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桃色纏綿,總裁情難自禁 作者:歌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9-5-9 14: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65280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1
260,你現在這種行為,可不像是感激!
    醫生的話音未落,身後的醫院花園口又是一陣引擎聲,子衿側目一看,那讓她無比熟悉的車牌號碼,使她的臉色白了個徹底。

    自從出事之後,子衿再沒有見過喬世筠,來醫院之前,已經想過這個老人,那時候她還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應該要讓自己去勇敢面對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勇敢去面對,坦然接受。

    可是她發現,想像永遠都比現實美好很多。

    她沒有想到,會這麼湊巧,在這個醫院,竟然會碰到了喬世筠。

    看著身穿著菸灰色套裝的中年男人,彎腰從車子裡出來,子衿明顯是有些站不住腳,女人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她的視線都不敢停在喬世筠的臉上。

    她並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但是此刻面對喬世筠,她的確是覺得害怕,這種害怕,緊緊是因為,這人就是喬世筠,一個她認定了那麼多年,是個大好人的人,搖身一變,去是染了一層黑色在他的周身,那樣殘酷的真相,讓她更是忌憚三分。

    也許,更多的,還有不敢置信。

    顧彥深感覺到懷裡的小女人,身體有些不太自然,他緊了緊掌心之中那柔軟的小手,有些冰涼,他側過臉,蹙眉,低聲安撫她:“沒事,別擔心。”

    低沉的男聲,富有磁性,也很有魔力,子衿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掌心有一股暖意湧上來,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十分安心,不管發生什麼事,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他會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邊,有任何的事情,他都會幫自己解決。

    她需要冷靜,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有些事情,哪怕再殘酷的真相,她都應該勇敢去面對,做一隻鴕鳥,有什麼出息?

    …………

    子衿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慢慢地抬起頭來,她和顧彥深並肩而戰,兩人的眸光,一同看向那個正朝著他們緩緩走來的老人。

    喬世筠快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接到了這邊的電話,醫院的人,都是他安排進來的人,自然都是他的眼線。可以說,顧彥深和申子衿一進這個醫院,他就已經知道了。

    他這樣的人,能夠承受得住,自己的妻子,這麼多年在外面亂搞,也能夠承受得住,自己的兒子,事事針對自己,現在不過就是面對著另外一個兒子,和自己的兒媳婦站在一起而已,所有的情緒,他都控制的極好,看著他們的視線,更是平靜的,沒有任何的波瀾。

    醫生見到喬世筠,連忙點頭鞠躬,“喬老爺。”

    喬世筠點了點頭,“今天申老先生的情況怎麼樣?”

    他問的似模似樣,那醫生也回答的十分“專業”,“申老先生最近的情況不是很穩定,我們還在給他做治療,今天估計不能安排見人。”

    子衿心頭一沉,一提到自己的父親又在做什麼“治療”,她心底深處就會湧上一陣深切的恐懼,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一步,張嘴就說:“我要見我爸爸!”

    顧彥深蹙著眉,他伸手攥著子衿,指尖輕輕地摩過她的手背,雖是一聲不吭,卻是在無聲地告訴她,讓她稍安勿躁。

    “……子衿,你要見你父親,應該提前和我說一聲,這樣我可以讓他們安排一下,我最近收到的一些,關於你父親的信息,都說是他的情況不太好,你聽話,配合一下醫生。”

    這樣聽上去親切,又絲毫不陌生的話,這會兒傳到子衿的耳中,她湧上一陣反感,很是莫名的感覺,卻是格外的強烈。

    曾經無數次,他也用這樣的口吻和自己說話,她一直都覺得,這個長輩,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摯親,對自己最好的人,她相信他,無條件的相信他,從來都不覺得,他做的事情,能夠對自己造成多大的打擊。

    可是現在,為什麼光是聽著他說這樣的話,她就覺得心頭髮寒?

    子衿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陡然伸手,一把甩開了顧彥深的手腕,上前一步就大聲說:“我和喬景蓮已經在準備離婚了,這次我過來,是準備把我爸爸接出去的,我知道這是喬家5年前,特地為了我爸爸,所建的一個醫院,這5年來……我很感激喬家,不過現在,我已經和喬家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想把我爸接出去,希望你能夠成全我。”

    喬世筠眸光微微一沉,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沉穩的,子衿這樣的話,彷彿在他那邊並沒有激起多少的波瀾,他只對身後的醫生使了一個眼色,那人馬上就頷首離開。

    喬世筠看著子衿,她臉上的表情,很是鎮定,而站在她身後的那個兒子,一臉沉穩,身上無時不刻都散發著一種強大的可以維護好這個女人一切的氣場,他心尖上就湧過一陣冰冷的寒霜,只是臉上,卻還是笑了笑,“子衿,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和我說話的,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需要這麼激動?你父親在這裡都5年了,吃好住好,睡好,你也會說了,你很感激喬家,可是你現在這種行為,可不像是感激。”

    “我……”

    “我不知道你和景蓮是怎麼說的,但是子衿,現在你應該還沒有和他離婚吧?你就這麼和彥深出雙入對的,你覺得你對得起我這個公公麼?”

    子衿抿唇,下意識地捏住了身側的雙手,有一句話就在自己的嗓子眼了,只是還是被身後的顧彥深快一步,聽到他低聲說:“……不要給她添什麼愧疚感,她現在是還沒有和喬景蓮離婚,不過他們兩人已經談妥了,也就只差最後一步簽字了,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麼?何必抓著她不放?”

    喬世筠手中的枴杖重重地敲在了地面上,一張老臉終於是起了表情,“怎麼?現在還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人麼?彥深,你別以為我一直都縱容著你,是拿你沒有辦法,你是我的兒子,我給你面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和子衿這樣……我一直都不人忍心對你們下什麼手,也是因為我一直都把你們當成我的孩子一樣看待,你們現在這樣——你們對得起景蓮麼?還這麼言之鑿鑿的和我講大道理?你覺得你應該?”

    顧彥深蹙眉,並沒有馬上接話,喬世筠每一次都可以在子衿面前表現出一個最值得人尊重的長輩模樣,這種思維,他從5年前就已經開始慢慢的注射進了她的腦海裡,經過5年之久,其實對於子衿來說,的確是很難接受他的真實為人到底是怎麼樣的。

    更何況有些事情,顧彥深自己也不是很能確定,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今天會在這裡碰到了喬世筠,從b市回來之後,快有小半個月沒有再和喬家的人聯繫過,顧彥深花了短暫的時間,想了想,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喬世筠說一說,喬氏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多說,但是子衿的問題,他得顧及到——要把申東明接出來,他認為最重要的一關,還是喬世筠。

    現在人在他的手上,他們不能亂來,申東明不知道是真的瘋了,還是假的,但是至少他現在是被所有的人認定了是整瘋了,如果到時候喬世筠破罐子破摔了,他很有可能會被遣送到青山去,到時候就真的麻煩了。

    他思來想去,最後終於還是看著喬世筠,說:“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喬世筠冷冷的視線,掃過了一旁的子衿,最後落在了顧彥深的臉上,他哼了一聲,說:“好,我也想找你好好說一說,當然也包括你母親的事情,今天既然見到了,就把話說說清楚,樓上有會議室,你跟我上來。”

    顧彥深等著喬世筠走進了電梯,他才對子衿說:“……你先去車子裡,司機就在車上,他會照顧好你,聽話,我把事情解決了,就馬上下來。”

    子衿很清楚目前是什麼情況,她知道,想要把爸爸接出來,那就得讓喬世筠點頭才行,顧彥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她很配合,點頭說好,然後走向了一旁的車子。

    …………

    顧彥深上電梯的時候,喬世筠正好將手機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他臉上十分的平靜,手中的枴杖橫在了電梯的雙門之中,避免電梯雙門自動關上,一直等到顧彥深走進去,他才放下枴杖。

    電梯門一闔上,他率先出聲,“……彥深,我當初讓你從英國回來,目的可不是讓你為了一個女人來折騰的,你現在做出的這些事情,真是讓我太過失望!你到底是我的兒子,我對你也有很高的期望,虎毒不食子,我不管對外人如何,但是我對你和景蓮,包括子衿,我都抱有一份作為長輩對於自己孩子的寬容之心。你和子衿的事情,到了現在為止,我已經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是不是還要繼續挑釁我的底線?”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1
261,她已被困15分鐘!
    這種以退為進的方法,或許在子衿的面前,喬世筠是真的屢試不爽,但是他現在面對的人是顧彥深,精明如這個男人,他怎麼可能會因為喬世筠這麼幾句聽上去像是妥協的話,而有所動容?

    他今天這麼湊巧,偏偏這個時間也出現在這個醫院,顧彥深可不會天真的認為,真的是所謂的“無巧不成書”。

    剛剛那攔在他和子衿面前的醫生,就顯然不想放他們進去的意思,後來喬世筠一出現,他馬上就說申東明情況不穩定。

    顧彥深想起之前,自己唯一一次和申東明的談話,他當時的神智至少沒有任何的問題,一個精神失常的人,怎麼可能組織語言那麼的清晰?而且他的話,明顯就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之後他也找人確定了,的確是有玄乎。

    哪怕是退一萬步來說,申東明真的神智不清,那麼他也沒有這個醫院的醫生說的那麼嚴重。

    而喬世筠一直都這麼關著申東明,其實也不難猜,他必定是有什麼把柄在申東明的手上,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這麼些年,他想盡辦法都要留住子衿在喬家了,所有的問題都已經迎刃而解,就算暫時還沒有想到最關鍵的一個點上,但是也算是有了一個明確的走向。

    只是顧彥深卻絲毫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相反,他心裡並不舒服。

    他哪怕再不喜歡喬世筠,這個男人,卻還是一個給了自己生命的男人,他做錯再多的事情,他身上有一半的血,也是從他身上流淌著下來的。

    他顧彥深,雖然一直都姓顧,可是他永遠都是喬世筠的兒子。

    血緣,是怎麼樣都割捨不斷的東西,所以,這段時間,其實他一直都在想的一個問題——如果申家真的和喬世筠有什麼糾葛,如果喬世筠真的……還得申家走到如此田地,那麼自己和子衿……又應該如何是好?

    …………

    這些問題,他不得不提前想著,因為子衿其實就是一個很單純的人,而且還很實心眼,喬世筠的事情,就光是開了個頭,對她的打擊就已經很大,如果還有下文,而且是驚天動地的話……

    他真怕她到時候會承受不住。

    電梯叮一聲到了樓層,喬世筠走出去之後,還是沒有等到顧彥深說什麼,他側了側身體,看著顧彥深,一臉沉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還以為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心頭一動,馬上就趁熱打鐵,“……彥深,你先出來。”

    顧彥深這才反應過來,他一抬頭,就看到喬世筠那看似和藹的眼神,一瞬間,自然是想到了什麼,心頭一陣冷笑,雙手插著西褲口袋就走了出來。

    顧彥深到底是喬世筠的兒子,他有多精明,喬世筠自然也只會比他更精明,他覺得有了機會,只想著見縫插針——

    “剛剛我和你說的話,相信你也聽進去了,你和子衿現在就這樣,我知道我攔不住你們,但是你要知道,子衿那是景蓮的妻子,你知道世人的輿.論壓力有多大麼?你們現在這樣,將來對誰都不會有好處,不過既然子衿說了,他們準備離婚了,那麼……我就給你說一下,在c市,你們想光明正大在一起不可能,你也別說我偏心景蓮,你真想和子衿在一起,就等他們離婚之後,帶她出國吧。”

    聽到“出國”兩個字,顧彥深絲毫似乎並不意外。

    今天既然能夠在這裡碰到喬世筠,怕是有些事情,他已經有所察覺,那麼他現在所謂的“出國”,是打算把自己支走?

    顧彥深輕笑了一聲,兩人已經走進了醫院的會議室,男人伸手拉開一旁的凳子,坐下,“你讓我準備出國?為什麼要出國?你剛不是說一直都很縱容我們麼?既然是縱容的話,怎麼不是想辦法讓我們在一起?你既然覺得,你對喬景蓮和我沒有任何偏心,那麼你應該還知道,子衿和喬景蓮的婚姻,本來就是扭曲的,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說白了就是一場交易,這5年來,她也不曾和喬景蓮有過什麼親密的行為,也就是說,這兩人,不過就是清清白白的掛名夫妻,現在他們想離婚,也是理所當然,我從來都不會向人掩飾自己對她的感情,她想和我在一起,我們為什麼要躲躲藏藏?這個社會,不管是對女人,還是對男人,都應該是公平的不是麼?男人可以牽著別的女人的手,光明正大站在世人面前,那麼為什麼女人不可以選擇自己的幸福?”

    喬世筠剛剛是一門心思的認為,顧彥深被自己說動了,沒想到,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確實忽然換了口風,這種不以為然的語氣,根本就是在告訴他——他不可能出國。

    “你想得倒是挺輕鬆,那是因為你是個男人,你不知道這種事情對於女人的傷害。”

    顧彥深冷笑一聲,眸光更凌厲了幾分,“沒想到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對女人會有傷害?那麼當年,你為什麼那麼對我媽?”

    “…………”

    “我也不指望你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這是你和我媽的事情,她當年有眼無珠,選了你這樣的男人,心甘情願為你生孩子,這都是她自己選的路,她的確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顧彥深交換了一下長腿,交疊起來,他在喬世筠的面前,氣場全開,那種沉穩內斂,卻又透著幾分傲然霸氣的樣子,任何人在他面前,都需要忌憚三分。

    喬世筠,亦是如此。

    男人修長完美的手指,輕輕地支著自己的太陽.穴,他的視線對上了喬世筠,那已經有些動盪的眸光,挑起眉頭,語氣平淡,每一個字,卻都是直戳喬世筠的心窩——

    “我一直都覺得我母親是個不幸的人,所以我更想要對她好。當然了,我更不會赴你的後塵,是我顧彥深認定了的女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也許我以前保護得她不夠好,但是這話我可以對任何人說,有人敢打她的主意,我不管那人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喬世筠臉色一變,不可能聽不出來,顧彥深這話,分明就是對自己的警告。

    他從來都是凌駕在別人身上的人,如今卻是被自己的兒子,一次又一次的威脅、警告……何止是底線?他覺得自己的尊嚴都受到了最大的挑釁,憤怒溢於言表。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喬世筠捏緊了手中的枴杖,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會對著顧彥深揮過去一樣,他臉上的表情已十分的勉強,聲音更是緊繃,“我希望你能夠看清楚,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我是你的父親!我就算再怎麼樣,那也是給你生命的人,你以為這些年,沒有我喬世筠,你們娘倆可以在英國過的這麼舒服?你現在是翅膀硬了,但是你沒有成年的時候,誰養的你?”

    “我知道,血緣,是不能割斷的東西,我從來都不否認你給我的這條生命,但是你又如何去定義一個當父親的?你認為你給了我母親錢,每個月都讓她安然無憂,讓我在英國那樣的地方亦是不會為物質所壓迫的情況之下,成長,就是最好的?”

    “…………”

    “如果真的可以選擇的話,我寧可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但是他可以給我一份完整的父愛。”

    顧彥深說這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暗啞,那深邃的眸子,看著喬世筠,眸光轉動著,這一刻,他是真心實意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沒有一個人,是天性冷漠無情的,有誰的童年會不期望自己被父親母親包圍?

    “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有對不起你母親的地方,我現在已經讓她回來……”

    “你讓她回來,真的是為了彌補?而不是因為別的原因?”

    顧彥深不勝其煩,這樣的話題,永遠都像是無止境的,對於喬世筠來說,他永遠都會用那樣冠冕堂皇的藉口來掩蓋他的真實目的,他喜歡用這樣的手段和方式,去彰顯自己的“大慈大悲”,卻也是他最為厭惡的。

    “我今天想和你談談的目的,並不是這個,我不想和你說什麼我母親的事。她現在回來了,也沒有影響你什麼,而且我相信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她回去了以前自己住的老宅,不可能和你來搶什麼。”

    顧彥深蹙眉,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他雙手插著褲袋,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打什麼馬虎眼,直接就說:“我也不和你繞圈子,我知道你這些天在喬氏一直都有很多的動作,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心照不宣,但是之前我在喬氏的時候,有好幾個項目都是我負責的,那些項目的合作人,也都是和我關係不錯,尤其是其中一個和蘇家有關的項目,合約也是我簽的,如果我有意要為難喬氏的話,我相信這幾個項目都會走的很困難。”

    喬世筠心頭稍稍一沉,“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做筆交易,我知道這樣的方式更適合我們的交流,所以我的意思就是——我把所有的項目都給你,以後你的喬氏,我也不會有興趣去接觸,但是你把申東明還給子衿。”

    顧彥深頓了頓,有短暫的思量——知道要走申東明不容易,但是這事情,卻是刻不容緩的,他不想讓子衿再擔驚受怕是其一,另一方面,他到底也不是真的心狠手辣,這個中年男人,再怎麼樣,都是自己的父親,所以他真不想趕盡殺絕,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希望給自己一個台階,也給他一個機會。

    所以這一刻,他是真的在想,如果喬世筠真的同意了,那麼打算和霍易風一起聯手搞垮喬氏的事情,他不準備進行了,選擇放喬氏一條生路,畢竟喬世筠這個年紀了,很快就會把喬氏交給喬景蓮,至於喬景蓮,他並非十惡不赦的人,至少他現在心甘情願的想和子衿離婚,這點上,他很感激他。

    他怎麼說,也算是他的哥哥,喬家已經走到如今的這一步,其實對於喬景蓮來說,他沒有任何的錯。

    “……申東明在這裡5年了,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效果,就算是神經真的正常的人,被關在一個地方整整5年之久,我想也會被逼得不太正常了。我們就把話直接說明白了吧,我要申東明,你把他給我之後,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幹涉到你的財路,包括你兒子,喬景蓮的。”

    喬世筠冷然的眸子裡,透出幾分輕蔑,顧彥深把話說的太過直白,他覺得自己都不需要再裝什麼,那種最真實的表情慢慢地滲透出來,連同語氣都是。

    “你憑什麼認為,你就算真的對喬氏動了手,還能把我幾十年的心血根基給動搖了?彥深,我再說一次,你是我的兒子,不要總是用這樣一副語氣和我說話,你不尊重我,你怨恨我,我都不會多說什麼,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薑還是老的辣,你真想和我斗是麼?你未必會是我的對手!”

    顧彥深輕笑一聲,不可否認,兩父子雖完全是站在兩個不同軌道上的人,可是那種自信的時候展現出來的神態,卻是如出一轍。

    “是麼?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放申東明?”

    “什麼叫做我不放申東明?5年前,我就是特地為了他才打造的這個醫院,這5年來,我花在他身上的錢,就已經不計其數,我這麼對子衿的父親,那是因為子衿是我的兒媳婦,當然,她現在知恩不圖報,我沒話可說,但是你把我說成一個好像禁錮了申東明的人,是不是太過分了?你剛剛也聽到了,醫生是怎麼說的,申東明的情況不穩定,他出去了,必定會被送往青山,你覺得這樣妥當?”

    喬世筠說到這裡,嗤笑了一聲,伸手就推開了面前的菸灰缸,他的動作透著幾分粗魯,菸灰缸頓時啪一聲,“彥深,你再想在子衿面前表現,那也不是這樣亂來,我怕你擔當不起這個後果,現在他人還在這裡,子衿隨時都可以過來看看他,但是他要是被到青山的話,我相信他一輩子都別想著出去。”

    顧彥深知道,這話題,算是沒戲了。

    不過同時,他也更確定了,申東明必定是掌握了什麼,否則喬世筠,絕對不可能死死抓著他不肯鬆手。

    他不是個喜歡講廢話的人,要把申東明弄出來,他是勢在必得的,現在喬世筠不同意,那麼他就會用別的方法,顧彥深挑了挑眉,什麼都沒有說,拿起自己剛剛放在桌上的手機,走向門口,“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別的可說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了。”

    離開子衿的時間一長,他就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之前在b市的事情,對他的陰影比較大,顧彥深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肝寶貝,恨不得把她栓在自己的褲腰帶上,就怕她會出個什麼幺蛾子。

    他推門出去的時候,喬世筠還坐在原處,一直等到顧彥深走出去,帶上了門,喬世筠才拿出自己的手機,上面有一條短信跳進來,顯示的時間,是10分鐘之前,他點開來看了一眼——

    “事已辦妥,她已被困15分鐘。”

    喬世筠不動聲色地將這段短信刪除,然後收起手機,慢慢地起身,也走出了會議室。

    …………

    ※※※※※

    顧彥深一路沒有片刻停頓,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司機正站在車子邊上,神色有些慌張,在車子邊上踱來踱去,手中還拿著一個手機,頻頻看著手機屏幕,最後大概是有短信進來,他馬上欣喜若狂地低頭,很快顧彥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蹙眉,直接摁掉了電話,上前。

    “怎麼回事?”

    他一邊說著,視線朝著車窗方向望過去,後車座卻是空無一人,顧彥深心尖一顫,那種不安的感覺,就像是被吸收了數倍一樣,瞬間擴大,他很快就伸手,一把拽開了司機,往副駕駛位上也看了一眼,也是沒有人。

    子衿……他的子衿呢?

    “人呢?”

    有過太多的前車之鑑,顧彥深可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依舊沉穩,卻完全可以因為一個申子衿而破功,他的語氣已是急躁,更是透著幾分慌張,“人呢?子衿人呢?我讓你看著他的,她人呢?”

    司機被顧彥深那猩紅的眸子,嚇得大氣不敢喘,他說話的時候,哆哆嗦嗦的,“……顧、顧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不是……申小姐她其實是進去看她父親了,剛剛她是接到了電話,說是要上去看她父親,我……我不好攔著,不過,不過她上去有點時間了,好像有個 分鐘了,而且……而且聽說上面的電梯壞了,申小姐她……”

    …………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1
262,你還想不想讓她活命了?!
    顧彥深重新跑進醫院的時候,的確已經是有不少的人圍在電梯門口,有兩個維修人員也已經趕到了,他氣喘吁吁地上前,伸手撥開了人群,一把拽住了其中的一個維修人員,語氣無比焦躁,“裡面有人是不是?”

    維修人員一看男人如此緊張的表情,自然是想到,被困在電梯裡的人,肯定是和他認識的,他連忙說:“對,裡面有人被困住了,電梯突然出了故障,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來維修。”

    顧彥深聽著如此官方的回答,更是心急如火,他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毫無形象的衝過去,趴在了電梯口,用力地拍著鐵門,“……子衿?子衿你在不在裡面?子衿你能聽到我的聲音麼?子衿?”

    “…………”

    “先生,先生麻煩你讓一讓,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你這樣我們沒辦法把人給弄出來,先生……”

    維修人員想要上前勸顧彥深先冷靜一下,只是上前還沒多說幾句話,陡然被人抓住了衣領,撲面而來的,都是男人凌厲的氣息,他嚇得一抖,後面的話,生生卡在了嗓子眼裡。

    “我告訴你,裡面的人,不能有任何的意外,馬上把電梯門給我打開。”

    “…………”

    另一個維修人員稍稍冷靜了一些,上前按住了顧彥深的手,嚴肅地說:“這位先生,也許裡面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同樣也是重要的,如果你相信我們的話,就配合我們的工作,你這樣激動的行為,只會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不便,放手,行麼?”

    這話終於還是讓顧彥深稍稍冷靜了一些,已經有太多的類似事情發生,他不在子衿的身邊,她總是會出事,他承認自己敏感過了頭,剛剛得知子衿出事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事,不會是偶然。

    ——為什麼喬世筠這麼湊巧出現在醫院?

    ——為什麼又這麼湊巧,電梯出事了?

    ——為什麼,子衿偏偏在裡面?

    …………

    但是他現在的大腦太過紊亂,他一時間還想不到那麼多,他始終都認為,喬世筠這麼多年都不曾對子衿下手,那麼就說明,他其實根本就不想傷害子衿,之前在b市出事,那都是謝靈溪、李睦華搞的鬼,只是現在……

    他是不是正式開始對自己宣戰?

    顧彥深念頭一轉,腦海裡忽然一閃而過什麼畫面,他臉色更是暗沉了幾分,抓過一旁的工作人員就問:“監.控室在哪裡?我要能夠看到得到這個電梯裡面的情況的監.控室,在哪裡?”

    工作人員一愣,隨後才搖頭,“不好意思,這個電梯的監控器,之前正好壞了,還沒有來得及修……”

    顧彥深一把推開了那人,渾身都散發著焦躁的戾氣,周圍的人忌憚他身上的那種氣場,不禁都退開了幾步,他像是困獸一樣,站在電梯門口,看著那2個工作人員在不斷地配合著,企圖打開電梯。

    只是——

    1分鐘、2分鐘、3分鐘、4分鐘、5分鐘……

    一直等到 分鐘,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一樣,顧彥深都不知道自己抬了多少次腕錶,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他的心像是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霧霾,喘息一下,都覺得累。

    不遠處的兩人正好在說——

    “……有點困難,估計得讓人過來,現在門完全打不開。”

    “……不行,實在不行的話,硬來吧,不然的話,時間太久,裡面的人危險性就更大。”

    “……不,如果硬是把門撬開的話,很容易導致電梯突然降落……有一條線路不對。我剛已經檢查過了,電梯的故障比較詭異,要是突然撬開了電梯雙門,很容易就讓電梯突然下降,這樣裡面的人就更危險。”

    “…………”

    顧彥深從來都不知道,時間過得是如此的緩慢,他光是聽著那兩個人說的話,就覺得毛骨悚然,他已經來不及想太多,因為太過害怕,他害怕的是失去他們的孩子,可是他更害怕失去的,是申子衿那個女人。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在電梯裡,他和她說過的,讓她在車子裡等著自己,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司機不打電話給自己,他不知道……

    所有的沉著和冷靜,這一刻都已經消失殆盡,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按在了油鍋裡煎炸了一樣,恨不得關在裡面的人是自己。

    分鐘……加上之前的15分鐘……

    差不多都已經快有40分鐘了,40分鐘,她被關在裡面快40分鐘了……

    顧彥深慌亂之中才猛然想到了手機,對,他要打電話給她,她雖然在裡面,但是她一定可以接到自己的電話。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那樣沉穩內斂的一個人,可以冷靜地對面商場上的任何廝殺,做出最果斷的判決,可以面對敵人的任何手段,從來連同眉峰都不會動一下,這會兒拿手機的時候,手竟然在發抖,從褲袋裡掏出來,竟摔在了地上兩次,他撿起來,按子衿的電話號碼的時候,好幾次都按錯了,最後用自己的左手雙指,緊緊地掐著自己的虎口,疼痛的感覺,才讓他稍稍冷靜了一些。

    那11位數終於被他按到了最後一個,等待電話接通的那幾秒,對於顧彥深來說,亦是最深的折磨,他真的很害怕,電話不通,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聯繫不上子衿,只是他的擔心很快就成了現實。

    手機號碼撥出去了,卻是提示忙音,他不甘心,又連續撥了好幾個,依舊是不通。

    顧彥深這才想到了什麼,之前他所想的那些問題——

    為什麼子衿沒有和自己聯繫就離開了車子?

    為什麼司機也不給自己打電話……

    這些,似乎都有了一個完美的解釋,人在電梯裡,有可能會是信號變差,但是絕對不可能聯繫不上,而且這一塊,又不是多偏僻的地方,他現在打電話給她竟然不通,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

    顧彥深上前,拽過其中一個工作維修人員,沉聲道:“你的手機,拿出來。”

    “…………”

    對方有些茫然,顧彥深也懶得和他說那麼多,眸光一掃就看到他的手機正好放在了衣服口裡,他一伸手,直接拿了過來,那維修人員估計是不認識顧彥深,“唉”了一聲,“你拿我手機做什麼?”

    顧彥深一聲不吭,臉色卻是黑沉的可怕,那人估計也是忌憚顧彥深這種低壓氣場,不敢再造次,況且他拿了自己的手機,也沒有馬上離開,只是見他快速的撥了個電話,不過似乎是不通,他這才將手機丟給了維修人員,伸手指了指電梯門,“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我再給你們10分鐘時間,已經過去40分鐘了,如果再不把人弄出來,我保證,你們兩個人,都會跟著遭殃!”

    他說完,轉身快步走向了醫院門口,司機還等在車子邊上,一見到顧彥深跑過來,他連忙迎了上來,“……顧總。”

    “手機。”

    顧彥深言簡意賅,司機反映的還算快,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顧彥深拿著司機地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還是不通,他蹙眉,問:“一直都打不通我的電話?”

    司機一愣,連忙點頭,“是的,剛剛開始,就一直都聯繫不上。”

    “剛剛有人來找過申小姐?”

    “申小姐之前是接了個電話,具體說了什麼我就不太清楚了,應該是和她的父親有關係,後來她打電話給您,但是打不通,她就讓我打了,不過我還沒有打電話,又有醫生過來,通知她去看她的父親,大概是說,馬上就要送進深切治療室,如果現在不去看他的話,那麼就得等最起碼10天之後了,所以申小姐讓我通知您,她自己先跟著醫生上了樓。”

    司機講到這裡,顧彥深已經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沒有再說什麼,拿著司機的手機,又從自己的通訊錄裡面找出了季揚的電話,然後撥過去,電話一接通,他就把這邊的情況說了一下,讓季揚人過來之前,先把他的手機問題解決了。

    “……季揚,最快,5分鐘我就要手機能通話,你馬上把這件事情辦了。”

    季揚知道十萬火急,自然是不敢耽擱,顧彥深將手機還給了司機,想了想,又說:“手機我先拿走,你就在門口等著。”

    他重新跑進了醫院,那兩個維修人員還在想辦法弄電梯,可是卻絲毫沒有見到任何的效果,其中一個已經在聯繫上面,應該是找人來救援,顧彥深卻等不了那麼多了,他上前拍了拍電梯門,問維修人員,“電梯是不是停在這一層?”

    “不是,是在3層。”

    顧彥深點頭,伸手抹了一把臉頰,朝著樓梯口走去,他一口氣跑到了三層,找到了電梯門,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褲子,他蹲下來,先是抬手拍了拍電梯門,然後才試探性地出聲,“……子衿,子衿你能聽到我的聲音麼?”

    “…………”

    裡面沒有任何的反應,顧彥深心頭有些發慌,其實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子衿會出什麼問題,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始終都是申子衿。

    他又加大了一點力道,拍門,“……子衿,是我,子衿你聽到沒有?你聽到了就應我一聲,子衿——”

    “…………”

    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回應,顧彥深想著,如果不是隔音太好的話,那應該就是裡面的人沒多少力氣回應自己的話,電梯的隔音不至於連自己這麼喊出的聲音,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他拿出了司機的手機,撥了子衿的電話號碼,電話很快就通了,只是響了很久,卻始終都沒有人接。

    顧彥深想了想,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看著時間過去的5分鐘也正好是差不多,他試探性地撥了子衿的號碼,果然是通了。

    季揚的辦事能力,他從來都不否認,這一次,電話那頭的彩鈴唱了兩遍副歌部分,一直等到最後一秒,裡面的人,忽然“喂”了一聲。

    很是虛弱的聲音,彷彿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顧彥深有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他緊緊地抓著手機,男人整個身軀,都緊密地貼在了電梯門口,他不顧形象,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他怕子衿會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對著手機說話的時候,臉頰都恨不得貼上去。

    “……子衿,是我,是我,你聽到沒有?子衿,你應我一聲,你現在怎麼樣?”

    “…………”

    電梯裡。

    子衿的身體虛軟的靠在電梯壁上,她的氣息很是沉重,神智也有些凌亂,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滲出來的都是冷汗,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連衣裙,已經濕了一大塊,女人就這麼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緊緊的護著自己那平坦的小腹,說話的時候,顯然異樣的吃力。

    “……我聽得到,彥深……我能……我能聽到。”

    她已經在這裡被關了差不多有50分鐘的時間,她並沒有幽閉恐懼症,但是任何一個正常的人,被驟然密封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時間一長,都會承受不住。

    其實子衿的心理壓力是最大的,她很害怕自己的孩子會受到影響,她的情緒本來就不夠穩定,現在突然這樣,那種不穩定就被無限放大,只是她沒有來得及告訴顧彥深的是——

    她被關在電梯裡的10分鐘之後,喬世筠給她來了一個電話。

    她接起之後,喬世筠不等她開口,就率先出聲,子衿記得清清楚楚,他說過的每一個字,這些字,就像是最尖銳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戳在她的心尖上,讓她開始慌亂,開始不安,到了最後,甚至是奄奄一息。

    他說——

    “……子衿,我知道你懷孕了,我知道你要和景蓮離婚,我也知道,你現在和彥深在一起,對我已經有了隔閡,我攔不住你們這些年輕人折騰來折騰去,你想怎麼樣,我都不會再評論什麼,你們都很有主見,我說什麼話,你們也不愛聽,反而會覺得我好像是在故意為難你們。不過你真是太讓我失望,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夠和景蓮好好的,但是你一秒鐘都不曾努力,我對你的縱容,就是讓你和我的大兒子這樣不知廉恥的在一起,你真以為你們的愛情有多偉大?可以抵得住世人的指指點點?就算你的臉皮這麼厚,我喬家也不容許出現這樣的事情。景蓮以前的確是對不起你,但是你回來之後,他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你還沒有和他離婚,就做出了這樣的事,你覺得你過意的去麼?你現在和彥深出雙入對,絲毫不顧及別人的眼光,但是我的這張老臉丟不起。你會說,這個孩子也是我喬世筠的子孫,不過子衿,在我看來,他是孽種。在你還沒有和丈夫離婚之前,你懷了你丈夫親哥哥的孩子,你有想過這個孩子的立場麼?你是太天真,還是真以為,你站在彥深的身邊,就可以完全忽視我?我不想讓你太難過,但是這個孩子,我不會承認,既然不是我承認的喬家子孫,那麼他就必須被拿掉。子衿,我對你一直都很寬厚,你回報我的,卻終究還是讓我失望,痛心。我現在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要讓你知道——我能夠給你什麼,我就能夠收回什麼。彥深這個孩子,太過要強,他總是喜歡和我對著干,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把他的話當成了上帝的旨意,你覺得他說的都是對的,而我說的,就都成了錯的,你現在看我的眼神都已經不是最初的那種眼神了,子衿,你真是被洗腦了,女人最忌憚的,也就是愛情大過天,我現在想讓你好好清醒清醒。還有,你父親,這5年來,我花了那麼多的精力,讓他能夠好好留在這裡,可是你似乎也不知道感恩,明天我會聯繫青山那邊的人,把他接過去青山,那邊自然會有專業的醫生給他確定,如果他的情況不能再出來,那麼,我愛莫能助。”

    …………

    喬世筠說完,就毫不留情掛了電話。

    子衿整個人都虛軟了,她找不到一點機會反駁幾句,電話就被掛斷了,像是所有的話一下子都堵在了嗓子眼裡,想到的,和聽到的,分明就是兩回事。

    她懷疑喬世筠,但是她還不知道喬世筠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過什麼事,而現在……讓她意外的是,喬世筠竟然知道她懷孕的事情,而且他說的那些話——用一種無比平靜的口吻,對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凌遲著她,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的心態,被人驟然殘忍無情地揭開了一樣,只是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又被自己父親的事情,打擊得氣息都不穩。

    她不知道喬世筠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就算她之前有所懷疑,但是在她的心中,喬世筠的存在,還保持著50%的慈祥長輩形象,這種感覺,太過翻天覆地,她沒有辦法接受,又被困在電梯裡,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很快就陷入了絕望。

    偏偏,這種絕望,還要伴隨著一些更為殘酷的真相,撲面而來。

    喬世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不是傻瓜,她不可能聽不出來,她會被困在電梯裡,就是他一手導演的,他殘忍無情的要害死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他還要把自己的父親送到青山去,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她害怕,過度的緊張,讓她的體力消耗地更快,最初還會對著電梯門用力地拍打,喊幾聲救命,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之後,她慢慢的就覺得呼吸困難,小腹一陣一陣的抽搐著疼痛,太大的心理壓力,讓她過度的緊張不安……

    “……子衿,子衿你聽我說,你別怕,你現在怎麼樣,你什麼情況先跟我說,你相信我,我會救你出來的,寶貝兒……”

    子衿聽到顧彥深用那種緊張又親暱的口吻,叫著自己“寶貝兒”,她心尖一酸,忍了又忍的眼淚,終於還是奪眶而出,她身體軟趴趴地依在電梯壁上,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我……我不舒服,彥深,我害怕……我害怕,這裡好黑……”

    電梯裡沒有燈光,這種黑暗就像是巨大的石頭一樣,壓在她的身上,“……我好怕,彥深,我可能保不住我們的孩子了,我感覺他正在離開我,我好怕……”

    她說到最後的時候,已是泣不成聲,每一個顫抖的音調,都像是利劍,一下一下地戳過顧彥深的心窩。

    “……對不起……對不起……彥深,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有打電話給你……可是你的手機……一直都不通,我很擔心我爸爸,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我真的很擔心他,我覺得自己周圍……好像永遠都浮動著一層讓我自己抓不到的危險,現在我覺得這樣的危險,已經危險到了我身邊的人……可是當電梯出故障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完了……對不起,我真的很沒用……我讓你擔心了,我保不住我們的孩子了……對不起……”

    她一直都在道歉,“對不起”3個字,到底是有多沉重?

    顧彥深以前聽過無數人對他說過“對不起”,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德文的……各國語言,誰都說過,但是他從來都不覺得,原來這3個字,竟然能夠將他生生的凌遲。

    他眼眶通紅,撐在電梯門板上的手指漸漸收緊,這樣一個堅硬的男人,這會兒說話的時候,聲音竟然也是哽咽的,“……不,別說對不起,寶寶,你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不要自責,你放鬆,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再生,我們還年輕,寶寶,你聽我說,對於我顧彥深來說,最重要的人,是你申子衿,不是任何人,孩子都沒有你重要,你知道麼?”

    “…………”

    “你一定要堅持住,馬上,我馬上就會讓人把電梯門打開,這一次,聽我的話,聽我一次,堅持住,不要管,不要想,你想我,想我在你的身邊,我會帶你出來,子衿……”

    顧彥深……顧彥深……

    彥深……彥深……

    子衿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真空的狀態,然後有人拿著針管,對著她就戳了一下,慢慢地開始將她體內的氣都抽了出來,她真的很想開口說話,她很想開口告訴顧彥深——

    其實她很愛很愛他,她不是一個多麼勇敢的人,可是她一直都在為了他努力,她從來不敢想像兩人的未來,但是無數次在夢中,她也做過一個一個美好的夢,夢見他們手牽著手,被所有的人祝福,夢見他們的孩子,開口朗朗童聲叫著他們“爸爸媽媽”,夢見自己的父母還健在,對於顧彥深這個男人,他們百分百的滿意,夢見他光明正大的叫她老婆,而她卻是甜甜的笑著,叫他老公。

    老公……這2個字,這個稱謂,是她從來都不敢叫出來的,哪怕以前他抱著她,疼她的時候,一遍一遍的誘哄,她還是難以啟齒,可是有誰知道,其實她的心裡,有多麼的渴望?

    她想像著,這一切的美好,也許有一天都會成真,她愛他,所以想要為他去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喬世筠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但是她還是很快振作起來,她不想讓自己變得如此軟弱,她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但是,還是不行,是麼?

    還是不行……她到底還是保不住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這個意外,最終還是要離她而去了麼?

    黑暗就像是無盡的深淵,兇猛的撲向她,她憑藉著僅存的一絲意志,抓著自己的手機,氣息微弱起來,好似周圍的空氣都開始變得稀薄,她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一樣,太難受了……真的太難受了……

    她的手無力地在半空中揮了一下,唇瓣蠕動著,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很是輕微的聲音,透過電波,傳到了顧彥深的耳中,一瞬間,就讓他的情緒徹底崩潰。

    他聽到了,他聽到她說——“……我愛你。”

    他是有多珍惜這個女人,她的一切,都已經融入到了自己的骨血裡,她是他的命,可是現在他的命就隔著一扇門,用那樣虛弱的聲音,對自己說——她愛他,他卻絲毫沒有喜悅的感覺,他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他大聲地叫著子衿的名字,裡面卻沒有半點回應,終於揚手丟掉了手機,整個人站起身,瘋了一樣拍打著電梯門……

    ※※※※※

    醫院西邊的門口,喬世筠常年跟著的管家,掛了電話之後,轉身對著坐在車後座的男人說:“……老爺,差不多了,那邊都已經確定了,應該是保不住了。”

    喬世筠將枴杖佇立在自己的面前,他的雙手撐在上面,聞言的時候,眉目不曾有片刻的動靜,只是點了點頭,“那你就讓人去把人弄出來吧,別搞出什麼人命來,回吧。”

    管家應了一聲,馬上又打了個電話,交代完之後,他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做進去,又聽到喬世筠忽然嘆息了一聲。

    管家還以為他舊病犯了,連忙轉過身去,剛準備拿藥,就見到喬世筠擺了擺手,一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語氣有些無力的樣子,“——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太殘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這麼對她。這個孩子……我是真的一直都很喜歡,我一直都在等著她回頭,可是她始終都不肯回頭,現在還想著反抗我……唉,你說,我做錯了麼?”

    管家是喬世筠的人,多少能夠揣摩出一些自己伺候了幾十年的主人。

    喬世筠這人,做任何的事情,總是要給自己一個完美的藉口,說的好聽點,可以說是理由,他哪怕是要殺人放火,他也絕對不會用自己的手去幹,他會把所有的一切都有序的交代好,然後才完美的“借刀殺人”。

    但是管家又知道,喬世筠有幾句話,不假——他是真的一直都很喜歡申子衿這個小女孩兒,從5年前的時候,他執意將申子衿嫁給蓮少爺的時候,他就知道。

    讓一個人閉嘴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執意讓她做了自己的兒媳婦,這也算是最好的“恩賜”了,畢竟當年的申家,要打散,也不過就是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簡單。

    只是喬世筠從未提過,也從未想過的一個理由——他之所以這樣喜歡申子衿,多少是因為,她的身上有幾分她母親的姿色。

    …………

    當然,這又是另一個說法了,有些事情,別說是他不敢說,他是真的想都不敢想,可是越是不敢想的東西,越是清晰地映在自己的腦海裡。

    管家深深地將這些念頭嚥下了自己的肚子裡,這些東西,勢必也是要潰爛在自己的心底深處的。

    他馬上就識趣的開口,“……老爺,您沒有做錯什麼,退一萬步來說,她現在這樣子……也的確是不妥的,這孩子……也畢竟是您的子孫,您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所以您這麼做,不算錯,現在的年輕人,膽大妄為,也的確是過分了,更何況,您對她一直都很仁慈,她應該懂得感激,如果不是因為您的仁慈,或許現在她的父母……”

    “您瞧我這嘴,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了,老爺,您就別亂想了,別說她現在還沒有和蓮少離婚,就算是離婚了,這身份,始終都是存在的,她要是肚子大起來了,那不是讓整個c市的人都看笑話麼?”

    這樣的話,似乎是起到了作用,喬世筠很快就挑了挑眉,“你說得對,我沒有做錯什麼,開車吧,回家。”

    …………

    ※※※※※

    等到第二批的維修工人上來的時候,大概又是花費了差不多10幾分鐘的時間,電梯門才安然無恙的打開。

    黑暗的光想,漸漸被光明所取代,那裡面的人,卻好似一個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娃娃,歪歪斜斜地躺在裡面。

    顧彥深記得很清楚,她今天出門的時候,選衣服,破天荒的第一次,跑來問自己,穿哪套好看?

    當時她手中拿著一套是t恤和牛仔褲,一套是連衣裙。

    當時他是以懷孕了不允許穿牛仔褲為理由,推薦了她穿連衣裙,米白色的,很是簡單的色彩,裙子上也沒有任何的繁瑣點綴,她穿上之後,v領,讓她的白.皙優美的頸項暴露在空氣中,所以他又動手將她的長發放下來,遮住了她的那些春.光。

    當時她在玄關處換鞋,他又幫她挑了一雙平底鞋,親自幫她穿上之後,看著懷裡的女人,他只覺得驚豔。

    那麼簡單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卻是那樣的漂亮,她清新可人的樣子,讓他失控。

    當時的他,還抱著她,耳鬢廝磨的好了一陣子,他一直都咬著她的耳朵,說了好多讓人酥.麻的情.話……

    可是現在——

    顧彥深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很害怕自己一動,裡面的人就會消失不見,可是卻沒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也許這是做夢,而他只是被夢靨住了。

    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連一絲僥倖的念頭都不曾有。

    …………

    季揚趕到的時候,顧彥深就這麼站在電梯口,整個人彷彿是靈魂出竅了一樣,幾個維修人員大概是在打急救電話,季揚連忙上前,一看到電梯裡的情況,他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顧總,顧總?”

    顧彥深聽到有人在叫他,他茫然的回過神來,看到季揚的一瞬間,才像是驟然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他失魂落魄地上前,跪下來抱起子衿的時候,發現,她那條米白色的裙子上面,已經有了一塊不大不小的血跡。

    “……顧總,顧總,得趕緊送醫院,顧總,您沒事吧?”

    沒事,他很好,他一點事都沒有,可是他的女人有事,她怎麼了?她為什麼會有血?她哪裡不舒服?

    對,送醫院,現在就送醫院……

    顧彥深猛地站起身來,大概是因為動作太過猛,讓他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季揚連忙伸手扶著他,他從來沒有見過顧彥深有這樣的神態,像是整個人的主心骨都被抽走了一樣,讓人心疼。

    他皺了皺眉頭,一手扶著顧彥深,就帶著往樓梯口走。

    3樓。

    他剛剛是跑著上來的,不過1分鐘的事情,現在他卻是覺得,這3樓的樓梯,就像是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似的,他感覺自己抱著的人,指間有什麼東西一直都在流逝著,像是沙子一樣,不管他如何的用力,都抓不住,怎麼樣都抓不住。

    …………

    不知道到底是走了多久,終於到了停車場,季揚是開車過來的,他打開了車門,讓顧彥深上車,他親自開車,顧彥深就抱著子衿坐在後車座裡,一路上,他都緊緊地抱著她,懷裡額女人已經毫無知覺,整個人柔的像是沒有骨頭一樣,他好幾次伸手去抓她的手,都發現她的手一片冰涼。

    “……快點,開快點!”

    …………

    一路上,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讓季揚開快點,季揚也知道現在馬虎不得,闖了好幾個紅燈,終於趕到了醫院,顧彥深在車子還沒有停下來的瞬間,就已經衝過去打開了車門,抱著子衿就下了車。

    “……顧總,您當心點。”

    他快步跑進了醫院,季揚來不及鎖上車子,也連忙跟著上去,現在的顧彥深情緒比任何人都不穩定,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他不看著也不放心。

    顧彥深的情緒的確是不穩定,他一沖進醫院,隨手抓個醫生,就大聲問:“醫生呢?最好的醫生,把最好的醫生都給我叫來!快點!快點!婦產科,婦產科在哪裡?”

    “…………”

    他就像是困獸一樣,嘶吼著,把人都給嚇懵了,幸虧醫院的人認識他是誰,這會兒被他一吼,馬上就反應過來,再看看他懷裡的人,自然也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剛準備去安排急診室的時候,正好從電梯口下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女人身穿著白大褂,正好在交代身後跟著的實習醫生一些事,這邊有些騷.動,她抬頭一看,十分意外。

    “……彥深?”

    是肖醫生,季揚選擇的是最近的醫院,正好前段時間,肖醫生被調到了這裡來,沒想到今天還會在這裡碰到顧彥深,她看到了他懷裡的子衿,看著他失魂落魄卻又渾身鋒銳的樣子,再一想之前自己和顧慧敏通話的時候,她告訴過自己的一些事情,已經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g過來,肖醫生抓著顧彥深的手腕,嚴肅地說:“彥深,你冷靜一點,把人放下來,我把她送進急診室去,你在外面等著。”

    “不行,我要一起進去!”

    顧彥深眸子一片猩紅,他現在一刻都不想和子衿分開。

    “你胡鬧什麼?女人這種情況你能在裡面麼?醫院有醫院的規矩,你聽話,肖阿姨會救她的,你不相信我?”

    “…………”

    顧彥深抿著唇不說話,男人的大掌始終都攥著子衿的手,她已經毫無知覺,那隻手如此的冰涼,不管他多用力攥著,始終都不會溫暖,深切的恐懼湧上來。

    肖醫生是專業的,她看了一下子衿的情況,就知道很不對勁,如果繼續拖下去,必定是連大人都會有問題,她也來不及再多說什麼,伸手一把推開了顧彥深,誰知道他還不肯鬆手,她氣急了,大聲說:“——你給我清醒一點,你這麼抓著她,你還想不想要她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2
263,眼淚的滋味兒.......
    肖醫生是專業的,她看了一下子衿的情況,就知道很不對勁,如果繼續拖下去,必定是連大人都會有問題,她也來不及再多說什麼,伸手一把推開了顧彥深,誰知道他還不肯鬆手,她氣急了,大聲說:“——你給我清醒一點,你這麼抓著她,你還想不想要她活了?!”

    大概是最後那句話,深深地刺激到了幾近發狂一樣的男人,他的大掌顫抖了一下,最後才慢慢地鬆開,頎長的身軀就這麼佇在病*邊上,沒有動彈,肖醫生見顧彥深這樣子,真是無可奈何,卻也痛心疾首。

    這個晚輩,是她非常欣賞的一個孩子,可是他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以前以為慧敏會讓他清醒過來,畢竟事業有成的男人,對於感情和一些比較刺激的關係,多半也就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卻是不想,他也是一個情種。

    說到底,他的身上多少是有著幾分慧敏對愛的執著,與其想著他抱著一個女人不肯鬆手,自己的好友,這麼多年,被喬世筠傷害,卻還是心甘情願的……不是一樣麼?

    …………

    她嘆息了一聲,擰著眉頭,對顧彥深說:“你在門口等著,這個女人我來救,知道了沒有?”

    顧彥深薄唇緊緊地抿著,唇上毫無血色,他一言不發,肖醫生還真是怕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她先是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實習醫生還*,把人先推進去,看顧彥深身子一動,大概是習慣性要跟上去,她伸手攔住。

    女人的聲音,一本正經,很是嚴肅,“……彥深,你聽進去阿姨的話沒有?你要是再這樣,誰都救不了她你知道麼?我知道你很在乎她,你怎麼對你媽說的那些,我都一清二楚,但是你這樣子,會影響醫院的工作人員正常的救治,我現在給你說,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她的孩子沒有了,但是我能保證她一定平安無事,她還年輕,我之前給她檢查過身體,看過她的身體報告,她的身體情況也不算太差,我是說萬一,退一萬步來說,哪怕孩子真的沒有了,你們還有機會——好,我現在說的是最壞的打算,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母子平安。你相信我,聽到沒有?乖乖在外面等著,不許鬧事!我現在馬上進去救她。”

    “…………”

    “回到我。”

    顧彥深動了動唇,他全身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整個人無比狼狽,卻又透著一種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戾氣,他知道自己不回答,肖醫生是不肯進去,就怕自己會鬧事,他現在的情緒已經是到了崩潰的邊緣,但是理智尚且存著幾分,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臉頰,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開口說話的時候,低沉的男聲,卻是無比的暗啞、哽咽,“——肖阿姨,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男人伸手,捏成了拳頭,那猩紅的眸子深處,有波光流動著,他一字一句,就像是泣了血一樣,“……我可以、可以不要孩子,但是一定不要讓她有任何的危險。”

    肖醫生真是不勝唏噓,愛情到底是什麼?

    大概是真的,能夠讓鐵漢繞指柔,讓一個無堅不摧的男人,有了一個最致命的軟肋。

    “放心,我會盡全力。”

    …………

    ※※※※※

    季揚上來的時候,顧彥深就這麼坐在長凳上,男人身體微微往前傾著,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橫在自己的膝蓋上,周圍沒有一個人,越發襯托出他身上的那種冷冽氣場。

    “……顧總。”

    季揚上前,低聲喚了一聲,男人的身子稍稍動了動,捏著自己的鼻樑,頓了頓才慢慢抬起頭來,他那精緻的五官上,表情似乎是沉澱了不少,只是眉宇間浮動著的那些焦躁和不安,卻是怎麼都壓不住。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季揚說:“顧總,您讓我調查的——您的手機信號問題,的確是有人動了手腳,不過上面的人不敢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我想您所想的,應該是正確的,至於電梯的問題……是這裡的工作人員的問題,他說電梯之前就有點小問題,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通知醫院的人,就突然出了故障,只是我覺得這樣的說辭不可信,所以特地讓人去調查過,這個人的銀行賬戶也有一筆收入,雖然和喬世筠沒有任何的牽扯,但是……應該也是他讓人轉賬的,只是這個電梯的維修工人一口咬定了是自己的疏忽,就是不肯承認喬世筠是幕後主使,還有……申小姐出來之前,有人看到喬世筠的車子剛剛離開。”

    顧彥深的臉色越來越黑,季揚沉吟了片刻,又繼續說:“……我看喬世筠他也沒有打算隱瞞著什麼,他似乎是故意這樣的,有些信息露底露得太明顯,讓人很容易就能夠猜到,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顧彥深薄唇緊抿,怒極了就冷冷一笑,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他的確是故意的,他想要隱瞞什麼事,還不至於讓人查不到,但是也不可能讓你這麼快就得到這麼多的線索,他這麼做,也只有一個理由,他是正式向我挑戰。”

    喬世筠怎麼可能會承認他和子衿的孩子?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知道子衿懷孕了,他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地守著這個秘密,就是忌憚著喬世筠,沒想到,百密一疏,到底還是自己疏忽,而他剛剛親口說的,想要找他單獨談一談,無非就是給了他一個最好的機會,見縫插針的人,怎麼可能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顧彥深猛然起身,捏緊了拳頭,就朝著雪白的牆壁狠狠地砸過去一拳——那種撕心裂肺地疼痛,凌駕著他所有的神經,到了末梢,疼得難以自己。

    是他的錯,他真不應該小看喬世筠,這個人,心中除了他自己,再也不會有別的人,就算子衿的肚子裡,懷的是自己的孩子,但是那也是他喬家的骨血,他一樣可以殘忍地去加害!

    而他這樣的行為,無非就是為了警告自己——挑釁他喬世筠的下場,就是這樣,他是一個不可戰勝的神話,他之前在會議室裡,和他說的話,正好讓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讓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

    顧彥深又是一拳落下去,骨節上都已經凸出很大一快,有血絲迸裂,季揚連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顧總,您別這樣,申小姐還在裡面,她不會希望您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

    “……子衿懷孕的消息,是誰走漏的風聲?”

    季揚一愣,“……這個,顧總,我目前還沒有想到這個,並不清楚,b市醫院那邊,您臨走的時候,我已經和人打過招呼,我相信醫院那邊,不會隨便洩露病人的資料,要不然我再去調查一下。”

    顧彥深點頭,子衿懷孕的消息,當時除了自己和子衿,還有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母親,和喬景蓮,但是這幾個人都不可能會洩露出去這個消息,就算是喬景蓮,他也不可能。

    他不喜歡喬景蓮,卻也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的,如果他真的要拿子衿懷孕的事情來說,那麼他也就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離婚……

    顧彥深伸手捏了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心頭一把火燒得旺盛——現在造成這樣的局面,無非就是這個口風沒有把緊,他一定要找出這個人是誰!

    “你先回去吧,這裡我一個人留著就行。”

    顧彥深心頭急躁,就會很想要抽菸,男人抽菸是一種習慣,自然也是一種癮,前段時間,為了子衿和寶寶,他已經戒了不少的時間,可是現在,他又有些控制不住,指了指季揚的口袋,就問:“有煙麼?”

    “……顧總,這裡是醫院。”

    “拿出來。”

    季揚無奈,只能從口袋裡摸出了煙,遞給了顧彥深,見他毫不顧忌點了一根,他忘周圍看了看,也沒有什麼人,不過就算有人,估計也不敢對他怎麼樣,他現在心情不好,煙的味道能夠讓他稍稍冷靜一些。

    果然見他抽了大半根之後,男人再度開口說話的聲音,顯然是比剛剛穩定了不少,“申東明的事情,你也要跟進一下,現在喬世筠等於是和我撕破了臉,他不會再顧及什麼,我想,他應該會開始動手對付申東明,那邊有任何的動作,你第一時間通知我。”

    顧彥深撣了撣菸灰,男人深邃的眸子,猩紅之中,流淌著幾分運籌帷幄——

    其實之前,他到底還是有些顧忌,顧忌自己的母親,顧忌子衿的身份,自然也會顧忌喬世筠和自己的血緣關係,可是到了這一刻,他已經再也不需要顧忌什麼,喬世筠對他來說,成了一個不折手段想要殘害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的“魔鬼”,他能夠給予自己一條生命,卻也奪走了屬於他的一條生命,如果人的命真的可以抵償的話,那麼所謂的一命抵一命,他也已經不欠他任何。

    既然他對自己絲毫不手軟,那麼他也不會再猶豫任何。

    季揚人一走,顧彥深很快就聯繫了霍易風。

    霍易風前幾天回了一趟英國,昨天又正好來了c市,他對外公開的企業就是一個“環宇星辰”的經紀公司,旗下有很多的藝人,因為公司力捧的薔薇,最近一直都在內地拍戲,所以他經常跑c市,接到顧彥深電話的時候,他人還在拍攝基地,周圍的環境有些嘈雜,顧彥深說了幾句,就聽到他走遠了一些,這才問:“你確定了就行,你真的確定了?”

    “確定。”

    顧彥深又給自己點了一根菸,他站在窗口,將煙和打火機放在了窗沿邊上,眯著眼眸,隔著一片白霧繚繞,眸子陰鷙,“我會讓人馬上開始行動,你這幾天就留在c市,等你上場的時候,你就可以直接出手了。”

    霍易風輕笑了一聲,“……不知道喬世筠多倒霉,你說他走到最後,會不會後悔把你從英國死皮賴臉的叫回來?”

    顧彥深剛準備說什麼,急診室的門砰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他手一抖,揚手就將煙丟出了窗外,匆匆忙忙說了一句,“再聯繫,我有事。”就掛了電話。

    肖醫生為首,第一個走出來,她的臉上還帶著口罩,說話的時候嗡嗡的,身後跟著一個實習醫生,肖醫生把手中的病歷卡丟給了她,“你跟我過來一趟辦公室。”

    顧彥深一門心思都撲在急診室的子衿身上,肖醫生人走開兩步,他就問:“子衿怎麼樣了?”

    “你過來,我和你說。”

    顧彥深還想說什麼,肖醫生對他使了個眼色,比起剛剛,他現在顯然是冷靜了不少,到底還是邁開長腿,跟著肖醫生進了辦公室。

    “把門關上吧。”

    肖醫生伸手脫掉了口罩,雙手插著白大褂的口袋,繞過了大班桌走到了位置前,坐下,實習醫生已經將剛剛的病歷放在了她的桌上,她開口,“……剛剛急救過程中,申子衿有醒過來,我見她神智有些清醒,所以我特地問了她一些情況,她很清楚的告訴了我,她是被人困在了電梯裡,她孕期還沒有度過危險期,所以……彥深,受到了那麼大刺激的人,孩子是不可能保住了。”

    “…………”

    彷彿是意料之中,卻又好似意料之外。

    ——沒有了,孩子沒有了……

    孩子,終於還是留不住了。他和子衿都是那樣努力的想要留住這個寶寶,可是到了最後,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彥深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那身軀越發的緊繃起來,他始終都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只有那雙深邃的眸子,有波光流動,那是屬於一個男人的淚水,壓抑在眼眶之中,不肯落下來。

    肖醫生怕他的情緒會失控,連忙說:“你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只是她真的需要好好的調養一下身體,還有,這次的事情,我怕對她會有很大的心理陰影,我現在是建議你,暫時不要讓她留在c市。彥深,你要知道,一個女人的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我最近有和你母親聯繫過,她大概也和我說過,之前在b市的時候,她也出事過,其實我作為一個專業的醫生來說,就算不是婦產科的權威,但是我這些年也已經涉足這一塊,所以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這個孩子,哪怕是真的僥倖活下來,也未必會是健康,因為孩子的母親精神壓力太大,這樣時時刻刻都是提心吊膽,一點都不好,人的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你懂我的意思麼?她需要你慢慢去引導,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當然……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沒有了,這個消息,還是你親口和她說。”

    顧彥深,“…………”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開口對子衿說出這個事實,光是自己現在這麼一想,心尖都疼的厲害,那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讓他措手不及,可是他不得不說,這樣的事實,根本就隱瞞不了。

    …………

    顧彥深一直都站在後樓梯口,他看著自己手中夾著的煙,最後一根,抽完了之後,他丟在了地上,垂眸一看,腳邊全都是煙蒂,男人伸手抹了一把嘴角,又走進了洗手間,洗了個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下巴下都有稀疏的鬍渣冒出來,精緻的五官上都是冰冷的水漬,他伸出手指慢慢地拂上去,輕輕地摩挲了一下,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鏡子裡自己的影子,看著那深邃的眸子一點一點的變紅,就像是所有的情緒,到了這一刻也一瞬間崩潰了一樣,等到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的眼眶裡有濕潤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落到了他的嘴角,他下意識地伸出舌尖,那些濕鹹的味道,一瞬間在自己的舌尖暈開,到了最後,變成了苦澀,傳到到了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末梢。

    …………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彷彿眼前整個世界,也都已經模糊不清,顧彥深沒有嘗過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想著,萬箭穿心,大概也不過如此。

    腦海裡反反覆覆的,只有一個念頭——孩子沒有了。

    他雖然可以一口就說出來——主要子衿好好的,孩子沒有,不要緊,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那是他的寶貝,他知道她懷孕的時候,他有多興奮,那麼這一刻,知道孩子沒有了,他就有多痛苦。

    他覺得自己這(年來,都是順風順水的,他從來也不知道,原來刻骨銘心愛上一個人之後,就會變得如此的軟弱,他好像都不像是以前的自己了,他太容易難受,太容易緊張,也太容易不安。

    他從來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因為流眼淚,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哪怕小時候在英國的時候,因為自己並非是當地人,而經常被人欺負,他也會毫不猶豫還擊回去,他從來都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可是這一刻,他卻嘗到了眼淚的滋味兒。

    不是鹹的,而是苦的。

    他在向命運低頭,命運要走了他的孩子,他無能為力,他只能躲在洗手間裡,偷偷掉眼淚。

    他是那樣無往不利的男人,他從來都不知道輸掉的滋味兒是如何的,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他什麼都不是,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

    視線越來越模糊,那鏡子裡的自己,早就已經狼狽不堪,顧彥深的手緊緊地捏著水龍頭的手把處,洗手間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談話聲,有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也隨之傳來,聽外面的談話聲,就知道是有男人進來洗手間。

    “誰都不許進來!”

    他忽然出聲,暗啞的男聲,帶著幾分狼狽的哽咽,男人的眉峰緊緊地蹙著,聲音卻是帶著一股讓人不敢輕易造次的威懾力。

    外面的人果然是一愣,顧彥深打開了水龍頭,又是洗了洗臉,抽過一旁的紙巾往臉上隨便一擦,丟進了垃圾桶裡,他穩定了一下情緒,將渾身的悲傷情緒散去了三分之一,這才抿著唇,面色沉沉地出去。

    門口站著3個實習醫生,最後面站著一個女的,就是跟在肖醫生身後的那個,所以她認識顧彥深,當然其他的3個醫生,自然也是認識顧彥深的,剛剛有人聽出裡面的聲音是顧彥深,所以才沒有進來,這會兒見他臉色沉沉的出來,那雙陰鷙的眸子,一片通紅,男人要是馬大哈還沒有反應過來,站在最後的那個女的,哪裡還會不清楚是什麼情況?

    她有些痴痴地看著顧彥深從自己的身邊快速擦肩而過,心頭溢出來的,都是羨慕。

    他這是——在為那個叫申子衿的女人,偷偷掉眼淚麼?

    …………

    有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對他輕易造次,他卻是可以將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給予一個女人,她在痛苦的時候,他亦是在難受,她在掉眼淚的時候,他也在掉眼淚。

    有哪個女人會不羨慕這樣的愛情?

    顧彥深人走到病房門口,剛準備伸手推開.房門,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很快就接起來,“司徒叔叔?”

    “彥深,你之前讓我幫你拿的名單,我已經給你拿到了。”

    …………

    ※※※※※

    子衿掙紮了一下,不敢亂動,雙手始終都掩在腹部上,平坦的小腹,總是能夠給她一種非常安全踏實的感覺。

    她好像沒有任何的問題,那麼,她的寶寶肯定也是平安的。

    而且剛剛醫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她進來病房休息,她的孩子一定是好好的。

    不過怎麼這麼久了,彥深還不來?他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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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求求你,別對我那麼殘忍!
    她半坐在chuang上,有些疲倦的眸子,卻始終都盯著那扇緊閉的病房門。<g.上.掙紮著起來,因為玄關處有個小轉角,房門被推開的時候,視線剛好擋住了一塊,她急切的想知道進來的人是不是顧彥深,人往前一撲,正好見到顧彥深單手握著門把,側身進來。

    “……彥深。”

    子衿急切地叫了一聲,蒼白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喜悅。<g上,他心裡很清楚的知道,她的身體,現在根本就不能亂動,連忙上前,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讓她躺回病*.上去。

    男人開口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暗啞,哪怕他掩蓋的再好,那種低落的情緒,還是若隱若現的徘徊在他的周身,“……你感覺怎麼樣?不要亂動,乖乖躺好。”

    子衿現在,就像是一個被摔碎了陶瓷娃娃,然後勉勉強強縫補了起來,她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依舊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的傷痕。

    “……我沒事啊,我很好,你怎麼了?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

    其實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自我催眠的想要欺騙自己什麼,卻又太過在乎周圍人的反應,自己的身體,自己當然是最清楚的,但是她不想去承認一些事情,也不想去感受一些感覺,所以她太過急切的,只想要通過自己最信任的男人,來幫自己確定一些事情。

    子衿反手一把抓住了顧彥深的手腕,卻又意外地發現,他身上的襯衣都是濕的,她皺眉,仰著脖子,有些吃力地看著他,“……彥深,你的衣服怎麼是濕的?你的眼睛……也有點紅紅的,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麼?”

    顧彥深垂著眼簾,居高臨下地看著著*.上的女人,她的精神,其實很緊張,神態也不正常,可是那雙烏沉沉地眸子深處,流淌著的,卻都是期望。

    他知道,她在期望著什麼——

    她期望著自己能夠給予她一個最完美的答覆,顧彥深心尖劇痛,他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裡,像是含著一隻蒼蠅,嚥不下去,吐不出來,說不出的滋味兒。

    可是他卻不得不想著辦法,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他不是想要讓她承受任何的打擊,只是他心裡很清楚,這種事情,根本就瞞不住,她遲早都是要知道的,這一關,他得過,她一樣也得過。

    …………

    顧彥深伸手扯了扯衣領,他提起西褲,坐在了*沿邊上,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拂過女人緊蹙的眉宇,暗啞的嗓音,讓他的情緒很是壓抑,“……寶寶,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其實我真的應該對你說一句‘對不起’,我一直都覺得,自己能夠掌控好所有的一切,只要是我想要你,我一定能夠好好地守護好你,我以前一直都信誓旦旦的對你說這樣的話,現在我才發現,其實我什麼都沒有做到,讓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對不起,寶寶。可是你在我的心中——”

    他抓著她柔軟無力的小手,往自己的胸口上貼過去,深切的痛楚之中,伴隨著情真意切,“——是獨一無二的,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所以你不需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你有任何的不滿,你都可以朝我發洩,我……”

    “彥深,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子衿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打斷了顧彥深的話,一臉不認同的樣子,“……你好端端的和我道歉做什麼?我知道了……你是因為電梯的事故才難過的麼?別擔心,我不是好好的麼?”

    她寬慰地對顧彥深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故作輕鬆地說:“真的沒什麼,何況那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只是當時真的打不通你的電話,我也很著急看我爸爸……不過這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都沒有任何的事,你別自責了,我……”

    “子衿!”

    “…………”

    “子衿,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真的覺得,你的身體很好麼?你真覺得你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麼?”

    顧彥深雙手掐住她單薄的肩膀,擰著濃眉看著這個自欺欺人的女人,他稍稍穩定了一下氣息,只想著用最柔軟的方式,讓她慢慢地去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寶寶,你別這樣,嗯?你聽話,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你別忍著,你要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都在你身邊,以後我都不會——”

    “我哪裡不舒服?!”

    子衿忽然冷下了臉,原本就緊蹙的秀眉,這會兒堆得更緊了一些,她蒼白的臉上漸漸浮出幾分憤怒,咬著唇,伸手一把推開顧彥深的手,是真的生氣了,“你到底是在說什麼?為什麼非得要讓我承認自己不舒服?我不是很好麼?彥深,你怎麼了?你看看我,我很好啊,我什麼事都沒有,我們的寶寶也很好……”

    “沒有了。”

    “…………”

    子衿的臉色瞬間巨變,她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慢慢的就開始有了最細微的變化,到了最後,就像是一個陶瓷娃娃一樣,之前摔壞了,之後自欺欺人的以為縫補好了,現在卻又重新被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有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她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就這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顧彥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剛剛說了什麼,那種茫然的感覺,就像是整個人被抽身置入了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似乎是真的——連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是,她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發生。

    …………

    顧彥深看著她這幅樣子,更是擔心,之前肖醫生就已經告訴過他,子衿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她本來是第一次做媽媽的人,這些日子,又接二連三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別說是一個第一次懷孕的女人,哪怕是個正常人,估計都會崩潰。

    可是她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當她為了孩子,將所有的殘酷真相,都拋之腦後,卻不想,又一雙殘忍的手,將她再度拽進去。

    她的壓力有多大,他心裡很清楚,而這個孩子的失去,等於是將她所有內心深處的壓力,都激發了出來。

    可是她現在這樣子,卻根本就不像是在釋放她的壓力和痛苦,她一直都憋著,累積在她那顆傷痕纍纍的心上,才會更痛苦。

    顧彥深很擔心她,掐著她肩膀的手指稍稍收緊了一些,周圍的氣壓太過低下,其實誰都不好受,“……子衿,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但是這是事實……對不起,你不要不說話,你有任何的情緒,都可以衝著我發洩出來,你別這樣憋著,子衿。”

    子衿整個人都傻愣愣地坐在那裡,她剛剛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好,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這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頭有點暈,眼前的視線也有點模糊,包括她的小腹,似乎也有點痠痛的感覺……

    但是,就算是這樣,那也不可能說,她的寶寶沒有了,她感覺得到,她能夠感覺到,那個寶寶還存在在她的身體裡,和她一起呼吸,一起感受著這個世界上,10個月之後,寶寶才會出生,到時候她要給他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這樣喜歡孩子。

    …………

    “……今天又不是愚人節,好端端的,幹什麼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她眼眶一紅,一把推開了顧彥深,動作快速地側過身,就背對著他躺在了*上,用力地扯過一旁的薄被,就往自己的臉上蓋,她的聲音悶悶的,透著幾分倔強的哽咽——

    “你別再說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我準備休息了,我都折騰了好幾個小時了,我累了,我要好好休息,醫生也說了,前面3個月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彥深,我先睡一覺。你自己去忙吧,不用擔心我,我什麼事都沒有。”

    她不肯接受現實,她依舊是躲在自己的世界裡,鑽著牛角尖,顧彥深最怕的就是她這樣,男人筆挺的身影,一動不動的佇立在*.邊,他猩紅的眸子,盯著那個冷冰冰的後腦勺,那種無力的感覺,如同是潮.水,恨不得將他給淹沒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身側的雙手捏成了拳頭,全身上下,都是緊繃著的。

    有些話,卻是不能不說。

    “……子衿,我知道你不肯接受,但是你不能不接受,你是一個勇敢的人,別這樣好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但是你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你聽我說……”

    她慢慢地俯身下去,雙手撐在了她的枕頭兩側,男人的氣息距離自己很近,他低沉的嗓音,對於她來說,一貫都有著讓人安心的魔力,可是這會兒,他說的話,卻是讓她厭惡——

    “……寶貝兒,真的沒有了,我們的孩子沒有了,你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你有任何的不舒服,都可以衝著我來發洩,但是不要憋著,子衿,你哭出來,哭出來……”<g上的女人就像是一隻炸毛的貓一樣,猛地跳起來,顧彥深就怕她會傷到自己,很自然地往後一退,子衿的手就伸過去,直接啪在了他的臉上,她赤紅著眼眸,大吼,“……你騙我,我不相信!我的孩子還在!你為什麼要騙我?假的,都是假的!顧彥深,你告訴我,都是假的,否則的話我不會原諒你——你現在告訴我,你告訴我剛剛你說的話就是逗我玩的,我就原諒你,你告訴我!”

    她說到了最後,凌厲的嗓音卻變成了哽咽,幾乎是祈求,眼淚快速地湧上來,然後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噼裡啪啦順著臉頰滑下來,顫抖的雙手,緊緊地站著顧彥深的衣袖,無力地晃著,“……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不相信……一定不會是真的……我剛剛還做夢,我還夢到我們的孩子了……我很喜歡女兒,老天爺對我很好,真的是個女兒,他們都說,女兒隨爸爸,她長得很像你,尤其是那雙眼睛,特別的明亮,一笑起來,很漂亮,你抱著她都不肯放手……你告訴我說,你也很喜歡女兒,你說謝謝我,謝謝我給你生了一個那麼漂亮的女兒……我真的夢到了,我能夠感覺到,孩子還在我的肚子裡,為什麼會沒有?你騙我的,對麼?啊?彥深……我求求你了,你別那麼殘忍好不好?不要那麼殘忍,不要……”

    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可是終於還是哭出來了,只是眼淚流的太急,*單很快就濕了一大片,她雙手始終都拽著顧彥深的襯衣衣袖,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顧彥深在之後的很多年裡,一直都不能忘記,這一刻的申子衿。

    他覺得,大概世界末日,也不過就是如此——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直掉眼淚,一直求著自己,哪怕是給她編織一個可以讓她憧憬的美夢都好,她哽嚥著嗓音,破碎不堪地說著,求求你……

    他不知道,原來“求求你”這三個字,真的是如同千斤重,壓在人的心尖上,讓人喘不過氣來,太難受,就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對著他的心臟,一下一下地用力戳著。

    上輩子,他一定是造了孽,這一輩子才會需要用自己的孩子去償債。

    對不起,對不起……

    他在心中,反反覆覆的說著,嘴上,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他很怕自己的情緒會崩潰,那深邃的眸子,已經紅的不像話,他只能蹲下來,伸手將情緒失控的女人抱在懷裡,任由她在自己的懷裡,撲騰著,哪怕是她恨極了,對著自己的手腕一口咬下來,他也一點都不覺得疼。

    只要她覺得舒服就好。

    因為在他的身體裡,有一個地方,更疼。

    …………

    ※※※※※

    喬景蓮將文件簽好了之後,隨手就丟給了一旁的律師。

    律師又是看了一遍,確定無誤,這才點頭,“蓮少,這文件我親自交給喬少奶奶是麼?”

    喬景蓮手中捏著一個高腳杯,高大的身軀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隨意地交疊著,夾在對面的茶几上,聽到“喬少奶奶”4個字的時候,他稍稍動了動眉宇,抿了一口紅色的液體,這才看了一眼律師,道:“……叫錯了,叫她申小姐。”

    或許以後,應該叫她一聲顧太太。

    喬景蓮心尖一陣悶悶的鈍痛,索性一仰脖子,就將酒杯裡的液體一飲到底。

    “抱歉,蓮少,我會把這個離婚協議交給申小姐。”

    律師將文件放進了公文包,他是喬景蓮的人,這幾天喬景蓮一直都把自己關在酒店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是一無所知,而自己也是因為今天要簽這份離婚協議,才特地過來的。

    之前喬景蓮都已經簽了一次,但是因為房產的轉讓書上還有一些問題,所以他又重新弄了一份,現在算是都解決了。

    律師站起身來,那離開的腳步,始終都邁不出去。

    喬景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看著他杵在一旁,又不說話,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挑了挑眉就問:“還有事?”

    “……哦,沒有了。”

    “你把文件送過去吧,這事情解決了,我會讓你出國待一段時間。”

    喬景蓮以為,這個律師是在擔心喬世筠那邊的情況,畢竟當初喬世筠並不同意他們離婚,所以都已經放話了,誰敢接這個官司,肯定是等於正面和喬世筠叫板,喬氏目前的當家人,一些律師當然也不敢隨便忤逆。

    喬景蓮找的他,也是許諾了他,保證了,絕對不會讓他難做。

    給了高額的佣金之外,還幫他辦好了所有的手續,到時候讓他出國待一段時間,風頭過了,自然也就沒什麼事了。

    律師一聽,連忙擺手,“……蓮少,不是這個事。”

    “嗯?”

    “……其實、其實最近外面有點風聲,不過我不知道蓮少您知道不知道。”

    “什麼事?”

    喬景蓮蹙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仰著脖子看著律師,交疊著的長腿交換了一下,“別吞吞吐吐的,我最近都在酒店沒有出去過,你說吧,外面都出了什麼事了?”

    他想著,無非也就是家裡的老頭子,和顧彥深開戰了?

    又或者是顧彥深已經高調的和申子衿在一起了?

    還能有什麼別的大事呢?

    律師卻說:“……之前有人在傳言,喬家少奶奶申子衿,好像是在二院那邊,住院治療,聽說她懷孕……然後流.產了……”

    喬景蓮剛準備俯身去拿酒杯的手一抖,那盛滿了紅酒的杯子頓時啪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液體飛濺,有一大片都濺到了他的褲腿上,喬景蓮卻是毫不顧忌,猛地站起身來,伸手一把拽住了律師的衣領,“……你說什麼?”

    “……蓮少,我……我就是聽說的,但是應該是屬實,因為醫院那邊,我有朋友,他們說了,的確是喬少……的確是申小姐。”

    喬景蓮臉色難看,他慢慢地鬆開了律師的衣領,好半響之後才伸手指了指他的公文包,抹了一把臉頰,才說:“把離婚協議放下,你可以走了。”

    …………

    ※※※※※

    季揚將歡喜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送進來的時候,顧彥深還穿著3天前的衣服,趴在病*邊上,*.上的子衿已經睡著了,手上打著點滴,而男人就這麼抓著她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唇,他的下巴已經有青褐色的鬍渣,因為好幾天不打理,就十分的明顯,身上的衣服也是好幾天不換,皺皺巴巴的,已經沒有任何的形象,深邃的眸子亦是有些凹陷下去,精緻的五官上,都是倦態。

    …………

    這個一貫都在外人面前注重形象的男人,現在卻是如此邋遢的樣子,季揚心裡也不舒服,他將東西放在了沙發上,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文件,想了想,還是上前,低低叫了一聲,“……顧總。”

    顧彥深馬上就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季揚只能閉嘴。

    他也沒有讓自己出去,他就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大概又是等了10多分鐘,顧彥深才慢慢的起身,幫子衿掖了掖背角,又伸手,動作輕柔地幫她捋了捋額前的碎髮,這才輕手輕腳的往後倒退。

    走到了玄關處,顧彥深才說:“……把東西帶了出來。”

    季揚拿著文件出去的時候,看到顧彥深站在窗口,在抽菸。

    其實他很清楚,這幾天他很不好受,申小姐的情緒不穩定,他每天都耗在醫院裡,一刻都不曾離開,現在申小姐是流.產,以前他就聽自己的母親說過,女人流.產,也是需要好好休養,結果她情緒如此不穩定,每天以淚洗面,什麼都吃不下去,也休息不好,身體遲早要垮掉。

    她這樣,最心疼的人,自然就是顧彥深。

    他就這麼一直陪著,實在不行了,只能給她打鎮定劑,她沒日沒夜不肯睡覺,他只能接受醫生的建議,給她適當的用一點安眠藥,她才能夠睡著。

    只是,是藥三分毒,她這樣下去,又怎麼行?

    季揚見顧彥深抽菸抽得凶,一根菸點燃,不到一分鐘,就已經抽到了底,他看他又準備點了,連忙上前,就將文件送到了他的面前。

    “……顧總,這是您要的資料,我都已經從司徒下身那邊拿過來了,他說,因為這些都是機密的文件,所以拿過來的時候,u盤都是拒絕拷貝的,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電腦,給您弄出來的原件,說是您看過之後,還是需要還給他。”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3
265,我是偷偷進來看你的,和我說句話吧
    顧彥深順手就將手中還來不及點燃的煙丟在了一旁,接過那份文件,季揚還站在一旁,他也沒有急急忙忙打開文件,只是問:“我之前讓你去調查的,子衿懷孕而走漏風聲的事情,有消息了麼?”

    季揚搖頭,一臉為難,“……抱歉,這事情我還特地問過謝靈溪,不過她也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她沒有撒謊,b市那邊,我也調查過,醫院的確是沒有走漏任何的風聲,所以目前為止,懷孕的事情是如何傳到了喬世筠的耳中,我這裡,還是毫無頭緒。”

    顧彥深修長的手指捏著文件夾的中間,說話的時候,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窗沿,男人神色雖是帶著幾分憔悴,身姿卻是筆挺,那捏著文件夾的手,如同冷玉,全身上下透出的鋒銳,一瞬間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驚慌感。

    “……如果沒有人洩露消息,喬世筠不可能那麼快就知道,但是也不能否認他的確是有手段能夠知道一些事情。現在已經這樣,暫時找不到罪魁禍首,那就緩一緩,不用再繼續浪費時間了,不管是誰走漏的消息都好,那只能算是幫凶,只要把元兇抓住了,幫凶也會現身的。”

    他頓了頓,垂下眼簾,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夾,敲擊著的動作也跟著倏然一頓,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開始,要對付喬世筠。下午你留在醫院,我和易風約好了,下午要見一面。”

    季揚點頭,“是,顧總。”

    …………

    顧彥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然後才說:“我去洗漱一下,醫院這邊你幫我看著,如果子衿有任何的情況,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她剛剛才睡下,估計短時間是不會醒來的,你就在外面守著就行。”

    顧彥深也沒有回自己的公寓,他就在醫院這裡,讓人給他準備了一個房間,然後在浴室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換了一套衣服,好幾天折騰下來,身心都是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人到底還是血肉之軀,饒是顧彥深再厲害,此刻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那精緻的五官上,還是有著太過明顯的倦態。

    他伸手擰開了水龍水,捧了冷水,就往自己的臉上拍,那冰涼的水讓他的神智清明了不少,隨手從一旁拿過毛巾,往臉上擦了擦,隨後又撐著雙手,支在洗臉台上不少時間,沉澱了一下自己依舊浮躁的情緒,這才離開了醫院的病房。

    …………

    ※※※※※

    喬景蓮坐在車子裡,一手隨意地撐在車窗口,他深邃的眸子,卻始終都盯著醫院的大門口,現在這個時間,醫院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特別多,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在這這裡等了多久了。

    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抽了兩口,又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那張摺疊在一起的離婚協議書,喬景蓮長指隨意一挑,看到簽名方,寫著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的3個字,卻是像是尖銳的針,直刺自己的瞳仁。

    他蹙眉,有些厭煩的將離婚協議丟在了副駕駛位上,又是舉起手中的煙,重重地吸了一口氣,一抬頭,正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裡面出來。

    喬景蓮揚手就將煙給丟了,側了側身,通過自己的後視鏡,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很快進了一輛黑色的車子,片刻之後,車子發動,沒一會兒就駛出了醫院大門口。

    他又在車上坐了一會兒,重新點了一根菸,一直等到煙抽完了,這才拿起了離婚協議,往自己的衣服口袋裡一塞,推開車門下了車。

    …………

    季揚一直都守在病房門口,現在申子衿的情況很不對勁,他是一刻都不敢鬆懈。

    不過守著人是沒有什麼關係,只是等著時間長了,人就會有三急,正好有護士過來,他想了想,就讓護士暫時在門口等一會兒,離開之前,鄭重其事地說:“別讓任何人進申小姐的病房,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有什麼事情馬上就給我打電話,我去一下洗手間,5分鐘就回來。”

    這裡醫院的工作人員,都是認識顧彥深的,也自然知道季揚這號人物,他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從,更何況也就是5分鐘而已,這個申子衿,現在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明明是那麼尷尬的身份,對於顧彥深來說,卻是比國寶還要重要,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

    季揚這邊一走,那*就來了電話,特殊的手機鈴聲,讓小姑娘臉上流淌著一絲少女般的春.色,她拿著手機,看著四下無人,就往長廊另一頭稍稍走了幾步,這才偷偷摸摸接起電話。

    “……怎麼現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我啦?我說了我在忙……晚上,晚上不行……不是的,我……”

    *電話講的熱火朝天的,喬景蓮出了電梯之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一條短信上面寫著的病房號碼,他走近一看,確定無誤,這才伸手擰開了病房門——

    那不遠處打電話的*,倒也不是完全心思都在電話上,講了幾句話,就往這邊看幾眼,只是等到她這會兒看過來的時候,男人的身影已經快速的閃進了房間裡。

    …………

    “……啊?沒什麼,我這邊有點事,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吧,哎呀,我真的有事,我飯碗不保了你養我麼?算了吧,就靠你那麼點工資,我掛了——”

    *掛了電話,雙手插著兩個白色的口袋,走到了病房門口一眼,發現沒有任何的異樣,正好不遠處也傳來的腳步聲。

    “季先生。”

    她笑盈盈地稱呼了一聲,馬上就說:“您回來了,那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謝謝你。”

    *對他微微頷首,然後才轉身離開,季揚也沒有多想什麼,伸手提了提西褲,坐在了一旁的長凳上,然後拿出手機,看到上面有一條未讀的短信,他點開來看了一眼,嘴角淺淺一勾,開始笨拙的動用自己的十指……

    …………

    病房裡。

    喬景蓮輕手輕腳走進去的時候,發現裡面一片漆黑,窗簾完全拉起來了,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他走的還有點吃力,好不容易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卻依舊是看不到任何,他也不敢開燈,就拿著手機用了手電筒的功能,對著漆黑的環境照了照,這才找到了那個*的方向,光線一打,上面卻是空無一人。

    喬景蓮心頭一緊,快步走了過去,卻不想腳腕撞在了*腳上,疼得他悶哼了一聲,手中的手機也順勢啪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正好是屏幕的光線對著地面,室內有頓時一片漆黑,不過地板上自然還有光線洩出來,他一手摁著受傷的腿,用力搓了搓,一手抓起了手機,往病*.上掃了一圈,依舊是空無一人。

    他上前,掀開了被子,什麼都沒有找到,索性伸手找到了*頭燈的開關,就按下去。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剎那間取代了黑暗,驟然出現的強烈光線,讓人有瞬間的恍惚,喬景蓮將手機的手電筒功能關了,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然後就聽到一陣無比暗啞的女聲,幾近吃力地開口——

    “……關燈。”

    他一愣,快速轉身過去,竟然看到窗沿上,坐著一抹嬌小的身軀,女人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那蒼白的臉頰完完全全地隱在了自己的雙膝之中。

    喬景蓮一直都覺得這個女人的身材比較瘦小,有時候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說話都需要仰著脖子,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覺得,她竟然可以小成這樣子。

    就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被風一吹,就會消失在世人的面前一樣,就這樣安靜的畫面,卻是生生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他蹙眉,上前幾步,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子衿?”

    窗沿上的子衿,沒有任何的動靜,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一聲不吭。

    喬景蓮又叫了一聲,“……申子衿。”

    他見她絲毫不為所動,索性直接上前,微微俯身在她的面前,子衿的神色並不好,樣子很是憔悴,巴掌大的臉,有3分之2都隱匿在了膝蓋之下,只有那雙毫無神采的大眼睛,暴露在空氣中,卻是讓人看不清眼底的任何情緒。

    喬景蓮多少也知道,這個女人會這樣,是因為那個失去的孩子,他從來不曾安慰過女人,何況這樣的情況之下,再去安慰她,他真覺得很是可笑,但是不能否認的是,看到她這樣子,他太難受。

    好像在申子衿的身上,他已經是一個——不在乎自己有多傷痕纍纍,卻很在乎你過的好不好。

    “……申子衿,是我,抬起頭來看看我。”

    喬景蓮坐在了她的邊上,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離婚協議,放在了她的面前,他垂眸看著那份離婚協議,慢慢地說:“這是你最想要的是不是?我今天特地拿過來給你,你和我折騰了那麼久,我現在願意和你離婚,你把字簽了就行。”

    他一邊說著,伸手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一支準備好的名貴鋼筆,遞到了她的面前,她卻依舊是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喬景蓮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沉默的子衿,他心頭無端端有些發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卻不想指尖剛一碰到她的身體,她就像是刺蝟一樣,整個人猛地往後一縮。

    那原本就空洞的眼神,這會兒染上的都是懼怕。

    喬景蓮被這樣子的她,嚇了一跳,他連縮回手,皺著眉頭看著她,“……你別緊張,子衿,我是喬景蓮,我不會傷害你,你怎麼了?……好,我知道我又問了多餘的話,我知道你現在情況不好,但是你不用刺蝟一樣對我,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得到不任何的回應,她依舊是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就這麼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喬景蓮從未見過這樣子,毫無生氣的她,心裡難過。

    他不想承認,自己在她的面前有多軟弱,軟弱的,分明是那樣喜歡,卻還是要默默選擇成全。

    成全這兩個字,聽上去那樣的美好,卻是只有成全一方才知道,自己在做這樣的事的時候,有多麼的無力。

    真的深愛著一個人,有誰願意選擇退讓?

    所謂的,我愛的人,你一個人幸福,我也會幸福,那不過就是自欺欺人,想通了,並不是真的豁然開朗了,而是因為自己不得不放手。

    …………

    “……你不肯和我說話麼?”

    喬景蓮嘆息一聲,伸手捏了捏太陽穴,手中的那支鋼筆,始終都有些尷尬地停在她的面前,她不肯拿,現在這樣子,就像是一個陶瓷娃娃似的,喬景蓮也不敢隨便碰她,就將筆放在了離婚協議上面,他盯著上面那女方簽名的空白處,“我也不知道和你說什麼好,不過你這樣子,對你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子衿,說實話,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的時候,我心裡也是不痛快的。我娶了你5年多了,娶你的時候,我真恨不得馬上就和你離婚,婚後的5年時間裡,我也從未有正眼看過你,有時候我就在想,可能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所以現在你才不願意正眼看我,我卻是對你動了心。”

    …………

    “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

    “呵呵,我偷偷摸摸的進來不容易,我在醫院門口等了整整一晚上,沒有見到顧彥深離開,我都不能進來,他肯定不願意讓我見你,我不想再和他無休止的爭吵。”

    “…………”

    “子衿,孩子沒有了就沒有了吧,你又不是不能生了,還會再有機會的,我這不是和你離婚了麼?以後你想和誰在一起……我都沒有資格過問,我祝你幸福,你會好的……”

    喬景蓮說到這裡的時候,低沉的男聲有些哽咽,他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語調,只是情緒洩露地太快,讓他都有些措手不及,“……我說太多了,唉,我還真是從來沒有和一個女人嘰歪過這麼多煽情的話,這也不像是我,你和我說句話吧,這麼一直悶著也不舒服……”

    “——景蓮。”

    子衿依舊是維持著原來的姿態,可是安靜的空間裡,卻是有了一陣虛弱的女聲,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喬景蓮心頭一喜,連忙應了一聲,卻是聽到她慢慢地問——

    “你知道你父親,他是個怎麼樣的人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3
266,何必把別人的錯誤,加在自己的身上?
    喬景蓮愣住。

    他沒有想到子衿會突然問起自己的父親。

    喬世筠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不管對於喬世筠有多少的怨恨,但是那都是父子,他和喬世筠的關係,和顧彥深和喬世筠的關係,完全是兩種極端。

    對於他喬景蓮來說,喬世筠才是一個真正的父親。

    ——他從小他就是在喬世筠的身邊長大的,除去5年前,他讓自己強硬地娶了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老婆之外,在他的 幾年人生之中,他對於喬世筠,並沒有任何惡意的牴觸。

    有些感情,除去血緣之外,那就是日積月累下來的,哪怕是喬景婷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喬世筠的親生女兒,但是或許在喬世筠的心中,他對於這個“女兒”,一樣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有時候為了隱藏自己的秘密,而喪盡病狂的人,卻是並沒有對喬景婷下多狠的手。

    對於喬世筠來說,都是這樣,那更何況是喬景蓮?

    他並不是一個冷血惡毒的人,相反,他的內心其實還挺柔軟,這會兒驟然聽到子衿開口,用一種如此莫名的語氣,問著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他難以回答的同時,當然還有意外。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老頭子……他、怎麼了?”

    喬景蓮一時間,確實是想不明白,因為5年前,是喬世筠一定要將這個女人嫁給自己,做喬少奶奶,而且這5年的時間裡,他更是親眼所見,老頭子對她的各種關懷,有時候喬景婷都會因為這個而吃醋嫉妒,他當然看在眼裡,老頭子對她有多好?

    連同喬氏的股份都給了他5%,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要知道,喬景婷當了 幾年的喬家千金,卻是什麼都沒有得到,可是她申子衿……

    喬景蓮難以理解,為什麼子衿這個時候會問這個問題,可是他也不是笨蛋,同樣精明的男人,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層問題——

    就是因為老頭子對她好,老頭子也從來不同意自己和她離婚,所以……她沒有了的這個孩子,是不是和老頭子有關?

    喬景蓮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可是他心裡卻是很清楚,如果真的是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一切,彷彿是自己的意料之外,又好似是意料之中一樣。

    老頭子那樣的人,如何去形容?喬景蓮的腦海裡,很快就竄上一個形容詞——要面子。

    他就算不是一個唯我獨尊的人,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這樣的事。說白了,喬景蓮現在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心裡很清楚,老頭子不同意離婚,原因也就是因為,這門婚事是他一手促成的,現在子衿卻是和他的大兒子走到了一切,這對於他來說,當然是一種羞辱。

    更別說,以後整個c市的人都知道了,會如何看待喬家。

    但是,如果真的只是因為這樣,而讓子衿肚子裡的孩子就這麼活生生給夭折了,喬景蓮光是一想,都覺得自己不能原諒這樣的行為。

    其實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怨恨,不甘心,這些情緒,偶爾可以凌駕在人的理智之上,卻不能去操控人的理智。

    那個孩子,終究還是無辜的,是一條生命。

    “……景蓮,以前我一直都覺得,整個喬家,所有的人都針對我,看不慣我,可是只有你父親,他對我是最好的,他處處都為我著想,什麼事都能幫我想好,供我上學,供我吃穿,還要讓我父親住最好的私家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我那時候想,他可真是一個絕世無雙的大好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子衿整個人,還是蜷縮在窗簷上,說話的時候,那張柔嫩卻又蒼白的臉頰,一直都往自己的雙腿間隱去,所以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微弱,不過喬景蓮卻是聽的一清二楚,她說的很慢,也許就是想要讓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傳入別人的耳朵的時候,都是格外的清晰——

    “我真的是一直都這麼認為的,我很尊重他,我承認,在遇到顧彥深之前,我就想著,自己就這麼過一輩子吧,不被你待見也無所謂,朝著你父親預期的路,走著就行了,因為我5年前嫁給了你,就等於是為了自己的父親在過日子,以後怎麼樣,又有什麼區別?但是老天爺還是給了我一條別的路,讓我在跌跌撞撞的前進過程中,學會了很多,堅強、擔當、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我努力地去抓了,去也在抓的時候,看到了太多太多,曾經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我知道,真相是很殘酷的,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逃避,直到我的寶寶沒有了……”

    喬景蓮緊抿著薄唇,連同呼吸都變得有些輕微,他沒有出聲,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知道子衿要開口對自己說這樣的一段話,其實並非別的什麼目的,或許她只是在潛意識裡信任自己,又或者,有些話,她不能對顧彥深說,而選擇了對自己說。

    但是不管是那種目的,他都不想打斷,他願意傾聽。

    房間裡格外的安靜,他們兩人以夫妻的名義,綁在一起5年之久,卻是第一次,這樣安靜地坐下來,而這個不可一世的闊少爺,現在這麼安安靜靜地聽著自己說話,這種轉變,讓子衿本能的,更是放開了一些,那段在電梯之中,最黑暗的過往,是一直以來,折磨著她的關鍵,她開不了口,不知道為什麼,對著喬景蓮,她竟然真的能夠說出來——

    “……我在電梯裡被關著的時候,真的好害怕,但是當時讓我最害怕的,並不是那幽閉的空間,而是因為……我在電梯裡,接到了你父親的電話……”

    子衿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她深吸了一口氣,很努力的想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可是那種黑暗鋪面而來,深切的恐懼幾乎是要將她給顛覆了,她還是害怕,聲音有些發抖,“……他說,他已經知道我懷孕了,他說他對我很失望,他說他不允許我生下這個孩子,他叫我的寶寶是孽種,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和我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尖銳的刀子,直刺我的心臟,我很害怕,有一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感覺,我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只是聽著他不斷地在我的耳邊嗡嗡地說著,我……”

    “子衿,子衿,你冷靜點!你慢慢說,我會陪著你,子衿——”

    喬景蓮見子衿很不對勁,她說到最後,整個人都抽搐起來,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竟然會如此的狠心,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欺騙自己,那麼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在那樣的環境之下,老頭子對她說的那些話,無疑打擊太大。

    他俯身上前,伸手想要去抱她,雙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終於還是落下去。

    子衿卻是意外的沒有推開他,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腦海裡,都是在電梯裡的時候,那黑暗的一幕,還有耳邊喬世筠的聲音,“孽種”兩個字,只要每想到一次,她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裡,像是含著什麼尖銳的東西一樣,特別的難受。

    她需要溫暖,可是現在她所能感覺到的溫暖,卻並不是她一直以來所熟悉,所依賴的,這不是顧彥深,子衿擰起秀眉,雖然沒有推開喬景蓮,卻還是將身體縮了縮。

    喬景蓮能夠感覺到她的那種無聲的抗拒,他卻並沒有鬆手,這麼柔軟的身體,他抱在懷裡,竟可恥的覺得,太過奢侈,總是不肯鬆手,他緊了緊雙臂的力道,柔聲安撫她:“……我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子衿,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願意對你鬆手,或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子衿搖頭,她想說不是,其實她真沒有怪喬景蓮什麼,她自己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喬景蓮一樣不知道,她這些日子,一直都不能睡著,那是因為她害怕,害怕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個黑漆漆的封閉空間,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讓她很是痛苦,而更讓她痛苦,讓她一蹶不振的,卻是深切的自責。

    她好像終於明白了,喬世筠的為人,所以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當初那麼粗心大意的行為。

    如果那時候,她能夠聽顧彥深的話,在聯繫不上他的時候,不那麼著急離開車子,或許什麼事都不會有。而當她再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想到曾經周素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更是覺得恐懼。

    5年來,她到底是在聽從一個怎麼樣的男人的話?

    是不是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還害得自己的父親被關在那樣的地方,承受著無邊的痛楚?

    …………

    這種聲音,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裡迴蕩著,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振作起來,哪怕她無數次告訴自己——世界那樣大,而自己如此渺小,其實再大的挫折和困難,只要一呼吸,都會變成微不足道。

    對,孩子會有的,可是有誰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因為一個孩子,而變得如此憔悴,不堪一擊。她是真的太過害怕,如果真相就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將自己定位在一種怎麼樣的立場上。

    她很害怕,害怕的都不敢和顧彥深說這些。

    “……子衿,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太瞭解,我其實一直都覺得很不公平,5年前,我不喜歡你,老頭子卻強硬地要把你塞給我,5年後,我覺得你其實是很好的,想要和你好好相處了,卻突然多了一個顧彥深。你能瞭解那種感受麼?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只被命運玩弄的猴子一樣,我這樣驕傲的人,哪裡能夠接受得了這些?所以我一直都不肯對你放手,直到我知道你懷孕了,我才終於恍然覺醒,我不能再這樣繼續耽誤你下去了,你和顧彥深在一起,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諷刺,但是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沒有珍惜你麼?我告訴自己,做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哪怕有時候自己再不願意承認自己不過就是命運擺弄的一顆棋子,卻也不得不承認,做棋子,那也是可以分做的好,和做的不好的。你說對不對?”

    子衿沒動,她像是很安靜地在聆聽,喬景蓮繼續說:“……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都是不能控制的,我知道,你肯定很難受,很自責,你會覺得孩子就在你自己的身體裡,你這個當母親的,卻是沒有能夠守護好。可是子衿,如果我們真的能夠做到面面俱到,那麼就不是人了。你能明白我說的話麼?你一定要堅強,你這樣折磨你自己,其實也不過就是——仇者快,親者痛。我再和你說一件事,當初你在英國和顧彥深有過一.夜.情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的時候,我很震驚,很憤怒,我當時是真的,連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去找顧彥深,他卻告訴我,這事情,不過就是一場烏龍,而設計這個事情的始作俑者,卻是謝靈溪。”

    “…………”

    “我那時候,真覺得人生太可笑,我一直以來捧在手心的女人,我竟然從來都不瞭解她的真實面目,我和她在一起那麼多年,我並不知道,原來她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我覺得自己真是活該,活該什麼都得不到。可是現在我卻想,誰說我們人生之中,所經歷的每一個人,每一段過往,都不是成熟的代表?至少我後來看清楚了她的為人,至少我現在也明白了,看人不應該只看表面。子衿,我們不能把別人的錯強加在自己的身上,我們要學會去承受。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竟然可以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都是我的真心話,你能夠理解,就一定會瞭解我想要對你說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

    子衿喉頭一陣酸澀,她似乎是真的理解了,剛想要說什麼,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陣熟悉的男聲,正好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

    那話到了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戛然而止,然後就是男人一陣憤怒地低吼聲,“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你在幹什麼?!”

    季揚站在玄關處,無比驚愕。

    喬景蓮什麼時候進來的?

    顧彥深的臉色已是鐵青,他陰鷙的眸子,盯著喬景蓮那雙抱著子衿的手,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讓人不敢靠近的戾氣,彷彿是下一秒,他就會毫不猶豫撲上去。

    他緩緩抬起頭來,那眼底的光,浮著一些太過明顯的碎冰,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把她放開。”

    喬景蓮今天進來,他是真不打算來挑釁顧彥深什麼,離婚協議他都願意拿出來了,這個女人,他也是真的想要成全,雖然這樣的想法,始終讓他覺得自己太過窩囊,但是面對著她的時候,他同樣覺得,自己就是再也沒有資格對她糾.纏不休。

    可是,他到底是個男人,同樣也是一個驕傲的男人。

    顧彥深現在這種神態,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個小偷,罪不可恕地偷走了屬於他的寶貝兒,喬景蓮覺得搞笑,申子衿,那現在她還是屬於自己的女人,再怎麼樣,她現在也掛著喬少***頭銜,他來看看她都不行?

    “如果你能夠照顧好她,別人根本無機可乘!”

    他非但沒有鬆手,高大的身子往邊上側了側,就將子衿擋在了自己的身後,沉聲反擊,“顧彥深,你不是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厲害麼?可是你沒有能夠保護好她,你憑什麼讓別人放手?”

    “喬景蓮,這裡是醫院,你不要逼我動手,我現在不想和你吵,你馬上離開!”

    “我要是不離開呢?”

    喬景蓮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顧彥深的話,總是讓他會有一種不肯送一罷手的潛意識,“或者,我要帶著她離開呢?”

    “你覺得有可能麼?”顧彥深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但是他還是顧忌著子衿,她現在情緒不穩定,他當然不想給她帶去太大的壓力,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語速,“你是準備和我在這裡爭論不休?影響她的休息?馬上走!”

    喬景蓮點頭,視線在顧彥深和季揚的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最後指著顧彥深就說:“讓我走可以,不過你跟我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顧彥深其實更多的,都是擔心子衿的情況,他真不想和喬景蓮吵,更不想和他動手,不過他說有事情和自己說的時候,他心念一動,倒也想到了一些事,索性就大方點頭,“你先出去。”

    喬景蓮並沒有再為難誰,他們兩人,說到底,也都是為了子衿,誰都不想再影響她的情緒,他很配合,經過顧彥深身邊的時候,壓低嗓音說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喬景蓮一走,季揚也很快出去,順手幫他們帶上了門。

    顧彥深脫掉了自己的外套,丟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他解開了幾顆襯衣扣子,上前,動作溫柔地將窗簷上的女人抱下來,子衿在他的懷裡動了動,然後才伸手,緊緊地抱著男人的腰,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顧彥深都不記得有多少天沒有聽到她說話了,所以她現在開口說話的時候,他是真的有瞬間的恍惚,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彥深,對不起,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但是不要怪喬景蓮,他沒有惡意,他只是進來看看我,他把離婚協議給我拿來了。”

    “…………”

    顧彥深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激動,還是應該生氣。

    她終於肯開口說話了,這些天,她一直都沉默,偷偷掉眼淚,他都知道,她有時候安靜的就像是一個陶瓷娃娃一樣,他又不敢去打擾她,她不肯休息,他只能想辦法讓她休息,可是現在,她卻對自己說對不起,她其實真沒有對不起自己,是他對不起她,就像是喬景蓮說的——沒有能夠守護好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怪別人?

    只是她現在開口和自己說話,是不是因為怕自己會怪罪喬景蓮?

    他將她放在了病*.上,讓她躺著,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寶寶,你沒有對不起我,不要和我道歉,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對喬景蓮怎麼樣,他肯和你離婚,我很開心,但是現在,我更希望你能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委屈自己,你知道麼?你現在肯和我說話,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太大的恩賜,我很怕你走不出來,只要你能夠放下,不管怎麼樣,我都願意聽你的,我們以後還可以生好多好多孩子,相信我,嗯?”

    子衿的眼眶又紅了,其實她沒有告訴顧彥深,自己在電梯裡的遭遇的事情,是因為這些天,她一直都處於一種自責的狀態,她放不下來的,都是那一份愧疚,總覺得,自己都是因為不聽他的話,擅自做主,離開了車子,才會這樣,可是今天喬景蓮突然進來,讓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有些話,不能對顧彥深說的,她卻是能夠對喬景蓮說。

    而有些話,她一旦說出了口,她才覺得,原來很多事情,也並不是真的難以啟齒。

    她說出來了,這麼多年來,她從來不曾和喬景蓮有過這樣心平氣和的交談,而她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那個一度不被自己看好的“丈夫”,一度被自己認為不過就是一個紈袴少爺的人,似乎是*之間就長大了,他甚至會安慰自己……

    是的,何必把別人的錯誤,強硬的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卡在嗓子眼的那塊石頭,也跟著驟然嚥了下去似的。

    子衿伸手,繞過了顧彥深的頸脖,抱著他,低聲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彥深,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4
267,你有證據證明給我看,孩子的事和喬世筠有關?
    子衿伸手,繞過了顧彥深的頸脖,抱著他,低聲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彥深,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乖,寶貝兒,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任何,你很好,做的很好,乖……你好好休息,嗯?”

    “…………”

    顧彥深將她放平在病*.上,又幫她掖了掖背角,她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精神不好,臉色自然也不好,不過這會兒看著她閉上眼睛的樣子,雖眼眶有些紅腫,卻是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上女人的臉頰,動作緩慢,又帶著幾分深切的眷戀,子衿很安心地感受著他指尖的溫度,那種緊繃了無數日的神經狀態,慢慢地放鬆,像是真的徹底放下了一塊石頭,她的呼吸很快就均勻了起來。

    顧彥深一直都垂眸看著*.上的人,眉峰緊縮著。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子衿突然就想通了,而且還是釋懷的這麼徹底,但是她能夠這樣,自己顯然是最開心的,只是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數的,自己的女人轉變的這麼快,卻是在見過喬景蓮之後,很明顯是喬景蓮對她說了什麼。

    顧彥深已經不是第一次認為,喬景蓮到了現在,對於自己的女人已經有了一定的影響。

    那次在b市,他的挺身而出,的確是讓人動容。而之後,因為子衿懷孕的關係,他又同意離婚,這樣的過程,相信對於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來說,都是具有一定的衝擊力的。

    他當然不是不相信子衿對於自己的那份心意,但是這和作為一個男人的本能牴觸情緒,這就成了兩回事。

    …………

    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有多在意,另外一個男人,帶給自己女人的種種改變,更何況那個男人的身份,還是如此的尷尬。

    確定子衿睡著了之後,顧彥深才慢慢地起身,離開之前,習慣性地俯身,在她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這才走出了病房。

    ※※※※※

    喬景蓮就站在醫院長廊的窗口,男人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卻是因為一直在車子裡的關係,有些皺皺巴巴的,形象全無,只是他長得好看,身材完美,任何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總是有著一種獨特的味道。

    他單手插著西褲口袋,一手夾著一根菸,看著他腳邊的兩個菸頭,就知道他已經抽了不少了。

    顧彥深蹙眉,邁開長腿上前。

    某些方面,兩個男人,在骨子裡都透著一種相似的味兒。

    比如說,抽菸。

    顧彥深要是真想抽菸了,根本就不會顧及這裡是哪裡,喬景蓮和他竟也是出乎意料的一模一樣。

    他聽到腳步聲,側了側身,看到顧彥深朝著他走來,隨意地撣了撣菸灰,眯著一雙邪肆的眸子,吞吐著雲霧。

    顧彥深不想和他光是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也不是出來陪著他抽菸的,眸光淡然地掃了一眼喬景蓮,率先開口,男人聲線低沉,“你剛和她說了什麼?”

    喬景蓮絲毫不意外,顧彥深會問自己這個,一瞬間,他只覺得長久以來的一種莫名憋屈,就像是瞬間得到了釋懷一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如這個男人,他沒有守護好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他不得不放手,哪怕再不甘心,卻也就只能這樣。

    可是這會兒聽到顧彥深問自己——你對她說了什麼。

    他生平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嘗試到了一種“優越感”。

    他輕笑一聲,挑起眉頭,挑釁地看著顧彥深,語氣透著幾分輕蔑,“怎麼?還真有能讓你不知道的事麼?我還以為你真是無所不能的。”

    “你要是覺得,用這樣的口吻和我說話,能讓你痛快點,我不會和你計較什麼,不過我以為你已經成熟不少,看來還是我太看得起你。”

    喬景蓮一愣,臉上的幸災樂禍顯然已經被陰沉所取代。

    他和顧彥深的最大區別,大概也就是個性上的,他會用一種最直接的語言去挑釁別人,而顧彥深卻是會內斂的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卻是在不動聲色之中,反擊回去。

    喬景蓮點了點頭,嗤笑了一聲,將手中的煙蒂丟在了地上,踩住,他有些恨恨地說:“顧彥深,別他媽拿這樣的話來刺激我,我知道你在我面前有優勢,子衿她願意跟著你,不是因為我怕了你才選擇放手的,我只是不想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為難。”

    顧彥深捏緊了插在西褲口袋的雙手,挺括的西裝下,男人的身體線條緊繃起來。

    只是他臉上,卻依舊是沒有多少的動靜,他挑起一邊的眉毛,“是麼?那我就先替我的女人,謝謝你。我不喜歡欠著別人什麼,之前b市的事情,包括這一次,我知道你必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去勸說她,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不管怎麼樣,只要我的寶貝兒好,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嘗還。”

    喬景蓮一聽到顧彥深口口聲聲叫著子衿“寶貝兒”,他氣不打一處來,有些咬牙切齒的冷哼了一聲,“我不需要你的謝謝,你想謝謝我?那你永遠給我記住,我對子衿而言,不是什麼都不是!至於你,我告訴你顧彥深,別給自己找太多的藉口,如果你不能保護好這個女人,有的是人能夠守護好她。下次她再出什麼事,你看看我還會不會這麼袖手旁觀。”

    顧彥深一反常態,並沒有和他在言辭上面,做太多的激烈爭執,他只是看向喬景蓮,忽然開口,“那你知道,她這次是因為誰才會這樣麼?”

    喬景蓮一愣,眼神閃爍了一下,並沒有馬上接話。

    顧彥深給自己點了一根菸,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姿態慵懶地吞吐著雲霧的時候,慢慢地說:“我知道,我的確是有推卸不掉的責任,那是我的女人,我沒有能夠守護好她,就是我的錯,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話你肯定知道是什麼意思。子衿懷孕的事情,除了你、我、包括我的母親,還有就是b市醫院那邊,就沒有別人知道了,但是子衿出事之前,喬世筠卻已經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我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b市那邊,我已經調查過了,是我太疏忽,或者說,我始終都低估了喬世筠的能力。”

    喬景蓮聽到這樣的話,不免神色有些異樣。

    顧彥深或許是對喬世筠沒有任何的感情,哪怕真的是有,那也只是那一半的血緣,加上這麼多年來,對於他的怨恨。

    而現在,因為子衿的關係,他們兩人,顯然已經走上了兩條極端,哪怕是父子的關係,最後一點血脈,也因為子衿孩子的失去,而徹底決裂。

    但是喬景蓮不一樣,喬世筠於他而言,那才是一個真正的父親,他有再多不認同自己父親的地方,也不得否認,自己從小就和他一起生活,“父親”這2個字,就是在他的認知之中,生根發芽的,那是一種,怎麼樣都磨滅不掉的親情。

    所以5年前,哪怕是真的讓他勉強娶了子衿,他也就是和喬世筠冷戰鬧彆扭 ,在他的心中,那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

    這是一種本質上的區別。

    而喬景蓮剛剛在子衿的病房,讓顧彥深出來,也是因為這件事。

    子衿對他說的話,他知道,不可能有任何虛假的成分,但是有些事情,他不方便直接問自己,自然就只能選擇從顧彥深這裡下手。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是一個心狠手辣到這樣地步的人,面子再大,孩子都是無辜的,更何況,顧彥深的孩子……雖然對於他來說,有一種打臉的味道,可是那也是他的子孫不是麼?

    “顧彥深,你不用拐彎抹角和我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其實剛剛子衿已經和我說了,但是我不相信。”

    喬景蓮搖了搖頭,雙手撐在了窗簷上,男人的身體稍稍往前傾斜了一些,他淡聲道:“我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或許在你的眼中,他的確是不配叫做一個父親,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現在不是一樣讓你回來了麼?你的母親也從英國回來了吧?對於他的感情私生活,我都不評價什麼,大家都是男人,也許對於你來說,現在擁有一個申子衿,你就覺自己自己擁有了一切,但是他當年,或者並沒有能夠遇到一個申子衿呢?你敢說自己是一清二白?在遇到申子衿和之前,我想你顧彥深身邊的女人,也應該不少吧?”

    “——哪怕不說女人這回事,就說子衿的孩子……顧彥深,你實話實說,你有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他一手在背後操控,導致讓子衿這樣子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9-5-9 15:44
268,陶婉恬沒死,申東明沒瘋!
    喬景蓮會質疑,顧彥深絲毫不意外。

    讓他有意外的是,自己不在的時候,到底子衿對他說了多少事?關於孩子的問題,這些天來,自己是一個字都不曾在子衿的面前提過,就怕是讓她難受,也讓自己難受,可是喬景蓮才進去多久?竟然還知道了那麼多。

    男人緊了緊十指,心中有些吃味兒,不過現在到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他側過臉去,看了一眼喬景蓮,而後才掀動薄唇,“有些事情其實不需要證據,如果你心裡相信,這事情和喬氏沒有關係的話,那麼你現在就不會反過來問我,你會問我,就表示你心裡也是懷疑的。”

    “…………”

    是,他說的,一點沒錯,沒有懷疑,又何來的疑問?

    不相信這個男人,心裡卻是一萬個相信子衿的話,可是讓他接受自己的父親,其實就是一個“殺人”都不會眨眼的人,他卻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顧彥深見喬景蓮沉默著,看著他眼底的那些掙扎,他挑了挑眉,“關於喬世筠,我不會和你說太多,我也沒有任何要挑撥你和他之間的關係的意思,信不信這種東西,你自己去權衡,別人是不可能幫你看清楚這個世界。不過既然今天我們站在這裡心平氣和地說話,那麼我就不妨和你把話說明白了。”

    顧彥深頓了頓,又繼續說:“真相是很殘酷的,在你要準備去接受這樣的真相之前,先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可以承受所有的一切。”

    “還有,很感謝你為子衿做的一切,你從來不把我當成哥哥,我也沒有把你當成自己的弟弟過,這種彆扭的關係,也不適合我們。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可以像是現在這樣,和平相處。”

    顧彥深為自己點了一根菸,抽了一口,“有些話,也許我說了,你也不愛聽,但是今天,我也必須和你說清楚——你母親傷害了子衿,你的妹妹也傷害了子衿,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傷害我女人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當然,我知道現在那兩個女人或許都不會好受,我不會否認自己做過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完。有一天,我還會繼續在喬世筠在商場上廝殺,我知道你的心思並不是在所謂的商場上,其實我倒是很羨慕你,所以我希望你繼續保持著這樣的心態,到了最後,你還是孑然一身,而不是牽扯其中。對子衿有恩的人,我不想傷害。”

    喬景蓮一言不發的看著邊上,姿態優雅地抽菸的男人,他身上流著一半的血和自己是相同的,可是他走的路,卻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

    這一瞬間,他甚至是在想,如果當年,不是因為喬世筠的原因,那麼他和他現在……又會是一種怎麼樣的身份?

    其實,如果撇去他是喬世筠的兒子不說,撇去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不說,這個男人的手腕和魄力,卻真真實實,是讓自己折服的。

    只是,想歸想,有時候真正強大的人,會不服氣對方太多,哪怕他說的是對的,他卻還是習慣性的要去反駁——

    “你倒是對你自己很有信心,讓我不管你和老頭子之間的事情,難不成你還指望我眼睜睜看著你去折騰我的母親?”

    “你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喬景蓮不勝其煩,可是心裡又很清楚,他就是因為被說中了要害,才會這樣焦躁。

    是,李睦華是個怎麼樣的人,他非常清楚,喬家是個怎麼樣的家庭,他也非常清楚。

    用無數的金錢和權勢堆積起來的一個“家庭”,裡面充斥著的,永遠都是腐爛的味兒,親情、愛情、在那個家庭裡,絲毫感覺不到。

    這個世界,對每個人都是如此的公平,當老天爺給你最好的一切,總是也會奪走一些最平凡,卻是對他們來說太奢侈的東西。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沉的嗓音,浮著一絲冷意,“你現在是在嘲諷我擁有一個怎麼樣的家庭?顧彥深,別用這樣的口吻和我說話,我的人生是如何的,我身邊的人是如何的,你真是沒有任何的資格來評價。”

    顧彥深點頭,“對,我沒有,可是我們的身上不是流著一半相同的血麼?也許我以前不夠瞭解你,但是我現在倒是很清楚你的為人。每個人都有弱點,也有自己不想提起的一面,沒有什麼好惱火的,何必壓抑著最真實的自己?你應該表現的更優秀一點。”

    他突然這麼順應自己的話,喬景蓮反倒是覺得有些無趣了,“別陰陽怪氣和我說話,我頂多就是不插手你和老頭子之間的戰爭,但是你別指望我會幫著你。還有,你有這個時間來關心別人的事情,倒不如多關心關心子衿,我現在雖然和她離婚了,但是風水輪流轉,誰說我不會再回來?要是讓我知道她過的不好,我一定不會再放她走。”

    顧彥深輕笑了一聲,那心尖上的醋筒子都已經被掀翻了,“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

    喬景蓮雙手一撐,站起身來,他轉身就準備走,顧彥深卻又叫住了他。

    “——你知道子衿的母親,叫什麼名字麼?”

    “她母親?”

    喬景蓮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著顧彥深,深邃的眸子裡,露出一絲茫然,“……叫什麼?”

    他倒是真不知道子衿的母親叫什麼,5年前他娶了子衿的時候,她的母親就已經出了意外死了,這些年來,他根本就不可能去找人打聽關於一個死人的事情,可是顧彥深突然問到子衿的母親,這中間必定是有什麼事,喬景蓮心頭更是詫異。

    顧彥深撣了撣菸灰,“陶婉恬。”

    他伸手,從自己的西褲口袋裡,摸出一個錢夾,打開,從裡面抽出了一張彩色的小照片,遞給了喬景蓮,“看一下,你是否認識這個女人?”

    喬景蓮只掃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長得很溫婉,這個照片也應該有些年代了,她的穿衣打扮,都是好幾年前的樣子,不過眉目的神韻比起子衿更是多了一些嫵媚,總的來說,是一個充滿了女人味兒的人。

    不過這個人,他絲毫沒有印象。

    “我沒有見過。”

    他直接就說:“……我和子衿結婚的時候,她母親已經死了,說實話,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母親叫什麼,至於她的父親,我見過的次數也不多,我對申家的情況不瞭解。”

    他頓了頓,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眸光一閃,冷淡地問:“怎麼?難不成你現在又想告訴我說,這個女人,和老頭子還有什麼不得不說的事?”

    顧彥深伸出手指輕輕地彈了彈相片的一角,他放進自己的褲袋裡,漫不經心地說:“我好像什麼都沒有說,不是麼?景蓮,其實你應該問問你自己,為什麼我現在一提到關於子衿身邊的人,你總是會第一個想到會不會和喬世筠有關係?”

    “…………”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懷疑,這個問號,就會越來越大,過後,只要稍稍有點什麼事,都會疑神疑鬼。”

    喬景蓮面無表情地說:“你想多了,我說過了,這種事情,我不想參與。”

    “我沒讓你參與。”

    顧彥深的聲音,依舊是冷淡,他很平靜地說:“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當然我現在讓你看陶婉恬的照片,是因為我覺得,有一天也許你會看到有關這個女人的一些信息。我希望你能夠和我說一聲,我相信你的為人,我不會勉強你來幫我什麼,只是現在,我需要去確定一些事情——”

    男人抿起唇角,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慢慢地說,“我懷疑子衿的母親,陶婉恬,她5年前根本就沒有死,還有申東明,我和他談過一次話,我發現他的思路非常的清晰,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瘋瘋癲癲了5年之久的人,而且5年前,他為什麼突然會發瘋?我不可能接近喬世筠,他卻依舊信任你,如果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有關係的話,那麼他的身邊,必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

    喬景蓮面色巨變,男人的唇瓣緊緊地抿著,瞳仁深處都是震驚。

    5年前已經死掉的人,怎麼可能還活著?還有那個申東明,他沒有瘋?!

    不……這、這絕對不可能!

    他心尖一顫,剛想要說什麼,視線一掃,下一秒,臉色卻是更難看了——

    “……子衿,你怎麼出來了?”

    顧彥深,“…………”

    子衿單薄的身體,穿著一見寬鬆的病號服,她一手扶著轉角處的牆,原本就沒幾分血色的臉蛋兒,這會兒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這邊正好是長廊的盡頭,距離顧彥深所站不到10米距離的地方,就是轉角處。

    所以距離太近,他們兩人說話的,她必定是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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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一個字都不要隱瞞我!
    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這邊正好是長廊的盡頭,距離顧彥深所站不到10米距離的地方,就是轉角處。

    所以距離太近,他們兩人說話的,她必定是聽得一清二楚。

    顧彥深轉過臉去,就看到她這幅樣子——震驚之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茫然無措,整個人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神色太過僵硬,像是極力地在掩蓋著一些什麼,卻又欲蓋彌彰。

    他以為她睡著了,所以才出來的,可是她怎麼也出來了?

    …………

    有些事情,他並不想要隱瞞她什麼,只是總覺得目前並不是告訴她的最佳時機,關於她的母親,陶婉恬的事情,他基本是掌控了一些資料,可是那樣的驚天大秘密,毫無防備的掀開在她的面前,他是真擔心她會無法承受。

    所以他才想著,先從喬景蓮這裡下手,因為他所瞭解的事實,僅僅也只是十分之一都不到的一點點。

    5年的事情,可以說是被喬世筠洗刷的乾乾淨淨,他現在唯一能夠從司徒霖給自己的名單上面確定的就是——陶婉恬的的確確還活著。

    其實名單上面的名字,並不是叫陶婉恬,喬世筠做事,不會那麼不夠謹慎,真實姓名,他顯然已經讓人抹掉,但是再謹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名字可以換,地點也可以換,只有入獄的時間,那是怎麼樣都改變不了的。

    5年前,一起被送進活人墓的人,並不是很多,顧彥深始終都有這樣的懷疑,索性就讓人把子衿母親的照片找了出來,然後直接送到了張靜華那邊,沒想到她認了之後,竟然真的說是眼熟。

    她不能確定,因為她說,凡是在裡面的人,其實也都是面目前非了,但是這個照片上的溫柔女子,給她感覺,的確是非常熟悉。

    …………

    只要是“熟悉”,那麼也就夠了。

    張靜華覺得陶婉恬的樣貌熟悉,那麼必定是在活人墓裡面見過陶婉恬,可是就像是她說的,進去的人,那都已經是面目全非,她認不出來也正常。

    可是她好不容易出獄之後,跑去c市的西郊,同樣也是有理由的,這兩點加起來,就足以說明,張靜華在獄中遇到的那個人——80%的可能性,就是陶婉恬!

    可是,他到了目前為止,也只能確定這些。

    人已經被弄進去b市的活人墓太久,別說是顧彥深從未涉足過政界,哪怕是司徒霖這樣的人,也不敢隨隨便便從裡面弄出個人來,更何況,還是被有心人特地弄進去的。他需要很多證據,如果喬世筠真的是一手策劃的人,他相信在他的身上,必定會有著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樣,什麼都是不穩定的,顧彥深做事一貫都是深沉內斂,運籌帷幄,所以他的確是在這之前,從未想過,現在告訴子衿那麼多驚人的事實。

    只是,老天爺似乎總是要和他作對。

    用這樣的方式,這麼突然讓子衿知道,是讓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

    顧彥深蹙眉,看了一眼喬景蓮,從來都不對盤的兩兄弟,這一會兒的眸光,在空氣中交匯,卻是出乎意料的心有靈犀。

    喬景蓮抿了抿唇,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轉身就走進了電梯。

    …………

    這個時候,他留在這裡,也沒有任何的用,這樣的情況之下,喬景蓮不得不認同的是——只有顧彥深單獨和她好好說說,她才能夠接受,然後消化這個震驚的消息。

    震驚……

    其實震驚的,又何止子衿一個人?

    他同樣不敢置信。

    陶婉恬還活著?一個死了5年的人,還活著?這怎麼可能?還有申東明……他怎麼可能沒有瘋?

    喬景蓮進了電梯之後,雙手撐在電梯的光滑明亮的壁面上,他皺著眉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是真實的,他剛剛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申東明沒有瘋,他竟然沒有瘋?

    不對,他記得第一次去醫院的時候,當時就是因為子衿突然被他弄傷了,他才趕過去的,那時候他見到子衿還是不勝其煩,他想著自己這5年來,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去看過一次申東明,一開始的時候,是真的因為嫌棄,到了後來,他是已經沒有了這個意識。

    現在……他是不是應該親自去確定一下?

    喬景蓮拿出手機,長指在屏幕上面滑了滑,最後卻還是沒有撥那個號碼,他直接下了樓,出了醫院,就上了自己的車,在車子裡他靜靜的抽了2根菸,一直等到嗓子眼苦澀的厲害,他才發動引擎,驅車離開。

    …………

    ※※※※※

    醫院的vip病房內,顧彥深就坐在沙發上,他看著坐在對面*.上的女人,她的臉色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再見過一絲血色,那種十分勉強撐起來的平靜,讓他心疼的很,他輕嘆了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伸手剛要去觸碰她的臉頰,卻是在半空中,被女人一把抓住了大掌。

    顧彥深一愣,更是擔憂,“……子衿,你的手很涼。”

    “我的心更冷。”

    子衿慢慢地抬起頭來,是真的太過震驚意外,以至於讓她現在都有些麻木了,麻木的連心都是冷的,她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可怕?

    是,的確是可怕。

    ——我懷疑子衿的母親,陶婉恬,她5年前根本就沒有死。

    …………

    ——還有申東明,我和他談過一次話,我發現他的思路非常的清晰,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瘋瘋癲癲了5年之久的人。

    …………

    這個男人的聲音,這樣的熟悉,熟悉到了她靈魂的最深處,他說的話,從來都不會讓她覺得可怕,可是現在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呢?

    是自己在做夢吧?

    但是這種真實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在做夢,她知道自己不能自欺欺人,死了5年的母親,竟然還活著?瘋了5年的父親,竟然沒有瘋?

    這些消息,比起讓自己尊重了5年的長輩,突然之間和自己反目成仇,來的更是兇猛。

    她不知道,為什麼老天爺要和她開這種玩笑,是真的一點都不好笑,不是麼?

    如果顧彥深剛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她到底是算什麼?難道這5年來,她就是一個傻瓜?自以為是的生活了5年,自以為是的付出了5年,卻也自以為是的讓人利用了5年?

    …………

    不,怎麼可能是這樣?

    有人知道她現在有多驚慌失措麼?她連那麼一絲絲的驚喜,都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

    柔軟又冰涼的小手,緊緊地扣著顧彥深的大掌,她的呼吸很是急促,說話的時候,嗓音都是不穩定的,“……彥深,你告訴我,我是真的沒有做夢麼?都是真的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一直都沒有和我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不是,我覺得不可能,我爸爸他……我爸爸他……他怎麼可能連我都瞞著?不……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彥深……”

    “噓,噓,寶貝,別這樣,你先冷靜一點,你的情緒太激動了。”

    顧彥深現在是後悔都來不及,他就知道,如果讓她知道了,她大概就是這個反應。對於現在身體情況就不太好的子衿來說,顯然這樣的衝擊力太大,他很擔心她會承受不住,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選擇隱瞞,只能避重就輕地解釋,“……我知道的時間並不長,寶貝,你看著我的眼睛,相信我,嗯?別這樣,你這樣子,我很擔心的,你冷靜一點,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好不好?”

    “……好,我冷靜,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顧彥深伸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寶貝,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用這樣的方式讓你知道這些事情,是人都能夠瞭解,這些對於你來說,太過震驚,我怕你承受不起,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在你的面前透露太多,但是我不是存心要隱瞞你什麼,本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只是想著,也許有一天,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了,我再選個時間,好好的和你解釋。只是現在,顯然這個看似美好的計畫,還是落空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寶寶其實很堅強的,所以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都能夠坦然的去面對的,對不對?”

    “…………”

    子衿一言不發,顧彥深卻是明顯察覺到,她捏著自己手掌的虎口處,力道有些失控。

    “……子衿?”

    “你不用和我打那麼多的鋪墊,最關鍵的我都已經聽到了,你說出來的,也無非就是那樣,我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一個字都不要隱瞞我!”

    女人眸光灼灼地看著他,顧彥深避無可避,他只能把音調放的再柔軟一些,“……子衿,我想我應該沒有估計錯誤,你的母親,陶婉恬,她真的沒有死,5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還沒有能夠瞭解全部,但是她的確沒有死,至於你父親,我想,他也應該沒有瘋,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裝瘋,一裝就是5年,不過大概,我也能夠估計出來,應該是和喬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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