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美漫之紀元開啟 作者：迷途陌客 (連載中)

第五百四十一章 451的計畫

　　憋屈了這麼久，托尼總算等到了他的反擊時刻。鋼鐵俠盔甲火力全開，摧枯拉朽般地摧毀了機器人剩下的所有能量投影。他一路衝到451身前，左臂的震盪衝擊炮摧毀了451身上本就已能量所剩無幾的防禦護盾，右掌的斥力炮正中紅心將機器人轟飛了出去。

　　邁克爾退到了一邊，不再出手，任由托尼享受他這幾秒鐘的反殺。

　　451仍在努力嘗試用一些明顯並非為戰鬥用途設計的功能反擊，但都收效甚微。斥力炮炸壞了他胸前的胡甲板，裸露出了大量殘破的電路。一道火紅色的切割激光宛如揮舞的光劍將機器人的胳膊齊根斬下，銀色的手臂在慣性之下被拋去了一邊，斷口處噼裡啪啦地跳動著電弧。

　　451試著抽身拉開距離，他從腳底噴射出藍色能量體拉升高度，但合金戰刀同一瞬便將他的右腳連同推進器斬斷了下來。機器人失去了平衡，身體凌空栽了半圈。鋼鐵俠雙掌齊出，兩發威力充足的斥力炮將他凌空轟出了七八米，猛撞在了機艙內牆上，身體各部分組件都嚴重受損。現在別說戰鬥了，這機器人就連移動半米都幾乎是不可能。

　　「我早就想這麼幹了。」托尼踩著這機器人殘破的身體，斥力炮對準了他的鐵腦門，「也許我該把你這玩意兒轟開，看看裡面到底塞了些什麼。」

　　「斯塔克。」邁克爾抓住了他的手腕，「差不多了，我們還有問題要問。」

　　這台羅幕倫人的機器隔著數百萬光年的距離下令讓個賞金獵人去把邁克爾帶來這裡。如果邁克爾沒有記錯的話，他很確信自己和這傢伙應該是素未謀面才對。或者應該說，他們甚至根本都沒有半點交集。

　　但451點名想要他，而他得知道為什麼。

　　確信了451已徹底失去行動能力了，黑客組件也完全癱瘓，邁克爾這才重新施展法術再啟用了裝甲和雪莉的身體中的聽小骨。幾秒種後，雪莉身在地球的總服務器重新和他們建立了鏈接，藍髮的少女睜開了明媚的眼睛，迅速環顧四周獲取了現場的信息。

　　目光從已經處於半報廢狀態的451身上掃過，雪莉露出了一副瞭然的神情，轉向邁克爾：「所以，看起來先生您已經把問題解決了？」

　　「算是吧，只是弄明白了需要動手的部分。」邁克爾淡淡說道，「但是我們還有些問題要問。」

　　「瞭解。」雪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先生，之前我可能做了些不該做的事，你不會......」

　　邁克爾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我當然生氣，非常地生氣。這件事證明了你的設計還有缺陷，我決定等我一回地球就把你的主機扔進廢品處理廠銷毀掉。」

　　雪莉嘻嘻地笑了：「先生，你知道我能通過裝甲讀到你的所有體徵讀數對吧？我知道你什麼時候在撒謊。」

　　邁克爾聳肩：「好吧，那也許說明我暫時還不會報廢掉你。不過再有下次，我會考慮把你賣給斯塔克。」

　　托尼「啊」了一聲，瞬間來興趣了：「真的？多少錢你現在開價。」

　　他知道雪莉是可能是地球上最厲害的人工智能，同樣作為軟件工程師托尼對她的系統還是相當感興趣的。如果邁克爾報的價錢可以接受，他搞不好還真就買了。

　　雪莉看了一眼托尼，眨了下眼睛，似乎想了一會兒，隨後低下頭向主人認錯：「好吧，我錯了先生。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把自己扔進回收站，只是別把我賣給他好麼？」

　　托尼頓時不爽了。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報廢掉都比跟著我強麼？

　　托尼尋思著自己這會兒年紀也不算太大，魅力應該不至於打太多折扣才對，怎麼現在連個人工智能都鄙視自己了？

　　「別喪氣，先生。」星期五及時地給老闆打氣，「您還是挺有魅力的。」

　　「謝了，星期五。」托尼鬱悶地說，「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提不起勁來呢？」

　　「關於人工智能的問題我們可以回去再慢慢討論，」邁克爾終止了這個話題，低頭看著已完全不再是任何威脅的451，「現在，該到談話時間了。規則很簡單，我們提問，你回答。」

　　但還沒等機器人開口，托尼‧斯塔克便先替他說話了：「呃......事實上，我知道這個機器人想要做什麼。」

　　眾人目光都轉移到了斯塔克身上：「哦？」

　　「好吧，就像我說的，這個機器人就是個瘋子......但確實是個有能耐的瘋子。他對地球有種近乎病態的偏執，他認為人類有著被全宇宙任何人低估了潛能，所以他覺得人類應該擔當起未來實現宇宙和平的關鍵。」

　　旺達挑了下眉毛：「怎麼......聽起來好像還挺正派？」

　　「是啊，除了我是被他挑選出來維護和平的那個人。」托尼沉聲說道，「他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他計畫創造一個宇宙復仇者，就好像復仇者在地球上維護和平一樣，他希望有那麼一個存在能維護宇宙和平。而我就是被他選中的那個人，他說這是我的命運、是我注定將成為的那個人，鋼鐵俠正是為此而生。」

　　「這可有意思了。」邁克爾低頭看著451機器人，「這可是個不小的野心，就算是對於一個超級種族創造的機器來說。就假設說斯塔克願意配合你、按照你所說的去做，他也絕對沒有那個能耐去管全宇宙的閒事。」

　　他停頓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除非你找到了『那個』。」邁克爾說，「『弒神者』，你知道它在哪對嗎？」

　　這是個很容易就會做出的聯想。「維護全宇宙的和平」可不是件小事，這種模式要能得到實施最重要的基礎就是絕對的力量，全宇宙的任何人都無法抗衡、不得不懼怕的力量。就像鋼鐵俠在地球上剛剛誕生時那樣。

　　451是羅幕倫人留下最後的機器，而「弒神者」是羅幕倫人所遺留下的究極傳說，所以這是個很容易就會做出的聯想。

　　「你聽說過這件東西？」托尼詫異地看著他。

　　「是啊。」邁克爾轉向他，「這麼說你也聽說了。」

　　「不止如此。」托尼在面具下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事實上......我還坐進去開過。」

第五百四十二章 究極駕駛員

　　弒神者，一個早已消亡的種族所打造出最完美的兵器，據說甚至連神都可以輕易消滅。但隨著那個創造它的種族的消逝，這件最終兵器也逐漸變成了單純的傳說，一個甚至沒法被證明真實存在的東西。無數個世紀過去了，一批又一批來自各頂尖文明的探索者都曾試圖打探過這件盔甲的下落，但至今都杳無音訊。

　　直到現在，托尼‧斯塔克當著幾人的面親口承認他曾經坐進弒神者的駕駛艙。

　　當托尼以一種古怪的表情這麼說時，邁克爾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弒神者』，」托尼重複道，「我曾經坐進駕駛艙，還摸過方向盤呢......如果那個頭盔能算是方向盤的話。但準確點說，我並不算是開過，因為那玩意兒壓根就沒動起來。」

　　邁克爾皺起了眉頭。這可不是隨便哪件鋼鐵俠戰衣，他們這裡在討論的可是謠傳終結了神的時代的武器——儘管無法被證明。他看了一眼癱坐在邊上的451，機器人毫無半點反應，看起來托尼所說確實是真的。

　　此時，451緩緩抬起了頭來。

　　「我已經向斯塔克先生說明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了。」451說道，「但我不介意從頭再解釋一遍。這關乎斯塔克先生的出生、鋼鐵俠的起源......還關乎他的家庭。」

　　旺達朝托尼投去了意外的目光，而後者卻只是抱著胳膊，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已經接受了事實。

　　「讓我從頭說起吧。」451努力將自己的身子支撐了起來，靠坐在牆根上，好整以暇地說道，「其實我和斯塔克先生的父母是老相識了，早在他出生之前我就認識了霍華德‧斯塔克和瑪利亞‧斯塔克。準確點說，其實應該是他們找上我的。

　　其實作為一台記錄機器人，當時我的系統是出現了某些未知的故障。按照羅幕倫人最初的設計，記錄機器人在每一段時間之後其內存就會被清空，記憶都會被重置，期間所有數據都會被上傳進羅幕倫人的數據庫。但是我......出現了一些故障。我沒法清除自己的內存，內部系統出現了衝突、由此導致了外部故障。於是我不得不迫降在當時離自己最近的一顆星球......也就是地球上。

　　當時為我提供了幫助的，正是霍華德‧斯塔克和瑪利亞‧斯塔克夫婦。」

　　眾人聽這機器人徐徐訴說著這個故事，就好像看著塵封的書頁被慢慢揭開。一個古老的辛秘逐漸浮出水面，一個被時間隱匿起來的真相正在揭曉。

　　「當時的斯塔克夫婦正在為生育問題而發愁。」451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儘管當時的霍華德‧斯塔克已經是你們的世界裡擁有最多財富和最大權力的人之一，但這仍不足以幫助解決自己所面對的最大問題。霍華德‧斯塔克嘗試了他所能想到的任何途徑，他向最好的專家尋求幫助，還投入了大量金錢去開發一些相關的前沿技術......可都毫無收穫。

　　用你們人類的說法，就好像他們是被詛咒的，他們注定沒法生下自己的孩子。但在我看來其實這是冥冥之中的某種安排，因為他們的時機還沒有到來。霍華德‧斯塔克夫婦所養育的孩子注定將會改變世界——不僅僅是他們的世界，更是所有的世界。」

　　故事正逐漸逼近真相，同時它和托尼‧斯塔克之間的聯繫也隱隱約約開始變得明朗了起來。隔著頭盔旺達沒法看見托尼的表情，但她能感知到情緒——她能感覺到托尼正變得逐漸焦慮起來，就像任何人聽到自以為的自我價值被人否定時會變成的那樣。

　　「也許你們已經猜到了......是的，故事的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部分，我出現了。」451說，「我替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我給了斯塔克夫婦他們想要的孩子。這是一個交易——我告訴了他們我需要創造一個天才，一個英雄，一個能帶領地球跨入新的紀元、進而給整個宇宙帶來長足變化的人。

　　我清楚這是一個巨大的籌碼，任何人都需要仔細想想。因為那意味著他們的孩子從生下來起就會與眾不同，他命中注定必須背負比任何人都更加沉重的擔子，終有一日必須接受自己的命運、成為他必須成為的那個人。不是每個父母都會狠心地替自己的孩子做出這樣的選擇。

　　但我知道霍華德‧斯塔克會，因為他骨子裡就藏著對英雄的嚮往——我能看出這一點。他們夫妻對此討論了很久，但最後不出我意料地答應了條件。所以利用羅幕倫人的科技，我創造了有史以來最特別的人類嬰兒——他將會擁有超乎常人的智商，他對計算機工程和機械會有著空前的親和力，他毫無疑問會成為人類中的翹楚。而更重要的是，那孩子未來注定將會對外骨骼盔甲有天然的青睞，他肯定會設計出領先自己所處時代的優秀鎧甲、因為這就是我希望他變成的人。」

　　「原來如此。」聽這個機器人說到這裡，邁克爾對發生了什麼已經猜到了八成。他低頭看著451，緩緩問道：「這麼說，你發現了你的主子遺留下來的那套『弒神者』的準確位置，可你沒法讓它動起來，對嗎？我再猜猜，你所缺少的關鍵就是駕駛員，對嗎？你需要有一個能讓那套裝甲動起來的駕駛員。」

　　451沒有否認，到了這一步否認也確實顯得沒有任何意義。他機械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是這個宇宙間最後一個知道『弒神者』所在的人，但多年來我尋訪了宇宙間幾乎所有的世界，可都沒法讓這套盔甲動起來。你們應該可以想像，像『弒神者』這樣的一套裝甲對駕駛員的要求當然也是極其之高的。它不僅需要駕駛員有高超的反應力和駕駛技術，更對駕駛員本身的精神和肉體都有著苛刻的要求。

　　這些年我幾乎尋訪了所有星系，但沒有一個能符合要求的人。這就是為什麼我決定要自己親手創造一個符合這個條件的駕駛員。」

　　「而那個人就是托尼‧斯塔克，」邁克爾點點頭，「你想說這才是鋼鐵俠存在的真正意義。」

　　「不，那是我之前以為的，黑騎士。」451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但現在，我改變想法了。現在我覺得那個人應該是你，或者說......我認為有不小的概率，你才是斯塔克夫婦真正的兒子。」

第五百四十三章 身份之謎？

　　「我認為有巨大的概率，你才是斯塔克夫婦當年真正的兒子。」

　　451雖然用了「有巨大概率」這種留有餘地的說法，但他語氣聽起來分明就已經無比篤定了，就好像事情已是板上釘釘了一樣。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登時都驚訝地怔住了。旺達瞪大了眼睛下意識便向邁克爾投去了疑問的目光，但邁克爾的驚訝程度其實並不比她少多少。

　　邁克爾對451的計畫、托尼‧斯塔克的起源以及鋼鐵俠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猜到了大半，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法料到451剛剛所說的內容。這簡直已經超乎了「荒謬」這個詞所能形容的極限，如果這話不是來自一個一本正經的羅幕倫記錄機器人，那麼大家肯定會把這當做是低劣的玩笑。

　　很顯然這個部分是連托尼之前也未曾聽說的。有那麼一會兒他的聲音驚訝得都走了調：「你剛剛說他......怎麼？」

　　「我說黑騎士，也即你們所知道的邁克爾‧帕索——雖然這也並不是他的真實身份——其實很可能是你的兄弟，斯塔克先生。」451平靜地說，「不過可能會非常打擊你的一點是，我認為他才是霍華德‧斯塔克和瑪利亞‧斯塔克的親生兒子。而你？你很可能是被領養的。」

　　對「黑騎士就是邁克爾‧帕索」這件事托尼倒並不驚訝，雖然他一直沒說破但其實尼克‧弗瑞早就告訴了他這件事。但關於邁克爾應該是他的兄弟、甚至於可能是他現在的生活真正的擁有者？他幾乎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

　　邁克爾倒是隨即便冷靜了下來。

　　老實說，這個機器人所說的可能性似乎也並非完全不存在。畢竟他是個魂穿的穿越者，他並不完全清楚（之前也從不在意）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只是他穿越之初、身在九頭蛇組織時，他通過調閱自己的檔案瞭解到自己似乎來自某個代代為九頭蛇服務的家族，不過也沒有任何確鑿證據。

　　「邁克爾‧帕索......這根本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對吧？」451續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身為一個地球人、在如此落後的時代和星球上卻能打造出像這樣非凡的盔甲？為什麼身為區區一個地球人，你能連番挫敗強敵？克里人也好、斯克魯爾人也好，為什麼那些宇宙前列的文明、那些擁有最強力量的種族也都會敗在你的手中？」

　　邁克爾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答話。但旺達和托尼看向他的目光都開始變得驚疑、甚至恍然了起來，就好像這一切真的就說得通了一樣。

　　唯有雪莉沒有任何反應，只安靜地站在邊上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事情的推進。

　　倒不是說她理解不了大家在討論些什麼，只是她不在乎。

　　不就是在說主人的爸媽是誰嘛，這種事有什麼關係？反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這就足夠了。

　　「是的，這就是答案。」451吐字清晰地說著，火紅的機械眼彷彿帶著灼熱的目光筆直看向邁克爾，「你就是答案，邁克爾‧帕索，你是『宇宙和平』這個課題的終極答案。當初我創造的那個人類嬰兒根本就不是今天的托尼‧斯塔克，而是你。只不過霍華德‧斯塔克算到了我未來終有一天會回到地球尋找他的兒子，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無法擺脫沉重的命運，所以他自己開闢了一個全新的選項。」

　　他說著，目光重新轉向了托尼。

　　「你就是那個選項，托尼‧斯塔克。」他說，「為了避免自己真正的兒子被我找到，他尋找了一個替身，對外宣稱那就是自己的親兒子。然後他把自己親兒子——也就是被我基因調試過的那個嬰兒藏了起來。我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但可能意外發生了......斯塔克夫婦死於一場事故，而那個孩子便因此遺失了。那孩子慢慢長大，逐漸覺醒了自己的天賦、成就了地球歷史上前無古人的事業。但他自始至終都沒察覺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有自己的使命。」

　　451所說的內容無比玄乎，而雖然這些全部不過是他的推測而沒法證明，但唯有一點確實無法辯駁。

　　那就是邁克爾確實在電子信息技術和機械工程學方面有著任何人都難比擬的天賦。

　　稍思忖了片刻，邁克爾道：「所以，這些你有證據嗎？」

　　「暫時？沒有。」451說，「但從我讓斯塔克坐進駕駛艙、而他沒法讓『弒神者』動起來的那個瞬間起我就想通了。之前我就一直奇怪，如果說斯塔克是因為我的基因調試才有如此優秀的天賦，那麼你又是為什麼？

　　我這些年從未停止過關注地球的動態，地球所遭遇的每一場危機、每一次意外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你一次次化解其他人所不能解除的危機，看到你的實力不斷變強、勢力不斷擴大，我看到『天劍局』無可限量的未來。

　　然後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原因，我驚訝於我居然花了這麼多年才意識到。原來那個孩子根本不是托尼‧斯塔克，而是你，一直以來都是你。你才是我需要尋找的終極答案。和你相比，地球上其他那些天才，什麼理查德、杜姆、班納......說得稍微過一點，那就好比蠟燭和星星。」

　　「謝謝，但我一般並不喜歡從一個發瘋的機器人嘴裡聽到這些。」邁克爾說，「可說到底你還是沒有任何證明。你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也許你就是單純的錯了，可能就是你出現了計算失誤。而人類的潛能本身就比你想像的強大，我不必非得是你所創造的『終極答案』才能實現那麼多成就。」

　　「又或者，我的猜想是正確的。誰知道呢？」451癱坐在地上，神秘地笑了笑，彷彿胸有成竹，「但無論如何，一切很快就會揭曉了。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能夠證明，帕索先生，一個最容易的方法。就像斯塔克先生做過的那樣——你坐進『弒神者』的駕駛艙，親自試試那套裝甲的手感，然後你就知道我是對是錯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巨型裝甲

　　幾人說話的功夫裡，飛船一直在保持著勻速前進。沒過多久，前方的星空之中便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不像是蟲洞，而像是有人在點綴著繁星的背景布上塗了一個漆黑的污點。

　　「快到了。」殘廢的機器人451坐直身子，打起了一些精神，就像一個期待拆開聖誕禮物的孩子，「你們能看到嗎？前面就是那個地方了。」

　　邁克爾調整了頭盔內視覺傳感器的圖像處理，很快看到了451所指的東西。

　　「在高亮星域的中央卻沒有任何亮度，就像光線被吞噬了一樣。」托尼也發覺了，他皺起眉頭，「那就是我們的目標？那是什麼？」

　　「一個空間，斯塔克先生。」451解釋道，「那是個m‧班克斯級別的軌道體，基本上是個戴森球提圍繞在一個穩定的微型星上。」

　　「戴森球？」托尼意外地看著那個漆黑的漩渦，「那個裡面麼？」

　　早在1960年地球上就有人提出了「戴森球」的概念，簡單來說它就是一個包裹恆星開採恆星能的人造天體。一個戴森球由環繞太陽的衛星所構成，完全包圍恆星並且獲得其絕大多數的能量輸出，使其成為利用恆星做動力源的天然的核聚變反應堆。

　　不過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對人類來說和也都不過只是個構想而已。這個課題有著多到令人頭皮發麻難點有待攻克，並且在維持運轉的資源方面也不是現階段的人類所能承擔得起的。

　　「一個由人工結構構造的星體需要資源，大量的資源。」托尼看向451，「否則不可能......」

　　「是的，那會是個天文數字。」451輕笑，「但你想像不到它的設計者擁有多少資源。就這麼說吧......那超出了你們整個世界的想像。」

　　飛船衝進了那個漆黑的空洞，在無邊的混沌中前行了片刻，直到前方出現了光亮。他們迎著光亮穿了過去，來到了一片嶄新的星空之下。

　　「來吧，兩位先生。讓我向你們展示......你們的命運。」

　　不需要451提醒，他們都看見了那件東西——事實上你會發現你很難無視它。那是個身高像要刺破蒼穹的大傢伙，一身金燦燦的外殼，像個巨人托舉著天空。

　　看到它的瞬間邁克爾就明白了。那個就是「弒神者」，無數人曾試著尋覓、而最終都未能尋到的究極兵器，這個宇宙間最強大的盔甲。

　　只不過當維蘭克女王告訴他那是一件「盔甲」時，他萬萬沒料到這玩意兒竟會大得如此誇張。和這大傢伙相比，他們乘坐的飛船簡直就像是一隻嗡嗡轉悠的蚊子。

　　「天，」旺達摀住了嘴，「這東西......是一件兵器？」

　　如果這樣的東西是一件兵器，那該是何等恐怖的兵器！

　　「我猜它至少有三英里高。」托尼說。

　　「事實上，是4.73英里。」451說。

　　邁克爾靜靜地看了片刻，扭頭問：「所以那麼多人都沒法找到這件東西，你又是怎麼找到的？」

　　451偏了下腦袋。

　　「拜託，畢竟我和『弒神者』是同一個主子設計的，自然有些先天優勢。羅幕倫人崇尚知識，但他們從不去考慮學以致用。如果你使用得當，他們所留下的一切就好像一張龐大的、記錄著大量信息的藏寶圖，順著那張圖的指引你就能找到弒神者。」

　　451頓了頓，轉而說道：「你們可能已經知道了羅幕倫人這個種族最終的命運，但你們並不知道過程。環顧一下這個地方吧，這裡就是弒神者最後一次被驅動的地方，也是它和創造它的種族迎來最後決戰的地方。」

　　此時飛船降低了高度，從金色巨人的兩腿之間飛過。大家這才看清，巨型裝甲的腳底堆滿了飛船和槍炮的殘骸，還有許許多多你根本叫不上名的新奇武器，只不過如今也全部都成了廢鐵。

　　也許把地上任何一件殘骸撿起來都是如今宇宙間最頂尖的武器吧，可如今它們全部都僅僅是破銅爛鐵。

　　「那是對天神組的最終戰役，那是野心家對神的最後挑戰。」451說，「野心家們豁出去了，天神組也必須如此。那是一場如今這個宇宙沒法想像的究極戰役，弒神者成為了戰爭的關鍵。這套裝甲扭轉了局勢、奠定了野心家們的勝局，他們的挑戰成功了，他們真的擊敗了神。

　　可那又如何呢？到頭來一切還是正如時間所言，儘管贏了戰爭，野心家們還是輸了。

　　空前強大的力量、無上的權力使得野心家們本就爆棚的野心更加膨脹，而擊敗了神之後這樣的心態進一步發酵、最終導致了可怕但卻必然的走向。一場內戰在野心家之間爆發了，這給了當時已是強弩之末的天神組喘息的機會、所以他們才並未就此滅絕。而相反的，弒神者的構築師、那群野心家，最後卻走上了自我毀滅。」

　　451輕輕閉上了眼睛，彷彿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大家很驚訝地發現，他們竟然能從這個機器人的臉上讀出類似惋惜的表情。

　　托尼同樣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有任何人會為這個故事所深深觸動，那個人肯定就是托尼了。他一向信仰科學，他相信科技可以是任何問題的解決之道，也堅信科技發展總是能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好。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努力去扮演的角色，一個修理工。有什麼東西出了問題，他就去想辦法解決，他也總是能想到辦法。

　　然而看到眼前這荒涼淒慘的一切，看到羅幕倫人的末日，他彷彿看到了科技這條路的盡頭。

　　他看到難以想像的科學創造出了無法理解的傷亡數字，看到一群本無所不能的人卻粗製濫造更大型的武器。

　　他看到本來應當帶來輝煌、帶來嶄新未來的科技被應用於殺戮，最終導致了今天這樣的慘狀。

　　托尼還想到自己曾賴以發家的軍火製造業，想到之前滿大人所說的那套關於「鋼鐵俠就是武器」的指控。

　　誰知道呢？也許未來某天，鋼鐵俠也會成為下一個弒神者，而人類還會重蹈羅幕倫人的覆轍。

第五百四十五章 人類的潛能

　　多年前，在十戒幫的那個山洞裡，托尼‧斯塔克正是因為親眼見到了自己的科技所造成的損傷和災難，所以才做出了那個當時令全世界都大跌眼鏡的決策——關閉斯塔克武器製造工廠，轉而全力投身進了維護世界和平的偉大工程。

　　那是他人生的轉折點，也是他醒悟的開始。也正是因為堅信科學所能為人類開闢出的未來，他才設計了鋼鐵俠，還有接下來一系列的東西。

　　但現在，看著這個失落的人造天體、這個超級文明留下的殘骸，他彷彿看到了科技所招致的絕望未來。

　　「好了，我們到了。」451微笑，「正如你們所見，現在的我已經什麼也做不到了。我猜你們兩個的人工智能都已經把我的硬件裡裡外外地掃瞄了個遍，如果你們的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那我相信你們也都知道我已經再沒有任何手段了。

　　換句話說，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坐上這套裝甲、試著去成為弒神者的駕駛員，或者是掉頭離開這裡假裝從來沒見到過它......選擇權都在於你們自己。

　　重點在於，你們是否已經想好了？你們是否信任人類擁有這樣的潛力？」

　　托尼朝邁克爾看了一眼：「你說呢？」

　　「既然來都來了，就看看唄。」邁克爾淡淡說道。

　　那麼多探索者傾盡難以想像的資源，為的就是尋找這個金色的大塊頭。而現在他們幾乎沒費什麼功夫這件究極武器便自己出現在了面前，不去看看實在是沒道理了。

　　飛船的高度逐漸拉伸，環繞著弒神者的身軀飛到了接近它面部的位置。裝甲的嘴部在他們接近過來時緩緩打開了，就像一扇被拉開的卷閘門。飛船緩慢地順著漆黑深邃的通道飛了進去，閘門在他們身後合攏。

　　飛船停穩，眾人走下機艙。旺達全程用意念控制著混沌魔法拖著451半殘不殘的身體漂在他們身後。雖然這機器人實在不討人喜歡，但他對弒神者的瞭解還派的上用場。

　　「弒神者不僅僅是一件武器，它還是一個標誌。」451漂在眾人身後，一邊指路一邊說道，「它的設計師當初在創造它的時候同時考慮到了威懾問題，所以他們把弒神者設計為啟動時會發射一個無比強大的能量訊號......就像一則廣播。完全被激活的弒神者裝置立足於地球之上，向宇宙各處發出一條確切的消息。然後所有人都知道，是地球人駕馭了這件兵器。然後所有人都會心生恐懼。」

　　他說著的同時，幾人來到了裝甲的中心。一根漆黑粗大的立柱頂天立地，彷彿貫通了整套裝甲全身。

　　空間中憑空浮現了能量構築的黃色台階，他們走了上去，台階便像磁懸浮的升降電梯一樣托著眾人的身體上行。

　　「所以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麼是人類。」托尼問，「那麼多個世界、那麼多種族，你為什麼就要挑選人類做這個？」

　　451說：「你們當然不明白，因為這就是你們種族最具吸引力的特徵之一，你們總是喜歡低估自己。在地球的獨特位置還有你們種族的氣質，我看到了整個宇宙帝國最好的希望，同時也是，宇宙和平。

　　我知道初次相遇我留給了你們所有人糟糕的印象，但其實我是發自內心為所有人著想。我親眼目睹了自己創造者的滅亡，接著在後來近乎無窮的歲月中，我又看到一個又一個種族覆滅、生靈塗炭。無論哪個星系哪個種族，似乎只要當發展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們總是喜歡開始重蹈前人的覆轍。而在這一切的經歷中，我都只是一個目擊者、一個記錄者......我被設計出來的目的就是旁觀，我沒法改變任何事。

　　我受夠了這一點，我希望能做出改變。這就是我做這一切的動機和緣由。選擇人類是因為我覺得你們有希望打破這個怪圈......我也相信你們可以繪製出連我的創造者所都沒法繪出的藍圖。」

　　托尼沉默了。他有些意外，至今為止所有到訪地球的外星人對人類的評價似乎無外乎就那幾個詞：野蠻、原始、落後。像451這樣對人類寄予如此厚望的外星人，貌似還真是頭一次出現。

　　「......你真相信我們能做到？」他忍不住問，「哪怕在你親眼看到我們犯了多少錯之後？」

　　451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還在為和美國隊長內戰的事而自責，大可不必，斯塔克先生。」他徐徐說道，「如果你像我一樣見多識廣，在這無盡歲月中目睹了那麼多帝國的隕落......那麼我相信你也會覺得，你們那點小挫折相比之下完全不算什麼。

　　所以是的，我仍對人類寄予厚望。也許很快你們就會銷毀我的硬件、把我徹底毀滅吧，但那都無所謂了。因為我知道我已經完成了終極使命。」

　　451頓了頓，看了一眼邁克爾。

　　「我知道我找到了正確的人，能託付理想的人。」

　　邁克爾斜視他一眼：「你還沒確定你是否找對了呢。」

　　451不再反駁，卻顯然不以為然。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站了，弒神者的駕駛艙，驅動這套裝甲的核心部位。

　　弒神者的操作方式其實相當簡單，僅僅只是一個銀色的頭盔。駕駛員只需要戴上這個頭盔、和機器本身建立鏈接，然後駕駛員便能像控制自己的手腳一樣輕而易舉地用精神操作這套裝甲。

　　不過當然，在貿然戴上頭盔、鏈接自己的神經系統之前，邁克爾先讓雪莉嘗試著掃瞄了弒神者的控制系統。

　　「你大可不必這麼麻煩。」451淡淡說道，「我沒有對弒神者的系統做任何手腳——事實上我也根本做不到。我沒法改寫弒神者的系統，我覺得可能任何人都不行。」

　　邁克爾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或許451說的是實話吧，但他沒有不加檢查就隨便讓什麼東西進入自己大腦的習慣。

　　在確保了弒神者確實不會對駕駛員造成任何負面影響、隨後又施加了兩條緊急情況下能使精神強制脫出的咒語之後，邁克爾終於拿起了那個頭盔。

　　「你想知道我能不能駕馭這套裝甲？好吧，實話說......我也想知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個錯誤

　　「等下。」旺達在邊上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在邁克爾準備戴上頭盔鏈接弒神者裝甲時還是忍不住出聲制止了。

　　雖然她不懂什麼神經學、更不是什麼機械工程師，但這並不妨礙她清楚這其中存在的風險。

　　畢竟這是他們所有人都不明白的外星科技——不僅如此，那甚至是連外星人都不明白的遠古超級科技。誰知道這個金色的大傢伙會不會對駕駛員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又或者，假如邁克爾真的激活了這套裝甲、成為了「弒神者」所承認的所有者......那一個擁有了連神都能蔑視力量的人自身又會變成什麼樣？

　　邁克爾瞭解她的擔心。他輕拍了下旺達的肩膀，說道：「別擔心，你知道我從不做毫無把握的事。」

　　旺達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其實不僅是旺達，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抱有複雜的期待。托尼同樣好奇邁克爾是不是真的就是弒神者所指定的那個人，因為那似乎能間接證明是不是邁克爾才是斯塔克家的真正後人。而451更是不必說，他為這個弒神者的計畫付出了大量心血，他將自己最大的理想都投入在了這裡。他幾乎已經篤定了邁克爾就是那個正確的人，那個多年前他親手基因調製出的完美人類。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邁克爾閉上眼睛，輕輕戴上了那個銀色的頭盔。

　　整個船艙都安靜下來了。

　　接下來的好幾分鐘裡，時間都像是靜止了一樣，駕駛艙內流通的氣體也像是凝固了。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就好像大家都害怕貿然出聲會打斷邁克爾的思緒、干擾他的鏈接一樣。大家就這麼靜靜地等著，圍在周圍看著他，期待著腳下這台機器會突然發出沉重的轟鳴站起身來。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是所有人肉眼都無法看見的，但對於邁克爾來說這短短的幾分鐘就宛如一個世紀一樣漫長。他能感到冰冷的觸感就像探針一樣進入了自己的意識，接著思維就像被水泵抽走的水一樣朝著弒神者的主機湧入了過去。

　　當意識和「弒神者」相交互，他清晰直觀地感覺到了，這件裝甲內究竟被埋藏了何等龐大和高深的知識。

　　邁克爾感覺自己就像一枚石頭，而他所處的地方是漆黑無際的大海。複雜的外星語言所編寫的程序在這台機器內構築出了難以想像的龐大網路，數據和數據相交互、無數的子程序在億萬年的時光裡永恆地循環。

　　雖然說出來似乎很神奇，但邁克爾確實地感覺到這套裝甲像是活著的東西一樣。通過接入進這套系統，他彷彿能聽到機器在對著自己耳語，在告訴他什麼東西。那些早已絕跡的古老語言所記載的知識，那些創造了抗衡神明兵器的科技基礎，所有那些被羅幕倫人塞進這台機器的核心、使得它獲得「弒神者」這個至高無上名號的科技結晶，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灌入了他的大腦。

　　良久，邁克爾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似乎變得略微有些不同了。

　　「怎麼？」451是所有人中最急不可耐的一個，就像即將獲得這台機器駕駛權的人不是邁克爾而是自己一樣，「你成功了嗎？你啟動了弒神者？」

　　邁克爾取下了駕駛艙的感應頭盔，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不，451。」他說，「就像你看見的那樣，我的大腦鏈接進了心靈感應場，我連接了弒神者的系統，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弒神者拒絕了我的訪問，我並不是合適的那個人。」

　　事情似乎已經確信無疑了。邁克爾戴上了頭盔，鏈接了機甲，但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要嘛是451的計算出錯了、他所設計的那個「完美人類」終究是個失敗品，到頭來還是沒人能啟動得了「弒神者」；要嘛就是他搞錯了，無論托尼‧斯塔克還是邁克爾都不是他所要找的那個人，當初他協助霍華德‧斯塔克生下的那個孩子另有其人。

　　看到邁克爾嘗試失敗，托尼和旺達齊齊鬆了一口氣。

　　托尼心底裡慶幸邁克爾終究不是他的兄弟，這意味著他的人生還有可能並不全是虛妄。而旺達則是為了邁克爾沒能啟動弒神者這件事本身而高興，她不知道如果真的獲得那樣的神力邁克爾還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但對451來說，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失敗。他沒能創造出那個完美人類，也沒能創造出憑一人之力就能實現宇宙和平的終極復仇者。

　　五百年了，整整五百年，他都在為了這一刻奮鬥。

　　他本來只是個記錄者，他生來只為了見證。然而就是在五百年前的某個瞬間，在記錄了不知第多少個世界的隕落之後，他決定了這還不夠。僅僅是見證並沒有任何意義。

　　當思想的種子在機器人電路纏繞的腦子裡生成，它就再也沒法被抑制了。那就好像一個癌症，迅速發芽生根、蔓延開來。它最初誕生於一個渺小的外星世界，一個被多數文明都忽略掉的落後星球。在那個星球上孕育出了某個迷人的新物種，漂亮、有著巨大的潛力，還有充滿了無限可能性的光輝未來。

　　451原本為了記錄這個全新的物種、觀察他們的未來而到來，可就在他離開後沒多久，斯克魯爾人來了——他們決定這個種族的皮毛十分誘人。

　　結果就是，當451下次再來時，他就走在了成堆被剝了皮的無辜生命之中，失去了漂亮皮囊的屍體再沒了半點美感可言，同樣也沒有了未來。

　　但斯克魯爾人是邪惡的嗎？從他們的角度來說倒也未必。不同種族的生物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善惡之分，有的只是強勢者和弱勢者。宇宙很廣袤，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每天都在發生，就好像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沒人能夠改變。

　　直到451決定他要嘗試做出改變，或者說，曾經想要。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嘗試過，但他失敗了。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計算錯在哪，但唯一重要的就是他失敗了。並且他為達成這個目的不折手段，他手上同樣沾滿鮮血，他殺過的人並不比他試圖制止的那些人少。但他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值得的，這都是必要的犧牲，那些屍骸和鮮血都是為了更好的未來，為了一張完美的藍圖......

　　......一張已經不復存在的藍圖。

　　機器人閉上了眼睛，就彷彿一個活了上億個世紀的老人終於合上了雙眼。

　　「我的思維來自一個漏洞，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故障。而故障......必須被刪除。」他徐徐說道，「開始數據庫清除......準備執行錯誤刪除程序。」

第五百四十七章 刪除自我

　　「為了達成目的，為了實現拯救宇宙的計畫，我殺戮了遠超過那次激發我目的的屠殺人數。可到頭來呢？我一無所獲。」451有氣無力地說著，低著頭，眼中的光輝正在逐漸地黯淡下去，「作為一個中立的觀察者，也許他們會嘲諷我、說這件事是『充滿諷刺』的。但對於我，這就是一聲聲迴蕩在腦海中的尖叫。

　　我本不該做這些的，不該做任何事。我不該去地球，不該和斯塔剋夫婦達成協議，不該發掘出『弒神者』這樣一件東西——這件武器根本就不該存在。我也是，我的存在也是個錯誤。沒人能夠駕馭弒神者，我的計畫就是個笑話。錯誤必須被抹除，我必須就此消失......」

　　「他正在刪除自己的數據庫和一切程式，」雪莉出聲提醒，「他正在自我毀滅。」

　　托尼神色閃爍了一下，但沒說什麼。

　　對這麼一個綁架了他又曾謀害過無數無辜生命的機器人，要是問托尼對他有沒有好感？當然沒有。451的確是一個錯誤，還是個殺人凶手，但至少他的出發點並不壞。

　　最重要的是，托尼彷彿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一個設計奪人性命武器的傢伙，一個試圖用殺戮去終止殺戮、用暴力換取和平的人。

　　然後他想起了奧創，還想起了有那麼一段時間、為了能捍衛住他們脆弱的家園，他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甚至包括曾經生死與共的隊友。

　　也可以說是惺惺相惜吧，但不管怎麼說，他想救這個機器人。

　　「星期五，給我用上我們所有的黑客程序。」托尼蹲下身，創世紀裝甲內彈出數據線和電纜接到了機器人身上。

　　「斯塔克先生？我們這是要做什麼？」

　　「我們要黑進去，改寫他的系統，覆蓋他最後的指令。」托尼頓了頓，咬牙道，「我們要救這個狗娘養的一命。」

　　這值得嗎？托尼不知道。可能451是對的，451可能就是不應該存在，讓他就這麼自我毀滅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但在聽了451的故事之後，在得知自己或許甚至都不是自己一直以來以為的那個人之後，托尼覺得自己說不準其實也不該存在。

　　451的系統正在崩潰，自我瓦解。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好事，這意味著他的防線也正在逐漸消失，每多過一秒黑進他系統的難度都在迅速暴降。

　　但再怎麼說他畢竟是羅幕倫人的造物，他的黑客組件能黑進宇宙間幾乎任何一台電腦，反過來其他人想要黑進他的系統也是難如登天。

　　「快啊，快啊。」托尼咬牙切齒，看著屏幕裡一次次跳出的失敗字樣，氣得恨不得想跺腳。他怒視著雙目失神的451，惡狠狠地說道，「別TM給我就這麼放棄了，混球，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是個錯誤，那就給我去修正它啊！是的，你搞砸了，你弄得一團糟，可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嗎？你以為我就不想一走了之嗎？你以為我一次次地搞砸、總是辜負大家對我的期待之後，我就沒想過逃避問題嗎？

　　但那是錯誤的，你聽到沒有？那不是任何問題的解決之道。你說你在人類身上看到了潛力？那就給我表現得像個人類一樣。給我站起來，直視你自己的錯誤！」

　　機器人沒有反應。那對猩紅色的眼睛已幾乎熄滅，機器人各模塊的功能正接二連三地癱瘓。

　　他正在逐漸死去。

　　一直沒出聲的邁克爾突然走上前，蹲到了兩人身邊。

　　「讓開一下。」他淡淡說。

　　托尼愣了那麼一瞬間，但沒遲疑太久便讓到了一邊給他操作。雖然說不清為什麼，但他覺得信任邁克爾。另外無論他怎麼嘗試也都沒法黑進451的系統，無論他有多不想就此放棄，他也確實沒什麼能做的了。

　　「直到剛才我才安裝好新組件，裝載了一些全新的技術。」邁克爾說著，神域裝甲的手腕部分釋放出了淡藍色的能量線，像觸手般一根根地伸進了451 的身體裡。他頭也不回地說，「雪莉，幫我輔助計算，運行我剛剛安裝的新組件，五秒鐘後我們黑進451的系統。」

　　雪莉點點頭：「明白，先生。」

　　下一秒，雪莉便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先生，這是......」

　　「我說了，是一些新技術。先工作，之後我再解釋。」

　　「明白。」雪莉說，「但這些技術我也從來沒見過，我不確定能不能......」

　　「我知道，你盡力而為就行。」

　　雪莉點頭：「好的，先生。」

　　托尼皺了下眉，腦子裡一瞬間冒出了無數的問題。但他沒出聲打擾，只是安靜地在邊上看著。

　　「準備好了嗎？」

　　「好了，先生。」雪莉說，「進入啟動倒數，3......2......1......系統啟動。」

　　剎那之間，神域裝甲全身都亮起了神聖、淡藍的光輝，海量複雜的數據順著能量構築的光纜湧入進了451的身軀。數據鑄造的攻城槌一次次猛轟451的系統，每一次都將他本就正在崩潰的防線轟得更加鬆動了些許。

　　「星期五，記錄了黑騎士的數據運作模式嗎？」托尼問。

　　「當然，先生。」星期五將讀數和曲線顯示在了他的頭盔顯示器裡，「也許您會想親自看看。」

　　托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神域裝甲的能量運轉模式極其地奇怪，簡直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就算是對黑騎士的標準來說同樣如此。他之前也不是沒見識過黑騎士的盔甲，甚至連他自己的創世紀裝甲的升級也是拜對方所賜。可他很確信邁克爾之前並沒有這樣的技術，就好像眨眼的瞬間裡他的盔甲就又升了一次級一樣......

　　托尼瞳孔微收，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他的目光下意識移向了被扔在一邊的那個精神鏈接頭盔。

　　難道是，弒神者......？？？

　　就在這會兒，451的雙目已經重新被點亮了起來。他的系統重啟了，意識也正逐漸恢復，只不過數據仍是一片紊亂的狀態。

　　他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邁克爾。

　　「......為什麼？」

第五百四十八章 正確的人

　　「為什麼？」451不解地看著邁克爾。

　　為什麼放任他去死？為什麼不讓他刪除自我？

　　在他做了這麼多事、犯下這麼多錯誤之後，為什麼還要阻止他的自我毀滅？

　　接著在剎那的遲疑之後，他又迅速地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你是怎樣做到的？」451皺起了眉頭，「這不可能，我的防火牆......就算是你也沒可能攻破。但你確實侵入了我的系統，覆寫了我的指令。執行自我檢查，掃瞄系統封閉性，掃瞄安全漏洞和日誌......」

　　451驚訝地抬起了頭，以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著邁克爾。

　　「那個是......羅幕倫人的科技，和我同級別的技術，但你是怎麼......是弒神者？」451迅速反應了過來。這是唯一的解釋，羅幕倫人的科技早在無數個世紀前就已絕跡，邁克爾身為一個人類按理說絕對沒可能接觸到這種科技。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來自於弒神者。弒神者裝甲內裝載了羅幕倫人有史以來建立過最大的服務器，裡面貯存了幾乎任何可能會在實戰中用得上的技術。可以說就算無視弒神者本身的恐怖戰力，這套裝甲同時也是現存最完整的羅幕倫人數據庫。

　　「是弒神者向你展示了這些？」

　　「是。」邁克爾點了點頭，承認道，「它還給我展示了很多別的東西，其中很大一部分我暫時都還沒法消化理解，就在此時此刻還在我腦子裡打轉。」

　　「所以也許我沒有錯。」451突然重新有了精神，「也許我終歸還是對的。你就是正確的那個人，你和弒神者有了反應......」

　　「不。」儘管很殘酷，但邁克爾還是毫不猶豫地掐滅了他僅剩的一絲僥倖，「我和弒神者的鏈接是因為一些別的原因，和那無關。我可以明確而負責地說，我不是那個人。我沒法駕馭弒神者，它向我展示了很多東西，但拒絕了給我權限。」

　　這是事實。戴上頭盔的瞬間邁克爾就感覺到了，自己沒法讓這台大傢伙動起來。但當弒神者的神經網路和邁克爾的大腦相互建立鏈接，似乎不知以什麼樣的方式激活了他大腦的天賦。

　　就像之前曾說過的，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過程以某種形式大幅開發了邁克爾在機械工程和電子信息領域的天賦，而這項天賦在鏈接上弒神者的瞬間似乎又被放大了。以前他就曾不止一次地驚訝於自己汲取新的知識、掌握新技術的能力，而在進入弒神者的系統後他對自己能力的認知又一次被刷新了。

　　一點也不誇張地說，他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塊沒有極限的海綿被扔進了大海中央，快到不可思議地從海裡吸取著水分。

　　451剛剛亮起的眼睛又重新黯淡了下去。邁克爾看著他，徐徐說道：「雖然你錯了，但這件事本身已經足以證明你的觀點了不是麼？我不是你創造的『完美人類』，但就算如此，我還是攻破了你的防火牆不是嗎？

　　我只是無數人類中的一份子。如果我能做到，那意味著其他人也有希望。你口口聲聲說對人類種族抱有希望，你說你在我們中看到了巨大的潛能，可當你知道我們都不是你創造出的『完美人類』時瞬間就放棄了。所以你相信的到底是人類，還是你自己的設計？」

　　451遲疑了，他的目光恍惚了起來：「我......」

　　「如果是後者，那麼就算你的計畫湊效了，它也是個失敗。因為你不過是把希望寄託於你所創造出的那一個人，而不是人類。那麼弒神者這件武器也會成為人類的累贅，終有一天也會帶來和羅幕倫人同樣的結局吧。」

　　邁克爾說著，頓了一頓。

　　「但是如果你真的相信人類，如果作為一個存在了億萬年之久、目睹無數文明興衰的記錄者......有著如此豐富閱歷和見識的你都決定人類確實仍有著值得被託付的潛能，那就給我們這次集會吧。看看我們能否把握住自己的、還有這個宇宙的未來。」

　　451沉默了半晌，低著頭沉思，就像卡在了某個無限循環的死結裡。

　　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看著邁克爾時就像看到了新的方向。

　　「所以你覺得......就算不需要我的計畫，人類仍具有那個可能性？」他問。

　　邁克爾思忖了半晌。

　　「......是的。」他說，「我相信。」

　　一個「宇宙復仇者」計畫，讓地球成為一個中心、一個標竿，成為全宇宙都能清晰看到的閃耀之星。

　　而現在的地球甚至還只是宇宙間無人問津的一顆落後的小泥球。

　　這種事說給任何人聽——甚至包括地球人自己——可能都是個無比巨大的笑話，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沒有笑。

　　在經歷了這麼多、目睹了這一切之後，大家似乎都認為那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451沉思了好一陣，終於做出了決定。

　　「弒神者，」他沉聲說，「執行代碼：*****（外星文字），啟動構建程序。獲取基因鏈接......重組心靈網路，調整C程序。」

　　龐大的金色裝甲似乎緩緩甦醒了，彷彿無盡的能量從眾人腳下的地板、周圍的牆壁裡流通聚集。

　　托尼驚異道：「你......你其實一直都能遙控這套裝甲？」

　　「不能。」451搖了搖頭，「我只是通過羅幕倫人留下的接口，設法得到了小部分的權限。我可以指揮弒神者飛行、移動，但我沒法接觸到任何武器系統，也沒法讓它攻擊任何目標。只不過弒神者著陸時的衝擊波就足以毀滅一顆行星。」

　　托尼和旺達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著陸時的衝擊就足以毀滅行星？也就是說無駕駛員狀態的弒神者依舊是一件殲星武器？

　　那要是這東西找到了合適的駕駛員、全武器全裝備解鎖，那該是何等恐怖的戰鬥力！

　　「而現在，我正在把我所獲得的這部分的權限全部讓渡......轉讓給你。」451看了眼邁克爾，「你說的也許確實有道理。希望你是對的，也希望我是對的吧。儘管你並不是我親手設計的那個駕駛員，但或許......或許你確實就是正確的那個人。」

第五百四十九章 歸途

　　VOLDI TEAR，希提婭女王的宮殿。

　　「我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希提婭女王臉上寫滿了激動，還有愧疚。她手裡捧著金光閃耀的金色碎片，赫然便是他們種族賴以生存的VOLDI核心。

　　當初他們一度以為是托尼‧斯塔克偷走了他們的核心，甚至因此遷怒於邁克爾一行人，還出動了大量人手對他們堵截追擊。可他們不知道的似乎托尼當時也只不過是被劫持的人質，那會兒他的人工智能星期五完全落入了451的掌控，所以那位記錄機器人451其實才是真正應當為此負責的盜賊。

　　之後邁克爾瞭解到，451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VOLDI核心是弒神者啟動的關鍵要素。它在弒神者裝甲內同時充當了能量核和控制器的角色，是裝甲運行起來至關重要的一部分。但當初羅幕倫人在內訌時為了弒神者裝甲控制權的問題而剝奪了這個核心，在隨後到來的漫長內戰中核心也遺失了。

　　羅幕倫人滅絕不知多少年之後，核心輾轉來到了如今的VOLDI TEAR，成了這裡的居民賴以生存的根本。

　　而如今451對弒神者全部的權限都已經被轉交給了邁克爾，他們隨後便將核心交還給了這裡的女王。

　　希提婭女王幾乎就要熱淚盈眶了：「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騎士，但找回VOLDI核心......相當於我們全族的第二次希望。沒有了VOLDI核心，我們要嘛只能選擇冒險繼續竊取天神的能量、等著有一天他們降臨下來把我們全部抹殺......要嘛我們就只能停止汲取能量，等待現有資源耗竟然後等待滅亡。」

　　「那我猜你們現在不需要了。」邁克爾語氣波瀾不驚，就像這是件沒有影響的小事，「把它放回去吧。」

　　他之所以專程把這玩意兒送回來，旺達和托尼的堅持是一個原因，另外他也確實不需要這個。

　　VOLDI核心是罕見的強大能量源不假，不過其實邁克爾並不是特別需要這個東西。畢竟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能量源，想要啟動弒神者他能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希提婭女王直視著他，認真而鄭重地說道：「這是我欠你的，是我們所有人欠你的，騎士。你是一個真正的騎士，你還是VOLDI的救命恩人。我們會為你築其雕塑，立在神聖的大殿裡、和VOLDI TEAR歷代的統治者們放在一起。另外雖然VOLDI TEAR和地球過去並無聯繫，但今後但凡地球有任何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啊，如果真有那個時候，我們可不會客氣。」邁克爾擺擺手，告別了這位外星女王。

　　他離開城堡，和旺達一同朝停泊在外部的飛船走去。旺達側頭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剛剛有那麼一下子，我還以為她要親你呢。」

　　「怎麼？你不高興了？」

　　「誰管你。」旺達噘了下嘴。

　　他們回到了「武器庫」時，托尼早已等在這兒了。

　　「嘿。」他看到兩人時衝他們揮了揮手，「那位女王陛下心情還算好吧？」

　　「她沒提起你。」邁克爾說著，聳了下肩，「不過我猜她應該不介意了。如果你有這個心情的話，現在還能去VOLDI看看，說實話他們這一片風景確實不錯。」

　　托尼搖搖頭：「還是算了。」

　　看起來某人上次來這兒時確實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邁克爾不知道托尼具體在這裡有些什麼樣的經歷，不過從他的反應就不難看出肯定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所以，你把核心歸還給他們了？」托尼問。

　　「是。」邁克爾一邊說著一邊來到控制台邊啟動了飛船，「VOLDI TEAR的女王還保證說今後地球有任何需要的地方他們會全力相助。」

　　「也就是說我們又多了個盟友。」旺達說。

　　托尼想了一會兒，看著邁克爾，問：「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用那個『弒神者』了？」

　　他們離開羅幕倫人的戴森球時並沒有帶上弒神者，而是任那套裝甲繼續留在了那裡。而失去VOLDI核心之後道理上說弒神者也根本沒法開動了......至少451是這麼告訴他們的。

　　作為一個工程師和設計師，托尼覺得他是能夠理解像弒神者那樣的神級科技對他們這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誘惑力。那已經不僅僅是人類、而是當下全宇宙絕大多數文明都根本想不到的未知科技，光是想像那些科技有可能做到些什麼就讓人血脈賁張。

　　沒人比托尼更清楚放棄這些需要多大的毅力。

　　見邁克爾沒有回答，托尼嘆了口氣：「好吧，也許......也許你是對的。其實雖然我沒這麼說，但其實內心深處我也對人類並沒有那樣大的自信。或許人類確實沒做好準備，我們並沒有他所說的那種潛力去承受這樣的重擔。又或者......」

　　他停頓一下，長嘆了一聲。

　　「......或者『弒神者』根本就不是任何人應該擁有的東西，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錯誤。」

　　托尼所不知道的是，這也是原本漫畫時空中的托尼‧斯塔克在「弒神者」事件之後所得出的結論。只不過漫畫中這套究極盔甲的最終命運是撕裂了空間、飛出了現實之外，去往了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異次元彼端。

　　邁克爾不置可否，既沒認同他的觀點也沒否定。他默默啟動了飛船，「武器庫」載著幾位疲憊的旅客緩緩起飛，飛離VOLDI TEAR，踏上了目標為地球的歸途。

　　旺達走到斯塔克身後：「你還好嗎？」

　　「什麼？我？」托尼指了指自己，「當然，有什麼理由不好呢？」

　　「我不知道，那得由你來告訴我。」旺達聳聳肩，「你的臉色看上去可糟透了。」

　　托尼無所謂地攤手：「也許只是在太空待得太久，有點營養不良了。我覺得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得訂個披薩，好好補償一下我自己。」

　　頓了頓，他眼神有些迷茫了起來，轉頭望向了窗外的星空。

　　「......好吧，也許我是在自欺欺人。也許......我確實僅僅只是狀態很糟而已。」

第五百五十章 向著未來

　　克里飛梭飛出VOLDI星域，將城堡遠遠甩在了後方。托尼坐在機艙窗邊，看著外面滿眼的繁星，一時間有些出神。

　　「......你們都知道，我是個造武器的人。」他說，「我盡力在否定過去的自己，定義一個全新的、不同的自己，但是到頭來......我還是個造武器的人。區別是我現在只為自己造了。」

　　「那不一樣。」旺達說，「鋼鐵俠才不是......」

　　「是的，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鋼鐵俠對我、對世界來說意味著什麼，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通了。」托尼說，「但這次問題的關鍵不同。我創造鋼鐵俠是因為我認為他能帶來改變......更好的改變，就像我發明過的其他很多東西一樣。報紙上說我是『明日科學家』，我推動了技術的進步、讓人類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快。因為我一直堅信這條路是對的，我相信科學的存在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明天能變得更好。」

　　他閉上嘴，沉默了片刻。

　　機艙裡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大家都清楚他指的是什麼。羅幕倫人，一個在科技之路上攀上巔峰的種族，但他們並沒有用知識來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相反地，他們應用那些知識造出來更大的槍更大的炮、最終招致了自己的毀滅。

　　那個戴森球上一片荒涼的上古戰場讓托尼不得不聯想起了當初關押他的山洞。他想起自己在中東地區時看到的景象——恐怖分子拿著斯塔克出品的槍械和武器去攻擊手無寸鐵的平民，去自相殘殺。也許那不僅僅是羅幕倫人，也是人類的天性。也許等未來某天人類也擁有了那樣的科技，他們也會走上自我毀滅。

　　托尼‧斯塔克是個工程師，是個解決問題的人。他能打造鎧甲、抵擋入侵者，能開發工具、推動科技的進步。但唯有人......那是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人類注定要自我毀滅，那就沒有什麼鋼鐵俠能夠做的——這也是他最害怕的問題。

　　似乎是覺得空氣有些太沉重，托尼接著又輕鬆地笑了一聲。

　　「好吧，當我沒說，我只是......隨口發個牢騷而已。你們懂的，人在太空憋得太久有時就是會這樣。思來想去果然哪裡都沒地球好。」他笑了笑，「別擔心，我好得很。我只是......很高興終於能回家了。」

　　邁克爾斜睨了他一眼。

　　他在撒謊。

　　這或許是任何造武器的人都沒法擺脫的究極夢靨——那就是我親手打造的子彈最後究竟殺了誰？

　　邁克爾看了眼旺達：「旺達。」

　　「啊？」旺達側過頭。

　　「你還從來沒機會對斯塔克先生親口說過吧，你的過去。」他說道，「告訴他吧。」

　　旺達愣了一瞬，很快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麼。

　　托尼奇怪地看著她：「怎麼？難道我們以前見過？」

　　「不，我想是沒有的。」旺達將移動座椅調到了托尼身邊，坐了下來。她醞釀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嗯......好吧，雖然我們也算是並肩作戰過不少了，但是我不知道你究竟對我知道多少，所以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老實說，托尼對她的瞭解確實不算多。他確實曾經試著去調查過，但那些天劍的超能者們都受到了某個無形系統極其嚴密的保護，他所能查到的只有幾個名字和代號，也僅此而已了。

　　「我的名字是旺達‧馬克西莫夫，不過我猜這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旺達說，「我出生在一個叫『索科維亞』的小地方......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城市，你可能都不會記得。」

　　「我記得。」托尼說道。

　　「在我小的時候，我們那裡發生了一些混亂。戰爭就在我們居住的街道上打響了，隔三差五就會有轟炸機從我們頭頂呼嘯著飛過。」旺達說到這兒輕輕閉上了眼睛，就像陷入了一段艱難的回憶，「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我們的家被一枚炸彈炸燬了一片，我們的爸爸媽媽當場死在了火焰之中。我到現在都記得天花板轟隆一下裂開......就好像天空崩塌了一樣。我還記得哥哥是怎麼把我拽到床底下，然後我們就在那兒被困了整整兩天，直到有人來把我們救出去。」

　　托尼聽著，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很抱歉。」他說。

　　「先別急，還沒到需要你道歉的部分呢。」旺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很不巧的是，就在我和哥哥被困在床底下的同時，又一枚炸彈被甩到了我們邊上，離我們就這麼近。」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它沒有引爆，但天曉得它哪一秒鐘就會突然這麼做。我和哥哥在床底下等了整整兩天，等著那東西殺掉我們......但它沒有。然後我想你可能也已經猜到了，那枚炸彈......炸彈上寫著『斯塔克工業製造』。」

　　托尼斜視著地板。

　　在這麼多次的並肩作戰之後，他確實對旺達的身世有過很多猜想，但這個事實卻從不在他的猜想之列——一個被他罪孽所害的受害者之一。

　　「我......非常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別的。

　　「不用。」旺達聳了下肩，「如果我想聽這句話的話，我早就已經強迫你說出來了。」

　　托尼抬起頭：「所以，你不恨我？」

　　「恨啊，以前確實非常恨你，有那麼一段時間殺了你就是我人生的唯一目標。」旺達平靜地說，「但現在不恨了。因為我知道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知道像這樣無故地遷怒是不對的。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為、你所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現在的我也比小時候更能分得清是非對錯。所以......是的，我原諒你了，很久之前就是。」

　　托尼感到如釋重負。

　　在目睹這一切、經歷這一切之後，沒什麼比這個能對他意義更加重大——一個來自直接受害者的原諒。

　　旺達看了眼邁克爾，有些甜蜜地微笑了一下。

　　「是他告訴了我，仇恨只能招致新的仇恨、而不是任何問題的解決之道。當年的我與其說是真的在怨恨你，其實不過是想隨便找點什麼有意義的事填充自己、以免自己變成行屍走肉而已。」

　　托尼看了一眼邁克爾，突然間似乎明白了他想傳達給自己的是什麼。

　　儘管同樣也會相互仇恨，同樣也會自相殘殺，但至少人和人之間可以相互理解。

　　如果旺達都能理解托尼，那為什麼其他人不行？

　　突然之間他好像能看到了，所謂人類的可能性究竟是什麼。

　　他好像感到前方重新充滿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