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會不行我吊死你
馬哲打了十幾秒鐘，感覺夠了，停下來，轉頭看向彪哥，想知道自己這幾拳的效果怎麼樣。
結果就見到彪哥兩眼放光的看著自己，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彷彿幾十年沒吃過肉的大漢猛然看到了一盤又肥又膩流滿油的紅燒肉，一雙粗短的手掌在他身上不停的摸來摸去，摸了手臂，摸了胸口，摸了腹部，這些馬哲都忍了，但是你摸大腿這是怎麼回事？
馬哲毫不客氣的警告彪哥：「彪哥，額，還打嗎？」
彪哥放開了這個男孩，飽含期待的看著馬哲：「不用了。你看一下，這幾個動作你能不能做得出來。」
馬哲點了點頭，看著彪哥站在自己的面前，然後猛然起腳，左腳支撐地面，右腳以極快的速度朝上中下各踢出幾腳，緊接著幾個迴旋踢，轉為左腳出腳，然後一個空中踢腿，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中提出幾腳。
雖然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但是這幾腳對已經快五十歲的彪哥而言並不輕鬆。彪哥喘著氣對馬哲講解：「呼呼，年紀大了，不行了！呼呼！這幾腳你不要看沒什麼難度，最重要的是掌握節奏，速度要快，看起來如同暴風驟雨一般，不能有任何的停頓，否則就不好看。」在拍電影的時候，通過剪輯自然能夠將一個個動作分解，再合起來，但是難度和成本都很高，效果也不好，如果能夠一氣呵成的通過演員的動作完成，不僅省事，而且出來的效果讓人身臨其境，很棒。只是對於絕大多數演員而言，動作可以作出，但是這其中的節奏和速度就是致命的缺陷。
彪哥拍著馬哲的肩膀：「來，你試一下！可以更快點！不過要連貫。不要踢了幾腳就停下來換腳。」彪哥只擔心馬哲不能理解，不厭其煩的提醒。
馬哲點了點頭，然後站在一邊，起腳！
五秒鐘後，打完手工。
彪哥張大著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馬哲。
暴風驟雨！馬哲以極快的速度和節奏瞬間就提出了三十三腳，快若閃電，幾乎無法看到他出腳的軌跡！最重要的是那種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壓迫感，站在他的面前，面對著馬哲的腳法，感覺到那凌厲的腳風，彷彿置身於他的攻擊之下，四面八方全是腳，你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唯一的感覺就是，太快！太快！
但是這速度的美感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熱血沸騰！彪哥知道，這才是自己要的感覺！
他拉著馬哲，走到導演面前：「郭導！我有個好想法！」
導演放下手中的劇本和筆，抬起頭：「什麼？」
「讓小馬和偉江在圍欄上打！」
導演看了彪哥和馬哲一眼，又低下頭：「不行。」
「為什麼！」彪哥叫道：「絕對一級棒！很好看！」
導演懶得理他：「不行就是不行。」
彪哥幾乎氣絕，拉著馬哲：「小馬！你再把剛才的那個踢給導演看！」
馬哲看著彪哥，又看著導演，猶豫不決，看起來好像導演地位高，有權威一點。彪哥催促：「快點！你不想紅了？！」
馬哲看導演不反對，只是好奇的看著自己，不再猶豫，將剛才的動作又表演了一遍。
馬哲的腳法實在太凌厲了，連專門拍動作片的導演都震驚了，站起來，看著馬哲。
彪哥興奮的道：「導演，你看，他和偉江一路追到圍欄，然後兩個人就站在圍欄上打，實景拍攝，這樣的速度和腳法，再加上十幾層樓的高度，多驚險刺激！絕對一級棒！」
導演終於動容了，想了想，搖頭：「不行。」
「為什麼？！」彪哥幾乎要叫起來。我XXOO的，這麼good的一個idea，竟然不同意，你今天****了呀。
導演看了一眼馬哲，淡淡的道：「預算不夠。」
彪哥強壓著怒氣：「搭個台的事，要多少預算！二十萬就夠了，拍出來值兩百萬！」很多高危險的動作都不可能實景拍攝，要搭建道具，在道具上表演。比如古裝片經常有的在屋頂上比武，那只是搭了個道具屋頂而已，實際上屋頂就在擺地上，高度不過四五十厘米。
導演道：「沒時間，偉江的通告多，趕著把他的戲先拍完。」
要拍一段好的打鬥動作並不簡單，光準備特效道具和編排動作都要幾天的時間，如果想拍出更好的效果，那麼精心設計的環節更多。當年李聯傑和周筆立拍精武門最後一場十分鐘的打戲，就花了二十五天。現在主演黃偉江是國內的超級大牌，影帝，劇組花了兩千萬就包了他兩個月的時間，時間已經很趕，想要讓他花這麼多時間陪你拍這些複雜高危的動作，簡直是不可能的是。何況這部電影賣點並不主打動作，意思意思一下就夠了。
彪哥還要再說，導演已經道：「快去做準備，偉江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彪哥怒氣沖沖的帶著馬哲走回來，馬哲看彪哥為了他的事竟然和導演起爭執，連忙安撫他：「彪哥，別生氣，既然劇組沒錢那也沒辦法，我怎麼拍都行。」
彪哥看著馬哲，覺得這個小伙子還不錯，把話點明白：「你以為他是缺這幾個錢嗎？他是不想捧你。」看著馬哲，兩眼又燃起希望：「喂，靚仔，你叫你們公司再多投點錢呀！我保證拍完你肯定紅！」什麼預算不足，什麼檔期滿，只要有錢，屁問題不是。
馬哲哪裡好意思找公司要錢，公司在他身上花了幾百萬，他還一分沒為公司掙到，現在哪裡好意思開這個口？連忙搖頭：「我們公司沒錢給我的。」
他一個小縣城孩子沒見過市面，還以為自己做了好事，為公司省了錢，不知道自己推掉了一個多麼珍貴的機會，劉棕花了幾百萬才讓他有這麼一個出演的機會，現在有能紅的可能，他竟然推脫掉了，被洪總知道非得氣死不可。
彪哥說：「你去求一下呀！」
馬哲搖頭：「不行的，不行的。」
彪哥只好道：「唉，這些死撲街，一點都不專業！」
馬哲不明白這其中的背景，03年，內地電影剛剛放開，而港台電影日漸勢微，很多港台電影人北上。但是從骨子裡，這些導演和演員對內地的電影人都缺乏尊重。這麼一個能紅的機會如果是給他們的演員，也許就能通過了，如果是給內地的演員，不好意思，沒有錢，就是寧願空著也不給你。
所以彪哥才叫馬哲再找老闆要點贊助，所以才會說導演不專業，盡想這些歪門邪道，不想做好電影。
這麼好的一個苗子，如果不能發揮他的能力，那就太可惜了。彪哥看看馬哲，又看看那圍欄，抓著腦袋皺著眉頭走了。
馬哲見他沒叫自己，自然不會跟上去，坐在一邊，拿著手持的MP4看起電視來，這是在表演學校裡老師安排的一些作業，多看一些好的電影。多看，多想，多實踐，自然就會有提高。不過，這作業聽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不容易。因為這些電影很少有故事性很強的美國大片，都是些聽都沒聽過的文藝片，如果沒有一顆文藝的心，看起來味同嚼蠟，難以下嚥。不過馬哲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很多時候就算沒有天賦，但是也很執拗的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就比如學習英語，他一點天賦也沒有，但是他還是把絕大多數的空閒時間花在了背英語單詞上。所以就算覺得很痛苦，他還是堅持著去看，去想。
過了一會兒，黃偉江在幾個保姆和經紀人的簇擁下來了，又是幾個人圍上去，趕緊給他化妝，換衣服，導演也過去給他說戲。馬哲自然也很激動，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影帝，還和他演對手戲，以前想都不敢想。
要不要和他合個照呢？或者要張簽名？
看著黃偉江在化妝間裡化妝，馬哲懷著粉絲一般的心情，拿著小本子走過去：「江哥，您好！」
黃偉江抬起頭來，打量了他一眼，鼻子嗯了一下。
看到了，這麼近的看到電視裡的大明星了，雖然臉色有點黑暗，皮膚上很多小疙瘩，看起來恐怕還沒自己這麼帥，不過這也是讓馬哲仰視的存在。
馬哲激動的道：「我是您的粉絲，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黃偉江皺著眉頭，看起來很不開心，但是還是忍著接過馬哲的本子和筆，隨手像鬼畫符一樣畫了個圖案，然後遞回給馬哲。
馬哲不住的道謝，然後很開心的走了。一邊走一邊想：「黃偉江的親筆簽名呀！送給秦曉璇，她一定開心得不行！」
但是沒走出幾步就聽到黃偉江的抱怨：「怎麼回事？怎麼放這種人進來！」
化妝師小聲的道：「他也是劇組的演員。」
「嘿，什麼人都請！也不給他講講規矩！」
「就是。根本不懂演戲，拍一個簡單的走路都拍了十幾遍。」
「所以我最煩就是那些贊助商硬塞進來的人，這種人，演技不行也就算了，人品還差，以為有幾個錢就了不起！這種人，再多錢捧也不會紅！」
「就是，還是江哥您偉大，憑著演技和實力一步步走上今天的地位。」
「哼，我們那一代人哪裡有現在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清清白白……」
馬哲愉快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對於演員這一行他根本還不瞭解其中的勾心鬥角和陰謀詭計，還以為大家的關係都很和睦，平等，就像學校的同學老師一樣。並不知道這行三六九等涇渭分明，等級森嚴，最講資格。你紅的時候人家把你捧到天上去，你不紅的時候簡直比清潔工、訂盒飯的還慘，至少清潔工人家還不踩你，侮辱你，但是龍套和新人，絕對踩你到讓你缺乏信心，對這個世界絕望為止。
馬哲看著手中的簽名，真想一把撕個稀巴爛，他這才明白秦曉璇不讓他找人要簽名的初衷，其實秦曉璇比他還清楚人心。
但是他想了想，還是把這張簽名留了下來，不是想要送給秦曉璇，而是要留給自己，時刻提醒著自己，在這個圈子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那些看起來英俊瀟灑，美麗清純的人內心並沒有如外表一般美好。
一個小時後，拍攝繼續。
導演看著馬哲傻站在那裡，氣道：「喂，你怎麼還不準備？」你以為你是黃偉江呀，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
馬哲莫名其妙，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呀。
導演不理他，指示著：「你們怎麼還不給他上威亞！」
黃偉江一聽不樂意了，我靠，到現在還沒吊好威亞，拍毛呀拍：「導演，還要多久！今天能不能拍？」
彪哥已經道：「不用威亞！小馬可以。」
what？我聽錯了嗎？大家面面相覷，然後發現原來自己沒聽錯，是彪哥說錯了。
彪哥肯定的道：「絕對可以！」
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睛看著馬哲和彪哥，覺得這人瘋了。你可以侮辱我的相貌，請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我們現在在拍戲！」導演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彪哥解釋：「威亞會影響小馬的發揮，不用威亞更自然，更連貫。你不信試拍一下！肯定讓你滿意！」
導演看著彪哥，又看看馬哲，坐回凳子上：「準備！」媽的，一會不行我吊死你！
馬哲背著裝著狙擊槍和逃亡設備的長袋子，剛走幾步。門「砰」的一聲被重重的撞開，馬哲猛然一驚，扭頭過來，卻看到黃偉江飾演的警察猛地從門後面一個翻滾衝出來，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馬哲，舉著槍，大喊一聲：「不許動！警察！」
馬哲已經一個閃身，朝著前方圍欄衝去，然後一腳踩在圍欄上，借助反推力，一個後空翻，高高翻起！
這一下跳的高度和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
馬哲就在半空中，利用自己超人的力量，旋轉身子，然後在半空中甩下背上背著長袋，朝著黃偉江扔過去！
馬哲的速度讓黃偉江完全無法反應，幸虧馬哲記得彪哥的話，扔的時候注意，否則這一下黃偉江非被馬哲砸中不可，雖然裡邊只有一把玩具槍，輕飄飄的。
馬哲翻滾著落地，準備按照彪哥的要求，來個奪命連環腳。導演已經大叫：「卡！停！」
馬哲連忙收住腳，聽到導演對著茫然的還蹲在地上的黃偉江道：「偉江，沒事吧？」
身邊的人哄的一下議論起來。
「我靠！他真的行！」「怎麼這麼快！」「是真的嗎？」「攝影師，跟上速度了沒有？」
這只是第一次，誰也沒有想到那個表演一塌糊塗的新人馬哲，打起來這麼猛！剛剛的表現完全超出了預期！
這只因為馬哲剛才並沒有借助威亞的幫助，他靠的是真的速度和力量！威亞雖然能夠幫助演員做到很多難以真實完成的動作，但是終歸沒有真實的動作這麼流暢和有感染力，讓人無比震驚。
導演看著屏幕，問拍攝：「怎麼回事？怎麼沒拍！」
拍攝欲哭無淚：「我以為，我以為彪哥是開玩笑的，想省點膠卷！所以就沒拍。」媽的，我開沒開機你不知道嗎？就叫我背鍋！
導演已經道：「喂！小馬是吧！剛才的動作再來一遍！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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