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鮮卑暴行（一）
天剛剛濛濛亮的時候，雁門關上的北疆軍將士就忙活起來了，昨天參戰的軍士大部分還裹著毯子擠在一起睡覺，其餘民夫則在忙著繼續朝城牆上澆水。
昨天下午和晚上，關內將士將外面的敵軍屍體全部收集起來，然後就在夜裡相當寒冷的時候將所有屍體都凍在城牆上。
現在從遠處看，雁門關城牆與其說是一道雄關，倒不如說是一座惡魔的城堡。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全都貼在城牆上，由於透過寒冰還能看到那些戰死者恐怖的表情，所以現在雁門關給人的感覺就如同煉獄的城牆一般。
民夫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往下澆水，現在天氣寒冷，這些水剛倒下去沒一會就會冰凍起來，城牆很快就被修復了，不知道鮮卑軍接下來要損失多少人才能攻下雁門關。
“開飯了，開飯了……”伙夫們抬著香噴噴的飯菜和肉湯走上城樓，那些沉睡中的將士們一窩蜂的爬起來上前去排隊吃飯。
民夫們這繼續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這些伙食都是為驍勇精銳的守城將士準備的，他們自然沒資格分享，再說，這些將士吃完飯後可能就得立即投入戰鬥，而民夫則是要退下城樓，遠離戰場去運送物資。
相比之下，很多民夫都覺得這些正在狼吞虎嚥的將士們真是不容易，晚上睡覺都不能離開城樓，就算吃的好又能怎麼樣，搞不好這就是人生最後一頓了，不吃好點，能行嗎？
趙風和公孫源率領一眾將校在城樓上巡查，正在吃飯的將士們都準備行禮，趙風則擺擺手說道：“非常時期，不必多禮，諸位先吃飯。”
趙風就是這一點好，從不擺架子，也從不會囂張，總是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軍中將士都讚揚趙風有長者之風。
“將士們的伙食絕對不能差。”趙風對身邊幾名將校說道：“我軍糧草充足，務必要保證所有將士都能吃飽穿暖，鑒於戰事緊急，每名士兵每天吃完飯後可領兩張大餅，這件事情務必要保證，明白嗎？”
“屬下明白。”負責後勤的校尉說道：“後勤那邊每天都在抓緊製作乾糧，絕對不會短缺了弟兄們的伙食。”
趙風口中的大餅可不是那種薄薄的面皮，他對部下想來優厚，尤其是考慮到戰事一旦開始的話，沒有一天肯定是結束不了，所以他要求後勤那邊製作大量乾糧，基本一張餅就能滿足一名軍士一頓的飯量，這就可以看得出趙風是那種務實沉穩之人。
“我看是不是該讓新兵上城協助守城了。”公孫源看了看城樓說道：“這些天敵軍進攻有了減弱之勢，是該把新招募的一萬人拉出來歷練歷練。我軍只有兩萬精銳，若是損失的太大的話，往後的戰事很難進行，一萬新兵現在也操練的差不多了，沒有必要繼續呆在營地裡。戰場才是最好的操練場，主公也曾多次這麼交代，我看，新兵就不要總是呆在營地裡了，這些邊關百姓都是驍勇之輩，他們對這裡的氣候比較熟悉，會很快適應戰場的。”
“戰事方面你比我懂，具體細節你來決定就行。”趙風點點頭說道：“這些從遷徙進來的百姓之中招募的一萬新兵已經操練了一個多月，是該拉上來練練膽了。這件事情你負責吧，我掌管好後勤就行，哎，戰事激烈，苦了將士們啊，我可不能讓這些在前線廝殺的將士餓肚子。”
“將士仁厚，難怪將士們都爭相傳頌。”公孫源拱手說道：“有將軍在，關內將士必定誓死抗胡。”
眾人本來還要繼續巡查一番，可是，瞭望塔上已經傳來號角聲，看來，鮮卑軍又來了。今天的戰事，又要拉開序幕了。
“敵軍不下於一萬人。”瞭望塔上的軍士只能通過目測粗略計算敵軍數量，這只是一個大概數字，按實際情況來說，敵軍肯定是在一萬之上的。
“想不到今日增兵了。”公孫源盯著前方冷笑道：“管你來多少，都要你頭破血流。來人，傳令下去，調兩千新兵上城樓協助防守。”
小半個時辰之後，鮮卑軍終於在城下五百步之外列好陣勢，今天鮮卑僅僅列陣就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看來他們也疲憊得很啊。
“新兵負責協助老兵，堅守崗位，不可後退。”公孫源在城樓上打氣說道：“將士們，敵軍不過如此，被我軍連敗數十陣，今日，敵軍依舊會大敗而回。”
“戰，戰，戰……”老兵們齊聲喊出了邀戰的口號，新兵們也都跟著一起呐喊，這些新兵大都是第一次上戰場，但有這些老兵帶著，他們還不至於混亂，只是，不知道待會戰事進行激烈的時候，這些新兵的表現會怎麼樣。
“快看，有情況。”一名士兵指著遠方喊道：“好像不是敵軍。”
眾人都昂著頭朝遠方望去，只見鮮卑軍陣型之中陸陸續續走出不少人，看數目應該在三四千左右。
這些人衣衫襤褸，一個個都似乎虛弱得很，他們相互扶持在，被鮮卑軍的鞭子驅趕著，若是誰走的慢了，立即會有鮮卑軍騎兵上來呵斥，如果實在是走不動了，鮮卑軍則會一刀結束他的性命。
“是邊關百姓。”趙風一眼就看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他指著前方吼道：“這群畜生，現在要驅逐百姓攻城了嗎？混蛋，這群畜生。”
“我看不像。”公孫源搖搖頭說道：“多半是要擾亂我軍軍心，好歹毒的計謀，不把邊關百姓當人，這群狗賊，他日我必定率軍踏平他們。”
“怎麼辦？打還是不打。”有士兵詢問身邊戰友說道：“這可都是邊關百姓啊，我們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將士們的內心是如此矛盾，身為主帥的趙風和公孫源何嘗不是如此，不過，趙風和公孫源明顯已經有了對策，他們原本憤怒的表情漸漸變的冷漠，將士們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他們，肯定知道。
“軍師早就料到敵軍會有這一手。”趙風的聲音已經變得冰冷，他死死盯著前方那些百姓說道：“關內有數十萬百姓，雁門關又是並州的門戶，我們不能猶豫。”
“請將軍下令。”其餘將校都半跪在地上吼道：“我等願誓死殺敵。”
“各部準備，迎戰吧。”趙風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他冷冷盯著遠方下令道：“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城牆。”
那些孱弱的百姓終於走到了城牆外四十多步的地方，已經有北疆軍將士扯著嗓子告訴他們不要靠近城牆。
城牆上那些被冰凍起來的屍體看起來格外嚇人，這些百姓都被嚇唬住不敢前行，那些驅趕百姓的鮮卑軍也好不到哪去，他們能從那些屍體的衣物上判斷出那些都是自己的戰友。
昨天還生龍活虎的戰友，現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不少鮮卑軍將士有一種從脊樑骨上升起的寒意，這些北疆軍竟然這麼狠，他們連敵軍的屍體都不放過。
其實，相比起來，他們又能好到哪去，現在驅趕這些百姓又何嘗不是殘暴呢？
“都愣著幹什麼，叫人啊，你們的親人就在城樓上，快叫人啊。”一名鮮卑軍千夫長揮舞著鞭子抽打著百姓罵道：“想活命的就給我喊，叫你們的親人出來接你們進去，快喊，你們的親人是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死在這裡的。”
這些百姓扛不住的鮮卑軍的毒打，他們都朝城樓上哭喊著，呐喊著。
“狗蛋啊，我是你爹啊，你在不在城樓上啊……”
“兒啊，你來救救爹娘吧……”
這些百姓都喊出自己家人的姓名，他們希望城樓上有自己的親人，這樣他們或許還真會有活命的機會。
哭喊聲越來越大，城樓上的將士都聽的清清楚楚，那些新兵都睜大眼睛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親人，他們當初遷徙的比較匆忙，不少人確實和家人失散了。
“爹，娘，我在這啊，我在這啊……”
終於，有一名新兵發現了自己的親人，這個時候他哪裡還管得了軍規，關下的那些百姓沒有誰不是身上帶傷，明顯都是受了不少苦。
沒多久，就有更多的新兵發現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他們都朝人群揮手怒喊，以期望自己的親人能夠看到自己。
“差不多了，我們撤。”鮮卑軍千夫長朝著人群吼道：“你們聽著，現在我家盟主饒你們一命，讓你們回去，你們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們的親人能不能及時把你們接進去了。別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再次落在我們手上，你們可就沒有活路了。到時候可別怨天尤人。”
說完，這千夫長就策馬跑到城樓下吼道：“漢狗聽著，我家盟主仁慈，特將一群百姓送回，戰事兇險，禍不及雙方百姓，你們把人接回去吧，以後可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說完，這千夫長就策馬率人離開，只留下三千多百姓在城樓下哭喊。
城樓上，公孫源盯著那些離開的騎兵請命道：“將軍，末將願意帶人下去將百姓接回來，末將願意以性命擔保，一定完成任務。”
不僅僅是公孫源在請命，其餘將士也都看著趙風，那些新兵更是跪在趙風面前乞求。可是，一向仁厚的趙風，這一次卻堅定的搖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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