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艾澤拉斯死亡軌跡 作者:驛路羈旅(已完成)

 
Babcorn 2019-1-28 10:34:45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13 300550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49
36.維哈里的審判

    “先知,聖光選民們正在從各個地方趕往納魯之座,城市裡現在太亂了,他們需要一些時間來解決手頭的麻煩。”

    在沙塔爾城城市中心,在通往納魯之座的道路上,手持劍盾的大守備官維哈里一邊砍殺著眼前攔路的惡魔,一邊對身後的先知維倫說到:

    “瑪爾拉德大守備官在城外固守防線,他很希望陪您一起來,但...”

    “我能理解,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在充滿硝煙和戰火氣息的街道上,手持救贖者法杖的先知揮起手,一道道灼熱的聖光之箭便從他手心扔出,將眼前那些扭曲蠻橫,而又殘暴不堪的惡魔們燒成灰燼,這些來自群星中的混蛋已經失去了領袖,但它們的數量依然驚人,而且失去了管控之後的惡魔服從於內心翻滾的毀滅欲,會讓它們的攻擊性變得更強。

    “這場惡魔戰爭來的太過詭異,我們的戰士們還沒能做好萬全的準備,但所幸有來自其他文明的援軍,讓我們的城市躲過了這一劫。”

    維倫看著城市周圍,在那些小巷子中飄蕩的煙火氣,還有街道邊緣被摧毀的建築物,在那些廢墟中,有德萊尼人的屍體,但更多的是被殺死的惡魔。

    那些艾瑞達,他們的軀體外形,簡直和德萊尼人一模一樣,除了火紅色的,佈滿了皰疹和瘡疤的皮膚,那被邪能充斥著出現龜裂的臉頰,那些哪怕在死後,也洋溢著惡毒光芒的雙眼...他們還維持著曾經在阿古斯世界生活時的形象,可惜,在那軀殼之下存在的,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惡魔靈魂了。

    正統的艾瑞達人已經滅絕,被稱之為流亡者的德萊尼人,是這個曾經輝煌的文明最後的堅守者,這可真是諷刺。

    “但只要我們的人民還在,一切就都還有希望,城市被毀掉了可以重建,人民,人民才是最重要的。”

    先知低聲說著,在這德萊尼人的領袖眼中,一抹閃耀的怒火飄蕩不惜,在維哈里用盾牌擊退了一頭猙獰的破壞魔之時,先知手中閃耀著璀璨聖光的法杖猛地向前揮動,一道鋒利的聖光長劍呼嘯著擦過空氣,那以實質聖光極度壓縮後形成的光刃輕而易舉的切開了那恐怖惡魔的軀體,並且在那破壞魔的哀嚎中,將通往納魯之座的道路徹底肅清。

    在聖光消散之後,那灰燼飄蕩的道路上,守備官維哈里看著眼前在瞬間被淨化的惡魔,她舒了口氣,將手中的劍盾收起,剛才那聖光的一擊威力絕倫,代表著先知維倫手中掌握的強大力量,這德萊尼人的先知有個外號叫“不朽者”,雖然他並沒有脫離血肉生物的生命階位,但在目前的艾澤拉斯世界裡,維倫絕對是凡人中最強大的英雄。

    他天性溫和,對自己的力量充滿克制,從不濫用它...而且先知作為首領,他更習慣於用除武力之外的其他方式解決問題,德萊尼人在艾澤拉斯世界定居,並且在此建立新的家園之後,先知的作風似乎改變了一些,也許是曾經失去過,曾經感受過痛苦,所以他現在不吝於在必要時刻使用武力保護自己的人民。

    力量的出現有很多很多原因,但在大部分情況下,力量被賦予守護的信念,就會變得更加強大,維倫的改變,是用德拉諾世界的德萊尼人的慘痛犧牲換來的,在深知一味的逃避和妥協解決不了問題之後,即便是在再善良的人,也會改變...

    可越是如此,越是目睹了先知現在的改變,維哈里內心深處那一抹翻湧的情緒就越是無法平息。

    眼看到維倫用強大的聖光,輕易的肅清了道路的場景,她便總會忍不住想起,在30多年前,在德拉諾世界的德萊尼人城市泰摩爾落陷的時候,在那群蠻橫的獸人戰士在城市裡燒傷搶掠,毀掉那座城市裡無數無辜的生命和那座城市的未來的時候,她的先知在做些什麼...

    如果那時候的先知維倫,能像現在這樣堅定,能像現在這樣不吝於使用武力清除麻煩...那麼,泰摩爾的悲劇,那十幾萬德萊尼人的無辜生命,是否能被保全呢?

    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一切都無法扭轉了,那些痛苦,那些悲劇深深的印在苟延殘喘的活下來的倖存者心靈中,從靈魂最深處改變他們,將他們變成另一種生物。

    普通人依靠水和食物活著,而他們,依靠仇恨和痛苦活著...

    在進入納魯之座的建築,從入口處向下看去,所有戰士都能清晰的看到,在三層平台最下方,在那納魯沃洛斯所在的祭台邊緣,一台被操縱的魔能機甲,正在墨綠色的火焰大潮中,猛攻納魯沃洛斯撐起的結界,納魯因為要維持整個沙塔爾城的結界已經很虛弱了,面對這凶狠的魔能機甲的進攻,沃洛斯顯得非常狼狽。

    在那駕駛著魔能機甲的惡魔將軍囂張的狂笑聲中,虛弱的納魯不斷的發出悲鳴,似乎已經被眼前醜惡的戰爭機器打傷了。

    “聖光的勇士們!衝!拯救我們的納魯!擊退這些醜惡的惡魔!”

    納魯沃洛斯的困境讓先知非常焦急,他揮舞著法杖,將一層層厚重的聖光祝福施加在身後的士兵們軀體上,面對數重向下螺旋的階梯上那些盤亙的惡魔,先知出手毫不手軟,他撐起聖光淨化的結界,將那些惡魔們刻意灑在地面上的邪能腐蝕清除掉,連帶著那些殘暴的惡魔本身,都會被灼熱的聖光焚燒成灰燼。

    這一幕讓跟在先知身後的守備官維哈里忍不住說到:

    “先知,在我記憶中,曾經的您可不會這麼...呃,暴力。”

    女性德萊尼人看著那些在先知的聖光重擊下灰飛煙滅的惡魔們,她低聲說:

    “我現在還記得,35年前,在德拉諾世界,面對那群想要進攻我們的,被邪能腐蝕的獸人,您的第一反應不是戰鬥,而是帶著使者去和獸人們的首領談判...最終的結果不那麼好,您還被抓起來了。”

    維哈里的話,讓維倫楞了一下,他搖了搖頭,也回憶起了當年的那些窘迫:

    “是啊,還是你和瑪爾拉德一起帶兵將我從獸人的營地裡救了出來,可惜,我隨身攜帶的兩塊阿塔瑪水晶卻在那場糟糕的意外裡丟失了。”

    “在群星中流亡了兩萬多年,那時候的我已經習慣了用妥協來為人民贏得一絲生機,但我卻忘記了,並非我們面對的所有人,都願意和我們講道理...”

    先知看著眼前那些在灼熱聖光的照耀下,驚恐的四散而逃的惡魔小鬼,他語氣蕭索的說:

    “就像是這些惡魔一樣,它們永遠不會在意那些真正珍貴的東西,生命,希望與未來,它們肆意踐踏這些美好的東西來取樂,來滿足它們內心的黑暗慾望,面對這樣的敵人,我們只能拿起武器,和它們打到底!可惜,可惜我似乎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所以,您也後悔了,對吧?”

    在先知身後,維哈里看著先知的背影,她用幽幽的語氣問道:

    “您也後悔了,當時在面臨獸人入侵之前,您沒有採取我們的建議,沒有及時武裝我們的人民,您也後悔了,在獸人真正開始入侵之後,您沒有帶著將士們和他們真正打一仗,而是帶著人民一路逃亡...就像是我們在群星中的經歷,一切都以生存為先,卻忘記了,我們本身也擁有強大的力量,我們擁有足以自保的力量...而我們,卻如兔子一樣驚慌逃竄,從未想過反身戰鬥...”

    維哈里的質問,讓先知的表情變得更加沉重,德拉諾時期,邪能部落的獸人對德萊尼人展開的大屠殺永遠是德萊尼人內心最痛苦的記憶,任何一個經歷過那災難時光的人,都不會願意回憶起它。

    “維哈里,你還在怨恨我,我能感覺到。你曾是我最信任的守備官,但就如同過去的經歷改變了我一樣,你也變了。”

    “在你帶著德拉諾的人民返回沙塔爾之後,你一直在避免和我會面,而我也聽說了你的故事,在泰摩爾落陷之後,你所遭遇的那些痛苦...那些絕望,我難以想像的絕望...你在怨恨當時的我太過懦弱,沒能像現在這樣付出一切的去保護人民。”

    先知揮手扔出聖光演化的能量戰錘,在一記凶狠精準的聖光懲擊中,將把守著螺旋階梯的惡魔領主擊退數步,那些披散著聖光戰甲的聖光選民們則揮舞著武器,高喊著神聖的口號,朝著那最後一波惡魔軍隊衝了過去,在先知的聖光支援之下,這些戰士們顯得極其悍勇,打的惡魔們節節敗退。

    先知回頭看著背後沉默的大守備官,他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加掩飾的歉意,他對維哈里說:

    “我無法想像是什麼在支撐你,在那種絕望中堅持到現在,又是什麼樣偉大的犧牲,讓你在惡魔的軍團中沒有迷失自我,還為我們帶回了極其重要的消息,你為我們帶回了希望,維哈里...你對我的怨恨是應該的,我無法為自己辯解,是的,當時我做錯了,我很後悔,當時我選擇了逃亡,而不是戰鬥...”

    “你,伊瑞爾,還有阿卡瑪,努波頓,你們都是因為我的懦弱而出現的犧牲品,我真的很抱歉!”

    說著話,維倫對沉默的維哈里俯下身,代表著先知最誠摯的歉意,這一幕似乎讓維哈里有些觸動,這守備官上前一步,她扶住了先知的肩膀,她長嘆了一聲,就恍如釋懷一般。

    “不,先知,那些都過去了。”

    維哈里對先知維倫說:

    “那些經歷,那些屈辱的過往,我已經學會了直視它,而不是逃避,就像是我的記憶中有一把刀,自從我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我握著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堅強到永遠不會被打倒。”

    “先知,你是個真正的善良者,你讓我倍感欽佩,你也該向前看了...現在,讓我們去拯救沃洛斯吧,我們正是為此而來的。”

    維哈里的寬慰,讓維倫那湧動著痛苦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先知看著眼前的守備官,在她臉上,閃耀著一抹溫和的笑容,似乎她真的已經放下了過去,這讓先知的內心感覺到好受了一些。

    維哈里因為他過去的錯誤而承受了折磨與痛苦,這是個值得尊敬的女性。

    先知舒了口氣,他轉過身,握緊法杖,他說:

    “對,我們要從惡魔手中拯救我們的納魯,然後,拯救我們的城市,拯救我們的...”

    “噗”

    鮮血四濺,就在先知回過身的那一刻,在他身後,維哈里臉上的溫和笑容轉化為了一抹徹骨的恨意,在她手腕翻轉之間,一把完全由黑色能量組成的尖刺匕首落入手心,她上前一步,將那匕首狠狠的刺入了先知的後心裡。

    鮮血噴湧,由泰瑞昂親手製作的死亡之刃輕而易舉的刺穿了維倫的聖光護盾,在那利刃刺入先知軀體之時,那縈繞的死亡之力激起了先知本能的防禦,他發出一聲痛呼,爆發的聖光將維哈里擊退,但下一刻,那守備官就像是最凶狠的雌豹一樣,硬頂著灼熱的聖光,手持那死亡之刃,衝入維倫身前,將那匕首再一次狠狠的刺入了先知的腹部。

    “你!維哈里...你...”

    維哈里感受著那鮮血流淌在自己手指上的觸覺,她用一種冷漠陰毒的目光看著先知,後者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維倫,我心中有一把刀,是它讓我堅持著度過了所有讓人絕望的歲月,當我拋下那把刀的時候...我會死...”

    “你知道那把刀的名字嗎?

    “它叫...痛苦...”

    女性守備官雙手沾染了鮮血,在她眼前,先知被死亡之力侵襲,他並不會因此死去,但他會因此變得虛弱,死亡會阻止聖光治癒他的傷口,那並非致命傷,但卻會讓接下來的戰鬥,變得更有...趣味。

    “我叫維哈里!”

    維哈里看著先知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她活動著被聖光灼傷的雙手,用沾著鮮血的手指,將維倫的臉抬起,她看著先知,她輕聲說:

    “我來自泰摩爾的廢墟,我叫復仇,我叫憎恨,先知...在那絕望的歲月裡,我無數次幻想過今天,但,這並不是你命運的終結,我無權審判你...然而我會作為觀眾,作為代表,旁觀你的終末...”

    “泰摩爾的十幾萬亡靈在天空注視著你我,那些在絕望中依然相信你,卻到死都沒能得到你的拯救的戰士們,那些在地獄中也沒有屈服的勇士們,聽啊,他們嚎叫著,他們不願意讓你如此輕鬆的死去...”

    “我們已進入墳墓,三日之後重生,如同小船順流而下...”

    維哈里抓著先知的衣領,拖著他走到三層平台的邊緣,在先知痛苦的呻吟中,女守備官默唸著德萊尼人紀念亡魂的禱言,在一聲長嘆之間,被刺傷的先知,被維哈里從三層平台的邊緣,推了下去,在維倫痛苦的注視中,站在那平台邊緣的維哈里如一尊雕塑一般,就那麼冷漠的看著他墜入下方的黑暗之中。

    還有那在他耳邊迴蕩的聲音,就如萬靈的誦念...

    “你亦在時光的長河中漂流,最終...”

    “穿過黑暗...”

    “來接受我們的...”

    “審判!”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49
37.先知與惡魔

    “砰”

    從三層高台墜落的先知維倫狼狽的摔在了地面上,他顫抖的伸出手,將插在腹部的死亡之刃抽出來,將那沾染著鮮血的利刃扔在一邊,那一抹死亡之力在他軀體中流淌著,讓原本雄厚而溫和的聖光,亦無法治癒他的傷口。

    但這種痛苦還無法影響到維倫的神智,他摩挲著爬起來,用手邊的救贖者法杖撐著身體,他抬起頭,眺望著納魯之座頂端平台邊緣的維哈里,那個親手背刺了他,並且將他推入這黑暗中的叛徒...

    在納魯之座的頂端,維哈里也在看著先知,那些過往的回憶,泰摩爾城破時的慘狀,她在廢墟中發了瘋的尋找生還者,最終只能抱著那些在獸人的肆虐中支離破碎的屍體痛哭的絕望,那些本該擁有幸福未來的孩子們,他們那冰冷的屍體,那已經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暗淡眼眸,那些地獄一樣的場面。

    那些經歷在維哈里內心中翻滾著,那一切,也許是德萊尼人命中注定的慘劇,但眼前這位先知,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是個善良者,但你不是個好領袖...”

    經歷過真正地獄的維哈里在這一刻留下了淚水,並非因為感動或者是大仇得報的喜悅,只是單純的為自己的同胞經歷過的那些折磨而悲傷,為自己經歷過的那些而絕望,以復仇為信念的人在完成了復仇之後,並不會得到寬慰,在內心最激烈的情緒終於被釋放之後,如支柱一樣支撐著她繼續活下去的意志也在這一刻崩碎。

    她就像是軟弱的女孩一樣淚流滿面,但卻強迫著自己站在那裡,看完先知最後的落幕。

    這並不正義,甚至有些無理取鬧,但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復仇,你不能指望一個快被殘酷的生活逼瘋的女人有多麼理智。

    這間原本充盈著聖光的納魯之座已經在邪能湧動之間,變得昏暗而陰霾,就如同黑暗的地獄一般,而維哈里對先知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被周圍那些隨她而來的聖光選民們看在眼中,這些先知的忠實追隨者發出一聲聲憤怒的吶喊,他們用手中的武器擊退惡魔,然後同仇敵愾的朝著維哈里逼了過來。

    維哈里毫不在意背後那些將她圍起的戰士們,她並不在意。

    “離她遠點!”

    一聲呵斥從納魯之座周圍的陰影中傳出,伴隨著那呵斥聲,數以百計的黑衣特工從洞開的傳送門裡衝出來,他們沉默的揮舞著武器,在血光四濺之中,在鮮血守望者的帶領下,衝入了那些聖光選民的陣地裡,和他們開始廝殺,將他們從失魂落魄的維哈里身邊趕開。

    “看你的表情,今天不順心嗎?維哈里小姐?”

    黯刃情報局副局長影子帶著一絲調笑的聲音傳入了維哈里耳中,那個穿著制服,帶著面具的高階特工拄著腰間的劍柄,走上前,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手帕,遞給了維哈里,然後拍著蹄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安慰道:

    “別擔心了,生活就是這樣,一切都會越來越糟的!”

    “這可不像是安慰人的話!”

    維哈里擦拭著眼角的水漬,她看著下方黑暗中的先知,她低聲說:

    “我該做的一切都做完了,我不想待在這裡了,我想回德拉諾去,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度過餘生,或者乾脆就在大本營裡做個文職。”

    “一切都做完了?你確定嗎?”

    影子狐疑的看著身邊的維哈里,她用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摩挲著下巴,然後玩味的問到: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為什麼聲音會如此顫抖呢?”

    “因為,我即將害死一個真正的好人,就在這裡...”

    維哈里閉著眼睛,用蕭索的聲音對影子說:

    “就在剛才,那個受盡折磨的女人,那個可悲而又可憐的維哈里死了,她完成了內心最後一件執著之事,然後被我親手殺了,過去的一切,那些仇恨,那些執拗,都會伴隨著維倫的身死而徹底消散...我相信,你們已經做了這麼多,就注定不會再讓他活下去的,對吧?”

    “是的,先知注定會在今日死去。”

    影子回頭看著身後那些被黯刃特工們淹沒的聖光選民們,金色的光影在他們的反擊中如燈光一樣照亮了這片黑暗之地,代表著“聖光將熄”的計畫終於有驚無險的走入了最後階段裡。

    她伸出手,挽住了維哈里纖細的腰肢,對這位編外特工低聲說:

    “很好,既然你已經斬斷了過去的羈絆,那就以新身份繼續在沙塔爾城活下去吧,我和瑪維局長都期待你這麼做,所以你最好別讓我們失望...記住你為什麼如此憎恨維倫,記住維倫的懦弱為你和你的人民帶來了什麼樣的苦難,你可不要在未來變成他過去的樣子。”

    “現在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

    影子伸出手,幫維哈里整了整有些散亂的衣服,她最後一次和這位由她親手招攬進黯刃情報局的德萊尼特工擁抱了一次,她輕輕的拍打著維哈里的後背,對蹄妹說:

    “再見了!暴君...”

    —————————————————————————

    “啊,尊貴的維倫...”

    在納魯之座最下方的黑暗大廳裡,墜入此地的先知也遇到了麻煩,他聽到了納魯沃洛斯的悲鳴,儘管自己也身受重創,但先知還是咬著牙,拄著法杖,走向了沃洛斯所在的聖台,然而就在他踏出黑暗的那一刻,伴隨著齒輪與魔能引擎的尖嘯,伴隨著大地的震動,一台塗裝成紅色的,猙獰的魔能機甲,從聖台的方向挪移而出,擋在了先知眼前。

    這由邪鑄鋼鐵製作的超大型機械充滿了一種暴力晦暗的風格,它繼承了軍團造物一向以來的蠻橫作風,在粗大尖銳的鋼鐵爪子之外,還有數個能噴射純粹邪能火焰的噴口,而且這機器明顯經過特殊的改造,在它移動之間,那腐蝕性極強的惡魔能量逸散在大地上,將這片納魯所在的聖地都污染成了邪能之地。

    沙塔爾城的納魯沃洛斯和聖光的聯繫被這逸散的邪能之力干擾阻斷,讓虛弱的納魯無法從本源聖光那裡汲取力量,而在周圍空氣中巨量邪能的逸散之間,沃洛斯那閃耀著光芒的軀體也正在被一點一點的侵染。

    “我終於等到你了!”

    一個沙啞的,飽含著不加掩飾的憎恨與敵視的聲音從那邪能機甲的駕駛艙裡傳來,在維倫的視界裡,他能看到,在那駕駛艙中,一個有紅色皮膚,帶著扭曲面具,精赤著上身的艾瑞達惡魔將軍正駕駛著這邪惡的武器,在摧殘德萊尼人最後的希望。

    這讓先知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憤怒。

    而先知的憤怒,似乎被那駕駛著魔能機甲的艾瑞達將軍感知到了,他操縱著這邪惡的武器後退了一步,在先知的怒視中,這邪惡的武器從背後的噴射管裡,噴出了墨綠色的灼熱火焰,將後方聖台上虛弱的納魯沃洛斯置入了那邪能之火的包圍之中,讓這納魯又一次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聽啊!你的納魯在慘叫,它快死了...”

    操作著邪能機甲的拉基什將軍看著眼前黑暗中的維倫,他知道,那是他的父親,與他的血管中流淌的是一樣的鮮血,而維倫雖然已經在無盡的時光中顯得老邁,但從他的面孔上,依然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的樣子,那面容,和現在的拉基什將軍非常相似。

    然而,艾瑞達惡魔將軍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沒有什麼與父重逢的激動,更沒有什麼溫情的話想對自己的父親說。

    在看到維倫的時候,拉基什內心中閃耀的,皆是自己那可憐的母親在彌留之際,孤獨的呼喚父親名字的場景,拉基什恨眼前這個男人,在兩萬五千年前,就是他拋棄了他的幼子和他重病的妻子,就是維倫冷酷的將他們母子兩丟在阿古斯世界等死!

    基爾加丹說得對,他的父親,維倫,從來都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他只是個道貌岸然的懦夫!他的血統給帶來的只有恥辱,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榮耀!

    “砰”

    拉基什內心的怒火翻滾著,他操縱著機甲的拳頭,狠狠的砸在納魯之座的水晶牆壁上,在那水晶如玻璃一樣粉碎的響聲中,他用飽含著仇恨的聲音喊到:

    “但誰也救不了這可悲的七巧板,就連你也不行!維倫...你辜負你的世界,你辜負了那些對你抱有期望的人,你的離開讓基爾加丹非常傷心,你背叛了他!你背叛了你的兄弟!你本該和他站在一起,不管眼前存在的是什麼!你都應該和他一起面對!你這懦夫!”

    這個維倫從未見過的艾瑞達將軍喊出的那些聲音,讓先知的表情在這一刻微微變化,維倫意識到,眼前這個素昧蒙面的惡魔,似乎知道很多關於他的事情。

    “這些都是基爾加丹告訴你的嗎?”

    維倫拄著救贖者法杖,他用低沉的聲音和眼前的惡魔將軍說著話,他在拖延時間。

    維哈里用來刺傷他的那把匕首有問題,那匕首上蘊含的力量極其陰冷,在進入軀體之後,就如同蛛網一樣,死死的鎖住了維倫傷口處聖光的聯結,並且讓先知軀體裡的聖光變得非常晦澀,在這樣的情況下,和眼前的邪能機甲開戰並不是個好主意。

    維倫必須先突破身體裡的死亡束縛,才能讓自己的力量重新流動起來,但這不是個簡單的活,他需要一些時間。

    “告訴我!惡魔,這些都是基爾加丹告訴你的嗎?”

    拉基什沒有回答,而先知的聲音變得更低沉:

    “你是個艾瑞達人,惡魔,你應該經歷過薩格拉斯用邪能洗刷我們的阿古斯的慘劇,基爾加丹告訴你,我懦弱的逃跑了,但他有沒有告訴你,當年,正是他和阿克蒙德垂涎黑暗泰塔許下的力量的謊言,才在阿古斯主動打開了聯通群星深處的大門...”

    “墨綠色的毀滅邪能從阿古斯世界的星核裡湧動而出,來自黑暗泰坦的力量撕裂了我們的世界,把我們的故鄉變成了惡魔叢生的地獄,而基爾加丹和阿克蒙德將那種毀滅稱之為“賜福”!他們希望我和他們一起接受那種“賜福”!他們期待我和他們一起變成惡魔!”

    維倫抬起頭,神聖的光輝在他眼中閃耀著:

    “他稱我為懦夫?”

    “在面對燃燒軍團到來的時候,他卑躬屈膝,而我選擇繼續戰鬥!誰才是真正的懦夫?你被他騙了!惡魔,你被你的主人騙了!他總是那麼善於欺騙,就像是現在,他用一個拙劣的謊言,派遣你來此地送死...”

    一抹聖光在維倫手心裡緩緩的亮起,先知眯起眼睛,感知著軀體裡重新開始流淌的聖光,他看著眼前的邪能機甲,他輕聲說:

    “回去吧,艾瑞達人,在你還能回頭的時候!”

    “回頭?”

    拉基什聽完了維倫的解釋,他看著維倫身後緩緩浮現出的三角形的聖光聖徽,那代表著先知的力量已經復原,那灼熱的聖光讓拉基什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然而他並不在乎。

    這個惡魔發出了低沉蒼涼的笑聲,他操縱著邪能機甲舉起雙手,就像是投降一樣。

    “好吧,好吧,我認輸!我這就離開...”

    “但是在離開之前,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在維倫的注視下,他緩緩的後退,直到靠近虛弱的納魯沃洛斯的軀體,下一刻,拉基什操縱著邪能機甲,將引擎中的所有力量過載,在那墨綠色的閃電縈繞之間,在一聲玻璃破碎一樣的聲響中,沃洛斯的聖光之軀,被那邪能機甲硬生生砸碎。

    “不!”

    在維倫憤怒的的咆哮聲中,拉基什扭過頭,這個艾瑞達將軍發出了一聲瘋子一樣的狂笑:

    “啊哈哈哈哈!讓你賴以為生的聖光見鬼去吧!維倫!你這可笑的領袖!你這滿口謊言的神棍!你這失敗的父親!”

    “接下來,就只剩你、我...還有仇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49
38.弒親者(上)

    血脈的聯繫有時候並不足以讓一個男人成為合格的父親,或者讓一個男孩身為真正的人子。

    彼此相連的血脈,只是成為親人與構建親情最基礎的本源,但是想要真正締結更深刻的親人關係,除卻血脈的連接之外,還需要付出足夠的時間和可觀的精力,去經營,去培養。

    血肉生物的情感是非常複雜的倫理關係,這並不是依靠單純的數據或者血脈就能完成的神聖儀式。

    但反過來說,如果只是因為血脈的連接,就能讓父親熱愛孩子,讓孩子尊敬父親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會少多少人倫慘劇啊,可惜,這些事情,就如同世界的走向一樣,永遠都不會按照凡人一廂情願的意志運轉。

    就如同維倫和拉基什...

    拉基什在艾瑞達語中的含義是“屠夫”,維倫當然不會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屠夫”,那是在維倫逃離阿古斯之後,由基爾加丹為維倫的孩子起的名字,欺詐者的黑暗智慧讓他看出了拉基什身上的潛力,他因為維倫的背叛而非常憤怒,他決心要用自己的方式懲罰維倫。

    基爾加丹用自己的方式培養維倫的兒子,他把他當成武器,當成棋子,用殘忍和血腥的意志澆灌他,用瘋狂和惡毒作為他的養料,親自為他進行邪能儀式,將他專為強大的艾瑞達惡魔,鼓勵他將內心中本源的憤怒與痛苦釋放出來,將其作為對世界的回應,將那憤怒之火灑向群星中的各個世界。

    在過去的數千年中,拉基什完美的完成了基爾加丹吩咐的每一項工作,在欺詐者的注視下,拉基什作為一把藏匿已久的武器,已經完成了鍛造的過程,已經是時候用這把武器去懲罰那些“不忠者”了。

    基爾加丹很清楚,拉基什的實力相比自己的老朋友維倫不值一提,拉基什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但這兩個沉溺於被背叛的痛苦和炙熱的復仇意志中的人都不在乎。

    在這片群星中,並非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用來追求美好的事物的,總有那麼些人,生來就是黑暗的一部分,而他們從生到死的故事,也和光明無關。

    “咔、咔、咔”

    在納魯之座的底部,在那本該充盈著金色聖光的聖台上,庇護了德萊尼人兩萬五千年的納魯沃洛斯的水晶之軀在邪能重槌的轟擊下已經驟然破碎,那零散的水晶飛散向這片大廳的黑暗角落,就像是一尊最完美的水晶雕塑被硬生生砸碎了一樣。

    邪能和聖光衝撞的火花在黑暗中跳躍著,就像是耀眼的閃電在黑暗中四處遊走,將這陰沉的黑暗都驅散了,而在金色光芒亮起的瞬間,維倫的咆哮聲就在拉基什的邪能機甲後方響起。

    “惡魔!你都做了什麼!”

    伴隨著咆哮聲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道如龍槍一樣呼嘯而出的聖光鎖鏈,那由純粹聖光匯聚而成的強力法術,就像是憑空凝結出的輝光長鞭,狠狠的抽打在拉基什的邪能機甲上,惡魔將軍抬起手臂,將那加持著小型盾牌的鋼鐵之軀試圖擋住這一擊,但拉基什低估了他的老父親在狂怒之下,那揮灑出的聖光威能。

    “咔啦”

    邪能機甲的鋼鐵手臂被聖光長鞭纏繞起來,在維倫手腕的甩動之間,那沉重的鋼鐵魔像被從原地拽起,從那聖台上被甩向了黑暗大廳的邊緣,維倫的另一隻手舉起,金色的光芒縈繞中,一把沉重凝實的聖光戰錘從天而降,就猶如聖騎士的審判一樣,狠狠的砸在了拉基什的邪能機甲的正面,將那外部保護機甲內核的鋼鐵砸出了一道清晰的凹陷。

    在這無情的二連擊之後,又是一道神聖禁錮從而天降,那金色的鎖鏈死死的纏在邪能機甲的體表,將拉基什和他的戰爭武器用神聖的力量禁錮在原地。

    完成了禁錮施法的先知拄著法杖,喘了幾口氣,這劇烈的能量活動讓他腹部和背後的傷口崩裂,鮮血流淌之間,讓維倫這樣的老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他有些踉蹌著向前走動幾步,趴在納魯之座的聖台邊緣,將自己的法杖扔在一邊,老先知用沾染著鮮血的雙手,在眼前那納魯碎片中尋覓著。

    納魯的軀體對於這聖光生靈而言,是承載聖潔靈魂的載體,但對於納魯而言,最重要的依然軀體中心的聖光之心,就如同澤拉被泰瑞昂摧毀軀體之後,聖光之心依然存在一樣,現在沃洛斯的軀體被摧毀,只要沃洛斯的聖光之心還在,經過神聖儀式的加持,這名虛弱的納魯就還能復活。

    “在這裡,找到了!”

    維倫從那沾染著邪能液體的聖台的聖光碎片中,顫顫巍巍的拿起了一塊三倍於凡人心臟大小的盾型金色水晶,他能在這水晶中感知到沃洛斯的能量活動,雖然很微弱,但足以證明納魯還活著,這就還有希望。

    但就在維倫將那聖光之心從碎片中取出的時候,在他背後,那失去了手臂的邪能機甲在魔能的湧動中,如狂躁的怪獸一樣怒吼著,撕破了維倫用聖光降下的封印,在拉基什的咆哮中,那已經受損頗重的機甲以一個橄欖球運動員一般的姿態,從黑暗中狂奔而出,狠狠的撞在了維倫身體之外的聖光護盾上。

    這台5米高的邪能機甲瞬間爆發出的力量是可怕的,在這突如其來的撞擊之下,維倫也被撞飛,在地面上翻滾了好幾週,而他手中的聖光之心,更是蹦跳著被甩入了黑暗之中,就像是在黑暗中閃耀著微弱光芒的燈柱一樣。

    “老傢伙!老傢伙!”

    拉基什瘋狂的吼叫著,他操縱著邪能機甲瘋狂的捶打著維倫的聖光護盾,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在你心裡只有聖光嗎?聖光對你而言就是一切,對吧?你拋棄了妻子,拋棄了兒子,就是為了這該死的聖光,對吧!聖光死了!你的聖光,在今天要死了!你也要死了!”

    艾瑞達惡魔操縱的邪能機甲從背後的噴射口裡噴射出灼熱的邪能烈焰,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跡,落在了聖光之心墜落的地面,要將沃洛斯那羸弱的聖光之心徹底摧毀,這一幕讓維倫內心中怒氣勃發,眼前這個惡魔對於納魯的迫害和那種瘋癲,更是讓維倫感覺到不可理喻。

    “惡魔!滾開!”

    維倫雙拳握緊,金色的聖光在他的拳頭上纏繞著,這個老先知就像是格鬥的鬥士一樣,一拳一拳的轟在壓著他軀體的邪能機甲的鋼鐵軀體上,在神聖之力的加持下,維倫的每一拳都能在那湧動著邪能的鋼鐵上留下清晰的痕跡。

    先知不僅僅是一個優秀的施法者,在阿古斯世界的傑德尼大賽上,年輕的維倫,還贏得了數次角鬥冠軍,當然他的格鬥技巧不會比那些真正的戰士更強大,但在此時這危急的情況下,先知的力量爆發之間,在數次拳頭的轟擊之下,他依然還是將那沉重的邪能機甲推了起來。

    “咔”

    維倫一把抓住邪能機甲背後的噴射器,在那灼熱的邪能火焰的噴湧中,維倫的聖光爆發,硬生生將那火焰的噴射管從機甲上抓了下來,隨手扔在一邊,他後退幾步,從地面上撿起自己的救贖者法杖,三角形的金色聖徽在他背後的黑暗中湧動著,就如同給狼狽的先知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紗一般。

    讓他顯得如此的神聖。

    “你這樣的惡魔!永遠不會明白聖光對於我們的意義!”

    在神聖憤怒的湧動中,維倫揮起法杖,聖光在下一刻爆發,就如同數十顆炮彈同時爆炸一般,那湧動不休的巨量聖光,湧入眼前破破爛爛的邪能機甲中,將這邪惡的造物的每一根能量導管都充盈了灼熱的聖光。

    那流淌於邪能機甲導管中的邪能與聖光發生劇烈的衝撞,在數次的低沉爆鳴之中,這由燃燒軍團的瘋狂技師們製作出的邪惡作物終於到達了報廢的臨界點,在引擎也被破壞之時,淒慘的拉基什將軍,就被直接從那爆炸的機甲中拋飛了出來。

    “啊!”

    艾瑞達惡魔的全身都被金色的聖光火焰點燃,他就像是經受火刑的可憐刑徒,在地面上瘋狂的翻滾著,試圖撲滅身上燃燒的聖光火焰。

    這對於凡人而言極其溫暖的治癒性能量,對於惡魔這樣全身充斥著負能量的生靈,簡直就如同最可怕的毒素一般,只要沾上一點,就能難受一整天。

    維倫拄著救贖者法杖,他站在一片狼藉的納魯之座的大廳中,他看著眼前那在神聖的火焰中哀嚎的艾瑞達將軍,他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這個惡魔的所作所為太過邪惡,他殺死了整座納魯之座大廳中所有守護納魯的德萊尼人,他的手上沾染了屬於維倫的人民的鮮血。

    他死不足惜!

    然而,即便是在那恐怖的,灼燒每一寸皮膚的火焰中,這在維倫眼中已經徹底瘋掉的艾瑞達惡魔將軍,在那痛苦的哀嚎中,也還在用壓抑著痛苦的喊聲,質問著維倫。

    “老東西!聖光給了你什麼!讓你把靈魂都賣給它!”

    “你這蠢貨!蠢貨!你辜負了她!你辜負了她!”

    “我要殺了你!我要洗刷你帶給我的恥辱!維倫!維倫!你聽到了嗎?我要殺了你!”

    這一聲聲淒慘而詭異的哀嚎,讓先知內心中頗不平靜,他內心裡有種古怪的不安,他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他要離開這裡。

    而在離開之前,他回頭看著那在聖光的火焰中漸漸失去了生息的瘋子艾瑞達惡魔,他沉聲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聽信基爾加丹那一套...我根本不認識你,我也沒見過你...但對於我們而言,聖光很重要,聖光...是所有德萊尼人的歸宿!”

    “你可以憎恨我,但不要憎恨聖光,艾瑞達,它會拯救你陰暗的靈魂,不管你做下了什麼樣的惡事。”

    維倫的言談,讓那已經瀕死的艾瑞達惡魔發出了最後的嗤笑,拉基什將軍艱難的將自己已經被灼傷的不成樣子的軀體靠在身後融化的水晶牆面上,他臉上的扭曲面甲已經和臉部的血肉凝結在了一起,但也許,這樣也好...

    “呸!”

    惡魔將軍虛弱的反駁到:

    “我才不需要聖光的拯救,維倫,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都需要治療...你也需要...”

    “呵呵,你罵我是怪物...”

    “維倫,你才是怪物!你是聖光製作出來的怪物!”

    “你要比我醜惡...一萬倍!”

    瀕死的拉基什的辱罵並沒有讓維倫產生什麼特殊的想法,實際上,這並不是他被惡魔第一次辱罵,他也不在乎這些墮落生物的思維,他看著眼前這個即將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惡魔,他的內心裡總有些不安,而且伴隨著眼前惡魔越來越虛弱,那種不安感正在快速加劇。

    那沒由來的心慌讓先知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他轉過身,朝著被扔在黑暗大廳裡的,沃洛斯的聖光之心走了過去,然而就在先知接觸到那聖光之心的前一刻,一聲輕咳,從更遠處的黑暗中響起。

    那股熟悉的陰冷氣息,讓狼狽的先知猛地抬起頭,就看到了從黑暗裡漫步走出的泰瑞昂.黎明之刃,大領主的外表沒什麼變化,但古怪的是,這一次出現的他,穿著一套非常華麗的長袍,甚至還風騷的在手腕和領口點綴著白色的蕾絲邊,筆挺的襯衣上還有黑色的領結,就連頭髮,都梳的一絲不苟。

    看上去就像是來參加一場舞會一樣。

    這樣的打扮讓先知楞了一下,而手持一根黑色紳士手杖的大領主看著先知眼中的疑惑,他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他冷漠的臉上,帶上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他對先知說:

    “嗯,我剛剛旁觀了一場美妙的戲劇,而它即將進入最讓人感慨的高潮,我覺得我也是時候出場了...而且我覺得,在這時候,我應該盛裝出席,來表達我對兩位演員傾情投入的讚賞...”

    “你到底在說什麼?”

    先知此時沒心情和大領主聊天,他拿起沃洛斯的聖光之心,他問到:

    “你又來這裡做什麼?你謀殺了澤拉,你殘忍殺死了聖光的代行者...你,不是我的朋友了!”

    “不不不,維倫,我的朋友,那些都不重要!”

    泰瑞昂看了一眼維倫身後,那即將嚥氣的拉基什將軍,他的眼睛眯起,他輕聲說到:

    “我來此可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哦,對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在你身後,躺在那裡的可憐年輕人,他除了拉基什這個難聽的名字之外,還有另一個名字...”

    “他叫什麼來著?”

    “努裡,對吧?努裡.維倫!他是偉大的先知,維倫的,兒子!”

    “你剛剛冷酷的重傷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還目睹他一點一點的死去,看看你,維倫,你的所作所為,簡直讓我這樣的惡棍都感覺到...冷血!”

    泰瑞昂拍了拍自己的長袍,他坦然的看著面色劇變的先知,他輕聲問到:

    “現在,告訴我,弒親禽獸維倫,你和我...誰更邪惡?”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39.弒親者(下)

    在前不久,維倫曾在意外的情況下,看到過一個讓人非常絕望的預言。

    在那充斥著硝煙和末日景象的戰場上,白髮蒼蒼的他,抱著一個紅色皮膚,充滿了邪能皰疹和瘡疤的艾瑞達人,他非常痛苦,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維倫現在還記得,在那個可怕的預言裡,他自己高喊著“聖光救不了他...”,那簡直是無法言喻的恐怖災難。

    不過,那雖是個很痛苦的預言,也是個很黑暗的預言,但同樣也是個缺乏切實證據支持的預言,維倫手持靈魂之歌,這顆紫色的阿塔瑪水晶給了先知預言未來的能力,但先知對於未來的預言,更多的是看到未來的無數種可能之一的片段,正如先知親口所言,未來是不確定的,僅僅看到片段並不代表著未來就能被改變。

    而且根據事情的進一步發展,那些片段中看到的未來也不一定會發生,所以對於維倫而言,他必須謹慎的對待這些未來的片段,從其中選擇出最有可能出現的那一種,然後加以規避,同時也不讓那些未來的“虛假幻象”影響到他。

    畢竟,他是一名首領,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引發很嚴重的問題,而對於一名合格的首領而言,他可以基於事實的發展做出結論,可以基於種族的利益做出結論,甚至可以基於人民的態度做出結論,惟獨不能簡單的因為未來的預言做出結論...

    說到底,預言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很不靠譜,依靠這樣的東西來做決定...會死人的。

    所以在那個死亡的預言出現之後,先知思考了數天,認為那是個虛假的幻象,它不太會在近期出現,而且也不太可能按照那個幻象預言的那麼發生,畢竟,他的兒子努裡和他的妻子,早已經死在了阿古斯的災難之中,死在了那個背叛了他的副官塔爾加斯的謀害之下。

    這一點,維倫已經從一直追捕德萊尼人的軍團獵手塔爾加斯領主那裡得到了肯定。

    但維倫並不清楚,這本身,就是基爾加丹為了懲罰他的“背叛”,而準備多年的一個邪惡陰謀...一個恐怖的,足以擊潰先知心靈的陰謀!

    而現在,這個陰謀,實現了。

    ——————————————————————————

    維倫伸出手,想要將已經休克的拉基什將軍那個扭曲的面具取下來,這一刻,老先知的手指有些顫抖,前不久的那個死亡預言的場景在他內心迴蕩著,讓先知的靈魂都顫慄了起來。

    而在先知身後,身穿盛裝的大領主拄著手杖,站在黑暗中,他平靜的看著眼前維倫的動作,他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場遊戲的結果,因此對於先知即將遭遇的一切,泰瑞昂都有屬於自己的猜想,但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今日,他將收穫一個寶貴的靈魂。

    維倫的靈魂!

    那是他在德拉諾世界,和先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一直在覬覦的寶物,在曾經德拉諾世界對於惡魔的戰爭結束之後,他曾想要趁著那個機會,將維倫扼殺當場,但卻被有所被準備的先知躲了過去。

    從那之後,泰瑞昂就知道,想要得到先知的靈魂,就必須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對於一個有能力看穿未來的人,想要殺死他,想要得到他的靈魂,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要稍有差錯,就會導致功虧一簣。

    現在,謀劃了這麼久,謀劃了這麼多,準備了這麼多...是時候收穫戰利品了,還有比這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嗎?

    沒有了!

    “呵呵”

    大領主在黑暗中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他看著維倫艱難的動作,他輕聲說:

    “需要我幫你嗎?我的朋友...你看,你剛才用來灼燒可憐的小努裡的聖光之火太過灼熱,將他的面具和他的臉融在了一起,這是很痛苦的過程,對於血肉生物而言,這堪比最可怕的酷刑,嘖嘖嘖,真是不知道,小努裡是怎麼熬過來的!”

    “瞧瞧你這爹當的呀...真是造孽!聽我說,你想要把那面具取下來,最好用刀子...鋒利的刀子,我這裡有很多,如果你需要的話...”

    “閉嘴!”

    泰瑞昂的絮絮叨叨讓這一刻的先知徹底爆發,他頭也不回的扔出了一句話:

    “別打擾我,我在做重要的事情...很重要...”

    “那你最好快點!”

    泰瑞昂的聲音也變的低沉了一些:

    “這個惡魔撐不了多久了,如果你還想聽他說幾句遺言的話...”

    泰瑞昂的“催促”,讓先知的手抖得更厲害了,維倫內心已經預知到了那個結果,但饒是一聲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先知,在這一刻也罕見的遲疑了起來,準確的說,是畏懼...作為一個以預言未來作為本職工作的先知,他居然開始畏懼自己的預言成真。

    那已經變得冰冷的面具很難被取下來,先知也很少做類似於殮屍的工作,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泰瑞昂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手指輕輕一揮,一抹鋒利的黑色光刃出現在手中,大領主俯下身,用光刃擦過拉基什臉上的面具,繞著那面具與皮膚融合之處轉了一圈,平滑的將那面具取下,然後對維倫做了個“請”的姿勢。

    拉基什的面孔和面具被灼熱的聖光之火黏合在了一起,在面具被取下之後,那副扭曲的面孔看上去極其滲人,但在那佈滿了灼傷和瘡包的面孔上,依稀還能看到和維倫有7分相似的臉,儘管那臉上因為長期接觸邪能,已經導致皮膚的龜裂,在那暗淡的眼神中,也閃耀著一抹綠色的螢光。

    他的呼吸很微弱,正如大領主所言,這個艾瑞達惡魔,在經歷過最淒慘的折磨之後,距離死亡,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啊...”

    維倫的手指觸摸在拉基什的面孔上,老先知低著頭,大領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那微微顫抖的軀體上,大領主能感知到眼前這先知正在逐漸崩潰的內心,他的手指很溫柔,撫摸在拉基什的眼眶,鼻子和佈滿了鮮血的臉頰上,就像是真正的老父親,在撫摸著睡熟的兒子一樣。

    生怕用力一點點,就會讓自己的兒子從美夢中驚醒。

    “我...幾乎沒怎麼和他說過話...”

    維倫的聲音蕭索,就彷彿在那一瞬間,蒼老了數千歲一樣,他那一向挺直的腰桿都在這一刻垮塌了下來,他恍若自言自語的說:

    “我從他出生之後不久...就離開了阿古斯。”

    “我委託我最信任的副官塔爾加斯,將我的妻子和兒子從阿古斯接出來,但他早就投靠了基爾加丹,等到他呼喚我,那是一個陷阱,一個基爾加丹和塔爾加斯聯手佈置的陷阱,他告訴我,我的兒子努裡和我的妻子雅拉,死了...被他親手殺了...”

    “唔”

    維倫的聲音在這一刻哽嚥了一下,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沉,恍若不可聞:

    “從那時起,我就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再沒有親人了...再沒有家人了,我的人民,成了我唯一的家人...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努裡和我的雅拉,我不能再失去...不能再失去他們...”

    “我把努裡和雅拉封印在了我心靈和記憶中最深刻的角落裡...就好像是,他們...他們從沒有出現過...”

    “唔”

    維倫的手指觸碰到了拉基什將軍臉頰上的傷口,讓這艾瑞達將軍下意識的呻吟了一聲,先知的手中立刻湧動起聖光,想要救治自己的兒子,但卻被眼疾手快的大領主一把打開。

    “你想處決他嗎?”

    泰瑞昂沉聲問到:

    “聖光,對他,對你的兒子,是致命的!聖光,救不了他!”

    “啊,對,聖光...聖光救不了我的努裡。”

    維倫在這一刻的意識,都因為備受打擊而變得有些茫然,在泰瑞昂的“善意提醒”之下,他有些畏懼的收回了雙手,在維倫額頭,那被聖光撐起的德萊尼領袖之印,在這一刻也變得黯淡下來,就彷彿,就彷彿聖光不再照耀這位先知了。

    聖光正在慢慢從他軀體上褪去!

    “嗡”

    被維倫放在身邊的,屬於納魯沃洛斯的聖光之心嗡鳴著,那位虛弱的納魯,似乎預見了維倫正在褪去聖光的可怕遭遇,先知因為錯手殺害拉基什的事情,已經開始在內心中自我否定,這是極其恐怖的事情,納魯希望將維倫從那種崩潰中喚醒。

    但還沒等到它出聲,大領主平靜的聲音,就在沃洛斯的心靈中響起:

    “我剛剛埋葬了澤拉...你想成為第二個嗎?”

    “不想?那就滾到一邊去!別打擾他的懺悔!別讓你手上沾上血...德萊尼人不會就此滅亡的,失去了維倫,你們會得到一個新的未來!”

    在大領主的威脅下,沃洛斯虛弱的聖光之心的嗡鳴緩緩平息,而泰瑞昂則像是真正的好朋友一樣,他一手扶著先知維倫的肩膀,一邊對他輕聲說:

    “治療這種情況,我比較拿手,當然,我相信,你們父子兩兩萬多年都沒見過,也許應該先聊一聊...”

    說著話,大領主將一縷死亡之力注入艾瑞達將軍的軀體裡,將他的死亡延緩了片刻,而在那晦暗光芒的閃耀之間,拉基什暫時遺忘了痛苦,就像是睡醒的孩子,在先知懷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而這惡魔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維倫滿臉淚痕的臉,以及那雙眼中閃耀的痛苦和關切,拉基什下意識的想要從維倫懷中掙脫,卻被先知緊緊抱住,維倫就像是哄小孩一樣,他低聲說:

    “別怕,別怕,我的努裡,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會治好你的,我會保護你的,基爾加丹,他不能再傷害你了,我發誓...他不能了。”

    “但我...我恨你!”

    拉基什的聲音沙啞如同鋼鐵的摩擦,他閉著眼睛,澀聲說:

    “我恨你,我的母親,她一直沒有怪過你,哪怕被基爾加丹禁錮在瑪凱雷,哪怕最終因為疾病去世,她孤獨了2000年...那個世界裡的所有人都在憎恨她,因為他們憎恨你,維倫...你背叛了他們,他們最睿智的首領,拋棄了他們...那群懦夫,他們把對你的恨轉移到了我母親和我身上。”

    “但她從沒怪過你,你對不起她!你這個懦夫!你對不起她!”

    拉基什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生命已經和死亡接軌,他留在世界上的時間只剩下了那麼最後幾秒,他死死的抓住了維倫的手腕,他厲聲喊到:

    “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看到自己的本源...你的世界死了,而我活了,我的出生就背負著常人難以想像的毀滅,與死亡,我的一生都是在為它贖罪。”

    “我的一生,都在為你贖罪!維倫!”

    “維倫,父親,你輸了!基爾加丹擊敗了你...但我,我並不...並不愉悅,我很茫然...維倫,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這個身世悲慘的艾瑞達人的手腕變得虛弱,他閉上了眼睛,在維倫絕望如野獸一樣的吶喊之中,他用夢囈一樣的聲音說:

    “或許,或許母親才是對的...”

    “父親,我們...地獄見!”

    “不!不!!!”

    維倫感受到了懷中兒子的氣息消散,這個德萊尼人的領袖額頭上的聖光之印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在那飛散的虛弱光點中,先知軀體上的最後一絲聖光徹底暗淡,這方黑暗之間,最後一抹燈火徹底熄滅。

    下一刻,無窮無盡,如蜂擁一般的暗影,在那痛苦徹骨的慘烈哀嚎之間...將一切,都埋葬!

    “啊,我喜歡與死人對話。”

    站在黑暗中的泰瑞昂滿意的看著眼前徹底崩潰的維倫,和他懷中的屍體,大領主冰藍色的雙眸在這黑暗中閃耀著一絲晶瑩的光芒,他自言自語的說:

    “墓地才不是終末之所,它是重生之地...不管屍體腐爛到什麼程度,其中都有一絲生氣...只需要輕輕一勾,有時候,就足以令亡魂復活!”

    “呵呵,瞧啊,世界都黯淡了。”

    “因為聖光...”

    “死於,此刻!”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40.亡者天平.逆轉生死

    “我經常會問自己,死亡的意義何在?”

    “你看,我已經步入死亡太久太久了,但對於這個很簡單的問題,我卻依然沒有一個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答案。”

    “最初的時候,我以為死亡就是終結,萬物的終末,代表著絕望、痛苦、冰冷、死寂。”

    “然而,我很快便發現,我對於死亡的認知太過平淡,和那些凡人們沒有什麼差別,這阻礙了我繼續探索死亡更深層的力量,於是我開始潛心研究...”

    泰瑞昂盤坐在沙塔爾城的納魯之座的地面上,在這一片漆黑的光景中,他就像是一個傳道解惑的老師一樣,在給一名初識死亡的新人傳授屬於自己的寶貴知識,而在他眼前,先知維倫抱著自己兒子的屍體,他就那麼跪在地上,任由自己染血的長袍沾染灰燼與污痕。

    先知額頭上那被聖光充盈的德萊尼領袖之印早已破碎,現在的他就像是垂垂老矣,已經步入生命盡頭的瀕死者,又像是被某件痛苦的事情擊潰了所有的意志,在目睹著本源之血被自己親手扼殺,目睹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劍下...這是一出真正的人倫慘劇。

    他的雙眼不再閃亮,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充盈著群星般璀璨的光芒,不再像是那個掌握了群星所有奧秘的睿智者,他的雙眼渾濁,其中充盈的呆滯與痛苦,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受難的雕像一般。

    這也許是對苦難最實質性的詮釋...

    一個關於親情、仇恨與殺戮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唯一的見證者,就是坐在他身邊喋喋不休的死亡代行者,喜歡欣賞一切悲劇與喜劇的,泰瑞昂.黎明之刃。

    “嘿,夥計!”

    泰瑞昂伸出手指,在呆滯的維倫眼前打了個響指,他試圖用這種方式,吸引先知的注意力,他輕聲問到:

    “你知道,我在更深層的步入死亡之後,我領悟到了什麼樣的道理嗎?”

    先知沒有回答,他不想回答,他不想理會任何事情,他只想就這麼抱著自己的兒子,就這麼安靜的待在這裡,就這麼安靜的...死去。

    實際上,他現在更希望泰瑞昂揮起劍,狠狠給他一劍,好讓他能和他的兒子在地獄相見。

    在這一刻,維倫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沒有心的怪物,也許他的兒子在臨死前對他的那些指責都是真的,他是一個怪物...一個被聖光塑造而成的怪物!

    那是一個抉擇,拉基什的所作所為都是拷問,如果維倫靜下心思考,便會發現拉基什那些質問背後,附帶的濃濃的失望。

    可惜,維倫最終還是在親人與信仰之間,選擇了信仰,他甚至沒有多花一點點時間,去探查拉基什的身份,只是因為這個惡魔即將摧毀一位納魯,一位老朋友。

    信仰,在那一刻,矇蔽了他的眼睛。

    讓他做下了永遠無法自我原諒的事情。

    “哎呀呀。”

    大領主看著眼前不發一言,就恍如徹底封閉自己的先知,他聳了聳肩,在黑暗中,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雪茄盒子裡取出兩根最好的雪茄煙,在黑火湧現點燃之後,他將其中一根塞進了先知手裡,另一根則自己享用,在吞雲吐霧之間,他對先知說:

    “把那些什麼關於健康的諫言都扔到一邊去吧,你瞧,相比這些享用品帶來的傷害,做壞事,顯然更不利於健康...來吧,這東西能讓你緊繃的精神放鬆片刻,我和你的討論,還沒結束呢。”

    “你知道你在步入死亡之後,我看到了什麼,我學到了什麼嗎?”

    泰瑞昂的聲音在黑暗中飄動,流淌,就像是一條在深邃的光幕裡蜿蜒前行的毒蛇,吐著惡毒的信子,一點一點的纏繞在先知的軀體上,他用那縈繞不休的聲音,在先知耳邊說:

    “我錯了,死亡才不冰冷,它並不絕情,它並不醜陋...它很美麗,很熱情,很公正,它是一種賜福!一種對自由和秩序的極致詮釋,你瞧,在這個世界上,並非每一個人都能按照自己想像的方式活下去,但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肆意安排自己的死法...”

    “那是無能者對於世界冷漠的最後抗爭!但可惜,死亡並不會對任何人網開一面...不管你是權勢滔天的大人物,還是卑躬屈膝的農夫,不管你是投入黑暗的邪惡者,還是...”

    泰瑞昂的話音停了停,他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聲:

    “還是一名號稱自己可以預知未來的...先知!”

    “它在懲罰你!維倫...因為你背負的那些死亡,德拉諾的那些因你而死的無辜亡魂,黑暗神殿裡迴蕩的那些痛苦嘶鳴,沙塔斯城裡的絕望吶喊,泰摩爾廢墟中永不安息的那些...你看到了嗎?”

    大領主拍了拍先知的肩膀,他壓低了聲音:

    “看,它們就在你身後...它們祈求死亡懲罰你,那是它們最後的期待,而死亡,從不會讓它們失望!你的兒子告訴你,他在替你贖罪,他說的是真的...他代替你死去了,而你,你還活在世上的,不過是一具毫無意義的軀殼,你的心早就死了...在你過度沉溺於信仰而忽視了現實的那一刻,你的心就死了。”

    “當然,你可以繼續祈求聖光,無所不能的聖光...也許,它能帶回你兒子呢?”

    泰瑞昂的譏諷,就像是一記記重錘,捶打在先知維倫那支離破碎的心靈之間,讓他本就糟糕的狀態飛速滑向更糟糕的場景中,在那種軀體中迴蕩著絕望痛苦的衝擊下,一抹滲人的血跡,在先知那乾裂的嘴唇邊湧現出來,他藍色的臉上,也閃耀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你...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先知舉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他看了一眼手邊燃燒的雪茄煙,這個崩潰的老頭一手抱著自己兒子的屍體,另一隻手,將那從不沾染的享用品,在聖光的教義中會致人沉迷的誘惑品放在嘴邊,他深吸了一口煙氣,在低沉的咳嗽之間,先知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若你能幫我,那就說話...”

    “若你嘲笑我,那就滾開!我需要安靜,我的努裡也需要安靜...我要陪著他,我太久沒有陪過他了,我沒心情...也沒時間聽你說這些!”

    那沙啞的聲音中,有一抹不加掩飾的厭惡,很顯然,老維倫已經不打算再和泰瑞昂虛與委蛇了。

    大領主並沒有因為先知惡劣的態度而生氣,他又不是個惡棍!拜託!眼前這個可憐的老頭剛死了兒子,難道就不能讓他發洩一下苦悶嗎?

    “我是死者的主君,維倫,我的朋友。”

    大領主雙手放在盤坐著的膝蓋上,他在黑暗中振振有詞的說:

    “也許在生前,你們這些人,或者崇信聖光,或者跪拜於邪能,或者信奉自然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在死後...你們可都歸我管!”

    “我來到這裡,是慷慨的提供給你一種有用的手段,一種代替無能為力的痛苦和毫無意義的自責的手段!一種在死亡面前討回尊嚴的手段!”

    他說著話,從劍士袍裡襯的口袋裡,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瓶子,那是水晶製作的,看上去就像是煉金師們製作出的藥水,而在大領主的手指搖晃之間,那小瓶子裡蕩漾的液體,在黑暗中散發著七彩斑斕的溫和光暈,就像是籠罩著一層月紗一般。

    “這就是我會提供給你的手段,我的朋友。”

    “讓我為你介紹一下它,這是我可愛的女兒們在一次探險中意外找到的寶物,哦,它可能不能被稱之為寶物,總之,在潘達利亞大陸上,那個流傳數千年的,關於青春不老泉的傳說...據說只要飲下一口泉水,就能得到真正的長生不死,沒有任何的副作用,是神靈賜予那些最幸運者的瑰寶...聽到這裡,你可能會問,這東西真的存在嗎?”

    泰瑞昂臉上掛起一絲古怪的笑容:

    “它當然存在!它就在這裡!”

    “然而,這世界上並不會存在完美無缺的東西,這泉水也不能讓你長生不死,凡人們喜歡將自己的臆想加入這樣的傳說中,然後在口口相傳之間,它會就變得越發離譜,但實際上,它只有一個效果...一個很簡單的,但對於現在的你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效果。”

    “生命轉換!”

    大領主將手中裝滿了不老泉水的水晶瓶遞給維倫,他說:

    “給你死去的兒子喝一口,然後你自己再喝一口,你那不朽的生命,就會如同泉水的流淌一般,源源不斷的注入你兒子已死的軀體中,他會被覆活...甚至會變的比以前更健康!他會成為如你一般的不朽者,他會成為你的繼承者,而你...”

    泰瑞昂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冷漠至極:

    “你會死!”

    “砰”

    那水晶瓶被維倫以一種粗魯的方式奪在手中,他沒有絲毫猶豫,就要將瓶口扭開,將泉水倒入兒子的口中,但就在這一刻,泰瑞昂幽幽的聲音傳來:

    “真的這麼急嗎?邪能如跗骨之毒一般侵染著小努裡的軀體與靈魂,不加處理就這麼復活他,真的睿智嗎?還是說,維倫,你希望你那復活的兒子,繼續作為基爾加丹或者薩格拉斯的走狗?讓他繼續做一個萬物的毀滅者...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維倫的動作停滯在半空,下一刻,大領主冰冷的手放在了維倫肩膀上,他說:

    “你我這樣身為人父的操勞者,總希望給自己的兒女創造一個完美而光明的未來,我很知曉你內心的想法,維倫,你希望你的兒子能成為德萊尼人的拯救者,能成為阿古斯的解放者...你希望他成為一個傳奇,我知道的,我也是這麼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做出一番大事...”

    “還記得維哈里嗎?”

    泰瑞昂說出了一個讓維倫忍不住握緊拳頭的名字:

    “維哈里並不是從軍團裡逃出來的,她經歷了死亡的“救贖”,當然,她是我的人,我相信你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不要生氣...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的下屬們完美的處理了維哈里軀體中的邪能,讓她重新變成了一個健康,美麗的德萊尼丫頭,我可以拯救她,我同樣可以拯救努裡,拯救你的兒子。”

    大領主說到這一刻,他不再繼續說下去,但維倫從泰瑞昂的沉默中,預感到了一些...在片刻之後,先知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看著眼前盤坐於地面的大領主,他聲音晦澀的問到:

    “你讓我做什麼?”

    “真棒!”

    泰瑞昂拍了拍手,如高興的孩子一般說到:

    “現在每個人都能理解黯刃的行事風格了,這真是太好了,至於我想讓你幹什麼...讓我想想。”

    大領主伸出手指,揉著額頭,在片刻的思索之後,他歪著腦袋,看著眼前的先知,他低聲說:

    “我想讓你成為一個...復仇者!”

    “沒有什麼仁慈,沒有什麼底線,那些基爾加丹對你和你家人做的惡事,我希望你乘以十倍、百倍、千倍的奉還與它!不要心慈手軟!不要半途而廢!”

    “我希望你當著我的面,殘忍的拆掉欺詐者的每一塊血肉,砸斷他的每一根骨頭!讓他在最痛苦的哀嚎中,如被打斷脊椎的老狗一樣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著祈求我給予他“仁慈”的死亡...”

    “而我...我會拒絕他!他的顱骨將成為我最得意的收藏,而他那染血的白骨,將鑄成你黑暗征程的起點...”

    “基爾加丹的永恆絕望和折磨,將成為“復仇者”維倫,將成為你彰顯群星的黑暗力量最狂野的證明!而你...你會成為第一個帶著黯刃騎士殺回阿古斯的死亡領主,你會親手將黯刃那獵獵作響的死亡大旗,插在阿古斯的燃燒王座的最頂端!”

    “用那種冰冷死寂的方式,宣佈黯刃對阿古斯的絕對控制權!那裡,那個世界...將成為黯刃的新堡壘,它將成為死亡時代的曙光,我也會收穫一頭值得珍藏的...死亡泰坦!”

    泰瑞昂眯起眼睛,他看著眼前的先知,他輕聲說:

    “怎麼樣?對於我開出的這個你無法拒絕的要求...你的答覆,是什麼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41.聖光軍團的困境

    圍攻沙塔爾城的惡魔們最終還是退去了,載著它們來到艾澤拉斯送死的龐大艦隊,已經在各種各樣的糟糕事件中折損了一半多,剩下的一小半惡魔星艦眼看事情不對勁,就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逃離了艾澤拉斯,就像是被徹底嚇壞的野獸一樣。

    這個大名鼎鼎的邪門世界,它們是再也不想來了。

    可惜,那些駕駛著星艦逃離艾澤拉斯的惡魔們在臨走前,忘記了要帶走它們在地面戰場上鏖戰不休的同胞,或者乾脆它們壓根就想到這一茬,總之,在天空中的邪能艦隊消失之後,地面上的惡魔們也很快就進入了崩潰的狀態。

    儘管它們的數量還佔據優勢,儘管沙塔爾的聯軍也已經疲憊不堪,儘管屬於亡靈一方的死海艦隊,早已經消失在了冰冷之海之下,但面對失去後援的窘迫情況,在塔爾加斯領主戰死之後,這些群龍無首的惡魔們不願意表現出自己的神勇無敵,在僵持了幾十分鐘之後,大隊的惡魔就朝著北風苔原北方的群山潰逃。

    保衛沙塔爾的聯軍們也無力追趕,總之,可以預見,在未來的數十年裡,這些潰散在諾森德大陸上的惡魔,絕對會攪得這片大陸秩序難安,不過,諾森德本就是艾澤拉斯的苦寒之地,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怎麼被文明世界關注,所以,這一戰,也能算是大捷了。

    呃,勉強算是吧!

    但是在激烈的戰鬥結束之後,在一地雞毛的戰場上,相比那些快快樂樂的打掃戰場的其他種族的援軍,作為主力守衛沙塔爾城的德萊尼人守備官們,還沒得及鬆一口氣,就收到了一個極其糟糕的消息。

    德萊尼人的絕對首領,流亡者的精神領袖,先知維倫,失蹤了...

    第一個得到這消息的,是從戰場上趕回來的大守備官瑪爾拉德,這位守備官甚至來不及換下沾滿血污和戰痕的盔甲,就衝入了沙塔爾城的救助高塔,他看到了正在被十幾名牧師緊急救助的另一位大守備官維哈里女士,這位極其勇敢,極度憎恨惡魔,也擁有悲慘過去的守備官女士是在納魯之座門外的血泊中被發現的。

    據說當是她身中37刀,全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撕裂的盔甲中飽含邪能感染,而在她身邊的戰場上,是近50名被她的利劍砍死的惡魔,如果不是洛丹倫王國的王后,大法師吉安娜路過那街區,恐怕維哈里守備官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悲慘的死在那戰場上。

    而隨後衝入納魯之座的人類法師們,發現了跟隨維哈里守備官和先知維倫前去解救納魯沃洛斯的24位聖光選民,很遺憾...那些聖光的忠勇戰士盡數戰死了那黑暗的大廳中,他們在臨死前似乎經過最可怕的死戰,在納魯之座的戰場上,法師們還發現了一台被聖光引爆的強力邪能機甲,以及納魯沃洛斯被擊碎的聖光之軀。

    “最後,還有這個...”

    大法師吉安娜有些悲傷的,將一把沾染著邪能的水晶法杖遞給了大守備官瑪爾拉德,這把法杖上點綴著數塊充盈聖光的水晶,以及一縷古樸的紅纓墜飾,每一個德萊尼人都認得這把法杖,它叫救贖者...是先知維倫的珍愛之物,也是先知從不離手的武器。

    “這...這怎麼可能!”

    瑪爾拉德接過那法杖,他看到那法杖上沾染的,觸目驚心的點點血跡,似乎代表著這法杖的持有者那悲慘的命運。

    大守備官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看著眼前的大法師,他質問到:

    “先知呢?你們沒有...沒有找到他,或者是他的...”

    “很遺憾,瑪爾拉德先生。”

    站在吉安娜身後的阿爾薩斯國王上前一步,滿臉悲傷的對大守備官說:

    “我前去確認過,在納魯之座的大廳中,有極其龐大的聖光法術轟擊後留下的痕跡,還有激烈戰鬥的殘存氣息,其中一方應該是一頭強大的惡魔,納魯沃洛斯應該也是被那惡魔摧毀的,至於先知...他很可能,很可能為了保護這座城市,和那惡魔領主...同歸於盡了。”

    “不!不!”

    瑪爾拉德踉蹌著身體,後退了一步,這個堅韌的聖光勇士似乎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他搖著頭,他執拗的喊到:

    “先知維倫不會就這麼死去的...他那麼強大的人,他那麼堅韌的首領,他帶我們在群星中戰鬥了兩萬五千年!他從沒有放棄過,他不會...他不會就這麼死去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我要親眼去看看!”

    說著話,大守備官推開了身邊護衛的聖騎士,他朝著納魯之座的方向衝去,阿爾薩斯想要阻攔這情緒不穩定的守備官,卻被自己的妻子阻止了。

    吉安娜看著瑪爾拉德離開的背影,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被牧師們拯救的維哈里,她嘆了口氣:

    “任由他去吧,阿爾薩斯,維倫閣下在德萊尼人心中的地位...唉,這個噩耗,很有可能會引發一場風波,不過,說起來,也許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另一個人。”

    吉安娜看著自己的丈夫,她認真的說:

    “上一個在危急時刻歸來的圖拉延將軍被證明是假的,那次欺詐給人類帝國留下了可怕的災難,這一次,又一位圖拉揚將軍回到了艾澤拉斯,你們能確定,他的真實性嗎?”

    面對妻子的質疑,聖騎士國王點了點頭:

    “這一次應該不會出問題了,聖光軍團的存在性很早之前就被證明了,更何況,這一次還有迦勒底大主教的回返,這...可真的是一個意外之喜,在經歷過如此多的災難之後,聖光...聖光終於又開始庇護我們這些信徒了。”

    ————————————————

    “嗡”

    在沙塔爾城的傳送門大廳中,伴隨著魔力波動的不斷嗡鳴,來自各個文明的戰士和支援者們不斷的在大廳中來來回回,雖然保衛沙塔爾城的戰役已經結束,但一場戰爭後續的麻煩這才剛剛開始。

    那些受傷的戰士需要被送回各自的國家,那些戰死者的遺骸被收攏起來,還有在戰場上蒐集到的一些重要的戰利品,尤其是這一戰裡,有好幾艘惡魔星艦被擊落,這可是讓每一方勢力都眼饞的武器,關於這些東西的後續分配,因為惡魔入侵而聯合在一起的勢力,不經過幾個月的扯皮,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在這忙碌的大廳中,穿著白色法袍,一臉疲憊的迦勒底牧師有些緊張的站在那裡,按道理說,他這樣經歷過大風大浪,甚至以凡人之軀,見識過古神,還去過外太空旅行的傢伙,不應該表現出如此患得患失的表情,但在真正得到心靈的自由之後,他內心中的那種迫切的渴望,還是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在等待著...等待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到來。

    “嗡”

    又是一陣輕微的魔力波動,在迦勒底牧師眼前的傳送門中,幾個身影在那淡藍色的光芒裡緩緩浮現,最先出現在迦勒底眼中的,是穿著一身輕甲,背負著異型長劍,已經數個月不見的暴風王國國王,瓦裡安.烏瑞恩陛下。

    這位被稱之為“角鬥士”的國王看上去心情不錯,儘管因為繁雜的國內事務,已經讓他的黑色頭髮裡出現了點點白斑,但他的精氣神卻非常足,國內的改革形勢一片大好,尤其是在暴風王國的閃光平原海港成功的擠入了南海航路的大貿易區之後,那改革的形式堪稱一日千里。

    在看到迦勒底的時候,走出傳送門的瓦裡安陛下大步上前,給了自己的大主教一個熱情的擁抱,瓦裡安狠狠拍著迦勒底的後背:

    “歡迎回來!迦勒底主教...歡迎回來!我的兄弟。”

    “你戰死在奧杜爾的消息傳來,可是讓整個國家都很悲傷,但我相信,你這樣的傢伙不會那麼輕易死去的。”

    瓦裡安哈哈笑著拍打著迦勒底的肩膀,他大聲說:

    “我都不允許他們給你舉辦葬禮,因為我相信,你會回來的!你這個總是創造奇蹟的老狗!你又一次沒讓我失望!”

    “是的,是的,我回來了,我的陛下!”

    瓦裡安陛下不加掩飾的喜悅與熱情,讓迦勒底也頗受感動,雖然在最早的時候,他選擇支持瓦裡安的一切改革事宜,都是為了滿足古神薩拉塔斯對於混亂的追求,但數年的合作無間,也確實讓迦勒底和瓦裡安成為了朋友,如今,在心靈自由之後,這種友誼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啊,多餘的話就不說了!我的兄弟。”

    瓦裡安對迦勒底擠了擠眼睛:

    “我先去看看戰場,我聽說真正的圖拉揚也回來了,另外,好好休息幾天,陪陪家人,然後回新暴風城工作!你已經缺勤太久了,大主教,現在國家信仰層幾乎是一片混亂,我需要你這樣能幹的人!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和你的小情人的重逢了...”

    國王說到這裡,突然靠近了迦勒底,然後壓低了聲音:

    “她是個真正的好女人,你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她險些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執拗的要去另一個世界陪你...別辜負她。”

    說完,這位開明爽朗的國王就在衛士們的護衛下,大步離開了傳送大廳,然後出現在迦勒底眼前的,就是被幾位老嬤嬤攙扶著,因為挺著大肚子,而行走困難的準媽媽,米莉小姐。

    迦勒底看著眼前那個抱著肚子向前挪移的小女人,米莉小姐並不是那種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她的身高也有些殘念,懷孕的女士也有種邋邋遢遢的感覺,她沒有收拾自己的頭髮,任由那長發散亂的披散在身後,但這也沒關係。

    在大主教眼中,這個將他從黑暗的地獄中拯救出來的傻女人,似乎全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溫暖,那是比他信仰的聖光更溫暖更柔和的光暈。

    大主教回憶著兩個人過去磕磕絆絆的故事,在那黑暗的歲月裡,米莉小姐的存在,幾乎是迦勒底那冰冷記憶中唯一的溫情閃光,在每個黑暗的時代裡,都有這樣稍顯茫然而懦弱的生靈,在最黑暗的時刻,他們不願意放棄所有的希望,用自己稍顯笨拙的方式試圖拯救一切,而他們的執著和努力,也總會創造真正的奇蹟。

    米莉小姐救回了自己的丈夫...讓迦勒底從那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淵中脫身而出,她做到了很多強者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她戰勝了死亡...或者說,她感動了死亡。

    “他們都說你死了...”

    抱著肚子,一臉難受的米莉小姐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但在現在這人多的地方,她不希望給自己的丈夫丟人,所以她故作堅強的,抬起頭,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丈夫,她努力的笑著說:

    “但我不相信,我一直不相信我的丈夫就這麼...唔”

    笨呼呼的米莉小姐的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迦勒底抱在懷中,抱得很緊,這幾乎是迦勒底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坦然的釋放自己的感情,而米莉小姐也能感覺到,自己丈夫埋在她肩膀上的雙眼中,滲出了淚水...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肆意的流淚。

    “好啦,都過去了,乖。”

    米莉小姐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非常溫柔,就像是安慰孩子的媽媽一樣,她溫柔的撫摸著迦勒底的後背,她輕聲說:

    “一切都會變好的...歡迎你回來,我孩子的爸爸。”

    “我不會再離開你們了。”

    迦勒底對自己的小笨蛋妻子說:

    “永遠不會了,再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了...不管是死亡,還是聖光,再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了...過幾天,我們就結婚吧...讓那些戒律都見鬼去吧!”

    “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信仰...”

    ———————————————————————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在沙塔爾城的治療大廳的病房中,雙目呆滯的圖拉揚躺在病床上,在他身邊,初代白銀之手的五位大騎士之一的老弗丁正站在那裡,擔憂的看著自己的老兄弟,而在不遠處,聽到消息,悄悄趕來的維序者首領,同樣身為五位大騎士之一,但現在已經成為死亡騎士的賽丹.達索漢如雕塑一樣靠在牆壁上。

    “聖光死了...就死在我們眼前。”

    “沒希望了...一切希望,都沒了...”

    聽到圖拉揚那些混亂的話語,老弗丁眉頭緊皺,他看著身後的達索漢,他低聲問到:

    “圖拉揚這是怎麼了?他明明還活著,還很健康,靈魂也還完整,但...你見過這種情況嗎?”

    死亡騎士達索漢搖了搖頭,他用自己冰冷的目光看著躺在病床上,如瘋子一樣囈語的圖拉揚,他用沙啞的聲音說:

    “沒有,我沒見過,但我大概能猜到...”

    “他的靈魂遭到了衝擊,他的信仰,也瀕臨崩潰了。”

    “不止是他,整個聖光軍團的聖騎士們,似乎都有這種情況...大概,大概和那個什麼澤拉有關係。”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42.澤拉的遺產

    “澤拉是個篤信命運的納魯,她和其他的納魯不太一樣。”

    戰爭結束後的第二天,沙塔爾城城外的戰場還沒打掃乾淨,而沙塔爾城內的秩序因為先知的失蹤,也變得非常緊張,德萊尼人們在封鎖消息,平民們還不知道這個噩耗,現在在守備官們的帶領下,德萊尼人的平民們正在清理城市中的廢墟,也許很快,一場重建工作就會很快展開。

    而在沙塔爾城的某個房間中,剛剛將懷孕的妻子送回新暴風城的迦勒底大主教,正在這裡,為銀色黎明教團國和聖光教會的同僚們,講述著關於聖光軍團的往事。

    “我們中的很多人,都曾經見過德萊尼人的納魯沃洛斯,或者去沙塔斯城朝聖的時候見過阿達爾,我相信,銀色黎明教團國的諸位,在最近和阿達爾以及其他納魯相處的時候,都能瞭解到那些聖光生物的獨特存在形式。”

    迦勒底換了一套黑色的牧師長袍,似乎又變回了原本那個低調內斂的聖光牧師,不過他偶爾露出的手臂上,那些閃耀著金色光芒的聖紋,卻代表著他的與眾不同。

    他變成了光鑄牧師,成為了比凡人更接近聖光本源的存在,但本質上,依然還是血肉之軀。

    “其他的納魯並不會主動向聖光的信徒們傳遞除卻聖光本意之外的思維,也不會過多干擾信徒本身的思考,在納魯們看來,只要是誠摯信奉聖光之人,就是可以接納的同行者,這些聖光生物誕生於聖光之中,它們很清楚聖光的本質並沒有屬於自己的意志,所以納魯們很少以自己為中心,去解釋聖光的存在。”

    迦勒底站在自己的同伴們前方,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後對看著他的牧師和聖騎士們說:

    “但澤拉,不一樣!”

    “我在奧杜爾的地下大廳,與尤格-薩隆殘存的黑暗力量作戰,我失敗了...在我即將被黑暗吞沒的時候,我聽到了澤拉的聲音,聖光之母以自己強大的力量穿越群星的阻隔,將我的靈魂從即將敗亡的軀殼中接入了聖光軍團的聖地中,她避免我的靈魂墜入深淵,從這一點來說,我應該感謝她!”

    迦勒底解釋著自己過去一段時間裡的“奇怪遭遇”,他的解釋也讓眼前經歷過奧杜爾之戰的聖光信徒彼此之間開始竊竊私語,畢竟,這個故事太過奇幻了,跨越群星的力量,是凡人很難想像出來的,而因為擔憂圖拉揚和其他聖光軍團的戰士們的情況,而趕到此地的老弗丁則認真的問到:

    “聽你的描述,迦勒底牧師,那位聖光之母應該是一位仁慈的納魯,但為什麼在她隕落之後,聖光軍團的其他勇士會陷入那種古怪的自我封閉的狀態裡,而最關鍵的是,為什麼你沒有出現這種情況?我並非懷疑你,迦勒底牧師,請你理解,但聖光軍團中,有一位對我們而言很重要的兄弟...我們必須想辦法拯救他。”

    “我當然能理解,弗丁閣下。”

    迦勒底面色嚴肅的說:

    “圖拉揚大騎士不僅僅是您的兄弟,還是我的授業恩師,我當年在洛丹倫王國求學的時候,是圖拉揚導師一手將我培養成聖光的信徒,我從忘記過他對我的恩惠,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們救治圖拉揚大騎士,但關於聖光軍團的勇士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這很複雜,請聽我慢慢解釋。”

    “說吧,迦勒底兄弟,我們都在聽呢。”

    代表教宗閣下而來的樞密主教,純潔者德耶克揮了揮手,制止了這房間中其他人的竊竊私語聲,在他的催促下,迦勒底整了整思路,便將自己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歷,分享給了艾澤拉斯的聖光信徒們。

    坦白說,這並非一個很美好的故事。

    “聖光軍團的聖地,並不在我們頭頂的群星中,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是只有聖光和神靈才能丈量的距離,兄弟們,我貧乏的口才無法描述出我的所見所聞,但那確實是和我們這個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而在那裡,聖光軍團面對燃燒軍團的惡魔的威脅,他們找不到任何的盟友!”

    “他們只能依靠自己堅韌不屈的意志,而他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對於聖光的誠摯信仰!”

    迦勒底看著眼前的聖光行者們,他面色凝重的說到:

    “我們很難想像聖光軍團的兄弟們的日常生活,而就我所知,他們在聖光之母澤拉的帶領下,不停地穿梭於各個世界之中,竭力從燃燒軍團的惡魔鐵蹄的肆虐之下,拯救出更多無辜的文明,但各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具體形容那種感覺...”

    迦勒底面色古怪的撫摸著自己的手,他皺著眉頭,對其他兄弟們說:

    “那是一種挑戰你生理本能的感覺,試想一下,兄弟們,在那些古怪的世界裡,你對時間的感知被強行擾亂,你在那世界裡奮戰了300年,卻有可能只相當於艾澤拉斯的3天,甚至是3個小時...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我的導師,圖拉揚大騎士,他在當年帝國派遣軍團進入德拉諾封印黑暗之門時失蹤,到現在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然而,他在聖光軍團中和惡魔作戰的時間,卻已經超過了1000年!”

    “聖光在上啊!1000年的戰爭!”

    伴隨著迦勒底的描述,在房間中的聖光信徒之間,頓時爆發出了一聲聲低沉的驚呼。

    人類文明從誕生到現在,也才2800多年的歷史,而圖拉揚在聖光軍團中待了十幾年,卻已經打了1000年的仗,這如何讓人不驚訝呢?

    就連見多識廣的老弗丁,都被自己的兄弟圖拉揚過去十幾年裡波瀾壯闊的經歷弄得一臉驚訝,而迦勒底的解釋,也讓老弗丁似乎隱隱明白了,為什麼在澤拉死後,聖光軍團的勇士們,會進入那種類似於自閉的狀態了。

    “試想一下,兄弟們,你在和惡魔的一千年戰爭中拚命死戰,而能幫你停過最可怕的絕望和無力的,唯有你的信仰和你的戰友,聖光軍團的勇士們普遍信仰聖光,而聖光之母澤拉則是他們的精神領袖,在常年的征戰中,戰士們很可能會將澤拉錯誤的認為成聖光的化身...甚至是聖光本身。”

    “在感受到澤拉隕落的信息之後,聖光軍團的戰士們很容易聯想出“聖光已死”的糟糕結果,儘管聖光就在那裡,聖光從未拋棄過任何人,但錯誤的認知和信仰思維,會讓他們的精神進入一個死胡同中,最終演變成現在這種後果。”

    迦勒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

    “但這是人之常情,這怪不得我們在群星之間的兄弟們,當然除了聖光軍團的戰士們自我的信仰思維出現錯誤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剛才一開始就提到的,澤拉這個納魯,確實和其他納魯很不同。”

    迦勒底皺著眉頭說:

    “我在聖光軍團中待了很短的時間,但我能感覺到,聖光之母澤拉,有種非常...嗯,非常執拗的性格,她堅信自己在拯救群星的命運,在統帥著聖光軍團與惡魔進行戰爭期間,她還在關注著各個被惡魔覬覦的世界,尋找所謂的“命運之子”,她相信,將這些注定拯救世界的命運之子聯合起來,就能挽救整個群星的最終命運。”

    “澤拉可以窺破命運與未來,她時常會將自己看到的未來分享給自己的戰士們...我並不是在指責她的行為,但以聖光軍團那樣的戰爭烈度和其戰士對於信仰的狂熱的程度而言,這樣的未來片段,確實很容易干擾他們的心智...我們都處理過狂熱信徒的一些不理智的行為,我想大家都能理解,一群將一個固定未來當成是群星救贖的狂熱戰士們,在目睹了那個未來徹底消散之後,會對他們的意志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迦勒底又看向老弗丁,他解釋到:

    “至於我為什麼沒有受到那種影響...首先,我在聖光軍團的時間比較短,其次...”

    “我經歷過完整的獸人戰爭和亡靈戰爭,我目睹過凡人聯合在一起戰勝上古之神的場景,坦白說,我並不覺得,我們的世界,乃至群星的未來,需要依靠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才能夠被最終拯救...也許正是因為我的這種想法,才讓我躲過了那個災難性的後果。”

    “嗯,我大概理解了。”

    在十幾秒鐘的沉默之後,老弗丁點了點頭,他看向迦勒底,又看了看其他的聖光信徒們,他輕聲說:

    “其實,在過去數年裡,銀色黎明教團國,也曾有過信仰的爭端,我相信,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在我們的騎士團裡,流傳過一種狂熱的“淨化意志”,它如火焰一樣,驅使著戰士們無畏的朝著一切黑暗發動挑戰,這種會影響人的思維的意志很危險,而根據小安度因的說法,這種淨化意志的起源,應該和聖光之母澤拉,也有一定的關係。”

    “總之,這可能並非一件壞事。”

    老弗丁伸出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他看著迦勒底:

    “那麼按照你的說法,迦勒底大主教,只需要讓那些意志受到衝擊的戰士們,重新感知到聖光的存在,也許就能緩解他們的崩潰的內心,對吧?”

    “嗯...大概是這樣。”

    迦勒底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我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定的回答,但我認為,這個方法是可行的!而且以阿達爾為首的納魯們現在正在斯坦索姆地區坐鎮,我覺得,也許我們應該將這些聖光勇士,轉移到銀色黎明教團國中,在納魯們的引導下,我相信,他們會甦醒的!”

    “但也許,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那就這麼辦吧!”

    代表教宗而來的純潔者德耶克主教出聲贊同,這位誠摯的牧師在胸前劃了個宗教符號,他輕聲說:

    “但願聖光早日喚醒這些群星中的勇士...他們的存在,便是聖光在群星中威能無盡的最好證據,也是聖光正信必然崛起的標誌...願聖光,祝福他們!”

    “砰”

    房間的門,在這一刻突然被推開,一名聖騎士快步走到老弗丁身邊,對大騎士說了些什麼,讓老弗丁猛地抬起頭,片刻之後,這位大騎士對其他人說:

    “諸位,阿爾薩斯陛下的隨從,在冰凍之海邊緣發現了一些特殊的東西...我覺得,我們應該立刻去看看!”

    ————————————————————————

    “我當時在海邊幫助兩位迷茫的德萊尼人女士做...嗯,做祈禱,我們做的很投入,那畢竟是一項非常重要,非常神聖的工作,然而就在我們的漫長祈禱告一段落,我們準備休息片刻,重新開始第二輪的時候,我突然在晃動不休的海水中發現了一處閃光。”

    洛丹倫王國高階聖騎士,“聖光利刃”馬庫斯先生,正帶著一群高階騎士們聚在沙塔爾城海邊,這位非常英俊,生的虎背熊腰,全身上下都綻放著男性魅力的年輕聖騎士得意洋洋的,為其他同行們介紹著自己發現那“聖物”的過程。

    但他衣領上殘存的口紅印子,以及他衣衫不整的形態,還有不遠處沙灘上放著的那個沙灘椅,和椅子旁邊散亂的衣物,似乎說明了這位聖騎士和那兩個德萊尼小妞的“神聖祈禱”,並非像他嘴上說的那麼正經...呃,那椅子上殘留的可疑水漬,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

    不過不管這位名聲在外的“風流騎士”剛才到底在做什麼,都掩飾不了這個幸運兒確實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的事實。

    “那絕對是聖光在呼喚我,我能感覺到,雖然我當時因為長久的祈禱而非常疲憊,但是在兩位水性很好的德萊尼女士的幫助下,我還是在大海中撈起了這塊碎片!”

    馬庫斯看著身後的大海,似乎回憶著剛才在海中和兩位身材超棒的德萊尼小姐一起“玩”的“香豔”場景,他輕咳了一聲,對身邊面色凝重的阿爾薩斯國王解釋到:

    “當我握著它的時候,我感覺到全身充滿了力量,我感覺我可以衝入戰場,殺死100個,不,500個惡魔!我手持它繼續為兩位女士做神聖的祈禱,我完全不疲憊,一次又一次,在兩位女士已經充分感受到聖光的溫暖和神聖,在她們沉溺於聖光照拂的滿足之後,我立刻就派人通知了您,總之,這水晶的隨便不斷的傳遞給我各種聖光的知識,我便知道,這是一件聖物,而且最重要的是!”

    馬庫斯瞪大了眼睛,他指著身邊翻滾不休的海水,對自己的國王說:

    “這海水裡肯定還有更多的碎片!我可以肯定!這碎片讓我看到了這片黑暗大海中那些散發著金色光暈的碎片,就像是天空中的星點一樣!”

    “陛下,這是聖光賜予我們的禮物!我們不能就任由它們繼續這麼沉入大海中!”

    “你怎麼看?迦勒底大主教?”

    阿爾薩斯陛下無視了自己麾下這風流騎士的浪浮之語,他回頭看著一臉嚴肅的迦勒底,後者接過那金色的水晶,在感悟片刻之後,迦勒底搖了搖頭,對阿爾薩斯說:

    “不,這不是聖光的禮物,陛下。”

    “這是聖光之母澤拉,為這個世界留下的,遺產!”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43.契約

    “嗨,馬庫斯,下次再來找我們玩啊!”

    “我想念你磁性的聲音,馬庫斯閣下!今晚我給你留著門,一定要來啊!”

    “馬庫斯騎士,我感覺很茫然,今晚在海邊,我們再做一次祈禱吧...”

    當聖騎士馬庫斯騎著戰馬走過沙塔爾城的街道的時候,很多熱情的德萊尼女性都在向這位英俊的聖騎士先生打著招呼,而馬庫斯也坐在駿馬上,熱情的給那些女士們回應著一個又一個情人般的飛吻,惹的那些姑娘小姐們發出一陣陣熱辣的驚呼。

    短短2天的時間,馬庫斯就在這座城市裡結交到了超過12位“紅粉知己”,這個天賦異稟的聖騎士很擅長此道,而他的隊友們,則面無表情的駕馭著戰馬,護送著阿爾薩斯陛下前往沙塔爾城的聖光大廳,呃,他們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而且只要有馬庫斯在,這些聖騎士小夥子們,偶爾還能...呃,開開葷。

    當然也有人對於這種“熱烈”的歡迎很不滿,就比如此時正坐在國王馬車中的王后吉安娜女士。

    大法師拽著阿爾薩斯的手腕,她惡聲惡氣的對聖騎士國王說到:

    “你要是敢向你那無恥下流的下屬學習,看我怎麼收拾你!瞧瞧馬庫斯騎士那個人,他一點都不尊重女性!我聽說他私下裡還會寫一些很下流的書!都是關於他和那些女性交往的細節,你為什麼不懲罰他?你就任由他繼續這麼敗壞王室的名聲嗎?”

    “輕點,疼。”

    阿爾薩斯面色古怪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他從車窗向外眺望,看著正在被清理的沙塔爾城,他嘆了口氣,對吉安娜說:

    “馬庫斯騎士最早也不是這樣的...他在北疆之戰裡失去了自己的摯愛,從那之後,他就變得放蕩不羈,但你我都知道,他雖然和那些女孩子糾纏不清,雖然喜歡玩一些不太好的遊戲,雖然還會寫一些下流的書,但他是個好騎士,是個好男人,從來不玩始亂終棄那一套,也從沒強迫過那些姑娘。”

    “他的事情,我不怎麼過問,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有任務需要馬庫斯去做,他絕對不會讓我失望,這就足夠了,就像是這一次。”

    阿爾薩斯拍了拍手邊的箱子,在那箱子裡,存放著剛剛從冰凍之海裡打撈出的17塊聖光碎片,那遠不是海底的所有碎片的總數,但因為冰凍之海海下惡劣的環境,在沒有做好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就算是專業的德魯伊,也很難潛入海底,將那些散佈在整個冰凍之海範圍內的聖光碎片都撈起來。

    而且根據隨行的德萊尼守備官的猜測,等到德萊尼人想辦法,將墜入無盡之海中的澤尼達爾號戰艦撈起來的時候,應該還能發現一大部分殘留在戰艦中的聖光碎片。

    畢竟澤拉相比其他納魯,她的軀體要更龐大一些,而且當時她是承受了泰瑞昂所肩負的死界之力的全力一擊,導致聖光之軀被整個擊碎,那掉落的聖光碎片,絕對是個很龐大的數字,以及那被泰瑞昂斬斷的聖光之心...那東西,才是澤拉留下的“遺產”裡,真正的大頭。

    可惜,那東西現在還被封存在澤尼達爾飛船裡,而飛船已經墜入了冰凍之海的底部,很難說,德萊尼人什麼時候才能將那艘飛船徹底打撈上來。

    但現在找到的這些碎片,對於艾澤拉斯的聖騎士們而言,也是一些非常重要的奇物,最少在阿爾薩斯看來,這些碎片是非常非常有價值的。

    “我從迦勒底牧師那裡聽說了關於聖光之母澤拉的故事。”

    阿爾薩斯靠在馬車的椅子上,伸手挽住了妻子的肩膀,從吉安娜身上穿來的冰冷感知,讓阿爾薩斯的意識更清晰了一些,他輕聲說:

    “雖然那位納魯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但這掩飾不了澤拉對於拯救群星命運的決心,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她篤信命運,願意為了自己看到的未來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死亡...她組建的聖光軍團在群星中抵抗惡魔長達數千年,近萬年,在她的指揮下,數以百計的世界避免了被惡魔摧毀的末日危機。”

    “或許,在不討論澤拉的思維問題的情況下,這位聖光之母,確實堪稱聖光的忠實執行者...就算是在死後,依然為我們留下了這麼多這麼寶貴的“遺產”,這比我們這些聖光信徒,要合格太多了。”

    阿爾薩斯的描述,讓大法師吉安娜有些嗤之以鼻,她是一個標準的法師,以法師的思維思考萬物,在她看來,做任何一件事情,不管想法如何,一旦走錯了路,那麼越努力,距離正確的結果就偏差的越多,澤拉這種天生就具備強大力量的生靈更是如此。

    以納魯的身份,向信徒們傳遞一些帶有蠱惑性的言論,這甚至已經可以被視為邪教的雛形了。

    當然,聖光軍團在群星中拯救世界的正義舉動不容抹殺,但單純就澤拉這個生靈而言,吉安娜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值得尊敬的地方,不過自己的丈夫是一名誠摯的聖光信徒,而吉安娜已經學會了不要在信仰的問題上和阿爾薩斯開玩笑。

    所以,她略過了關於澤拉的話題,她將頭靠在阿爾薩斯胸口,她傾聽著丈夫那強有力的心跳,她輕聲說:

    “那麼,我的阿爾薩斯,你準備用這些水晶碎片做什麼呢?我看得出來,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我能感覺到。”

    “是的,我有自己的打算。”

    阿爾薩斯並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他看著放置在手邊的,那把樸實無華的聖劍,這把“蒼白的正義”是由阿塔瑪水晶七分之一的璀璨之辰的一部分製作的,由於那充盈聖光的水晶本身含量不足,導致這把聖劍打造出之後,就是一把半成品,但它依然具有強大的潛力。

    阿爾薩斯在最近幾年中,一直在謀求將這把聖劍變得完整,但聖光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阿塔瑪水晶這種奇物太過稀有,在艾澤拉斯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類似的物品,因此阿爾薩斯的“聖劍補完計畫”也一直被擱淺。

    而現在,澤拉的聖光碎片,讓他看到了聖劍補全的希望,甚至更進一步...

    “璀璨之辰,是遠古的納魯贈予艾瑞達人先祖的聖物阿塔瑪水晶的七分之一,據說阿塔瑪水晶,是另一位始祖納魯死後遺留的殘骸,而我們手中的聖光碎片,亦是始祖納魯澤拉隕落時留下的遺產,從力量階位上來說,澤拉的聖光碎片,和阿塔瑪水晶應該是同級的。”

    阿爾薩斯從盒子裡取出一塊不規則的水晶碎片,在他手心中,那碎片閃耀著溫和的光芒,一如質地最完美的玉石,在那縈繞的光暈中,一股純粹的聖光力量,正從這碎片裡緩緩湧出。

    “這神聖的碎片,可以補全我的蒼白正義,我們亦可以使用這些聖光之母留給這個世界的寶貴遺產,鑄造出更多的聖劍,即便是威能不如真正的聖光神劍,但在未來面對惡魔,面對黑暗力量侵襲之際,這些聖光神劍也能繼承澤拉留下的遺志,與它們的持劍者一起,保衛我們的世界!”

    阿爾薩斯將手中的碎片握緊,他感受著碎片中閃耀的溫暖火花,他俯身吻了吻吉安娜的臉頰,他低聲說:

    “當然,則需要經過聖光軍團和的德萊尼人們的首肯,但我相信,他們最終會同意這個計畫的...我相信,他們會與我們一起,共同保衛這個世界!”

    “保衛我們,與他們共同的家鄉!”

    “畢竟,聖光軍團,也回不去群星之間了...”

    ———————————————————————————

    “你不該這麼對澤拉的,她的一些想法確實和你有衝突,但她從未想過與你為敵!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試圖拯救群星,她是個值得尊重的生靈,而你卻殺了她!”

    在希利蘇斯,在克蘇恩授首之地,在被凋零者德魯伊們重新治癒的大地之下,在靠近世界之核的方位中,在那厚重的大地的遮掩中,存在著一個特殊的泰坦封印,這裡曾經是守護者們用於觀察世界之核運轉的窗口,它被叫做“心之密室”,這裡也是艾澤拉斯天然形成的,最靠近艾露恩沉睡之地的地穴之一。

    在泰瑞昂和守護者們達成了合作協議之後,這個地方,便也向大領主開放了。

    而此時,完成了“聖光將熄”大計畫,正在準備進行最後一步的大領主應召而來,在他從死界之門裡邁步而出的時候,一個直入心靈的聲音,就讓大領主非常好的心情,變得很糟糕。

    艾露恩在質問他,毫無疑問,因為他對澤拉做的那些事情,導致艾露恩非常非常憤怒。

    儘管大領主並不理解,艾露恩為什麼要為一個和她毫無關係的生命隕落而憤怒至斯。

    “這是在做什麼?”

    泰瑞昂抬起頭,在這心之密室中,他能看到艾露恩在沉睡時思維的活動,就像是跳躍的一束束藍色火花一般,就像是他正站在星球之靈的大腦中,那種不斷跳躍的光芒,在初看時會覺得非常非常驚豔,但看多了,也就那回事了。

    他慢條斯理的摘下手套,將手放置在心之密室的操作台上,在注入能量之後,在他眼前,艾露恩的幻象浮現而出。

    那是個梳著單馬尾的精靈...依然看不到臉,只有一片模糊的月紗光暈。

    “你是在指責我做錯了嗎?小艾露恩。”

    “澤拉對於命運的執著會讓你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她也許從未告訴你,在她看到的所謂“完美”的未來中,有什麼樣的災難在等著你!你這總是喜歡做老好人的笨蛋!”

    大領主直言不諱的對眼前的世界之靈說:

    “我,看到過那個未來!”

    “在甦醒的泰坦之靈封印黑暗泰坦薩格拉斯的前一刻,那個從群星中終於來到你身邊的黑暗泰坦,會將自己那把黑暗沸騰者長劍刺入你的心臟!艾露恩...整個世界的地表會因此撕裂,而你,你會被重創!看看你,你是如此的虛弱,被泰坦之刃洞穿心臟,會讓你瀕死!你的鮮血會以寶石的姿態灑遍整個世界,那將是你臨死前的哀嚎...”

    “你還不懂嗎?”

    大領主伸出手指,稍有些放肆的指著眼前的世界之靈,他沉聲說:

    “我之所以要殺了她,是因為我在竭盡全力救你!你這傻丫頭!如果任由澤拉的命運繼續向前,她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而你,你也差不多...”

    “或者,我也許應該放任那個瘋女人繼續瘋下去,然後等到你垂死的時候,在來到你身邊,聽你對我說...你錯了,聽你祈求我再救救你!”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真的知道你的指責意味著什麼嗎?”

    泰瑞昂的表情變得嚴肅而陰沉,他就像是教訓女兒的父親一樣,他的強勢讓艾露恩的幻象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但又倔強的不願意就這麼低頭。

    兩人的對峙持續了好幾分鐘,最終大領主嘆了口氣,他有些無奈的說:

    “好吧,好吧,我的艾露恩就是這麼善良,就是這麼見不得人受苦...讓我問你,你想讓我釋放澤拉嗎?你想讓我幫助澤拉重回納魯的形態嗎?”

    大領主看著艾露恩,就像是循循善誘的導師一樣:

    “你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你,所以,只要你點頭,我現在就可以將澤拉還給你!你願意嗎?你會點頭嗎?”

    “你...你真的會因為我的請求而釋放澤拉嗎?”

    艾露恩有些驚訝,在她的認知中,泰瑞昂似乎並非這麼好說話的一個人。

    不過這一刻,大領主卻表現的非常隨和,他點了點頭:

    “當然,小艾露恩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但你看,你的思維和眼界限制了你,你考慮問題太過簡單,所以,我會和你訂個契約...”

    “這一次,我會因為你的請求而釋放澤拉,在她幫我做完一些事情之後,我會將她還給你...但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你已經失去了和我討價還價的所有籌碼,艾露恩,下一次,在面對極其重要的選擇的時候,你必須服從我的安排...為此,你必須與我簽下契約!”

    “一個你不能違背的契約...你,願意嗎?”

    大領主的要求讓世界之靈猶豫了一下,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看著泰瑞昂,她伸出了三根指頭:

    “首先,你不能要求我無故主動的去傷害其他生命!”

    “嗯,可以接受!”

    “然後,你不能要求我參與到你的那些陰謀中去!我不喜歡那些陰謀!”

    “恩,沒問題。”

    “最後,你...你不能要求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呃?”

    大領主皺起了眉頭,他看著眼前的世界之靈,他伸出手指,扣起,然後狠狠的敲在了艾露恩的頭頂上: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我當然不會讓你去做那些過分的事情,我只是覺得,必要的時候,我得有些反制你的手段...畢竟,一個星球發起瘋來,我可控制不了...”

    “放心吧,小艾露恩,在我計畫中,未來的你...絕對會有保護自己的力量!絕對會有...超越星辰的力量!”

    “怎麼樣?契約...成立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44.維倫.最終預言

    先知,這是一個古老的稱謂。

    在蠻荒時代,文明尚未誕生之時,遠古的生靈在陌生的世界裡繁衍生息,他們如野獸一樣活著,暴躁,不安,充滿了對於黑暗和未知的恐懼,愚昧而又狂暴,沒有最初秩序的束縛,在物競天擇的惡劣環境中,他們難以生存,他們需要一個睿智的首領,來帶領他們穿越過黑暗的迷霧,最終到達文明之境。

    先知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他們往往通過解讀詭異的自然現象來安撫自己那些懦弱而又敏感的同胞,他們往往是最大膽的,腦子最好用的那一批人,在他們的帶領下,一個文明終將走出泥潭,學會在大地上行走,學會團結,並且最終成為大地的主人。

    在這個古老的稱謂之下,隱藏的是對一個靈魂最好的褒獎,得到認同,被簇擁,在歡呼與崇敬中,跨越過一個又一個挑戰,度過一個又一個災難。

    維倫,就是這種古老意志最完美的體現,儘管德萊尼人並非原始生物,但他們在長達兩萬五千年的群星流亡中,所度過的,所經歷的那些難以想像的挫折與磨難,和文明初始時所經歷的那些,幾乎一模一樣。

    在德萊尼人的歷史中,先知維倫的身影幾乎出現在這個種族的每一頁文明的註腳裡,他幾乎就是這個文明的代言者,以及這個文明監護者與記錄者,在失去家園的災難中,維倫失去了親人,於是他將所有的人民視為自己的親人,就像是德萊尼人們的慈父一般,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古老種族的繼續延續。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而現在,這位值得尊敬的先知閣下,正漫步在德萊尼人曾親手建築的神殿之中,他用一種默然的視線,觀察著這座神殿的變遷,似乎在以此審視自己那遙遠而波瀾壯闊的過去一般。

    “卡拉波神殿...”

    罕見的,身穿黑袍的維倫伸出手,觸摸著黑暗神殿的冰冷石壁,那些德萊尼人刻在牆壁上,用以歌頌納魯與新生的壁畫還歷歷在目,然而那對於新世界以及新生活的渴望,卻在數十年後,成為一個冰冷的笑話,在飲下邪能之血的狂暴獸人向德萊尼人舉起屠刀的那一刻,這些流亡者們對於和平的幼稚期待,最終被徹底擊碎。

    對於新生活的期待,使他們,使整個種族,乃至先知自己,都遺忘了如芒在背的威脅,以鴕鳥的姿態在一個小小的世界裡無憂無慮的生活了200年,然後又被迫回到冰冷的現實中,那一次的放縱,讓德萊尼人險些走到了滅族的邊緣。

    那是一件慘痛的過往,卻也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我到現在還記得,在卡拉波神殿建成的那一日,我們所有的守備官和牧師長老們,都聚集在這座聖光神殿的廣場上,他們坐在那些打磨的極其光潔的石階上,所有人都在歡呼,在慶祝新生活的到來,所有人都認為,這座神殿的建立,標誌著德萊尼人漫長流亡的結束...就連我,我也是那麼認為的。”

    因為靈魂和意志層面的打擊,而變得極其蒼老的先知維倫,他撫摸著牆壁上的壁畫,他低聲說:

    “那一日,我們沐浴在溫暖的聖光之間,那一日,我們歌頌著群星的偉大與文明的堅韌,那一日,我們的內心被欣喜與歡愉充斥,就好像,它是救贖之日的來臨...”

    “同樣是在那一日,你們忘記了危險,忘記了惡魔,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忘記了德萊尼人背負的苦難,那一日不是救贖之日...先知。”

    跟在先知身後,負責護送以及照顧先知的死亡領主伊瑞爾,這個沒帶頭盔的冰冷蹄妹站在維倫身邊,她藍色的眼睛眨了眨,用不含情緒的聲音說:

    “那一日,是德萊尼人步入地獄的日子,那個戰爭的地獄用和平偽裝自己,騙過了你們所有人,你就像是帶領群羊踏入屠宰場的頭羊一樣,你沒能感知到那和平的榮光下隱藏的危機,於是德拉諾懲罰了你我,我死了,和我一樣的很多無辜的人民都死了...而你,你逃走了。”

    伊瑞爾的話,讓先知眼中的疲憊顯得越發沉重,他搖了搖頭,將手指從那冰冷的壁畫上取下來,他拄著一根木杖,繼續向前,他輕聲說:

    “是的,我逃走了,狼狽而逃,就如同當時放棄阿古斯一樣,在生死存亡之間,我亦放棄了德萊尼人選擇的新家,我將我靈魂的一部分永遠的留在了這裡,伊瑞爾,我的孩子...我拋棄了你們,那是我無法洗刷的罪孽,今日,我來到這黑暗的神殿中,我來贖罪了。”

    先知那蕭索的背影落入伊瑞爾眼中,蹄妹不管在生前,還是死後,都從未見過這樣的先知,他不再被聖光擁抱,他佝僂著身軀,就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全身都散發著一股死亡的味道。

    這不是她記憶裡的先知,這不是德萊尼人的精神領袖維倫,這是一個失去了最後親人和希望的可憐老頭子...他能預測未來,但在與殘酷命運的博弈中,他最終還是輸了,他失去了一切...

    甚至連自己,都輸掉了。

    伊瑞爾知道先知要去做什麼,她知道,眼前的老人崢嶸的一生將在今日徹底終結,那是死亡的召喚,那是無法被拒絕,無法被違逆的召喚,從今往後,先知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將與他們一樣,踏上死亡鑄就的黑暗之路,但這,在這一刻,卻無法讓伊瑞爾感覺到哪怕一絲的欣喜,哪怕一絲的釋懷。

    毀掉一個美好的事物,並不是會讓人感覺到愉悅的體驗,即便對死人來說,也是一樣。

    “不,先知。”

    伊瑞爾向前走出幾步,蹄妹伸出冰冷的手,扶住了維倫的手臂,她輕聲說:

    “那不是你的錯,那不能全怪你,我出生於德拉諾,我完整的經歷過我們在德拉諾的那一段時光,整個種族,所有族人都渴望長久的和平,沒人意識到危險就在身邊,或者說,我們都選擇性的忽略了那一切,每個人都有錯,這種慘劇的沉重,不該由你一個人來背負。”

    伊瑞爾的解釋,讓先知忍不住抬起頭,維倫用自己稍顯渾濁的雙眼,看著身邊的伊瑞爾,在片刻之後,他伸手拍了拍伊瑞爾冰冷的手,他那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艱難的笑容:

    “好孩子...伊瑞爾。”

    “哪怕在死後,你依然如此善良...但沒關係了,就讓我這做錯了很多事情的老頭子,繼續背負著這一切吧,讓我繼續向前。”

    “先知,你...”

    伊瑞爾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先知阻止了,維倫拄著木杖,他看著身邊那些被死靈們重新裝點過的大廳與走廊,他低聲說:

    “不談那些沉重的事情了,小伊瑞爾,陪一個孤獨的老頭聊會天,陪著我走完這屬於維倫的,最後的路,好嗎?”

    “嗯”

    伊瑞爾搖了搖尾巴,她扶著先知,朝著黑暗神殿的頂層平台走入,在漫步向前之間,維倫突然說道:

    “小伊瑞爾,給我講講安波里村的故事吧...已經過去太久了,我,好像已經忘記了...那個小村子,那個充滿了活力的小村子,總是喜歡舉辦大型儀式的小村子的故事...我記得,我去過那裡,我很喜歡那座村莊...”

    “我們已經說了太多關於我的過去,所以,給我講講吧,講講那些,關於你的故事。”

    —————————————————————

    “幫我推開它,好嗎?”

    維倫和伊瑞爾並沒有乘坐機械電梯前往黑暗神殿頂層平台,他們就像是散步的爺爺與孫女一樣,踩著漫長的階梯,來到了神殿最頂層的平台入口,先知看著眼前封閉的石門,他拄著木棍,笑著對身邊的伊瑞爾說:

    “我太虛弱了,孩子,我很想體面的面對的你們的首領,面對泰瑞昂,我可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太狼狽...我畢竟,也是個首領,不是嗎?”

    維倫最後的開的這個玩笑,讓伊瑞爾的嘴角翹起,蹄妹上前一步,伸出手,為先知推開了銘刻著死靈符文,而稍顯沉重的大門,在那低沉的響聲中,通往平台的道路近在眼前,伊瑞爾做了個“請”的姿勢:

    “大領主在等你,先知,別讓他久等了。”

    “嗯,我知道。”

    維倫整了整自己的黑色長袍,作為先知,他很少穿著這樣陰沉色調的衣服,看得出來,他努力的讓自己的腰桿再次挺直,就像是他說的,他似乎並不想在泰瑞昂面前卑躬屈膝,而就在踏入平台的那一刻,先知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轉過身,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入了伊瑞爾手中。

    他拍了拍伊瑞爾的手腕,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就像是一位爺爺在對自己的孫女告別一樣,他抹了抹伊瑞爾的頭髮,對伊瑞爾說:

    “我已經用不到它了,孩子,好好使用它。”

    說完,先知舒了口氣,轉過身,邁步走入了平台的黑暗中,在他身後,伊瑞爾低下頭,看著自己黑色手甲裡握著的水晶。

    那是一塊不規則的紫色水晶,一抹抹神秘而充盈著群星版光澤的霧氣在其中閃耀著,一看就不是凡品。

    作為一名德萊尼人,伊瑞爾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靈魂之歌...

    阿塔瑪水晶的七分之一,號稱可以預言到未來的靈魂水晶,是德萊尼人的聖物,阿塔瑪水晶中的絕對核心,是先知身份與力量的象徵,也可能是,先知最重要的遺產。

    而現在,它屬於伊瑞爾了。

    看著手中閃耀著神秘光澤的水晶,伊瑞爾的內心在這一刻五味雜陳,她一直是所有黯刃領主裡最特殊的一個,伊瑞爾的情緒和靈魂都是完整的,她是個具有完整人格的死靈,她的情緒,與活人無異。

    伊瑞爾將紫色的水晶握緊,放在胸前,雙手合攏,她就像是當初那個在卡拉波神殿裡,接受聖光洗禮的選民牧師那樣,單膝跪在眼前緩緩合攏的石質大門前方,閉著眼睛,默默的為維倫祈禱...

    儘管,死者的祈禱,並不會被聖光感知到,但沒關係...反正,這也不是給聖光聽的。

    “啊,你來了,我的朋友。”

    在黑暗神殿的頂層平台上,大領主泰瑞昂感知到了身後傳來的低沉腳步聲,那步履蹣跚,完全不像是德萊尼人的先知該有的樣子,但他並不在意,他的手撫摸在眼前的沉重石棺的邊緣,他頭也不回的對維倫說:

    “快來看看!我麾下手藝最好的殮屍官用了好幾天的時間,終於將小努裡軀體裡的邪能祛除乾淨了...來看看吧,維倫,來看看你的兒子。”

    “他可真像你,真是個英俊的年輕人。”

    聽到大領主的召喚,維倫向前走了幾步,他也看到了那冰冷石棺中恍如沉睡一樣的,年輕的德萊尼人。

    那是他的努裡,在完全祛除了邪能的影響之後,努裡的臉恢復了正常德萊尼人的樣子,那臉頰看上去非常剛毅,有一縷黑色的鬍鬚和紮成短馬尾的黑色頭髮,看上去和垂垂老矣的先知非常相似。

    他體態健碩,肌肉賁張,一看就是個健康的,有活力的年輕人,那也是先知想像中,自己兒子長大成人之後的樣子,幾乎和他過去的想念,一模一樣。

    先知伸出手,撫摸著兒子冰冷的臉頰,他那老邁不堪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在那渾濁的眼睛中,則閃過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他站起身,從腰間取出泰瑞昂給他的那瓶不老泉的泉水,他扭開瓶蓋,小心翼翼的將冰冷的泉水倒入自己兒子嘴裡,倒入二分之一之後,他將那瓶子放在眼前,在那縈繞著光芒的液體的發射中,先知恍然間,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個帶著無數族人逃離阿古斯世界的自己...

    “泰瑞昂...昨夜,我看到了未來...”

    在飲下那冰冷的泉水之前,維倫對眼前的大領主說:

    “是關於你的未來,那也許是我的最後一次預言,但我要警告你,那並非是一個美好的未來,那個一直被你保護的生靈,最終會和你反目成仇...她會憎恨你,因為你未來某個時間點,會強迫她去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殘忍的事情。”

    “哦?”

    先知的話,讓大領主眯起了眼睛,他摩挲著下巴,他問到:

    “那麼,在你看到的未來裡,面對那最終的威脅,我贏了嗎?”

    “你,也許確實贏了,但...”

    “不,我不關注其他,只要贏了...那就可以接受!”

    泰瑞昂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先知楞了一下,隨後,維倫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聲。

    “好吧,好吧!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但沒關係,我看到了我自己...我會和你一起經歷那個未來,那個我們得到了勝利的未來...現在,我將進入墳墓...三日之後重生,如小船順流而下,而那些罪人亦會在死亡的長河中漂流,最終,跨越黑暗,前來...接受我的,審判!”

    在大領主的注視下,他將那冰冷的泉水如敬酒一樣,朝著大領主舉了舉,然後如飲美酒一般,將那不老泉的泉水,一飲而盡。

    “噹啷”

    精美的水晶瓶,從先知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徹底...粉碎。
Babcorn 發表於 2019-3-14 14:50
45.告別

    青春不老泉,這是位於潘達利亞大陸的一個古老傳說。

    根據熊貓人遊學者們的記載,關於不老泉最初的隻言片語,是從一個叫“都陽”的魔古軍閥那裡傳出的,據說那名魔古軍閥依靠不老泉的神奇力量,在氣候惡劣的卡桑琅叢林,活過了數千年,還依然維持著最健康的軀體,因此很多熊貓人探險者們便認為,那個被都陽軍閥控制的神奇泉水,具有令人長生不死的力量。

    但這個傳說從來都沒有被證實過,一方面,卡桑琅叢林是個熱帶叢林,其中水源極多,在都陽魔古人日漸凋零的今天,已經很難判斷不老泉的真實位置,另一方面,卡桑琅叢林中遍佈著危險的生物,其中還有大量蜥蜴人的盤踞,這就導致任何針對不老泉的考察行為,都很難真正深入叢林的最深處,那些最神秘的地方。

    而伴隨著潘達利亞大陸的煞魔災難被平息,這片大陸上的熊貓人們開始嘗試性的和外界文明構建聯繫,關於這片神奇大陸的很多神奇的傳說,都通過第一批踏上熊貓人大陸的遊客們向外散佈。

    對於短生種而言,長生不死永遠是一個不會被斷絕的幻想,因此關於卡桑琅的青春不老泉,在過去一段時間裡,吸引了很多大膽的傢伙們前去探尋,據說連一向不怎麼理會這些事情的暗夜精靈都派出了使者...考慮到暗夜精靈的長生已經消亡,而擁有過永生賜福的精靈中,還有很多人不願意接受永生終結的結果,所以他們的行動,其實就可以理解了。

    但就像是這個世界90%的奇談怪論一樣,這個青春不老泉的真正面目,完全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

    泰瑞昂手中的不老泉水,是由他的寶貝女兒們帶回來的。

    在遊學者周卓為孩子們講述了關於不老泉的傳說之後,這些孩子們就一直在策劃著尋找那口神奇的泉水,最終,在去年的夏天的某一個日子裡,這些熊孩子們最終踏上了探險的道路,然後在小幽靈尤娜那詭異的“尋寶”光環的加持下,她們在都陽魔古人最古老的神殿廢墟中,發現了那已經快要干涸的不老泉的泉眼。

    她們用小動物做實驗,結果失望的發現,不老泉完全沒有讓生物永生的能力,這些古怪的泉水就像是加持著某種奇特詛咒一樣,它們可以實現生命力的詭異轉移,兩個喝下了泉水的生物,後一個的生命力,會被全部轉移到前一個的軀體中。

    第一個喝下泉水的生命會更健康,甚至死而復生,但第二個犧牲者...肯定會死。

    這就是那個都陽軍閥在數千年的時間裡一直維持著健康之軀的謎底,他的“永生”,是建立在無數族人死亡的基礎上的,這也是盛極一時的都陽魔古人最終凋零的原因。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它簡直就和最凶狠的毒藥一樣。

    但大領主在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卻派出了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下屬,秘密的將孩子們發現的泉眼,轉移到了死界的某個山谷之中,泰瑞昂看到了這種泉水的獨特作用,只要用得好,這古怪的泉水,絕對會成為黯刃的寶物。

    就如同現在一般!

    “噹啷”

    在黑暗神殿的頂層平台上,在先知維倫飲下那不老泉泉水之後,一股詭異的力量開始在他那不朽的軀體中活動起來,讓先知在踉蹌後退之間,將他手心中的水晶杯砸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泰瑞昂伸手一揮,寒冷的死霜快速的在維倫身後組成了一座寒氣四溢的王座,承接住了維倫踉蹌的軀體,先知跌坐在那寒冷的王座上,他靠在那裡,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就像是被開了一個缺口的氣球一樣,那磅礴的生命力不斷的從那缺口中湧出,就像是湧入一個通道一樣。

    這並不是個讓人感覺到愉悅的過程,從先知痛苦的表情來看,這個過程必然伴隨著對軀體和靈魂的強烈擠壓,他藍色的臉頰抽搐著,就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他皮膚之下爬動,那表情猙獰極了,先知在快速的變得越發蒼老,他臉上的皺紋在這一刻顯得極其刺眼。

    而在大領主眼中,他能清晰的看到,屬於維倫的不朽生命力,正在被快速的通過一個神秘的,難以辨識的魔法節點,被轉移到石棺中的努裡已死的軀體中,那股純粹的生命力就如同流入這石棺中的流水一樣,很快就以肉眼不可見的姿態,將這已死之軀覆蓋起來。

    那生命力的水流一點一點的充盈著努裡已死的軀體,融入他的每一個已經停止運動的細胞中,就像是一股源生的推動力,推動著他血管中被淨化的血液重新在身體裡流淌,又像是一抹抹刺眼的電流,刺激著他的冰冷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

    最神奇的是,在身體被“復活”之後,那軀體在本能的呼喚著努裡缺失的靈魂,就像是在呼喚著乳燕歸巢。

    在大領主張開的手心中,那同樣被死亡淨化了邪能的茫然靈魂被牽引著,在空氣中移動,最終就像是被生命力束縛的鎖鏈一般,被拉回了軀體中,並且開始極快速的適應這重新復活的軀體。

    這已經很難說是類似於復活術,或者通靈術那樣的魔法了,也很難說當初的魔古人是在什麼地方找到這樣的泉眼,它又是怎麼出現的...但這不能掩飾這不老泉的神奇,它用一種完全不可能的方式,將一個死人在大領主面前重新復活。

    這幾乎是在挑戰死亡的規則...

    但,大領主抬起頭,看著氣息已經虛弱到極致的先知維倫,他又能感覺到,這種不合理的復活,在某種意義上,又很符合死亡的定義。

    要從死亡中贖出一個靈魂,就必須獻祭一個同等的靈魂。

    就如同置身於死亡的天平,兩端必須維持平衡,一者生,則必有一人死...

    就像是一個彰顯死亡威嚴的儀式一般,表面上看起來並不出眾,但它所蘊含的那種含義,卻代表著死亡與生命轉化的真理。

    “砰”

    大領主扣起手指,在石棺邊敲了敲,那低沉的聲音傳入石棺中沉睡的德萊尼人耳中:

    “孩子,夢該醒了!”

    “如果你再不起來,就趕不上你父親的葬禮了...”

    這聲音似乎具有某種魔力,又像是直刺入拉基什將軍,也就是努裡的靈魂中,讓這年輕的德萊尼人猛地從石棺裡坐了起來,他就像是從噩夢中驚醒的人一般,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似乎在體驗重新獲得的呼吸,那種呼吸的爽快感,他睜開眼睛,那如維倫一模一樣的藍色雙眼茫然的看著四周,在祛除了邪能的影響之後,這個年輕人的意志,也開始回歸本能。

    擁有先知血統的後裔,怎麼可能是一個天生的毀滅者呢?

    基爾加丹的邪惡教育扭曲了努裡的天性與靈魂,而現在,在死亡的淨化,與一位父親的無私付出中,這孩子的本性被重新激活,那些扭曲的意志和墮落的力量,都在快速的被祛除。

    就如同當初維哈里被從艾瑞達惡魔重新轉化為德萊尼人時一樣,過去的一些習慣也許還在影響他,但邪能的殘留被祛除之後,他很快就會找回原來的自己。

    “如果你再繼續這麼無禮的看著我,孩子...”

    泰瑞昂看著從復活之後,就一直在盯著他的年輕人努裡,他用一種溫和的語氣,對先知的兒子說:

    “我就摳掉你的眼睛!”

    這不加掩飾的威脅讓新生的德萊尼人下意識的舉起了拳頭,也許是大領主身上纏繞的邪惡氣息太濃厚,總之,這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的年輕人用低沉的聲音問到:

    “你,是誰?”

    “我是你永遠也不想經歷的噩夢,能讓你晚上被嚇醒,哭著喊媽媽的那種!”

    大領主朝著這祛除了邪能之後,似乎變得傻乎乎的年輕人呲了呲牙,然後抬起手,指著神殿前方,坐在那寒冷王座上,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的先知:

    “但這不重要...那個人,才是你現在應該關注的!他就要為你這毫無意義的小命而死了,難道你就不想對他說些什麼嗎?”

    年輕人這才注意到,那寒氣四溢的王座上,以一種低著頭,無比虛弱的姿態坐在那裡,即將響應死亡召喚的先知維倫,儘管先知現在已經變得極其蒼老,但努裡還是認得他。

    實際上,他並沒有失去身為“拉基什”的時候的那些記憶,他也沒有忘記在沙塔爾城的納魯之座的黑暗中,他駕駛著邪能機甲和維倫的死鬥,他亦沒有忘記過,自己躺在父親懷中,最惡毒的語言攻擊他的場景,那些記憶,那些充斥著黑暗和沉重命運的記憶,就像是一座山一般,在這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之下,讓這年輕人有些喘不過氣。

    但他依然在第一時間從石棺中爬出,赤著腳衝到了父親身邊,雙手握住了維倫那陰寒如冰一樣的手。

    生命,生命正在快速的從不朽者軀體裡流走,不老泉的泉水在冷酷的維持著死亡的規則,先知即將死去,維倫即將死去...一個沉重的時代,也即將在這一刻走向終結,不,這不是徹底的終結,還有最後一場波瀾壯闊的復仇大戲,但那,就和生者無關了。

    “父親!”

    努裡伴隨在維倫身邊,他將維倫冰冷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他用一種飽含著懺悔與痛苦的語氣低聲呼喚道:

    “父親,睜開眼睛,和我說句話啊...對不起,我不該,我錯了...母親在臨死前規勸我不要踏上那黑暗之路,但我,我讓她失望了,仇恨淹沒了我的理智,基爾加丹的語言扭曲了我的心神,我不夠堅強,對不起,我不夠堅強,我做下了無數惡事,我讓您的名字蒙羞了...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

    維倫已經無法說話了。

    死亡就像是準時而來的陰影,正趴在他沉重的軀體上,想要帶走這個可貴的靈魂,但站在石棺邊的大領主彈了彈手指,那死亡的氣息便後退了片刻,看在泰瑞昂的面子上,這萬物規則的顯化,又“仁慈”的給了先知一些時間。

    用來讓他與自己脫離了黑暗之路的兒子,好好的說會話。

    “不,我的努裡。”

    跪在那裡,痛苦不堪的年輕人,感覺到了額頭上那冰冷的手在撫摸他的頭髮,這讓努裡驚喜的抬起頭,他看到了靠在寒冰上,被那寒冷氣息覆蓋的父親,已經睜開了眼睛,大概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讓維倫的眼神變得重新清澈,他艱難的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他欣慰的看著自己已經清醒的兒子,他低聲說: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我所托非人,讓你和你的母親,我的雅拉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我的孩子,我無法想像,在過去的歲月中,每一個沒有父親陪伴的日子裡,你過得該是多麼的孤獨和痛苦,我深知,基爾加丹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你,他想要報復我,但卻讓你和你的母親代替我受苦...努裡,對不起。”

    “我拯救了很多人,我的兒子,但我並不因此感覺到驕傲或者滿足,在群星的兩萬多年裡,我一直將痛苦埋在心中,因為,因為我沒能拯救你們,我沒能拯救,我最親愛的人...我沒能盡到,一個父親,一個丈夫應盡的職責,你說的對,我是個懦夫...”

    “不,父親,你不是!”

    努裡跪在那裡,這個年輕人的臉上滿是淚痕,在黑暗消散之後,那壓抑了萬年的痛苦如泉水般噴湧而出,讓他泣不成聲:

    “你不是!基爾加丹嘲諷你,阿克蒙德用惡毒的語言中傷你,但我知道,他們在畏懼你,你讓群星中最可怕的兩個惡魔感覺到畏懼,在我年少時,我會為你感覺到驕傲...你不是懦夫,你是個英雄,母親一直告訴我,你是群星中最偉大的英雄!而我,我是英雄的兒子...”

    “呵呵,真好。”

    維倫微弱的笑了,他顫抖的手在兒子溫暖的額頭上拂了拂,他閉上眼睛,就像是在入眠之時的最後自語:

    “感謝你,努裡,感謝你的堅持,讓我最終得到了救贖...我最終拯救了你,兒子,我給你了自由的未來...我已無愧於我的名字,我的血脈,無愧於你的母親...感謝你,努裡...”

    “好好的活下去,我們...我們終會在群星中,再見的...”

    “嗡”

    在先知的生命之火最終消散的那一刻,在他額頭上,那已經徹底暗淡的德萊尼領袖之印,那破碎的符文,就像是命運的轉移一般,出現在了努裡的額頭上,而先知扶在兒子頭髮上的手,也在這一刻,無力的滑落。

    “不!!!”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在另一個面無表情的人的注視中,一個偉大而疲憊的生命,就這麼消散了。

    他從自己的哭泣中誕生,在親人的哭泣中死去,他這一生不算完美,但他有恨他的敵人,有愛他的人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有血脈的相伴...這已經不算是個糟糕的結局了...

    所以,用笑容,為他送行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