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死亡短視頻 作者:鐘二十七 (已完成)

 
mk2258 2018-11-3 18:50:1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 52755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7



正文卷第四十章我下班了

    人性是什麼?

    手足相殘,父子反目,夫妻成仇,這樣的家庭慘劇,林闊見過。

    故意傷人,侮辱婦女,坑蒙拐騙,這樣的社會犯罪,林闊見過。

    甚至毫無理由,毫無邏輯,單純只是為了殺人而殺人的變態狂,林闊也見過。

    就像他自己對張巍說的一樣,他所接觸的,本就是這個世界最陰暗最醜陋的那一面。

    可是,即使這樣,林闊還是被謝志江的行為所震驚了,所激怒了,怒火滔天。

    要知道,就在幾分鐘之前,張巍還救了他一命啊!

    要知道,他不僅對張巍沒有恩情,相反,他才剛剛陷害過張巍。可張巍,還是救了他一命啊!

    一個人到底要喪心病狂到哪種程度,到底要滅絕人性到什麼地步,才能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

    在林闊看來,即使謝志江悄悄找到了生路,即使他扔下張巍和林闊獨自跑掉了,那也只能算是一個極端自私的小人罷了。

    林闊或許會鄙夷,但絕不至於如此憤怒。

    可是,他竟然將張巍推了出去!

    他竟然讓張巍,去死!

    “畜生!”

    林闊盛怒之下,跳起來狠狠的一腳踹在謝志江的后腰上,這一腳他用上了全力,謝志江被他踹得雙腳離地,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落下的位置,距離張巍,距離那輛共享單車,僅僅一線之隔。

    謝志江顧不得后腰上鑽心的劇痛,拼命的往後退縮,試圖遠離單車,遠離張巍。

    林闊的怒氣更盛!

    他兩步衝到謝志江跟前,又是一腳踢在謝志江的肚子上,將謝志江踢得向後翻滾了幾圈。

    “禽獸!”

    謝志江滿是肥肉的臉上,充滿了痛苦,他翻身爬起來,跪在水泥地上,雙手撐地,不停的發出一陣陣乾嘔。

    林闊心裡的怒氣依然沒有平息,他原地跳了起來,右腿高高的抬起,然後用力的劈壓在謝志江的後背上。

    嘭!

    謝志江重新趴在地上,痛的幾欲昏死,全身都開始拼命的抽搐。

    可見林闊含恨的這幾下子,下手有多重。

    “行了,別打了。”

    林闊還要繼續狠揍,身後傳來了張巍的聲音。

    轉身看去,張巍已經從單車上爬起來了,正目光復雜的看著還在地上痛苦抖動的謝志江。

    他沒有破口大罵,更沒有跟林闊一起去揍謝志江。甚至,張巍看向謝志江的目光,也僅僅持續了兩三秒鐘。

    他轉過身,看向那座橫橋,看著那個可怕的男人。

    張巍突然不再感到絲毫的恐懼,也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

    他的語調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對一個普通路人說,你好。

    “再給我幾分鐘的時間,可以嗎?”

    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沒有回應張巍,依然用那雙充血的眼睛看著他們,包括正在地上抽搐的謝志江。

    只是嘴角上的冷笑中,又新加上了濃濃的嘲諷。

    張巍也不管他是不是答應,回過身來,看著面前的林闊,很認真的開始說話。

    “這一次,我估計是真的逃不掉了。”說著,張巍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不會的,還有機會,你的推測不一定是對的,你先跑,現在就跑,我去攔住他。”林闊忘記了,現在他們又可以從哪裡逃跑呢?

    “聽我說完,不要打斷我。”

    “我有一個姐姐,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叫張薇,薔薇的薇。她在雍坊市,具體的信息,你應該有辦法查到。 ”

    “萬寶地產的老闆,給我送了一套房子,在首座花園二期,已經簽好了文件。文件在我的背包裡,背包在那邊板房二樓的一個房間裡,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房間,你幫我找找吧。我的背包你見過,應該是認識的。”

    “幫我把這套房子給我姐姐,就說……就說我進了一間新公司,要出國幾年,這套房子就是酬勞。不管她信不信,不管她怎麼問,不要告訴她真相,咬死了這個說法。”

    “物華小區的那個出租屋裡,還有我的東西,跟那個背包一起,都交給我姐姐吧。不,把我的衣服都扔了,背包裡的電腦也扔了,手機……也扔了。就說我都帶走了,帶到國外去了。 ”

    “至於去了哪個國家,你隨便編一個吧,但是一 不要記混了,不管她什麼時候問,你都要說出同一個國家。”

    “你是一個好警察,這個工地上的事情,不是你能解決的。如果非要查,那些民工,肯定知道些什麼。我真的不會抓鬼,只是一個普通人。我能告訴你的是,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工地上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他只會變得更加可怕。”

    說著,張巍側過身,伸手指著橫橋前面的那個男人。

    “幫我跟我姐說一聲,我很愛她,我會想她。”

    說完,張巍彎下腰,將地上的共享單車扶了起來。就像一個準備出門遠行的普通人一樣,左手握著車把,右手在車座上拍了拍。

    “就這樣吧。”

    張巍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還衝林闊揮了揮手。

    林闊幾次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即將死去的張巍。

    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胸口都要炸開了,就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堵得厲害。

    張巍轉過身去,面對著那個可怕的男人。他推著那輛共享單車向前走了兩步,然後抬腳騎了上去,雙手握在單車的車把上。

    “接下來呢?”張巍那一雙細長的睡鳳眼,微微瞇著,看著面前的恐怖男人。

    他問得很坦然,只是,說話中還是帶著顫音。

    又有誰真能面不改色的直面生死?

    然而……

    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依然沒有理會張巍。他的眼神變得很複雜,儘管眼睛裡充滿了鮮血。可張巍還是在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一個意思,或者說,一句話。

    現在你總該知道了吧?

    是的,嚴格說起來,這是一句很複雜的語言,幾乎不可能通過眼神傳達。可是張巍就是從那個男人的眼睛裡,完整的讀出了這個意思。

    現在你總該知道了吧?知道什麼?是在說自己?

    對了!

    城里人,沒一個好東西?

    是總該知道了這句話嗎?

    張巍疑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讓他不解的,不僅僅是這句話,或者說男人的這個眼神。

    還有一點同樣讓張巍想不明白,在他被謝志江衝撞到單車上的時候,以及他後來跟單車發生接觸的時候,他都沒有在那個男人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殺氣。

    要知道,就在昨晚,這個男人在追殺自己的時候,張巍還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對自己的冰冷刺骨的殺意。

    那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渾身發冷的感覺,只有真正經歷過殺戮的人,才會明白。

    可是從剛才,到現在,張巍一丁點都沒有這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他甚至從那個恐怖男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親切。

    是的,親切,像家人一樣親切的眼神。

    到底什麼狀況?

    “你………”張巍忍不住想開口發問。

    可是,那個男人移開了目光,看向了趴在地上的謝志江。

    嘶啞且陰冷的聲音,從他的嘴裡發出來。

    “我剛剛聽見你說,要騎車!是嗎?”

    在男人的可怕注視下,謝志江顫抖得更加厲害。再不敢繼續在地上抽搐,強烈的求生慾望,讓他快速的撐起上半身,雙腳曲起來。

    謝志江,給那個男人跪下了。

    “是他!是他!他已經騎在車上了,是他要騎車!”之前乾嘔時候留下的口水還掛在下巴上,謝志江顧不得擦掉,指著張巍瘋狂的解釋。

    “呵呵。”男人陰惻惻的笑了一聲,雙肩重新開始上下聳動,僵硬的邁開腳步,向著跪在地上的謝志江,走了過去。

    謝志江全身的抖動頻率更快,臉上的肥肉像是波浪一樣跳動起來。

    “是他要騎車,是他要騎車,是張巍,是他,不是我啊!”他拼命的揮舞著雙手,說話已經帶上了哭腔。

    那個男人,從張巍的身邊走過,儘管剛剛感受到了一份親切,可他還是忍不住全身都緊繃起來。

    男人緩緩的走到謝志江的身前,低下頭,看著開始拼命磕頭的謝志江,陰森殘酷的目光中,竟然帶上了一抹深深的鄙視。

    “是你要騎車嗎?”

    男人的右手一抬,張巍就感覺身下的共享單車,像是突然被安裝了一台發動機一樣,猛地躥了出去,將張巍甩到地上。

    一動,然後是,一靜。

    單車在謝志江的身邊,穩穩的停了下來,輪胎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謝志江這次是真的瘋了,真的崩潰了,他的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身體向後一仰,跪坐在地上。

    嘴裡還在瘋狂的說著,是他,是他,是他要騎車!

    男人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繞到他的身後,伸出那隻滿是皺紋的黢黑的手,一把抓在謝志江的後脖子上。

    “啊!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給你錢,我有錢,我很有錢,不要殺我!是張巍,是張巍要騎車,不要殺我啊!”

    男人絲毫不理會謝志江的瘋狂哀嚎,他的那隻手,就像有著無窮無盡的恐怖力量,就那麼拖著謝志江一身二百多斤的肥肉,向著樓梯口走了過去。

    謝志江拼命的掙扎,可他脖子上的那隻手,紋絲不動。

    男人拖著謝志江,走到樓梯口前,剛剛林闊死活也拽不動的門,被他隨手就輕易拉開。

    “救我,救我!張巍,救我啊!”

    樓梯裡,謝志江的聲音越來越小,只剩下一波一波的回音,最後徹底歸於安靜。

    十多分鐘之後,謝志江再次出現在張巍和林闊的視線中。此時,他正在吊塔內部的梯子上,奮力的向上攀爬。

    在他的脖子上,一條黑色的剎車線,深深的勒進肉裡,後面連接著那輛黃色的共享單車。

    謝志江的神情,真正的變得呆滯,變得木訥。

    張巍掏出了手機,打開視頻錄製,拍下這個可怕詭異的畫面。

    將單車放進操控室之後,謝志江爬上了吊塔的橫梁,一步步爬到那條鋼索的正上方。

    他雙手抓住鋼索,整個人都懸掛在上面。

    謝志江最後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操控室外的白襯衣男人。

    然後……

    鬆開了雙手。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張巍依然清楚的聽見了,那一聲讓人後背發麻的聲音。

    噗!

    鋼索底端鋒利的鋼鉤,深深的插進謝志江的胸口,陷進那一團肥肉裡,從後背上透體而出。

    張巍和林闊,親眼看著謝志江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久久無語。

    “你不是說你會救他嗎?我記得你好像是一個警察。”

    張巍斜眼看著身邊的林闊。

    “抱歉,我正忙著記某人的遺言呢。再說………”

    林闊的臉上,露出了張巍之前在出租屋裡見過的表情,邪氣凜然。

    “我下班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7



正文卷第四十一章他叫王大民

    “你真的不走?”一輛警車旁邊,林闊又問了一次,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問張巍這個問題。

    “坦白講,我真的很想走。可是,我也真的有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張巍無奈的答道。

    “媽的,還挺押韻。那就隨你了,既然你不肯多說,我也就不問了。總歸一句話,小心點,活下來。”

    林闊不等張巍再說什麼,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揮手上了警車。

    帶著謝志江的屍體,帶著那輛黃色的共享單車,幾輛警車再一次呼嘯著離開了這個工地。

    張巍此時正站在工地的門口,這時候才凌晨兩點,比起昨天晚上,警察離開的時候已經四點半了。

    看來那個男人的殺人效率,越來越高了。

    張巍苦笑著搖了搖頭,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看向屏幕右上角的死亡倒計時。

    19:47:16

    是的,各位沒有看錯,張巍剩下的時間,足足有接近二十個小時。

    對於一個普通人而言,如果某一天,突然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二十個小時了。估計絕大多數人都會崩潰,或者發瘋。

    網上不是一直有一種討論嗎?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你會做什麼?各位去看看下面的留言評論,多瘋狂多變態的都有,反社會反人類的也不在少數。

    可是,對於張巍而言,現在剩下的二十個小時,卻顯得那麼的充裕。

    這意味著,他甚至可以從現在開始,肆無忌憚的睡一整天,睡到晚上八九點鐘起來也沒關係。

    這簡直太特麼的彌足珍貴了!

    想了想,張巍還是決定將謝志江死前的視頻發佈到微視上去。他又不是完全沒脾氣的木疙瘩,更不是能容天下難容之事的大肚子彌勒佛。

    那句很多人的口頭禪怎麼說來著?

    老子看你怎麼死!

    上傳本地視頻。

    下一步,下一步,下一步。

    等等!

    張巍點了一下微視界面上的上一步。

    不得配個BGM啊!

    弄個什麼背景音樂比較應景呢?

    張巍的眼前一亮,找到那首歌,點擊了選擇。

    下一步。

    發布!

    上傳成功,分享給朋友。

    張巍已經完全是流水線式的操作,直接將短視頻分享到蜀都記院微信群裡。不到兩分鐘,群裡直接炸了鍋。

    “我草!謝總真死了?不會是你們公司做的噱頭吧?”

    “太恐怖了,張總,求放過,不要在大半夜的發這種視頻了。”

    “張總預言成真了?是什麼神奇的超能力嗎?請收下我的膝蓋。”

    “不管是真是假,這視頻的背景音樂,簡直了。”

    “剛剛給謝總打電話了,已經確認失聯,OVER !”

    “細思極恐!”

    “配的什麼背景音樂,太破壞氛圍了。”

    看著群裡的信息,張巍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到那首背景音樂,張巍自己也再次點開了視頻,確實很搭調啊。

    手機上,那首歌開始唱起來,張巍選的竟然是陳天王的《單車》……

    難離難捨想抱緊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膊

    誰要下車

    難離難捨總有一些

    常情如此不可推卸

    任世間怨我壞

    可知我只得你承受我的狂或野

    …………

    拋開陳天王嘶啞的嗓音裡對父愛的深沉感激之情不說,單純從字面上來理解,這一段歌詞,確實還挺適合謝志江的。

    張巍惡搞的想著。

    倒不是說張巍冷血,不懂得死者為大,不曉得尊重死者,不明白逝者已矣。

    說一千道一萬,張巍可是豁出去性命去救過謝志江的,結果呢?

    僅僅幾分鐘之後,獲救的謝志江,就毫不猶豫的將張巍推向死亡。

    那個老話怎麼說來著,自作孽,不可活。

    用咱們老百姓的話來說,就一個字。

    該!

    ………………………………………………………………

    心裡正痛快著,張巍轉身看了一眼工地,又嘆了口氣。今天晚上,估計又要在公路邊坐一晚上了。

    不對!

    張巍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也是這個工地上的一名勤勞的農民工兄弟了啊。完全可以叫開那個趙大爺的門,找到最早的那張床,舒舒服服的睡覺啊。

    “我草!壞了!”

    嘴裡罵了一句,張巍一下子躥了出去,飛快的向著那一排板房衝了過去,

    靠著晚上的那一頓大酒,好不容易獲得了那個趙大爺的初步認可,這要是發現自己大半夜的失踪了,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信任,肯定立馬打了水漂。

    而且,以後再想融入到民工兄弟的圈子裡去,幾乎就完全沒可能了。

    一邊奔跑,張巍的腦子裡飛速的思考著對策,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人發現自己不在房間裡了。

    快到樓梯的時候,張巍的眼睛突然一亮,緊接著,他大聲的吼叫了起來。

    “出事了!來人啊!出人命啦!快來人啊!”

    張巍一邊把樓梯用力的踩得砰砰直響,一邊大喊著跑上二樓,在每一個房間的門上死命的啪啪敲打。

    “死人啦,救命啊,快來人啊!”

    張巍在二樓的過道上,像個瘋子一樣來回跑了好幾趟,終於敲開了一個房間的門。

    開門的,正是一起喝酒的那個趙大爺。

    “瓜娃子,你在亂吼啥子?大半夜的鬧個錘子!”

    趙大爺臉色不善的看著張巍,目光中已經開始露出懷疑。

    “大爺,出事了,死人了。”張巍故作驚恐慌亂的說道。

    “不要亂說,啥子死人了,你咋會看到哩?”趙大爺充滿審視意味的看著張巍,張巍清楚的看到,趙大爺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吊塔的方向。

    他心中更加肯定,這個趙大爺一定知道不少內幕。

    “我半夜起來屙尿,看到一個穿白襯衣的老幾,在往樓底下走。喊又喊不答應,我覺得怪的很,就跟到切看了一眼。結果,將往走到吊塔那邊,就看到上面吊了個死人,太嚇人了。”(實在看不明白的,請諮詢川人。)

    張巍神色慌張的說道,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後頭喃?”趙大爺目光中的審視,稍微減少了一些。

    他開始相信自己了,張巍心中一喜。

    “後頭?後頭我就搞忙起打么么零了撒,警察都把死人取起走了,我才跑起回來哩,喊你們又喊不答應,我才吼起式喊哩。大爺,你沒有看到,那個死人簡直太嚇人了。”

    趙大爺沒有再說什麼,把張巍讓進房間裡,又探出半個身子,看了看兩邊的過道,特別是靠裡面的那個房間。

    張巍知道,那裡,是那個恐怖男人的房間。

    “不要出切亂說啥子,就當不曉得這個事情,快甕到鋪蓋睡,明天還要做活路。”

    趙大爺交代了張巍幾句,又拉過一把椅子,別在房門的後面,將門死死的抵住。

    這是在防誰?那個男人嗎?

    ………………………………………………………………

    早上,張巍是被趙大爺搖醒的。強撐著起了床,一路哈欠連天的洗漱吃飯,開始了又一天的搬磚生涯。

    這一整天無話,到了傍晚收工的時候,張巍又拉著那個趙大爺,繼續在工地上簡陋的伙食團裡拼酒。

    這一次,張巍開始試探著從趙大爺的嘴裡套話。

    “來,大爺,再整一個,不准踩假水哈(假喝)。”

    跟趙大爺一起乾了半杯酒,張巍趕緊給兩個杯子裡滿上,一瓶高度白酒就空了瓶。

    “大爺,你說怪不怪?”說著,張巍故作神秘的四周看了看,像是怕被誰聽了去他的話似的。“昨天晚黑半夜的時候,我明明是跟到那個白襯衣的老幾,結果走到吊塔那邊的時候,那個老幾就不見了,怪眉怪眼哩,闖到鬼了嗦?”

    一聽張巍的話,趙大爺頓時大驚失色,慌亂的看了看周圍,又向著板房二樓的那個房間望了一眼。

    “瓜娃子!不准亂說!”趙大爺聲色俱厲的衝張巍說道,但刻意壓低著聲音。

    “爪子了嘛?還真的是鬼嗦?不曉得這個世上哪來的鬼,你莫故意嚇我。”張巍的臉上故意露出不信的神色。

    這些社會底層的老百姓,特別是喝了酒之後,最是受不得激將。張巍所表現出來的不相信的樣子,一下讓趙大爺瞪起了眼睛。

    “你個青鉤子娃娃,曉得個錘子!老子不是嚇你娃,你昨晚黑看到哩那個老幾,就是鬼。”趙大爺鼓著眼珠子說道。

    “你咋曉得他是鬼?你認得到那個老幾?還是你也闖到過?”張巍依然裝作不信,故意抬槓的問道。

    趙大爺的臉都紅了,明顯是被張巍的不信任,刺激得情緒激動起來。

    “老子咋認不到他?他死之前,就是這裡的民工,老子跟他經常得一堆喝酒。老子會認不到他?他叫王大民,你說老子認不認得到?”

    他叫王大民?

    張巍的心裡一陣激動,重大突破啊,終於知道那個可怕的男人叫什麼了。只要知道了名字,相信林闊很快就可以查出他的身份資料,甚至死亡原因。

    “王大民?那他是咋個死哩?”張巍趕緊趁熱打鐵,繼續問道。

    好像這個名字對於趙大爺來說,是一個不能說的禁忌,在他說出王大民三個字之後,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不再回答張巍的話,也不再說其他什麼,只是低著頭喝酒。

    “大爺?咋不說了喃?”張巍問道。

    “我跟你兩個說個錘子,吃酒,小娃娃家不要東問西問哩。”

    好嘛,又開始守口如瓶了。

    張巍不死心,拿起桌子上的白酒,又開了一瓶。

    不信給你灌不出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7



正文卷第四十二章林闊在行動

    蜀都市,東三環外,規劃西路、蜀龍大道、規劃東路,三條公路的沿線。

    從下午六點半開始,沿線各個大小路口,都開始陸陸續續的停下一輛輛執勤警車,從每一輛警車上都走下來兩三個警察,分散在路口周圍站定。

    到七點鐘的時候,這一整片區域,已經完全處於封鎖的態勢,周邊路過的司機都開始發微信群,發朋友圈。

    “東三環外邊,蜀龍大道一帶,今天有警察抓酒駕,大家千萬小心,不要往槍口上撞哈!”

    然而,這些警察,並沒有攔下任何一輛過路的汽車。他們好像只對共享單車感興趣,凡是要進入這片區域的騎著共享單車的人,都被警察們禮貌的攔下來。要么鎖車步行,要么就請改道不送。

    總而言之,嚴防死守,不讓哪怕一輛共享單車進入這片區域。

    附近很多晚飯後出來消食的老百姓都發現,今晚在這裡周圍使用手機上的共享單車APP,地圖上竟然一輛車都沒有。

    有心人已經發現了,從下午開始,就有數十輛共享單車運營公司的回收貨車,穿梭在這片區域裡,一車一車裝滿了共享單車往出運。

    如果打開地圖就會發現,已經被清空了共享單車的這片區域,在其中心的位置,是一個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

    這一切,都是林闊的功勞。

    已經接連死了八個人了,這起案件已經引起了蜀都市局的高度重視,甚至連省廳的領導都親自過問了。

    限期破案,堅決維護蜀都市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可是……

    不要說破案了,現在局裡連偵破方向都還沒有找到,作案嫌疑人、作案動機,甚至作案手法,全都是一團迷霧。

    所以,當林闊帶回了一條線索的時候,儘管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專案組還是重視了起來。

    那個神秘的罪犯,他的獵殺目標是騎共享單車的廣告從業者?

    甭管是真是假,權當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於是,便有了這次清理共享單車的專項行動。

    如果今天晚上,那個工地上不再有人遇害,那就證明林闊的這條線索是正確的,那至少算是找到了明確的破案方向。

    只是……

    今晚,會是一個平安夜嗎?

    ……………………………………………………………………………………

    “大爺,來哇,接到喝哇。”

    張巍再一次舉起了酒杯,在趙大爺的杯子上砰的碰了一下。剛剛開的那瓶白酒,已經又下去了一半。

    趙大爺一口喝了小半杯,拿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一臉享受的慢慢嚼動著後槽牙。

    張巍見趙大爺已經從剛才的慌亂中緩過來了,重新進入了“酒後吐真言”的狀態,又開始打探起來。

    “大爺,我歲數小,就愛聽這些神啊鬼啊哩東西。你將將說哩那個王大民,接到給我擺一哈撒。”張巍一臉好奇的看著趙大爺,這倒不是他裝出來的表情,他確實好奇的很。

    趙大爺白了張巍一眼。

    “小伙子家家哩,不好生做活路,一天就曉得這些莫名堂哩東西。”

    “哎呀,大爺,你就給我說一哈嘛,來,我再敬你一杯。”說著,張巍將杯子裡剩下的大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趙大爺就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還能喝,也端起酒杯乾了剩下的白酒,連著兩口喝得急了些,他的眼神明顯的飄忽起來。

    “你娃喃,現在也是自己人咯,跟你擺一哈也可以。”

    張巍趕緊給趙大爺再倒上一杯酒,眼看著這是要開口了。

    見張巍這麼懂事,趙大爺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又往嘴里扔了幾顆花生。

    “王大民是個雜工,沒啥子手藝,合灰、搬磚、卸貨,反轉有啥子活路,他都切幫到做,很老實本分的一個人,也勤快。”

    “那天,就是前頭一個多禮拜,他婆娘喊熟人給他帶了些東西,他就進城切取。結果少午回來咯之後,就跑得這坨來喝悶酒,看樣份兒像是遭哪個欺負了。問他喃,他又啥子都不說,就是莽起哩喝酒。”

    說到這裡,趙大爺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痛惜的神色。

    “後頭喃?”

    張巍接了一句,完全是下意識的。在趙大爺的講述中,張巍在腦海裡勾勒出了那個王大民的樣子,一個老實憨厚的農民工。

    “後頭,後頭還能咋樣,勸又球勸不到,結果他就……”

    趙大爺突然停了下來,嘴巴緊緊的閉了起來。

    “結果咋啦?咋個不開腔了?”張巍奇怪的看著趙大爺。

    “咳!吃酒,吃酒,二天再擺。”趙大爺一邊說著,一邊衝著張巍的身後使了個眼色。

    張巍轉頭看去,在他身後幾米外的地方,一個年輕人正站在伙食團棚子的外邊。

    像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看穿著,應該是這個工地上施工單位的工作人員,穿著短袖襯衣和牛仔褲,胸口掛著一個工作證。

    這個年輕人應該是才到這個工地沒兩天,看起來還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已經在工地上待久了的樣子。

    “大爺,大哥,能跟你們這搭個桌子嗎?”年輕人走到張巍他們這張條桌旁邊,笑著問道。

    張巍看見他的工作證上,寫著“實習資料員,張志”,還真是個新來的,而且還是個家門兒,都是老張家的。

    這人或許是看見這個棚子裡,就張巍還顯得乾淨些,才選擇來這邊搭桌子。

    “行,就坐這吧。”張巍爽快的答應,趙大爺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麼。

    張巍接過那個叫張志的年輕人手裡的背包,嚯,真沉!

    “謝謝啊,裡邊全是資料圖紙什麼的,確實挺重的。”年輕人略帶歉意的衝張巍笑了笑,轉身打飯去了。

    “跟這些城頭哩人,少沾染,都不是好東西。”趙大爺看了一眼年輕人的背影,眼裡帶著明顯的厭惡和戒備,低聲對張巍說道。

    “噢,好,我曉得咯,就是看到他哩工作證,也姓張,家門嘛。”張巍解釋了兩句。

    “錘子家門,你一個鄉壩頭來哩農民工,哪個跟你兩個認家門?不吃了,跟這些人兩個坐得一堆,酒都不香咯。”

    說著,趙大爺一口喝乾了杯裡剩下的白酒,抓了一把花生米在手裡,起身離開了伙食團的棚子。

    張巍來不及拉住趙大爺,那個叫張志的年輕人端著一缸子飯菜回來了。

    “那個大爺怎麼走了?”他奇怪的向張巍問道。

    “沒什麼,他吃好了,咱倆繼續吃,你叫張志?”張巍說著,指了指年輕人胸口的工作證。

    “對,我叫張志,實習資料員,昨天才來這裡的。你怎麼稱呼?”張志看起來也是餓了,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說道。

    “咱倆算是家門兒,我也姓張,張巍。”說著,張巍將酒杯推到一邊,既然趙大爺都走了,他還喝個什麼勁兒。

    “你好啊,咱們挺有緣啊,五百年前是一家。”張志也是個挺開朗的性格,樂呵呵的說道。

    兩個姓張的年輕人便這麼聊了起來,天南地北的什麼都說。

    “對了,張巍,你說怪不怪,剛剛下班的時候,我在這周圍一輛共享單車都找不到,害的我今晚都沒辦法回去了。”

    張巍細長的睡鳳眼,陡然一緊,這是……

    再一想,他拿出手機,給剛加上沒多久的林闊發去了一條微信。

    “是你們把工地附近的共享單車都清理了?”

    很快,林闊的回复就發了過來。

    “對,希望你的推測是正確的,今晚工地上別再死人了。”

    原來真是林闊他們的行動,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如果今晚不死人的話,那就說明那個恐怖男人的殺人規則,跟張巍推測的完全一致。

    “那你今晚怎麼辦?”放下手機,張巍抬頭向張志問道。

    “還能怎麼辦,這荒郊野外的,叫車估計得貴死。今晚就在工地上住吧,一會兒回去辦公室,在沙發上湊合一晚上。”

    “睡什麼沙發啊,去我們宿舍住吧,還有空床。”張巍挺同情這個實習生的,也是個死扣死扣的傢伙,同命相憐啊。

    “行啊!咱哥倆晚上繼續聊。”張志驚喜的說道。

    張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極為認真的看著對面的張志。

    “你以前沒做過廣告吧?”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8



正文卷第四十三章門外的腳步聲

    當張巍帶著新認識的實習資料員張志回到宿舍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一屋子十來個農民工充滿不善的眼神。

    張巍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工地上的民工,為什麼對所謂的城里人有這麼深的成見。

    甚至已經發展到,只要不是他們民工圈子的,他們都會極度排斥。

    張巍能猜到,這肯定跟那個王大民的死有關,今晚明明已經快要從趙大爺嘴裡套出真相了。

    可這個張志……唉~

    張巍滿是怨念的看了身邊正在那兒尷尬的張志。

    張志在尷尬什麼?

    他跟在張巍後頭,一走進房間,就笑呵呵的跟所有人打招呼。可是,整個房間裡,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趙大爺一把將張巍拉到一邊,看起來像是在背著張志,可他說話的聲音,外邊過道都能聽得清楚。

    “你把他帶回來爪子?不是喊你少沾染這些人嗎?你這個娃咋不聽勸喃?”

    張志同學更尷尬了。

    張巍故作老實的撓了撓頭,一臉不好意思的幫著張志求情。

    “大爺,他今晚黑回切不到咯,都是家門兒,我總不能看到他切辦公室趴桌子撒?哎呀,他不是那些城頭人,剛剛才走大學頭畢業,你緊他在這睡一晚黑嘛。”

    趙大爺也是個心軟的人,說白了就一個老實本分的農民,經不住張巍的軟磨硬泡,勉強算是答應了張巍的請求。

    “我張你鳥錘子!隨便你!”衝著張巍罵了一句,趙大爺不再說什麼,從編織袋裡拿出一套褥子毯子,扔在一張空床上。

    也不看張志一眼,更別說幫著鋪床了,扔下東西就轉身睡覺去了。

    張志拉著張巍從房間裡退了出來,兩人站到二樓的過道上。

    “要不,我還是下去辦公室裡睡吧?”張志低聲說道,看了眼房間裡面。

    說起來,張志的脾氣算是好的了,換個脾氣沖的,剛才在房間裡就能直接幹起來,扭頭就走都算是輕的了。

    “不用,真不用,他們就是脾氣臭點,可都是老實本分的好人,沒有壞心眼。沒事兒,你就當沒聽見。”

    嘴里安慰著張志,張巍拍了拍他的後背,卻拍在了張志身後的背包上,兩人相視一笑。

    “你也真不怕累,這麼多資料裝背包里幹什麼,害怕放辦公室裡被人偷了去啊?賣廢紙都沒幾個錢,誰稀罕要啊?”

    張巍調侃了幾句,試圖緩解張志的尷尬。

    “嗨,這不是剛來嗎,想著晚上回去了再熟悉熟悉項目。”張志不在乎的說道。

    張巍忍不住沖他比起了一個大拇指,就衝張志的這份兒努力勁兒,以後這哥們儿一準有出息。

    那話怎麼說的?天道酬勤!

    終究,張志還是留了下來,跟著張巍回到了房間裡。

    兩個老張家的小年輕,都沒有註意到,在過道的最角落裡,一個房間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打開了一條縫。

    在這條門縫裡,一張慘白的臉,緊緊的貼在門框上面。

    一隻渾濁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中突出來,眼球上佈滿了密集的血絲,正中間是一顆詭異的黑點。

    就像是一頭已經飢餓難耐的野獸的眼睛,殘忍,冷漠。

    這隻眼睛,正死死的盯著這邊,盯著過道上的兩個年輕人。

    在張巍和張志離開過道之後,那扇房門嘭的一聲,關了起來。那張恐怖的慘白人臉,消失在門的後面。

    ………………………………

    時間,已經來到了午夜的十二點。

    張巍應該感謝已經死去的謝志江,他發佈到微視上的謝志江的死亡場景,收穫到的點贊數量,簡直讓他驚喜到震撼。

    超過十七萬秒!

    這意味著,這一條短視頻,獲取到了超過十七萬個點贊。

    這更意味著,張巍在未來兩天裡,在未來四十八個小時裡,完全不用再為死亡倒計時而擔驚受怕。

    這還意味著……

    如果他能在盡量短的時間裡,完成了微視APP所指定的任務,解開死亡單車之謎。

    可以想像,白西裝將給出多麼誘人的獎勵?會是一個多麼強大的異能?

    想想那個靈魂鏈接!

    可那僅僅只花費了他兩萬秒。

    張巍激動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剛迷迷糊糊的睡下,又讓人給叫醒了。

    “張巍,醒醒,張巍。”

    是張志,此刻正站在張巍的床邊,一臉歉意的壓著嗓門叫他。

    “什麼事?”張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半夜十二點了。“這麼晚了還不睡?”

    “讓尿給憋醒了的,大半夜的我也不知道廁所在哪兒,你能不能帶我去啊?”

    這時候,張巍才發現,床前的這哥們儿雙腿交錯著夾在一起,看起來憋得不輕。

    可是……

    這個時間點兒,再加上自己敏感的職業身份,一條純種的廣告狗。

    那個可怕的男人,好像對做廣告的存在著什麼深深的誤解……

    對於張志的請求,張巍實在有點犯怵。

    “樓梯口的對面,你要實在憋不住了,直接在二樓衝工地上放也行。自己去,多大的人了,上個廁所還要人陪,害不害臊?”

    說著,張巍還裝模作樣輕蔑的看了張志一眼。

    張志都憋這樣了,哪裡還有閒工夫跟他扯蛋,沒等張巍說完就開門衝出了房間。

    張巍看了看門外的過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聽著一屋子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心裡踏實了些。往下拉了拉稍微厚了點的被子,重新在床上躺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一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夜深人靜的板房裡,張巍也不知道,出去上廁所的張志,有沒有回來。

    砰!

    砰!

    砰!

    砰!

    房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富有節奏的聲音,就像是誰在用腳後跟,一下一下狠狠的跺在地板上。

    聲音,像是從樓梯那邊傳來的。

    房間裡面的呼嚕聲,在一瞬間裡消失的干乾淨淨,靠裡面的一張鐵架床的上鋪,睡在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來,眼神驚恐的看著打開的房門。

    是趙大爺!

    “哪個瓜批開哩門!”趙大爺把聲音壓到最低,惡狠狠的說道。

    他從床上撐了起來,就要去關上房門,可是……

    砰!

    砰!

    砰!

    那聲音,越來越近,聽起來已經上到了二樓的過道上!

    趙大爺再也不敢下床,快速的重新在床上躺好,鼻孔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只是……

    趙大爺的呼吸聲,明顯帶著顫抖。

    砰……砰……砰……

    砰!

    那個聲音,在這個房間的門口,停了下來!

    一個上身穿著白襯衣的男人,用他渾濁的雙眼,看向了房間裡面。

    趙大爺抖動的更加厲害,雙手用力的掐著自己的大腿,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聲更平穩一些。

    砰!

    砰!

    砰!

    聲音,已經是在房間裡響起!

    那個恐怖的男人,雙肩聳動著,邁著無法彎曲的雙腿,走進了這個房間!

    在一張床前,男人停了下來,看著床上已經抖做一團的民工,男人緩緩的伸出了右手。

    他那隻黢黑的手掌,在那個民工身上的被子上,拍了拍。

    “別怕,別怕。”

    嘶啞恐怖的聲音,卻說著安慰的話。

    床上的那個民工,抖動得更加厲害了,整一排鐵床都誇誇誇的響起來。

    “唉……”

    那個男人嘆息了一聲,僵硬的轉過身,繼續向房間裡走去,來到了……

    張巍的床前!

    從始至終,張巍都沒有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熱,半床被子都掉到了地上。

    砰砰的腳步聲,在張巍的床邊響著,停下來。男人站在床前,定定的看著熟睡中的張巍,機械的緩緩搖了搖頭。

    他彎下了腰,那雙黢黑的手,慢慢伸向張巍。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張巍的枕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

    這是……微信視頻通話申請的提示音。

    床前彎著腰的男人,身上一僵,雙手停在了張巍的肚子上方。

    熟睡中的張巍,被這陣急促的鈴聲吵醒,眼睛依然閉著,嘴裡罵罵咧咧的伸手摸到手機,胡亂接通了視頻通話。

    “張巍,你在哪裡?”

    手機裡,傳來林闊的聲音,語氣聽起來很焦急。

    “幹嘛?睡覺呢!”張巍不耐煩的回道。

    “又死人了!屍體剛剛放下來,看身上的工作證,是這個工地上一個叫做張志的實習資料員。”

    “什麼!誰?張志?”

    張巍一下子被驚得睡意全無,手上一抖,手機落到了枕頭邊上。

    視頻通話裡,林闊的聲音陡然拔高,火燒眉毛了一樣著急。

    “我草!你床邊站著的是誰?怎麼那麼像…………你特麼的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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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四十四章你不是民工?

    “你特麼的快跑!”

    林闊的這一聲大吼,幾乎整個房間裡的人都能聽見。

    可是……

    當張巍全身哆嗦著轉過頭去的時候,差點直接就心肌梗塞了。那個身穿雪白襯衣的恐怖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床前!

    他的一雙黢黑的手,已經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是要給自己開膛破肚嗎?

    什麼時候研究出新的殺人方法了?

    於是,在對面那一排鐵架子床誇誇誇響的同時,張巍所在的這一排床,也呼應著誇誇誇起來。

    跑?

    這特麼的怎麼跑!

    稍微動一動就直接湊到那個恐怖男人的手裡去了!

    張巍肝膽俱裂的看著那個男人,一雙眼睛裡,這時候哪裡還有什麼睡眼惺忪,裡面滿滿噹噹的全是膽寒,全是恐懼。

    冷靜,冷靜,冷靜!

    張巍在心裡不斷的大吼著,可這時候怎麼可能徹底冷靜,太特麼的嚇人了!

    但在他這樣不斷的自我告誡之下,張巍至少沒當場崩潰了過去。

    他突然發現,面前的那個男人,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竟然有一絲絲責備。

    責備?

    這種眼神,張巍很熟悉。

    每次犯了什麼錯,姐姐張薇的眼神,就是這樣的,責備。

    手機裡,林闊也不敢再發出絲毫的聲音,他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驚動了那個男人。

    男人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張巍,他的手,繼續往下,放在了張巍肚子上……

    哐哐哐哐!

    這一排鐵架子床,發出了更加劇烈的抖動聲。

    張巍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此刻他的肚子上,就像放了兩個冰塊。

    就要死了嗎?

    就要被開膛破肚的殺死了嗎?

    張巍已經開始想像,這個可怕的男人,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的腸子拉出來,用腸子把自己勒死!(大話西遊中毒)

    可是…………

    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開膛破肚,甚至沒有絲毫的疼痛。

    那個男人,拿起了張巍身上的被子,緩緩的向上拉動,蓋在張巍的身上。又將那半截掉在地上的被子提了起來,蓋住張巍的下半身。

    然後,他隔著被子,拍了拍張巍的胸口。

    “睡吧。”

    依然是那個嘶啞恐怖的聲音。

    張巍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床前的男人,這次不是嚇的,而是吃驚。

    這是在……給自己蓋被子?

    就像一個沉默寡言的父親,半夜裡輕手輕腳的來到兒子的房間裡,一臉責備的看著兒子將被子蹬掉在地上,隨後還是將被子重新給兒子蓋好。然後,安慰的拍了拍兒子,睡吧。

    荒謬!

    張巍此刻的心中,全是荒誕的感覺。

    這個男人是拿自己當兒子了?

    砰!

    砰!

    砰!

    在張巍不敢置信的注視下,那個白襯衣的男人,上下聳動著雙肩,僵硬的雙腿緩緩的提落,慢慢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給張巍留下一個雖然恐怖依舊,卻多了一些其他難明意味的背影。

    這個蹣跚的背影,讓張巍忍不住想起了那句……

    “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都什麼跟什麼啊,真拿自己當人兒子了啊!

    張巍猛地搖了搖頭。

    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房間,從外面將房門拉上了,房間裡再次陷入死寂,除了……

    張巍枕頭邊上的手機屏幕的亮光。

    “走了?”視頻通話裡,對面的林闊心有餘悸的問道。

    張巍還沒來得及回答,房間裡,一個民工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張巍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對面下舖的一個民工,此時正臉色不善、滿臉懷疑的看著自己。

    “我……”

    一個聲音打斷了張巍。

    “你不要解釋咯,你不是農民工,電話頭那邊,都是警察,哪有農民工認得到這麼多警察喔,還深更半夜哩找你。”

    說話的,是趙大爺,卻沒有像剛剛那個民工那樣憤怒,語氣很平靜。

    “你們也不要問他咯,既然王大民都不說啥子,還幫他蓋鋪蓋,那他肯定是站得我們農民工這頭哩。”

    聽見趙大爺這麼說,張巍有些羞愧的偏了偏頭,不管趙大爺怎麼理解他,怎麼幫他開脫。可是張巍自己心裡清楚,他到底還是欺騙了這群樸實的民工兄弟,他刻意的融入、接近,畢竟是懷著目的別有用心的。

    “大爺……我……”

    “不說啥子了,你既然那麼想曉得王大民哩事情,我就說給你聽,不管你是啥子目的。王大民他,造孽啊。”(造孽在川話裡,是極其可憐的意思)

    在趙大爺帶著濃重蜀都農村口音的述說下,張巍終於知道了,這起靈異事件的背後,王大民的故事。

    在九天以前,王大民接到老家妻子的電話,說是托熟人給他帶了些臘肉香腸。妻子知道王大民節省慣了,肯定捨不得買肉菜吃。

    那個熟人也是個農民工,還要趕著去另一個郊外的工地,於是讓王大民去車站取。

    王大民上午請假進了城,工友們還說,中午等他回來了,要嚐嚐嫂子的手藝。

    可是,王大民回到工地的時候,整個人都很消沉,臉上帶著深深的屈辱。手上別說臘肉香腸,連一點油腥子都沒有。

    大傢伙問他出什麼事了,王大民也不說,就是悶著頭喝酒,喝著喝著還掉了眼淚。

    工友們攔不住他,勸不動他,工地上也沒有那麼多酒後施工的忌諱,幹苦力活的民工,酒後進工地的不在少數。

    於是,喝得暈暈乎乎的王大民,出事了。

    那座吊塔上,吊起來的鋼材,掉下來了一塊,而當時王大民就在下面。附近看見的人拼命的喊,可王大民酒後的反應……

    那塊鋼材,砸在了王大民的腿上,兩條腿直接齊膝蓋被砸斷了。

    鮮血從王大民的腿上不斷的流出來,民工們都慌了神,也沒人想起來叫救護車,主要看王大民的樣子,肯定是等不來救護車了。

    開著一輛伙食團買菜的破舊麵包車,幾個工人抬著王大民坐車上往醫院趕。

    可是,在路上的時候,司機因為著急,跟兩輛共享單車發生了擦掛,一輛單車上的人摔倒在地。

    騎著共享單車的,是兩個看起來就是都市白領的男人,可這兩人的素質……

    或者說是良心,好像都奉獻給拜金教了。

    他們死活不讓麵包車離開,要求民工們賠償多少多少錢。如果對民工這個群體有一點了解的朋友,都應該知道,民工的身上,真的很少有多少錢的。他們基本都是在工頭那裡借錢吃飯,等工期結束了,統一在工頭那裡結賬,領了結餘的工錢,再去下一個工地接著幹。

    而且,當時那個摔倒的人,其實連一點擦傷都沒有。

    王大民在麵包車上,痛的死去活來,撕心裂肺的大叫著。

    心疼王大民的痛苦,擔心王大民的傷勢,幾個民工,包括那個司機,都直接在路邊,給那兩個人跪下了。

    可是…………

    那兩個人依然死死的攔在車前,不賠錢,不准動一步!

    王大民死了。

    失血過多死的。

    在那輛破舊的麵包車上,活生生痛死的!

    在他死前的最後那段時間裡,在他人生中最最痛苦的那幾分鐘裡,他只看見,那兩個穿戴光鮮,卻骯髒無比的兩個人,像兩頭沒有一絲人性的畜生。

    他還看見,那兩輛,黃色的共享單車。

    ……………………………………………………………………………………

    張巍,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款網絡遊戲裡,一位叫做提里奧·弗丁的聖騎士,他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

    種族並不代表榮耀,我見過最卑劣的人類,也見過最高尚的獸人。

    是的,職業、身份、地位,甚至學識,也都不代表榮耀。

    人性,是什麼?

    張巍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走到每一個床鋪面前,對著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個民工。

    “謝謝你,對不起。”

    “謝謝你,對不起。”

    “謝謝你!”

    “對不起!”

    最後,張巍來到趙大爺的床前。

    “大爺,對不起,我欺騙了你。確實,我不是一個農民工。大爺,我叫張巍,雍坊市的人,在蜀都市上班,是一個做廣告的。大爺,這些,才是真的。”

    “謝謝你!”

    說完,張巍對著趙大爺,深深的鞠了一躬。

    趙大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眼神複雜的看著張巍。

    張巍走回自己的床邊,或者說,只是他睡過的那張床。這個床位,並不是他的,至少現在已經不屬於他了。

    拿起他的背包,張巍最後看了一眼房間裡的每一個民工,轉身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情緒低落的張巍,猛地後退了兩步。

    他一臉驚恐的看著門外。

    那裡,那個叫做王大民的男人,正站在門外的過道上。

    此時,王大民的臉色陰沉得像是掛了一層白霜,整張臉顯得更加慘白,陰森。

    他的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再一次充滿了鮮血,就像要流出眼眶一樣。

    “我聽見,你說,你不是民工?”

    王大民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深淵一樣,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怨毒。

    說著,他又陰惻惻的笑了起來,笑得極其詭異,可怕。

    “那麼,你,要騎車嗎?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8



正文卷第四十五章無解的死局(上)

    建築工地裡,吊塔旁邊的那棟大樓,樓頂天台上。

    林闊快步走到樓梯口的背面,目不轉睛的看著手裡的手機,屏幕上,趙大爺正在給張巍講述王大民的經歷。

    趙大爺剛說了一半,林闊連忙摀住了手機的收音孔,招手叫了一個警察過來。他兀自不放心,生怕聲音通過視頻被張巍那邊的其他人聽見,貼在那個警察的耳朵邊上交代了起來。

    “名字叫王大民,這個工地上的民工,九天之前死於工地上的意外事故,趕緊查一下這個人的詳細資料,越詳細越好,快!”

    說著,一把將那個警察推了出去,繼續豎起耳朵,眼睛看著手機屏幕。

    當張巍拉開房門的時候……

    “我聽見,你說,你不是民工?”

    “那麼,你,要騎車嗎?”

    林闊瞬時之間頭髮都快驚得炸立起來,瘋了一樣沖向臨時施工電梯。

    張巍,有危險!

    ………………………………………………………………

    板房的二樓上。

    張巍滿臉驚恐的後退了兩步,他知道,自己再一次陷入絕境了。王大民死死的堵在門口,他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而且,這一次,王大民不會對他留情了。

    想起昨晚謝志江的死,想起當時王大民看自己眼神裡的親切,想起剛才王大民臉上的責備。

    張巍已經完全明白了,王大民,是把他當成這個工地上的民工了,當成了他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可是……

    他剛剛不是走了嗎?

    為什麼現在又出現在門口?

    都變成厲鬼了,還這麼喜歡聽牆根啊?

    顯而易見的,剛才張巍承認自己不是農民工的話,被門外的王大民聽見了。那麼,現在……

    自己在他的眼中,已經成為了一個該死的人,一個死不足惜的,城里人。

    怎麼辦?

    難道再重新假裝成那個農村愣頭青?

    這特麼還有人信嗎?王大民能相信嗎?

    突然!

    砰!

    身後是什麼聲音?誰從床上掉下來了?

    緊跟著。

    張巍的後背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猝不及防之下,他踉蹌著向前衝了過去,沖向門口的,王大民。

    誰!

    誰推的老子!

    多大的仇啊?

    可是下一秒,張巍就看見,在他的身側,一個人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向著王大民撲了上去。

    這個人……

    竟然是趙大爺!

    剛才是趙大爺從上鋪跳下來的聲音?

    “快跑!”

    趙大爺的聲音裡雖然依舊不可避免的有一絲膽怯,此刻卻無比有力的在張巍的耳旁詐響,他一把抱住了門口的王大民,順勢撞在過道的欄杆上。

    張巍整個人都楞在當場,趙大爺,這是在救自己嗎?救這個別有用心欺騙了他幾天的騙子?

    “瓜娃子!等死嗦,喊你快跑!”

    跟王大民一起摔倒在過道地板上的趙大爺,雙手死死的抱住了王大民的腰,回頭衝著張巍嘶聲吼道。

    張巍終於回過了神。

    “趙大爺……”

    “我曰你先人板板!大爺個錘子!跟你說快跑!”

    王大民正在瘋狂的掙扎,眼睛一直惡狠狠的死盯著門口的張巍。

    眼看著,趙大爺就要抱不住他了!

    張巍再不敢猶豫,這或許就是他唯一的逃生機會。深深的看了趙大爺一眼,雙手摟住身後的背包,深吸一口氣瘋狂的跑了起來。

    飛快的跑過過道,在樓梯口一個急轉身,三兩步就跳下一列樓梯,十來秒鐘的時間之後,張巍終於衝出了這棟彩鋼板房。

    往前衝出去十多米的距離,他停下來腳步,回頭向著板房二樓上看過去。

    面容陰森恐怖的王大民,此時已經掙脫了趙大爺,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黢黑的雙手抓在過道欄杆上。

    在他的腳邊,趙大爺趴在地上,依然死死的抱著他的大腿。

    “大民!夠了!死了九個了,啥子仇都報了,啥子氣也都該消了!”

    “夠了?老趙,你說夠了?”

    王大民低下頭,看著地上的趙大爺,臉色越來越陰沉,嘶啞的聲音,語氣卻異常激動,慘白可怖的臉上越發猙獰。

    “大民,那個娃娃不是那種人,他是個好人,放過他算了,放過他!夠了,真哩夠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王大民突然陰惻惻的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瘋狂。

    “夠了,確實是夠了,今天晚上,已經死了一個了。”

    他抬起頭,臉上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只剩下詭異的笑容依然掛在嘴角,渾濁的眼睛,看著樓下的張巍。

    “明天晚上,就是你。”

    王大民的語氣很冷淡,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可在張巍聽起來,這不就是厲鬼索命的死亡預告嗎?王大民可比什麼《午夜凶鈴》裡的電話直接多了。聽起來更像是死亡裁決,讓張巍不可抑制的驚得渾身一顫。

    樓上的王大民,突然發力將腿從趙大爺的懷裡抽了出來,他眼神複雜的看著趙大爺,張巍的心裡瞬間糾了起來。

    這是連趙大爺也不放過了嗎?

    依然跪坐在地上的趙大爺,有些愧疚的躲開了王大民的目光,身上開始後知後覺的微微抖動起來,他畢竟還是害怕的。

    就在張巍想要不顧一切的再跑上去板房二樓的時候,王大民那雙渾濁可怕中眼睛裡,露出一抹失望,還有一抹悲傷。

    可他終究什麼都沒有做,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然後。

    王大民轉身向著過道角落的那個房間,雙肩上下聳動著,僵硬的提落著雙腿,緩緩走了過去。

    他在房間的門口停了下來,背對著樓下的張巍,伸手搭在門把手上。

    突然,王大民回過頭來,眼神已經重新變得一片陰冷,深深的看了張巍一眼。

    嘭!

    房門,重重的關了起來。

    ………………………………………

    蜀都市,市局,工地死亡事件專案組。

    一名警察將一份筆錄遞到張巍面前的桌面上,將一支簽字筆放在文件上面,又將一盒已經打開蓋子的紅色印泥放到張巍手邊。

    “關於張志的死亡,如果沒有什麼其他補充的話,在這些空白地方簽字按手印吧。你也核實一下這份筆錄,看看跟你剛才所說的有沒有什麼出入。”

    對於筆錄上該簽字的地方,張巍現在已經純熟得很,就這麼三四天的時間裡,他都錄三份口供了。

    現在說不准一些剛畢業的警校學生都沒他來得業務熟練。

    “同志,關於之前那幾個死者的身份信息,還有王大民的資料,能不能給我看看?”一邊簽字按手印,張巍一邊向那個警察問道。

    對於張巍來說,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已經只剩下一天。王大民這是比手機上的死亡倒計時還狠啊,倒計時都還有兩天呢!

    因此,張巍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關於這起靈異事件的一切已知線索。他需要盡快的完成死亡短視頻裡交給他的任務,然後從那個工地上脫身。

    解開死亡單車之謎。

    可是……

    那警察還沒出聲,旁邊的另一個警察就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張巍。

    “張巍同志,這些都是本次案件的核心機密!作為一個守法公民,你的義務,是全力配合我們專案組的調查工作。至於其他的,我們一律無可奉告,請你理解。”

    張巍整個人瞬間就懵逼了。

    核心機密?

    無可奉告?

    還一律?

    理解……

    借趙大爺的一句話,我理解你個錘子!

    林闊你個臭不要臉的,你特麼的在工地上還少告訴自己內幕了?現在裝起大尾巴狼來了,這副人模狗樣的嘴臉做給誰看?

    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叫人家……

    呃,這句不算,寫岔劈了。

    是的,那個一本正經稱呼張巍為“張巍同志”的警察,就是這幾天每晚陪張巍在工地上“看月亮”的林闊,林大警官。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8



正文卷第四十六章無解的死局(下)

    房間裡的另一個警察整理了一下桌面,拿著張巍的筆錄出去了。林闊卻留了下來,眼神戲謔的看著張巍。只是,在目光更深處,卻隱藏著一股深沉的擔憂。

    當時王大民說出那句“明天晚上,就是你”的時候,林闊已經跑到了張巍的身後,這句話,他也清楚的聽見了。

    “不逗你了,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林闊收起了臉上的戲謔,認真的看著張巍。

    張巍翻了個白眼,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還能怎麼辦,你也知道我有必須去工地的理由。大不了我白天去調查,天黑了就離開,離那破地方遠遠的,王大民還能追出工地來殺我啊?”

    其實,他的心裡很清楚,他的微視APP,或者說那個神秘的白西裝,根本不可能允許他這樣取巧。

    張巍敢打賭,只要他敢這樣“投機倒把”,微視APP上會立刻收到一條新的死亡短視頻,無非就是類似於之前在出租屋裡的“進去”“出去”之類的。

    絕對會直截了當的逼他回去工地上。

    看見張巍故作輕鬆的樣子,林闊的臉色卻更加沉重起來。

    “張巍,你可能還不知道,謝志江死的那晚,公共監控最後拍到他的地方,是在火車站,城北的那個火車站。監控顯示他從火車站離開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十五分。我記得你看見謝志江出現在工地的時間,是晚上的十二點二十分左右。”

    “如果你還想不明白的話,那麼,你覺得,五分鐘的時間,能從城北的火車站到那個城東的工地嗎?”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逃過這起靈異事件。可是,當張巍聽到林闊的話之後,還是忍不住一陣毛骨悚然。

    林闊說了那麼多,想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

    無論張巍逃到哪裡,那個叫做王大民的厲鬼,都可以輕易的找到他,並且通過什麼未知的可怕方法,瞬間將他帶回到那個恐怖的鬧鬼工地上。

    無路可逃!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雖然從趙大爺的口中,張巍和林闊已經知道了王大民的死因,可他們還是沒辦法破解張巍眼前所面臨的必死之局。

    不碰共享單車就行了嗎?

    張志的死,已經證明了這個推測是錯誤的。王大民對於獵殺目標的選擇,並不取決於這個人是不是正騎著共享單車。

    要知道,當時方圓幾公里的範圍內,林闊可以保證絕對是一輛共享單車都沒有。

    可是,王大民還是殘忍的殺死了張志,而那座吊塔的頂上,依然有一輛黃色的共享單車詭異的停放在操控室裡。

    至於說找到當初那兩個硬要民工賠錢的人,想辦法化解王大民的怨氣,這條路更加走不通,人海茫茫,上哪兒找去?

    即使最終能夠找到,可張巍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而且,張巍很清楚,厲鬼的存在,並不是靠著一口所謂的怨氣,而是普通人的精神力量。

    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王大民的存在基礎,無非就是那個工地上百十號農民工的精神力量加持。

    無論是同情,還是恐懼,或者其他的什麼情緒,比如感同身受,同命相憐。總之,這百多個農民工,給了王大民無比強大的力量。

    想一想出租屋裡的那個女鬼,她僅僅只有張巍他們幾個人的恐懼,就能強大到讓張巍感到顫栗,隨意收割普通人的生命。

    而王大民,在他的身後,是差不多一個加強連的農民工兄弟。

    這是一道無比簡單的算術題,幾個和一百多個。

    王大民會有多恐怖?

    所以,即使現在已經找到了那兩個人,即使張巍和林闊動用私刑,罔顧生命,視法律如無物,將那兩個人交給王大民殺了出氣。

    依然……

    沒用的。

    張巍知道,這樣做只會讓王大民更加瘋狂,甚至變得毫無規則的濫殺。

    …………………

    這一整個白天的時間裡,張巍和林闊一直在試圖找出王大民的殺人規則。現在已經確定的一條規則就是,王大民不會對農民工下手。

    雖然張巍不可能再裝成民工,但是這一點至少說明了,王大民必定有一套選擇獵殺目標的標準。

    也就是說,王大民一定是在遵循著什麼規律在殺人。

    如果找到了這個規律,張巍今晚就有活下來的機會。而對於張巍來說,破解了王大民的殺人規則,很可能就意味著他解開了死亡單車之謎。

    可是,一整天下來,他們……

    毫無線索。

    留給張巍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專案組辦公室裡的那個電子掛鐘上,21:13:27。

    距離午夜十二點,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

    可到了此時此刻,他們依然是一籌莫展。不要說王大民的“擇偶標準”,張巍和林闊連之前九個死者的共同點都找不到。

    張志的死亡,完全打破了“騎共享單車的廣告人”這一共性。

    可張巍的視線依然緊緊的放在共享單車上面,不然短視頻的任務裡,為什麼要說“死亡單車之謎”?

    可是……

    在以後張巍再經歷了幾次靈異事件之後,他才知道,現在他的堅持,有多麼的想當然。死亡短視頻的任務要求,並不一定就是當前靈異事件的核心關鍵。

    死亡單車……

    單車,有可能只是一種儀式。王大民所需要的,滿足他扭曲的報復心理的,死亡儀式。

    對於這次工地上的靈異事件而言,共享單車,或許更多的意味著一個標籤,一張名片,就像一個行動代號。

    亮劍行動計劃,就真得給每個人配一把油光鋥亮的寶劍?

    現在的張巍,還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直到白西裝出現。

    ……………………

    “好了,送我去工地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來一手乾坤大羅移。”張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再等等,我們再仔細想想,肯定還有什麼遺漏的細節。”

    “還想什麼啊,要是能夠想到,早就想到了。送我過去吧,反正也逃不掉,一會兒突然給你來個大變活人,你受得了啊?”

    “張巍,你不要這麼快就……”

    叮咚!

    “等等!先別說話!”

    張巍的臉上,頓時激動起來,盼了一整天的微視提示音,終於響了起來。

    這已經是張巍最後的逃生希望了,他之所以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就是在等著微視APP給他下一步的提示。張巍可以肯定,現在的情況,絕對符合白西裝所說的“關鍵性時刻”了。

    他簡直快要熱淚盈眶,甚至很沒志氣的想著,我就知道,組織上是不會放棄我的……

    飛快的拿起手機,張巍點開了屏幕上的微視APP圖標。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8



正文卷第四十七章想知道真相嗎?

    蜀都市,東三環外,一條無名公路上。

    一輛豪華的奔馳S級轎車停在建築工地的門口,詭異的是,偶有路過的農民工,好像都沒有看見這輛轎車,即使是從車身旁邊經過。

    如果張巍在這裡的話,如果他能看見這輛奔馳的話,就會發現,這輛車,他曾經乘坐過,就在幾天前的一個晚上。

    冥A·N1414。

    車內,後排奢華的真皮座椅上,一個邪魅的年輕人,身穿著一套得體高檔的白西裝,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正玩味的看著車窗外的建築工地。

    這個年輕人,當然就是給張巍安裝微視APP的那個白西裝。

    此時,奔馳車的後座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看起來一樣的年輕。只是穿著服飾跟白西裝完全相反,這個人穿了一套純黑色的西裝,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難以言明的神秘和冰冷。

    跟白西裝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不同,一身黑西裝的這個人,臉上一直是刻板甚至僵硬的表情,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冷漠,冷酷,冷若冰霜。

    黑西裝也在看著車窗外面,只是他的視線卻是落在那棟兩層的彩鋼板房上,落在那個房間的房門上,就好像他能夠透過房門,看到房間的裡面。

    那是二樓角落的一個房間,王大民的房間。

    “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故意給……他,一個錯誤的指引。”黑西裝開口了,聲音和語氣都如他的外表一樣,冷得沒有一絲語調起伏,生人勿近。

    他話裡所說的“他”,應該就是指張巍,可奇怪的是,黑西裝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

    忌憚?

    總之,他在說到“他”的時候,明顯停頓了片刻。

    “老黑,不是我說你,既然上來了,就別再那麼一副爹死娘嫁人的倒霉模樣了,好不好?”白西裝回過頭,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黑西裝。

    “我爹確實死了,貞觀元年死的,已經死了1391年。我娘沒有改嫁,守寡27年之後死於癆病。你為什麼要給……他,一個錯誤的指引?”

    這是一個刻板刻眼的耿直人!

    “你…………好吧,好吧,隨便你,你開心就好。不過呢,我什麼時候給過他所謂的錯誤指引了?”白西裝一臉拿你沒辦法的無奈神情。

    “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的關鍵,並不是共享單車。可是你卻在短視頻裡要求……他,解開死亡單車之謎,這還不是錯誤的指引?”黑西裝皺起了眉頭,眼睛一轉不轉的看著白西裝,已經用上了質問的語氣。

    “首先,第一條短視頻,並不是什麼你所說的指引,嚴格說起來,那是在給他發布任務。我給這個任務起了個名字,叫死亡單車之謎,不違反上面各位大人制定的規則吧?”

    白西裝伸出右手的食指,一本正經的解釋。黑西裝的眉頭皺得更深,對這種顯而易見的狡辯似乎很不滿。

    “其次,雖然共享單車不是這件事情的關鍵,但是你不能否認,共享單車是這次事件裡面,最具有顯性特徵的一個標誌吧?”

    白西裝不等黑西裝反駁,緊跟著又繼續說道:“魚香茄子有魚嗎?撒尿牛丸有尿嗎?老婆餅裡真有老婆?老乾媽……呃,這個就不說了。所以,死亡單車之謎,一定要有單車嗎?更何況,確實有單車啊,是不是?”

    “不用說這些毫無意義的,事實就是你戲弄了……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的時間,就讓你忘記了……總之,你現在似乎已經不再怕他了。不要忘了你上來的任務是什麼,希望你不會後悔今天對他做出的這些……戲弄,他……會不會認為這是你的……挑釁?你敢挑釁他嗎?好自為之。”

    說完,黑西裝不再理會白西裝,推開車門離開了那輛豪華的奔馳轎車。車外,卻沒有他的身影出現,黑西裝詭異的消失在這條荒涼的公路上。

    “不怕?我有那麼大的膽子?可是,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多啊,能調戲一下傳說中的……嘿嘿,刺激!”

    車內,白西裝看了一眼離去的黑西裝。忽然,他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白光,白西裝的目光陡然變得深邃起來,就像正在註視著極遠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差不多該給他推送最後一條短視頻了噢,呵呵,但願你別太害怕,我的大人。”

    …………………………………………………………… ……………………………

    企鵝微視·發現更有趣。

    張巍一臉期待的看著手機屏幕,微視的啟動畫面已經跳了出來。突然感覺後脖子癢癢的,回過頭去,差點跟身後湊上來的林闊來了次基友之間的親密問候。

    “你有病啊!死一邊去!”張巍一臉嫌棄的白了林闊一眼,拿著手機幾步走到另一張辦公桌前坐下來,還防賊一樣瞪了林闊一眼。

    “神神叨叨的,誰多稀罕看似的。”林闊不尷不尬的嘟囔了兩句,也不再去看張巍的手機,拿起一打資料繼續研究起來。

    手機屏幕上,那隻血色瞳仁的眼睛,如期而至。此刻這隻眼睛看向張巍的眼神,竟然有一絲絲憐憫,其餘的就是一點不加掩飾的戲謔。

    張巍莫名其妙的跟屏幕上的眼睛對視著,你憐憫……好吧,確實,現在自己這個將死之人是挺值得可憐可憐的。

    可你那紅果果的笑意又是幾個意思?嘲笑自己到現在還一頭霧水摸不到方向嗎?

    你能你來,你行你上!

    屏幕上,啟動畫面再次出現。

    企鵝微視·發現更有趣。

    一個簡短的廣告畫面之後,剛剛收到的那一條短視頻,開始播放。

    視頻畫面中的場景,依然在那個建築工地裡面,這是……

    那棟彩鋼板房!

    二樓的樓梯口,一個人慢慢走了上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明顯一副恐懼害怕的樣子。

    走上了板房二樓的過道,這個人一直往前緩慢的走著,走得很猶豫,很糾結,很想立即掉頭跑掉的樣子。

    終於,他來到了過道最角落的一個房間門口,此時,房間的門緊緊的關閉著。

    屏幕前,張巍的心臟加快跳動,細長的眼睛裡充滿了緊張的情緒,目不轉睛的盯著短視頻裡的畫面。

    因為。

    這個剛剛走上板房二樓的人,正是張巍自己。

    而視頻裡,他所在的門口,就是王大民的房間,張巍曾經跟王大民親密接觸的那個房間。

    短視頻在繼續播放,畫面中,張巍掙扎著,終於還是推開了那道房門。房間裡面,一片漆黑,只看見最裡面的兩張床中間,有一團白晃晃的影子。

    張巍知道,是王大民正站在那裡,那團白影,是他的白襯衣。

    除了一件模糊的白襯衣,王大民的全身都隱藏在黑暗之中,但就是這樣一個影子,也讓視頻裡的張巍止步不前。

    終於,張巍還是走了進去,突然嘭的一聲從手機中傳來,坐在辦公桌前的張巍也嚇了一跳。

    是那道房門關起來了嗎?

    視頻畫面突然黑了下來,手機屏幕上一片黑色,就像鎖屏待機了一樣。

    猛地!

    短視頻的影像重新顯現,張巍差點將手機扔出去!

    畫面中,依然是在王大民的房間裡,裡面張巍站立的位置和姿勢都沒有改變。

    可是!

    王大民卻站在了張巍的面前,他們之間,幾乎只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如果王大民還有呼吸的話。

    此時的王大民,那張慘白的臉上,掛滿了細密的汗珠。是的,是汗水,而不是血水。

    他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一雙渾濁的眼睛裡,眼球幾乎要突破眼眶鼓出來。

    他的整張臉都扭曲在一起,就好像正在承受著難以忍受的劇痛,微微張開的嘴裡,可以看見他的牙齒緊緊的咬合在一起,牙齦上都咬出了血。

    視頻中,整個畫面已經變成了慘綠色,透著一股瘆人的詭異恐怖。屏幕裡的張巍,被突然出現在面前幾厘米的那張滿是痛苦神色的臉,嚇得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後背抵在房門上。

    這就是王大民死前的狀態嗎?當時雙腿齊膝斷掉的他,就是現在這個痛苦的樣子嗎?

    就好像聽見了張巍心裡的疑問,視頻畫面中,王大民開始說話。

    “你是不是以為,這就是我死前的表情,痛不欲生的可憐樣子?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王大民瘋狂的笑起來。

    又驟然變得極度猙獰。。

    “不!不是!”

    什麼?

    不是?

    坐在辦公桌前的張巍,和手機屏幕裡的張巍,幾乎同時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然而,還沒有等王大民繼續說下去,鮮血,再一次覆蓋了整個屏幕。

    一行不斷往外滲出鮮血的白字,出現在短視頻裡。

    “想知道真相嗎?去他的房間裡,見他!”

    張巍的眼睛,突然之間變得更加細長,他立刻反應過來了這句話裡隱藏的意思,或者說,隱藏的危險。

    想知道真相嗎?

    張巍清楚的記得,在出租屋裡的那晚,那條讓他進週一琳房間的短視頻,裡面說的可是……

    “想活下去嗎?那就進去!”

    想知道真相嗎?想活下去嗎?

    現在這條短視頻的提示,可沒有說,去了王大民的房間,就能活下來!

    只是,知道真相。

    被張巍寄予厚望的死亡短視頻,也不能確保他能活下來嗎?

    王大民,恐怖如斯?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8



正文卷第四十八章心靈雞湯不管用啊

    蜀都市,三環快線,晚上十點十五分。

    一輛飛馳而過的警車,快速的變了一個車道,從蜀龍立交的出口駛了出去,離開了三環快速通道。

    前面,就是蜀龍大道,再有幾分鐘,就將到達那個如今在蜀都市傳得沸沸揚揚的建築工地。

    警車裡,坐在駕駛座上的林闊,一臉陰沉,臉色鐵青,不時看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張巍。

    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擔心。

    真算起來,兩個年輕人認識的時間其實不長,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如故?張巍和林闊,在內心裡,都已經把對方當做了至交好友。

    男人之間的關係,所謂的四大鐵,一起這樣一起那樣。其實在這些之外,還有另一種關係,更能讓兩個男人快速的走近,交心交命。

    拍黑板!

    不是搞基!

    當兩個男人共同面對過死亡的威脅,互相攙扶著遊走在生死邊緣。

    這或許就叫做,生死之交。

    張巍和林闊當然還算不上真正的生死之交,至少現在還算不上,可他們都真心的把對方當做了朋友,真正的朋友。

    吱!

    蜀龍大道上,警車突然急剎車停在路邊的應急車道上。林闊一把將方向盤向左打死,警車在路面劃出一條弧線,掉頭向著三環快線開了回去。

    “你幹嘛?神經病啊?”張巍被林闊一連串的駕駛操控,弄得差點暈車,緊緊拉著車門上的把手,不解的看著林闊。

    “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來得及!我現在就送你去機場,隨便買一張機票,不管去哪兒,我不信他能追出蜀都去。”林闊惡狠狠的說道。

    “發什麼瘋啊你!你當我是朝偉哥啊,寂寞了隨便買張機票去倫敦餵鴿子。趕緊掉頭回去,別整的這麼文青好不好?”張巍的眼裡,閃過一絲感動。

    “去了就是特麼的死路一條!張巍,前面已經死了九個了,你以為你能僥倖逃過?你特麼以為你是誰?金剛狼啊?咋整都不死!”

    比起張巍而言,林闊才是完全絕望了,他再沒有那副邪氣凜然玩世不恭的樣子,此刻就像是一頭見了紅布的公牛。

    張巍真的很感動,林闊確實是真拿自己當好朋友了。他拍了拍林闊的手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自然一些。

    “林闊,相信我。在那個工地上,我已經經歷了四次危險了,幾乎每次都是絕境,都是必死之局。我還可以告訴你,那天晚上在出租屋裡,我也是幾次都被逼到了死亡的邊緣。林闊,你看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活著嗎?你知道的,我身上有一些秘密,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已經有對付王大民的辦法了,真的。”

    張巍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一臉認真的看著林闊。

    “什麼辦法?”林闊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將警車停在路邊,轉頭向張巍問道。

    “我不能告訴你,你相信我,真的有辦法。掉頭吧,我必須在十二點之前趕到工地。”

    林闊猶豫不決。

    最終,警車在蜀龍大道上再一次掉頭,向著那條無名公路駛去。

    ……………………………………………………………………………………………………

    “真不用我跟你一起進去?”林闊第三次問道。

    “真不用,我要用的辦法,你去了反而更危險。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在車裡等我吧。”

    說著,張巍推開車門,下了警車。

    “一定活著出來!”

    張巍朝著身後揮了揮手,沒有回應林闊什麼話,一個人向著工地大門走了過去,朝著那一排彩鋼板房。

    站在板房前面,張巍拿出了手機。

    “這一條視頻,或許將是我的最後一條……”

    只說了一句,張巍便停止了拍攝,短視頻如果發出去的話,門外車裡的林闊肯定會第一時間看到。

    別好不容易讓他留在外面,結果看見短視頻又衝進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張巍向板房的樓梯走了過去。

    砰,砰,砰。

    一階一階的,緩緩走上了二樓,來到過道上。

    二樓的每一個房間都緊閉著房門,房間里傳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聽起來民工們都睡過去了。

    張巍卻知道,再有一個多小時,所有的民工都會醒過來,房間裡的呼嚕聲,也會變成大家假裝的均勻呼吸。

    張巍放輕了腳步,盡量不吵醒房間裡的人,慢慢的走到過道的角落裡,在王大民的房間門口,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房門。

    他平息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努力將心裡的恐懼壓制下去,可想著一門之隔的房間裡,王大民或許正站在屋子中間看著自己。

    張巍依然忍不住全身開始顫抖,喉結滾動,艱難的吞了幾口唾沫。

    “王大民,我知道你就在裡面,我……來了。”

    試探著,張巍對著房門開始說話。等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除了越來越重的陰冷寒氣,透過房門撲打在張巍身上,房間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這股寒氣,卻等於就是王大民的回應,張巍知道,王大民確實就在房間裡面。

    “我知道了你的遭遇,那兩個人,的確就是兩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可是,王大民,這個世上,不還是好人佔了絕大多數嗎?想想你工地上的這幫兄弟,跟他們一樣樸實善良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房間裡,依然一片死一般的安靜。

    “王大民,並不是我們被壞人傷害了,我們自己就要變成壞人。”

    張巍已經快要詞窮了。

    他就一個剛剛走出校門還不到兩年的小年輕,能有多少社會閱歷,又見過多少人情冷暖、弱肉強食?

    就這幾句詞兒,還是張巍從電影裡學來的,看起來,王大民對這種不要錢的心靈雞湯比較拒絕啊。

    張巍握了握拳頭,深吸了口氣,現在看來,只能按照死亡短視頻的提示去做了,最後的掙扎宣告失敗。

    “王大民,我能進來嗎?”

    房間裡,還是沒有聲音。

    只是那股寒氣,好像更加劇烈了。

    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現在不進去王大民的房間,一個多小時之後,他也得出來找自己。

    到時候再見面可就比較尷尬了。

    張巍抬起右手,伸向了房門,就在他快要碰到把手的時候。

    突然,那道房門,自己打開了。

    吱……

    就跟在死亡短視頻裡看到的一樣,房間裡一片漆黑。

    不對!

    沒有看見那團白晃晃的人影!

    王大民去哪裡了?

    就在房門打開的一瞬間,一隻表面浮現著紫黑脈絡的手臂,突然從房門後伸了出來。那隻黢黑的手,猛地抓住張巍的脖子,一把將他提起來,拖了進去!

    “啊!咳!我草!”

    嘭!

    房門重新關閉起來。

    張巍被那隻手一把扔在地上,他的面孔正朝下對著地面,驚嚇之中,下意識的緊緊閉起了眼睛。

    等他再睜開雙眼的時候,劇烈的陽光讓剛剛適應了黑暗的張巍,雙眼一陣刺痛和恍惚。

    慢慢緩解一些之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輛行駛中的公交車上。

    再看一眼,張巍驚恐的爬行著後退了兩步,在他的身邊,一個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公交車的地上。

    王大民!
mk2258 發表於 2018-11-3 20:48



正文卷第四十九章一個男人的死亡(上)

    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張巍快速冷靜了下來。一方面得益於胡光度的言傳身教,另一方面嘛……

    幾天前他不是才經歷過一次嗎?

    很明顯,這是王大民的死亡回放。

    張巍很清楚,至少在這個回放的場景裡面,他是絕對安全的。這裡面所有的人,包括眼前的這個王大民,都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此時的王大民,沒有了張巍之前看他的彆扭感覺。他不再是那一套襯衣西褲的中年白領打扮,恢復了一個農民工常見的衣著。

    上身一件紅色的短袖T卹,胸口和背上都印著某個農藥品牌的名字,應該是買農藥附送的。T恤的肩上和背上有明顯的磨損,想是長年扛貨造成的。

    一條軍綠色的長褲,一雙軍用膠鞋,褲子和鞋子上都有灰黑色的泥點子、漆痕和白色的石灰斑點,看得出王大民在工地上確實乾著各種不同的雜活。

    王大民的懷裡,抱著一個塑料口袋,半透明的袋子裡,可以看見裝著三兩塊臘肉,幾根香腸。悶熱的夏日里,臘肉的油珠子浸出了口袋,可王大民絲毫不在乎袋子表面的油膩,寶貝似的抱著,臉上洋溢著簡單的幸福。

    張巍有些奇怪的看著蹲在地上的王大民,這輛公交車上現在還有很多空位,他為什麼不坐,反而蹲在地上。

    公交車在一個站點停下,幾個人上了車,陸陸續續的刷卡之後往車裡走著找座位。

    一個小女孩兒走到王大民的身邊,奇怪的看了王大民一眼,又看了看車裡一堆空著的座位。

    “爺爺,你為什麼不坐?”小女孩脆生生的問道,繫著兩根辮子的小腦袋還歪了歪。

    張巍一下子緊張起來,睜大眼睛看著王大民和那個剛上車的小女孩。這就是出現人物互動了,很可能關鍵的線索就在這些互動對話裡面。

    只見王大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憨厚淳樸,帶著鄉下農民特有的拘謹,還有一絲絲自卑。

    “爺爺不累,蹲著就行,你快坐好,小心摔了。”說著,王大民用一隻手抱好懷裡的塑料口袋,另一隻手伸了出去,看起來是想扶著小女孩在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可他的手伸到一半,眼睛看向女孩兒身上乾乾淨淨的公主裙,又膽怯的收回了手。

    “你不怕摔了嗎?爸爸教我要尊老愛幼,要給爺爺奶奶讓座呢。”說著,小女孩兒又看了看公交車上的好些個空座,疑惑的自言自語:“這要怎麼讓座啊?空著這麼多呢。”

    小女孩兒的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直寵溺的看著她,應該就是小女孩的爸爸。

    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看向依舊蹲在地上的王大民。“老大哥,坐吧,你看我家妮妮都為難了,哈哈哈。”語氣中滿是對女兒如此懂事的驕傲。

    “不了不了,我身上臟,弄髒了座位就不好了,沒事兒,一會兒就到地方了。”王大民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使勁揮了揮手,堅持不肯去坐下。

    那個男人也不再說什麼,拉著還滿臉疑惑的可愛姑娘走到後面坐下了。

    “就這樣?沒什麼衝突矛盾啊?”張巍不解的看完了這一幕,自言自語道,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只是,這王大民也確實是個老實人,老好人。真要無限拔高的話,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有佛性、有佛心的人。

    將心比心,便是佛心。

    他死活不願意去坐下,竟然是怕弄髒了公交車的座位。

    再想想城裡有些老頭老太太,上車生龍活虎,搶座氣若游絲,罵人鐵齒銅牙,打架就簡直就是陳咬金附體啊,一個字,幹!

    …………………………

    張巍不禁眼神複雜的看著王大民,就是這樣一個淳樸的好人,在之後接連殺死了九個普通人。而現在,自己很可能將成為死在他手裡的第十個人。

    王大民,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死亡回放,還在繼續,公交車再一次靠站停了下來。

    這一次,只有一個人上車,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張巍的眼睛驟然緊縮。

    這個人,他認識。

    前幾天在首座花園的跳樓事件當中,謝志江叫來的那一群媒體記者,其中有一個領頭帶隊的男記者。

    就是現在上車的這個人!

    張巍敏銳的察覺到,王大民這次死亡回放裡的關鍵人物,就是這個記者。

    這個記者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背著一個裝攝影器材的背包,上身穿著一件雪白色的襯衣,下身一條黑色的西褲,腰上繫著一條黑色的……

    等等!

    這個記者現在的穿著,不正是王大民變成厲鬼之後的形象嗎?

    張巍知道,戲肉終於上場了,這個記者,絕對關係著王大民死亡的真相!

    “你到底對王大民做了什麼?”張巍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卻對自己的存在毫無知覺的記者,低聲問道。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那個記者走過王大民的身邊,見王大民蹲在地上,一副邋遢的農民打扮,記者的眼裡露出了厭惡的神色,滿臉嫌棄的皺了皺眉。

    正在這時候,司機發動了公交車,記者一下沒有站穩,靠在了王大民的身上。他的膝蓋重重的撞在了王大民的背上,隔著幾步的距離,張巍都清楚的聽見王大民的胸腔裡發出一聲空響。

    同時,王大民的臉上,露出一抹強忍的神色,顯然記者的這一下讓他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可是,記者非但沒有道歉,反而就像是王大民身上有瘟疫病毒似的,他等不及站穩,就抬腿要往後退。

    於是,他腳上的黑皮鞋,鞋尖又踢在了王大民的后腰上。

    張巍看的分明,王大民的臉上,已經忍耐不住露出一抹痛苦。

    而那個記者,終於站穩了身體,他接下來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向王大民道歉,他……

    “你個泥腿子特麼找不到地方待啊?知不知道什麼叫好狗不擋道?”

    劈頭蓋臉的,記者狠狠的衝著王大民辱罵起來。

    王大民,只是緊了緊懷裡的塑料袋,他甚至不敢去揉一揉他的後背和后腰。臉上強忍著痛苦,擠出一臉討好的憨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邊不停的道歉,王大民一邊半站起來,將腰彎的低低的,同時低低的彎下來的,還有他的尊嚴。

    這時候,那個記者看見自己的褲子上和皮鞋上,都沾了一些灰土,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對不起你MLGB啊!你特麼是不是剛從糞坑里吃了屎出來的?你看看老子的褲子,看看老子的鞋子!”

    記者的臉上因為憤怒開始變得扭曲,猙獰。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擦乾淨,我的錯,我的錯。”拼命低頭道著歉,王大民半蹲著往前邁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擦記者的皮鞋。

    可是……

    啪!

    那個記者,竟然提起腳,狠狠的一腳踢在王大民的手背上,一道青紫的瘀痕,從王大民的手背上冒了起來。

    嘶……

    王大民痛得長長的吸了口冷氣,也不知道是手上的疼痛,還是心裡的緊張,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頭冷汗。

    車上的其他乘客,全都對著記者指指點點起來。那個小女孩兒就要掙脫她爸爸的懷抱,呲牙咧嘴的衝著那個記者裝兇扮狠,女孩爸爸趕緊將女兒抱得更緊。

    “看什麼看!”這記者又衝著周圍的乘客瞪了一圈眼,車上的乘客竟然都被他這麼一句話唬住了。

    張巍已經握緊了拳頭,如果現在不是在死亡回放裡,他早就忍不住要衝上去了。

    看看此時的王大民吧!

    他半蹲在地上,起來也不是,蹲下也不是,他的那隻手已經疼得開始不停的顫抖,可他硬是不敢去擦一擦,揉一揉。

    王大民,就像是一隻地上的螻蟻,已經卑微到了極致。

    可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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