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怪異] 惡魔交易所 作者：郭家 (全書完)

第70章 香風步

    蘿月七鋒利的黑指甲距離寧秋的脖子動脈，只有0.01釐米。

    忽然渾身道行逆轉，整個人像被火車撞到，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是什麼古怪的力量！

    蘿月七抹去嘴角的血跡，忌憚的看著寧秋！

    寧秋搖著頭站起來。

    他笑道：「簽了字，就想反悔啦！不想想，為什麼這麼大方還你心臟！乖一點，好好當員工吧……」

    剛才拿出的紙張，是交易所的個人契約。

    在和蘿月七的談判中。

    寧秋偷偷聯繫夜夢，將上次劉子俊違反口頭承諾被扣下來的那三個月半富裕運道兌成一枚交易幣，加上剩下的四十九枚交易幣，然後向夜夢兌換一張個人契約……

    這種契約。

    和交易所契約大同小異。

    只不過是受益人從交易所變成了寧秋本身。

    個人契約每月只能兌換一次，而且每次兌換，價格都會在上次的基礎上翻一倍。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寧秋還想再多次兌換這種契約，就要接受100枚、200枚、400枚、800枚、1600枚這樣的翻倍價格……

    就算夜夢沒有解釋，他也知道。

    這肯定是交易所為了防止受益減少，而定下的規矩……

    剛才簽下的契約裡，除了包含商討的內容。

    寧秋還加了一句。

    蘿月七不得有任何傷害他的行為，否則視為違反契約，接受懲罰。

    這才剛簽完了字，就用上了。

    蘿月七不是傻子，看著寧秋的樣子，她立刻意識到剛才那張紙有問題。

    她厲聲道：「把字據交出來！」

    字據在手，天下我有！

    寧秋快步走上去。

    雙手抓住蘿月七有點肉肉的臉龐，拚命的揉捏：「人小鬼大！這麼快就忘記自己身份了嗎？現在給你一個小時，把酒吧收拾乾淨，明天就開始上班！還有把那張陰沉臉收起來，別嚇跑了客人……還有，千魂果給我！」

    受到契約的壓制。

    蘿月七的臉被揉的通紅，眼眶都紅了。

    她努力掙開寧秋的手，肺快被氣炸了。

    真是上了賊船！

    拿出十個千魂果丟過去！

    隨手拿起牆角的掃帚，站起來冷冷道：「讓開，我要打掃了……」

    看著老老實實扶起一張張東倒西歪桌椅的蘿月七。

    寧秋捧著千魂果，身子靠著吧檯，拿起一個果子啃一口，輕輕咀嚼著。

    損失一次召喚夜夢的機會。

    但能換得一個長達三十年的免費打手，

    這波不算虧！

    文能酒吧調酒師，武能山上斗老虎。

    自己都感覺棒棒噠……

    旁邊傳來弱弱的聲音，是堯老道，他還躺在地上……

    用快要死的虛弱聲音道：「老闆，老闆……你能不能先扶我一把，貧道我和這個小妮子殊死搏鬥，將其腳步拖住！現在貧道性命垂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抬手丟過去一個千魂果：「現在呢，有沒有要活過來的感覺？」

    堯老道眼睛一亮，他道術道行雖然一般，但見識卻很廣，深深知道千魂果這種只生長在陰間果子的價值……

    「活過來了，謝謝老闆！」

    他鯉魚打挺，將千魂果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這老貨……

    寧秋上樓。

    進了交易所，將剩下八枚千魂果縮在保險箱裡……

    夜夢恭敬的鞠躬：「恭喜老闆，成功收服叛逃陰差蘿月七！」

    寧秋不好意思道：「這都是你的功勞，不過收服陰差有獎勵嗎？」

    夜夢道：「您使用了個人契約，受益人是您自己，蘿月七無交易物入庫藏品閣，所以很抱歉，沒有報酬獎勵……」

    想想也是……

    這樣又吃又要拿的事情。

    交易所怎麼可能便宜自己呢。

    他洗了一把臉：「這次回收貪婪，耗費了不少是時間和功夫，我現在申請獲取報酬。」

    夜夢點頭，她身上的禮服微微而動。

    藏品閣的門自動打開，三個箱子緩緩飛來，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上品酬勞，雙黃蛋什麼的……

    寧秋看的很淡……

    隨手指第一個箱子，就它了……

    箱子上的掛鎖咔擦一聲自動打開！

    深吸一口氣，寧秋慢慢打開沉重的箱蓋，淡淡的光從裡面散發出來……

    裡面靜靜躺著兩個藍色的光球。

    夜夢神色微動：「恭喜老闆，獲得中品報酬，武功，香風步腿法，還有戒律尺一把！」

    武功？

    難道是武功秘籍？

    還能開出這玩意兒嗎？

    要知道這東西，在圖書室的武學欄裡有成千上萬部。

    南拳北腿，輕功、鐵布衫、金剛指什麼的應有盡有……

    他要是想學功夫，直接去圖書室看就是了，還需要選什麼箱子。唉，果然只洗一次臉，是對命運最大的褻瀆……

    有氣無力道：「介紹一下這兩樣東西。」

    夜夢道，武功腿法，香風步，由宋代一女俠潛伏青樓時所創。

    攻防兼備，快若閃電，練到極致，可踏草而行，因腿法特殊，出招時帶有淡淡的香味兒，因此取名香風步！

    還有從箱子裡打開的武功，可直接灌頂，領悟到爐火純青境界。

    戒律尺，破障樹的木頭打造而成！

    尺身堅固無比，火燒水侵難損，經過高僧佛法加持，打在人身，疼痛無比。

    但卻不傷及魂魄和身軀……

    ……

    這尺子……

    有點牛逼呀，打人不傷人……

    取名戒律尺實在是埋沒了它，應該改名為人民教師之尺！

    嗯，就叫這個名字了……

    寧秋拿起香風步的光球，輕輕一捏，光球散開，竄出一道粉紅色的光沒入他的眉心！

    腦子裡一片混沌，晃過一個女子練腿法的無數片段，在這些片段裡面，春去秋來，日月如梭的時間裡，寧秋感覺自己好似也跟著女子練了個春去秋來……

    等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腦子裡。

    已經擁有香風步的全部腿法技巧，彷彿苦練了多年一樣，隨時隨地都能施展出來。他又拿起另外一個光球，光球散去，出現一把古樸的尺子，通體棕紅色，拿在手裡十分有手感，很順手的樣子，揮舞之間虎虎生風。

    哈哈……

    寧秋想道一個好用處！

第71章 作死的邊緣

    第二天，寧秋從樓上下來，坐在椅子上，用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堯老道端著熱騰騰的豆漿、包子以及油條放在桌子上。

    他笑嘻嘻道：「老闆早呀，這是早餐，慢用哈……」

    嗯了一聲。

    寧秋喝著豆漿，咬著油條，吃起來……

    堯老道沒有離開，還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寧秋皺了皺眉：「什麼事情，說。」

    得到批准，堯老道急忙在椅子上坐下，他縮了縮脖子道：「老闆，你昨天收服的陰差蘿莉，是不是給她安排個房間住呀，我今天早晨起來時，下樓的時候被她嚇了一跳，差點滾下去摔破腦袋！她呀……靜悄悄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跟個充氣娃娃一樣，怪陰森的……」

    充氣娃娃……

    真是貼切的比喻……

    寧秋轉頭，只見蘿月七坐在酒吧牆角的椅子上。

    如果沒有注意看，還這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她如同一座雕像，紋絲不動，還是保持著睜眼的狀態，加上那張陰沉的臉！這周圍光線再暗一些，確實有種怪異恐怖片的感覺……

    「蘿月七！」

    聽到寧秋的聲音。

    蘿月七轉過頭來：「說！」

    寧秋：「……」

    這什麼態度？

    寧秋道：「樓上有四五間空房，你隨意挑選一間作為自己的房間……」

    蘿月七閉上了眼睛：「知道了。」

    怎麼有種她才是老闆的感覺……

    隔著落地窗，看著街道上車來人往的景象。

    寧秋嘆了口氣，這酒吧的位置雖說偏了一點，但也比在普通鄉鎮好很多！

    仔細想想，接手酒吧以來。除了堯老道和蘿月七之外，進來的陳芳、鄭亞斌、劉棟、劉子俊還有聞一海等人。

    基本上都是交易所的客人，沒有一個真正是酒吧的客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

    雖然說辭掉工程師的職位後，只想開一家休閒酒吧當條鹹魚老闆。

    但自己前前後後卻為交易所的事兒東奔西跑，而酒吧除了和前任老闆交接後，基本上屁事沒有……

    酒架上的酒，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喝……

    嗯……

    嗯？

    寧秋目光忽然一凝！

    從昨天開始，他就感覺不對勁，但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現在終於發現了……

    酒架上的酒！

    太整齊了！

    他記得自己離開酒吧前往南極，前後加起來有十天左右！

    而這些酒架上的酒，依然保持原來的樣子，連一瓶都沒有缺少，實在太可疑了！

    如果是別人，加上酒吧生意奇差，這很正常！

    但十天時間裡，看門的人可是堯老道……

    這跟把魚交給貓保管同理。

    哪有不偷腥的？

    他本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讓堯老道偷喝一點不要緊……畢竟有看門的功勞。

    坐在旁邊的堯老道，見寧秋的目光落在酒架上沒有移開，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

    呵呵笑了起來：「這個，老闆你日夜操勞這麼辛苦，貧道我身為員工，理應當為老闆排憂解難！前幾天我用手機抽獎，抽中一張本市最大遊樂場的通票卷，這可是全家卷，咱們不如吃完早餐，去逛逛，感受一下年輕人的世界……」

    寧秋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堯老道都快尿了……

    他聲音都顫抖了，雙手抓住寧秋的胳膊！

    強顏歡笑道：「老闆，我們去玩吧，貧道我最愛坐雲霄飛車了！這個……我也有一些存款，您今天無論想吃什麼，我全包了！」

    甩開堯老道的手，寧秋走到吧檯後。

    他伸手拿起瓶紅酒，重量沒有變化？

    再拿一瓶白酒，重量還是沒有變化。

    連續拿了幾瓶酒，重量全都像原裝。

    寧秋看了一眼堯老道，拿起開瓶器！

    將一瓶紅酒的木塞拔了出來……

    拿在鼻尖下聞了一下……

    堯老道面如死灰，渾身顫抖個不停，他依稀記得上次被拉近交易所懲罰的事情！

    都怪酒蟲上腦……

    將紅酒瓶緩緩放在吧檯上，連續又開了幾瓶酒。

    寧秋的微笑逐漸消失。

    堯老道的臉逐漸慌張。

    開了七十八瓶酒，幾乎佔據酒架的四分之一。

    放下手中的開瓶器，寧秋深深呼出一口氣，他走到酒吧玻璃門前：「真是個好天氣！」

    然後把酒吧外圍的鐵閘門哐當哐當拉下！

    上鎖！

    而且是兩把！

    落地窗的窗簾也拉了下來，酒吧裡沒有開燈。

    此時只有些許微光透過縫隙鑽進來，猶如斜在空中的條條細布……

    寧秋回到樓上。

    不一會兒再次出現，手中拿著一把長約六七十米棕紅色尺子！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踩著樓梯一步一步走下來：「這把尺子，我取名叫人民教師之尺，本以為短時間用不到。老堯呀……老堯，沒想到你這麼貼心，這樣為我著想！挺好，挺好的呀……」

    空氣中瀰漫著肅殺之氣！

    望著那把棕紅色的長尺！

    堯老道危機感如針芒在背，不用猜也知道，這尺子準是從交易所拿出來的！

    他急忙翻著自己的衣袍，抓出一團團皺巴巴的紙幣堆在桌子上，磕磕巴巴道：「老闆，那些酒我分期付款……這這這是首款，您看怎麼樣哈！貧道昨天受了重傷，您實在要教訓的話，不如改日吧……改日一定讓您來個痛快！」

    改日……

    胃裡一陣翻湧！

    豆漿差點吐出來！

    寧秋手中的人民教師之尺又握緊了幾分！

    坐在牆角的蘿月七猛的睜開眼睛！

    好濃烈的殺機……

    寧秋一字一頓，聲音透著冷意，說道：「堯！敕！機！你千不該萬不該，在喝了酒之後，在往酒瓶子裡灌上自來水和……尿！」

    尿？什麼尿？

    堯老道滿臉懵逼，他腦子閃過一道光！

    該不會是……

    我擦！

    在寧秋走了第一天晚上，為了慶祝自由解脫！

    他喝了兩瓶紅酒以及三瓶高度白酒，渾渾噩噩之中，感覺一陣尿急，順手就……

    我擦。

    畫面太美，他不敢往下繼續想像！

    太可怕了……

    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羞羞的事情……

    堯老道忽然從椅子上彈開，飛奔向鐵閘門，拿出鑰匙準備開鎖，以他單身六十年的手速，區區開個鎖還不跟玩一樣……

    唉？

    這鎖怎麼回事……

    鎖好像比平時的大了一圈呀……

    看著身旁出現的影子，他後背汗如雨下……

第72章 老少拾荒者

    這一天，將是堯老道有生以來，最黑暗的一天……

    面對寧秋手中的長尺，他吃盡了苦頭，每挨一下，都像燒紅鐵棍打在身上！

    疼痛這兩個字，難以他的痛苦！

    再牛的肖邦也彈不出他的悲傷！

    酒吧，因為存在感極低。

    在這條街道上一直以來處於半「隱形」狀態！

    但這一天。

    堯老道打破了纏繞在它身上的「詛咒」，讓街道上的人們終於意識到酒吧的存在……

    因為堯老道的慘叫聲！

    即使隔著鐵閘門，依然極具穿透力傳到了外面！

    聲音之悲，之淒厲，之絕望，之生無可戀！

    讓過路者，男人聽了沉默，女人聽了流淚，小孩聽了尿褲子……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有熱心人報了警！

    警車拉著警笛十萬火速趕來，狂敲酒吧的大門！

    因為他們站在門外，都能腦補出裡面發生著一起慘絕人寰的折磨！

    酒吧的鐵閘門被打開，！

    裡面是一個滿臉陽光笑容的青年，還有一個半躺在吧檯前的半死不活老頭！

    根據聲音，警察判斷是老頭發出的，他們警惕的上下打量著青年詢問剛剛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青年指著電視機笑道，老人家年紀大了，看了點悲情偶像劇，情緒失控乾嚎了兩聲……

    警察明顯的不相信。

    他們上前詢問蜷縮在吧檯前的老人！

    這老人眼眶還帶著淚花，嘴唇顫抖的吐出一聲「是」，但身體顫抖個不停，警察簡單給他檢查一下身體，並沒有發現任何淤青、傷口，或任何可能造成痛苦的痕跡……

    難道真是看偶像劇太悲傷了？

    真是的……

    像殺豬一樣……

    其中一個警察蹲下來安慰：「老人家，您年紀大了，少看點悲劇，您這麼劇烈的發出殺豬……咳咳，哭喊聲，很容易讓人誤會，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走了！」

    看著警察離去……

    堯老道像個長期飽受摧殘的小媳婦兒，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寧秋一眼。

    弱弱的道：「老……老闆，您看……貧……貧道的身體已經被你摧殘了個遍，您要不歇歇……」

    坐在牆角的蘿月七也是驚了！

    她可是目睹凝氣暴打堯老道全過程的唯一目擊證人！

    心中對那把棕紅色尺子十分忌憚！

    打在人身不傷人，卻能產生劇烈的痛苦，真是折磨人的利器，她不敢想像自己挨一下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寧秋打起人來，眸子裡沒有半點憐憫。

    蘿月七可不敢指望他能對自己客氣……

    呼……

    出了一身的汗……

    寧秋朝堯老道伸手。

    嚇得他連滾帶爬，痛哭流涕：「老闆我知道錯了，剛才您都練過了，繞了我吧！」

    寧秋嘆了口氣：「想扶你起來而已，怕什麼！你是店裡的老員工，我仔細想想，在離開的這幾天，你確實有不少苦勞在身上！所以這事就這麼算了……我還是很開明的，以後想喝酒跟我說，不要鬼鬼祟祟！」

    堯老道看一眼寧秋還捏在手裡的尺子。

    你他娘的，要原諒，暴打我之前原諒呀，現在原諒有個鳥用哦……

    心中腹誹著。

    他縮了縮脖子，從地上爬起來，哪裡真敢讓寧秋扶。

    寧秋活動了一下手腕，看著外面的天氣：「你剛才不是說手機抽獎，中了一張本市遊樂場的入場通票卷嗎，幾人的？」

    「是全家票，三人的。」

    你揍完了舒服，現在又想放鬆了！

    堯老道眼眶發紅。

    寧秋淡淡道：「為了慶祝咱們酒吧又多了一名新成員，我提議今天放假，組織酒吧員工集體遊玩活動，這個玩的地方就定在本市遊樂場，正好你有入場通票可以派上用場！咱們放鬆放鬆，也算是我對你出手略重的一點歉意……」

    用我自己的卷玩，還說這是對我的一點歉意。

    老闆，你真是他嗎的會做生意！

    如果給這操作打100分的話，貧道給你82分，剩下18分以666的形式打給你！

    堯老道流下委屈的淚水……

    寧秋看了一眼牆角當吉祥物的蘿月七：「走吧，一起去遊樂園！」

    蘿月七冷冷道：「那是小孩兒玩的，我不去！」

    寧秋舉起人民教師之尺，笑道：「你現在不就是小孩兒嘛，不聽話，可要打屁屁！」

    蘿月七面色一變，緩緩站起來。

    再看向酒架上的酒，寧秋的臉一黑，他沉聲道：「你們順便把架子上所有酒帶上，找個垃圾站處理……」

    收拾乾淨後。

    關上鐵閘門。

    陽光明媚的晴空下，寧秋邁著輕快的腳步。

    累了這麼些日子，是該為自己放鬆一下了。

    哐當……

    哐當……

    堯老道和蘿月七各自扛著一個大麻袋。

    裡面裝滿了酒瓶子和瓶內的不明液體。

    瓶子之間不停的來回碰撞，發出哐哐噹噹的聲音……

    這一老一少的模樣。

    活像是路邊拾荒的。

    但身上的衣服卻又不像拾荒者該有的樣子。

    特別是蘿月七身上的黑色連衣裙，這分明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兒，才有的打扮！

    路人紛紛停步打量著這一老一少。

    堯老道臉皮厚，頂著目光，扛著麻袋叫嚷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扛東西？」

    蘿月七則不一樣，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她身為堂堂的陰差，曾幾何時讓人像看稀有動物一樣圍觀過？只是她長得實在太可愛，就算是滿面怒火的樣子，也讓人覺得有趣……

    特別是在堯老道的猥瑣襯托下，更讓蘿月七像穿黑衣的小天使。

    如果不是還扛著背上那巨大麻袋的話，就更加完美無瑕了……

    有好事者，帶著審視犯人的眼光，上下打量幾眼堯老道。

    然後跑到蘿月七身旁，充滿愛心的溫柔問道：「小妹妹，你不要怕，告訴哥哥姐姐！你是不是被這猥瑣老頭從爸爸媽媽身邊拐走？我們可以幫你哦，他不敢亂來的！」

    屈辱……

    屈辱……

    寧秋，寧秋……

    可惡……

    蘿月七抬起頭，眼眸裡爆發出凌冽的殺機！

    陰氣在空氣中緩緩散開……

    她冷冷道：「滾，不然，我殺了你們！」

    好事男女渾身發冷。

    在這溫暖的陽光下卻如同置身冰窖，他們後退了幾步，驚恐看著蘿月七：「你你，你這孩子……」話也沒說完，轉身連滾帶爬的跑了……

第73章 雙胞胎

    白州市，全市最大的遊樂場。

    因設備齊全，服務周到，加上富有創意而且層出不窮的表演。不僅深受本市人的喜愛，就連其他城市的年輕人也被吸引不少來……

    晴朗的天空下。

    遊樂場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在驚險刺激的巨型遊樂設備上，人們發出陣陣的歡呼尖叫聲……

    巨大的摩天輪緩緩的轉動著，每個座艙裡都有遊玩的人，他們隨著座艙升高，從下而上俯視風景……

    但在其中一個座艙裡，站著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

    他身材消瘦，但五官長相十分標緻。

    只可惜在左眼到鼻樑的位置多了一塊巨大紫紅色胎記，如同猙獰的疤痕，嚴重破壞了所有美感……

    少年雙手撫著座艙的玻璃窗，緊緊靠著玻璃，看著摩天輪下的一切……

    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臉上帶著笑容，但卻是悲傷的，因為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往外溢出，穿著的衣服很漂亮，很新，甚至後脖領的吊牌都沒剪掉……

    真好……

    原來遊樂場比想像中的好玩多了……

    弟弟，你沒有騙我，真的很好玩……

    謝謝……

    謝謝你……

    少年流著眼淚從口袋裡拿出一根巴掌大的圓柱物體，這圓柱的一面，露出一截短短的尖頭。把尖頭貼在玻璃上，他按下背後的按鈕，尖頭猛的一顫，玻璃上多了一絲痕跡……

    他又按了一下！

    堅硬的鋼化玻璃，瞬間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用來擊碎它的工具，是專門用來破窗的小道具，叫做破窗器，通過瞬間的撞針衝擊，來達到破壞玻璃的目的。

    少年將佈滿裂紋的玻璃，捅破一個窟窿，因為有夾層，防止玻璃碎裂，四處飛濺傷人。

    他將玻璃拿起來，放在椅子上。

    將身子從窗戶探了出去……

    看著遊樂場的人們，他眼眸裡的哀傷難以形容……

    他……

    也就這樣了吧。

    真是，開心的一天……

    腳踩在椅子面上，探出的身體不斷的往前……

    紀天樂，男，十二歲。

    時間倒流……

    紀天樂，男，五歲，哥哥。

    紀天博，男，五歲，弟弟。

    他們是一對雙胞胎，除了哥哥臉上那塊紫紅色的胎記外。

    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難分彼此……

    母親，重點小學的語文老師。

    父親，外貿公司的會計經理。

    家庭環境在普通百姓中算是小康，雙胞胎兄弟，哥哥紀天樂臉上因有胎記，時常受到幼兒園小朋友的嘲笑，心靈受到傷害，比較沒有那麼活躍。弟弟紀天博，性格正好相反，十分活躍，每當哥哥被嘲笑，他都會跳出來揍嘲笑的人……

    以當下的醫療技術。

    很難祛除這麼大一塊胎記而不留痕跡。

    好在父母本身所受教育也不低，對哥哥紀天樂不會因為胎記，而進行區別待遇。

    一視同仁。

    對誇錯揍，毫不含糊！

    雙胞胎在這樣的環境下，茁壯成長，相信未來前途不會太差。

    可惜，造化弄人。

    老天總喜歡給美好的時光迅速畫上句號！

    雙胞胎倆兄弟，在五歲生日後的第三天。

    被人販子拐跑了……

    手法十分粗暴惡劣……

    那天，母親帶著倆兄弟到菜市場買菜，在挑選蔬菜的過程中。

    有老太太靠了過來，不斷誇讚倆兄弟的可愛。

    出於禮貌，母親對老太太的讚美表示感謝。

    誰知老太太誇的更加厲害，還時不時伸手去捏捏倆兄弟的臉龐。她突然要求抱抱這倆孩子，不等母親同意，老太太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左右手各一個將兩個五歲小孩抱在懷裡……

    然後轉身就往外走！

    母親愣了，急忙阻攔，想抱回孩子！

    老太太迅速變臉，滿是羞愧氣急的表情，大聲道：「你這個賤人死狐狸精，我兒子對你哪裡不夠好，你四處去勾引男人，不過是罵了你兩句，就想帶著孩子離家出走！我告訴你，休想把我寶貝孫子帶走……」

    這都是什麼情況！

    母親急的眼淚都出來，她雙手扯著孩子，看著周圍的人：「我根本不認識她呀！」

    老太太抱著倆孩子哪能掙得過母親，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光頭壯漢，他上前給母親就是一巴掌，響亮的耳光，半個菜市場都能聽見，嘴角血跡都抽出來！

    他怒目圓睜，惡狠狠的掃了四周群眾一眼！

    怒吼道：「這小表子偷漢子，就因為人家比我有錢，現在連家都不顧，拚命倒貼，連孩子都要帶走……媽了個巴子的！」

    群眾恍然大悟，見到這老太太「婆婆」和壯漢「丈夫」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看向被打一巴掌打蒙的母親，目光瞬間變得不一樣起來，甚至當場議論紛紛。

    老太太手裡的孩子，這倆小兄弟不停的掙扎，哭喊著要媽媽！

    壯漢抬手將倆兄弟各一巴掌打蒙！

    一手提著一個，就要往菜市場外面停著的面包車裡鑽！

    母親瞬間清醒過來，猛撲過去，想要搶回自己的孩子！

    她拚命的喊著：「大家報警，他們是人販子呀！」

    壯漢目露凶光，抬腿踹在母親小腹上，恐怖的力道豈是一個普通女教師能承受的，當下在地上滾了出去，血從口中溢了出來……

    就這樣，壯漢帶著兩兄弟進入面包車。

    揚長而去……

    在面包車上，壯漢和老太太洋洋得意，吹噓著剛才相互的演技。

    他們當然不是那母親的家人，而是實實在在的人販子。

    開著一輛面包車，在全國各省各市作案十幾起，目標幾乎都是菜市場裡獨自帶著孩子買菜的媽媽，先由老太太套近乎，然後抱起就走！

    壯漢出面扮演「丈夫」，用魁梧的身材和武力震懾圍觀人群，再拋出自己「受害者」的身份獲取群眾的「理解」。然後帶著孩子輕鬆離去，這種辦法百試不爽……

    看著車上被巴掌扇暈的倆兄弟。

    老太太細細打量，發現倆兄弟劉海較長，將其撥開，頓時皺起眉頭！

    雙胞胎通常能賣很高的價格，但眼前這對雙胞胎兄弟，其中一個臉上有大片的胎記屬於「產品嚴重瑕疵」，別說是賣好價錢，能不能出手還是個大問題。

第74章 無根草

    壯漢很不喜歡這種有「瑕疵」的孩子，他提議經過偏僻深山的時候，直接把有胎記的孩子直接往懸崖下一丟算了……

    但老太太不同意！

    她認為蚊子再小也是肉，有胎記不要緊，深山小村裡。

    有的是人搶著要買！

    只要價格低一點就行了……

    他們是這「行業」裡，屬於「業務」比較嫻熟的「精英」人物。

    在雙胞胎兄弟還在昏迷的時候，人販子們就已經聯繫好了買家！

    有「瑕疵」的哥哥紀天博，被賣到深山一個單身老漢家裡……

    而屬於「精品」的弟弟紀天樂。

    則賣給一對不孕不育的有錢夫妻倆……

    這對夫妻的發家史並不乾淨，各大福利院孤兒院拒絕他們的領養要求。因此他們生出了領養不行，乾脆「買」的想法……

    哥哥紀天樂，在深山小村的老漢家裡，過著難以想像的日子。

    老漢買孩子，因為自己邋遢而且又醜，加上沒什麼錢，害怕老了不能動彈的時候，沒有孩子養老……

    正好人販子來村裡面賣孩子。

    他就用一塊老舊自稱是民國時期的懷錶換了紀天樂……

    老漢在村子裡口碑最差！

    不僅窮、丑、矮、懶、而且脾氣十分的暴躁，易怒！

    他自認為「大價錢」買來了孩子，就應該充分發揮其價值！不過五歲多的紀天樂，被逼著砍柴做飯，洗臭衣服，甚至到山上去種田……

    小小的身子揮舞著鋤頭，很不協調，很滑稽，同時也很痛苦！

    深山小村裡沒有什麼娛樂項目。

    老漢平日裡的不停挑紀天樂的毛病，稍有不對，就是拳打腳踢！

    就算紀天樂將每一件事情都做的很好，老漢也會因為他臉上那塊胎記而暴怒，認為自己當日是被騙了，才會用「大價錢」買了這麼一個「劣質品」！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虐待等級也不斷的提升……

    從最原始的拳打腳踢，升級成了武器！

    棍棒，籐條，只要能拿來打人的東西！

    幾乎一樣不差……

    紀天樂性格也比同年齡人早熟，他變得沉默寡言，硬生生承受著每一次的災難！

    脫去衣服，消瘦的小身軀上，遍佈各式各樣的傷痕，舊傷上添新傷，觸目驚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年！

    他也硬是挺了四年沒死！

    在狂風暴雨的一天夜裡！

    紀天樂再次被暴打的奄奄一息，他縮在地上，宛若一條死狗！

    風雨越下越大，破房子裡四處漏雨！

    老漢把紀天樂從睡夢中踹醒，讓他到風雨中把屋頂修好！

    電閃雷鳴，如末世降臨！

    依山而建的小村子，突然大地顫抖了起來！

    原來經過不斷的大雨沖刷，山體開始崩潰，產生了滑坡！

    彷彿紀天樂受到的苦難，讓上天也不忍再看下去，終於降下了懲罰！山體滑坡引起的泥石流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下！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小山村瞬間被吞沒三分之二，也包括了老漢的家……

    風雨之中，老漢半個身子埋在泥裡，雙臂骨折無法自行掙脫出來。

    紀天樂在外面，恰巧在一塊岩石後面凹陷的小空間裡，躲過一劫！

    他聽見老漢在不停的咒罵，讓自己去幫忙……

    連忙忍痛起身，赤腳踩在是泥土隨時還有尖銳的樹枝混合上，尋找起來，他很快發現被半埋在泥土裡的老漢，面對老漢的叫罵！

    在黑雲雷蛇的剎那光中。

    紀天樂的身體微微顫抖。

    但在他的眼眸裡，閃爍著深深的仇恨……

    從地上撿起一塊錐形石頭，緩緩走向老漢，手起石落，砰，砰，砰，砰，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悶響，血水也在一抹又一抹的飛濺……

    浸染著整塊石頭，也飛濺了紀天樂一身！

    殺人了……

    他害怕，但不後悔！

    強撐著脆弱的身體，把老漢的腦袋砸的稀巴爛，死的不能再死，才罷手！

    解脫了……

    呵……

    解脫了呀……

    從此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了……

    手裡捏著血跡斑斑的石頭，紀天樂站在風雨中一邊哭也一邊笑著。

    但在泥石流的席捲下，倖存下來的人不止他一個。

    很快，紀天樂拿石頭砸死老漢的場景被他人看見！

    在村民的叫喊聲中。

    紀天樂驚慌失措的逃跑，赤著的雙腳，被割的鮮血淋漓也毫無知覺，他不想被抓住，再面對更多的「老漢」折磨……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九歲的紀天樂，走了三天三夜，最後累的倒在路上。

    他始終沒有放棄想回到親生父母身邊的那顆心，但隨著時間流逝，親生父母的模樣已經在腦海中模糊，只剩下一個輪廓……

    該怎麼回，又要回哪裡去……

    記不得親生父母的樣子，但他記得弟弟的模樣，因為是雙胞胎……

    只要找到弟弟，說不定他會記得……

    在市井之中顛沛流離，他是黑戶，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就算有，也很難找到願意冒險僱用「童工」的地方……

    在流浪漢聚集地，忽然一天有人開車過來，說能為每個人提供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而且還有不菲的報酬！

    在邊緣苦苦掙扎的人。

    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他們紛紛上車，隨著那人去做那份工作！

    結果，竟然是在一處非法私營的黑煤礦場挖煤！

    這工作又苦又累，而且隨時都有礦道坍塌的風險，流浪漢們自然不願意，就算是流浪，但至少能活著不是……

    可惜，他們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能離開了！

    紀天樂也在其中，他並沒有因為九歲的年紀，消瘦的身子，而被人溫柔對待！小小的身體，頂著並不合適的礦燈帽，跟著曠工們像蚯蚓一樣，在不見天日的礦道里鑽來鑽去，整個人變得漆黑無比……

    這裡的人命如草芥，病了，撐著，受傷了，忍著，萬一死了，丟了。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正規的，都不是被官方允許的。

    所以他們也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曠工。

    受過四年老漢的折磨，相比高強度的曠工生活，雖然難受，但紀天樂也熬的下去！因為至少三餐有的吃，雖然還不如狗食，但他不用被人拳打腳踢，棍棒加身，因為……他年紀小，但比誰都要拚命的做事，吃苦……

    時間慢慢過去……

    兩年後，有一天，礦場負責人，開著一輛巴士來。

    他知道，又有人被騙了！

    隨著巴士上的人下來，他瞳孔劇烈的收縮著，因為，看到熟悉的面龐！

第75章 分離

    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大，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

    但即使是這樣，那個人在其中還是顯得太嫩……

    等新礦工分配下來，很快引起一場不小的騷動，原因簡單，他們被中介欺騙，說是去一家電子廠做電子產品流水線安裝。

    結果居然被送到這裡來挖煤！組裝電子產品和挖煤能一樣嗎？

    只可惜，這二十幾個人很快被壓制下來。

    在這深山裡，插翅也難飛，因為有專門的「監督」人員存在。

    他們監視著礦工們一舉一動，稍有不對勁或者有逃跑搗亂的苗頭，拖進小黑屋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群新人來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被揍了七八次。

    據說其中一個叫陳天博的小孩被揍的最慘，因為他嘴皮子特別能說，年紀雖小，但卻每次都能慫恿周邊的人逃跑……

    尋找到一次機會。

    紀天樂摸到陳天博的住處，熱淚盈眶的將其抱住喊弟弟。

    經過煤礦裡非人的生活，紀天樂消瘦的皮包骨頭，他渾身漆黑，沾滿了煤渣。

    但陳天博很快認出，這是自己小時候的哥哥紀天樂。

    他們被人販子拆開，各賣給一戶人家。但陳天博依然記得，自己有個雙胞胎哥哥，因為哥哥臉上有一塊紫紅色胎記令人印象深刻！

    他被賣給一戶有錢的姓陳人家。

    原來的名字紀天博改成陳天博。

    兩人已經十一歲，相擁而泣，有錢人家對陳天博還算不錯，出錢找關係入戶口，而且供吃供喝供上學……

    相比紀天樂的生活，他簡直是身處於人間天堂。

    講完自己過往的日子，陳天博問當初兩人分開後，哥哥過的是什麼生活？

    紀天樂比太多成年人都要成熟。

    他苦笑一聲，沒說自己的慘境，反而問陳天博，既然在新的家庭生活那麼好，怎麼會被騙到這裡來做苦工……

    陳天博有些尷尬，因為模擬考試，分數下降太多，被訓斥了幾句！

    他心裡叛逆，於是離家出走，剛好看到路邊有人在招電子廠產品組裝工人，只要四肢健全，腦子正常就行……

    他頭腦一熱，就去應聘。

    上了巴士，坐了幾天車，來到這鬼地方……

    這理由……

    紀天樂也是搖頭，他問陳天博是否還記得親生父母的樣子。

    陳天博沉默道。

    他們五歲被拐走，如今十一歲了，除了倆兄弟因為是雙胞胎，還能彼此記得模樣，但父母的樣子早已經模糊不堪，就連曾經住在哪個省哪個市都不記得了……

    紀天樂有些失望，看著弟弟白嫩的皮膚，羨慕。

    但知道其不是能在這裡生存的料。

    因為幹了兩年，比任何人都要賣力，紀天樂認識不少「管理人員」……

    所以，他想爭取機會求情。

    把弟弟放出去……

    他求了，被拒絕了。

    原因，這裡是私人違法黑煤礦，放跑了陳天博，萬一舉報了，這裡就完蛋了！

    在此之後，紀天樂和陳天博倆兄弟被人格外「照顧」，看的非常嚴格。因為被安排在一起，弟弟陳天博無意間發現哥哥紀天樂換衣服時露出的身體，震驚無比，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縱橫交錯覆蓋，若換做一般小孩，恐怕早就死了吧。

    心裡觸動。

    陳天博礦道里每次都爭著為紀天樂分擔壓力。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

    原本白白嫩嫩的陳天博，也成了小黑人兒……

    忽然，一天。

    礦道顫抖，變得不對勁起來！

    有人瘋狂的喊，地震了，礦道要倒塌了！

    所有人在工作的礦工，拼了命往外跑，摔倒在地上的人就再也爬不起來，因為後面的人不會允許他成為障礙，紛紛踩著他過去……

    碎石和粉塵不斷的散落！

    隨著轟隆聲音，終於開始坍塌了……

    紀天樂和陳天博兄弟速度還算快，眼看就要跑出礦洞口，巨石從頂端墜落，眼看紀天樂就要變成一堆肉泥！跑在前面的陳天博也不知道從哪生出一股勇氣，停住腳步，拉住身後的紀天樂轉圈用力一甩……

    紀天樂狠狠摔在洞口，他驚恐的回頭。

    因為短暫的耽誤。

    陳天博來不及跑，他趴在地上，雙腿被巨石壓住！頂端不斷有大石頭落下，重重砸在脊背上，讓陳天博吐出鮮血，但他還在笑著：「哥哥快走，你比我苦，你要活著找到咱們爸爸媽媽，我忘記了他們模樣，我想他們……」

    看著弟弟的模樣，紀天樂快瘋了！

    他連滾帶爬過去，想要搬動巨石。

    但幾百斤的東西豈是他能撼動，於是撕心裂肺叫喊：「求求你們了，誰來幫幫我，工頭，幫幫我……」

    地震來的快，去的也快。

    鮮血順著陳天博被壓住的地方流出來，他渾身微微的顫抖：「哥哥，好疼呀……」

    紀天樂抱住他的頭：「我在這兒，我在這就不疼了，你沒事的，我們都會沒事！」

    咔擦！

    礦洞口頂端脫落下一塊石頭！

    砸在紀天樂腦袋上，鮮血從頭髮裡溢出，他感覺眼前一點點變得模糊！抱住陳天博的雙手慢慢失去力氣，整個人砰的一聲，像破麻袋一樣倒在地上……

    不知昏迷了多久……

    再次醒來，不知已經過去了多久。

    紀天樂的腦袋被人倒上紅藥水，隨意纏了幾圈紗布，忍著陣陣的疼痛，他第一時間拉住身邊的人：「我弟弟他被石頭壓住了，現在哪裡呢！」

    被拉住的人一陣慌張，甩開他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紀天樂找到工頭，想問陳天博的事情，但工頭不耐煩的說，後來發生餘震礦洞塌的厲害，根本沒有發現陳天博的影子，說不定已經逃跑了……

    雙腿被那樣的巨石壓住，怎麼可能逃跑，能跑哪裡去？

    瘋狂的四處尋找著！

    最後有人看不下去。

    偷偷的告訴紀天樂，根本沒有什麼餘震，陳天博被壓在石頭下面，身受重傷，雙腿粉碎性骨折，老闆和工頭覺得很難活下來。而且活下來雙腿殘廢無法進礦道，做不了事情，等於吃乾飯的米蟲，乾脆一商量。

    趁著夜色，把奄奄一息的陳天博和其他幾個身受重傷的曠工。

    拉到山上一隱蔽處挖了個坑，澆上煤油燒了，然後埋上……

第76章 終曲

    因為礦道出問題，礦場一時半活兒沒辦法立刻開工！

    趁著每個人心浮氣躁，管理人難以面面俱到的時候。

    紀天樂趁黑摸上山頭，如果在平時，有機會離開礦場，他一定會立刻離開！但他滿腦子都是陳天博的影子，在山上來回尋找了幾圈，終於找到一處新土覆蓋的痕跡……

    就算到現在，他還是不相信，活蹦亂跳的弟弟，就這麼沒了。

    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鏟子，用力挖了起來，土蓋的不很厚，很快露出一具具焦黑的屍骨。

    夜黑風高，見滿坑的屍骨，就算是成年人也會渾身發毛。

    更何況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

    忍著心中的恐懼，紀天樂翻著一具具屍骨，當翻開又一具屍骨的時候，他的瞳孔劇烈的顫抖，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決堤般溢出，緊緊抱著這具屍骨泣不成聲……

    都是焦黑的屍骨，憑什麼能一眼認出這是弟弟。

    那是因為弟弟陳天博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金屬項鏈。他曾得意的跟紀天樂炫耀過，說是小學某個小女孩喜歡他，用幸苦積攢一個禮拜買，雖然是不鏽鋼的項鏈，但款式讓陳天博挺喜歡，也就戴在了脖子上……

    交往幾天甩了人家女孩子，這項鏈也舍不得摘下來。

    紀天樂很羨慕，曾認真打量過項鏈，那條錚亮的項鏈此時變得漆黑一片……

    他用衣服使勁擦拭著上面的痕跡，但也只勉強幹淨了一點點。

    將項鏈摘下來，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把陳天博的屍骨拖出坑，另外找了個看起來不錯的位置埋了，再插上一塊木頭。

    他只記得自己的名字怎麼寫，想了很久，用小刀刻上「紀天bozhimu」，因為其他字不會寫，所以用拼音字母代替……

    葬了陳天博，山風呼嘯。

    在冷風中，紀天樂的身體微微發抖，但他的心比風更冷！

    在微弱的天光中，他的眼眸泛著淡淡的紅光……

    我……

    我要……

    殺了你們……

    握在手裡的短柄鐵鍬藏進衣服裡，小刀放進口袋裡。

    夜幕下，幾個工頭正在喝酒，原來是大老闆來了，因為地震的事情，幾個人一邊喝一邊罵罵咧咧，似乎損失了不少錢……

    喝到了半夜，每個人都有些醉醺醺。

    各自回到房間睡覺。

    殊不知，在他們剛躺下的時候，隱藏在黑暗深處的紀天樂已經等待多時了。

    兩年多，他幾乎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因為，他本來就很聰明，只是話少。

    工頭們住的地方，都是一人一間。

    紀天樂悄悄摸進房間，因為殺過老漢，這第二次殺人就冷靜了很多。

    舉起打磨鋒利的短柄鐵鍬！

    對準工頭的腦袋，用力切下去，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工頭的腦袋就和身體分了家，血液浸染了一床……

    黑暗裡，紀天樂用一條繩子綁住工頭的頭髮，把腦袋掛在腰間。

    他沒有表情，繼續摸進其他幾個工頭的房間，手起鍬落，人頭滾滾……

    ……

    ……

    礦場大老闆，彷彿一頭待宰的肥豬。

    肥胖的身體被女秘書吃力拖進轎車。

    正要發動車子的時候，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是紀天樂！

    女秘書見是個孩子。

    鬆了一口氣，但隨著目光下移，整個人頭皮發炸，因為在這個孩子的腰間掛著五六個人頭，都是今晚和老闆一起喝酒的那幾個……

    紀天樂伸出滿是血跡的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女秘書直接尿了。

    媽的，還是孩子嗎！

    簡直就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厲鬼，索命魂……

    紀天樂渾身血跡，腰間還掛著幾個腦袋，給人的視覺衝擊力非常強烈！他像木偶一樣爬進副駕駛座，抬起短柄鐵鍬，切向肥胖的大老闆，因為他肥胖的原因，他用力切了四五次才成功切斷……

    他手放在儀表盤上，讓女秘書把車開到山頭去。

    把幾個腦袋放在弟弟陳天博墳前，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上車，還給女秘書鑰匙：「帶我離開這裡……」

    女秘書還能說什麼，當然是照做了。

    她受到的震撼實在太強烈，心中的恐懼，遠比看一百部頂級恐怖片要來的刺激！

    車子開出了深山，來到某偏僻鄉鎮上小路上！

    紀天樂看了女秘書一眼，直接在這裡下車，往路旁的田裡一跳就失去了蹤影……

    解除危機的女秘書，整個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汗水，尿漬，還有不明粘稠物浸染了衣褲。

    迅速報警，那小孩殺了那麼多人，已經是惡魔，在她心裡烙下無法抹去的陰影！不親眼看到他被判死刑，恐怕她一輩子都無法睡個安穩覺……

    警力出動，順藤摸瓜。

    同時發現了違法煤礦場草菅人命的事，但同時也被紀天樂嚇了一跳！

    根據女秘書的描述。

    他們很難想想僅憑一個11歲的孩子。

    是怎樣殺六七個人，而且還砍下他們的腦袋掛在腰間，這樣的恐怖心性，究竟經歷過了什麼……

    但不管怎麼樣，這深山裡違法礦場要上報，這孩子也要追捕。

    畢竟……

    他殺人了……

    是非對錯，都會有結果的的……

    很快鄉鎮響起各種警笛聲，巡邏也比往日嚴格了不少。

    紀天樂知道十有八九是要抓自己。

    他潛入一家民居，偷了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又拿了點錢，然後憑著雙腳走了十多公里，站在公路上攔了一輛剛出鄉鎮的長途汽車。他不知道汽車要往哪裡去，但那不重要，他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長途車來到白州市，是終點站。

    他也在白州市下車，身上的錢。

    在這幾日買吃的用光，就在他又潛入一小區準備偷點錢的時候，遇到難以想像的意外！

    他偷的這住戶，正是他的親生父母所居住的地方。

    相隔六七年，這裡的佈置發生了很多變化，但還是有依稀模糊的熟悉感，他遇見正在睡覺的父母，輕輕將他們推醒。父母嚇了一大跳，費了好大的勁，才認出眼前這位真是六年前被拐走的雙胞胎兒子裡的哥哥……

    親人相見，本該是溫馨，煽情的。

    但紀天樂從父母眼中看到了恐懼，陌生，還有深深的隔閡……

    他的目光落在房間角落，那裡有一張嬰兒床，裡面躺著一個睡的正香的孩子。

    他笑了……

    哦……

    原來是這樣呀……

    他懂……

    他能理解……

    記得小時候，他心愛的玩具丟了……

    傷心了很久後……

    再買了新的玩具……

    父母失去了心愛的孩子……

    再要一個，也是對的……

    看著陌生的父母，紀天樂沉默的轉身，離開。

    父親嘴唇顫抖，想挽留……

    母親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

    也沒有回頭……

    站在人潮擁擠的街道上，毒辣的陽光曬在身上。

    應該很熱……

    他抱著雙臂，卻感覺有點冷……

    遠處巨大的摩天輪映入眼簾。

    那是遊樂場！

    紀天樂突然想起來，陳天博說過，遊樂場是非常好玩的地方，只有盡情的體驗一次，才算完美的人生……

    捏著口袋裡幾百元，他走向一家玻璃店，買了個小東西，又到服裝店，買了套新衣服換上。

    然後朝著遊樂場走去……

    弟弟，你愛玩的東西，一定很好玩……

第77章 拉低評價

    紀天樂玩遍了遊樂場所有項目.

    最後坐進摩天輪的座艙，他默默看著越來越廣闊的風景！

    緊咬著牙齒，努力揚起微笑。

    眼淚卻止不住從眼角滑落，他從口袋拿出買來迷你破窗器，將座艙玻璃擊裂，然後輕輕拿下，腳踩著椅子慢慢把身體探出去……

    高空的空氣很好……

    很清新……

    比深山小村的要清新……

    比黑煤礦場的要清新……

    他雙手撐著窗戶邊緣，不斷的向前，不斷的向前……

    淚水劃過面頰，從下巴淌落，在空中飛舞著墜往地面。

    只想有人能關心一下我……

    一下就好……

    就好……

    他雙腳用力一蹬！

    還沒來得及前仰，後背傳來一股巨力，身子向後傾倒！

    倒在一個雖然不怎麼軟，但很溫暖的懷裡……

    是誰……

    紀天樂茫然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帶著淡淡微笑的青年。

    不知道為什麼。

    這笑容讓人覺得很溫暖，彷彿一縷陽光照內心的陰霾世界……

    青年看著他：「這麼高摔下去，會死的。」

    紀天樂反應過來。

    自己還躺在青年的懷裡，他臉微紅，慌忙下來：「我……我知道……」

    這時候他發現，在青年的身旁還站著一個身穿黑連衣裙的小女孩。

    看年紀還不如自己的一半，大概五六歲左右……

    青年擺了擺手：「月七，你和老堯去逛逛，我等會兒再去找你們。」

    黑連衣裙女孩點點頭，她看了紀天樂一眼，轉身，便消失了……

    是的，在這懸在高空的摩天輪座艙裡，她，消失了……

    紀天樂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座艙就這麼大，根本藏不下第三個人……

    等等！

    他後退兩步。

    有些驚恐的看著青年：「你是人還是鬼？」

    座艙裡本就只有他一個人，青年和那小女孩是怎麼進來的？說是從別的座艙爬進來的，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寧秋。

    他還真是從其他座艙過來的，只不過剛好看見紀天樂要自殺。

    便讓蘿月七帶自己傳送過來，陰差嘛。

    基本能力而已……

    手心裡的銅錢圖案散發出冰冷的氣息，甚至還有一絲刺痛。

    有些驚訝，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怎麼會刺痛呢？

    看著眼前黑瘦的孩子。

    寧秋在椅子上坐下來，微笑道：「我是人，是一個喜歡做生意的人，能滿足人們大多數的願望，嗯……你可以想像成一個……我是個收費的神燈精靈！現在告訴我，你心中最強烈的願望是什麼……」

    收費的神燈精靈？

    紀天樂愣了一下，他聽弟弟陳天博說過神燈精靈的故事。

    兩個人在挖煤礦的時候太無聊，總要說一點故事來消遣。

    他的喉嚨上下動了動。

    小心翼翼道：「我的願望……想要弟弟活過來，能跟我在一起……但，但是我沒錢。」

    這孩子……

    看起來不過11歲左右……

    想要復活一個人，需要很大的代價。

    通常情況下一個普通人擁有的一切加靈魂也不夠。

    但是……

    寧秋輕輕笑道：「讓我看看你的籌碼吧……」

    湧出無邊的黑暗。

    將摩天輪座艙裡的兩人吞噬……

    ……

    交易所裡。

    一張桌子。

    兩張椅子。

    左邊紀天樂，右邊寧秋。

    豆大汗珠順著額頭淌落……

    紀天樂的腦海，出現許多關於交易所的信息，還有規則。

    他的心性再成熟，終究是小孩兒。

    呼吸變得急促，胸口不斷的起伏。

    情緒和思維變得混亂起來……

    無形的交易所力量，將他不平靜的情緒和思維逐漸壓制下來……

    嘩啦……

    嘩啦……

    嘩啦……

    手指在《顧客書》上緩緩翻動頁面。

    寧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手指卻輕輕按在一頁內容上……

    原來如此……

    這孩子……

    紀天樂，這就是他的全部人生呀。

    若是普通孩子，恐怕早就死了吧。

    淡淡的香味兒在空氣中瀰漫，夜夢將一杯速溶咖啡放在桌子上：「老闆。」

    嗯了一聲……

    抬起頭，寧秋看著對面的紀天樂。

    淡淡道：「給他……一杯牛奶吧。」

    夜夢有些驚訝，從寧秋接手交易所以來，前後接待過的客人裡，可從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孩子，有什麼特殊的嗎？

    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

    她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走過去，放下一杯憑空出現的熱牛奶：「請用。」

    寧秋做了個請的手勢。

    紀天樂愣了一下，他雙手捧起杯子，看著純白色的牛奶。

    和自己這漆黑的皮膚相比。

    真是美麗……乾淨的顏色。

    不知是否牛奶熱氣迷了眼。

    他眼眶裡有些微微的發紅。

    低頭一聲謝謝，喝了一口！

    溫熱的牛奶，進入喉嚨，流淌進腸胃，他感覺從來沒有過的溫暖。

    淚水止不住的滑落，滴進牛奶，淌在地上，身子不停的顫抖，哽咽道：「謝謝你，這是我最想要的東西……無論我有什麼，全都給你……謝謝，謝謝，謝謝……」

    看著這孩子復讀機一樣，不停的說謝謝，彷彿想把這一輩子的謝謝全部說完。

    通常情況下……

    用一杯牛奶……

    換取孩子的一切。

    很值得。

    手指在桌面輕輕的敲擊著……

    思考的時候，總喜歡這樣……

    這是寧秋的習慣。

    沉吟了片刻，他抬起頭笑道：「我做交易，向來童叟無欺，你說吧，說出你的願望，除了你弟弟因為籌碼不足無法復活，其他能實現的願望應該不少……」

    紀天樂緊緊捧著杯子。

    他回想起自己經歷這一切的原罪！

    那兩個人販子……

    是一切的起因……

    聲音帶著顫抖，紀天樂說道：「我……我想請您幫忙，讓當年拐走我和弟弟的人販子消……消失，可，可以的話，再多消失一些人販子，拜託您了！」

    不平等天平上，隨著紀天樂提出要求。

    迅速的傾斜向，慾望那一邊沉重無比。

    而籌碼那一邊，只有兩個一大一小的。

    拿出毛筆，在契約紙上寫下內容，寧秋簽上自己的名字，正要將契約推過去……

    戴著黑手套的手輕輕按在契約紙上，夜夢看著寧秋，道：「老闆，這單，會拉低您的本月訂單評價……」

第78章 是你的幸運日

    聽著夜夢關心的語氣。

    寧秋微微一笑，他伸手將夜夢的手輕輕抬起：「這單最大的收穫，是我內心的滿足……還有，我會親自完成契約兌現。」

    手和手之間，短暫接觸。

    夜夢像觸電般，收回去。

    她低著頭：「尊重您的選擇，夜夢，先下去了。」

    身形消失。

    聽著他們剛才的對話。

    紀天樂再傻也知道和自己做這筆交易，讓寧秋虧了。

    他慌忙擺手：「老闆，我的一切讓您虧了嗎，對不起，其實讓最初那兩個人販子消失就行了……我就滿足了。」

    寧區淡淡道：「簽名！」

    紀天樂深深看了他一眼，在契約紙上，用毛筆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五歲被拐走，此後幾乎很難接觸到學習的機會。

    除了阿拉伯數字外跟自己的名字，不認識什麼字。

    契約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根本看不懂，簽完名字，把契約推回去。

    看著上面的簽名，寧秋笑了一下：「字寫的真醜，有時間多練練。」

    他把契約紙吹乾，然後收起來：「非常感謝你的付出，契約內容，將會如你我所願！」

    五指朝著紀天樂虛抓。

    一團褐色和一團灰色的光從他的眉心滲出來，落在寧秋的掌中不停的扭動著。

    他將兩團光放進瓶子裡，貼上軀體傷痕和精神傷痕的標籤，然後擺在桌子上。

    隨後一揮……

    黑暗吞噬……

    兩人從交易所裡消失……

    在他們離開一會兒，夜夢的身影緩緩浮現，她左手握著右手，面頰上帶著一絲微紅。

    老闆……

    真是……

    唉……

    她看著桌面上的玻璃瓶。

    優雅的在寧區的座位上，坐下來，手中出現一本漆黑的書籍！

    封面上印著《顧客書》三個字。

    書頁無風自動，散發出淡淡的黑光，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頁面裡跳出一個人的信息。

    姓名：寧秋

    性別：男

    出生日期：1992

    籍貫……

    慢慢翻動著書頁，夜夢將書籍緩緩的合上。

    原來如此……

    她捧起桌子上的玻璃瓶，朝著藏品閣走去。

    ……

    遊樂場，摩天輪，座艙。

    黑暗籠罩。

    紀天樂和寧秋回來了。

    接觸到溫暖的陽光，紀天樂瞬間發現，自己似乎沒有那麼沮喪絕望了。

    看見放在長椅上的裂紋玻璃，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他震驚，有些顫抖的摸著自己的臉，自己的胳膊。

    臉色伴隨11年的胎記消失了……

    被太陽爆曬還有長期接觸煤礦，變得漆黑無比的皮膚，竟然恢復到微黃白皙的顏色。

    自己明明沒有要求過這些呀……

    他看向寧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嘴巴張了張，鼓起勇氣道：「哥……哥哥，為什麼，我明明付出了所有東西，為什麼還活著，還……還這麼好看。」

    「人一生，悲歡離合不斷。有人總會遇見很多倒霉事，也有人總會遇見很多幸運事，你的運氣還不錯，我的心情還可以，所以，今天是你的幸運日。以後的人生好好走下去，希望我們不會再有交易所裡見面的一天……」

    「因為下一次見面，我會收利息，很重很重的利息。」

    寧秋看著窗外的風景，微風吹亂了頭髮，他淡淡說道。

    他沉吟了一下。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快速撥打了一個號碼。

    白州市劉氏集團的辦公室裡。

    劉棟皺了一下眉頭，拿出手機，平日裡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能打這個號碼，而且號碼也只有僅限的少數人知道。他隨意目光掃了一下屏幕上的號碼備註，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

    那個惡魔……

    地獄的惡鬼……

    他，怎麼會電話給自己？

    難道是契約有問題？

    懷著各種未知答案的猜測。

    他做了個深呼吸，按下接聽鍵：「你好，寧老闆！」

    寧秋看了一眼身旁的紀天樂：「感謝劉老闆百忙之中接我電話，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劉棟嚥了口唾沫：「您請說。」

    寧秋說道：「我這裡有個十一歲的孩子，還算聰明伶俐。劉老闆您家大業大，我想請您幫助這個孩子，讓他擁有新的身份，而且跟普通孩子一樣上學，到了大學畢業後，您可以中斷所有幫助，讓他獨立開始生活……您的幫助，我發自內心的感謝。」

    說白了，相當於半領養個孩子。

    開玩笑，以劉棟現在的身價，領養個孩子讓其健康生活和上學，算的上什麼。

    他可不敢奢望寧秋會真的感謝自己什麼，只要別想著套路自己就謝天謝地了。

    這個忙必須幫，不幫……的話。

    身體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立刻道：「沒有問題，我立刻認他做我乾兒子。」

    寧秋笑了一下：「這個就免了，給他正常的生活就好，不要奢侈，能獨立以後，就要靠他自己了……」

    劉棟明白寧秋的想法，他點頭：「孩子在哪裡，正好不久後學生開學，我接他！」

    說了遊樂場的地址。

    寧秋就了掛了電話。

    紀天樂聽的清清楚楚，他有些緊張：「哥哥，你要把我交給誰嗎？」

    寧秋手放在紀天樂腦袋上：「我會把你交給一個壞人，他會負責你的生活和上學，就跟別的孩子一樣。不用擔心，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未來的路在自己腳下，無論能否守住本心，走向哪裡，那都是自己的選擇，我給了你這次機會，好好把握吧……就像剛才那句話，希望我們不會再有交易所見面的一天。」

    紀天樂能分辨善惡。

    他牙齒緊咬著嘴唇。

    雙膝跪下，給寧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很用力，額頭都給磕破了流出血跡來。

    他紅著眼眶：「哥哥，謝謝你……！」

    呵呵……

    自嘲的笑了一下……

    這算什麼，正義的小夥伴兒？

    不……

    這是單純想讓自己的內心，得到滿足而已……

    只是單純的滿足……

    繼承了交易所，當然要稍微過自在點不是……

    但是，訂單的評價還是不能降低，畢竟還有五原罪沒有回收，唉，打工的命。

    摩天輪的座艙緩緩降到地面。

    工作人員上前開門，看到裡面裂開的玻璃，面色不由的一變：「你們怎麼回事兒，把安全玻璃弄碎了……」

    旁邊座艙的堯老道和蘿月七也下來了，他們聽到工作人員的聲音，過來一看。

    蘿月七不知寧秋的身份，但堯老道猜到寧秋做了什麼。

    他咳嗽一聲，氣運丹田。看著工作人員，瞬間就炸了：「你們怎麼回事兒，什麼破設備，玻璃質量這麼差的嗎，肯定是突然碎掉砸到孩子了，看這血滋滋的流……你們全都有責任，都別想跑！」

第79章 上陰身

    遊樂場工作人員，被堯老道這高帽子猛戴，他們瞬間矮了一截。

    急忙說事情需要調查……

    劉棟的效率挺快，掛完電話還不到三十分鐘，就開著一輛黑色寶馬停在遊樂場門口。

    領著紀天樂，寧秋笑道：「劉老闆，這孩子就拜託你了。」

    劉棟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了一下，他偷偷打量著紀天樂，跟寧秋並不像呀。

    莫非是哪個親戚家的孩子？

    想這麼多干嘛，反正把事情做好就行了，他可以算計任何人，唯獨寧秋不可以算計！

    他沒那個膽量，也沒那麼本事……

    領了孩子，問了基本情況，劉棟一刻也不想和寧秋面對面。

    等紀天樂戀戀不捨的上車後，他一腳油門，引擎轟鳴，寶馬甩了個尾，車輪與地面摩擦出刺耳聲，很快消失在遠處……

    ……

    寧區摸一下自己臉？

    難道長得很凶狠嗎……

    不管了……

    三個人繼續在遊樂場裡逛了起來。

    寧秋意外的發現，除了堯老道這個老頑童各種興奮外，陰差蘿莉蘿月七，居然也挺興奮愉悅的樣子……

    無論是過山車、海盜船又或者旋轉木馬。

    蘿月七看似一副「我自己才不想來，而是配你們這倆個『巨嬰』才來玩」的表情下。

    她的眼眸不斷泛著興奮神采。

    這蘿月七活了多少歲，他和老堯加起來的年齡，說不定都沒有她的一半。

    居然對遊樂場產生這麼強烈的興趣，真是有意思……

    這一玩，三個人玩到了天黑才出來。

    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大排檔坐下，寧秋點了一些麻辣燙燒烤。

    自從學校畢業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大排檔的氛圍。

    想當時，他和室友總會時不時出來找這種地方吃一頓，聽著他們不著邊際的吹牛逼……

    但踏上社會後。

    各奔東西，每個人都逐漸的變了……

    從上次的同學聚會，就可以看出來了。

    時間不僅是一把殺豬刀，改變人的容顏，也能改變人的性格……

    「老闆，你怎麼不吃呀？」

    堯老道左手端著麻辣燙，右手捏著羊蠍子，吃的不亦樂乎，活像餓死鬼投胎。

    當初招他做酒吧員工……

    唉……

    寧秋看向蘿月七。

    她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也沒有吃東西，只是靜靜的盯著食物。

    寧秋疑惑道：「你不吃嗎？」

    蘿月七：「我不用吃人間的食物也能活。」

    寧秋想圖書室裡有關於陰差的介紹。

    陰差和鬼是一樣的，是靠吞噬月精華和陰氣來滋養自身的。

    吃活人的食物也可以補充，不過效果微乎其微。

    而且他們有更方便的方式「吃」東西，只需要對食物深吸一口氣，就能吸走精華……

    被抽走精華的食物，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實際上它們已經失去了所有滋味。

    酸甜苦辣，咬上一口，全都是沒有任何味道蠟味兒。

    普通人吃下被吸過精華的食物，便會上吐下瀉不止。

    她不吃就不勉強了。

    寧秋拿起肉串，啃了一口，他看著蘿月七的模樣。

    不由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這身軀殼應該是肉身吧，長時間佔用好嗎？」

    蘿月七臉上多了一絲黯然。

    她轉頭看向路對面的商舖，落地窗後有一台未開的電視，映出她的身影。

    淡淡道：「這具肉身，也是我生前的肉身。」

    堯老道插嘴道：「不對吧，據我所知，陰差上陽間辦事，都要暫借一具肉身才能在陽光下行動。你將肉身帶進陰間，也會很快崩潰的……」

    蘿月七瞥了他一眼：「無知小道。」

    堯老道感受到了侮辱，他活了一把年紀知道的事情可不少：「你知道，你說說唄！」

    蘿月七冷哼一聲。

    彷彿陷入了回憶。

    她喃喃道：「有種肉身是可以帶進陰間的，那就是上陰身，也叫合體身，本質上也是普通肉身。只是帶肉身進陰間的時候，需立刻跳進鬼門關旁的煉魂缸裡，請法力深厚，而且最有經驗的陰差，將其凝煉七七四十九天，直到把魂魄牢牢鎖在肉身裡面……」

    「從煉魂缸裡出來後，再從奈何橋跳入三途河，經受三途河水的衝擊，讓其穿過自己的肉身穿過自己的靈魂！逐漸將靈魂和肉身合而為一，方成上陰身，可自由以肉身之軀來往陰陽兩界不受限制……」

    寧秋道：「如果你的肉身受傷呢？」

    蘿月七下意識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她道：「擁有上陰身，即使心髒被取出，天靈蓋被穿刺也不會死！除非將肉身碾成粉末，這樣魂魄才會隨之支離破碎，從而死去！」

    額……

    直接將殺死你的辦法說出來。

    這樣好嗎……

    大概猜到寧秋在想什麼。

    蘿月七冷冷道：「我死的時候不過七歲，因為家中有奇寶，所以才能跟老陰差在地府謀一件差事。不過此後，幾乎再未回過陽間，對陽間的變化，只是通過孤魂野鬼口中的模糊描述……

    這次算第一次陽間，還沒徹底適應陽氣的籠罩，否則在龍脈剛見面，我就能瞬間殺掉你……」

    該死的，還真是個蘿莉呀。

    而且還是百年蘿莉……

    難怪說話老氣橫秋，卻又對遊樂場的事物很感興趣……

    老蘿莉……

    到現在還對殺我的事情，唸唸不忘。

    還好第一時間算計她簽下個人契約。

    否則，後面知道無法召喚出夜夢……

    輕輕抹去額頭一滴冷汗。

    寧秋笑道：「不說了，吃東西吧……」

    還沒等寧秋喉嚨裡的東西嚥下去。

    蘿月七眉頭一皺：「奇怪，古怪的氣息！」她的腦袋猛的朝空中看去，寧秋也順著看去，只見一塊紅布掠過屋頂和屋頂之間，還沒回過神來，就消失了……

    銀杏葉微微顫抖，夜夢的聲音響起：「老闆，似乎是丟失物的氣息！」

    寧秋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看向堯老道……

    算了！

    想了想看向蘿月七：「走，帶我離開這裡，追那東西！」

    堯老道一臉懵逼：「你們要去哪呀？」

    寧秋已經奔出大排檔：「你自己慢慢吃，吃完先回酒吧，我有事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