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紅顏彈指老
見到那女子，蒼嵐鐵面上神色不變，目光深處的情緒談不上喜悅。
他在空中也停下腳步，然後朝那氣質高華的絕美女子一禮：「參見王后。」
燕明空不識得那女子，但聽蒼嵐鐵和天河那位秦長老的稱呼，此刻也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蠻荒之中，僅次於族王臥龍沙的第二高手。
紅塵界武聖前三，巨頭之下最強者之一的蠻荒王后。
「彈指天荒」青空桑。
傳聞中同「霸王」臥龍沙少小相識，相濡以沫百年，攜手統一蠻荒，成為如今紅塵界中最富傳奇色彩的夫婦。
紅塵公認，蠻荒王后青空桑雖然在第十八境停留已有一些年頭，但更多與其本身特殊體質有關，雖停留稍久，但潛力仍在，距離武尊之境只有半步之遙，是最有可能突破至武尊境界的幾人之一，隨時可能踏出那最後半步。
燕明空雖然不認識對方，但在紅塵行走近一年，對方的大名，早已經如雷貫耳。
不過她沒有懾服於對方威名之下，面對那無形的手掌，仍奮力抗爭。
只是雙方修為境界差距較大，縱使幽冥劍術犀利，仍然無法脫困。
王后讚許的看向燕明空：「幽冥劍術，名不虛傳，這位燕小友天賦出眾，也著實難得。
我大荒廣納賢才，燕小友既已脫離古神教，又同紅塵裡其他人沒有瓜葛，不妨考慮一下留在我們這裡。」
不待燕明空回答，對面天河一脈的秦長老神情凝重：「青空桑，你們夫婦，也要走幽冥劍術一道？」
另外一邊的蒼嵐鐵沒有說話，目光死水無波。
蠻荒王后則沒有回答秦長老，只是看著燕明空。
白衣女子目光波瀾不驚，聲音清冷，語氣沒有起伏：「我脫離古神教，也無心再入別家。」
王后不以為忤，反而輕笑一聲：「我大荒這裡，並非別門別派，一宗一家之地。」
「前輩好意心領了。」燕明空情緒沒有絲毫變化。
王后笑著搖搖頭，不再開口。
一隻白玉般的手掌伸出來，然後輕輕屈指一彈。
燕明空驟然感覺，拘束自己的無形巨手，壓力突然散去。
然而，她本人一身劍意勁力，竟似乎也隨之散去。
莫名其妙之間，她再難支撐劍光所化的冥河。
滔滔冥河這一刻，就彷彿真正的逝水，瞬間流逝不見。
燕明空掌中三尺冰劍，這一刻竟彷彿融化成水，然後也在空中消散。
燕明空大驚之下，不失冷靜，抱元守一，集中心神，要再次出劍。
但身體周圍，彷彿有一隻無形巨手，重新抓了上來，將她握住。
這一刻她舊力已逝，新力未生，再難抵抗，頓時被大手牢牢抓在掌心中，徹底擒拿住。
王后接著隨手一拋，燕明空被扔回到蒼嵐鐵面前。
蒼嵐鐵再是喜怒不形於色，這時目光中也現出難以抑制的驚訝之色。
「帶下去吧。」王后說道：「把血河裡那一老一小也一併清理了。」
蒼嵐鐵抓著燕明空，微微沉默一下，然後向王后再行一禮：「遵命。」
說罷，他便即轉身離去。
天河的秦長老，靜靜看著這一幕。
不是她不想阻止。
而是打從剛才開始，便有幾乎令人窒息的氣勢籠罩她。
方才她問了一句話，對方沒有回答後，她也不問第二句，轉為全神貫注，尋找對方身上的破綻。
但最終結果，卻一無所獲。
面對眼前的蠻荒王后，有那麼一瞬間，秦長老甚至生出自己在面對一位武尊境界巨頭強者的錯覺。
對方鎮壓擒拿燕明空的動作，秦長老也都看在眼裡。
燕明空久戰之下，方才雖然成功破開錦囊鑽出，但已不復最初巔峰狀態。
不過，即便如此，仗著冥劍犀利，她仍然有跟第十七境武者一戰之力。
秦長老自問想要擊敗燕明空，也不是三招兩式的事情，想要生擒活捉就更難了。
她看著面前的蠻荒王后，心中暗自凜然。
這個女魔頭，修為比以往傳聞中，似乎又有所增長了……
「我和王上的武道，路數與幽冥劍術不合，修煉與否無所謂。」王后面對秦長老的虎視眈眈，始終漫不經心：「不過蒼嵐鐵得到這三、四式幽冥劍術，相信可以穩穩更進一步，我大荒也將出一位絕頂劍術高手，可喜可賀。」
秦長老的面龐，在月光籠罩下略顯幾分朦朧：「幽冥十二劍，比血河劍術更邪厲，更危險，更嗜殺，那不該是存在於紅塵人世間的劍法。」
「這話，你們可以試著稟明至尊。」王后淡然道。
秦長老的身形，徹底隱沒於明月內。
然後，虛幻縹緲的劍光，驟然而發，直指面前蠻荒王后！
方才交換一招，她已知自己並非面前之人的對手。
但她更無法坐視蒼嵐鐵帶走燕明空，還去尋找血夜雨同解星芒。
陶忘機等其他天河門人，面對第十八境的蒼嵐鐵，壓力太大。
三式冥劍，一式絕劍，足足四式幽冥劍術可能流傳，這後果她不忍設想。
眼下以弱擊強，唯有試圖突破青空桑的阻礙，再尋機會。
劍光閃動間，彷彿明月陰晴變化。
縹緲的月光，驟然散落於天地之間，朦朧難測。
雖然是全力以赴，但秦長老並沒有失去冷靜。
越是以弱擊強，越是要儘可能發揮自己長處，而非以自身短處去跟對手硬碰。
天河「幻月」一脈劍術的特點，這一刻被她發揮到淋漓盡致。
聲勢駭人的同時，她並沒有打算跟蠻荒王后硬拚到底，更多則是虛虛實實，以越過對方然後追擊蒼嵐鐵為第一要務。
變幻莫測，虛實不定，正是「幻月」一脈劍術的精髓。
不僅僅是自身劍勢變化多端，更關鍵在於直接針對敵人的神魂產生作用，使對手本身出現誤判。
秦長老乃當前天河「幻月」一脈之長。
如今整個天河上下，在這門劍術上的造詣能與她相提並論者，唯有小劍仙而已，至於說能在這方面勝過她的人，就更是只有老劍仙了。
她不想硬拚，一心要跑，紅塵裡巨頭之外能攔住她的人，屈指可數。
可惜，此刻她面前正有一個……
王后面對鋪天蓋地變化莫測的月光，再次伸手，凌空一彈。
這一彈之下，頓時就見漫天月光，忽的散開。
一條直線，首先出現在半空裡，彷彿長河一樣，分開月光。
然後這條長河向兩邊擴張，無形的曼妙力量，迅速將兩側的月光也橫掃一空。
彈指之間，月光消失，重現郎朗乾坤。
秦長老的身形，也重新出現在天地間，神色凝重，看著仍然擋在面前的蠻荒王后。
她藏身劍光中飛天遁地，自身方位自然有所變化。
但重新停下來後，蠻荒王后仍舊站在她面前。
雙方之間的距離，竟似乎都沒有分毫變化。
「雖然道不同，但云老千年來所作所為，我私人很佩服。」王后言道：「所以今天即便你不退，我也不會殺你，只將你擒下，事後送回天河便是，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秦長老徐徐說道：「天河的劍，從來都不會彎腰。」
「那可能需要打傷你之後再擒拿。」王后笑了笑：「得罪了。」
說罷，她一伸手，再次衝著秦長老一彈指。
一道彷彿歲月長河般的無形之力，瞬間衝破秦長老的劍光。
那時光如水，歲月流逝般的力量侵蝕下，秦長老的劍光，如有生命一般蒼老，腐朽，衰亡。
難以抗拒，難以阻擋。
時光長河的沖刷下，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脆弱不堪。
秦長老深吸一口氣，所有劍光，全部集中於自身。
一輪明月懸掛半空，前所未有明亮。
取而代之者，則是週遭天空，全部化為黑夜。
明月月光明亮至極，像是取代了太陽。
但矛盾之處在於，周圍天地卻一片黑暗。
月光凝練之下，彷彿亙古長存，照耀天地。
全身劍氣集中護體，秦長老總算能勉強對抗敵人的攻擊。
時間的流逝和生命的衰老消亡，雖然沒有停止，但大幅度變慢。
可就見人影一閃，明月映照下，有人已經到了面前。
王后方才伸出的手掌，向秦長老所化的明月按去。
只是，原先白玉般的手掌，春蔥般的手指，這一刻竟然全部化為白骨！
骨節彷彿透明的水晶一般晶瑩剔透，但相較於王后身體其他部位的青春模樣，這只枯骨手掌，透出令人心悸的詭異寒氣。
白骨手爪按在劍光所化明月上。
月光劍氣攻防一體，當即反擊。
但不等劍氣發揮作用，便已經如逝水般飄散。
劍光所化明月，在這只白骨手爪作用下，飛快散落。
秦長老欲待重新凝聚劍意，但王后一掌已經印在她胸口，秦長老頓時噴血飛退。
王后正要乘勝追擊，忽然神色微微一動，停下腳步。
她仰頭看去。
天穹之上，星光璀璨。
一條浩蕩天河出現，光耀天地。
迢迢星河之中，現出一個白衣老者的身形，分明正是天河老劍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