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卷第426章：是你毀了我
唐仁修走後，顧敏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支撐起自己，這才往樓上而去。經過客廳的時候，她看見了方才被向宸甩手丟棄在地的蠟筆和畫紙，她將它們撿了起來。
她來到了向宸的房間裡，推開了門後，只見張姐正拉著向宸，不讓他出去。小傢伙還在吶喊著，“我要出去，張奶奶，我要出去！”
卻因為看見了顧敏，向宸突然就收了聲，“媽媽！”
張姐也在這個時候看見了顧敏，她急忙喊道，“小姐……”
“沒事了，張姐，已經沒事了。”顧敏輕聲回道，而後朝著她吩咐道，“張姐，下面有點亂，還要麻煩你收拾一下。我和宸宸聊聊，一會兒再下去幫忙。”
張姐聽見她這麼說，點了個頭便先走了出去。
門帶上了，只剩下顧敏和向宸兩人。
在見到了顧敏進來後，原本還焦灼尖叫吶喊的向宸，卻是突然之間就沉默下來了。
只是那一雙眼睛，還很紅很紅，通紅著，讓人瞧著感到分外憐愛疼惜。
顧敏走到了他的面前，她輕輕抱起他，讓他坐在了椅子裡。
“你看，這幅畫和蠟筆都忘在樓下了。”顧敏將畫紙蠟筆輕輕放在桌上。
向宸卻是不關心這些，只是盯著她突然說，“他要打媽媽。”
她的手，柔柔的撫摸著向宸的小臉，微笑著開口，“宸宸，沒事了，都沒事了。”
小傢伙看了顧敏半晌，仔細地看著她，好似要看看究竟，到底有沒有被打過。沒有找到任何痕跡，他抿著唇不說話，顧敏又是道，“爸爸……他沒有要打媽媽，宸宸剛剛看錯了。”
“真的沒有，宸宸不相信媽媽嗎？”顧敏又是問道。
小傢伙這才又開了口，“他不是要打媽媽嗎？”
“不是。”她回的很肯定。
“可是他把桌子都弄倒了，碗都碎了，他還抓著媽媽的手……”向宸回憶起那一幕，小小的人兒，那張小臉上有一抹恐慌來！
孩子是害怕的！
顧敏心疼更是自責難擋，她一下擁抱住他，“才不是，那是因為媽媽和爸爸在說一件事情，因為沒有談好，桌子是不小心弄倒的，那些碗才碎了。他抓著媽媽的手，是因為想要拿走媽媽當時手上拿著的那隻碗，怕也摔碎了……”
顧敏找著所有的詞語來編織一切的理由和可能，她不知道，她不確信，向宸是不是能夠接受，可是此刻，她只能這麼做，也只能這麼去解釋。
擁抱住了向宸，孩子也是輕輕地回抱住她，好似在這一刻，要從母親的身上，找尋到安慰和溫暖來。
母子兩人就這麼擁了好半天，向宸才低聲喃喃說，“媽媽，我的畫還沒有畫完……”
顧敏此刻真想痛哭，可是那眼淚只是不斷的盤踞，她硬是強壓而下。
“恩，那明天再畫吧，今天太晚了，我們先睡覺了，明天畫了，再給媽媽看……”
顧敏安撫著向宸，抱著他不肯鬆手。
畫沒有畫完，還可以明天再畫，可是他們之間，已經應該沒有明天了。
然而月落日出，黑夜白晝總會自然更替。
醫院裡面，唐紫陌陪著紀微冉住了一個晚上。
早上的時候，紀微冉就醒了過來，她的精神看上去還算不錯，至少整個人很平靜。
方揚來做檢查，他叮嚀道，“紀小姐，你身上的傷沒什麼要緊了，只不過每天都要記得上藥消毒消炎。好好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紀微冉應道，“謝了，方醫生，我會的。”
唐紫陌這邊已經收拾了東西，簡單的一個行李袋，將她換下的衣服全都收起，她望著方揚問道，“可以出院了？”
“當然可以。”方揚應聲道，“那紀小姐，再見了。喔，不對，我可不希望在醫院裡再見到你。”
方揚打趣了一句，紀微冉朝他微微一笑。
隨即，唐紫陌便和她一起出了病房離開了醫院。
車子就停在那裡，唐紫陌開車送紀微冉回了公寓。等到了公寓後，紀微冉道，“紫陌，謝謝你昨天晚上陪著我，辛苦你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沒事，我陪你。”唐紫陌道。
“不啦，你回去吧，方醫生都說了，休息好了，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回頭我要是好了，你病倒了，那我怎麼向你哥交待呢？”紀微冉也笑著打趣。
唐紫陌見她如此，只覺得她一切都好，她也不再固執了，囑咐道，“那我回去了，有什麼事情，你找我，給我電話。這是你的車鑰匙，車子已經開回來了。”
“好，拜拜。”紀微冉伸手接過。
“恩。”
紀微冉目送唐紫陌離去，見她駕車而去，她這才掩了門。
那扇門一關上，紀微冉的臉上，那抹平靜裡，有一抹深深的沉寂。在沉默不動了片刻後，她拿出手機來，一個號碼就撥給了唐允笙。
唐允笙接了紀微冉的電話，紀微冉立刻問道，“他在哪裡。”
“誰？”
“唐韓琛。”
“微冉……”唐允笙似是有所猶豫，並不肯說，但是紀微冉說道，“我只是想找他談談，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唐允笙凝眉，默了下報了個地址出來。
“我知道了。”紀微冉應了一聲，便將電話給掛了。
立刻的，她直接甩手放了行李袋，獨自一人而出。平穩的開車，但是車速卻在不斷的加快，她往唐韓琛的公寓筆直而去。
那幢公寓裡邊，唐韓琛並沒有出門。
寂靜之中鈴聲響起，唐韓琛接了唐允笙的電話，聽見他在那頭說，“大哥，剛剛微冉聯繫我，她問我你在哪裡，我告訴她了。”
唐韓琛眼中深沉，他並沒有多說，只是低聲道，“既然她要來看望拜訪我，那我就等著她來了。”
唐允笙似乎還覺得不妥，他又是道，“大哥，這次你千萬不要再……”
“老三，我現在很理智。”唐韓琛回了一句，便結束了通話。
公寓裡又寂靜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按了門鈴！
唐韓琛慢慢起身，他頎長的身軀就往那玄關處而去。將門打開，一剎那間，就看見了紀微冉。
她長發披散而下，那張清麗奪目的臉龐，正沉默地望著他。
唐韓琛往後退了一步，他沒有詫異，也沒有遲疑，對著她笑道，“請進。”
紀微冉也沒有退縮，她大膽的直接的走了進去。
公寓裡除了唐韓琛之外，根本就沒有別人。
唐韓琛道，“難得你來看望我，歡迎歡迎，要喝什麼？”他一邊說，一邊就往裡面走去。
“不過我這裡只有酒了，你要喝嗎？”唐韓琛卻又是笑道，那話語裡竟也帶著幾分淡淡的不知名的嘲諷，不知是在嘲諷誰。
紀微冉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那目光讓唐韓琛眼眸一定，他又是道，“我看你也不會再喝了，那麼，純水要不要？”
紀微冉還是不說話，那眸光卻是更為深沉。
唐韓琛默了下，依舊是笑道，“純水也不要的話，那就什麼也沒有了。”
所有的招待話語，全都說盡了，氣氛一下子僵持起來。
唐韓琛微笑的臉龐上，那抹笑容也漸漸凝固，他低聲說，“你的膽子倒是也挺大，就這麼來了這裡，我可不是什麼聖人。微冉，還是你想我們繼續那天上午沒完成的事情？重溫舊夢一番？”
話音未落，突然，紀微冉有了動作，她走上前去，抬手就給了他揮向了他的臉！
啪——！
紀微冉扇了他一下！
唐韓琛沒有躲閃，硬生生接了她這一巴掌！
她扇的用力，可見她有多痛恨。
很快的，唐韓琛的臉上就有了紅印，他動了動嘴角，輕撫了下臉龐。昨天還和唐仁修惡鬥過一場，他臉上都是淤青，此刻又添了一抹紅。
他笑了，笑的那樣放肆，“紀微冉，你今天來了我這裡，就該知道我會說什麼做什麼！怎麼？你不是來跟我這種事情的？那麼，你又是來做什麼？”他眼中有著深鎖的精光，犀利開口，“難不成，是向老二證實過了？所以，惱羞成怒來找我算賬了！”
紀微冉望著他，冷聲開口，“唐韓琛，我恨我自己，為什麼當時就會和你去吃那頓飯！”
唐韓琛一下定住了！
十年分開，十年之後，她重新歸來，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再提起過往事。
此刻，突然一下子記憶翻篇了，迅速的，翻滾回到了從前。
唐韓琛也在這個時候將一切都記得那麼清楚。
也就是在十年之前，紀氏因為紀父的不合理操作運營，發生了一場危機，而那個時候，一個重要的項目對方合作商正和唐韓琛在談判。一個項目，不是五洲拿下，就是紀氏拿下。而紀父為了要保住紀氏，自然會拼盡所有。
所以，紀父找上了唐韓琛！
唐韓琛微笑著說，“微冉，你可不要忘記了，是紀叔主動來找我的，而不是我找上他的！”
“是我爸找上你的，那又怎麼樣！提出吃飯那個局的人，難道不是你嗎！”紀微冉冷聲反問！
也就是在當年，紀父找上唐韓琛之後，唐韓琛提出了要求，他要求紀微冉陪他共進晚餐。在港城最大的酒店裡，唯有兩個人，單獨一起用晚餐。當時面對紀父的懇求，紀微冉又怎麼能拒絕，況且，她和唐韓琛彼時還是朋友，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所以，紀微冉去了，她點頭赴約去了。
“唐韓琛！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做！”紀微冉的聲音開始顫抖了，那是壓抑的憤怒，在十年後回憶起來還有著咬牙切齒的痛恨感覺！
“唐韓琛！你這麼卑鄙！我信任你，我才去赴約！你說只是一起吃個晚餐！可是你卻這麼做！”紀微冉說的咬牙切齒，她一雙美眸望著他，“唐韓琛，你竟然做出這麼小人的事情來！”
“你竟然在我的酒裡下藥！”紀微冉冷聲喝道！
她的聲音，更是顫抖個不停，喉嚨處好似被堵住了，那一個晚上的記憶，又開始飛逝，走的那麼快，讓她根本就來不及停留！
就是那一晚晚餐，席間到一半，紀微冉就覺得身體慢慢熱了起來，她覺得很難過很不舒服。紀微冉只以為自己是醉了，所以暈的不行，她告訴唐韓琛，她想回去了。可在當時，唐韓琛扶住了她，說要送她回去。
但是紀微冉根本舉步難行，身體裡面什麼東西在沸騰著，她不明白，只是感覺他的接近，讓她感到滾燙的身體，好似有一些舒服。而後，一切都變得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被扶去了哪裡。她暈眩難過到不行，只知道自己被放倒在一張大床上。
意識和理智在當時還有幾分清醒，她說著不要，她喝止他讓他停止，她讓他離開……可是全都不管用！
那個晚上，一切都亂了，一切都混沌不堪。
是他強吻住她，是他撕開了她的衣服！
回憶至此，斑駁中又入木三分的真切，讓一切迷離而混亂，讓紀微冉不堪負荷！
她一下抓住了唐韓琛的衣襟，那麼緊緊的抓住，好似要將他徹底的撕碎一般！
“唐韓琛，你這麼卑鄙！你對我下藥！是你對我下藥！是你！”紀微冉不斷呵斥著！
唐韓琛笑著，他嘴角的弧度很是放肆，“就是我對你下藥了，那又怎麼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微冉，你沒有辦法改變！”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你的弟弟，我是你的朋友，更是他的女朋友！你更知道，我們”紀微冉喝問！
早在當年，紀微冉也問過他這個問題，然而唐韓琛的回答是——因為你是老二的女人，所以我就要把你給奪走！
紀微冉的神情很是瘋狂，“唐韓琛！難道就因為唐仁修喜歡我，所以你就這樣去搶奪屬於他的嗎！”
唐韓琛心中卻是一凝，他笑了起來，“呵呵！”
“沒錯，就因為你是他喜歡的人，我就要這麼做！微冉，你難道不知道？老二喜歡的東西，我都喜歡！包括你在內！”唐韓琛冷聲喝道！
“你是不是人！你這樣做你是不是人！他把你當成是他大哥！”紀微冉吼了一聲，唐韓琛定住！
紀微冉更是崩潰大吼，“就因為你是他大哥，他怎麼也不肯原諒我！就因為你是他大哥——！他親口說的——！”
唐韓琛彷彿被驚到了，突然四肢百骸，更是不能自己！
半晌，他冷眸一睨，“大哥？哈哈！別再說笑了！你以為唐家真有你想的那麼美好？紀微冉，你太天真太愚蠢！在唐家，什麼親情，什麼兄弟之情，全都是無稽之談！只有強者，才能說話！”
“當時紀氏發生危機，當時紀叔來求我，讓我放水，將那個項目給紀氏！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唐韓琛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他徹底的吼道，“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嗎？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去找唐仁修？為什麼不告訴他，紀氏發生危機，讓他出面來解決！你瞞著他不說，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被他質問的喘息不過來，紀微冉更是憤怒而又痛苦吼道，“他根本沒有從商的打算，他就是想當律師！他念的是法律系！他以後要開自己的事務所！我怎麼能讓他放棄他的夢想！我怎麼能！啊——！”
她失控的咆哮呵斥，讓唐韓琛再度一驚！
怎麼能讓他放棄他的夢想！
紀微冉，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原來你竟然是這麼想的！
這一刻，唐韓琛心中沉寂到不行，他是這樣的空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痴痴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更是空洞！
突然，他低頭說，“紀微冉，所以你現在恨死我了，是嗎？”
紀微冉赤紅了眼睛看著他，唐韓琛突然就有了動作，他一下子轉身，奔向了廚房裡！
等到他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握了一把刀來！
紀微冉怔住，唐韓琛幾個大步奔向了她。一個眨眼，他的手竟然抓住了她的手，一併的握住了刀柄！
“既然這樣，你就捅死我！你放心，捅了一刀，你就打電話給醫院，短時間內我還死不了，我會告訴他們是我自己捅的！”唐韓琛說著瘋狂不可思議的話語，只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紀微冉整個人定住，唐韓琛又是喝道，“你捅啊！捅死我——！”
紀微冉真是恨極了，這一場糾纏了十年的恩怨，在這一刻又變得那樣清晰，被擺在了檯面上！
她突然眼睛一閉，握住了刀柄，大聲地叫了起來，“啊——！”
唐韓琛等待著她動手，可是在這一瞬間，等來的卻並不是疼痛，不是刀子扎進身體裡的冰涼鋒芒！
只是看見，紀微冉握著那把刀，她是那樣的痛苦，她那樣的無助，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唐韓琛的手一抖，鬆開了她。
紀微冉在他的面前，緩緩倒了下去，她還握著那把刀，顫抖著握緊著。如果是十年之前，也是這樣的情形，她會不作他想，將這把刀插進他的身體裡。可是十年之後的如今，一切還有什麼用。
“你以為到了現在，就算是我捅死了你，還能有什麼用。”紀微冉失神徬徨地說。
“我再也回不到過去，再也回不到。”
紀微冉喃喃說著，她的淚水落了一地，那樣絕望而又痛苦地笑著，瘋了一般，卻是平靜的宣佈，“唐韓琛，你毀了我，是你毀了我。”
唐韓琛聽到這一句，此刻望著她，他的心卻彷彿被刀子狠紮了一刀，碎到無法拼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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