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秘巫之主 作者：真愚老人 (連載中)

第四百七十九章 隨便玩

    趣味橫生的比賽忽然「中斷」，讓克莉婭絲和塞爾瑪都露出不解之色，不過看到唐奇忽然回歸，兩少女都禮貌性的露出欣喜之色，而後目光盡數被此時唐奇懷中的銀白小狼吸引去了。

    「啊，好可愛。」

    克莉婭絲兩眼放光的看著唐奇懷中小狼，提羅斯魔怪對於這類生物簡直毫無抵抗力，而她一臉驚喜之後散發出的親和力，也讓唐奇很是為難，因為旁邊的塞爾瑪，也是一樣的目光。

    後者頂著小女孩的模樣，實質上的年齡，比克莉婭絲還要大一些，也就無法做出那種讓人不忍拒絕的賣萌舉動。

    好在此時伊娃教授出現救場，將小狼接過，沒有詢問唐奇這次冒險的收穫如何，只是二人目光對視一眼，唐奇淡淡道：「收穫不錯，但後續可能會有些麻煩，不過這次不需要封校。」

    見伊娃露出了然之色，唐奇又看向塞爾瑪，目中剛顯出疑惑，她的解答先一步響起。

    環視整個湖心島秘境一圈，示意一下快速道：「你提供的始祖果實的確擁有巨大潛力，有種純粹的，可以讓肉體進化，且很神奇的蘊含不同進化方向的超凡力量。」

    「但如果按照尋常的培育方式，激活超凡之力的同時，會誕生一些不可知的副作用，正好我父親給我送來了一些材料，其中有一樣，在長生天朝喚做『妖靈之血』，你可以理解成是某種『活化劑』，我將其加入培育器皿，最終成功無副作用激活果實，只是開花之後，出了點小意外……」

    隨著塞爾瑪的講解，唐奇和身側的伊娃，克莉婭絲同時看向亂糟糟的龍心堡。

    這也能叫做小意外？

    幾人質疑的目光，讓塞爾瑪難得紅了臉，為了維持貴族風度，強忍住大聲反駁的衝動，只是小聲嘀咕道：「第一次用，沒掌握好劑量，它爆炸了。」

    塞爾瑪開口時，唐奇的目光掃了一下手中多出來一顆形狀不規則的白色果實。

    果然，腦海中浮現的信息碎片顯示，這是一顆強化「速度」的始祖果實。

    「每一顆果實的強化方向，都不一樣？」

    突兀的，一種叫做驚喜的光芒在唐奇眼眸中閃爍起來。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臉上立刻便浮現出躍躍欲試之色。

    沒有任何耽擱的，唐奇目光開始掃掠整個龍心堡週遭，那一頭頭被追逐的「怪物」，都沒能逃過他的注視。

    被寄生的生命，似乎限定成了野生動物，唐奇沒有看到「植物」或是「魚類」。

    除了隨處可見的野豬、兔子、狼、鹿之類的野獸，偶爾也出現一些超凡類的野生動物，在別處或許非常稀罕，但在「湖心島秘境」之內，這類低等級的野生動物簡直不要太多。

    只是因為龍心堡的存在，這一類超凡生物並不會輕易出現。

    但被「始祖果實」寄生之後，它們因為狂躁狀態，不管在何處被寄生，似乎都往人類匯聚之地而來。

    唐奇快速掠過各種「寄生獸」奇怪的外形，他的關注點並不在這裡。真正讓他在意的，是腦海中不斷掠過的有關「果實能力」的信息碎片。

    約莫十幾個呼吸之後，唐奇的目光，倏然鎖定在天空上。

    那裡，一隻華麗之極的鳥兒正拖拽著讓人驚嘆的漂亮尾羽，在龍心堡上空飛來飛去，不時回頭鳴叫，嘲諷著那幾個施放能力，或是駕駛著克拉克沃「河鲀」飛船卻依舊無法將其捕捉的學生們。

    這「小鳥」本來的面目如何很難再分辨，此時的它，全身上下都是火紅的羽毛，每一片，彷彿都裹著赤紅火焰，閃爍著讓人很難移開雙目的幻彩，尤其極長的尾羽，像極了傳說中的生物。

    它的頭頂，同樣生長著一朵「七彩始祖花」。

    唐奇看過去時，花正好開始漸漸枯萎。

    之前觀測巨狼時也曾出現過的細節，一旦寄生的始祖花開始枯萎，意味著「寄生獸」開始漸漸要吸收果實內的超凡之力，隨即它們的狂躁狀態會因此解除。

    只要不是太笨的寄生獸，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逃跑。

    那鳥兒會嘲諷學生，當然無法歸入「笨鳥」的行列，它發出得意短促的嘶鳴，旋即如同火焰之翼的翅膀猛地一扇，身軀調轉便要逃往遠處濃霧瀰漫的山巒。

    直到下一刻，一道更加具備「神話色彩」的身影出現在它的面前。

    威爾納斯妖精！

    它與夜獸同時接收到來自唐奇的命令，不過這次是它搶先了一步，它的一雙妖精之瞳與鳥兒對視在一起，後者清晰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郁的惡趣味，不等它理解那是什麼意思。

    啪！

    來自妖精的「關愛」，除了自尊其他都不傷害的一巴掌，直接將鳥兒扇了下來，還在空中它頭頂處的始祖花便落入唐奇手中，在「嗤嗤」的漏氣聲中，一隻紅色小鳥跟著摔入唐奇懷裡。

    沒了果實，它被打回原形，立刻便憤怒的鳴叫起來，羽毛紛紛炸開，好似一顆絨毛球般撞擊著唐奇的手掌。

    唐奇笑著將這只本名為「紅音鳥」的超凡生物遞給一旁因為沒能搶到小狼，轉而對鳥兒垂涎三尺的塞爾瑪，帶著期待、探究的目光則再次看向自己手中，一顆好似火焰般的寶石上。

    它的形狀也不規則，晶瑩如同鑽石，但內裡彷彿在燃燒著火焰，一種克制的、醞釀中的氣息，充滿生命力的氣息。

    【奇物：始祖果實。】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以「妖靈之血」培育出的特殊果實，初果中蘊著的讓肉體進化的超凡力量被完美激活，每一顆果實將擁有不同的進化之力，但離開初代始祖花的果實，無法作為種子培育。】

    【信息碎片二：這顆果實擁有「重生」之力，它的作用是通過灌注大量有著某種特性的生命力，可治癒重傷、瀕死的生命，可用以配置秘藥，或直接服用，大概率獲得生命力灌注，也有一定幾率出現未知後果。】

    ……

    之前驚鴻一瞥的信息，此時得到確認。

    「生命力灌注！」

    唐奇腦海中，幾乎是下意識的思索起了如何用這顆果實進行秘藥配置，原始秘藥學派中是否有可供參考的配方。

    他這次不得不承認的是，塞爾瑪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唐奇原來的期待，身為「植偶師」的塞爾瑪能成功讓始祖果實作為種子，開花結果，而後再長出新的始祖果實，以提供後續研究的材料樣本。

    而塞爾瑪，直接略去過程，達到了目的。

    她不但成功培育，還激活了其中的超凡之力，且毫無副作用，且不同的果實，具備不同的進化之力。

    唐奇如今不止是擁有原始秘藥學派的知識，還獲得了古瑪雅人的「藥典」，在秘藥學上的進度，恐怕要朝著「專家」前進了。

    但即便讓他拿著那顆「初果」，重新進行培育，也很難做到眼前這樣。

    除了那一份來自長生天朝的『妖靈之血』外，塞爾瑪在超凡植物的培育上，恐怕的確擁有讓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短暫的思索，沒有出現結果。

    唐奇也不氣餒，始祖果實完全是全新的秘藥材料。

    而且，是等級不算低的材料。

    要將其融入「秘藥體系」，推演出可行性高的秘藥配方，對於任何一個秘藥學派都不是簡單的事。

    何況唐奇此時，是有目的的推演。

    他之所以快速將這顆具備「重生」之力的果實保下來，是因為他從中看到了一個可能性，解決又一個五級危險源的可能。

    漢娜！

    這個因為「靈潮意外」而分裂成十個的怪異蘿莉，她們之間極度危險的「心理閉環」被唐奇解決之後，在實質上對於其他人沒有了威脅，但由於變異她們軀體處於高度燒傷。

    不但現代醫學無法拯救，就算是一些治癒類的秘藥，對她們也無效。

    唐奇看中的卻也不是果實中的強大生命力，之前已驗證過，蘊含大量生命力的「秘藥」，同樣對漢娜們無效。

    但這顆果實內，卻有著一種暫時不明確的「特性」。

    唐奇沒來由的直覺，或許這顆果實能起一點作用，不過仍舊需要多次驗證，推演配方。

    但至少，已經起了個頭。

    帶著愉快的心情唐奇將果實收好，旋即再度認真看了眼所有的「寄生獸」，心底估摸了一下，果實的數量有些超乎想像，從跳躍出的信息碎片看，其中也有不少是重複的。

    而擁有的進化力量，大部分都是力量、速度、防禦、跳躍、飛行……這些，似「重生」這一類特殊力量，極為稀少。

    唐奇傳遞了幾道命令給了蠢蠢欲動的夜獸和妖精，讓兩個傢伙收集特殊屬性的果實，之後便在學生們的歡呼聲中宣佈：比賽繼續。

    雖然這樣做效率不怎麼高，但沒什麼意外的話，大部分果實都能回收。

    可能會有三四個僥倖逃過捕捉的「幸運獸」，因此獲得力量、速度之類的強化。

    不過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增加了「湖心島秘境」的生物多樣性。

    在學校內繼續熱鬧時，唐奇的身影已出現在了龍心堡上區，幾乎挨著濃霧密林、幽暗峽谷的一座建築殘骸之前。

    他的身後，是一臉不好意思的塞爾瑪，憋著笑的克莉婭絲和伊娃教授。

    建築的原貌勉強還能猜測出來，應該是一間與花卉、植物有關的「實驗室」，或者說神秘側的「超凡植物培育室」，在不遠處的地面，還躺著一塊斷裂的木牌。

    上面隱約浮現充滿魔法氣息的字體，上半部分是「塞爾瑪」的名字，下半部分則是「專屬實驗……」之類。

    很顯而易見的，這座被分配給新上任「超凡植物課」老師，塞爾瑪教授的實驗室，被內部爆發的力量給炸燬了。

    罪魁禍首，此刻正映入唐奇目中。

    中央處，一個大坑中，赫然存在著一株正在持續溢出某種「輻射」，形態半閉合的巨型花朵，它沒有絲毫要枯萎的跡象，對於花朵來說粗壯很多的軀幹，翠綠且釋放螢光，形狀極不規則，似乎一直在變化的神奇花葉。

    透過那似合未合的花瓣，隱約可見，花蕊間，仍存在著五顆「果實」。

    似乎因為這怪異「始祖花」不斷釋放的輻射，週遭的一些植物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變異，它們蔓延，生長，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將這裡變成了充滿自然、野趣的區域。

    唐奇看著眼前，腦海自動推演爆炸時的景象。

    同時，凝視著似乎陷入「沉睡」的始祖花，信息碎片開始流淌。

    【奇物：始祖花。】

    【狀態：沉睡中。】

    【信息碎片一：由特殊奇物「始祖果實」，添加「妖靈之血」之後培育出的超凡植物，它所具備的超凡力量已完全成型，只要保持靈潮供給，它會在某一時刻甦醒，並再度結果，同時向四周噴射果實。】

    【信息碎片二：它所噴射的果實，將具備不同的超凡力量，會隨機對野生動物進行寄生，摘取之後，可直接食用，或進行秘藥配置。】

    【信息碎片三：每一次噴射，它會留下數顆種子，待種子自然脫落，可進行二代始祖花的培育，效果未知。】

    ……

    又是出乎意料的特殊畫面，讓唐奇嘴角忍不住上翹。

    雖然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但塞爾瑪的成果的確非常驚人。

    這種可以繼續培育，且擁有大量發展方向的「超凡植物」，對於任何一個秘藥學派，都是無法拒絕的大誘惑。

    他如今已經晉陞原始秘藥的「學徒」，又獲得古瑪雅人的藥典，即便無法在短時間內根據「始祖花」建立全新的秘藥學派，但相對其他的秘藥學派，他已經走在了前面。

    唐奇強忍住給塞爾瑪加工資的衝動，轉過身，順手拍了拍貪食，它立刻吐出一口木箱，唐奇打開木箱，取出一顆新鮮的橡膠果實，遞給有些愣神的塞爾瑪。

    而後，他笑眯眯道：「這也是一顆很稀罕的超凡類果實，拿去隨便玩，離遠一點，再爆炸一次也沒關係。」

第四百八十章 傳奇騎士尼古拉斯

    「橡膠果實！」

    唐奇隨口介紹了一下，塞爾瑪還未說什麼，她身後一道蘊著驚喜的聲音傳來，赫然是那株非常喜歡開黃腔的豬籠草，雖然是擁有高智慧的「超凡植物」，但整個學校能與它玩得來的，似乎只有貪食。

    二者，臭味相投。

    豬籠草一出現，塞爾瑪當即露出不妙之色，四處亂看，似乎在尋找什麼可以堵住自家植偶嘴的東西。

    可惜還是沒來得及尋到，豬籠草已經揮舞著枝丫根系，一邊跑過來，一邊用格外嘹喨的聲音，將它那非常獨特的設想傳遞了過來。

    「校長先生找到了奇物級的橡膠果實麼？喲吼吼，你要發了啊，這可是老梁一直在研究，但無法解決的課題，老梁一直認為，超凡世界也應該擁有成人用品產業。」

    「比如可以千變萬化，且完美模擬真人的娃娃，又或者可以承受一些怪物變身之後尺寸的計生用品……哇，讓人完全無法停止聯想，女巫學校完全可以借此機會成為聯邦神秘側，哦不，世界神秘側中，成人用品高端供應商之一。」

    「對了，小塞爾瑪，你不是抱怨這些果實裡面沒有出現長高啊，重新發育之類的效果麼，用這顆橡膠果實，再澆灌一次妖靈之血說不定就……嗚嗚嗚。」

    豬籠草剛剛才將自己的構想說完，它便被漲紅了臉的塞爾瑪隨手塞了一塊木頭，拽起便走。

    離開之時，還不忘揚起枝丫對唐奇比了個「大拇指」。

    半羊人少女克莉婭絲，已經在學校內待了一段時間，且與塞爾瑪建立了深厚友誼，顯然已經習慣了豬籠草的「黃腔」和各種奇思妙想，雖然每次都假托是塞爾瑪父親，也就是老梁的名號。

    而塞爾瑪，每次都否認，她的父親非常的正直，豬籠草才是思想齷齪的傢伙。

    少女跟著塞爾瑪要繼續進行無聊比賽，不過在離去之前，她盯著唐奇看了幾眼，而後非常真誠的拜託道：「校長先生，我能感應出來，你變得更加強大了，詹森哥哥要是向你發起挑戰的話，請千萬千萬不要打他的臉。」

    還以為少女要說出什麼為難話的唐奇，聽到這句之後也忍不住面色一滯。

    不過仔細想想，非常合理。

    提羅斯魔怪，都是外貌協會成員。

    這一點，詹森可以確認，據他所說，他的父親其實是被母親搶回家去的，原因是年輕時候的詹森父親，長得非常好看。

    唐奇哭笑不得答應，克莉婭絲歡喜離去。

    旋即，唐奇目光重新落在身前，已然發生不小變化的原實驗室，如果不看地面殘留的那些建築碎片，它幾乎完美與不遠處的潮濕峽谷和幽暗密林融合在一起。

    非常和諧的氣息，在這裡瀰漫。

    「將這裡設為新的禁區，佈置一些防禦魔法，進入需要教師級權限，另外給塞爾瑪教授再更換一個培育室。」

    「嗯，離主校區遠一些。」

    「對了，我離開的時間內，學校有發生什麼麼？」

    唐奇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劃開門戶，另一端是依舊保持著原樣的圖書塔第四層。

    伊娃教授跟著唐奇踏入其中，同時開始講述學校內的一些細小變化。

    「嗯？」

    剛回到熟悉的居所，唐奇還沒來得及更換舒適的居家衣物，忽而從伊娃口中聽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他這一趟「南大陸探險」，其實離開的時間並不算長，雖然因為「黑先知號」的關係，產生了時空混亂的錯覺，但應該沒有超過十天。

    雖然因為靈潮回歸的關係，整個神秘側，每一天都會發生巨大變化，完全融入超凡世界的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自然也是如此，尤其唐奇不斷給學校打下各種基礎的情況下，女巫學校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得強大。

    比如此刻，伊娃所匯報的，許多偏向於秩序、善良、中立等陣營的「怪異」，或者智慧不低的「超凡生物」，都從別處搬遷過來，進入綠龍脊湖內安家。

    造成這種潮流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唐奇這位新的女巫學校校長。

    以往執掌學校的「女巫集團」，同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和聲名，但因為背負著詛咒，女巫們自身難保，完全不會想要招惹其他生物，處於「絕對中立」陣營。

    這使得默認為她們領地的綠龍脊湖內，竟然形成了殘酷的黑暗法則，大量邪惡、混亂的超凡生物居住。

    唐奇赴任，第一日展現出力量和霸道，之後又對龍脊湖進行「清場」，加上擊殺萊克特的戰績，已經被默認是秩序陣營的強者。

    儘管他從未有過類似表達，但足以讓許多超凡生物和怪異匯聚過來。

    這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不只是綠龍脊湖如此，古堡局駐地附近，也有類似的景象。

    算是側面，驗證了領地所有者的強大。

    唐奇明白這些，並不是那麼驚訝，也絲毫沒有排斥的念頭。

    這些匯聚過來的超凡生物，算是另一種程度的「求庇護」，而對於學校來說，它們也將成為「預備役」，只要可以通過考核，老師、護工或是其他的職務，都可以從中選拔。

    真正讓唐奇露出訝色的，是其中一個很特別的「怪異」。

    招呼伊娃坐下，唐奇親自動手，端來超凡熱飲和美味的點心，同時問道：「你是說，有一位智慧很高，且擁有強大戰力的怪異，在前幾天來到綠龍脊湖，因為一次巧合，它現在是超凡實戰課那些學生的免費陪練兼老師？」

    伊娃似是早就知曉唐奇會感覺疑惑，聞言點了點頭的同時，自隨身攜帶的文件中取出一頁紙，遞向唐奇時，上面光影浮動，最終定格為一張清晰的相片，以及幾行整齊的字。

    唐奇的目光，自是第一時間看向那照片。

    從視角看，拍攝者不是人，而是學校內的自動裝置。

    清澈、泛綠的綠龍脊湖，太陽緩緩升起，美到極致的景象中，隱約可見，湖底深處，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在進行著戰鬥，定格的畫面中可以看到，大的那一道，是一頭巨大怪魚。

    怪異的軀體，幾乎和一些鯨魚差不多大，只是覆滿了鱗片，它的腹部生著一雙出現腐爛跡象，但依舊保持著完整的大手。

    小的那一道也只是相對，從體型對比不難看出，它是一個至少三米高的「人形怪異」，穿著腐朽的鎧甲，旁邊的泥土中插著一柄雙手大劍，它自己則騎在怪魚身上，正揚起拳頭朝著怪魚頭顱砸去。

    嚴實的頭盔內，紅光閃爍。

    伊娃的「解說」，適時響起。

    「這是它斯第一次出現在綠龍脊湖，它先挑釁了那頭『希拉斯魚怪』，將其打敗之後，搶走了它幾乎所有的寶物，只留下了一些食物殘渣，之後，不斷有超凡生物遭殃……」

    隨著伊娃的聲音，手中紙張上，畫面也不斷變化著。

    大部分時候，都是同樣的姿勢。穿著嚴實盔甲，完全不到血肉皮膚的「人形怪異」，放著恐怖的雙手大劍不用，轉而騎在別的超凡生物身上，揮舞著巨大的拳頭。

    唐奇很快發現了「受害者」，似乎都有同樣的特點，或者說是習性。

    「它搶劫的目標是不是都……？」

    「沒錯，都是有收集癖的超凡生物。」

    臉上滿是怪異神色的伊娃，肯定了唐奇的猜測。

    似乎還「無意」的看了一眼唐奇，繼續道：「雖然是實質意義上的搶劫，但它沒有留下任何把柄，都是用各種方法，讓對方先攻擊，它才被迫反擊，將對方打敗之後，沒有進行殺戮，只是搶走對方所有的積蓄。」

    沒有注意到伊娃神色的唐奇，聞言眉頭一挑，道：「很聰明啊，知道什麼叫可持續發展。」

    伊娃聞言，又看了眼唐奇，校長你的語氣裡好像帶著讚許？

    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伊娃直接進入正題。

    她指著唐奇手中最後浮現的照片，上面映照出的，是綠龍脊湖深處的一片「沉船廢墟」，堆積如山的沉船被暗流的力量拋入一條巨溝內，形成讓人歎為觀止的盛景。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一艘數十年前橫行汪洋的「金剛級」戰艦，儘管它只剩下一個殼子，且腐爛不堪，但依舊是真正的鋼鐵巨獸。

    被各種珊瑚礁環繞著的戰艦甲板上，那喜歡「搶劫」的人形怪異，正握著雙手大劍筆直站著，身前赫然是妮蒂亞、雪伊等十幾個超凡實戰課的學生們。

    看畫面，似乎正在進行一場「戰鬥教學」。

    唐奇眼底浮現疑惑時，伊娃聲音傳來。

    「你前往南大陸之後，除了我和詹森偶爾會上幾節超凡實戰課，其他時候，諾亞等人會自由活動，在一次偶然情況下，他們撞見了那盔甲怪異搶劫金礦魔鬼號……諾亞他們與怪異戰鬥，但都被擊敗，只是妮蒂亞溝通幽冥女妖，讓怪異不敢繼續，直到我趕過去，它答應不會再進入秘境禁法所籠罩的區域。」

    「後來幾次交流之後，諾亞等人會集體向那怪異請教戰鬥技巧，這方面，它的確非常強大。」

    「我動用過你留下的權限，徵詢了桃樂絲女士的意見，她認為那盔甲怪異沒有惡意，相反是一位善良、熱心的存在，所以就沒有阻止學生們與它的接觸。」

    聽完伊娃的講述，唐奇面色沒有多少變化，只是緩緩道：「你是說，這傢伙……搶劫了我的金礦魔鬼號？」

    嗯？這是重點麼我的校長大人？你首先關心的不應該是學生們麼？

    伊娃聽見唐奇的話，臉上神色一滯，完全無法阻止心底吐槽的慾望。

    不過聽著這句語氣沒多少起伏的話，伊娃還是忍不住為那位穿著盔甲的「怪異」默哀了一秒。

    對於自家校長，伊娃已經很瞭解了。

    表面上看是個溫和又好看的高中生，書卷氣很濃郁，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暗地裡，極度護短，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在意財富之類，但無疑有著很難掩飾的「收集癖」，而且非常記仇。

    幾乎不用猜測了，唐奇一定會抓住這個藉口，找那怪異算賬。

    儘管從各種意義上看，金礦魔鬼號，根本不是屬於你唐校長的好不好？

    那群可憐的海盜，只是接受了一次交易，幫唐奇從湖底搬來「詛咒黃金」，同時守護「火焰女神」魔法陣，以換取唐奇提供的超凡朗姆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變成了唐奇的「財產」。

    唐奇假裝沒看到伊娃眼底噴薄欲出的吐槽慾望，目光轉移到薄薄紙張下方。

    那裡，正寫著那盔甲怪異的一些信息，由黑山毛櫸提供。

    「流浪的怪異騎士，數月前，首次出現於聖馬丁湖，似乎因為剛甦醒的緣故，有些渾渾噩噩，只是拎著雙手大劍，在聖馬丁湖深處飄蕩，後來因為綠龍脊湖超凡生物大搬家，其中一艘海盜幽靈船將其當成盔甲類奇物捕捉，之後它徹底醒轉，搶劫了對方。」

    「再之後，聖馬丁湖，具備收藏癖，或是擁有『吸金』屬性的超凡生物，都遭遇騎士的搶劫。」

    「它的套路，皆是挑釁對方，先動手之後，轉而搶劫對方。」

    「高度懷疑它被恆定了『啟釁術』以及「偵測術」一類魔法，因為一些明顯比它強大的怪異，或是偶然路過的強大超凡者，它都沒有搶劫過，在聖馬丁湖搶無可搶之後，它開著一艘搶來的戰艦，轉而進入綠龍脊湖，開始了新的搶劫生涯。」

    「金礦魔鬼號在打撈詛咒黃金的過程中，遭遇挑釁，集體衝鋒，被輕易打敗……」

    「有趣的傢伙！」

    看過所有信息，唐奇忍不住道。

    然後，他的目光又挪移回到了那艘戰艦上，甲板下方，透過一些縫隙隱約可見裡面堆積著大量金燦燦的金子，亮晶晶的珠寶，充滿奢華味道的瓷器，以及一些明顯是「奇物」的物事。

    「搶劫，果然是最快的致富方式啊！」

    下意識的，唐奇發出了感嘆。

    同時似是想起什麼，抬頭對著伊娃道：「剛剛的確沒有看到諾亞他們，也就是說現在他們正在……」

    「呼」

    說話間，唐奇隨手一揮，魔法門戶洞開。

    另一端水波蕩漾，幻影波動中，很快映照出那「沉船廢墟」內的景象，諾亞等十幾個學生的身影浮現出來，但最顯眼的，卻依舊是那高達三米，全身上下都籠罩在盔甲內的怪異身影。

    在進入門戶之前，唐奇轉頭又問道：「這傢伙，叫什麼名字？」

    「尼古拉斯，它自稱是傳奇騎士尼古拉斯。」

    伊娃一邊說著，一邊直接跟了上來，顯然是不想錯過這場熱鬧。

第四百八十一章 賊船

    與如今聯邦內大部分的都市、荒野一樣，綠龍脊湖也因為「靈潮回歸」的緣故，隱隱被分成了兩個世界，現實世界是美麗、寧靜的旅遊聖地，神秘側則是在最近成為「怪異搬家熱選地」。

    龍脊湖湖底的「沉船溝」因為有著大量的沉船，是許多怪異和超凡生物躲藏的家園，但在近段時間內，一些怪異不得不選擇搬家，尤其具備收藏癖的怪異，更是考慮起再度搬回聖馬丁湖。

    被怪異們當成是禍害的傢伙，此時映入唐奇和伊娃目中。

    那艘「金剛級」破爛戰艦甲板之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在進行對戰，確切的說，是其中一方，在教導另一方。

    受教的，是被未知存在改造成「機械之軀」的佩姬。

    佩姬由於能量源的問題，雖然被允許離開「隔離區」，但為了延長她的生命，唐奇沒有解開她身上女巫們留下的封印，她所擁有的能量攻擊、戰鬥形態乃至於某種恐怖的變身技能，都無法使用。

    唯一剩下的，是機械之軀自帶的戰鬥技巧，以及可以進行變化的雙手。

    此時顯露在唐奇和伊娃前方的，便是佩姬不斷以閃爍著銀光的機械手臂，變化出各種武器，對那位穿著腐朽鎧甲的「怪異騎士」發動進攻。

    從佩姬變化出的武器，倒是可以一窺她最近學習的東西。

    近代流行的軍刀、匕首或是刺刀之類都不在她的選擇範圍中，出現的反而是極具古典意味的女皇長劍，或是狂野的海盜戰斧，甚至是來自長生天朝的某種古怪長槍。

    隨著武器的變化，她的戰鬥風格也快速改變。

    可惜，她面對的對手，在各方面都形成碾壓。

    那高達三米，有著魁梧體型的騎士在佩姬狂暴的攻擊下展現出了鬼魅般的速度，輕而易舉避開了佩姬所有的攻擊，隨意抬起一腳，輕飄飄踢在佩姬身上。

    嘭！

    輕盈靈動的佩姬，如同被炮彈擊中，整個人轟然倒飛出去，撞入旁邊的一艘沉船內。

    不過這一腳釋放出的是「巧勁」，佩姬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腳下一蹬，旋即又出現在諾亞等人之前。

    騎士一踏步，那巨大的頭盔下，紅光閃爍，冰冷、嘶啞的聲音響起。

    「戰鬥的關鍵不在於你掌握了多少……」

    「嗡」

    諾亞等十幾個學生，正認真聽著怪異騎士要傳授的戰鬥經驗，忽然這一刻，騎士頭盔下冒出的紅光更加劇烈，在讓人牙酸的聲響中，騎士硬生生扭轉頭顱，看向甲板另一側，自突兀出現的門戶中走出的兩道身影。

    或者說，只是其中一道身影。

    轟！

    風暴般的衝擊波此刻爆發，攪動著湖底在原本清澈的湖水，鮮血般的紅色輝芒在其中閃爍，那一雙紅光大盛的眼眸倏然回縮，又猛地爆開，直接鎖定了唐奇。

    不需要任何言語，清晰傳遞出了含義。

    這是一種挑戰！

    但有些奇異的是，這種挑戰意味並不是那麼堅定，那本該讓人生畏的紅光不時閃爍著，似乎在那腐朽卻依舊緊密的盔甲之內，有著不同的意識正在進行著拉鋸。

    從不斷在湖底攀升，逼迫包括伊娃在內的其他人不得不遠離的氣勢來看，挑戰的意志明顯佔據上風。

    原本平靜的湖底，此刻如同有怪獸在肆虐般，駭人的風暴以「沉船溝」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肆虐，湖水中的綠意完全被點點紅芒取代，一直插在甲板上的那一柄恐怖的雙手大劍，此刻蠢蠢欲動。

    作為「被挑戰者」的唐奇，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他的眼底，劇烈的幽光湧動著，漸漸匯聚成一道特殊畫面。

    讓唐奇也驚訝不已的信息碎片，一團團在腦海炸開。

    【超凡生物：新生的傳奇騎士。】

    【狀態：融合中。】

    【信息碎片一：一位曾在黑暗紀綻放過光芒的傳奇騎士，在一場可怕的戰爭中迷失自我，為了防止自己的軀體在墮落之後作惡，他選擇了自我埋葬，沉沒在聖馬丁湖淤泥深處，直到漫長歲月之後，一道特殊的靈魂被席捲入內。】

    【信息碎片二：外來的靈魂漸漸繼承了騎士大部分的『遺產』，但歲月的侵蝕讓他的境界跌下傳奇，除非主宰軀殼的靈魂可以重新晉陞『傳奇』，否則他將永遠無法徹底掌控這一具強大軀殼。】

    【信息碎片三：在偵測到強大存在時，軀殼可能會本能向強者發起挑戰。】

    ……

    唐奇眼眸中的疑惑，大半都被解開。

    「這一具軀殼的確是傳奇騎士，而且還是在黑暗紀展露過強大力量的騎士，既然是沉沒在聖馬丁湖，或許可以從一些古老典籍中找到有關的事蹟……有趣的是，騎士本身已經死去，如今掌控軀殼的，是一道外來者的靈魂。」

    「奪舍重生！」

    幾個熟悉的字眼，在唐奇腦海浮現。

    「和我降臨藍星那一日的待遇相比，這傢伙簡直太幸運了，我辛辛苦苦才獲得一具普通高中生的軀體，他一附身就是傳奇騎士，從黑山毛櫸提供的情報看，也沒修煉幾回就獲得了傳承，然後進入愉快的搶劫生涯？」

    「真，讓人嫉妒！」

    最後一道念頭閃過時，唐奇改變了之前的主意。

    他前來這裡的初衷自然不是來戰鬥的，只是想看看一尊強大的「怪異騎士」究竟是什麼陣營，桃樂絲的占卜無疑有著極高正確率，但多確認幾次也不是壞事。

    畢竟，從伊娃所說的那些信息中完全可以判斷，這尊怪異騎士非常適合在學校內擁有一份工作。對於生活在綠龍脊湖內的其他怪異來說，若是他同意任職，也算是極好的示範。

    這是一次見面，也是一次考核。

    接下來，便是考核的具體內容。

    隔著廣闊的甲板，唐奇與那一雙紅光大盛的眼眸對視在一起，清晰感受到了其中正在拉鋸對抗的兩種意志，一道非常抗拒戰鬥，另一道卻是渴望與強大存在交流的本能。

    前者想來就是那外來者的靈魂，目前展露出的特質是貪財有底限，且非常謹慎，連搶劫都只是搶比自己弱小的怪異，稍稍強大一些的，絲毫不敢招惹。

    唐奇感受著席捲過來的風暴內一道模糊意志發來的「詢問」，那是挑戰邀請。

    即便原主的靈魂早已湮滅，但那種騎士精神已然烙印在了軀體本能之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傳奇騎士之軀」，會被一道貪財、膽小的靈魂所佔據。

    沒有繼續思考，唐奇徑直釋放出同意挑戰的信號。

    他的眼底，戰意同樣浮現。

    那巨大甲板的上空，戴安娜虛幻的軀體浮現，強大神力鎮壓下來，頃刻間將湖水排空，形成一個巨大空間，剛好將大半個「沉船溝」包裹了進去，諾亞等學生們，以及伊娃教授，還有感受到動靜，紛紛趕來但隱在暗處的諸多怪異，皆被擋在空間外。

    轟隆！

    幾乎是在唐奇同意戰鬥的剎那，騎士之軀的本能完全佔據上風，灰黑色的煙霧瘋狂從騎士甲冑間湧出，與自那病雙手大劍內湧出的霧氣合攏，融入席捲而出的風暴。

    煙霧內，碎片化的光影浮動著，裡面有古老的戰場，嘶吼的戰馬，堆積如山的屍體，以及那「山巔」處，緊握著大劍，正與一頭不可名狀的怪物廝殺的高大騎士。

    「原本尼古拉斯死亡之前的畫面？」

    唐奇心底，剛生出念頭。

    忽而見到那騎士猛地拔起雙手大劍，動作彆扭、遲滯的躍下戰艦，往沉船溝廢墟深處逃遁。過程中，所有圍觀者還都看著他左腳絆倒右腳，「嘭」的一聲，栽入淤泥之中。

    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扛著那巨劍，好似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般，往更遠處逃去。

    這畫面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奇也是忍不住一怔，而後看了眼腳下戰艦的「艦腹」內，堆積如山的金子、古董和奇物，立時失笑。

    「有趣的靈魂！」

    笑著道之後，唐奇身軀「嘭」的一聲化作煙霧，朝著騎士追去。

    快速越過騎士，重新在沉船溝深處，另一條腐朽沉船甲板上凝聚軀體。

    剎那間，在發現唐奇脫離那艘「金剛級」戰艦，二人之間的戰鬥不太可能波及到他所收集的「財富」之後，那一雙緋紅眼眸內的「掙扎」這一刻徹底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驚不已的戰意。

    所有的彆扭、遲滯完全消失，駭人的灰黑色煙霧充斥湖底，一道無比刺眼的銀白光輝被騎士拖拽著，自後方爆發，光輝斬下，煙霧、幻影一切都被切開。

    當！

    兩柄大劍對撞在一起，恐怖的衝擊波將週遭的沉船盡數碾碎，餘波被「戴安娜」施放的空間壁障吸收，但在外觀戰的眾人和怪異們，這一刻都感受到了那種毀滅性的力量。

    唐奇握著光明騎士劍，熔爐魔力將其化為一柄「火焰大劍」，對撞的瞬息，唐奇感受到了來自「曾經的傳奇騎士」的力量，被歲月侵蝕許久，境界跌落之後的力量。

    驚喜的光芒，這一刻也完全點燃了唐奇眼眸深處的戰意。

    強大，毋庸置疑的強大。

    唐奇能感受出來，面前這一道高大身影體內，一股完全無法忽視，對他足以產生威脅的力量正在不斷的爆發出來，他的雙腳不斷被壓入地底，即便他已經動用了查加搏擊術中的「怪力」技巧。

    第一次，在比拚力量上，唐奇遇到了對手。

    將使用「惡龍咆哮」的念頭壓下，唐奇整個人「轟」的一下，火焰咒施放，變身火人之後，唐奇硬生生頂著巨力，將雙手大劍逼開，而後驀地感覺肩上一鬆。

    銀白的光輝自側面橫掃過來，可怕的速度和爆發的力量讓唐奇直接忽略思索，瞬息進入搏殺狀態。

    「查加！」

    已經進化過多次的搏擊術，進度不斷倒退，但卻帶給唐奇匪夷所思的近身戰力。

    觀戰者們看著那毀去無數沉船的餘波還未散去，一赤紅一銀白兩道身影便糾纏在一起了。

    他們好似兩團光球，不斷的碰撞在一起。只是幾個眨眼間，除了那艘「金剛級」戰艦之外，沉船溝大部分區域都被清場，真正的廢墟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第一次，諾亞等人看到了自家校長先生的「近身搏殺之力」，以及那位自稱是傳奇騎士的尼古拉斯先生，全力出手時的模樣。

    觀戰的怪異中，有許多尼古拉斯的「受害者」，此時都反應過來。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此生恐怕很難找那個無恥的傢伙報仇，並要回自己的財物了。

    幽深的湖溝內，兩道身影肆無忌憚的宣洩著戰意。

    被埋葬在污泥中漫長歲月的「傳奇騎士之軀」，境界跌下傳奇，但它的戰鬥本能依舊還存在著，且對唐奇的「查加搏擊術」形成克制，唐奇則借助火焰咒、守護咒，以及「錘煉法」鍛鍊出的強大魔力，完全撐住了第一波對抗。

    漸漸的，騎士被歲月侵蝕的「後遺症」開始浮現。

    他的戰鬥意識不斷復甦，但肉體卻無法與此時的唐奇對抗。

    「咔咔~」

    輝芒風暴中，騎士身上的鎧甲不斷浮現出新的裂縫，隱約可見下方灰黑色的皮肉，不斷瀰漫的霧氣無法進行補充。

    意識與軀體強烈的割裂，讓他漸漸無法跟上唐奇的爆發，尤其隨著戰鬥進行，他的「近身搏殺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查加搏擊術的進度也不斷跳躍著。

    咔嚓！

    又一次恐怖碰撞之後，二人「嘭」的一聲分開。

    滿是沉船碎片的廢墟上，唐奇手中火焰大劍消失，承受不住熔爐魔力的過度灌注，光明騎士劍碎裂，重新變成損毀形態的劍形徽章，他隨手將徽章丟棄時，對面也傳來「嗤啦」一聲，那柄明顯是高等級奇物的雙手大劍輕而易舉的刺入堅硬礁石內。

    由融入本能的戰鬥意識接管軀體時，騎士精神被徹底貫徹。

    兩人，同時空手。

    「呼~呼呼」

    沉重但有著韻律的呼吸，從緊密、嚴實的頭盔下傳來。

    雖然是「怪異」，但尼古拉斯並不算「屍體」，他算是被附體重生的生命，介於殭屍與活人之間，最終會變成哪一種生命形態，則必須看主宰騎士軀體的那一道外來者靈魂會走到什麼程度。

    唐奇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破爛爛，滾燙的汗珠從皮膚各處溢出，還未滴落，便被「火焰咒」蒸發。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撞，沒有言語，同時消失在原地。

    「嘭~嘭嘭嘭」

    全新的戰鬥開始，肉搏戰。

    這場無比暴力、讓人心驚膽顫的搏殺，持續時間格外的短。

    尼古拉斯的軀體，被侵蝕太久。

    而唐奇，晉陞「職業級」之後，熔爐魔力已改造過他的身體，加上時時刻刻都在修煉的錘煉法，在耐力上，唐奇漸漸勝出。

    眾人看著那灰黑色的霧氣，不斷變得稀薄，而赤紅的光輝則愈加燦爛，都知曉這場駭人戰鬥的結局要出現了。

    ……

    嘭！

    兩道體型相差懸殊的身影，在眾人注視之下，各自轟出最後一拳，赤紅光焰與銀白光輝對撞，旋即轟隆隆徹底爆炸，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劇烈的衝擊潮爆裂席捲。

    潮汐中，唐奇的軀體狠狠搖晃了一下，他的對面，傳奇騎士「尼古拉斯」，身上古樸、駭人的盔甲上，初始是細小的聲響，肉眼微不可察的裂縫滋生蔓延，旋即擴散至周身，一道道粗大的裂縫在嗤嗤的聲響中出現。

    轟隆一聲之後，他倒下了。

    如同一具剛剛從「火爐」中抬出的軀體，處處都是燒焦的痕跡，頭盔下的紅光前所未有的黯淡，彷彿隨時都可能熄滅，稀薄的灰黑色霧氣從盔甲下鑽出，以極低的效率修復著損傷。

    「校長贏了！」

    空間外，包括諾亞等人在內，在這一刻都知道了這次暴力搏殺的結果。

    眾人的目光，當先落在唐奇身上，因為一直使用「查加搏擊術」，他的軀體對比正常時膨脹了許多，破碎的衣物無法遮掩那讓人無法直視的肉體。

    而後，他們又看向地面躺著的「騎士」。

    充滿敬意的目光，紛紛浮現。

    作為女巫學校的校長，又有那一樁樁駭人聽聞的戰績加持，整個密凰市的超凡生物都知道他的強大。

    雖然唐奇這次沒有使用別的手段，僅僅只是肉身搏殺之力，但「騎士」能與之對戰那麼長時間，足以證明它的強大。

    今夜之後，這一戰肯定會傳揚出去。

    尼古拉斯將獲得強大的聲名，說不定他在「聖馬丁湖」和「綠龍脊湖」內的搶劫生涯帶來的名氣總和，都不如這一戰。

    當然，他也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宣洩完「戰鬥慾望」的唐奇，神清氣爽的來到尼古拉斯身前，與那頭盔之下的眼眸對視在一起。

    親眼看著，裡面純粹的戰鬥意識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非常生動的眼眸。

    裡面傳遞出很複雜的含義，類似你好、不打不相識、我是尼古拉斯、我不是故意搶劫你家的海盜船……這些，很顯然那位「附體重生」的幸運兒終於重新接管了軀體。

    唐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只是笑盈盈的看著他，探出一隻手，在「騎士」有些怪異的目光中，將他拉了起來。

    旋即，面色肅然，發出了非常正式的邀請。

    「尼古拉斯先生，我代表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邀請你擔任學校『超凡實戰課』的老師。」

    唐奇的聲音並沒有多加掩飾，加上戴安娜的隱去，立時諾亞等人，以及觀戰的怪異們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諾亞這十幾個超凡實戰課的學生，自是欣喜無比。

    見識過尼古拉斯與自家校長的戰鬥，學生們發現「騎士」的力量超乎想像的強大。

    已經隱隱猜到的怪異們，則紛紛苦著一張臉，心底安慰自己道：「看著那無恥傢伙挨揍已經足夠了，財物應該是要不回來了。」

    重新接管軀體的尼古拉斯，感受著這一具強大軀體內傳來的，前所未有的「虛弱」，心情非常的不美麗，不過在收到眼前這位「女巫校長」、「半神剋星」發來的邀請之後，他心底又浮現出欣喜之色。

    當初搶劫「金礦魔鬼號」，並在打聽清楚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是一個什麼地方之後，尼古拉斯原本想著是直接駕駛戰艦跑路，惹不起就逃，這是他附體重生之前就習慣的準則。

    只是後來，他被諾亞、佩姬等人纏上之後，漸漸改變了想法。

    若非為了「轉正」，他也不會認真教導佩姬這些學生，要知道，當老師之後，他那愉快的搶劫時間不得不銳減。

    此時收到邀請，尼古拉斯正想著要不要矜持一下。

    忽然這個時候，一陣熟悉的「歌聲」傳來。

    他僵硬的扭轉頭顱，看著「沉船溝」的出口處，一艘他首次搶劫失敗的海盜船，上面數十個骷髏海盜，外加一個海軍下士，一邊齊聲唱著那熟悉的海盜歌，一邊拋出鉤子繩索，將他的「寶藏號」捆了個嚴嚴實實。

    二者的體型差距，比唐奇和尼古拉斯還要大得多。

    但現在卻很詭異的，如同一隻小螞蟻搬的「金礦魔鬼號」輕而易舉拖拽著那艘「金剛級」戰艦，往湖心島秘境而去。

    「校長先生，這~這……」

    涉及到自己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搶劫來的「收藏」，尼古拉斯哪裡還有「傳奇騎士」的風範。

    他重新轉回來，正好看到唐奇隨手喚出門戶，準備回去更換衣物。

    見尼古拉斯那一雙猩紅眼眸下的緊張，唐奇臉上滿是惡趣味發作之後的笑意。

    「它們只是幫你運回去，你搶回來的東西，自然還是你的，不過你得記得請它們喝酒。」

    這句話，讓週遭的「怪異受害者們」心底的不妙預感完全落實，一時間更是失落。

    而尼古拉斯，頭盔下眼眸中忍不住溢出欣喜紅光。

    「另外……」

    唐奇踏入門戶，身形消失，最後一道話語傳來。

    「以後別搶那些善良的怪異了，我們要搶就搶大傢伙。」

    怪異們聞言，紛紛又露出欣喜之色，綠龍脊湖又一次成為「密凰市秩序與中立陣營怪異最佳居住地」。

    尼古拉斯眼眸中的紅光一滯，他的腦海之中，自動浮現出唐奇以往所擊殺的那些存在，立刻與所謂的「大傢伙」對應上，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應該欣喜還是悲傷。

    「是錯覺？我感覺好像上了一條賊船？」

    尼古拉斯看著遠處，巍峨、瑰麗的「湖心島秘境」，忍不住嘀咕道。

第四百八十二章 機械戰姬

    圖書塔第四層，門戶洞開，一身破破爛爛的唐奇自另一端走出，臉上掛著淡淡笑意，顯然心情非常愉悅。

    尼古拉斯這位「傳奇騎士」，雖然因為自我埋葬，在聖馬丁湖的淤泥深處被侵蝕多年，本該光芒萬丈的盔甲與傳奇軀殼腐朽嚴重，境界也跌落下來，以至於只能算是「職業級」的超凡怪異。

    但它的潛力，卻依舊還在。

    而且那一道外來者靈魂，不知為何，與騎士之軀極為契合，偶爾會鬧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笑料，可一旦進入戰鬥狀態，任是誰都能看出那騎士曾經的光輝。

    若是它可以漸漸恢復「傳奇級」的戰力，無疑可以讓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的實力大大增強。

    「不過由一道貪財且有底限的靈魂，主宰著一具傳奇軀殼，讓人很期待它的後續啊。」

    「而且相比我和伊娃，擁有傳奇騎士傳承下來的戰鬥意識的尼古拉斯，明顯更適合作為超凡實戰課的授課老師，這麼說起來，我又卸下了一件辛苦的差事，不錯不錯。」

    唐奇一邊走向浴室，一邊愉快道。

    毫無疑問，他一開始去找「尼古拉斯」算賬的原因，就是為了將這個潛力巨大的戰力拐入學校，桃樂絲女士的占卜判定，以及他特殊能力的偵測，足以讓他通過考核。

    至於尼古拉斯搶劫來的那些「財富」，唐奇並不怎麼看得上，因為過於謹慎的關係，尼古拉斯自是搶劫不到什麼好東西，無非便是一些金銀珠寶，或是古董之類，至多再增添一點低等級的奇物。

    三者，都不在唐奇的「覬覦範圍」。

    半小時之後，更換好居家服飾的唐奇，一臉輕鬆的走出來，不等他為自己準備一點咖啡熱飲或是點心，魔法門鈴的波動傳來，不用去開門，唐奇便看到了門外的景象。

    由伊娃教授帶領著，她的身側是機械女孩佩姬，以及與佩姬相熟的諾亞等人。

    各人的臉上都有緊張之色，不時看向佩姬的目光中，除了期待之外，更多的便是擔憂。

    早有預料的唐奇沒有任何驚訝，眾人的來臨，也是因為他離開「沉船溝」之時的意念通知。

    心念一動，傳遞了一道命令給正與夜獸、小妖精敘舊的「貪食」，唐奇隨手劃開兩道門戶，一道吞了他自己和飛奔過來的貪食，一道則一口將伊娃等人裹了進去。

    「呼」

    帶著某種強大判定的光輝，自聳立在懸崖上的「白燈塔」上照射過來，分別在唐奇和眾人身上掠了一下，旋即便將他們傳送入了隔離區。

    ……

    白霧茫茫的隔離區，被恆定了空間擴展咒之類巫術的一根石柱上，唐奇、伊娃和佩姬等十幾個學生同時出現。

    現身的剎那，眾人第一時間看向佩姬，以及唐奇掌心突兀出現的一樣機械造物。

    它的核心是顆光彩奪目的寶石，幽藍色的光輝流轉，感知敏銳的超凡者可以從中感應到極其恐怖的力量，若是完全爆發出來，恐怕是足以對整個「湖心島秘境」造成滅頂之災的炸彈。

    好在它的「外殼」，來自塔尼克族的先進科技，不但束縛了能量爆發，還形成了一種特殊的魔法回路，可以將寶石內的能源引導出來使用。

    「這是塔尼克之石，或許可以解決你身上的能源問題，但在更換時也有一定的風險，願意嘗試一下麼？佩姬。「

    唐奇托著寶石，走到小女孩身前，注視著她的眼眸，溫和問道。

    為一個「機械人」更換能源，尤其這能源明顯不是適配版本，自然有著不小的風險。

    但若是再耽擱下去，佩姬很快就會死亡。

    她離開隔離區之後，胸腔內的心臟便進入更加劇烈的衰減期，本就不足一年的壽命，直接縮減至數個月，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只是轉動眼球，都需要耗費能量。

    佩姬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體會著生命流逝的感覺，即便是心性成熟的成年人，在這種體驗下也可能崩潰。

    但這小女孩，卻一直保持著樂觀心態，對於外面世界的一切，也有著濃郁的好奇心。

    唐奇得了「塔尼克之石」，除了為佩姬更換能源之外，其實還有著其他的用處，比如「鑄物」，或是作為「瑟拉諾女王號」的能源，但那些都沒有被唐奇考慮。

    佩姬看了眼唐奇手中的寶石，又與小夥伴們對視，諾亞等人都是投來鼓勵的目光。

    小女孩轉頭，重重點了點頭，對著唐奇鞠了一躬，道：「拜託校長先生了！」

    佩姬答應之後，唐奇讓伊娃帶著學生們去旁邊的石柱上看著，為機械造物更換能源，可不只是對機械本身有風險，週遭的存在也一樣會被波及。

    前來隔離區，是為了將危害降低。

    一旦出現「失誤」，唐奇會用女巫們留下的手段，將爆炸的能量轉移離開。

    當然，那是最壞的結局。

    按照他的預估，應該不至於會變成那樣，塔尼克之石是純粹的能量寶石，而佩姬的「機械之軀」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限制，只要能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應該可以安穩運轉。

    對應的碎片「知識」，來自塔尼克之石配套的三角形鐵片。

    以及許久之前，唐奇特意查閱過的機械類資料。

    念頭閃爍間，石柱上浮現魔法護罩，伴隨著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響，佩姬主動解開了胸前的「重重防禦」，最後一塊機械隔板落下，裡面那顆圓球形狀的銀白色寶石顯露出來。

    唐奇探出一隻手，金色光焰絲絲縷縷的溢出，形成一層「魔力手套」，朝著那代替心臟的寶石抓去。

    伴隨著距離的縮減，危險的氣息也漸漸瀰漫，雖然佩姬主動散去防禦，但進入「能量衰竭期」的奇物，本就是危險的代名詞。

    好在經過唐奇千錘百煉的熔爐魔力，穩定而巧妙，繞過所有回路，輕輕將寶石自凹槽內卸下，只聽「咔噠」一聲，寶石落入突兀出現的一個機械盒子內，複雜的「封印巫術」如同層層疊疊的網絡，將寶石籠罩。

    是去能源供給的佩姬，她的身軀立時出現讓人驚駭的變化。

    耀眼的銀光瞬息衰退，極具未來美感的開始腐朽，漆黑鏽蝕好似「病毒」般席捲，她的每一根「骨骼」乃至於皮膚，都開始散發輻射，足以讓大部分生命患病甚至死亡的輻射。

    而佩姬熄滅的雙眸內，深沉的黑光正在泛起。

    轟！

    颶風似的氣息爆發，空氣中，鐵鏽般的黑點開始瀰漫。

    這詭異的變故，立刻讓圍觀的伊娃和諾亞等人倒吸涼氣。

    「佩姬，要異化為怪物了？」

    眾人腦海，同時浮現這個念頭。

    在愈加洶湧的神秘側，眼前這種景象並不罕見。

    即便是代表著「光明」的教會，也經常出現騎士、修女、神父之類超凡者入魔墮落的現象。

    突兀變故，讓唐奇也露出驚訝之色。

    目光驀地凝聚，強烈幽光生出。

    此前從未出現過的信息碎片，這一刻在唐奇腦海炸開。

    「超凡生物：機械戰姬，異化中……由某個異域生物改造的『戰鬥機器』，但由於是不合格的『殘次品』，在失去能源供給之後，會因為靈潮的沖刷自動變異，方向未知……方向確定，將在數分鐘之內墮落為混亂生物。」

    「殘次品？」

    「混亂生物？」

    數個字眼，讓唐奇立時鬆開那機械盒子，任憑貪食叼去，同時將憑空出現的塔尼克之石往失去「寶石」的凹槽內一放。

    轟隆！

    肉眼可見的變化，此時誕生。

    機械之軀與「塔尼克之石」的魔法回路一對接，洶湧的幽藍光輝立刻蔓延，磅礴的能量被牽引而出，似乎馬上便要充斥整個機械軀。

    但讓人心臟猛地又提起的畫面出現，那如同黑色病毒般的鏽蝕，極為頑強，第一波對轟被幽藍光輝打散之後，突兀化整為零，頃刻間污染整個軀體，並試圖重新連接在一起。

    伊娃等人的目中，此時畫面：

    佩姬的「機械之軀」，幽藍光輝流淌著，但同時又不斷滋生出大量「黑斑」，二者開始角力。

    或許就因為是「殘次品」的關係，在對接剎那爆發之後，塔尼克之石陷入寂靜，只是平緩的，沿著固定的「頻率」釋放能源。

    「為了保證安全，可持續，塔尼克之石的外殼會束縛能源爆發，固定了某種最合適的頻率，我或許可以用熔爐魔力刺激回路，但若是直接引爆裝置，傾瀉而出的能量不但會毀去佩姬，還將殃及隔離區。」

    唐奇頃刻洞悉眼前真實，沒有對塔尼克之石有任何動作，轉而看向佩姬那「黑斑爆發」的眼眸。

    「佩姬，醒過來。」

    說話時，唐奇點燃了他之前埋在佩姬腦海中的「精神種子」。

    早在更換前的第一次注視中，唐奇便以「赤紅」，在佩姬心靈深處種下了一道精神印記。

    此刻將其喚醒，時機正好。

    「嗡」

    即將充斥眼眸內所有空間的「黑斑」中心處，幽藍輝芒爆出。

    一雙讓諾亞等人熟悉的眼眸出現，醒轉過來的佩姬，好似做了一場美夢，有些迷糊時，唐奇溫和的聲音傳遞過來。

    「佩姬，引導新的能量，將污染驅逐。」

    下意識的，佩姬遵循著「指導」，主動抽取塔尼克之石內的磅礴之力，比之前更加洶湧，但連綿不絕的幽藍光輝，好似不可遏制的潮汐，瞬息將機械之軀沖刷。

    一個個閃耀的病毒黑斑，無聲無息被撲滅。隨著附著「黑色鐵鏽」的氣息紛紛脫離佩姬的軀體，轉瞬間，一具變化巨大的「機械之軀」，出現在眾人眼中。

第四百八十三章 臥底

    佩姬的軀體表面，隨著幽藍光輝的流轉，卻見一道道「封印巫術」自動浮現出來。

    每一道封印，都跳躍出屬於女巫們的魔法符號，它們各自出現在佩姬的四肢、軀幹甚至是頭顱處，此時則如同水面湧出的氣泡，在眾人注視下輕輕碎裂開來。

    「美拉達女巫們留下的封印自動散去，這意味著佩姬身上諸如能量攻擊、戰鬥形態之類的技能，重新被激活，若是生死廝殺的話，除了妮蒂亞背後的幽冥女妖，恐怕沒有幾個孩子能勝過她。」

    「不過……」

    唐奇心底下判斷時，目光無意間落在更換下來「能量寶石」上，伴隨著幾道陌生的信息碎片炸開，眉頭立時皺起。

    「改造佩姬的神秘生物，將佩姬定義為殘次品，所以才使用了進入衰減期的能量源，這意味著佩姬體內還有別的缺陷？改造者有沒有留下一些印記或是漏洞？」

    一抹憂慮之色，在唐奇眼眸深處浮現。

    塔尼克之石的「使用說明書」中，有一些機械類知識，他也查閱了不少書籍，但在這方面，唐奇遠遠稱不上專家，至多算是有些瞭解。

    如果那個改造佩姬的神秘生物，真的留下了一些東西，唐奇也很難發覺。

    或許應該找古堡局、調查局甚至是「世界之樹」基金會，看是否有「機械造物專家」，可以為佩姬做一次仔細的全身檢查。

    「表面上，現在的佩姬不但沒什麼問題，還非常的強大。」

    唐奇斂去眼中的憂慮，揮手將石柱上的魔法護罩去了，諾亞、雪伊、妮蒂亞這些學生紛紛飛來。

    將鐫刻了用法、禁忌事項的三角鐵片交給佩姬，「塔尼克之石」雖然是純粹的能量源，但畢竟曾導致一個異域星球枯竭，一些禁忌事項還是需要遵守的，同時也有一定幾率，讓佩姬獲得一些新能力。

    又笑著答應了學生們幾天之後的請客慶祝，與伊娃點點頭，便離開了隔離區。

    再回轉圖書塔之前，唐奇又去了一趟塞爾瑪的「新實驗室」。

    他打算為「漢娜們」專門配置一種新型秘藥，試圖解決十個蘿莉身上那詭異又嚴重的燒傷問題，在獲得「古瑪雅藥典」之後，他推演出配方其實有了不小把握。

    但塞爾瑪快速培育成功始祖果實的一幕，完全可以證明，在這方面，這位有著不俗家世的少女可以動用的實力，比唐奇還要更強一點。

    既然如此，沒道理不讓塞爾瑪參與進來提供成功率。

    那顆從「紅音鳥」頭上取下，蘊著「重生」特性的始祖果實，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

    涉及超凡植物，塞爾瑪非常專業。

    直接堵住了又試圖開黃腔的「大嘴豬籠草」，二人初步商定了幾個方案，由塞爾瑪進入實際操作。

    待唐奇從實驗室離開，回歸自家居所時，大半個晚上又過去了。

    清晨時分，唐奇自洞開門戶走出。

    大大吐出一口氣息，而後直接在面前鬆軟的沙發之內仰躺下來，隔著透明落地窗，欣賞龍心堡之外，讓人無比震撼的綠龍脊湖的日出景象。

    濃郁溫暖的濃黃色陽光，自湖面盡頭升騰而起，灑落下來，廣袤、寧靜，泛著清涼綠意的綠龍脊湖，如同是傳說中的幻境般，讓人心靈一瞬進入安寧狀態。

    「女巫們真會挑選領地，比古堡局的死板好太多了。」

    「嗯，是不是應該好好吃個早餐？說起來，我可還沒品嚐過柯特妮的手藝呢，不知道比我的烹飪技巧如何？要知道我可是獲得過超凡廚師傳承的男人，還有一把廚師刀奇物。」

    想到便去做，唐奇嘀咕的同時，給自己的專屬傀儡僕人傳遞了一道命令過去。

    不多時，難得使用一次「校長特權」唐奇，認真看著面前極為豐盛的菜式。除了面包、燻肉、炒蛋這些聯邦本土流行的超凡早餐料理之外，這次還很神奇的看到了一兩道來自「長生天朝」的料理。

    比如一道「黃金炒飯」，以及「神奇豆漿」。

    薩伏伊說的沒錯，他的初戀女友，的確是非常強大的超凡烹飪師。

    除了長生天朝特色之外，起源藍星其他地區的料理也有，顯然是為了照顧學校內，來自其他區域的學生或者教職工，並不多，但依舊有一些，比如塞爾瑪教授。

    就著美麗日出，唐奇、貪食、夜獸和小妖精，在落地窗前搶奪起了食物。

    「相比外界神秘側的混亂和殺戮，學校內還真是一方淨土，讓人很想墮落啊。」

    唐奇一邊欣賞著幾個小傢伙打鬧的畫面，一邊感嘆著。

    這裡的「墮落」，顯然是偷懶的意思。

    如果沒有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緊迫感」，唐奇還真的會朝著「鹹魚校長」的方向發展。

    藉著早餐機會，鹹魚了一小時的唐奇，終於想起另一件要做的事情。

    「貪食！」

    一道意念，傳遞出來。

    旋即便見貪食從百忙之中，對著唐奇吐出兩樣物事，一枚不起眼的徽章，一顆熟悉的果實。

    前者，是後來改造過的「單向鐵片」，從單向變成了雙向，相當於是神秘側的「電話」，許多超凡組織或者強大的個體，都有著類似的手段。

    而後者，則是唐奇前往南大陸冒險的真正目的。

    在冒險真正開始之前，便獲得了的東西。

    橡膠人秘藥！

    與其他大部分的超凡秘藥不同，它不是藥劑形態，而是一顆拳頭大，表面佈滿了暗金色網狀紋理的藥丸，同時有淡淡臭味瀰漫出來，奇妙的超凡氣息，在藥丸內部醞釀。

    唐奇探手將兩樣物事取來，一邊把玩著藥丸，一邊則以「太陽徽章」溝通起了另一端的一道熟悉意志。

    能與唐奇用徽章溝通的人有不少，不過此時他找的，卻是一直被他「放養」在梅瑟市的唯一屬下，麥考利。

    似塞爾瑪、伊娃教授等人，名義上是唐奇的屬下，但其實都是平等的存在。唯有麥考利，因為服用了「古蒙之語」秘藥，完全將自己代入唐奇手下的角色中。

    還在梅瑟市時，唐奇為了坑殺「薩姆拉家族」，讓麥考利做局欺騙過那一對胖姐妹，後續還讓麥考利去尋找瘋巫師拉爾夫的後代。

    兩個任務，麥考利都完成的很不錯。

    只是後來唐奇的實力增長速度過快，麥考利完全無法跟上，便被留在了梅瑟市歷練，取代了唐奇的「警局顧問」職位。

    唐奇偶然間，也會從一些超凡類報刊上，看到麥考利的名字，證明他做的不錯。

    在奇圖加部落，唐奇衝擊「學徒」境界成功，配置出橡膠人秘藥之時，便想到了如何處置。

    「我的進階路線很多，熔爐巫師可以謹慎前進，拉爾夫巫術很重要，除此之外，還有查加搏擊術，鑄物術，秘藥大師……加上諸如戴安娜、凱爾斯之眼這些能讓我窺視神性的奇物，橡膠人秘藥與我而言，便顯得非常雞肋。」

    「麥考利，卻正合適。」

    動念間，唐奇已經感知到了另一端，麥考利的狀況。

    「嗯？」

    幾乎是立刻的，唐奇眼眸內浮現驚訝。

    他原以為，麥考利在梅瑟市內，應該和當初的他一樣，悠閒的顧問生涯。

    但現在麥考利所處的境地，顯然不是這樣的。

    「你是說，你正在一個邪教組織內臥底？」

    唐奇眉頭一挑，下意識對自己唯一的屬下做出判定：

    「少年，你是在作死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飽食之後

    「呼~呼呼」

    幽暗的地窟內，數道人影正在狹窄的通道中爬行，每一人的呼吸都沉重、急促，不管是男女，老人還是年輕人，身上都是一片血污，難以言述的污穢東西粘連在他們身上。

    他們似乎都失去了說話的勇氣，只是憑藉著求生的本能，跟著最前方的一個瘸腿少年往前面爬著。

    麥考利，便是他們的「臨時領袖」。

    若是梅瑟警局的人在這裡，一定無法相信，那位機靈、惹人喜愛的少年，會如此狼狽。

    自從麥考利接過唐奇「警局顧問」的職位，借助唐奇留給他的手段，服用的那些秘藥，他已經擁有了不俗的超凡之力，加上他敏銳的觀察力，常年廝混街頭帶來的機敏。

    某種程度上，不會比唐奇差太多。

    須知，唐奇不論在哪裡當顧問，或是博學者，都是作弊。

    倒是麥考利，與吉迪恩等人合作，解決了不少神秘事件，少數超出他能力的，才會上報給古堡局，讓高等級超凡特工前來解決。

    黑暗中，麥卡利一邊往前方爬著，一邊借助胸前隱隱發燙的「太陽徽章」，將他如今的境況匯報給了唐奇。

    「最近一段時間，梅瑟市及周邊市縣，不斷發生流浪漢、妓女或是一些旅行者失蹤事件。」

    「由於這些人都是獨來獨往的人群，加上職業的關係，等到警局和夥伴機構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失蹤人數已經攀升到百人，甚至更多。」

    「吉迪恩和我都認為，要完成這麼龐大的工作量，單人甚至數人合作都不太可能，至少有一個中型組織隱藏在暗處。」

    「很快我們佈置陷阱抓住了一個三人團夥，其中兩人自殺，第三人被我借助奇物捉住，但那人免疫一些真話藥劑，所以只好借助記憶讀取類奇物，撬開了他的頭顱。」

    ……

    「聖之指引教團？信奉一個喚做『伽法羅』的異域邪神，認為光明之主已死，世人需要新的信仰，代表著博愛、光明的新神靈伽法羅，而他們的責任，便是團結被神選中的同伴，指引著迷惘的世人，皈依神靈的懷抱。」

    「教團捕捉的所有人，都投入了一種叫做『血窟之路』的試煉中，從試煉中活下來的人，就能成為教團的一份子。」

    「你為了參與試煉，故意被抓，現在正帶著幾個倖存者，繼續求生？」

    唐奇捏著「太陽徽章」，眉頭微微皺著。

    似乎也沒想到，只是離開了一段時間，梅瑟市週遭忽然就多出了這樣一個邪教組織。

    從麥卡利的描述來看，那「聖之指引教團」信奉的所謂「新神」，應該只是一個嗜血嗜殺的邪神，而且並不具備太強大的力量，否則不至於讓自己的信徒採取這種既猥瑣也笨重的發育方式。

    「捕捉身體素質不高的人群，進行某種殘忍的試煉，篩選出可用的信徒……要麼是試煉有著某種未知的因素影響，要麼便證明該教團沒有可以污染、洗腦大量人類的奇物或者巫術。」

    「而且，選擇梅瑟市這種偏僻、混亂的小城市，也說明教團實力暫時有些弱小，不敢進入似密凰市這種大都市。」

    「另外所謂的『血窟之路』試煉，超凡痕跡並不多……」

    唐奇腦海，麥考利匯報的所謂試煉內容繼續浮現出來。

    麥考利作為曾經的「乞丐」，扮演流浪漢之類的角色自是非常輕鬆，只是數天，便成功欺騙該組織，與其他十幾人一起，被從髒污的街頭抓走。

    之後，他們與從其他市縣抓來的數十人，共同被扔進一個陰暗無比的地窟內。

    沒有發放任何食物，或者清水。

    只是讓他們逃，只有從地窟另一端爬出來的人，才能活下來。

    旋即，教團放出了一種「嗜血怪物」，擁有人形，但沒有眼睛，鼻子無比靈敏，它們會捕捉地窟內所有的人類，並將他們當成「食物」。

    總數不超過二十的怪物，在極短的時間內，吃光了試煉人數中的一大半。

    剩下的人，則在地窟內四散逃遁。

    麥考利使用了一種奇物，斂去所有超凡之力，僅僅只是展現出靈活的身體素質，以及不低的智慧。

    帶領著數人，與怪物們爭鬥，並成功擊殺了數頭那種被他們稱之為「嗜血者」的怪物。

    但這過程，也即將耗盡他們的體力。

    缺乏食物和水，普通的人類無法一直保持活動。

    而由於不清楚嗜血者的血肉是否有污染和劇毒，他們也不敢食用。

    「先生，根據之前從教團成員腦袋裡面撬出的情報，只要通過這條陰暗、狹窄的通道，就能進入最後一關，他們稱之為『飽食』的關卡，闖過之後，就可以成為教團的正式成員。」

    黑暗通道內，麥考利喘息著，將信息匯報給了徽章另一端的唐奇。

    「飽食？」

    唐奇聽到這二字，咀嚼了片刻，似是猜到了什麼，面色一僵，毫無意外對眼前美味無比的早餐沒了胃口。

    也便是這個時候，通過「太陽徽章」，唐奇感應到麥考利已經帶著五人脫離了那個狹窄通道。

    除了麥考利，剩下的五個倖存者，分別是三女兩男。

    三個女性，從暴露的衣著和已經花掉的濃妝來看，職業應該是妓女。

    兩個成年男性，軀體完好無損，只是衣著髒污陳舊，想來是職業乞丐。

    「麥考利，我們接下來……嘔」

    「嘔~嘔嘔」

    她們剛一鑽出通道，正要詢問臨時領袖，那個叫做「麥考利」的少年接下來應該往哪裡逃的時候，濃烈、溫暖，難以想像的味道，突兀鑽進了她們的鼻腔之內。

    儘管進入地窟之後，從未進食過。

    但她們的腹中還有幾天前的食物，此時吐了個乾乾淨淨。

    依舊無法停歇，酸澀的膽汁也一併嘔出。

    當她們的嗅覺漸漸麻痺，終於抬起勇氣，看向那不可描述的「氣味之源」後，包括麥考利在內，同時陷入呆滯。

    只見前方，是一座「小山」。

    它是被堆出來的，由數百具，乃至於上千具殘缺的人類屍體堆成，濃烈的陽光透過地窟上方的豁口照射下來，但這無法阻止屍體的「發酵」，腐爛的血肉形成粘稠的屍液，漸漸從頂端流淌下來，形成一條條「小溪流」。

    屍山周圍，有著類似「狗洞」般的通道，一共九條。

    此時，除了麥考利六人外，還有七人，從不同的通道內爬出。

    而後同一時刻嘔吐，陷入驚駭。

    接下來，他們或是恐慌，或是直接嚇傻，還有的則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先生，我想我知道所謂的『飽食之後，方是家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徽章內，麥考利的話傳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伽法羅之鄉

    瀰漫著溫暖味道的地窟內，這一刻不只是麥考利知道了所謂的「飽食之後，方是家人」這句話的意思，其他被抓來的試煉者也都知曉了。

    同時，他們也都明悟過來，他們被丟進地窟之時，那幾個怪異邪教徒臉上恐怖的微笑源頭是什麼。

    就在他們竭盡全力的保持鎮定時，卻見一道道陰影從上方投射下來。

    地窟的豁口外，那詭異的、腐爛的「屍山」上空，數十道人影出現，他們統一穿著黃色的衣袍，上面繡刻著一種符號，像是十字符，只是頂端多出一個半圓形的符號。

    開始為唐奇「工作之後」，麥考利很喜歡閱讀與學習。

    那個符號，他在許多神秘學相關書籍上都看到過，甚至在現實類，講述有關宗教、神靈的書籍中也閱讀過，那是代表著「終結」、「新生」的古老符號。

    「那個叫做伽法羅的邪神，竟然真的意圖取代光明之主的地位？」

    麥考利昂著頭顱，驚訝的看著那數十個圍攏過來的邪教徒們。

    太陽徽章溝的另一端，唐奇臉上毫無意外之色。

    「大部分邪神追求的，都是取代光明之主，至少在顯露出真正面目之前都是如此。」

    唐奇和麥考利溝通時，這群身穿黃衣的邪教徒們，終於都湊了過來。

    一顆顆頭顱，透過那屍山之巔的豁口，注視著一共十三位倖存者。

    他們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僅僅十幾歲的孩童，麥考利看過大部分「失蹤人口」的卷宗，有些有照片，有些沒有，此時他艱難分辨出來了幾人。

    在卷宗內，她們是妓女，或是流浪漢，臉上要麼塗滿了劣質的化妝品，要麼便是處處髒污。

    而現在，她們的臉都被洗得很乾淨，甚至乾淨的有些過分，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非常荒謬的，顯得有些「聖潔」。

    黃衣之下顯露出的手掌，指甲，都異常幹淨整潔。

    似乎，她們獲得了新生？

    面對倖存者們的呼喊、辱罵或是求饒，這數十個邪教徒一言不發，只是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他們，看得所有倖存者都毛骨悚然。

    很快，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她們讓開一條通道，一道身穿紅衣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老者，他有著「侏儒」般的身高，鮮血般殷紅的衣袍，拖在地面，隨著他的走動而發出「沙沙沙」的聲響，隨著他的走近，包括倖存者們在內，都看到了他的軀體。

    「咦？」

    麥考利的眼中，一抹驚訝之色浮現。

    這似乎是「首領」的老人，看起來非但沒有其他邪教徒那般乾淨整潔，正相反的是，紅袍之下，那是一具佝僂、惡臭、殘缺的軀體，他幾乎一絲不掛著，唯有一塊破布，遮掩著腰腹下方。

    他的軀體瘦弱，皮膚鬆弛，佈滿老年斑，以及因為各種疾病而出現的腐爛、膿瘡，常年不清潔而堆積的污垢，吸引來了蛆蟲、蒼蠅或是蟑螂，它們歡快的在上面各處爬著，享受著「特殊的宴席」。

    他的頭髮因為油膩，粘結成一塊塊，一團團，搭在一張看不到任何希望，彷彿是行尸走肉般的老人臉龐上。

    眾人，都看到了那一雙如同惡臭死水般的眼眸。

    包括麥考利在內，對於這樣的眼眸都很熟悉，他還是乞丐時，見過很多次。

    「曾經在梅瑟市的布朗克區，很多這樣的人，不止是老人，無家可歸的稚童，沾染了性疾病無法治癒，被趕出紅鶯街的妓女，流離失所，掙扎到盡頭的重病患者……他們是繁華都市之下，被世界拋棄的爛肉。」

    「曾經，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麥考利，用極低的聲音呢喃著。

    圖書館第四層，唐奇捏著太陽徽章，眼眉低垂，沉默著。

    ……

    「呼~呼呼」

    毫無預兆的，急促的呼吸聲，驀地鑽進所有人的耳中。

    無法抵抗莫名出現的衝動，倖存者們的目光盡數投向那鮮紅衣袍下的老人。

    他們看著，原本是「行尸走肉」的老者，這一刻好似忽然復活了過來，如同是溺水者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如同是從病痛中掙脫的人，他的胸腹快速起伏。

    緊跟著響起的，讓人不敢置信的強勁心跳。

    那種彷彿新生兒才有的，充滿生命力的跳動，讓倖存者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跟隨著頻率。

    啪！

    一道輕響，老人身上的衣袍落地了。

    旋即他的軀體，在急促的呼吸，充滿生命韻律的心跳中，開始出現讓人瞠目結舌的變化。

    透過「太陽徽章」，唐奇也模糊看著，那佝僂著的，腐臭不堪的軀體，開始復甦，上面的污穢、膿瘡、腐爛……連同著整塊皮肉，無聲無息的脫落下來，顯露出白皙的，發著光的肉體。

    老人，開始重新生長。

    就在他踏出最後一步的剎那間，腐爛的老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出現在麥考利等人眼眸中的，是一個一絲不掛，擁有著「完美身軀」的年輕男人。

    即便是經歷了許多超凡事件的麥考利，此時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更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那樣的一具軀體。

    那是彷彿從「古典油畫」中走出的主之造物，他有著英俊、發著光的臉，沒有一寸缺陷的肌肉，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到無法找出任何錯誤。

    他就好似一個藝術品般，站在倖存者們頭頂。

    絲毫不羞怯的，向眾人展示著他的一切。

    這位似乎是「聖之指引教團」首領的男人，沒有使用任何帶有蠱惑性的語言，沒有激昂的傳教畫面，他只是用無聲的畫面，向倖存者們展示自己。

    如同是迷亂年代，極具宗教氣息，又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默片電影」。

    男人的額頭處，突兀出現一絲一縷，殷紅的輝芒，好似有一雙手掌，握著無形的筆，將那個詭異的「十字符」緩緩鐫刻出來。

    就在那代表著終結、重生的符號最後一筆勾勒結束時，低沉卻又充斥著聖潔味道的吟唱，開始響起。

    「光明死去，黑暗重生。」

    「墮落的魔殺死善良的人。」

    「殷紅的鮮血灑落，它們匯聚成海。」

    「愚人的船，在汪洋中漂泊，你我同在船上，受慾望瓊漿拍打，受腐朽之風吹拂。」

    「願神助我，降下甘霖。」

    「願神助我，賜下美食。」

    「啊，我要歸去，歸入那美麗與寧靜的……伽法羅之鄉。」

    「轟！」

    從吟唱聲開始之時，所有倖存者便被不可知的恐怖威壓鎮壓在原地，他們無法動彈，無法思考，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絲不掛的男人隨著吟唱，緩緩騰起。

    他，正在發光，聖潔無比的光。

    每一個邪教徒，都在發光。

    一團巨大的「烏雲」飄蕩過來，溫暖的陽光穿透它，倏然變成濃黃的顏色，烏雲之中，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讓人難以置信，神蹟一般的畫面，散發著濃郁甘甜味道的雨滴，不斷的滴落下來。

    「降下甘霖？」

    圖書館第四層，唐奇面色一凝，腦海中浮現模糊的畫面。

    旋即，他讓麥考利看向那座完全由殘缺人類堆積、發酵形成的「屍山」。無聲無息中，隨著雨水滴落，濃黃的陽光照射，一團團黃色的煙霧升騰而起，它們遮掩住了恐怖，也中和了臭味。

    當麥卡利再度凝聚上去時，浮現在他眼中的，是美食。

    曾經麥考利還是「乞丐」時，日日夜夜做夢會夢見的，無窮無盡的美食，它們散發著難以想像的吸引力，讓麥考利想要走過去，去觸碰，是享用。

    而比他更快的，是其他的倖存者。

    那七個從不同通道內鑽出的男女，幾乎不分先後，發出一道完全不屬於人類的嘶吼，猛地衝上屍山，他們開始攀登，同時將腐爛的血肉、融化的內臟以及粘稠的屍液，瘋了一般往口中塞入。

    麥考利身後的五人，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阻止他們！」

    唐奇穿透太陽徽章的話中，彷彿帶著灼熱的氣息，瞬息讓麥考利清醒了過來。

    他閃電般出手，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將其中三人打暈。

    還有兩人衝破防禦，即將踏上屍山。

    就在麥考利要追上去時，頭頂，那些濃黃的煙霧中，更加低沉、強烈的吟唱，不斷鑽入麥考利的耳中。

    「飽食之後，方是家人。」

    「飽食之後，方是家人。」

    沒有任何邪教徒出手，只是吟唱，麥考利體內迸發的超凡之力也無法阻止腦海中不斷滋生出，且變得愈加真實的幻象，他的腹中傳來極度飢餓之感，強烈的衝動即將佔據他的內心。

    嗤！

    毫不猶豫，麥考利自懷中取出一塊尖銳石片，狠狠插入大腿。

    劇烈的痛楚，換來了短暫的清醒。

    便是在這一刻，一道讓他心神瞬息鎮定下來的聲音，自懷中那枚「太陽徽章」之內傳來。

    ……

    圖書塔第四層，在麥考利動手之前，那詭異的吟唱到一半時，唐奇驀地起身，他的身側虛空，戴安娜的軀體緩緩浮現，又一點一點隱沒，隨同一起消失的，還有唐奇手中的「橡膠人秘藥」。

    旋即，他對著太陽徽章，沉聲道：「堅持十息！」

    「嗤啦！」

    屍山腳下，濃黃煙霧之中，麥考利握緊石片，在傷口內狠狠攪動。

    他死咬著牙齒，堅定道：「是，先生。」

第四百八十六章 橡膠怪物

    本該讓人恐懼、噁心的地窟，那一座可怕無比的「屍山」，卻因為那正在發光、吟唱著的一群邪教徒，以及為首的那個年輕男人變得如同神蹟降臨。

    他們的聲音低沉，好似從遙遠之地傳來，但每一句，都清晰無比的鑽入麥考利的耳中。

    自從成為「警局顧問」，除了唐奇給他的秘藥和一些武器外，他也利用工作便利獲得了一些低等級奇物，在許多時候都能發揮出作用。

    但此時，不管是奇物還是自我的超凡之力，都失去作用。

    他只能利用「痛苦」和意志，在原地堅持著。

    即便這個時候，之前被他打暈的三個人，因為那些吟唱的呼喚，亦或是讓人生出幻覺的濃黃色煙霧，那三個男女醒轉過來，迷茫只在他們眼眸中一閃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癲狂。

    和之前的幾人一樣，三道身影好似瘋狗般衝出去，攀登屍山，過程中，不斷將上面的血肉和液體塞入口中。

    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不適的畫面，煙霧中的那十二人，彷彿都不再是「人類」，他們變成了另外一個種族，或是另外一種生物，人性的色彩正在快速的黯淡下來。

    嗤！

    又是一刀，麥考利將沾滿了他鮮血的石片刺入另一條大腿，劇痛再度襲來，只是效果卻沒有之前那般好，麥考利低垂著頭顱，腦海中滋生出的幻象愈加真實。

    他無力再阻止誰，甚至連他自己的意志都正在被腐蝕。

    溫暖陽光照射腐爛屍山生出的濃黃色煙霧，彷彿可以直接腐蝕靈魂，肉體的阻隔，毫無意義。

    那十二個「倖存者」，早已經失去了自我，他們生吃著那些噁心污穢且邪惡的「食物」，如同煉獄中墮落的魔，但詭異的是，隨著他們不斷的攀登，那種聖潔的光，竟然也漸漸要降臨在十二人身上。

    噁心的腐爛穢物中，十二道聖潔光輝落下來，倖存者們，開始發出呢喃，與屍山之巔，那數十個身穿黃袍的邪教徒們發出的吟唱，漸漸融合。

    「飽食之後，方是家人。」

    「飽食之後，方是家人。」

    有著強烈污染氣息的吟唱，在濃黃煙霧中瀰漫。

    整個地窟，都被融入神蹟之內。

    麥考利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真實與虛幻，正在交替。

    無聲無息中，他踏出了一步。

    直到真正的遙遠之地，傳來一道嘆息。

    麥考利懷中的「太陽徽章」內，一道金色光焰炸開，卻見徽章碎裂，光焰融入麥考利體內，伴隨著「嗤嗤」的聲響，以麥考利為中心點，一大片煙霧被驅散。

    「咦？」

    屍山上空，那保持著赤裸的年輕男人，忽而驚訝看向麥考利。

    而在他看清楚麥考利的臉之後，面上先是掠過一抹疑惑之色，之後好似被喚醒了一些記憶片段般，迷人的笑容在嘴角勾起。

    這位聖之指引教團的「領袖」，他那發著光的完美身軀，沐浴著甘霖，在陽光照耀之下，緩緩落下來。

    「看來，我們抓到了一個了不起的人。」

    「布朗克大區乞丐中的驕傲，瘸腿的幸運兒，聽說你獲得了一位大人物的垂青，不但脫離了爛泥般的地方，還當上了警察們的走狗。」

    「怎麼？又被大人物趕出來了麼？」

    青年說著，緩緩自屍山走下來。

    他赤著的雙腳，踩踏著讓人噁心恨不得昏厥的爛肉，十二個倖存者跪伏下來，他們好似「蛆蟲」一般蠕動過去，瘋狂舔食著他走過的地方，甚至因此發生了爭鬥。

    荒謬、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卻無法使得麥考利的神色變化一下。

    他只是盯著青年，腦海中，將之前看過的那個腐爛的老人，與自己記憶中見過的許多人對比。

    不在那一份份失蹤人口卷宗內，也不是他還是乞丐時的「鄰居」。

    最終，在腦海中的一個角落，麥考利找到答案。

    那是數個月之前，梅瑟市正處於隆冬時節，冰冷、笨重的「收屍車」正在用巨大的爪鉤將幾具屍體扔進車廂，其中一具似乎因為過度腐爛產生的液體，讓他從爪鉤上滑落。

    「啪！」

    「那時的我，就像是一塊真正的爛肉，砸落下來，滿街上的乞丐們，或是黑幫雜碎們，都只是冷漠、厭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繼續你們骯髒、墮落的一天。」

    「瘸腿的幸運兒，你知道麼，那時候……我還活著。」

    「呼」

    溫暖的呼吸，從青年的口中吐出，觸及了麥考利的脖頸。

    他沒有動作，只是繼續扭動著石片。

    太陽徽章破碎之後釋放的光焰，還在他體內流轉，幫助他驅散不斷入侵的污染。

    十息麼？應該足夠了……麥考利忽而抬起頭顱，直視著眼前赤裸的男子。

    「那時的你，那時的我，都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布朗克區無人在意的爛肉。」

    「現在，我不同了，而你還是一團爛肉，而且……」

    「更臭了！」

    最後三個字，是麥考利特意湊上去，一字一字吐出的。

    聞言，青年那一直保持著的憐憫、聖潔神色猛地凝滯，旋即嘴角勾起誇張、邪惡的笑容。

    他緩緩蹲下來，撥開麥考利的手掌，代替握住了那塊石片，用巨大的力量逆時針旋轉起來，麥考利立時感受到了血肉被攪碎的痛苦，哀嚎聲即將出口時，他狠狠咬緊牙齒。

    滿是雀斑的稚嫩臉龐漲得通紅，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洗刷出一道道痕跡。

    卻聽「咔擦」一聲，石片斷了。

    青年滿臉失望的移開手掌，將雙指放進口中，緩緩舔去上面屬於麥考利的鮮血。

    只是血液剛入口，青年便忍不住發出一道驚呼。

    他的嘴巴裡面驀地「嗤嗤」作響，麥考利血液中極度微量的熔爐魔力，灼傷了他的舌頭，儘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但也足夠讓青年換了一種目光看向麥考利。

    那是一種驚訝混合著欣賞，還有喜悅的目光。

    彷彿，意外發現了一件「珍寶」般。

    他圍繞著麥考利轉悠起來，雙手探出，似乎想要觸摸麥卡利，驚喜著喊道：「看來傳言是真的，瘸腿的幸運兒，獲得了一位大人物的垂青……這種可怕的力量，你效忠的對象肯定是一位難以想像的強者。」

    「只要將你感化，讓你成為偉大的主的信徒，讓你的靈魂歸去那伽法羅之鄉，我一定可以獲得來自主的，更大的賞賜。」

    青年似乎有些癲狂，他站在麥卡利身前，肆意展現著完美的軀體，翩翩起舞。

    隨著他的動作，甘霖、陽光、濃霧……彷彿將他所在視作是一切的核心，湧動過來，照耀過來。

    當他停頓，並向著麥考利擁抱過來，發出邀請的剎那。

    「來吧我的孩子，請允許我以家人的名義，邀請你共進這世間最美味，最讓人迷醉的一餐。」

    「轟隆！」

    來了，就在這一刻，麥考利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化了，那座「屍山」瞬息崩解，化作無數美味佳餚朝著他流淌過來，濃霧自每一個毛孔鑽入他的體內，殘存的熔爐魔力被撲滅。

    麥考利的感官，意志，瞬息被劫持，他就如同一個「溺水者」，正被拖進黃色的污穢之海。

    強烈到無法想像的飢餓感，使得麥考利緩緩張開了嘴巴。

    現實世界，麥考利好似傀儡般呆滯著，他的身前，青年雙手捧著一顆腐爛的心臟，嘴角勾起誇張的弧度，將心臟往麥考利漸漸張開的嘴巴裡面遞過去。

    眼看著他即將咬下去的時候，一陣沒來由的清風吹拂而出。

    呼！

    充斥著污染的濃黃色煙霧被驅散，詭異的陽光黯淡下來，甘霖在這一刻凝滯在半空，彷彿是被凍結的世界中，虛空漣漪蕩漾，一道虛幻的身影緩緩顯現出來。

    血肉、衣物瞬息凝聚，這是一個彷彿來自舊曆時代，美麗純潔的貴族少女。

    麥考利無聲無息中醒轉，他看著眼前被「凝固」的世界。

    屍山上，十二個倖存者還在進食，還在攀登，數十個黃袍邪教徒，依舊在吟唱，只是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那讓人靈魂迷失、墮落的「愚人船之歌」，終於無法再鑽進麥考利的耳中。

    「我做到了！」

    欣喜的聲音，自麥卡利的口中吐出。

    他看著自虛無中走出的「戴安娜」，正要施禮時，戴安娜的身影又開始隱沒，一道熟悉的聲音，此刻響起。

    「吃下它，解決他們。」

    麥考利一愣，旋即才真實感受到了自己的雙手中，不知何時起，多出了一顆拳頭大，覆著暗金色紋理的藥丸，淡淡的臭味鑽進他鼻腔時，一種強烈的衝動誕生。

    「是，先生。」

    堅持隔著遙遠的虛空，向唐奇施禮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麥考利長大了嘴，將「橡膠人秘藥」往口中塞去。

    想像中的「滑稽」畫面並未出現，那顆藥丸在與麥考利牙齒觸碰的瞬息，驀地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溪流」，灌入他的腹中。

    轟！

    他的腦海，粗暴的信息流爆炸。

    碎片中，他看到了古老的時代，一個原始、蠻荒的世界中，一頭不斷變化、膨脹的怪物，它肆無忌憚的破壞著一切，任何阻擋者，都擋不住那恐怖的一拳。

第四百八十七章 愚人船

    滾燙、泛著黑光的蒸汽，正從麥考利體內「嗤嗤」的冒出，他低垂著頭顱，蜷縮著軀體，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怒吼，詭異的青筋自他軀體各處爆出，從未感受過的狂暴力量，匯聚成河流，匯聚成洪水，在麥考利的軀體內肆虐。

    怪物漸漸與麥考利融合在一起，強烈的「破壞慾」正在佔據他一貫喜歡使用智慧的腦袋。

    咔咔！

    凝固的世界，突兀開始碎裂，最先醒轉過來的，是聖之指引教團的領袖，這個一絲不掛的青年，依舊遵循著之前的狀態，他努力的，獰笑著的，捧著腐爛心臟往麥考利的嘴巴裡面塞去。

    但迎接他的，卻是一張「怪物」般的臉，麥考利也在笑，而且笑得無比肆意。

    青年看著麥考利有些變形的嘴，那不斷張合著的銀白牙齒，以及噴濺的口水，一種怪異的感受浮現出來。

    我們，到底誰才是怪物？

    教團領袖腦海中，生出這個疑惑時。

    「你請我吃東西，我也回請你一次啊。」

    「轟！」

    一顆被蒸汽裹著，膨脹了一圈的拳頭，猛地在麥考利腰腹一擰之後，轟向青年的頭顱。拳頭的表面，皮膚紋理消失，代替附著的，是漆黑的底色，還有在上面流轉著的的暗金色光輝。

    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那領袖青年根本無法躲避，他圓睜的雙眸中，閃現出驚慌、恐懼，隨之盡數消失。

    嘭！

    爆了，好似一顆大好的西瓜，被巨力轟碎。不管是顱骨，還是腦漿，或是血肉，都變成了污穢的「泥點」朝著四面八方濺射，只是還未觸及麥考利，便被灼熱蒸汽燎成焦炭。

    屍山上，以及地面的數十個黃袍邪教徒，同一時刻醒轉，它們彷彿瞬息陷入被控制的狀態，一雙雙癲狂的眼眸看向麥考利。

    重新恢復的「甘霖」內，腐爛的血肉在溫暖陽光照耀下逆流而成，轉眼間重新凝聚出一具裸著的完美軀體，「復生」的領袖恢復了那聖潔、憐憫的臉。

    他發著光，好似降臨世間指引人類的「聖者」。

    「殺了他！」

    領袖話音落下時，數十個黃袍邪教徒同時脫下身上的黃色衣袍，顯露出潔白、美好的軀體，只是他們的眼眸內沒有一絲自我的痕跡，他們同時躍下。

    伴隨著「嘭嘭嘭」的聲響，透過無法再污染的濃黃色煙霧和從他身上釋放出的灼熱蒸汽，麥考利看著那屍山上，溫暖陽光中，每一個躍下的黃袍邪教徒。

    潔白的肉體被染上腐爛的黃斑，扭曲的殷紅蔓延，異化了它們的四肢，頭顱和軀幹。

    第一頭「怪物」，它劇烈的喘息著，鋒銳的爪子輕易劃開堅硬的石頭，粘稠的「屍液」滴落下來，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坑洞，它失去了雙眼，一張佈滿利齒和劇毒粘液的嘴，佔據它頭顱的大部分區域。

    「嘶~」

    彷彿是個信號，當這噴薄涎水的嘶吼響起時。

    麥考利的眼前忽而一道刺眼陽光閃過，再看時，數十頭怪物已經衝到了面前。

    第一頭變異版的「嗜血者」，它的一雙利爪即將觸及麥考利的軀體，張開到極限的噁心大嘴，朝著麥考利的頭顱吞噬過來。

    它的身後，濃霧內，數十道同樣恐怖的獸影撲來。

    不遠處，屍山上僅剩下的十二道倖存者身影，他們也在變異，只是看起來沒有那麼成功。

    但有一點，麥考利看清楚了。

    所有的「倖存者」，哦不，現在也只能稱之為被污染者，他們眼中屬於自我的一部分，徹底消失了。

    一抹複雜之色，在麥考利眸中掠過。

    旋即，是狂湧而出，無法遏制的殺意。

    漆黑的氣息從麥考利的腹部湧出，如同有著生命一般，迅速蔓延、覆蓋少年的全身上下，暗金色的光輝隨之浮現，難以想像的灼熱蒸汽噴薄而出。

    原本充斥著地窟的濃黃色煙霧，這一刻如遭重擊。

    熱帶風暴般的蒸汽，席捲地窟。

    「你們，都該死。」

    轟！轟！轟！

    麥考利的怒吼中，他面前的第一頭「嗜血者」，彷彿一張污穢的紙，被無形的力量扯碎，噁心的碎肉沒有來得及濺射出去，被直接被蒸汽颶風席捲，與之一同被席捲的，還有地窟內的其他怪物。

    以及，那座耗費了數百具人類殘缺屍體堆成的「山」。

    沒了幻象遮掩，真實的惡臭味道被蒸汽一熏，更足以讓人恨不得將自己的鼻子割下來，直接昏厥過去。

    地面，聖之指引教團的領袖緩緩從空中落下。

    他嗅著那噁心的氣味，臉上露出迷醉之色，同時也感受到了其中可怕的危險，在聖潔、憐憫神色之上，他的眼眸深處，因為地窟內的景象而陷入糾結。

    被他寄予厚望的「嗜血者」們，此刻正在遭遇蹂躪。

    沒有一頭嗜血者，可以抗住麥考利的一拳，或是一腳。

    風暴中，一頭真正的「怪物」正在橫衝直撞，毀滅著那些污穢、墮落的生命。

    青年，陷入無法抉擇的為難中。

    「此時逃遁離開？那我為了伽法羅大人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數個月的時間我才堆積出了伽法羅之山，才成功選出了這麼多信徒，若是從頭再來……」

    「若是不走，我能勝過這個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被大人物垂青的傢伙麼？」

    第二道疑問，僅僅只是在他的腦海中轉了一圈便生出答案。

    不能！

    儘管他在信仰「伽法羅」之後，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不死之身」，但這種可以隨時匯聚污穢血肉重生的巫術，並不能帶給他強大的戰鬥力。

    面對普通人，或是不擅長肉搏戰的超凡者。

    擁有精神蠱惑、血肉重生、聖歌吟唱……這些巫術的領袖，堪稱無解。

    但若是他的對手，變成無法被蠱惑、污染的「怪物」，他直接陷入生死危機。

    一念及此，領袖隨手穿上紅袍，轉身要走。

    「或許我當初應該選擇『戰鬥祭祀』，而不是嗜血神侍，這讓我出現了明顯的短板……」

    青年剛邁出一步，腳下倏然一滯，似是想到什麼，興奮之色浮現。

    「不不，不，還有機會。」

    「我的選擇沒錯，唯有成為神侍才能不斷重生，才能擁有這麼完美的軀體，才能成為信徒們的領袖……戰鬥？我為什麼要戰鬥，我只要將我為伽法羅大人找到的祭品，獻祭給偉大的祂，便足夠了。」

    「至於犧牲的信徒們，這是它們的榮幸。」

    快速呢喃之間，青年回身來到地窟之前。

    下方，戰鬥剛開始數秒，卻已是碾壓之勢。

    儘管那些「嗜血者」也能通過「伽法羅之山」復活，但速度遠遠無法與領袖相比，而且消耗的血肉數量也非常巨大，它們的數量正在銳減，那十二個被污染者加入，也無濟於事。

    青年站定，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雙手刺入胸膛，硬生生挖開一道豁口，鮮紅的血「咕嘟~咕嘟」流淌出來，詭異的沒有墜落下去，而是漂浮在空中，漸漸匯聚成一條「血河」往天空中，那團詭異的「烏雲」流淌而去。

    低沉的吟唱聲，再度響起。

    「偉大的主，您是終結，是初始，亦是重生，您創造了永恆安寧的伽法羅之鄉……您卑微的信徒祈求您的降臨，降臨這污穢、墮落的人間，親口品嚐這甜美的祭品。」

    「卑微的信徒，不求主的賞賜，只願親吻您踩踏過的大地，淨化過的人間。」

    讓人驚駭的祈禱畫面中，被青年硬生生撕開的胸膛內，一艘精巧、濃黃的木舟突兀出現，它沿著血河朝著那烏雲之上航行，木舟上，雕刻著十幾個人，他們正做著各種癲狂的動作。

    地窟內，隨著青年的吟唱，卻見一頭頭「嗜血者」，還沒有靠近麥考利便自動爆開，漫天血肉消失，以這種方式死去，再也沒有復活的機會。

    而隨著癲狂信徒們接連獻身，那木舟上，那些神經錯亂的人類身影都開始「鮮活」起來。

    醞釀著「甘霖」，污染了陽光的烏雲中下方，一道裂縫正在出現，泛著黃色的幽光灑落。

    一種可怕之極的氣息，開始瀰漫。

    地面，青年領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猙獰的笑容。

    他彷彿看到，當偉大的「伽法羅的意志」，通過那可以航行於兩個世界的「愚人船」降臨之後，那個該死的走了狗屎運的傢伙會遭遇怎樣的厄運，而奉獻了美味祭品的他，又將獲得多麼豐厚的賞賜。

    他居高臨下的，想要去看一眼，那個瘸腿小子最後的表情。

    可這一刻，他忽然發覺，他的頭顱，他的軀體，凝固了。

    不，不只是如此。

    整個世界，又凝固了。

    那流淌的血河、降下甘霖的烏雲，正試圖張開更多的裂縫，都被無形中的神性之力所凍結。

    虛空中，一隻白皙的手掌探出。

    她抓向那艘鮮活起來的「愚人船」，上方「神秘」洞開的裂縫，濃黃的幽光掙紮著，試圖灑落下來，與木舟連接在一起。

    可惜，那未知的、神秘的「祂」，並沒有青年想像的那麼強大。

    白皙的手掌，自血河中取走了木舟。

    轟隆！

    世界重新運轉，血河立時化作漫天鮮血灑落下來，地窟之內，一顆透著暗金光輝，裹著灼熱蒸汽的拳頭猛地拉伸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自地底轟上，將那團詭異烏雲打成虛無。

    青年想發出嘶吼，但在屍山、烏雲都被打散，那木舟奇物又被取走之後，他體內的超凡之力正在衰退。

    他那完美的軀體開始萎縮，身上的皮肉開始腐爛，被消弭去的各種疾病重新纏繞上來。

    曾經的「腐爛侏儒」又一次出現，沾染著污穢的血，癱軟下來，他的目中浮現絕望怨毒，而後看著自地窟內跳躍上來的麥考利，漸漸變成了……求饒。

第四百八十八章 膽小的邪神

    時刻散發著污染的烏雲消散，溫暖的陽光重新灑落下來，透過那豁口，照耀著地窟內處處粘著的焦炭樣髒污，以及那一道自地窟下躍上來，變化巨大的身影。

    麥考利的軀體膨脹了至少一倍，尤其是那顆拳頭，正如同漏氣的「氣球」般，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下來。

    漆黑的底色與暗金的網狀脈絡正在消退，他的體型快速恢復，灼熱的蒸汽溢出中，是麥考利急促的呼吸。

    顯然，服用「橡膠人秘藥」變身之後，對於他也是一個巨大的消耗。

    不過與他之前展現出的力量來看，這消耗太值得了。

    在吞服秘藥之前，麥考利的戰力在神秘側並不算強大，依靠一些低等級奇物，加上機敏的反應，或許可以讓他在梅瑟市這樣的鄉下地方當好警局顧問。

    一旦離開這裡，進入密凰市，他的能力將捉襟見肘。

    現在，卻是不同了。

    雖然還未達到「職業級」，但在肉搏戰能力上，無疑超出尋常超凡者一大截。

    麥考利站在地面，沒有去看那恢復成侏儒，躺在血泊中，腐爛不堪的老者，而是對著自虛空中，顯露出形體的戴安娜，恭敬的施了一禮，道：「先生，我做到了。」

    他崇敬的對象，自然是唐奇。

    儘管他不明白「戴安娜」是什麼形態的生命，但不妨礙她通過她，向唐奇問好。

    「將梅瑟市的事務處理好之後，前來密凰市報導，你將獲得一個新的職位。」

    戴安娜開口，但聲音卻屬於唐奇。

    「是！」

    麥考利聞言，面上立即浮現欣喜之色，如果不是顧忌場合，以及正在緩緩消失的戴安娜，他甚至想揮揮拳頭，歡呼幾下。

    他當然理解唐奇讓他在梅瑟市內擔任警局顧問，是為了磨煉他。

    但作為「先生」唯一的屬下，無法為唐奇工作，麥考利自是不會開心。

    好在這個時候，好消息來了。

    看著戴安娜離開，麥考利下意識要思索自己將獲得什麼職位。

    此時，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

    「救~救我！」

    麥考利轉頭，正好對上一雙渾濁、噁心的眼眸。

    紅袍下，裹著一具腐爛的軀殼，他的胸腔被自己硬生生的剝開，裡面是灰黑色的心臟，污穢、惡臭，讓人厭惡。

    這位與麥考利一樣，出身梅瑟市布朗克區的流浪漢老人，原本是真正的「可憐人」，被世界遺忘、拋棄並踐踏的人。

    但隨著他成為邪教領袖，為了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製造了那些聳人聽聞的事件之後，他就變化了。

    聖之指引教團的信徒，盡數死亡，那座所謂的「伽法羅之山」也被毀去，那艘古樸精巧，充滿詭異的「愚人船」又被奪去。

    此時的老人，正如同數月之前，從收屍車冰冷爪鉤上滑落時的狀態，即將死亡。

    他探出一隻滿是膿瘡的手臂，試圖抓住麥考利的腳，他死死的看著麥考利，試圖從他的眼眸中看到憐憫、同情，或是其他可以驅使麥考利拯救他的東西。

    可惜，除了平靜之外，什麼都沒有。

    老人的手臂緩緩垂落下來，呼吸微弱，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看著麥考利，發出最後的詛咒：

    「其實，我們是同一類人……被遺忘的可憐人，只是你比我幸運……不過，不會太久了，在這個劇變的世界，你也很快會被拋棄，被淘汰，相信我，這是命運，你我這種人的命運。」

    老人說話時，麥卡利腦海中浮現出他在警局內，看過那大量的「失蹤者」卷宗。

    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因為各種原因而墮落的妓女，或是孤獨的旅行者……老人出自布朗克區，所以他瞭解這一類人群，除了他們，很少有一些人群，失蹤數百個，也不會引起注意。

    他利用了這一點，奪取了「同類」的生命，壘起了那座伽法羅之山。

    麥考利緩緩蹲下來，與老人對視著，他原本想讓老人回去看一眼如今的布朗克區，但這念頭剛在腦海中騰起，便又被他按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們，不是同類。」

    「嘭」

    爆響中，消退的灼熱蒸汽又一次爆發。

    ……

    圖書館第四層，正站在落地窗前的唐奇，忽而轉頭看向虛無處。

    一絲一縷的漣漪蕩漾中，戴安娜的身形緩緩顯露出來。

    「十息時間，來回梅瑟與密凰之間，不使用其他外力或者巫術的話，這就是戴安娜的極限速度了。」

    「而且，消耗不小。」

    心底快速計算了一下損耗的魔力，旋即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戴安娜手中，那一艘自從始至終就不知曉名字的邪教老人手中搶來的「木舟」。

    巴掌大，古樸而精美，上面充滿著歲月的痕跡，像是古老的木雕藝術品。

    船上，雕刻著許多道人影，他們在做著各種瘋狂的動作，但若是仔細看，卻發現每一道人影上都有著一層朦朧的陰影，它在阻擋著任何人，看清船上小人的動作，或是面容。

    唐奇的目光，凝聚上去，特殊能力直接發動。

    「轟」

    有些出乎意料的幽光，在他腦海紛紛爆開。

    信息碎片的數量，多的不可思議，雜亂繁複，在多次施放特殊能力之後，唐奇已經可以根據信息碎片的多寡、複雜以及捕捉的困難程度，來隱約推測所注視的超凡者或是奇物的強大與否，還有一些別的信息。

    這一艘木舟，非常「特殊」。

    「它很古老，而且經歷了很多任主人。」

    「它的鑄造者，也不是那未知的邪神伽法羅。」

    率先在腦海浮現的幾道碎片，快速驗證了唐奇之前的猜測。

    【奇物：愚人船。】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來自黑暗紀早期的古老奇物，它的鑄造者為一群具備探索精神的先知、學者，它本身不會釋放任何污染、輻射，它蘊含著一些古老的至理，它擁有許多神秘而非凡的力量。】

    【信息碎片二：愚人船不止一艘，自從第一艘愚人船問世，黑暗紀早期許多哲人都進行過仿製，或是獨自鑄造，這一艘並非原版，它歸屬於另一位哲人。】

    【信息碎片三：它可溝通「神秘」，甚至航行於其中，但它似乎不提供保護，且會釋放一些特性，大概率會引來「神秘」中的一些特定怪物。】

    【信息碎片四：它的現任主人為……異域半神級生物伽法羅。】

    ……

    「好東西！」

    唐奇眼眸內，似乎閃爍出了光彩。

    在將這艘木舟從邪教老人手中搶過來之前，唐奇便通過戴安娜的視角，發現了它的不對勁。

    老人想借用「愚人船」的力量溝通神秘，將所謂的邪神「伽法羅」的意志指引過來。

    這種祈禱降臨之法，大部分的邪教徒都會，雖然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但不同的是，降臨時，讓「神秘」洞開裂縫的，必定是邪神本身，或是與邪神相關奇物的力量。

    可那時，戴安娜的感應中，讓神秘出現裂縫的，卻是「愚人船」的力量。而那木舟雖然有著非理性的超凡氣息，但與老人、邪教徒，以及那座「伽法羅之山」完全不同。

    這意味著，那木舟奇物，可以溝通神秘。

    僅僅這一點特性，便足夠讓唐奇動手搶劫了。

    更何況，被搶劫的對象，還是個邪教老者。

    「所謂的，代表著終結與重生的主，伽法羅之鄉的創造者，其實不需要我的特殊能力判定，只根據他選擇的污染對象，教義傳播者，那個懦弱的、膽怯的老人，便足以知曉，那不是一尊強大的邪神。」

    「異域的『半神』，不好好在異域發展，捨得用愚人船這種好東西，也要進入藍星發展勢力？」

    「看起來，起源藍星在諸多世界中，擁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思索間，唐奇已將「愚人船」拿在手中。

    可即便離得很近了，唐奇也依舊無法看清楚船上雕刻的那些「小人」，他們具體的動作，或是真實的面容，那一層陰影，既詭異，又頑固。

    凝視的時間一久，一種莫名的、毫無緣由的衝動誕生。

    腦海中，低沉、悠遠的吟唱傳來。

    「光明死去，黑暗重生。」

    「墮落的魔殺死善良的人。」

    「殷紅的鮮血灑落，它們匯聚成海。」

    ……

    伴隨著吟唱，唐奇眼眸內映出無盡黑暗，亙古永存的大地，一座座「屍山」林立，在盡頭處，一座接連天地的屍山之巔，趴著一道類人身影，它無比巨大，有著一雙濃黃色的眼眸，它注視過來。

    「世人皆愚昧，需要聖者的指引，你願意成為……」

    「審判！」

    那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隱晦又滿含著惡意的呢喃，還沒說到一半，便被突兀爆發的恐怖光焰所打斷。

    當光焰流轉，凝聚成一輪高懸於無垠宇宙內的太陽投影時，蘊含著極致痛苦的哀嚎，猛地從那趴在屍山之巔，巨大的類人生物口中響起，一座座屍山燃燒起來。

    頃刻間，呢喃消失，一股痛苦的力量強行切斷了與唐奇的連接。

    眼前，在唐奇的注視下，愚人船上，一道由「十字符」與「終結符」結合在一起的象徵符號，自動浮現，旋即緩緩消散。

    唐奇見狀，不由愕然：

    「主動放棄了？這麼膽小的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