手就好了，可惜飛翎防他防得非常厲害。

　　哼！來日方長！為了表達自己的不屑，韓承雲故意轉了個身，但卻在下一秒瞪大了雙眼。「于雷！你看那是什麼？」

　　由於韓承雲的聲音太過於突然，于雷反射性地轉過頭，卻差點把肩上的小仙鶴給甩掉。好不容易在半空中把它接在手裡，于雷這才朝韓承雲指的方向看去。

　　這麼一看之下，他也忍不住愕然。

　　在不遠處，本來平靜的海面上，漸漸湧上來大片的氣泡，水流不安地湧動著，像是海底有巨大的怪物將要破水而出一般。

第九十二章 蓮子

　　「這應該是你們的潛艇吧。」老道長也看了過去，對這個情況比較熟悉，畢竟沒多久之前，他就是站在這裡看著他們的潛艇升上水面的。

　　「不，那不是我們的潛艇。」于雷很肯定地說道。因為那冒出來的氣泡和水流湧動的範圍，要遠遠大於一個潛艇的體積。

　　究竟會是什麼東西？于雷的腦海裡電光火石般閃過一些可能性，也許是海底的巨獸？但是說實話，能在海嘯中活下來的深海巨獸都不應該出現在大陸架的淺海地區，尤其這裡的地理活動那麼頻繁。

　　事實上也沒有多少時間給于雷考慮，海底的那個東西就已經顯出形狀，最先露出水面上的是一片拱形的表面。這片拱形表面足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但是在露出水面只有半米高的時候，就停止了下來。

　　于雷的心中一陣激動，雖然新浮上水面的這個東西更像是翻過來的船底，但是他卻知道這個肯定就是他們一直尋找的「蓮子」。

　　「于雷，這不會就是『蓮子』吧？」韓承雲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完全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地被他們就找到了。嚴格說來，他們根本就什麼都沒做！

　　「應該是海底地震引起的，把它震上來了。不過，到底是不是還不能最終確定，我們去看看吧。」于雷回頭看了眼老道長，後者搖了搖頭，示意根本就沒有興趣。

　　新浮出水面的龐然大物離他們的距離和原本潛艇停著的水面差不多遠，韓承雲這次並沒有秀什麼水上飄的特技，他拽著于雷瞬移了兩次，就直接瞬移到了那片拱形表面之上。

　　拱形的表面上，並不如他們離遠看到的那樣平滑，而是留有著各種各樣的痕跡，可以想像得出來是經過了怎樣的末日經歷。但是至少這個建築物還保持著完整性。

　　于雷發現在拱形表面的中央有一個圓形的痕跡，從這個圓形就像太陽圖案一般，向外有著八條深深的痕跡，輻射型地向外伸展開去，直至被海水淹沒的地方。

　　「這個應該就是『蓮子』，至少，我沒見過還會有什麼建築會是這種模樣。」韓承雲蹲在中央的那個圓形痕跡處，這個圓形痕跡只有人的拳頭大小，但是中間是空的，可以想像得到應該是建造的時候，需要固定腳手架之類的痕跡。

　　「嗯，應該是『蓮子』沒錯。這個建築物的構成是碳纖維的複合混凝土結構，甚至是更高級的高性能PAN基原絲技術。只有這種技術，才能抗的住世界末日的各種災難侵襲，也是方舟外殼的最主要組成材料。」于雷蹲下身，敲擊著露在外面的建築物表面。

　　「咕咕——！」

　　于雷這時才發現，他肩頭的小仙鶴自然是一同被瞬移來了，起先它還有些恐慌，但是發現自己還是好端端地站在於雷的肩頭，便施施然地繼續梳理著自己半幹的絨毛。于雷仰頭看了眼遠處的玉皇頂，即便是隔得如此遠，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飛翎龐大的輪廓。它沒有追來，自然是不放心另一顆沒有孵化的鶴卵，所以只能在山頂上張張翅膀鳴叫兩聲警告警告他們。

　　「那只破鳥，還真是神氣。」韓承雲羨慕地看著于雷肩上的小仙鶴，「小果果要是以後也長那麼大的話，于雷，你可要讓小果果載我飛一飛哦！」

　　「能不能長那麼大還兩說呢，我看難。別管這個了，我先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小果果你拿著。」于雷伸出手摸了摸小果果的頭頂，小仙鶴舒服地眯起眼睛哼唧了兩聲，還沒察覺到自己已經被抱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裡。

　　韓承雲求之不得地捧著小果果，露出一臉巴結的神情。

　　「我估計會潛下去一會兒，不用擔心，我可以閉氣很久。這裡有無線電，記得試著和潛艇聯繫。」于雷把身上的防水包拿了下來，動作迅速地把身上的外衣除去，便沿著拱形的建築表面走入海中，在水位到達腰際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潛入海中。

　　他已經確定，這個奇怪的建築物就是他們要找的「蓮子」。因為不管從材料、體積還是造型上來說，都很像設計模型中的「蓮子」，而且更加讓人肯定的是，這個球形的建築物並沒有像其他物體一樣支離破碎，還會自己浮出水面，體現了其巨大的抗壓抗災難的強度。說不定之前就被卡在海底的某處，在剛剛的那一次恰到好處的海底地震後，自動地浮出水面。

　　于雷貼著拱形的建築往下潛去，越潛越心驚。

　　果然是如他所預料的那般，浮在水面上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百分之九十的部分都在水下，而觸目所及，除了從表面延伸下來的那幾道深深的痕跡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缺口或像入口的地方。根本無從下手。

　　儘管于雷的身體已經很強悍了，閉氣時間也比普通人長上許多，但是在海底同樣缺少太陽光的補充能量，這讓他徒手潛水根本就沒有辦法潛至很深，等確認了情況之後，他便沿著原路浮上水面。

　　剛一露出水面，于雷就發現小果果正在他不遠處的海面上游著，看到他露出水面之後，便撲騰撲騰地朝他遊了過來。

　　「這麼快就會鳧水了？」于雷從水中站起來，而小果果看他要走，急忙奮力朝他一撲，它那兩隻稚嫩的翅膀又怎麼會飛得起來？幸好于雷伸出手撈了它一把，才讓它免於跌落回水面。

　　「哼！這只小破鳥，和那只大破鳥一樣！」韓承雲悻悻然地在一旁說道，帥氣的臉上多了幾道不帥氣的傷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誰抓傷的。

　　于雷莞爾一笑，看著韓承雲絲毫不掩飾地羨慕目光，倒是有一些滿足感。他抬起手臂，讓小果果重新走回自己的肩膀，被一個小生命依賴的感覺，確實不錯。

　　「怎麼樣？」韓承雲不爽地問道，心中對山頂那顆剩餘的鶴卵更加渴望了。

　　「是『蓮子』沒錯，不過以人的力量絕對潛不到下面，更別提把『蓮子』打開了，我們需要精確的設計圖和那個深潛器。」于雷拿起無線電話。

　　這時候，毫無疑問，他需要夥伴們的力量。

第九十三章 食物鏈

　　「還是聯繫不上吧？我剛剛試過很多次了。」韓承雲蹲在那裡，不意外地看著于雷毫無所獲地放下無線電話。

　　「那就再等等吧。」于雷索性躺了下去，陽光很快就曬乾了他身上殘餘的海水，直接曬在了他的皮膚上，給他補充體力。小果果則跳到他的胸膛上，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蜷起身體左顧右盼中。

　　「唉，就是看著這東西就在這裡，我們卻進不去，心癢癢的啊！」韓承雲用手敲了敲他們腳下的拱形表面，發出悶悶的響聲。

　　「進去也不一定會有好結果，這『蓮子』在深海中淹沒了四十五天了。據說裡面原來還有人，就算裡面的食物充足，可氧氣夠用嗎？」于雷閉著眼睛，但是眼前仍是一片血紅，這是太陽光直曬照成的結果。

　　「蓮子」裡面有人，但是生或死？他剛才在潛下去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點了，可惜現在還無法知道這「蓮子」內部的情況。

　　「其實有人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些，畢竟這個『蓮子』的設計就是水下避難所，肯定有氧氣迴圈儀器。」于雷自顧自地說下去。

　　「于雷，這裡面若是有人，該怎麼辦？」韓承雲沉吟片刻道。

　　「有人就有人唄，但是我們要定了這個『蓮子』，人就返還給方舟好了。」于雷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我們有梁育在，等於可以憑藉他就可以瞭解『蓮子』的運作系統。」

　　「那萬一梁育是方舟的人怎麼辦？」兩人現在束手無策，韓承雲索性坐了下來，開始瞎猜。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所以時刻提高警惕吧。但也不能因為懷疑人家就全不用吧？」于雷淡淡地說道，「等這裡的事情一定下來，我就回太行山，把幾個朋友接過來。你和葉燃盯著這裡。」

　　韓承雲也知道太行山有幾名倖存者，相對于方舟11區出來的那四個人，他當然更相信太行山的那些人，畢竟他們是純粹和方舟沒有任何關係的。

　　于雷儘管表面上平靜，但是心中仍是難掩著激動之情。等把寧子媚他們接到這裡，他就潛回方舟，把林半夏救出來。

　　以後，再也不想和方舟牽扯上半點瓜葛。

　　天地如此之大，總有他們容身之地。

　　韓承雲又撥了一次無線電話，毫無反應，無奈地放下電話。

　　「咕咕——！」小果果被他的動作驚擾到，張開稚嫩的翅膀嚷嚷著。

　　韓承雲本想討好地摸摸它，但是卻差點被它叼傷，只好悻悻地說道：「喂，于雷，你家小鳥怎麼了？快點哄哄！」

　　于雷睜開眼睛，摸了摸在他胸膛上蹦躂的小果果，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它應該是餓了吧？對了，我防水包裡還有點牛肉幹。」

　　韓承雲沒等他說完，就把防水包裡的牛肉幹拽出來了一些，撕碎了逗著小果果玩。

　　小果果可能真是餓了，聞到了牛肉幹的香味，昂起脖子咕咕直叫，倒也對韓承雲不那麼防備了。

　　「切，還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果然吃的是萬能啊！」韓承雲心滿意足中，「于雷，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在太行山種田來著？」

　　「是的，作物長得飛快，現在算算，應該都差不多可以收割了。」于雷不解韓承雲為何提起這點。

　　「呃，那你們有沒有吃啊？」韓承雲驚呆了一下，手中的牛肉條被小果果一下子叼走。

　　「我走的時候還沒全熟，基地裡還有很多儲備糧食，所以應該不會那麼急收割吧？怎麼了？」于雷覺得身上的海水被曬得差不多了，坐起來抹掉皮膚上的鹽粒，穿上衣服。

　　「我是忽然想起來的，舟上不僅僅有研究倖存者的11區，還有研究變異植物的12區。」韓承雲又拿出來一條牛肉幹，但是小果果還在專心地吃它剛到手的那條，沒空理他。

　　「哦？這還是頭一次聽說。」于雷拿起無線電話再次連接，可是還是沒有回音。

　　「我也是知道一些，因為植物變異好像只在生長速度週期加快上，但是12區的研究成果好像要比11區還多。這也是為什麼方舟最後決定不在地面定居的緣故，他們懷疑微生物的變異會導致土壤都有變化。」

　　「會有什麼變異？那就是說，長出來的瓜果糧食我們不能吃？」于雷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都一樣是食物嗎？

　　韓承雲拿著牛肉條逗著小果果，後者壓根就不理他，專心致志地嘴腳並用撕著它搶到的那條。韓承雲索性就把牛肉條扔進了自己的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道：「喏，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到過一個詞，他們說什麼食物鏈。」

　　于雷一震之下，準備撥號接通電話的手指都停滯了下來。

　　食物鏈？

　　食物鏈這個詞並不是很難理解的詞彙，是指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這種食物鏈接。當然，在末日之後，生物大量滅亡，自然界的食物鏈算是徹底的被斷開了，那12區的研究人員當然指的也不是什麼重建大自然的食物鏈，而是更深層次的意義。

　　嚴格說來，食物鏈是生態系統中貯存於有機物中的化學能，在生態系統中層層傳導的過程。通俗地講，是各種生物通過一系列吃與被吃的關係，傳導著有機化學能。但是同時傳導的也就不止能量，還包括有毒物質。

　　例如那個臭名昭彰的DDT，世界上每個動物體內都有，就是因為它難以消化分解，層層囤積的緣故。

　　這樣說來，植物變異也是同樣的類型？因為光合作用的變異，產生的不明物質也會難以消化分解，會在食用者的體內囤積積累，進而產生不明的作用？

　　韓承雲只消看于雷的臉色，就知道他瞭解了食物鏈的意義。「這樣想來，為何方舟沒有動太行山的人，因為那裡是唯一一片天然的農場，經受了一個月的變異太陽光的照射，只要時候一到，方舟收穫的不僅僅是幾個擁有超能力的倖存者，還有一大堆變異糧食。」

　　經他這麼一說，于雷真是一刻也忍耐不住了。太陽光變正常，已經五天了，就說明太行山那裡的生物也許已經恢復了自然生長狀態。到現在方舟還沒對那邊下手，也許是因為為了牽制他，他們還沒有找到「蓮子」的緣故。

　　但是現在「蓮子」正在他的腳下。

　　于雷咬著牙，又按了一下無線電話，這回電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