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七絕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3 14:40:2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 762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3 16:18
第六十九章 畫舫一夜

  李寒秋心知如再推辭,必然要引起他們的懷疑之心,當下含笑說道:“兩位盛情,在下卻之不恭,這裡謝過了。”

  方秀、韓濤魚貫下舟,連那金嬤也隨在兩人身後而行。

  行到艙門口處,突然又回頭望著雷飛說道:“這艘花舟,只準備張三公子一人的臥榻,至於兄台,則另有安排。”

  雷飛回顧了李寒秋一眼,行出花舟。

  兩個守在艙門口處的女婢,突然帶上艙門,轉身而去。

  李寒秋暗暗提一口氣,忖道:“既然留此,倒要探查一下,他們安排的詭計。”

  心念一轉,緩步向內艙走去。

  啟開垂簾,凝目望去,只見內艙中,高燃著一支紅燭,四面都垂著紫色的帷幕,榻上鋪著很厚的錦緞墊子,整個佈置,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一個身著粉紅衣服的少女,端坐在木榻一角,低垂粉頸,微帶嬌羞。

  李寒秋望了那紅衣少女一眼,緩緩說道:“姑娘也是紫薇宮中人麼?”

  少女搖搖頭,道:“不是。”

  李寒秋緩緩坐了下去,道:“那姑娘是方大俠府中之人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道:“賤妾自幼生長方府。”

  李寒秋道:“姑娘如何稱呼那方大俠?”

  紅衣少女似是料不到他有此一詞,呆了一呆,道:“方爺對我們照顧甚好。”

  回答得含含糊糊,仍是沒有說出她的身份。

  李寒秋輕輕咬了一聲,道:“姑娘今宵也是奉了方大俠之命,留此舟中麼?”

  紅衣女道:“奴婢奉命侍候三公子。”

  李寒秋輕輕嘆一口氣,道:“可惜呀!可惜!”

  紅衣女奇道:“什麼可惜?”

  李寒秋道:“姑娘秀麗清雅,在我們西北地方,甚是少見。”

  紅衣女道:“公子誇獎了。”

  李寒秋道:“可惜我還在服藥期間,不能親近女色。”

  紅衣女垂下粉首,無限羞怩地說道:“賤妾服侍公子安歇。”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眉目如畫,聰明伶俐,莫不是那方秀故意派來此地,設法揭我底細,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不敢有勞,姑娘柔媚清雅,體態動人,在下只怕難以把持,姑娘請自去休息吧!”

  紅衣少女道:“婢子奉命而來,不敢輕易離開,公子但請安息,賤妾就在一旁坐息一夜。”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泡定我了。”當下說道:“方大俠、韓二俠都知我服藥限期未滿,酒和女色,都在必禁之列,姑娘只要據實說出,必可邀得兩位諒解,姑娘請去不妨。”

  紅衣少女欠身一禮,道:“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緩步退出艙去。

  李寒秋看她蓮步細碎,婀娜動人,亦不愛心中一動,忖道“這丫頭嬌媚動人,的非凡品,不知那河南雙俠在何處覓得這樣一位美女,”

  揚手熄去燭火,掩上艙門,和衣而臥,心中卻在想著,那雷飛不知被他們遣往何處,江南雙俠留下我等,也不知是真贈盛情款待呢,還是心中已然動疑,借此之機,詳查我等底細。

  這一夜,他一直在緊張的戒備之中渡過。

  但事情卻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一夜平安,竟然是毫無事故發生。

  直待天色大亮,李寒秋才沉沉睡熟過去。

  再醒來,已然是日上三竿,滿窗金光。

  李寒秋急急起身,打開艙門,只見那身著粉紅衣服的少女,早已站在艙門處等候。

  顯然,她已重新經過化妝,薄施脂粉,淡掃蛾眉,更顯清麗娟秀。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沒有休息麼?”

  紅衣少女柔聲答道:“賤妾奉命侍候公子,不敢離開。”

  李寒秋看她神情,毫無睏倦模樣,心中忖道:“她如一夜未眠,精神仍然如此之好,定然是有著很深厚的內功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姑娘一夜未眠麼?”

  紅衣女道:“賤妾在外艙坐息了一陣。”

  李寒秋忖道:“大約方秀等安排了這位絕美少女陪我,希望能使我沉戀女色,不妨和他試鬥一下心機。”當下微微一笑,道:“看來!!”娘奉得之命,十分森嚴,是麼?”

  紅衣女垂下頭去,柔聲說道:“方院主諄囑小婢,三公子人中之龍,要小婢務必要全心侍候,但能蒙三公子的垂青,小婢就算有了出頭之日。”

  李寒秋道:“方大俠太過誇獎在下,姑娘不可信以為真。”

  伸出手去,牽住紅衣少女的柔荑,微微向前一帶。

  那紅衣少女登時間雙頰飛紅,但人卻順勢人艙,偎人了李寒洲的懷中。

  李寒秋伸出手去,輕輕托起那紅衣女的下顎,只見她臉泛羞紅不敢正面和李寒秋目光相觸。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她神情,似非裝作,江南雙俠,派這樣一位姑娘,和我接近,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那紅衣女柔聲道:“賤妾受方院主養育,不得不捨身以報,希望三公子,不要把我視作低三下四的人。”

  李寒秋緩緩放開那紅衣女,道:“你報答那方大俠養育之恩的方法很多,那也不用為他獻身於人。”

  紅衣女呆了一呆,道:“多謝公子指點。”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聞一個清脆的女子口音,傳人艙中,道:“蘋妹妹。”

  紅衣女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緩步走了進來。

  李寒秋瞧看來人之後,不禁心頭一震。

  原來,來人竟是敵友難明,暗中幫助他自己和雷飛的娟兒。

  那紅衣女欠身一禮,道:“姊姊來換我休息麼?”

  娟兒淡淡一笑,低聲說道:“院主找你,快些去吧!”

  那紅衣女應了一聲,急急奔去。

  李寒秋雙目神凝,望著娟兒,半晌不發一言。

  娟兒淡淡一笑,道:“瞧著我幹什麼?難道你不認識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娟姑娘好麼?”

  娟兒道:“我很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位蘋姑娘好麼?”

  李寒秋道:“誰是蘋姑娘?”

  娟幾道:“就是那位穿紅衣的姑娘,她是方家大院長得最甜的美女。”

  李寒秋道:“也包括你在內麼?”

  娟兒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你們幾時走!”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待我們有如上賓,我們為什麼要走?”

  娟兒皺皺眉頭,道:“你認為這地方是安樂窩麼?”

  李寒秋道:“在下倒未存此想。”

  娟兒道:“好!那就快走。”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不用姑娘關心姑娘照顧自己要緊。”

  娟兒冷笑一聲,道:“賤妾說的句句真實,希望你不要誤解才好。”

  李寒秋道:“在下知道,姑娘的盛情,咱們心中感激就是。”

  娟兒道:“你要謝我什麼?”

  李寒秋道:“姑娘要什麼?

  娟兒道:“我要你多用心思,想一想,分辨出敵友。”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位韓公子呢?”

  娟兒道:“回到方家大院去了。”

  李寒秋道:“我說呢?如是那位還在此地,娟姑娘也無暇和在下談話了。”

  娟兒道:“你不知道,此刻我也無法和你說明,我希望你們趕快走,越快越好,因為……”

  李寒秋道:“因為什麼?”

  娟兒道:“那真正的張公子,就要到此,那人一到,兩位的身份,非被揭露不可,因此,不能再在此停留。”放低了聲音,接道:“希望能相信我的話,至少你該信我不會害你們。”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姑娘究竟是何身份,隱居於此,用心何在?你不說明,很難使人相信。”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那位真正的張三公子,已然在百里之外。”聲音更轉低沉,低得只有對面的李寒秋能夠聽到。接道:“但那方院主和徐州韓濤,還未接到消息,估計他們今夜可到,你們在入夜之前,離開此地,還不致引起那方秀之疑,目下金陵城中,藏龍臥虎,各方高人,雲集甚多,那方秀已調集十餘高手,放出了百名眼線,追查你們的行蹤,只要被他們找到,立刻是一場凶殘的惡鬥。”

  李寒秋看她說得認真,心中半信半疑,接道:“姑娘呢?還要留在金陵麼?”

  話問出口,才覺出這話問得多餘,隱隱間,流露關心之意。

  娟兒道:“賤妾已找到欲求之物,三兩日內,取到手中,也要離開。”

  李寒秋道:“姑娘行止神秘,身份行動,處處使人費解。”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可是還想見我?”

  李寒秋道:“如若咱們還能見面。”

  娟兒道:“能!不過,這次要勞動你移駕找我了。”

  李寒秋道:“何處可見姑娘?”

  娟兒道:“記得你住過的那山中精舍麼?”

  李寒秋道:“記得。”

  娟兒道:“那很好,咱們三日後,黃昏時分,在那精舍會面,我等你到天色大亮,如是日出時分,你還不去,我不再候駕了。”

  李寒秋道:“對姑娘,在下確想有著多些瞭解,三日後的約會,在下定當趕去,除非我無法去。”

  娟兒接道:“好I再見面時,我們詳細談談,我一點也不神秘。”語聲一頓,接道:“蘋兒要來了,她是方家大院中第一美女,方秀肯讓她陪你,顯然對張三公子十分重視,希望一縷柔情,能縛住英雄肝膽。”

  李寒秋道:“那蘋兒是否會武功,為人如何?”

  娟兒微微一笑,道:“會武功,人很聰明,但她很純潔,那是她一直在方家大院之中長大,很少經歷世故。”

  李寒秋道:“她如一直守著我,我如何能走?”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那位朋友,見多識廣,我想他午時之前,定然會來找你,那時,你再找機會告訴他就是,至於蘋兒……”凝目思索片刻,接道:“最好帶她一起走。”

  李寒秋道:“帶她走?”

  娟兒道:“不錯!那是最好的掩護,也使方秀少一份懷疑。”

  李寒秋道:“以後呢?”

  娟兒道:“點了她的穴道,對她說明內情,要她自作決定,反正,你們的偽裝,就要揭穿,就算那蘋兒告訴了方秀,也不要緊,同時,你也可以借她之口,布下疑兵之計,使那方秀無法判斷你們行蹤。”一李寒秋沉吟一陣,道:“在下旨在報滿門被殺之仇,殺了江南雙俠,就算償了心願,實也用不著多費周折。”

  娟兒道:“你已經捲入了這場漩渦,豈是輕易能夠避開?再說,你呢法殺死兩人。此刻,江南雙俠的實力,十分強大,你如正面和他們衝突,必然要吃大虧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聽從姑娘之命就是。”

  娟兒微微一笑,道:“那才好,快去坐著,我替你拿拿筋骨。”

  李寒秋道:“這個如何能成?”

  娟兒道:“別忘了你是方秀的貴賓,我只是方家一個丫頭。”

  李寒秋道:“但你和那韓公子……”

  娟兒接道:“他對我很多情,但我對他卻是有點利用,快坐下吧,餘下的,三日後咱們見面再談。”

  李寒秋無可奈何,依言坐了下去。

  絹兒伸出纖纖玉手,在李寒秋肩上按摩起來。

  她對此道似是十分精熟,使得李寒秋有著一種舒暢的感覺。

  李寒秋緩緩閉上雙目,心中暗道:“如是平常之時,希望她按摩兩下,那可是一樁困難萬端的事,此刻形勢不同,她卻自動地替我按摩起來。”

  片刻之後,突聽得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睜眼看去,只見紅衣的蘋兒,緩步行了進來。

  娟兒停下了手,道:“蘋妹妹,事情完了麼?”

  蘋兒微微一笑,道:“院主要小妹好好照顧三公子。”

  娟兒道:“那很好,我先去了。”舉步向外行去。

  蘋兒低聲說道:“姊姊止步。”

  娟兒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蘋兒緩步行到娟兒身側,低言了數語。

  娟兒微微一笑,道:“好吧!”

  蘋兒雙頰一紅,緩緩垂下頭去。

  娟兒目光一抬,望了李寒秋一眼,緩步行出艙去。

  蘋兒目睹娟兒行出艙門之後,才回身走到李寒秋身前,望了李寒秋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方院主跟你說些什麼?”

  蘋兒微帶羞怯,柔聲說道:“方院主告訴小婢,要小婢好好招公子。”

  李寒秋道:“要你如何招待在下?”

  蘋兒道:“方院主告訴小婢說,公子是英雄人物,由來英雄最多情,要小婢……要小婢……”

  只覺下面之言,很難出口,小婢了半天,小婢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寒秋道:“方院主之意,是要你全心全意地招待我了?”

  蘋兒點點頭,道:“嗯!是這樣。”

  李寒秋看她天真未除,淡淡一笑,道:“不管方院主如何?只問你姑娘如何?”

  蘋兒道:“小婢一切唯院主之命是從。”

  李寒秋故意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蘋兒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公子生氣了,是麼?”

  李寒秋道:“生氣倒是不敢,只是…”

  蘋兒道:“什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娟姑娘再三警告,勢必非走不可,要走又必得借重這蘋兒之力,才能使那方秀不動疑。”

  心中念轉,口中笑道:“姑娘一切遵照那院主之命,使在下覺著太過勉強姑娘了。”

  蘋兒道:“勉強什麼?”

  李寒秋道:“勉強你自己,姑娘很聰明,稍微想想,定然明白了。”

  蘋兒凝目思索片刻,粉頰突然一紅,道:“公子不要誤會,小婢得隨公子,心願已足。”

  李寒秋振起精神,微微一笑,道:“蘋兒,你久居金陵,想必對此地十分熟悉了。”

  蘋兒道:“小婢很少外出。”

  李寒秋道:“咱們出去游賞一下金陵的風光好麼?”

  蘋兒道:“好啊!小婢去稟告院主,要他替咱們備馬,再派兩個熟悉金陵形勢的人陪咱們!”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不想有很多人同去,只要姑娘和在下一個隨來僕從就成了。”

  蘋兒嫣然一笑道:“小婢去稟明院主。”

  李寒秋道:“好!院主心意如何,快來對我說明,我還要觀賞那彩台比武,咱們得早些回來。”

  蘋兒道:“小婢知道。”言罷,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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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各極其奇

  李寒秋目睹蘋兒去後,緩步行出船艙,打量四面景物。

  只見自己停身之舟,停在正中,四面畫舫相連,布成一座梅花型。

  雷飛此時,也正站在船頭瞭望,遙遙對李寒秋一抱拳,道:“公子好。”

  他說話聲音很大,顯然是要其他之人,全都聽到。

  李寒秋舉手一招,道:“你過來。”

  雷飛應了一聲,行了過來,恭恭敬敬地站在李寒秋的身側。

  兩人心中都明白,在四面畫舫中,有著很多眼睛,監視著兩人。

  因此,兩人必須裝作得若無其事,愈是沉著愈好。

  雷飛抬頭四顧一眼,高聲說道:“公子看江南景物,比咱們秦中如何?”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江南娟秀,草長鶯飛,姹紅嫣紫,醉人如酒,比起咱們太白積雪,灞橋風柳,那是各極其奇的景象了。”

  忽聞身後一人應道:“好一個各極其奇的境界!”

  李寒秋回身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金陵方秀。

  在方秀的身後,緊隨著一身紅衣的蘋兒。雷飛急急一抱拳,道:“見過方大俠。”

  方秀一揮手道:“不用多禮。”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聽這位丫頭說,世兄想遊玩一下金陵風光?”

  李寒秋微微笑道:“在下和蘋姑娘談過,如是不便,也就算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那有不便之理,我現已要他們備好健馬,不知世兄何時動身?”

  李寒秋道:“在下想早去早回,如是方便,立時就可以動身了。”

  方秀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你要好好照顧張公子。”

  蘋兒應了一聲,道:“小婢遵命。”

  方秀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在下應陪世兄走走,只是事務繁忙,恐難同行了,待今宵花會過後,在下要好好陪世兄游賞一下江南風光。”

  李寒秋道:“不敢有勞方大俠,有蘋姑娘陪我們,在下已很感激了。”

  方秀微微一笑,拱手告退。

  蘋兒緩步行到李寒秋身前,道:“馬已備齊,公子準備何時動身?”

  李寒秋道:“姑娘去收拾一下,咱們立時動身。”

  雷飛不知李寒秋何故要走,心中疑竇重重,但卻又不便多問。

  蘋兒道:“小婢不用收拾了。”

  雷飛抬起頭來,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少東主,我要去嗎?”

  李寒秋點點頭,道:“一起去吧!”

  雷飛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雷飛重又走了回來,道:“現在就走麼?”

  李寒秋回顧蘋兒一眼,道:“有勞姑娘帶路。”

  蘋兒當先而行,帶兩人另乘一艘小舟靠岸。

  岸上,早已替他們備好了三匹健馬。

  兩個壯漢,守在馬旁。

  蘋兒低聲說道:“三公子請上馬。”

  李寒秋、雷飛齊齊應了一聲,縱身躍上馬背。

  蘋兒緊隨上馬,低聲說道:“公子想到哪裡遊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地勢不熟,姑娘作主就是。”

  蘋兒道:“小婢帶公子瞧瞧雨花台,好麼?”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走前面。”

  蘋兒一抖馬韁,健馬立時向前奔去。

  李寒秋緊隨在蘋兒身後居中,雷飛走在最後。

  行約數里,雷飛突然一加擋勁,快馬如箭,陡然搶到李寒秋的身側,低聲說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等一人你自然知道。”

  一抖韁繩,快馬如飛,直追蘋兒。

  此時,已然接近雨花台,四野荒涼,李寒秋追上蘋兒,低聲說道:“蘋姑娘,那邊一片林木,是何所在?”

  蘋兒道:“那是一片很荒涼的地方,蔓草、雜林,沒有什麼好玩的。”

  李寒秋道:“但安全隱秘,是麼?”

  蘋兒道:“因為沒有人去那裡,自然是很隱秘了。”

  李寒秋道:“所以,咱們得去瞧瞧。”

  蘋兒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好!我帶你去。”縱騎當先而行。

  穿過要林望去,果見滿地荒草,深及腰際,四野不見人蹤。

  李寒秋勒住馬韁,道:“這地方果是荒涼得很!”

  蘋兒嫣然一笑道:“告訴你,你還不信。”

  李寒秋躍下馬背,舉手一招,道:“蘋兒,你過來。”

  蘋兒一躍下馬,微帶忸怩地垂著頭行了過來,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寒秋緩緩坐下身子,拍拍草地,道:“坐下來。”

  蘋兒稍一猶豫,緩緩地坐了下去,道:“公子有什麼事?”

  李寒秋伸出手去,蘋兒卻突然垂下粉頸,但卻把嫩蔥一般的手指,交到李寒秋手中。

  雙方掌指相觸,同時心頭一震。

  李寒秋手指移動,突然一收五指,扣拿住了蘋兒腕穴。

  蘋兒吃了一驚,霍然抬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公子這是何意?”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不是張三公子。”

  蘋兒更是發訝道:“你是冒充的張三公子?”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不過,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並無加害姑娘之意。”

  蘋兒心情略定,緩緩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張三公子?”

  李寒秋道:“在下麼,乃是你們方院主尋不著的仇人,可笑這兩日來,我一直在他身側,他竟毫無所覺,卻派出了上百的高手找我。”

  蘋兒柳眉一揚,緩緩說道:“你拿住了我的腕脈,是何用心?”

  李寒秋神色一整,肅然說道:“在下只想對姑娘說明幾件事,別無他意。”

  蘋兒道:“你說吧!我在很用心地聽著。”

  李寒秋道:“你心中敬仰的方院主,名俠實盜,表面上仁義道德,實是一個無所不為的兇徒悍匪。”

  蘋兒尖聲接道:“不許罵他。”

  李寒秋道:“怎麼?姑娘可是不信在下說的話麼?”

  蘋兒道:“不信!一百個不信,那方院主仁慈和藹,對我們視若子女。”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這麼看來,在下實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掩飾工夫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可是住在方家大院中麼?”

  蘋兒道:“不錯啊!我從小就在那裡長大。”

  李寒秋道:“你對方家在院的情形,十分熟悉了?”

  蘋兒道:“一草一木,我都知道他們生長在什麼地方。”

  李寒秋道:“方家大院中重重機關佈置,姑娘也知曉的了?”

  蘋兒道:“那是因為方院主俠名太著,受各方盜匪忌恨,不得不役下機關,防人偷襲。”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若他真是好人,也不會要你以清白女兒之身,奉陪我這個冒牌的張三公子了。”

  蘋兒怔了一怔,垂首無言。

  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你是誰,和那方院主有何仇恨?”

  李寒秋道:“他殺了我的父母,僕從家人一體誅絕,這仇該不該報?”

  蘋兒道:“如若你說的是真的,自然該報,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他為什麼要殺你父母,誅你滿門,如你那爹爹是一個綠林巨盜,那是殺之無愧了。”

  李寒秋聽她出言傷及父母,不禁臉色一變,似要發作,但他終於又隱忍了下去,說道:“因為先父發現他名俠實盜的隱秘,所以他要殺之滅口。”

  蘋兒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李寒秋道:“你問亡父的名諱為何?”

  蘋兒道:“如若你今天不殺我,日後,我要打聽一下你爹爹生前的名聲如何?”

  李寒秋道:“向江南二俠探聽?”

  蘋兒搖搖頭,道:“自然不是他們了。”

  李寒秋伸手點了蘋兒兩處穴道,道:“好!先父太極劍李清塵。”語聲一頓,接道:“在下話已說完,姑娘信與不信,在下也無法勉強於你,我點你穴道手法很輕,只要你會運氣解穴之功,多則四個時辰,少則二個時辰,穴道自會解開。”

  說完,站起身子,掉頭而去。

  蘋兒急急叫道:“三公子止步。”

  李寒秋回過身來,道:“在下姓李,張三公子只是假冒的身份。”

  蘋兒道:“李公子。”

  李寒秋道:“有何見教?”

  蘋兒道:“你臉上塗有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不錯,怎麼樣?”

  蘋兒道:“可否把你臉上的藥物除下,讓我瞧瞧你真正面目,也許咱們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李寒秋心中暗道:“讓她見到我真面目,見到方秀之時,也好描敘一番,也好使方秀心中震驚一下。”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見過之後,你好告訴那方院主?”蘋兒搖搖頭,道:“我不告訴他。”

  李寒秋伸手抹去易容藥物,再從懷中取出一條絹帕,擦乾淨臉上的藥物,道:“姑娘要記清楚了,免得見到方秀時描述不詳。”

  蘋兒道:“我說過不告訴他。”

  李寒秋道:“你最好告訴他。”冷笑一聲,接道:“要他好好保重身體,等我去取他項上人頭,替父母報仇。”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是日後我能證實你所說之言,我會盡力助你,公子請去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年紀不大,但是非觀念,卻很強烈。”又望了蘋兒兩眼,才回身而去。

  行出雜林,只見雷飛早已控馬相候,低聲問道:“你殺了她?”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只是點了她的穴道,而且手法很輕。”

  雷飛聳身上馬,道:“你顯現出本來面目和她相見了?”

  李寒秋也隨著躍上馬背道:“我要她回去之後,說給方秀聽,也好使方秀多生疑心。”

  雷飛道:“這方法很好,倒叫為兄想不通,你何以突然離開畫舫,咱們已通過考驗之梗關,方秀、韓濤疑心已消,正是有作為時間,突然離去,未免太可惜了。”

  李寒秋縱馬而行,一面應道:“咱們不得不走。”

  雷飛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那真的張三公子,今晚可到金陵,勢必揭露出咱們偽裝身份不可。”

  雷飛道:“你怎麼知道?”

  李寒秋道:“那位娟姑娘告訴我的。”

  雷飛道“很奇怪!張三公子今晚可到金陵,方秀還不知道,那位娟姑娘倒是先知道了?”

  李寒秋道:“她早知咱們偽裝身份,如有加害之心,何以不先告訴方秀,那證明她和咱們是友非敵,最低限度,沒有加害咱們的用心。她說那張三公子要來,而且十分認真,不容人不相信了。”

  雷飛低聲說道:“這娟姑娘很奇怪,她似是很神秘,以她那點年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李寒秋道:“嗯!她似是認識很多人,也似是在進行著一件事情。”

  雷飛道:“最使在下不解的,她會認識那譚藥師。”

  李寒秋道:“譚藥師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如何?”

  雷飛道:“武林中人,對他十分敬仰,但有些人,又十分恨他。”

  李寒秋道:“這似乎很矛盾,為什麼又有人恨他呢?”

  雷飛道:“這要從譚藥師的為人說起了。”

  李寒秋道:“他的為人如何?”

  雷飛道:“他為人很奇怪,他沒有惡跡,且常有善行,只是他的善行,全憑自己的喜怒為之。”

  李寒秋道:“這話怎麼講?”

  雷飛道:“譚藥師醫道精深,高明到人不斷氣,大概都可以有起死回生之能。凡是他所施救的人,據說是沒有一個死過。”

  李寒秋道:“那不是很好的麼?”

  雷飛笑道:“但他卻缺乏救世的醫德,有時他高興起來,不惜以各種名貴的藥物,施以救助,如是他不高興,縱然那人病死眼前,也是從不動心。”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但世人也無法責罵於他。”語聲一頓,接道:“因為他救人之病,從不收費,並非是掛牌的大夫。”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那譚藥師是一個怪人了?”

  雷飛道:“他為人的好壞,江湖上迄無定論,有人說他是最好的壞人,也有人說他是正邪之間的人物。以後,他為避免煩惱,舉家他遷,不知他搬到何處去了。”

  李寒秋道:“以後呢,是否還常在江湖出現?”

  雷飛道:“還常在江湖出現,只是時地不定,次數也越來越少罷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論輩份地位,那娟兒怎麼都不會和那譚藥師拉在一起,但他們卻似是很熟悉。”

  李寒秋道:“唉!我想過兩天,咱們或許能對娟兒多一些瞭解?”

  雷飛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那娟兒約我三日後在那山中精合相見。”

  雷飛一勒馬韁,道:“那是說咱們還無法離開金陵了?”

  李寒秋道:“是啊!咱們要找個地方隱藏起來,不讓那方秀找到。”沉吟了片刻,接道:“不過,我知道那很難,方秀必將動員所有屬下,尋找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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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章 再進花會

  雷飛抬頭看看天色,道:“如是方秀沒有派人追蹤咱們,現在他還不知內情,如若咱們再易容改裝,潛回金陵,還來得及。”

  李寒秋道:“咱們要躲到哪裡去?”

  雷飛道:“還回到那花會台下去,看看比武情形,咱們如不看完這場花會,有頭無尾,豈不是一樁極大的憾事。”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不錯!那該是最安全的地方,方秀決然想不到咱們還敢回去,看花會比武的結果。”

  雷飛道:“目下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設法把這兩匹馬藏起,如是那方秀追查咱們之人,找不到這兩匹馬,定然誤認咱們騎馬而去,那就不會想到咱們還會退回那花會看熱鬧了。”

  李寒秋忖道:“藏起這兩匹健馬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把兩匹健馬殺死,連鞍鐙一起藏了起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辦法呢?”

  但見雷飛轉馬頭,直向一片隱隱的遠山跑去。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低聲說道:“雷兄,咱們要到哪裡去?”

  雷飛道:“馬本無知,咱們如若殺了它,太過殘忍。”

  李寒秋道:“是啊!”

  雷飛笑道:“咱們既是不忍殺死這兩匹馬,只好用它們作為疑兵之計了。”

  李寒秋道:“如何布下疑兵之計呢?”

  雷飛道:“咱們騎馬登山,行到健馬無法爬登之處,再行棄馬步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對!他們循著蹄痕找來,看到上無去路,自然想到咱們躲入山中去了。”

  雷飛道:“方秀豈是輕易可以瞞過,咱們要十分認真地爬上山去,然後再繞出來。”

  李寒秋突然一皺眉頭,道:“有一樁事,只怕雷兄忘懷了。”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咱們進入那比武場中,必須要有請帖才成?”

  雷飛探手從懷中掏出兩張請帖,笑道:“請帖已然備,不勞費心。”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看來雷兄早已思慮及此了。”

  雷飛道:“兄弟這神偷之名,豈是讓人白叫的麼?”

  李寒秋微微一笑,不再答話,縱馬向前奔去。

  一切都依照那雷飛的計畫,棄馬登山,在一條小溪旁邊,重新經過易容。

  雷飛化妝成一個枯瘦的老人,李寒秋卻扮裝一個容貌平凡的人,雷飛又取兩套衣服,兩人換過,把身上脫下的衣服埋於土中,繞道下山。

  雷飛把一張請帖,交與了李寒秋手中道:“咱們分道而行,以免啟人之疑,進入比武場中之後,在台下西北角處會合。”

  李寒秋點點頭,接過請帖而去。

  待天到掌燈時分,李寒秋才行到花會場中。

  只見場中守衛,更是嚴密,四周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數艘花舟,已然靠岸而停,艙中燈火隱約,並不明亮,但上上下下之人,卻十分匆忙。

  突然間,李寒秋發現了一個穿紅衣的少女,匆匆由舟中行出,登上河岸,立時有兩個大漢護擁而去。

  雖只是匆匆的一眼,但李寒秋已瞧出那是蘋兒,看她匆急之情,定然是很緊要的事情。

  緊接著,方秀由那舟艙中行了出來。

  李寒秋知他老奸巨滑,最是多疑,不敢再向那花舟瞧看,手中舉著請帖,直入了比武場中,行到台下西北角處,雷飛早已坐在一張木椅上等候。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也未打招呼。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顧一眼,只見今宵場中看熱鬧的人,仍有二百以上,雖然不似前兩夜人頭攢動,但人數仍然不少。

  突然間,會場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抬頭看去,只見韓濤陪著一個身著藍色勁裝,外罩黑色披篷的年輕人,緩步行入場中,在前面第一排,特設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因為相隔過遠,李寒秋無法瞧到那人形貌,但約略一眼看上去,似是極為英俊。

  在韓濤身側,緊隨另一個勁裝少年,佩著長劍,竟然是那張思樓。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看來這江南雙俠,果是有著人所難及之能,怎能於短短一日夜中,說服張思樓為其所用。”

  奇怪的是,那方秀竟然未來。

  只聽噹噹兩聲鑼響,肥肥胖胖的金嬤,緩步行了出來,抱拳一禮,道:“老身金嬤,諸位想都認得老身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次來此的武林高手過多,致使我們原先預定選婿比武之會,不得不縮短日程。前、昨兩晚,共交十陣,今夜只餘兩陣,即可結束,老身希望諸位中再有高手登台,勝此兩陣,即可攜美而歸,江南雙俠,已備了很豐厚的陪嫁奩禮,老身預祝諸位人財兩得。”

  言罷,匆匆退回一台。

  緊接著,一個美麗的少女,穿了一身青色勁裝,緩步行了出來。

  明亮的燈光下,李寒秋發覺那青衣少女,果然較諸前、昨兩日出台的少女,似是更為明豔,心中暗道:“十二花女果然是一個勝過一個!”

  只見那青衣女目光轉動,打量了台—一眼,輕啟櫻唇,說道:“賤妾珍薇,哪一位願意賜教,敬請登台。”

  她說話甚少,神態也比較端莊,言罷,退入台中,肅然而立。

  李寒秋忖道;“十二花女,固然是越來越美,只怕武功也是越發高明,此女氣度冷肅,深合劍道中養氣工夫,只怕在劍術上,有著過人之能。”

  珍薇等候了一刻工夫之久,向台下望了一眼,道:“諸位之中,如是無人敢登台賜教,賤妾只好告退了。”

  但聞一聲呵呵輕笑,道:“姑娘這些話,未免太過小覷天下英雄了。”話未說完,一條人影,躍上彩台。

  李寒秋定神看去,只見那登台之人,年約二十七八,一襲藍衫,似是一個讀書秀才。

  珍薇打量了來人一眼,冷肅的神情中,突然泛現出一絲微笑,道:“請公子報名。”

  藍衫人道:“在下夏侯方,姑娘手下留情。”

  珍薇道:“交手比武,各顯其能,夏侯公子不用謙辭……”語聲一頓,接道:“公子要比兵刃,還是比試拳掌?”

  夏侯方道:“客隨主便,姑娘哪一方面造詣較深,咱們就比試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婉轉,但含意卻是自負託大得很。

  珍薇嗯了一聲,道:“應該是由公子選擇,比試兵刃或拳掌,但公子既是自願棄去此權,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們比劍如何?”

  夏侯方道:“好!”

  珍薇緩步走到兵器架前,取了一柄寶劍,道:“公子請自己選兵刃吧!”

  夏侯方緩步行近兵器架,取過一柄長劍,道:“姑娘請出手。”

  珍薇平劍於胸,緩緩說道:“這先機讓於公子。”

  夏侯方淡淡一笑,道:“姑娘小心了。”一揚手,緩緩刺出一劍。

  珍薇疾退三步,避開一劍,臉上那一股孤芳自賞的神色,頓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臉驚訝之色。

  夏侯方道:“姑娘小心,在下第二劍到了。”喝聲中,第二劍急襲而到。

  這一劍一反第一劍的形態,劍勢快速絕倫。

  但見珍薇右手一揮,一陣叮叮噹噹的兵刃觸接之聲,傳入耳際。

  李寒秋看兩人在極快速的接觸之中,連拚了數劍,心中亦是微生震駭,暗暗村道:“這夏侯方劍上造詣極深,不知這人從何而來?”

  心中念轉,台上已然展開了凌厲快速的搏鬥。

  台下之人,似是已為雙方快速的惡鬥吸引,全都凝目關注。

  突然間,交錯的劍光,一閃而逝,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台上燈火通明,只見兩人的左臂,同時流出血來。

  原來,雙方自刺中了對方一劍。

  夏侯方望望臂上的傷勢,淡淡一笑,道:“姑娘傷得重麼?”

  珍薇冷冷說道:“夏侯公子呢?”

  夏侯方道:“在下麼?自信還有再戰之能。”

  珍薇道:“夏侯公子如願再戰,賤妾極願奉陪。”

  夏侯方道:“好!咱們分出勝負為止。”

  但見人影一閃,肥胖的金嬤,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前,道:“兩位不用打了。”

  夏侯方回顧了金嬤一眼,道:“為什麼?”

  金嬤道:“兩位武功相若,如是再拚下去,必將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老身不願再看慘局上演。”

  夏侯方淡淡一笑,道:“夫人何不勸那珍薇姑娘認輸,自可免去這一場惡戰。”珍薇道;“戲妾未輸,要我認敗,如何能夠甘心?”

  夏侯方道:“姑娘如是不肯認敗,咱們只好再行動手了。”

  珍薇長劍一舉,道:“好!”

  金嬤突然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道:“慢著。”

  珍薇收了長劍,道:“金嬤還有什麼吩咐?”

  金嬤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此長鬥下去,姑娘必非夏公子之敵,你內力難以和人相比。”

  珍薇緩緩說道:“金嬤,可是也要我認輸麼?”

  金嬤望了夏侯方一眼,道;“兩位的手臂都已受傷,而且傷得很重,老身之意,兩位要比,何不換比一種武功。”

  珍藏道:“那也好,夏侯公子劃出道兒,賤妾奉陪就是。”

  夏侯方道;“這次該輪到姑娘佔先機了,姑娘劃道兒吧!”

  珍薇道;“賤妾之意,只怕公子不肯答允?”

  夏侯方次序笑一聲,道:“只要姑娘說得出口,在下無不答允。”

  珍薇道:“公子不要太過自信,只怕戲妾說出比試之法後,公子要退避三舍。”

  夏侯方厲聲喝道:“姑娘不用激將之法,只要你能做到的事,在下定能做到。”

  珍薇提高了聲音,道:“滿場觀眾都已聽到了公子之言,賤妾自然是信得過了。”

  夏侯方道:“姑娘說吧!”

  李寒秋亦是聽得大感奇怪,暗道:“這丫頭不知想耍什麼花招,怎的一激再激,看樣子非使那夏侯方就範不可。”

  但聞那珍薇說道:“賤妾想和公子比試忍耐之力和豪壯之氣。”

  這名堂果然是新奇得很,竟然聽得那夏侯方瞠目不知所對。

  珍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可是害怕了?”

  夏侯方冷冷說道:“在下不是害怕,而是聽不懂姑娘言中之意。”

  珍薇道:“只要賤妾稍作說明,公子自然會明白了。”

  夏侯方道:“在下洗耳恭聽。”

  珍薇道:“賤妾和公子各執利劍一柄。”

  夏侯方道:“怎麼樣?”

  珍薇道:“然後,自行斬掉左手小指,賤妾在先,公子隨後,如是賤妾削去了五指,公子也削去了五個指頭,那就再削手臂,直到公子認輸為止。”

  這等比賽之法,武林中實是罕見,只聽得夏侯方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珍薇道:“公子意下如何?”夏侯方道:“咱們自殘肢體,是麼?”

  珍薇道:“嗯!如是雙方相鬥,被人斬下一條手臂,那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如果是自己揮劍斬掉一臂,需要的勇氣,似是還要大些,對麼?”

  夏侯方道:“這等比試之法,大出常理常情。”

  珍薇道:“公子不要忘記,你已經答應了,當時賤妾曾經再三相詢,公子是否有比試的豪氣,但公子卻一口答允,而且再三逼迫賤妾說出比試之法,言出公子之口,話入天下英雄之耳,難道公子還想反悔了麼?”口中說話。右手一探,取過寶劍一揮,生生斬落了左手小指,接道:“公子既已答允,咱們可以開始了。”

  這一場江湖上從所未見過的殘酷求勝之法,只看得場下數百位武林人物,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有的舉手抓頭,有的搖頭嘆息。

  鮮血,由珍薇那雪白手中,湧了出來,滴在彩台上。

  夏侯方望著珍薇斬落在地上的小指,呆呆出神。

  但聞珍薇說道:“夏侯公子……”

  夏侯方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伸手取過長劍。

  珍薇微微一笑,道:“公子,斬下左手小指。”

  夏侯方道:“如是咱們斬去了五個手指,還未分出勝負,那將如何?”

  珍薇道:“斬完五指,不分勝負,咱們就設法斬去左臂然後左腿,右腿,挖目取心,總得分出勝負為止。”

  夏侯方聽得打了一個冷戰,道:“那是說,在下永遠無法勝得姑娘?”

  珍薇道:“是的!你沒有勝的機會,直到我取心絕氣,你也該行近死亡了。”

  夏侯方道:“這算什麼比試?”

  珍薇道;“這叫做名在身不在。”

  夏侯方搖搖頭,道:“吾不為也!”

  珍薇道:“只有一個法子,公子可以不要削去左手小指,保護體肢,完整無缺。”

  夏侯方道:“什麼法子?”

  珍薇道:“棄劍認敗。”

  夏侯方沉吟了一陣,棄去長劍,道:“在下認敗了。”

  珍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功敗垂成,賤妾實代公子可惜。”

  夏侯方神情冷肅地說道:“古往今來,大約還無人像姑娘這等自殘肢體的比試之法,在下不願這等自我作賤地死去。”

  珍薇道:“那隻怪賤妾生得不夠動人,無法使公子動心。”

  夏侯方緩緩說道:“就算你天仙化人,但如斬去四肢,挖去兩目,還有何美可言?”

  珍薇淡淡一笑,道:“這就怪公子了,賤妾再三相讓,要公子劃出道來公子不肯。”

  夏侯方接道:“不論何等凶險的比試。都是各憑本領求勝制敵,但姑娘別出心裁的比試,卻是要自殘肢體,不論結果如何,無一人能夠得勝,這等比試,在下自然不願為了。”言罷,轉身下台而去。

  珍薇似是毫不關心自己的傷勢,雙目望著那夏侯方的背影,良久之後,才轉身回入後台。

  肥胖的金嬤,重又出現台上,神情間一片冷肅,緩緩說道:“自殘肢體的比試,罕聞罕見,老身活了這一把年紀,從未聞過,那不應列人比試的一種,因此,老身和幾位公平的評判先生們,研商之後,覺著這一陣,不能算那珍薇姑娘取勝,法不足取,有違規章,所以,我判那位夏侯公子得勝。”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珍薇自殘肢體的比試之法,確然有著嚇阻作用,只怕下一場,無人敢再登台比試了,這一來,情勢就大不相同了。”

  但聞那金嬤說道:“夏侯公子請上台來。”

  夏侯方本已向場外行去,聞聲而回,重又躍登彩台,道:“夫人有何指教?”

  金嬤微微一笑,道;“這一陣你勝了,那位珍薇姑娘,已為公子所有,待比過最後一陣之後,接著就舉行慶典,凡是得勝之人,都可攜美而歸,公子稍安勿躁,請再耐心地等過最後一陣。”

  夏侯方道:“看來,這秦淮花會的比試,十分公平。”縱身下台,重在原位坐下。

  李寒秋心中暗道:“江南雙俠,這番舉行秦淮花會,只怕用心就在收羅天下英雄,這位夏侯方武功不弱,年紀又輕,所以,不惜屈辱珍薇,不肯放過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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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章 三英姑娘

  只見金嬤一揮手,道:“十二花女選婿比武,已到最後一陣,老身奉告諸位的是,這位壓陣姑娘,不但美貌逾人,而且武功、才慧,都是一等一的身手,正因為她武功太高,所以,出手勢道凌厲,如是自知身無絕技者,最好不要登台。”

  一向言詞謙虛的金嬤,此刻突然代花女吹了起來,稍有心機之人,都已警覺到她說話的用心,但仍引起了台下甚多人的不滿。

  但聞一聲大喝,道:“用不到你老婆子吹噓,我等有眼會瞧。”

  金嬤瞧了那說話之人一眼,淡淡一笑,道:“老身的話也許說得難聽一些,但卻是一片虔誠好心。”言罷,疾快地退入後台。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金嬤一向在壓制那些花女的狂傲,似是很具權威,這番一反常態,竟然代花女捧起場來,那花女定非易與的人物了。”

  不覺間,特別注意地望去。

  只見後台垂簾啟動,緩步走出一個容色絕倫的美麗少女。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覺那少女美麗之中,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韻扣人心弦。

  他無法說出那是一種甚麼魔力,但它卻充滿著誘惑。

  目光轉動,只見台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為那少女吸引,齊齊凝注台上。

  只見她穿著一身雪白的白衣,氣度雍容,行到台前,站好身子,微一欠身,道:“賤妾三英,那一位願意賜教……”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未開始比武之前,賤妾有幾句肺腑之言奉告。”目光向台下掃掠了一週,緩緩說道:

  “比武動手的事,非同尋常,刀槍無眼,隨時都可能傷人的性命,除非你自有保全之道,最好是不要和人動手。”

  李寒秋心中道:“她勸人不要輕易和人動手,自己卻向人挑戰。”

  只見三英說完話,緩緩向後退了兩步,站在台中。

  突然間,人影一閃,彩台上已多了一個勁裝少年。

  三英揚起玉手,輕輕一揮,道:“閣下貴姓?”

  那少年雙目盯注在三英身上,貪婪地瞧了一陣,道:“在下並無和姑娘動手之意。”

  三英道:“那你登台為何?”

  勁裝少年緩緩說道:“在下聽得姑娘動人之言,心中極受感動。”

  三英一皺眉頭,道:“嗯!怎麼樣?”

  勁裝少年道:“姑娘說教,舌翻金蓮,勸我等戒之在斗,但不知姑娘卻為何登上采台,向我等挑戰?”

  三英淡淡一笑,道:“我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但你們可以不用登台。”

  勁裝少年哈哈一笑,接道:“這就要怪你姑娘了。”

  三英道:“為什麼?”

  勁裝少年道:“姑娘美豔絕倫,動人無比,充滿誘惑魔力,我等為姑娘美色所惑,哪裡還能遵守勸告?”

  說了半天,原來在對那三英姑娘解說他登台的理由。

  三英點點頭,嫣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可以說出你的真正用意意吧?”

  勁裝少年突然放低聲音,道:“如若姑娘能讓我一陣,在下一生一世中,永為裙下之臣。”

  三英一揚柳眉兒,接道:“那怎麼行,我如讓你,必要被人瞧出破綻。”

  那勁裝少年說話的聲音很低,台下之人,只見他口齒啟動,不知他說些什麼。但三英卻是有意把它叫明。

  那勁裝少年,只覺臉上一熱,怒聲說道:“在下應姑娘挑戰登台。”

  三英微微一笑,道:“好啊!按照台規,比武之人,必要先通上姓名。”

  勁裝少年接道:“在下張同。”

  三英道;“原來是張英雄,你可以出手了。”

  張同道:“姑娘小心了。”呼的一聲,直向三英劈了過去。

  三英一閃避開,右手一翻,快速絕倫地拍出一掌。

  但聞那張同哼一聲,直從彩台上栽了下來。

  交手一招,就被那三英姑娘打了下來,不但那張同大感意外,就是台下看熱鬧的群豪,也都看得膛目結舌。

  要知,一招之間,能把對手打下彩台,實非易事,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難有此能耐。

  那三英出手不重,因此張同摔在地上之後,很快地站起身子。

  張同大約感覺到一招間就被人從台上打了下來,實是顏面無光的事,衣袖掩面,匆匆奔去。

  三英目光一轉,掃掠了台下一眼,道:

  “還有哪一位願意賜教……”語聲一頓,接道:

  “賤妾還想奉勸諸位兩句話,登台比武之事,無法取巧,希望諸位能夠量力而為,免得鬧出傷亡。”

  語聲未落,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緊接著一條人影,天馬行空一般,登上彩台。

  李寒秋看那人飛登上台的輕功,乃是武林中極難練成的“八步登空”上乘輕功,不禁賭讚一聲,忖道:

  “這人輕功如此高明,定然是有著人所難及的武功。”

  三英姑娘似是亦為來人的輕身武功所震懾,不覺間多看了來人兩眼。

  只見那登台人一襲青衫,面色鐵青,看不出肌肉上的表情。

  三英姑娘微微一皺眉頭,低聲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青衫人冷冷說道:“在下叫常得勝。”

  三英低聲說道:“常得勝?”雙目盯注在那青衫人的臉上,道:“你報的假名假姓。”

  青衫人道:“本來這花台上,也沒有規定人非要報真正的姓名不可。”

  三英道:“咱們比什麼?”

  青衫人道:“姑娘之意呢?”

  三英道:“悉聽尊便,拳掌、兵刃、暗器、內功,任君選擇。”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好大的口氣,一般女子都因愛先天的體能限制,女人內功上的成就,很難和男人比較,這丫頭竟然開口要和男人比較內功。”

  但聽青衫人緩緩說道:“不論比什麼都好,不過,在下要無和姑娘商量一事?”

  三英道:“說得很客氣,定然使人作難,但賤妾仍想問問什麼事?”

  青衫人道:“如若在下敗在姑娘手中,或是傷亡於兵刃暗器之下,那是怪在下武功不精,死而無怨。”

  三英道:“如非我失手,不會取你之命。”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既然敢上台來,那也不用姑娘手下留情。”

  三英道:“下面才是真正要說的話,賤妾洗耳恭聽。”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態度從容,機智靈慧,都非前面花女能夠及得,前面花女,都以紫、薇排名,這丫頭卻叫三英,想來在紫薇宮中的身份,也和她們大不相同了。”

  但聞那青衫人緩緩說道:“如是在下僥倖勝了姑娘呢?”

  三英道:“怎麼樣?你說吧!”

  青衫人道:“在下已經有了妻室。”

  三英道:“那我給你作妾。”

  青衫人道:“我已有一大一小。”

  三英平靜的臉上,泛現怒色,但卻是一閃而逝,淡淡一笑,道:

  “為你之婢?”

  青衫人道:“那豈不是太屈辱了姑娘,也非在下所願。”

  三英道:“那你是何用心?”

  青衫人道:“在下參與秦淮花會,不過是存心瞧瞧熱鬧而已,並無登台比試之心。”

  三英道;“那你為何登台?”

  青衫人道:“惑於姑娘美色,情難自禁。”

  三英道:“謝謝誇獎,說出你的心意吧!”

  青衫人道:“在下既難捨姑娘之美,不願錯此良機,但我已有了妻妾,又不忍欺騙姑娘,因此,先行說明,姑娘聰慧無比,定已猜知在下有心意了?”

  三英道:“要我作你小妾,是麼?”

  青衫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果然是聰明得很,在下好生佩服。”

  三英道:“不論為妾為婢,都非賤妾能夠自主,這中間有一大關鍵。”

  青衫人道:“關鍵何在?”

  三英道:“閣下必得先行勝了我,至於妾婢身份,唯君之命是從。”

  青衫人道:“那是自然。”

  三英道:“好!咱們可以動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青衫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既然不肯以真實姓名示人,又先聲明自己有了妻妾,不知是存心羞辱三英呢?還是說的真實之言?”

  但聞那青衫人道:“不要慌,在下還有一件事,要說明白。”

  三英道:“嗯!常大俠的意見真多,不知還有什麼見教呢?”

  青衫人道:“如是在下勝了姑娘,姑娘得立刻跟我離開,不用參加什麼婚禮大典了。”

  三英道:“這個賤妾不能作主。”

  青衫人道:“何人作主?”

  三英道:“那要問過金嬤。”

  青衫人道:“好!咱們先行問過,如是那金嬤不肯答允,在下只好告退下,不用參與這場比試了。”

  三英道:“為何此事這般重要?”

  青衫人道:“在下夫妻,情意甚深,納妾收房,用不著行什麼拜堂之禮。”

  這幾俗話,人聽得台下之人,大都在心中暗罵道:“你們夫妻情深,為何還要納妾,有了一妾,心還不足,還要捨命登台,念頭轉在三英姑娘身上。”

  只聽三英高聲叫道:“金嬤請出。”

  金嬤大步行了出來,目光凝注那青衫人的身上道:“閣下的條件太多了。”

  青衫人道:“此乃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是你們不能答允在下的條件,咱回頭就走,武也不用比了。”

  三英星目中神光閃動,緩緩說道:“金嬤,如是可以通融,那就答應他吧!”

  金嬤道:“好吧,老身就拚受責罵,替你作一次主。”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看來,兩位都和在下一見投緣。”

  三英冷冷說道:“咱們可以動手了。”

  這時,台下的觀戰之人,大都能瞧出三英姑娘眉宇間隱隱泛起的怒容,強自忍下的怒火。

  大部分人心中明白,那三英替那青衫人向金嬤提出請求,並非是對他有情,而是要和他動手。

  但見那青衫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要比試什麼?”

  三英道:“閣下既然要賤妾選擇,賤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們比劍如何?”

  青衫人道:“好!姑娘既是提出了,在下自然奉陪。”

  三英心中早已積滿了激忿,殺機早動,急急伸手,取過兩柄長劍,一柄遞向那青衫人。

  青衫人接過長劍,三英橫劍說道:“常大英雄,你要先行出手呢?還是要讓賤妾先機?”

  青衫人兩道眼神,凝注在三英臉上,道:“看來,姑娘似是很急於和在下動手?”

  三英道:“常大英雄不覺自己講話太多一些麼?口舌之能,也不能獲勝,賤妾口舌拙笨,不想和閣下多作爭論了。”

  青衫人緩緩說道:“看來姑娘對在下並非有情。”

  三英接道:“勝了我,情深萬斛,不是我劍下之敵,那就全然無情!”

  言罷,也不待那常得勝出手,長劍一探,刺了出去。

  青衫人揮劍一封,三英劍招立變,剎那間,劍芒閃閃。盡都是致命的惡毒劍招。

  青衫人一面揮劍封架,一面笑道:“劍道一門,講求的是氣定神閒,姑娘這急欲求勝的攻勢,犯了劍道大忌。”

  只見三英劍法一變,唰唰唰,連攻三劍。

  那三劍有如驚雷迅電,迫得那青衫人連退了三步。

  青衫人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然消失,神色也轉趨嚴重。

  原來,三英一劍劃破了他右臂衣袖,雖然傷得不重,但已傷及肌膚,出現了血跡。

  青衫人神態漸見嚴重,手中的劍招,也變得十分凌厲,極力想搶過先機。

  這時,台下之人,都瞧出那青衫人劍上造詣頗深,並非是徒逞口舌之徒。

  雷飛突然移動身軀,坐到李寒秋的身側,道:“這兩人劍上功夫,那個強些?”

  李寒秋回顧了雷飛一眼,道:“那青衫人打得太吃力了,不如那三英姑娘輕鬆。”

  雷飛道:“那是說那青衫人要敗麼?”

  李寒秋道:“除非他能夠奇招突出。”

  雷飛回顧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我們這地方太冷靜了,應該往前移動一下,混入人群之中。”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的位置,都已空了起來,當下起身行入人群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分開坐,混入人群中密集之處,咱們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李寒秋雖然聽得清清楚楚,但卻未再答話,擠入了人群之人。

  直待坐定之後,再回頭望去,果然兩個勁裝大漢,由西北一角中行了過來。

  李寒秋身子移動,儘量混入人群中,避開兩個勁裝大漢的視線,心中卻暗暗忖道:

  “如若江南雙俠果真在這花台之下,設了監視之人,只怕與會中不少高手,都能感覺出來,我要怎生想個法子,給他們挑撥一下,引起一陣混亂才成。”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之聲,傳入耳際。

  抬頭看去,只見那三英和那青衫人,已然進入了生死關頭。

  雙方的劍勢,似是都已經進人難以控制之境,常常會兵刃相觸。

  李寒秋凝目觀看,只見那三英的劍法,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招式愈來愈是快速。

  但那青衫人卻已有著應付不及之感,儘量使自己的兵刃不和那三英姑娘劍勢相接。

  不過,李寒秋也發覺那三英姑娘,表面上瞧去,劍勢雖然快速、輕靈,但劍招卻有點飄浮,那是說,劍招不夠紮實之故。

  顯然,那三英姑娘地打得十分吃力。

  突然,劍尖連閃,一陣金鐵交鳴之後,響起了一聲悶哼。

  一條人影從彩台上直摔下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三英姑娘抱劍而立,彩台上,燭火下,有一隻血淋淋的右手。

  那青衫人卻栽倒台下,半晌站不起身子,一條右臂,齊肘間被斬斷。

  李寒秋仔細觀察,只見那三英姑娘,雖然盡力使她自己的呼吸平靜,但她卻又無法控制胸前隱隱的起伏。

  顯然,這一戰,她勝得十分吃力。

  兩個大漢,緩緩由後台行去,抬起那獨臂的青衫人,行入後台。

  直待台上的斷臂、血跡,被人打掃乾淨,三英姑娘才緩緩說道:“賤妾已經再三地說明,兵刃無眼,動起手來,難免有人要傷亡,因此,希望登台之人,不論勝負,都要有自保之能,賤妾無意傷人,但卻是無法自禁。”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那青衫人再能支持一百招,敗的只怕就是她了。”

  但聞三英緩緩說道:“還有哪位肯登台賜教?”

  李寒秋暗察那三英,不禁大吃一驚,暗道:“怎生復元得如此之快?”

  原來,這片刻工夫中,那三英姑娘似是從極度的睏乏中恢復了體力。

  李寒秋困惑了,他想不出何以三英能在極短的時刻中恢復過來。

  大約是那青衫人斷臂的慘狀,已是使得台下之人,個個生出了畏懼,竟然是良久無人應對。

  三英目光轉顧,掃掠了台下群豪一眼,緩步行人後台。

  金嬤大步而出,高聲說道:“老身嗚鐘十響,如十響鐘過,還無人登台應戰,秦淮花會,就此結束。”

  只聽台下一個粗豪的聲音,問道:“那位三英姑娘呢?”

  金嬤道:“自然是選婿未成。”

  言罷,舉手一揮,立時響起了金鐘之聲。

  第一聲鐘響未住,第二聲又連續響起。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大約江南二俠,已改變了心意,準備早些結束秦淮花會,因為就前兩晚情勢而言,那三英姑娘和金嬤必將想盡方法,挑動群豪,登台比武,但這一次,卻似有意地及早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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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章 贏得佳人

  但聞鐘聲連綿,片刻間,已過八響。

  就在第九聲金鐘響起之時,突聽台下響起了一聲大喝,道:“慢著!”緊隨人影一閃,登上了彩台。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登台之人,身高八尺,虯髯繞頰,體態魁梧,聲若洪鐘,好一個英雄豪俠氣概。

  金嬤抬頭望了那虯髯大漢一眼,只見他繞頰之髯,根根如針,一襲紫袍,神威凜凜,不禁一怔,道:“閣下什麼人?”

  虯髯大漢哈哈一笑,道:“在下對你報過姓名之後,等一會是否還要對那三英姑娘報名?”

  金嬤點點頭,道:“閣下說的是……”她本是能言會道之人,但此刻,卻似被那虯髯大漢的氣度震懾,停了一停,才道:“閣下是找那三英姑娘挑戰麼?”

  虯髯大漢道:“不錯。”

  李寒秋細看那虯髯大漢,前兩晚上,似乎未見過他,以他像貌為威武,如是在場,定然會被人瞧到。

  只見金嬤緩緩轉過身子,行入後台。

  片刻之後,三英緩步而出。

  只見她美目流盼,仔細打量了那虯髯大漢一眼,緩緩說道:“賤妾三英,請教閣下大名?”

  她聲音輕和,神情溫柔,不知是為那大漢的威武震懾,還是被虯髯大漢的英武的相貌所動。

  只見那虯髯大漢微微一笑,道:“在下鐘棄子。”

  三英口中自言自語道:“鐘棄子,鐘棄子,這是道號呢?還是姓名?”

  虯髯大漢笑道:“人人都這般稱呼在下,自然是不會錯了。”

  三英道:“你姓鍾?”

  鐘棄子道:“不錯。”

  三英略一沉吟,道:“你想和我比什麼?”

  鐘棄子道:“這個麼,還請姑娘決定,不論比什麼,在下都將奉陪。”

  三英姑娘緩緩說道:“比兵刃太凶險,咱們比比拳掌吧!”

  鐘棄子道:“好!姑娘可以出手了。”

  三英右手一招,劈了過去。

  鐘棄子左手揚起,硬封那三招掌勢,人卻站在原地未動。

  三英似是已被鐘棄子威勢所懾,不敢硬和他比拚掌勢,右手一挫,收回了掌勢,左手緊隨遞出了食中二指,半屈半伸,點向鐘棄子右肩。

  鐘棄子左手一抬,又封住了三英的拳路,迫得她又挫腕收回掌勢。

  三英揚了揚眉兒道:“好掌法,我要搶攻了。”

  目中說運,雙手掌勢已變,一雙玉掌,有如穿花蝴蝶一般,一招快過一招,全力搶攻。

  鐘棄子仍是站在原地未動,口中淡淡地說道:“姑娘只管施展。”

  其實,他答話之時,雙手已然隨著那三英快速的掌法,展開了變化,左封右拒。

  他一直採取守勢,足未離寸地,整個的身子,都紋風不動,只憑雙掌,封擋那三英的攻勢。

  三英一連攻了五十餘招,那鐘棄子竟未反擊一掌。

  台下觀看之人,都瞧出那鐘棄子身負絕技,全憑守勢,拒人搶攻,乃高手過招大忌的事。

  要知一個人只守不攻,對方自然可以從容施展辣子,無所顧忌,那無疑使對方的武功,陡然間增強許多。

  那三英又攻了二十餘招,陡然停下來,道:“鐘大俠為何不肯反擊?”

  鐘棄子道:“我堂堂男子漢和你一個小姑娘家動手,已是大大不該,如何還能夠出手反擊?”

  三英心中大感奇怪道:“那你為何登台?”

  鐘棄子道:“因為我想使這秦准花會,完滿而終。”

  三英道:“你如果不肯還手,只伯咱們很難分出勝敗了。”

  言下之意,那無異己承認自己不是敵手,只是礙於台規,無法自行認敗而已。

  但見鐘棄子微微一笑,道:“要在下還手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三英道:“什麼條件?”

  鐘棄子道:“只怕姑娘作不了主。”

  三英道:“那一定是很困難的條件了?”

  鐘棄子道:“不錯,和你們這台規不合。”

  三英道:“不知可否先說出來,讓錢妾先聽一個明白。”

  鐘棄子道:“在下覺著還是由在下和金嬤談的好。”

  三英心中大感奇怪道:“為什麼?”

  鐘棄子道:“怕姑娘聽了誤會。”

  三英道:“不要緊,比武選婿,原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就算你污辱到賤妾,賤妾自信也能夠受得了。”

  鐘棄子道:“姑娘一定要問,在下只好直說。如是這場比試,在下勝了姑娘……”

  望了三英一眼,突然又住口不言。

  三英道:“怎麼樣?”

  鐘棄子道;“在下也不能帶姑娘離此。”

  三英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因你已有了妻妾?”

  鐘棄子道:“沒有,區區仍是孑然一身。”

  三英談談一笑,道:“那是因為我不足相配了?”

  鐘棄子搖搖頭,道:“姑娘的美倫,世間少見,怎的如此自輕?”

  三英道:“總有一個理由吧?賤妾希望能夠知曉內情。”

  鐘棄子道:“在下練的武功,不能接近女色。”

  三英道:“台規之上,說的明白,只要登台之人,能夠勝得,為妾作婢,悉憑尊便,賤妾如逐波之花,隨君安排了。”

  鐘棄子一雙虎目閃動,盯住在三英身上瞧了一陣,突然縱聲大笑起來。

  他聲音宏亮,四野震動,龍吟般的嘯聲,直衝霄漢之上。

  三英被他笑得粉臉通紅,一揚柳眉兒,道:“鐘大俠笑什麼?”

  鐘棄子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心中十分高興。”

  三英道:“什麼事?”

  鐘棄子道:“姑娘可是說我如勝得了你,姑娘就任憑在下處置,是麼?”

  三英道:“台規有此一條,非是戲妾願不願意的事了。”

  鐘棄子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以姑娘的才貌,江湖實少郎才匹敵,在下如若替姑娘引見一位才人,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這幾句話說得聲音奇低,除了三英之外,幾乎無人能夠聽到。

  三英面現猶豫之色,沉吟了一陣,突然高聲道:“你可是改變主意了?”

  鐘棄子微微一笑,暗道:“這丫頭果然聰明。”當下高聲應道:“不錯,在下改變主意,勝了姑娘,我要攜美而歸。”

  三英道:“但你現在還沒有勝啊!”

  鐘棄子道:“好!姑娘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掌劈出手,暗勁潛湧而至。

  三英一躍避開,道:“鐘大英雄,看來你的掌上功夫很強。”

  鐘棄子道:“怎麼樣?”

  三英道:“如是錢妾想換一種比武之法,不知鐘大俠是否同意?”

  鐘棄子道:“比什麼?”

  三英道:“這是最後一陣。”抬頭望望天色,接道:“賤妾想,咱們既出兵刃,也比暗器,自然,如是鐘大俠不肯同意,賤妾只好還是奉陪比試掌法了。”

  鐘棄子道:“那是兵刃之中挾帶暗器,隨意施展,是麼?”

  三英點頭笑道:“正是如此,不知鐘大俠暗器上造詣如何?”

  鐘棄子道,“在下生平不喜歡暗器,不過,既是姑娘樂意,我自是可以奉陪姑娘。”

  李寒秋只看得大感奇怪,暗道:“這三英姑娘似是為鐘棄子英武所動,有心事君,比掌是輸定了,怎會突然又另生枝節,變了花樣,要比那最凶險的兵刃中夾帶暗器呢?”

  心念轉動之間,那三英姑娘已然從兵刃架上取過一支寶劍,和白虎釘。回目一顧鐘棄子,道:“鐘大俠請自選暗器、兵刃。”

  鐘棄子望了那兵刃架一眼、隨手取了一把單刀,笑道:“可以了。”

  三英姑娘奇道:“鐘大俠,何以不肯選用暗器呢?”

  鐘棄子道:“姑娘手中不是有暗器嗎?”

  三英姑娘道:“這是我的暗器,與你何干?”

  鐘棄子道:“在下就用姑娘手中的暗器,也是一樣。”

  三英姑娘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是了,你要借我暗器,還擲於我?”

  鐘棄子道:“不錯。”

  三英姑娘道:“好吧!鐘大俠如此謙讓,必是不肯搶先機,賤妾有僭了。”

  鐘棄子道:“姑娘只管出手。”

  三英長劍一振,直向鐘棄子刺了過去。

  鐘棄子這次不再謙讓,單刀一起,硬封長劍。

  三英劍勢攻得奇速,那鐘棄子的出刀出她更快。

  只聽噹的一聲,兩人兵刃接實。

  三英手中長劍,吃那鐘棄子一刀震得直盪開去。

  鐘棄子揮刀反擊,連劈三刀出去。

  這三刀有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三英連連向後倒五尺。

  鐘棄子劈過三刀,攻勢微停,笑道:“姑娘可以施展暗器了。”

  這時,不但台下人看得明白,就是三英姑娘也心中清楚,如若那鐘棄子揮刀連攻下去,那三英姑娘,立時將敗在鐘棄子的手下。

  但他突然停下來,那是顯然有心相讓了。

  三英長劍揮動,展開反擊,左手同時摸出了一把白虎釘。

  左手一招,白虎釘脫手而出。

  三道寒芒,夾在一片劍光之中,直飛過來。

  鐘棄子肅立不動,單刀一起,叮叮噹噹,幾聲金鐵鳴之聲,三枚寒芒,盡為鐘棄子手中單刀擊落。

  三英似是心中早已想到了這枚暗器無法傷得那鐘棄子,三枚暗器脫手,左手一招,又是三枚白虎釘,脫手而出。

  這三枚暗器,品字形,一齊發了過來,分襲向鐘棄子前胸,咽。

  鐘棄子手中單刀一揮,刀光閃動,在身前一布成了一片刀幕。

  只聽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幾枚白虎釘,又被刀光擊落。

  鐘棄子談談一笑,道:“姑娘袋中的白虎釘尚有很多,何不儘量施展出來呢?”

  三英道:“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

  右手放下長劍,又手各抓了一把白虎釘。

  但見玉手揮揚,白虎釘有如一條白線,疾飛而至,銜接不斷,直飛過來。

  鐘棄子讚道:“好手法。”單刀揮動,暗器紛紛落地。

  只見三英手不停,白虎釘綿不絕,分向鐘棄子飛了過去。

  鐘棄子手中單刀,左揮右舞,近身暗器,全為擊落。

  有不工夫,三英姑娘一袋白虎釘,盡皆用完。

  那鐘棄子卻仍然站在原地,雙腳未移寸步。

  他緩緩收住童刀,冷冷說,道:“姑娘的暗器施展完了麼?”

  三英道:“用完了。”

  鐘棄子道:“姑娘還有什麼花招施展麼?”

  三英搖搖頭,道:“我已自知非你敵手,但我不能認敗。”

  鐘棄子突然執刀而上,直攻過去。

  三英姑娘,似是未防到他突然反擊。顯然有些手忙腳亂。長劍連揮而出。

  鐘棄子單刀連揮,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擋開了三英手中的長劍。

  只聽一聲嬌哼,三英姑娘突然棄去了長劍。

  鐘棄子如何震飛了三英手中之劍,台下人大都未看清楚,只見鐘棄子左手緊握著三英姑娘的右手腕脈。

  這鐘棄子武功之高,已然引起了全場中人的注意,台下紛紛議論。

  李寒秋轉頭望去,只見方秀也坐在場中,不知何時,他已經悄然而來。

  但聞鐘棄子道:“姑娘,這是否算你敗我手中呢?”

  三英姑娘點點頭,道:“自然算敗了。”

  鐘棄子道:“姑既然算敗了,那就可以跟在下走了。”

  三英搖搖頭,道:“不能走啊!”

  鐘棄子道:“為什麼了”

  三英道:“在咱們未拜過天地,行過大禮之前,我還不能算你的人,所以,不能走。”

  鐘棄子道:“如是在下一定要帶你走呢?”

  三英道:“走不了。”

  鐘棄子道:“為什麼?”

  三英道:“因為,咱們……咱們……”

  只覺下面之言,很難出口,咱們不出個所以然來。

  鐘棄子道:“可是有人不放咱們去麼?”

  三英姑娘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咱們不能走,那是不會錯了。”

  鐘棄子兩道閃電的目光,凝注在三英的臉上,道:“別的人我不管,我只問你姑娘,是否要跟我一道走呢?”

  三英低聲說道:“你要將我送人?”

  鐘棄子點點頭,道:“那人強過在下十百千倍。”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兩人可以聽到。

  但聞三英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我不能跟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照這鐘棄子的性格而論,這三英既然不答應和他同去,他定然不會勉強了。”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鐘棄子突然一伸手,點了三英的穴道,冷冷說道:“在下帶著你走,也是一樣。”

  只聽一聲喝道:“站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3 16:19
第七四章 霸王請客

  鐘棄子回頭看去,只見金嬤大步而出。

  李寒秋暗中留心察看,感覺台下四角,似是都有人在蠢蠢欲動。

  只聽鐘棄子緩緩說道:“什麼事啊?”

  金嬤道:“閣下準備把三英姑娘帶往何處?”

  鐘棄子道:“在下勝了她,為什麼不能帶她走呢?”

  金嬤微微一笑,道:“不錯,你勝了她,三英應該歸你所有,這是我們立下的比武規章,自然是不能食言。不過,我們那規章之中,還有一條規定,那就是勝了人,要參加我們會中的婚禮大典。”

  鐘棄子道:“在下說過了不參加你們婚嫁大典。”

  金嬤道:“但是,我們並沒有答應啊!”

  鐘棄子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嫁雞隨雞,這位三英姑娘,既然已為我所有,似乎是用不著諸位再費心了。”

  金嬤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等既然立下了規矩,凡是登台比武之人,都該遵守才成,閣下如要例外,要我等如何向人交代?”

  鐘棄子道:“那是你們的事了,和在下無關。”

  李寒秋心中只聽得大感奇怪,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呢?這鐘棄子英雄氣度,不似喜愛女色之人,怎會這般迫不及待要帶她離開呢?難道是那三英姑娘,暗用傳暗之術,求他的不成?”

  但見金嬤臉色一變,冷冷說道:“閣下此言差矣!我們舉行這秦淮花會,使下天英雄得配佳人,立意不為不善。不過,希望參與之人,都要遵守規矩才成。”語聲一頓,接道:“自然,對於不守規矩的人,我們也早已安排了對付之策。”

  鐘棄子冷冷說道:“金嬤之意呢?”

  金嬤接道:“老身之意,希望鐘大俠能夠遵守我們的規章。”

  鐘棄子道:“如若在下不肯遵守,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金嬤道:“我等將傾盡全力,阻止閣下離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秦淮花會,已比武十二陣,前十一陣,雖然小有風波,但還可說得過去,如是這最後一陣,鬧出什麼不歡之局,那就使整個花會,為之減色不少了。”

  鐘棄子道;“金嬤既然知曉此事,希望多多忍耐一下。”

  金嬤道:“鐘大俠為何不肯忍耐一下呢?”

  鐘棄子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有一個性格,說出口的話,從來不肯更改。”

  金嬤道:“咱們立下的規矩,也絕不能因你鐘大俠一人更改。”

  鐘棄子神色肅穆,緩緩說道:“這麼說來,那是難免衝突了?”

  金嬤道:“破壞我們花會規章,不是比武,咱們不會和鐘大俠單打獨鬥。”

  鐘棄子道:“那是說,諸位準備施展群攻了?”

  金嬤道:“可以這麼說,鐘大俠如要動強,咱們不能不全力應付。”

  鐘棄子目光轉動,掃揀了四週一眼,冷冷說道:“金嬤,這花會中究竟是何人作主?你?還是江南雙俠?”

  李寒秋聽他突然直接地叫出了江南雙俠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他這番大鬧花會,是有預謀而來,如若他是為挑江南雙俠這座花場,實該助他一臂之力才成。”

  但聞金嬤冷笑一聲,道:“這似乎和閣下無關吧?老身也不想回答你。”

  只聽三英姑娘低聲接道:“放開我,你本領再大一些,也無法衝出此地。”

  原來,前日比武中走了一人,是以,花會中又經過一番佈置,船位也經移動,利於防守、封鎖。

  只是,移動過船位,又經過了一番精密的佈置,不特別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今宵是最後一夜,也是江南雙俠計謀安排的最後成敗機會,在這花舟的四面,都已布下高手和充分的應變準備。

  自然,這些安排,除了幾個首腦、重要人的物之外,就是那些花女們,也不知曉。

  三英言外之意,鐘棄子如何能知,但這句話,反而激起鐘棄子豪壯之氣,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們早有準備了?”

  金嬤道:“不錯,我們對那些奉守規矩的人尊敬有加,而且還善盡保護之責,但對那些有意破壞花會的奸邪之徒,卻也並不畏懼,縱然他身懷絕技,我們也能對付。”

  鐘棄子雙目神光閃動,冷冷瞧了金嬤兩眼,目光轉到三英姑娘身上,緩緩說道:“你已敗在我手中,不論你們的戒規如何,你已應該把我視作你的知己和世間最為親近的人,是麼?”

  三英姑娘只覺那雙目中炯炯的神光,直似利劍一般,刺入了人心深處,怔了一怔,道:“不錯啊!”

  金嬤冷厲地接道:“錯了,在未行婚拜大禮之前,你還是你,他還是他,彼此是漠不相關。”

  三英輕輕嘆息一聲,道:“金嬤說得是。”

  鐘棄子口中雖然在和兩人談話,實則一對神光充足的眼睛,一直在暗中留心著台下四面的舉動。

  但聞金嬤重咳了一聲,道:“老身想不通一件事。”

  鐘棄子道:“什麼事?”

  金嬤道:“閣下為什麼急在一時,不能耐受片刻的婚典?”

  鐘棄子道:“你們立下這戒規就不對,為什麼一定要人參與婚典呢?”

  金嬤回首一顧,只見內台中火光一閃而逝。

  這正是他們約好的信號,暗示各處準備,都已妥當了。

  金嬤冷笑兩聲,道:“閣下快請放開三英姑娘,老身還要照應那些守規的新人們,準備大典,無暇和閣下多言了。”

  鐘棄子突然放聲大笑,道:“這是你們早已準備好的圈套啊!”語聲一頓,神情突傳肅然,道:“雖然你們有著很充份的準備和多方埋伏,但你們不要忘了,這場中還有著無數高手,我不信你們佈置在四面實力,能和在場的高手對抗。”

  顯然的,鐘棄子這幾句話,已有了很大的挑撥作用,引起了台下很多武林高手的疑心,一陣交頭接兒低語。

  金嬤望台下形勢,心中暗暗一震,忖道:“看樣子,這鐘棄子的挑撥,已在引起了輕微的混亂,如若一個處理不當,立時將引起了全面的大亂,必得耐心應付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鐘大俠這番話說得很奇怪,在下有些不明白,你個人的狂妄越規,不肯遵守我們立下的比武戒規,和與會之人何干?十二花女,個個如花似玉,身手不凡,登台選婿,眾目所睹,這又和圈套,何關呢?”

  果然,金嬤這番話,也發了很大的力量,廣場中又恢復了暫時的平靜。

  金嬤眼看激動的群眾情緒大見緩和,微微一笑,又道:“鐘大俠,是非自有公論,閣下妄圖挑撥起群情紛擾,只怕是用心難逢。”

  鐘棄子回顧了三英一眼,道:“姑娘,對不住了。”

  左手一收,把三英挾在脅下。

  三英已被點了穴道,早已無抗拒之能。

  鐘棄子右手執刀,高聲說道:“在下不希望鬧出慘劇,但也不願屈服於諸位的威迫之下。”

  金嬤目光轉到鐘棄子的身上,緩緩說道:“閣下這等氣勢,不覺著太過凌人麼?”

  鐘棄子臉色嚴肅,緩緩說道:“你當真想攔阻在下麼?”

  金嬤道:“老身負責管理花女,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鐘棄子道:“金嬤既然要管,在下希望你自己要估量一下。”縱身直向台上飛去。

  金嬤右掌一抬,砰的一掌劈了過去。

  鐘棄子冷笑一聲,身子一側,竟然用右肩硬接一掌。

  但聞砰然一聲,金嬤一掌硬打在鐘棄子的右肩上。

  鐘棄子身子一晃,人向金嬤身側衝了過去。

  金嬤雖然擊中了鐘棄子一掌,但人卻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金嬤臉色一變,左手一抬,從兵刃架上抓過了一聲長劍,大聲喝道:“鐘棄子,不要走。”長劍一振,連人帶劍直向鐘棄子撲了過去。

  寒芒疾閃,點向鐘棄子的後背。

  李寒秋看那金嬤飛躍而落的身法,心中暗暗忖道:“這婦人身子如此肥胖,武功卻是不弱。”

  只見鐘棄子回手一刀,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

  凝目望,只見那金嬤停身在三丈開外,手中寶劍,已然脫手而去。

  鐘棄子卻仍然站在原地,神情肅然地說道:“金嬤,在下和人動手,只讓兩次,我已兩度對你手了留情,你如再不知進退,不要怪在下刀不毒辣了。”

  金嬤攻出了一劍一掌之後,已然知曉了這鐘棄子確有著人所難及的武功,自己決非他之敵,如再行出手,勢必自取其辱。當即木然站在當地,不言不動。

  鐘棄子仰天大笑一聲,放步向前行去,

  三英已然完全喪失了反抗之能,只有任那鐘棄子抱著而行。

  金嬤竟是不敢出手攔擊。

  這時,突聞一人高聲說道:“花會至此已完,再無美女比試,咱們留在這裡瞧什麼呢?”

  這一聲呼喝,果然發生了強大的效用,立時有一群看熱鬧的人,起身向外行去。

  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江南二俠雖然有著精密的埋伏,也不敢出面阻擋。

  李寒秋也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雷飛藉著混亂的人群,行到李寒秋身側,低聲說道:“兄弟,我已經挑亂了他們的會場,咱們可以混出去了。”

  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暗留神著他舉動,追隨保護。

  江南雙俠,果然是有著人所難及的沉著,眼看著群豪向外行去竟是不肯派人攔阻,神態悠閒,若無其事。

  李寒秋隨著群豪,出了花場,低聲對雷飛說道:“這鐘棄子武功雖然高強,究是人單勢孤,只怕他一人也無法逃出那江南二俠的屬下追襲。”

  雷飛道:“怎麼?你可是想結交為友?”

  李寒秋道:“此刻咱們正和江南二俠作對,凡是江南二俠的仇人,和咱們都算朋友。”語聲微微一頓,道:“還有,我想瞧瞧看,他為何定要帶三英姑娘離開,而且不惜動武,這其間只怕是大有文章。”

  雷飛微微一笑,道:“好吧!”

  那鐘棄子一直拖著三英趕路,是以走得不快。

  兩人加快了腳步,片刻之間,已然行到了鐘棄子的身前。

  這時,離開花場的群豪,大都已經散去,夜色中,分向不同的方向而行。

  跟隨在鐘棄子身後的,只不過七八個人左右。

  突然間,響起了兩聲慘叫,劃破了黑夜的沉寂。

  兩聲慘叫甫落,又是兩聲響起,連綿傳入耳際。

  李寒秋霍然停下腳步,低聲對雷飛說道:“他們追來了,不知使用的什麼手段,片刻間,連傷四人。”

  原來,夜色幽暗,李寒秋和雷飛雖然聽到了那慘叫之聲,卻看不到人如何死去。

  這時,那鐘棄子也停下了腳步。

  李寒秋低聲說道:“雷兄,他手中拖著三英姑娘,如何和人動手?”

  雷飛道:“咱們先看看情形再說。”

  說話之間,兩條人影,已直向兩個奔了過來。

  李寒秋、雷飛並肩向後退了兩步,讓開去路,凝目望去,只見那奔行之人,正是鐘棄子,和三英姑娘。

  那三英似是仍未屈服,鐘棄子左手還拖住她右腕。

  鐘棄子冷冷喝道:“什麼人?”

  右手刀光一閃,直向李寒秋劈來。

  李寒秋又向後避開兩步,避開一刀,道:“咱們無意和閣下為敵,亦非花會保鏢,閣下對付敵人要緊。”

  鐘棄子收住刀勢,打量了李寒秋和雷飛兩眼,緩緩說道:“兩位既非是非中人,還望早此離開,江南二俠只怕已派出高手,對付在下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閣下隨來同伴,可是已經有了傷亡?”

  鐘棄子緩緩說道:“在下只有一人,沒有同伴隨來。”

  李寒秋道:“適才那些傷亡慘叫之人呢?”

  鐘棄子道:“想來都是和兩位一般,喜愛看熱鬧的人了。”

  說話之間,突見人影閃動,幾條人影,疾奔而來,耳聞衣袂飄風之聲,人已到了幾人身前。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來人正是徐州韓濤滯著四個勁裝大漢。

  四個勁裝人一律手執厚背鬼頭刀。

  韓濤卻是身著長衫,手中提著一把長劍。

  顯然,他來得十分匆急,隨手抓了一件兵刃而來。

  四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疾快散佈開去,團團把幾人圍在中間。

  韓濤目光轉動,打量了幾人一眼,緩緩說道:“原來閣下還有同伴接迎。”

  鐘棄子冷冷地望了韓濤一眼,道:“這些人,都和在下無關,我們素不相識。”

  韓濤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果是未曾見過的人物,也未放在心上,當下說道:“在下徐州韓濤,鐘兄似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

  鐘棄子冷笑一聲,道:“徐州韓濤,在下倒聽過閣下的大名。”

  韓濤淡淡一笑,道:“鐘兄武功高強,刀法奇異,適才兄弟在台上,目睹奇技,心中敬佩不已。”

  鐘棄子道:“好說,好說。”目光轉動,掃掠了四個大漢一眼,緩緩說道:“韓三俠帶著這多高手,追趕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韓濤一抱拳,道:“江南二俠一向喜愛結交朋友,鐘兄這等英雄人物,更使我們傾慕不已。”

  鐘棄子輕輕咳了一聲,道:“韓二俠的意思,兄弟還是有些聽不明白。”

  韓濤道:“方大俠已在宅中設下了酒席,恭候大駕。”

  鐘棄子道:“咱們素不相識,在下如何能夠叨擾呢?”

  韓濤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鐘兄如若願和我等結交,還望隨同在下等一行。”

  鐘棄子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去呢?”

  韓濤一皺眉頭,道:“在下希望鐘兄能夠和兄弟同往一行。”微微一笑,接道:“鐘兄有什麼事,在下相信都能夠完全解決。”

  一面說話,一面望了三英一眼。

  但聞三英緩緩說道:“去吧!韓三俠對你這樣客氣,那是少有的例外了。”

  韓濤接道:“以鐘兄這等人才,咱們極願結交,自然也不能和常人一般的,定要參加什麼婚禮大典了。”

  李寒秋冷眼旁觀,看那韓濤似是曲意和鐘棄子結交之態,心中暗道:“這鐘棄子如若被他們拉去,那是對武林一大威脅。”

  只見鐘棄子仰臉望著夜空,沉吟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韓二俠的盛情,在下是感激不盡,不過,在下已和人有約,方府之行,只有延後數日了。”

  韓濤似是有著無比的耐性,淡淡一笑,道:“鐘兄和何人有約,約在何處相會?”

  鐘棄子道:“明日午時,和我相會。”

  韓濤哈哈一笑道:“不會延誤,我等絕不強留鐘兄,在下奉了方大俠之命而來,還望鐘兄能夠賞臉,兄弟可以指天立誓,我們邀約鐘兄會晤,絕無半點惡意,只是想和鐘兄淡淡,交你這個朋友。”

  只聽三英柔聲說道:“鐘大俠答應吧!賤妾實不願鐘大俠為賤妾鬧出不歡之局,但望鐘大俠能赴方府一行,賤妾亦可毫無牽慮,堂堂正正,跟著你鐘大俠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家大院,機關重重,如赴會於方家大院之中,那可是進了龍潭虎穴,任你鐘棄子武功高強,只怕也難以離開那方家大院了。”

  心中念轉,但卻強自忍下,未說出口。

  只聽鐘棄子道:“韓三俠這等盛情相邀,鐘某如若堅持不去,那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不過,在下必須先去通知那位同伴一聲才成。”

  韓濤奇道:“有人伴鐘兄同來?”

  鐘棄子道:“不錯,韓二俠先行請回,在下去通知那位朋友一聲,五更時分,在下到方家大院和兩位相晤就是。”

  韓濤道;“鐘兄那位朋友,現在何處,為何不請他同去?”

  鐘棄子道:“在下那位朋友,素來不喜和外人見面,韓二俠不用多費心了。”

  韓濤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鐘兄是一定不肯覺臉了。”

  鐘棄子冷冷說道:“韓二俠相邀,發乎情,在下答不答應,止乎禮,如是韓三俠定要強迫在下答應,那不是邀請,而是逼迫在下就範了。”

  韓濤冷笑一聲,道:“江南二俠,在武林之中小有名氣,如若鐘兄這等一味堅拒,未免是太不給情面了。”

  鐘棄子冷笑一聲,道:“韓兄,如是這般多心,咱們就不用談了。”

  韓濤仰臉長嘯一聲,道:“鐘兄可知你此刻的處境麼?”

  鐘棄子道:“怎麼樣?”

  韓濤道:“鐘兄請仔細地看看。”

  鐘棄子轉眼望去,只見四外火光閃動,片刻之間,亮起四支火把。

  火把耀照之下,只見四面人影動,不下數十個,顯然已陷入了重重名圍之中。

  鐘棄子冷冷說道:“原來,韓二俠邀請在下之意,旨在使你們有著從容佈置的機會。”

  韓濤道:“兄弟是誠心結交,鐘兄如是現在答允,時猶未晚。”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飛,接道:“如若這兩位是鐘兄的朋友,不妨同往一行。”

  鐘棄子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道:“我和他們素不相識。”

  韓濤微微一怔,望著李寒秋和雷飛一眼,道:“兩位是干什麼的?”

  雷飛搶先答道:“在下等只是參觀花會的熱鬧而來,和這位鐘兄素不相識。”

  韓韓濤望望雷飛,又望望鐘棄子,道:“鐘兄意下如何?”

  李寒秋轉目四周高舉火把,已然緩緩向幾人逼來,行近到兩丈開外,布成了一個嚴謹的陣勢。

  韓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就目前情勢而論,閣下實無法帶走三英姑娘了。”

  鐘棄子目光轉動,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緩緩說道:“看清形韓二俠是要強迫在下就範了?”

  韓濤微微一笑,道:“韓某是誠心相邀,但如鐘大俠非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可,說不得我們只好動強了。”

  鐘棄子冷冷說道:“看你們準備得充分,這秦淮花會分明是一個陷阱。”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你現在才知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3 16:19
第七五章 共死刀陣

  這時,四周的合擊陣勢,已然完全布成,韓濤回顧了一眼,笑道:“此時為敵為友,全憑你鐘大俠一言而決了。”語聲一頓,道:“不過,鐘大俠在未決定敵友之前,在下想先奉勸鐘兄幾句話。”

  鐘棄子冷哼一聲,道:“韓二俠請說。”

  韓濤道:“鐘兄以往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似乎是和武林朋友結下的恩怨不多。”

  鐘棄子道:“不錯,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根本談不到和人結下什麼恩怨。”

  韓濤道:“那鐘兄登台比武,全是為這位三英姑娘了?”

  鐘棄子望了三英一眼,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韓濤道:“鐘兄既是單純為了三英姑娘,為什麼不求取最為圓滿的結局?”

  鐘棄子道:“什麼圓滿結局?”

  韓濤道:“事情很簡單,如是鐘兄應允在下之邀,同赴方府一行,自然咱們彼此之間,敵意全消,如是談得投機,還可結作知己,三英姑娘自然為鐘兄所有了。”

  鐘棄子淡淡一笑,道:“要是在下不肯答允呢?”

  韓濤神色嚴肅地說道:“難免一場惡鬥,咱們已見過鐘大俠的武功、刀法,因此,自然會有充分的準備,這一戰鐘兄實是難操勝算。”

  李寒秋心中忖道:“不要緊,我和雷兄會出手幫你,闖出此陣並非難事,困難的只怕難保三英姑娘的安全了。”

  這本是他中之言,卻無法說出口來。

  但聞三英姑娘柔聲接道:“鐘大俠如若借愛錢妾,何不答允韓二俠之邀,江南雙俠素喜交友,似鐘兄這等人才,他們極是樂意結交。”

  韓濤接道:“兄弟順便亦可為鐘兄引見幾位江湖高人。”

  鐘棄子緩緩放開三英的脈穴手腕,“如是在下放了三英姑娘呢?”

  三英緩緩向後退了幾步,行到那韓濤身前。

  韓濤右手揮動,拍活了三英身上穴道,接道:“咱們也希望鐘兄答允一行。”

  鐘棄子道:“這麼說來,諸位追趕鐘某,並非是為三英姑娘?”

  韓濤淡淡一笑,道:“三英姑娘要救,鐘兄也一樣要邀請,如是鐘兄不能答允我等之邀,兄弟歸見方大俠,如何覆命呢?”

  鐘棄子冷冷說道:“那是你韓二俠的事了,兄弟已經放了三英姑娘,如若說鐘某人有違你們花會的規戒,此刻在下已經放了三英姑娘,韓二俠如若還要強人所難,只有憑仗本身武功了。”

  韓濤微微一笑道:“看將起來,韓某人說得口乾舌焦,也難使鐘兄動心了。”臉色突轉嚴肅,冷冷說道:“鐘兄見多識廣,想必識得此種刀陣了?”

  鐘棄子道:“什麼刀陣?”

  韓濤道:“鐘兄自己看吧!”突然向後退了三步,伸出左手,道:“拿過來!”

  一個黑衣大漢應聲行了過來,雙手捧上一個木偶。

  李寒秋和雷飛身受牽累,也被那韓濤率領的人手,圍了起來。凝目望去,只見那木偶長約尺二,形如童子,雕刻得十分精緻。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這木偶難道還能和人動手不成,這韓濤不知在鬧的什麼把戲?”

  只聽韓濤喝道:“亮刀!”

  陡然一抬手,木偶脫手飛出。

  但見刀光連閃,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中各自奔出一個黑衣執刀大漢。

  四人交錯而過,各自對那木偶劈出一刀。

  雖是四人運刀,但是配合提快速絕倫,四刀有如一氣呵成。

  火把耀照下,只見韓濤投出的木偶四肢脫身,分成五件,直向地下落去。

  只聽韓濤喝道:“反手刀!”

  四個大漢同時頭不轉望,運刀一揮,反手擊出。

  四刀同時劈中那木偶的身子,一個尺二的木人,生和作五截。

  緊接著刀光連閃,四個人交叉穿走,刀光閃閃,盤旋於數尺方圓之中。

  待四人霍然分開時,一個尺二的木偶,已然變作了碎片木屑,散落一地。

  李寒秋望著那散落一地的木屑,心中暗暗驚道:“好刀法,這等佳妙的配合,如有分毫之差,勢必要自己人劈中自己人不可。”

  轉目望去,只見鐘棄子也正望著木屑出神。

  顯然,身負絕技的鐘棄子,也被這快速的刀法所震駭。

  但聞韓濤緩緩說道:“他們如若一個個和你鐘兄動手,那是決然非你之敵,但他們聯手的刀法,卻可稱得武林一絕,鐘兄刀法過人,也未必能夠在木偶落地之前,把它斬成碎屑。”

  鐘棄子道:“在下看到了,他們劈出的刀風,阻擋了木偶落地的時間,使他們多了很多出刀機會。”

  韓濤道:“不錯,鐘兄目力過人,好叫兄弟佩服,不過,鐘兄少算了一件事。”

  鐘棄子道:“什麼事?”

  韓濤道:“他們的刀法,有一個路數,也不因四人中一人傷亡所改變,如是鐘兄和他們動手時,傷了他們一個,鐘兄勢必因刀中人身,而刀勢一緩,那結果情勢如何?鐘兄必心中明白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解說之意是說,在這四人之中,只要有一個人為你所傷,你就等於給了可乘之機,古往今來刀法,刀陣之中,從沒有一種刀法刀陣,在同伴受傷之後,才是那刀法的妙用發揮到絕頂的程度。”

  只見鐘棄子閉目沉思,似是在想著一件十分為難之事。

  良久之後,鐘棄子才緩緩嘆息一聲,道:“不錯,這的確是一種很奇怪、很突出的刀陣。”

  韓濤哈哈一笑,道:“鐘兄之才,果然是人所難及,兄弟佩服得很。”笑聲頓住,臉色一變,接道:“怎麼樣?鐘兄是否想以身試那刀陣呢?”

  鐘棄子冷冷說道:“在下如若能有一個助手,就不畏閣下的刀陣了,但可惜在下卻沒有助手。”

  韓濤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道:“他們呢?”

  鐘棄子道:“和在下素不相識。”

  韓濤略一沉吟,道:“那麼鐘兄,是否準備一試呢?”

  鐘棄子道:“那要看韓兄提的條件了,須知大丈夫殺不可辱。”

  韓濤道:“兄弟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鐘兄能夠屈駕到方府一行,只要見方大俠,兄弟能夠覆命,也就行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如到方府之中,不是被江南二俠等說服收用,就是難再生離方家大院,萬萬是去不得的。”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鐘大俠可是說,只要有一人助你,你就能破這刀陣?”

  鐘棄子道:“不錯,怎麼樣?”

  李寒秋道:“區區不才,願助你鐘大俠一臂之力。”

  鐘棄子雙目凝注在李寒秋的臉上,道:“閣下的姓名?”

  李寒秋道:“四海皆兄弟,在下看不慣那位韓二俠對你的威脅,因此自願拔刀相助,破他們的刀陣。”

  韓濤雙目中直似要噴出火來,右手輕輕一揮,低聲喝道:“去把他拿下!”

  隨在韓濤身後的四個黑衣大漢中,立時有兩個疾奔而上,赤手空拳,奔向李寒秋。

  李寒秋冷笑一聲,縱身避開兩尺,一閃之下,同時避開了兩人的攻勢。

  雷飛卻連續搗出兩拳,方把兩人追擊之勢攔住。

  鐘棄子突然向後退了兩步,使幾人動手的地方大了一些。

  這時,李寒秋等三人已被數十人團團圍住,四面四隻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兩個人原來攻向李寒秋,雷飛出手一擋,兩人反向雷飛攻去。

  三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惡鬥。

  剎那間,拳來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雷飛武功高強,力鬥兩人,仍遊刃有餘,二十合後,反把兩人迫落下風。

  韓濤一皺眉頭,道:“動兵刃!不要和他纏鬥,咱們沒有時間。”

  隨列身後的另外兩個大漢,應了一聲,飛步而出,雙刀並舉,刺向了雷飛。

  兩個赤手大漢,卻借勢而退。

  雷飛仍是赤手空拳,施展突穴斬脈的手法,和兩個執刀的大漢搏鬥。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鐘棄子肅然而立,若有所思,毫無幫助之意,心中暗道:“好啊!我們為了幫你,和別人打了起來,你不但毫無幫助之意,而且連看也不看一眼。”

  韓濤眼看兩個從人,手中雖然有刀,但卻為雷飛的奇奧手法所制,施展不開,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驚奇,暗道:“這兩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武功如此高強?”

  突聞雷飛冷哼一聲,道:“撒手!”

  一個大漢應聲棄刀,倒退三步。

  雷飛一招得手,右手突然疾拍兩掌,又把另一個執刀大漢,逼退了兩步。

  韓濤冷哼一聲,道:“沒有用的東西,還不給我退開。”

  兩個執刀大漢應了一聲,垂首而退。

  雷飛伏身撿起了地下單刀,執在手中。

  韓濤目光移注雷飛的臉上,道:“閣下尊姓大名?”

  雷飛道:“名不見經傳,不說也罷。”

  韓濤冷笑一聲道:“閣下強行插手此事,必有所恃了。”

  雷飛笑道:“沒有,在下等也和鐘大俠素不相識,但你韓二俠喝令拿人,在下不願束手就縛,只有出手一拚了。”

  突聞鐘棄子喃喃自語,道;“不能勝,不能勝。”

  他自言自語,聽得李寒秋等全都為之一怔。

  轉眼望去,只見鐘棄子放下手中之刀,緩緩說道:“在下有一事請教韓二俠。”

  韓濤聽他語氣,看他神態,似是突然緩和了下來,也緩緩說道;“什麼事?”

  鐘棄子道:“這刀陣是何人創出?”

  韓濤道:“怎麼樣?可有哪裡不對了?”

  鐘棄子道:“刀陣很高明,在下算了很久,必有兩人合力才能破你們的刀陣,陣雖可破,但兩人之中,必要有一人重傷或死亡才成。”

  韓濤道:“鐘大俠果然高明,這刀陣有一個怪名字。”

  鐘棄子道:“什麼名字?”

  韓濤道:“叫作‘共死刀陣’。”

  鐘棄子道:“名字果然很怪,但卻是很妥切。”

  韓濤道:“鐘大俠是明白的人,咱們自然就好談了。”

  鐘棄子道:“在下願隨韓二俠共赴方宅一行,但有一條件,必得韓二俠先行答應才成。”

  韓濤道:“什麼條件?”

  鐘棄子道:“在下要會會那創此刀陣的人。”

  韓濤微微一笑,道:“可以,在下不但保證讓鐘兄會到,而且還要和你長談。”

  鐘棄子微微一笑,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這兩人和我素不相識,韓二俠放過他們,不能為難。”

  韓濤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鐘大俠替兩位講情,你們可以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鐘棄子英雄氣度,怎會這般食生怕死,如若他被江南雙俠收為己用,江南雙俠又多了一個為惡的助手。”

  只聽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走吧!”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知他見識廣博,回身而去,必有緣故,也不多問,追隨在雷飛的身後而行。

  鐘棄子一直站著,直待李寒秋等兩人背影完全消失之後,才回頭對韓二俠道:“咱們也去吧!”

  韓濤本想遣人追蹤兩人,但因那鐘棄子的嚴密監視,使韓濤不得不表示出君子風度,但心中實又不甘,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鐘兄當真不認識那兩個人麼?”

  鐘棄子搖頭應道:“在下素來不說謊言。”

  韓濤道:“唉!早知鐘兄真的不認識他們,就不該放他們走了。”

  鐘棄子道:“為什麼?”

  韓濤道:“近日之中,有幾位江湖宵小,易容混來金陵,準備對付我們兄弟。”

  鐘棄子道:“以你們江南雙俠的武功而言。難道還怕人加害麼?”

  韓濤道:“怕是不伯,但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也不能全無防備。”

  鐘棄子道:“那兩人由花會之中追我至此,絕不會是你的仇人。”

  韓濤不再多言,搶先帶路,直奔方家大院。

  且說雷飛估計行出了韓濤等視線之外,放腿向前奔去。

  李寒秋只好放腿急追。

  一口氣跑出十餘里,雷飛才停下腳步,笑道:“咱們也該找處可避風雨之地,坐息一下才成。”

  李寒秋道:“在下想請教雷兄一事。”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鐘棄子,雷兄為何不肯阻攔於他?”

  雷飛道:“阻攔什麼?”

  李寒秋道:“阻攔他去方家大院,那裡守衛森嚴,機關重重,鐘棄子進入方家大院,只怕再難出來了。”

  雷飛道:“他已經想明白了處境,自願跟那韓濤會方家大院,咱們又怎能硬阻止?”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咱們是不用管他了?”

  雷飛道:“那倒不是,咱們盡力助他,但要量力而為,不能任性……”語聲一頓,接道:“李兄弟留心那四人的刀法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

  雷飛道:“和平常的刀法,有何不同之處?”

  李寒秋道;“似乎是配合得特別嚴密,使人無法避讓。”

  雷飛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在下覺著他們的刀法,十分玄奇。”

  李寒秋道:“玄奇?”

  雷飛道:“在下從未見過那等快刀,日後如是咱們動上手時,真得小心一些。”

  李寒秋道:“這就是雷兄要說的話麼?”

  雷飛笑道:“還有一件事,就是那韓濤已然對咱們動了懷疑。”

  李寒秋道:“雷兄,如若咱們適才一齊出手,是否能夠攔住那韓濤的幾人的快刀手呢?”

  雷飛道:“能,不過咱們三人之中,定要有一人受傷。”語裡一頓接道:“還有一件事,如若咱們真的出手,勝了韓濤,阻攔了那快刀陣,救了鐘棄子之後,無疑暴露了咱們的身份,方秀必將傾盡所有實力,對付咱們,再想擺脫他們的糾纏,實非易事,李兄弟和那娟姑娘之約只怕很難履踐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雷兄說得不錯。”

  雷飛道:“而且,在下可以預言,娟姑娘這番約你相晤,必然有重要之事奉告。”

  李寒秋尷尬一笑,道:“雷兄的經驗廣博,使兄弟茅塞頓開。”

  雷飛道:“任方秀、韓濤狡獪多智,也將誤認咱們已離開了金陵。此刻,咱們只要找一處農家,或是隱秘之地,好好休息兩日待會過那娟姑娘之後,再作主意。”

  李寒秋道:“一切照雷兄吩咐。”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3 16:20
第七六章 臨別一握

  兩人在金陵郊外,找了一處農家,休息兩日,約期之夜,適時趕往那山中精舍。

  果然,娟兒早已在室外等候。

  李寒秋除了偽裝,行向前去,抱拳說道:“有勞姑娘久候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李兄很守信諾,兩位請入室坐吧!”

  李寒秋、雷飛緊隨娟兒行入精舍。

  娟兒回身掩上室門,才晃燃火摺子,點起火燭。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室中方桌上,放著一個包裹,一柄長劍。

  娟兒不待李寒秋多問,搶先解說,道:“賤妾原想與李兄通宵長談,但現在不得不改變一下計畫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是有急事要走麼?”

  娟兒點點頭,黯然說道:“我爺爺病勢垂危,神醫束手,遣人相告要我早日趕回。”

  李寒秋道:“此事重大,姑娘理該早日趕回才是。”

  娟兒嘆道:“只是這一變,將打破了賤妾所有計畫了。”

  李寒秋道:“事出突然,如何能怪姑娘。”

  娟兒一對清澈的眼神,溜了李寒秋一眼,道:“賤妾自幼早喪父母,在爺爺扶養之下長大,他老人家兼代嚴父、慈母之責,我們祖孫相依為命,因此,凶訊傳來,賤妾一直是惶惶難安。”

  李寒秋接道:“這個在下可以想到,姑娘早些上路吧!”

  娟兒道:“你和丁佩訂有會晤之約,是麼?”

  李寒秋道:“是的,姑娘怎生知曉?”

  娟兒道:“丁佩今宵要和我回去,和公子之約,只怕也難實現了。”

  李寒秋道:“既得姑娘相告,自然不算失約,但願日後,還有重晤的機緣。”

  娟兒凝目沉思片刻,道:“賤妾混跡江湖,旨在求藥,以療活爺爺的惡疾,好不容易,覓得需求之物,爺爺的病勢,卻又起了變化,此番重歸故里,但望能醫好爺爺之病,從此承歡爺爺膝下,不再涉足江湖凶險是非。”

  李寒秋心中一急,接道:“聽姑娘言下之意,咱們似是從此無會面之機了?”

  娟兒長長嘆息一聲,道:“如是我爺爺病勢能好,賤妾不願再遠離他老人家了,如是賤妾爺爺之病不幸有了變故,賤妾也沒再涉足江湖的理由了。”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一個女孩子,難道還要和人家爭雄於江湖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有理,不過……”黯然垂下頭去,住口不言。

  娟兒柔聲說道:“李兄,不過什麼?只管請說。”

  李寒秋道:“唉!如是我等想見姑娘呢?”

  娟兒道:“可以到我居住之地訪晤。”

  李寒秋道:“住在何處?”

  娟兒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封好的白簡,道:“賤妾的住處,已詳記函中,李兄有空,請到寒舍中坐坐吧!”

  李寒秋接過封簡,低聲說道:“多謝姑娘。”

  娟兒略一沉吟,道:“李兄,賤妾有幾句話奉告,希望你能夠聽信。”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說吧!”

  娟兒道:“江南雙俠,舉行這一次秦淮花會,十分成功。又被他們羅致了很多高手。”

  李寒秋嘆息一聲,道:“在下看江南雙俠,並無什麼驚人之處,但他們卻事事都做得很圓滿。”

  娟兒道:“不錯,江南雙俠,並無任何才氣,但他們背後,卻另有人主持大局。”

  李寒秋道:“紫薇宮主,是麼?”

  娟兒點點頭,道:“不錯,除了紫薇宮主外,據說江南雙俠已和西北的張公子,談妥了合作之法。”

  一直未開口的雷飛,突然接口說道:“他們談什麼?”

  娟兒道:“詳細的內情,賤妾並不知曉,但賤妾看得出他們是在策劃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賤妾走後,多則三日,少則兩日,江南雙俠定然會發覺他們短少了些東西,自然也會想到,那是為我偷去,屆時,必將盡其所能,到處追查我的下落。”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明白,如是事情需要,在下會毀去姑娘交下的住址。”

  娟兒點點頭,道:“不過,你要記在心中。”

  李寒秋道:“不勞囑咐。”

  娟兒稍一沉思,低聲道:“據賤妾所知,方家大院的地下密室之中,關了很多人。”

  李寒秋道:“關的是些什麼人?”

  娟兒道:“詳細內情,我亦不知曉,不過,關的人數很多。”

  雷飛道:“自然是九大門派中人為主了。”

  娟兒道:“雷兄,何以斷作此言?”

  雷飛道:“秦淮花會之中,不見九大門派中人,在下甚感奇怪。”

  娟兒點點頭,道:“賤妾聽得的一點消息,那地牢之中,有少林和武當派中人,其他門派,是否也有,賤妾就不太明白了。”

  雷飛道:“自然會有,看情形,江南雙俠早已有了預謀,凡是九大門派中人,都列入暗算之內,不待他們參與花會,人已被擒入地牢。”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這等做法,是何用心呢?難道他真要和所有的武林同道作對不成?”

  娟兒道:“憑江南雙俠,加上紫薇宮主,也不致有這樣大的膽子,因此,賤妾推想他們可能還有聯手之人。”

  李寒秋道:“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們的用心何在呢?”

  娟兒道:“這個麼?賤妾也不大明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幾日,江南雙俠府中,凶煞惡神雲集,兩位最好是暫時離開金陵,以避銳鋒。”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我知道李兄心切父仇,恨不得一下手刃江南雙俠,但此刻情勢不佳,李兄要多多忍耐一二,你已經等了很久,為什麼不能多等上三五個月呢?”

  李寒秋道:“多謝指教。”

  娟兒取過包裹、長劍,接道:“我要去了,希望兩位能到寒舍一遊。”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送娟姑娘一程。”

  李寒秋知他用心,使自己和娟姑娘有一個談話的機會,當下舉步行出室外。

  娟兒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李兄,記著去看我。”

  李寒秋道:“兩個月之後,在下定然會登府造訪。”

  娟兒稍一沉思,低聲說道:“有一個人,托我帶信給你,我倒忘懷了。”

  李寒秋道:“什麼人?”

  娟兒道:“蘋兒姑娘。”

  李寒秋道:“她怎知你會見到我呢?”

  娟兒道:“那丫頭很聰明,她似是瞧出了我們相識的事,托我帶個口信給你。”

  李寒秋道:“她說些什麼呢?”

  娟兒道:“她說李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日後如若李兄有事要她相助,設法傳信口信給她。”

  李寒秋道:“姑娘怎麼說?”

  娟幾道:“我沒回答她,其實,她也無意要我回答,說完之後;就自行轉身而去。”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如我江南雙俠報仇,也用不到她來相助。”

  娟兒道:“不可低估蘋兒,我過去就小看她了,她外表一派天真,有如不解世故的少女,實則她心機甚深,深得連方秀那等老奸巨滑的人,都無法看得出來。”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

  娟幾道:“她能在方府群姬之中,仍保下清白女兒之身,那豈是容易的事。”

  李寒秋突然轉臉望著娟兒,道:“在下看法,那蘋兒縱有機心,但也難及姑娘。”

  娟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你似是想到哪裡,就去哪裡,而且每天一個地方,似都很受重視,由君家到方家大院,相隔不過數月啊!”

  娟兒微微一笑,道:“蘋兒和我不同,我有很多人助我,造成形勢,但蘋兒卻是一個柔弱女人,無人助她。”

  兩人邊談邊行,已到了山徑轉彎處。

  娟兒停下腳步,道:“李兄請回吧,希望咱們能早日相見,後會有期。”

  李寒秋停下腳下,道:“姑娘一路順風。”

  娟兒柔聲說道:“李兄也要保重,如若能夠離此,希望能先離開金陵一段時間,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李兄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李寒秋道:“多謝姑娘關注。”

  夜暗中,兩人四目交投。

  不知何時,李寒秋緩緩伸出手去,娟兒也伸出的柔荑。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娟兒緩緩把身軀偎在李寒秋的懷中,低聲說道:“小心韓濤的兒子,別逼他和父親同流合污。”

  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動,放開了娟兒的纖纖玉手,道:“姑娘之意,可是說在下日後遇到他時,不要傷他性命。”

  娟兒道:“唉!賤妾之意,是說不要逼他和父親聯手,李兄不要誤會才好。”

  說完話,也不待李寒秋回答,縱身而起,兩個起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李寒秋望著娟兒消失的背影,出一會神,才緩緩轉回精舍。

  雷飛獨坐在精舍等候,微微一笑,道:“娟姑娘走了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走了。”

  雷飛道:“她臨去之前,可曾說明,要咱們如何行動?”

  李寒秋道:“她勸咱們暫時離開金陵。”

  雷飛道:“離開金陵?”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兄弟之意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知該如何才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的意見,和娟姑娘稍有不同。”

  李寒秋道:“請教雷兄?”

  雷飛道:“似是娟姑娘帶走了方秀很多東西,是麼?”

  李寒秋道:“帶走他一些東西不錯,但並非很多。”

  雷飛微微一笑,道:“不論多少,想來那都是珍奇之物了,方秀失此奇物,心中必極憤怒,必將遺派高手追蹤娟兒。”

  李寒秋點點頭,道:“可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府大亂之時,咱們是否可以混入方府呢?”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混入方家大院?”

  雷飛道:“正是此意,此刻雖是方家大院實力最為強大之時,但也是最為混亂的時候,咱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混人方府,自是大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混入方府,必有目的,咱們的目的何在呢?”

  雷飛道:“方府地牢之中,現關了各大門派中很多高手,如若咱們能夠設法把他們放出來,江南雙俠的陰謀,不出一月,即將傳揚於江湖之上,也撕破了江南雙俠的偽裝面目。”語聲一頓,道:“這和李兄弟也有很大的益處。”

  李寒秋道:“和我有何益處?”

  雷飛道:“江南雙俠的偽裝揭露之後,李兄弟也可堂堂正正找他們報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有些道理。”

  雷飛道:“咱們今日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小兄帶你去見一個人。”

  李寒秋道:“見什麼人?”

  雷飛道:“一位隱居在金陵的武林高手。”

  李寒秋道:“他既然住在金陵,江南雙俠豈有不知之理,也許他早已和江南雙俠勾結一起,咱們去見他,那豈不是自暴身份?”

  雷飛微微一笑,道:“就在下所知,他絕不會和江南雙俠同流合污,只怕江南雙俠,根本不知道他隱居於金陵。”

  李寒秋道:“什麼人?這等神秘?”

  雷飛道:“也許他已離開金陵,上一次咱們去過,沒有見到他。”

  李寒秋若有所悟,道:“那人住在廟中?”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道:“雷兄可否先行告訴小弟,那人是何身份?”

  雷飛道:“明日咱們見到他之後,你自然會知道了。”

  李寒秋看他不願說出,想他必有苦衷,也就不再多問,扭轉話題,說道:“有一件事,在下覺很奇怪。”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江南雙俠,這番舉動,驚天動地一般,武林中猶似未曾發覺。”

  雷飛道:“江南雙俠在舉行秦淮花會之前,一切舉動,都還在暗中進行,大變之起,似是在秦淮花會開始,那也不過是三數日的時間。”

  李寒秋想了一想,道:“但在下感覺之中,卻似是過了一段很長的日子一般。”

  雷飛道:“變化得太快了,小兄一生中,經歷了無數的風浪,但像這次金陵局勢的多變,也還未曾見過。”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小兄還有一件事,想對兄弟說明。”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如是咱們明日無法見到那位高人,小兄以為應該聽那娟姑娘的話了。”

  李寒秋道:“聽她什麼話?”

  雷飛道:“暫時離開這裡。”

  李寒秋道:“離開這裡,到哪裡去呢?”

  雷飛道:“我帶你走走,江南風物,除了金陵之外,還有很多玩的地方。”

  李寒秋道:“遊玩江南麼?”

  雷飛道:“不錯,我帶你走幾處名山勝水,暫時避避江南雙俠的銳鋒。”

  李寒秋道:“咱們藉機會去看看娟姑娘。”

  雷飛道:“也好。”

  李寒秋道:“不過,在下也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金陵。”

  雷飛道:“你要幹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離開金陵之前,在下想先傷江南雙俠幾個爪牙之後,再行離開此地不遲。”

  雷飛徽微一笑,道:“到時候再酌情處理如何?”

  李寒秋不再多言,兩人在小室坐息一夜,天亮時分離開精舍。

  雷飛帶著李寒秋重行回金陵近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3 16:20
第七七章 地窖老人

  沿途之上,兩人十分小心,一直留心著是否有可疑之人,而且兩人為了能相互呼應,保持了一段距離,一前一後,相距在十丈以上。

  雷飛帶著李寒秋行到一座廟門前面,輕輕咳了一聲,

  “在下雷飛,特來拜會。”緩步行了進去。

  李寒秋跟在雷飛身後,行入了廟中。

  目光轉動,只見廟中一片淒清,仍是不見一個人影。心中暗自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如是這廟中住的有人,怎的老是不見蹤影?”

  雷飛回顧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兄弟,咱們坐這裡等一下如何?”

  李寒秋本來想問個明白,但見雷飛滿臉嚴肅之色,把說到口邊之言,重又嚥了回來,點點頭,默不作聲。

  雷飛心中似是有很多話,但卻又無法講出口來,只好望著李寒秋點點頭,神情之間,似是告訴李寒秋多多忍耐一二。

  李寒秋微微頷首,表示心神領會。

  兩個人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運氣調息,驀地出現了一個人。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來人年在六旬以上,花白長髯,飄拂胸前,身著百綻大褂,面色如墨,黑得發亮生光。

  雷飛恭恭敬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輩,久違了。”

  那白髯老人微一頷首,道:“久違了。”目光一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位是……”

  李寒秋不待雷飛接口,搶先站起身子,道:“區區李寒秋。”

  那白髯老人點頭笑道:“你的膽子不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什麼事?”

  白髯老人道:“那江南雙俠,派出了數十高手,追查他的下落,你竟然還在金陵城中。”

  李寒秋道:“可笑他們竟然無法找到我。”

  白髯老人點點頭,道:“你很有豪氣。”

  李寒秋道:“驃悍之徒,不畏死而已。”語言微微一頓,接道:“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

  白髯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羅公然。”

  李寒秋心中暗道:“羅公然,羅公然,這名字似是聽人說過,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雷飛神色恭敬地說道:“老前輩,在下等來過一次。”

  羅公然點點頭,道:“這個老夫已經知道了。”

  雷飛道:“老前輩對江南雙俠有何看法?”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有他們一套計畫,而且已開始發動。”

  雷飛道:“老前輩不願管麼?”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道:“怎麼一個管法呢?”

  雷飛道:“老前輩住在金陵,豈容臥榻之側,有人為非作歹。”

  羅公然又沉吟了一陣,道:“在江南雙俠尚未明目張膽地行動之前,已經有人來和我談過,希望我不要插手管他的事。”

  雷飛接道:“就算有人來關照過,老前輩也未必一定要答應人家。”

  羅公然道:“自然他找的不是普通的人。”

  雷飛道:“所以,老前輩答應了?”

  羅公然道;“是的,老夫迫於情面,只好答應了他們。”

  雷飛長長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羅公然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緩緩說道:“令師是何許人?也許老夫和他認識。”

  雷飛搶先說道:“這位李兄是‘七絕魔劍’的傳人。”

  羅公然哦了一聲,道:“失敬,失敬,李兄原來是‘七絕魔劍’傳人,無怪能在金陵不久時光,就使江南雙俠手忙腳亂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輩誇獎了。”

  羅公然道:“老夫向來不說謊言。”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是否和家師相識麼?”

  羅公然道:“我和令師見過兩次,談不上什麼交情,但咱們相處卻很融洽。”

  李寒秋道:“在下還想請教一事不知是否可以?”

  羅公然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老前輩答應江南雙俠,任他們胡作非為,而不再過問其事,不覺著太過放縱他們?”

  羅公然道:“但老夫已經答應了他們,總不能自食承諾。”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不再多言。

  雷飛接道:“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不知老前輩是否已經知曉?”

  羅公然道:“又是什麼事?”

  雷飛道:“那方家大院的地牢中,關了很多九大門派中弟子。”

  羅公然道:“有這等事?”

  雷飛道:“不錯,在下等已經知曉了。”語聲一頓,接道:“江南雙俠似是要和整個的武林同道作對。”

  羅公然道:“那也不能太過責怪他們,因為他們也不能自作主意。”

  雷飛道:“那是說在江南雙俠身後,還有一個人了?”

  羅公然道:“是的,那人才是真正的首腦人物。”

  雷飛道:“紫薇宮?”

  羅公然道:“不是,紫薇宮中不過是其中一個環節而已。”

  雷飛道:“那操此大局的人,是何許人物,老前輩可否告訴我等?”

  羅公然道:“我也只是聽說而已,目前還不宜輕易說出。”

  雷飛一抱拳,道:“多射老前輩的指點,我等告辭了。”

  羅公然搖搖頭道:“現在走麼?”

  雷飛道:“是的,老前輩似乎是已經不願再過問江湖中事,在下實也不便驚擾了。”

  羅公然微微一笑,道:“你們現在不便走,老夫這座宿住之地,從未留過客人,今日破例留兩位盤桓一日。”

  雷飛似是有些受寵若驚,呆了一呆,道:“這個,不便叨擾吧?”

  李寒秋卻目光轉動,四下查看,心中暗暗付道:“這座廟不過三間大小,除了神像供台之外,不見一桌一椅,他要留我們在此,難道要我們在神像之前席地而坐?”羅公然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心中的懷疑,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孤獨,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因此覺著住廟比住在家中舒服,兩位跟我來吧!”舉步向前行去。

  雷飛和李寒秋魚貫隨在羅公然的身後,行入了神像之後。

  只見羅公然伸手在地上一拉,揭開一塊木蓋,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直向地下通去。

  因那木蓋之上,鋪有泥土,不知內情之人,很難看得出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他住在地下,想不到這座小廟之後,竟然還有地窖。”

  只聽羅公然道:“兩位請進吧!”

  雷飛當先而入,李寒秋隨後而下,羅公然走在最後,緩緩放下木蓋。

  只見火光一閃,羅公然晃燃了一個火摺子,搶先而行,道:“老夫帶路。”

  這地窖斜斜向左面通去,甬道可容兩個人並肩而行。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兩面夾壁,都是用青石砌成。心中暗道:“這分明是一座建築很堅牢的地窖,工程浩大,難道這羅公然有居住地窖癖,故意建築這麼一座地窖來住不成。”

  行約五丈,轉了一個轉,形勢突然一變。

  眼前的甬道,突然開闊,隱隱有輕風拂過。

  羅公然伸手推開一扇木門,行入了一座一丈見方的室中,燃了火燭。

  室中佈置,雖非豪華,但卻是十分清雅,四面黃幔覆壁,桌椅俱全。

  羅公然道:“兩位隨介坐吧!老夫去取些酒菜來,咱們邊飲邊談。”

  也不待兩人答話,行入了壁角處一座小門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我還認為他就住在小廟之內呢?想不到別有洞天,這座地窖的規範很大,看來,還有很多房間。”

  李寒秋道:“而且設計得也很精巧,絲毫感覺不出氣悶之感。”

  片刻之後,羅公然端了兩盤小菜,提著佳釀而來,笑道:“老夫這地方很簡陋,兩位將就著進點酒菜吧!”

  雷飛道:“有勞前輩了。”

  羅公然放下酒、肴,笑道:“大約是江南雙俠發覺了你們行蹤,老夫已看到了很多武林人物,巡逡在這小廟左近不去,不過,老夫懸有禁例,武林人物不得行進這小廟十丈之內,大約他們還不敢違犯老夫的約法。”

  一面說話,一面替雷飛和李寒秋斟滿了酒。

  雷飛端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獻佛,先敬老前輩一杯。”

  羅公然舉懷說道:“來!李老弟也乾一杯。”

  李寒秋舉杯一飲而盡,只覺酒味清醇,余得滿口,卻說不出酒的名字。

  雷飛端起酒壺,替羅公然、李寒秋加滿酒,道:“如若那江南雙俠的爪牙,看到我等來此,豈不要替老前輩惹上很多麻煩麼?”

  羅公然道:“不錯,看來他們對老夫也要動疑了。”

  李寒秋心中付道:“好啊!這人的涵養,已到爐火純青之境,雷飛想用言語激他,只怕是難以如願了。”

  雷飛道:“如若他們對老前輩動了懷疑,老前輩豈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捲入了這次江湖是非的漩渦中了?”

  羅公然道:“老夫希望他們不會找到我的頭上。”

  雷飛道:“這麼看起來,老前輩果然是再無意過問江湖中事了?”

  羅公然道:“不錯,這些年中,老夫人已變得十分懶散。”端起酒杯,接道:“來!咱們喝酒。”

  李寒秋對這羅公然的為人身份,全然不解,是以一直不發一語,別人喝酒,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再放下酒杯。

  雷飛本來對那羅公然有著很深的敬意,但此刻,那敬意似是愈來愈淡,幹了一杯酒,緩緩說道;“老前輩如若無意過問武林中的是非,那就不該把我們帶入這地窖中來,也可避免江南雙俠登門問罪的藉口。”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露骨,羅公然雙目一瞪,神光閃閃地逼注在雷飛的臉上,似是想要發作,但他卻突然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老夫老邁了,只希望能夠平平安安地樂渡餘年,不願再捲入紛爭之中。”

  雷飛原想這幾句話,定可激怒那羅公然,那知羅公然仍是淡然置之,也不發作,似乎是已經無法激怒於他了,但聞羅公然呵呵一笑,道:“兩位嘗嘗老夫自制的風雞味道如何?”

  雷飛挾了一塊風雞,放人口中,道:“老前輩和昔年確然是大不相同了。”

  羅公然淡淡一笑,道:“是的,一個人都難免要步入老邁之境,也許有一天,兩位到老夫這把年紀,才知道人老志消,這四個字的意義了。”

  雷飛不再多說,吃了兩口菜,喝了一杯酒,起身抱拳說道:“多謝前輩款待,在下這裡告辭了。”李寒秋也隨著站起身子,始終未發一言。

  羅公然搖頭說道:“兩位現在不能走。”

  雷飛道:“為什麼?”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在這廟外設了很多埋伏,等待兩位,除非兩位想逞一時豪氣,殺個痛快,如是不想暴露身份,那就最好在老夫地窖之中多待一些時間。”

  雷飛道:“我等既為江南雙俠的爪牙看到,我等不離開,只怕他們會要進廟中,找到地窖,那時,我等在場,老前輩有百口也無法辯解了。”

  羅公然道:“我帶你們來此,已然犯了大錯,如今已惹火上身,希望他們找不出憑據,入夜後,兩位一走,那就無憑無據了。”

  雷飛原本對羅公然的敬重和希望,在這一番交談之中,已然完全消失,冷笑一聲,道:“過去,在下對老前輩,原有著無比的敬重。”

  羅公然微微一笑,道:“現在呢?”

  雷飛冷冷說道:“現在麼,在下對老前輩看法大變了。”

  羅公然喝了一口酒,道:“變得如何了?是好是壞?”

  李寒秋心中暗自奇道:“這情勢已極明顯,不知他為何還要追問。”

  但聞雷飛冷肅地說道:“和老前輩這番晤談之後,使在下深深地覺到,見面不如聞名。”

  李寒秋心中暗道:“未見此人之前,雷飛對他的推崇敬重,無與倫比,此刻,這等當面譏諷,只怕要激怒於他了。”

  哪知羅公然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看景不如聽景,聞名自然是勝過見面了。”

  羅公然這等神態,不但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就是雷飛也聽得為之一怔。

  室中一時肅然,靜得聽不出一點聲音。

  良久之後,雷飛才長長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昔年豪氣干雲,想不到此刻,竟然變了和一個常人一般。”

  羅公然道:“老邁了,英雄老朽,美人遲暮,但兩位既然來找老夫,老夫也不能全無回報。”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羅公然道:“關於江南雙俠的事,老夫願就所知,提供兩位參考。”

  雷飛道:“老前輩請說吧!我等洗耳恭聽。”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雖多智謀,但他們已然年登半百,成就方面只此而已,但那韓濤有一位公子,卻是得天獨厚才華橫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3 16:20
第七八章 公子多才

  對那韓公子,雷飛和李寒和都聽得那娟兒說過,兩人同時聽得心中一動,凝神傾聽。

  羅公然默察兩人的神色,似是已瞧出兩人心頭的震動,緩緩接道:“大約兩位也聽過那韓公子之名了?”

  李寒秋道:“聽是聽過,只是不知詳情,還望老前輩,能夠指教一二。”

  羅公然道:“方秀、韓濤,都是極善心機的人,方秀尤深,他們借俠義之名,行匪盜之事,至少還有大部份武林同道不曉內情,就是老夫,也不過兩年前才知曉內情。”

  李寒秋道:“事實上,他們已作惡三十年,家父就是因為發覺了他們的隱秘而遭殺害。”

  羅公然道:“那位韓公子一直不知曉方秀、韓濤所作所為,但他知曉伯父、父親有著很多的仇人,但在他心目之中,認為這些人都是因為方秀、韓濤因為俠結下的梁子,因此在他心中,有著一種維護兩人安全的義務。”

  李寒秋接道:“那位韓公子,既是聰慧天倫之人,難道就瞧不出方秀和韓濤的作為麼?”

  羅公然道:“那韓公子自幼在嚴密防護下長大,雖然才華過人,但人間的險惡,他卻是一無所知,方秀、韓濤又極力把惡跡隱瞞起來,不讓他看到,他自然是很難明白了。”

  雷飛道:“老前輩這等稱讚那韓公子,想來,那位韓公子定然有特殊之能了?”

  羅公然點點頭,道:“他不但聰慧絕倫,過目成誦,學武方面,亦有著舉一反三之能,但最重要的不是天賦,而是創造之能。”

  他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十分嚴肅,緩緩接道:“兩位當記得昔年諸葛武侯製造的木牛流馬吧?那位韓公子,能夠製造出無數的奇妙機關,和出人想像的奇妙暗器。”

  雷飛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羅公然道:“自然,方秀、韓濤也盡其所能地培養他,替他聘請無數名師,指點他的武功,但就老夫所知,從沒有一個人,能夠教過他六個月,就自動辭館而去。”

  李寒秋道:“聽老前輩的讚揚,實叫晚輩怦然心動,希望能會會韓公子了。”

  羅公然仔細打量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七絕魔劍’一向為武林中人所畏懼,有人稱他為第一毒劍,自然是有他的玄奇之處,如是單以武功而論,那韓公子未必能是‘七絕魔劍’之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之意是說,如是我們動起手來,不限於比劍一種,在下就不是那位韓公子的敵手了?”

  羅公然道:“亦非此意,但如再假以時日,那韓公子必將有更特殊的成就。”

  雷飛道:“就在下記憶,從未聽過老前輩如此稱讚過人?”

  羅公然道:“滔滔人世,能夠受老夫如此頌揚之人,確也不多。”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麼說來,老前輩和那韓公子十分熟識了?”

  羅公然搖搖頭,道:“韓公子並不認識老夫,但是老夫卻從他的幾位傳技師父中,知曉了詳情。”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如是老前輩說得不錯,搏殺那江南雙俠之前,必要先除去那韓公子了?”

  羅公然道:“先除去韓公子?”

  李寒秋道:“是的,江南雙俠殺了我的父母,我要讓他們嘗嘗老而失子的味道,尤其是他們在那孩子身上,寄與了無比的希望。”

  羅公然搖搖頭,道:“此事只怕不易。”

  李寒秋道:“老前輩擔心在下非他之敵?”

  羅公然道:“除非你能在三五招內殺死韓公子,否則你就沒有機會和他單打獨鬥。”

  雷飛道:“那是說韓公子在一種很嚴密的保護之下了。”

  羅公然道:“就老夫所知,那韓公子確然不知江南雙俠的作為,但江南雙俠卻是心裡明白,他們結了很多仇家,因此對那韓公子保護得十分周密。”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點頭說道:“多謝老前輩指教了。”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笑道:“這次兩位和老夫一場會晤,把老夫留在兩位心目中印象,一舉完全毀去了。”

  言罷哈哈大笑,自斟自飲,連喝了三大杯酒。

  雷飛淡淡一笑,道:“咱們獲得了不少內情,那也算未虛此行,不過……”

  羅公然道:“不過什麼?”

  雷飛道:“在下也知曉一些內情,不知是否該奉告老前輩?”

  羅公然道:“老夫極願聽聞。”

  雷飛道:“江南雙俠舉行秦淮花會,老前輩想是早知道了?”

  羅公然道:“老夫也曾受邀,但老夫已習慣於清靜生活,不願趕熱鬧,故而未去。”

  雷飛道:“老前輩隱居於此,可是已為江南雙俠知曉了麼?”

  羅公然道:“他們只知此地居住一位武林中人,但不不知老夫是何許人。”

  雷飛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突然一陣輕微的卜卜之聲傳入耳際。

  羅公然臉色一變,推杯而起,說道:“兩位稍坐片刻,老夫去去就來。”

  雷飛低聲說道:“大約有人進入了他的禁地。”

  李寒秋道:“什麼人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希望是江南雙俠的人。”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如若他出手傷了江南雙俠的人,他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低聲說道:“咱們未見這羅老前輩之前,雷兄心中對他十分敬慕,是麼?”

  雷飛道:“他本是極具聲望的大俠,武林中人個個對他敬仰,卻不料此刻竟似變了另一個人般,膽小畏事。”長長嘆息一聲,道:“也許他真的是老邁了?”又道:“李兄弟有何高見?”

  李寒秋道:“在下覺著這位羅老前輩隱居於此,別有用心。”

  雷飛道:“不會吧!他已隱居於此十餘年了。”稍一沉思,接道:“奇怪的是,他隱居於此之後,就立下禁律,武林中人,不得接近他居住之地十丈內,違者必受重懲,開始之時,自然有人不信,也有人不服,後來,凡是入他是定的禁地之人,全照他立下的‘禁規’懲罰,別人也就不敢再冒犯於他了。”

  李寒秋道:“江湖上人可知他立下的禁律麼?”

  雷飛道:“這個,小兄也不清楚了,不過,就小兄所知而言,大約都不知他的身份。”

  李寒秋道:“這地窖築建堅牢,規模宏大,絕非他獨力所能成立。”

  雷飛道:“小兄亦有同感。”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隱居此地之前,已然知有這座地窖了。”

  雷飛雙目一瞪,道:“不錯啊!”

  李寒秋道:“十丈內劃為禁地,不論在這地窖中做什麼?別人也是無法知曉了。”

  雷飛道:“是的,他選擇這樣一處地方隱居,和這地窖有關了。”

  李寒秋道:“這地方就在金陵近郊,談不上清靜,更說不上逃塵避世,住在這等終日不見陽光之地,也談不上什麼舒適了。”

  雷飛正待接口,突然冷森的笑聲道:“年輕人太好奇了?”

  這笑聲陰森無比,有如寒冰地獄中吹出的寒風,聽得人毛骨悚然。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面色慘白,白髮蕭蕭的老嫗,手執黑枴杖,站在壁角門口處。

  這老娘出現得太過突然,雷飛和李寒秋全都不禁為之一怔。

  大約是她久住地窖之故,臉上那片非人所應有的慘白,襯著一身黑衣、黑枴杖,更增加了不少詭異和恐怖。

  雷飛鎮靜了一下心神,拱手說道:“老夫人。”

  黑衣老嫗冷漠一笑道:“你們可是感覺著那位羅公然隱居於斯,很奇怪,是麼?”雷飛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等不過是隨便談談罷了。”

  黑衣老嫗道:“那是說,兩位對此已動了懷疑之心?”

  雷飛心中暗道:“這老嫗脾氣是極為暴躁,不知她是那羅公然的什麼人?如是和她衝突起來,只怕要造成恨事,不如忍讓一二的好。”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羅老前輩早已退出了江湖,不論他隱居何地,都無不妥。”

  在他心中想來,這幾句說得圓滑無比,那老嫗再也無語病可挑。

  哪知那老嫗冷笑一聲,道:“你怎麼知他退出江湖?”

  雷飛怔了一怔,暗道:“這是誠心找碴了。”

  人卻重重咳了一聲,道:“老夫人不用生氣,那羅老前輩就要轉回來。”

  黑衣老嫗一頓手杖,道:“兩位有什麼話說,對我說也是一樣,不用等那羅公然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忖道:“這位老夫人大概是有點瘋病,才這般處處找碴。”

  雷飛強自忍下胸中之氣,道:“老夫人和羅老前輩怎麼稱呼?”

  原來,這老嫗口氣咄咄逼人,雷飛恐怕李寒秋忍不下引起衝突,先把這老嫗的身份問明最好。

  那老嫗冷笑一聲,道:“好啊!我不問你們,你們倒問起我來了。”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雷飛。”

  黑衣老嫗目光轉到李寒秋臉上,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請教老夫人。”

  黑衣老娘搖搖頭,道:“你這點年紀,老身告訴你,你也不知道,那就不用說了。”

  李寒秋暗道:“好啊!句句話強詞奪理。”轉過臉去,不再看她一眼。

  黑衣老嫗冷哼一聲,道:“兩位離開此地之後,最好忘去此事,忘去此地。”也不待兩人答話,轉身而去。

  雷飛待那老嫗背影遠去之後,低聲對李寒秋,道:“羅公然隱居於斯,也許就為她之故。”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然聞步履之聲傳來,只有住口不言。

  但聞步履聲,直入室中,羅公然滿臉怒容,行了進來。

  雷飛低聲道;“老前輩,看到了什麼人?”

  羅公然遭:“大概是江南雙俠的手下。”

  李寒秋道:“他們找入廟中來了。”

  羅公然道:“是的,擅闖了老夫立下禁令。”

  李寒秋想:“是江南雙俠的屬下,不想和他們結仇,也是不成了。”口中卻說道:“這一來,老前輩豈不要和江南雙俠結仇了麼?”

  羅公然轉目盯住在雷飛臉上,冷冷說道:“那豈不是正如了你的心願?”

  雷飛被羅公然一語點破,倒有著不好意思之感,淡淡一笑,道:“老前輩住金陵很多年,都未和江南雙俠衝突,此番因為我等,樹此大敵,我等實是罪深孽重了!”

  羅公然長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夫豪氣大減,隱居於斯,實有苦衷。”

  李寒秋道:“可是跟那位夫人有關?”

  羅公然臉色一變,道:“你們見過她了?”

  其實李寒秋話說出口,心中已經大為不安,只是出口之言,已無法收回。

  羅公然逼問了一句,李寒秋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我們見到一位穿黑衣,面色蒼白的夫人。”

  他生性高傲,覺著事已至此,不願再多作解釋。

  雷飛卻接了一句,道:“我等在此坐談,她自行走了出來。”

  羅公然沉吟不語,臉上神色更是變化不停。

  李寒秋、雷飛都無法預測他下一步要如何,不得不暗中運氣戒備。

  羅公然沉吟了良久,突然抬起頭來,說道:“這也不能怪到兩位頭上,只怪老夫太疏忽了,我不該帶你們來此。”

  雷飛、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默然不語。

  但聞羅公然長長嘆一聲,道:“兩位心中,定然十分懷疑,是麼?”

  雷飛看那羅公然怒氣已消,心中暗道:“那老嫗只怕和他有著很大的關係,心中雖想知曉內情,但卻不便動問。”

  哪知羅公然卻似有心要發匯出內心的愁苦,望了兩人一眼,接道:“兩位心中對於現身之人,定然覺著十分奇怪,是麼?”

  雷飛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每一個人都有一些無法告人之秘,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羅公然道:“兩位是否願意知曉詳情呢?”

  雷飛道:“不知是否方便?”

  羅公然道:“老夫原本不便把此秘宣諸於江湖之上,但既然被兩位知道了,那就不如索性告訴兩位,老夫也好一吐胸中鬱悶。”語聲微微一頓,道:“雷兄見多識廣,武林中事無所不知,但不知是否知曉黑魔女其人?”

  雷飛道:“黑魔女?數十年前,名動江湖的一代女魔?”

  忽然覺著不對,正待改口,那羅公然已接口說道:“不錯,你剛才見到之人,就是三十年前叱咤風雲、縱橫江湖的黑魔女,一代紅顏,也無法留住逝去的年華。”

  李寒秋道:“她可是有病麼?”

  羅公然道:“不錯,她有病,這場病,把我也拖到此地,住了十幾的。”

  雷飛只覺此中之情,錯綜複雜,又想問,但卻又勉強忍了下去。

  羅公然目光炯炯望了兩人一眼,道:“雷兄大約知道,黑魔女行兇江湖上,也正是老夫在武林中走動的時候。”

  雷飛道:“我生也晚,未趕上三十年前的熱鬧,但晚輩卻聽人談過此事,那黑魔女凶名正著時,卻突然消失於江湖之上,是否和老前輩有關呢?”

  羅公然道:“有關,也種下今日老夫陪她過著這不見天日生活之因。”

  雷飛道:“可是那黑魔女傷在老前輩的手中?”

  羅公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正是如此,我聽到黑魔女的凶名,就找了上去,在一場拚鬥中,我行險勝了她,當下就勸她立時洗手,不許再在江湖之上傷人。”

  雷飛道:“所以,她避世居留於斯?”

  羅公然搖搖頭,道:“不是,我在警告她之後,她也反警告我說,我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不過,這傷無法在立刻之間感覺出來,要我覺得不舒適時,再去找她。”

  雷飛道;“老前輩當時可否覺出受了傷呢?”

  羅公然道:“沒有,我如覺出受了傷,必然早設法醫治了。當時認為她是討點面子,也未放在心上。哪知過了三月之後,突然覺著不適,只好找向金陵而來。”

  雷飛點點頭道:“可就是這地方麼?”

  羅公然道:“不錯,老夫我來此處,那黑魔女似是早有預感,間然早在外面等候,我隨她進入這地下秘窖之中,想不到喝了她招待的一杯茶,間自中了迷藥。”

  雷飛道:“老前輩又中了算計?”

  羅公然道:“不錯,當我醒來之時,黑魔女也在旁側,她告訴我傷勢很重,必得好好養息不可。”

  突聞啪的一聲,竹枝點地之音,傳入耳際。

  轉眼看去,只見那黑衣老嫗重又出現在內室門口之處,臉上微帶怒意,冷冷說道:“你答應不把此事告訴他人,為何要講給他們聽了?”

  羅公然站起身子,迎了上去道:“你來坐坐吧!這兩位都是武林中後起之秀。”

  黑魔女望了李寒秋一眼,答非所問地道:“他們幾時離開這裡?”

  言下之意,似有逐客之心。

  羅公然道:“不會超一個時辰。”

  那黑衣老嫗沉吟了一陣,點點頭,轉身而去。

  雷飛低聲說道:“我等如是留此不便時,就此別過。”

  羅公然搖著頭,揮手低聲說道:“不要緊,既來之,則安之,江南雙俠只怕還有屬下在外面監視,兩位如求方便,倒不如等天色入夜之後再走。”

  其實,雷飛和李寒秋都對他和黑衣女之間的事,最為關心,希望聽得結果出來,但卻不好多問。

  那羅公然也絕口不再談論那黑魔女的事。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如若老前輩已殺死了江南雙俠的人,只怕我等不用等到天黑了。”

  羅公然道:“你是說,他會派遣高手,找來此地麼?”

  雷飛道:“正是如此。”

  羅公然道:“他們容忍了老夫很多年,為何不能多忍兩年?”

  雷飛道:“因為他早知此處劃為禁地,竟然遣人找來,那說明江南雙俠已無意再對你容忍下去。”

  羅公然聽得一怔,道:“有道理。”

  李寒秋突然接口說道:“此時距離天色入夜,還有多少時光?”

  羅公然若有所覺地嘆息一聲,道:“兩位可是想到老夫適才之言麼?”

  李寒秋道:“老前輩答允那位夫人,我等在一個時辰之內離去,自然不能失信於她了。”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道:“她身罹奇症,老夫不能頂撞於她,使她不樂,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李寒秋道:“如是一個時辰之後,她再來問起老前輩,老前輩又如何答覆呢?”

  羅公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要緊,一個時辰之內,她即將酣睡過去。”

  李寒秋道:“不會醒來麼?”

  羅公然道:“會,但她必須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醒來。”

  李寒秋道:“她醒來時,天巳入夜了?”

  羅公然道:“也許又將天亮時分了。”

  李寒秋原希望逗他講出黑魔女的內情,兩人為何要留這地窖之中,哪知羅公然一直裝作不懂,李寒秋問一句答一句,絕不再談黑魔女的事。

  雷飛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般,急急說道:

  “羅老前輩,晚輩等離開此地之後,別人如若問起老前輩,我等是否該說給他們知曉呢?”羅公然道:“不能說,老夫在此一事,世間人知道和愈少愈好。”

  雷飛點點頭,道:“晚輩明白了。”

  羅公然長長吁一口氣,欲言又止。

  雷飛心中暗道:“看來他卻有不能暢所欲言的苦衷,我等想盡了方法,引他開口,但他始終不再接言,我等似是不應再存此望了。”

  心念一轉,搬過話題,道:“老前輩,今後江湖中事,只怕要和江南雙俠牽纏在一起了?”

  話題轉變,羅公然精神也為之一振,道:“何止今夜,很早前,就開始了。”語聲一頓,道:“不過,江南雙俠並非主腦,他們只不過受人利用罷了。”

  雷飛道:“以江南雙俠之才,在下不信他們不知道是受人利用?”

  羅公然道:“他們自然知道。”

  雷飛道:“明知受人利用,江南雙俠又很樂意為人效命,在下也是有些難信。”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自然有他們的打算,如是說那些人在利用江南雙俠,江南雙俠又何嘗不是借人之力呢?”

  雷飛道:“過去,江南雙俠一直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借俠名掩護他們為惡,於加利用那會武館,同惡相濟,所以武林同道對他們的惡跡,知曉者不多,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了。”

  羅公然道:“這一次怎樣?”

  雷飛道:“據在下所知,這一次他們囚禁了很多大門派中人,所以,這一次秦淮花會之中,不見各大門派中人。”

  羅公然道:“這消息確實麼?”

  雷飛道:“確實,晚輩得自主府中人傳出。”

  羅公然神情肅然地說道:“如是你說得不錯,那是江南雙俠已然準備完成,全面發動了。”

  雷飛接道:“也許他們是被人逼迫,奉命行事。”

  羅公然點點頭,道:“所以,他們已經不把老夫這禁地放入眼中了。”

  雷飛道;“如若他們真敢囚禁了九大門中人,那無異已準備正面和武林中人為敵,老前輩自然是也要多多小心了。”

  羅公然點點頭,道:“老夫明白。”

  雷飛道:“適才老前輩又傷了他的人,只怕近日之內,江南雙俠要興師問罪,老前輩最好能夠遷地為良。”

  原來雷飛對這地窖中事,仍然覺著有很多隱秘,但自己又不便再直接相問,這番話一則是誠心相勸,再者也希望看看羅公然的態度,如若他肯遷地為良,那他隱居於此可能為情所困,既是居不安,自是應該移居他處,如是他仍不肯遷移,這其間,也許別有文章了。

  但見羅公然沉吟了良久,道:“老夫會鄭重考慮此事,多謝兩位相告。”

  雷飛心中暗道:“這人老謀深算,我和李兄弟都鬥他不過。”站起身子,抱拳一禮,道:“我等要走了。”

  羅公然道:“時光還早。”

  雷飛接道:“晚輩想來想去,還是先走一步的好。”

  羅公然道:“為什麼?”

  雷飛道:“因我等來此,才引起江南雙俠遣人來此,我等離去之時,最好也讓江南雙俠遣來之人看到,那時,他們亦將誤會,人是我們所傷,或許不致於恨老前輩,老前輩亦可安居在此了。”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道:“辦法倒是不錯。”

  雷飛道:“多承誇獎,我等告辭了。”

  羅公然道:“看來老夫是無法留得住兩位了。”

  雷飛轉身而行,直向外面行去。

  羅公然道:“好吧!兩俠既然堅持要走,老夫送兩位一程。”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李寒秋、雷飛緊隨身後而行。

  羅公然送兩人出了暗門,雷飛低聲說道:“老前輩請回吧!”

  羅公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三五天後,也許老夫……”

  突然住口不語,輕輕帶上暗門。

  雷飛、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大步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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