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師叔無敵 作者:黑弦(已完成)

 
waterkcl 2019-5-31 09:38: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69198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8 10:17

第200章 永夜碑

  不起眼的烏鴉,噴吐的火焰倒是驚人,不絕不斷,將常生困在火中。

  為了穩妥起見,常生拿出了上品法寶寒玉珠,催動的同時這串珍珠豁地散開,一顆顆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圍繞在身外。

  防禦法寶的威能,剛一顯現立刻將四周的烈焰壓了下去。

  常生趁機衝出,五刀齊至斬向烏鴉。

  烏鴉沒料到對手能輕易衝出它的烈焰,避無可避之下用利爪和尖喙拚命抵擋,結果還是被黑刀轟中,黑羽紛飛,被砸落在地。

  烏鴉落地,眼裡的血輪都給摔散了,還要掙扎著站起來,被常生以靈力束縛。

  抓起動彈不得的烏鴉,常生立刻收起法寶,催動這一次寒玉珠,他的靈力大半都被耗盡。

  「火玩得不錯啊傻鳥。」

  常生說完那烏鴉立刻小眼一番,發出尖叫。

  呱!呱!

  難聽的叫聲中,烏鴉掙扎出一絲力氣,以鳥喙啄向常生,別看被抓,居然很凶。

  常生哪能讓它啄到,另一隻抓起螺府,對著鳥嘴扣了下去。

  「還想咬人?給我進去吧。」

  螺殼卡住了鳥喙,隨著常生的話音,烏鴉被關進螺府當中。

  常生很是氣憤,平白無故遇到個賊鳥,難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很好偷儲物袋?

  想起自己以易容丹改換了容貌,此時的常生模樣普普通通,瘦瘦小小,看起來很不起眼,怪不得連鳥都來欺負。

  等恢復了靈力,常生才走出裂痕地帶。

  四周全是沙子,放眼望去猶如沙漠,遠處有一塊殷紅的石碑,好似水晶打造,在石碑的附近不知為何一片黑暗,沒人敢邁進黑暗半步。

  「永夜碑,千雲真人之墓」

  看到水晶般的碑石,常生忽生感慨,強如千雲真人那等化神大能,居然也有隕落之期。

  修行之路永無盡頭,一旦走到盡頭,也就到了死期。

  感慨只有一瞬就被常生散去,他的目光落在近處的一些沙獸身上。

  在沙漠裡,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具高大的沙石怪獸,模樣各異,有持斧的巨人,有長牙的猛虎,有獨角的犀牛,有張牙舞爪的猿猴。

  沙獸各不相同,有大有小,數量足有上百具。

  這些沙獸都有著接近妖靈的能力,一旦接近就能將其喚醒,從而發生惡戰,此時正有幾伙人馬圍住九具沙獸鏖戰,法術呼嘯,飛劍破空,好不熱鬧。

  照比以往,這次葬花谷崖後之爭,弟子之間沒有了打鬥,大家默契的選擇了聯手。

  沒有千雲令,也就無需為了千雲真人弟子這份驚人的名頭而拚命,如果有法寶出世,大可以平分。

  繞過近處的幾個戰場,常生遠離了其他弟子。

  他可不想與別人聯手,千雲令是沒有了,還有一個沙太歲呢。

  沙漠裡的沙獸太多,一個個尋找就得將這些沙獸喚醒,打不打得過不說,實在太麻煩。

  常生不像別人,找寶貝只能靠運氣,他有著特殊的指引。

  取出第七塊千雲令,灌注靈力後令牌立刻擺動了起來,緩緩指向一個方向。

  順著指引看去,正是永夜碑的方向。

  「不會沙太歲也在墓碑裡吧?」

  微微詫異,常生還是按照千雲令的指引前進,小心的避開一具具沙獸,半晌後終於來到永夜碑附近。

  離著近了才能發現,永夜碑的確不是石頭,而是一種殷紅的水晶,高有三丈,不像墓碑,倒像是一座高塔。

  永夜碑的外表是殷紅之色,內裡卻是漆黑,以至於連周圍幾十丈的範圍都變得暗淡無光。

  尤其當黑夜來臨,永夜碑附近會形成真正的黑暗,連月光都無法浸透。

  那是化神強者的棺槨,千雲真人的沉眠之地,擾者,將被暗夜籠罩。

  離著還有很遠,常生就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從永夜碑中傳出,那氣息很奇怪,就像濃郁的血腥之氣,又如同凜冽的殺意,讓人渾身冰寒,心生戰慄。

  「連棺槨都如此驚人,化神強者果然可怕。」

  常生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兩步,這才感覺好些,他注意到永夜碑的後面是一片白色的花海,還以為是什麼奇異的花朵,結果仔細一看竟是棉花。

  棉花也是花,成片盛開的話會呈現一片白皚皚,宛如枝頭掛雪,一眼看去令人心曠神怡。

  花海的存在,倒也抵消了一些永夜碑的冰冷。

  有一枝棉花探出最遠,幾乎搭在永夜碑上,好似為這座冰冷的墓碑添了朵花衣。

  沙沙沙。

  流沙的聲音在腳下出現,常生剛一低頭,腳下出現了漩渦,他整個人陷入沙海當中。

  遠處,圍住沙獸的千雲弟子還在拚鬥不停,轟鳴陣陣,法術耀眼。

  近處,永夜碑四周的黑暗更深的幾分,隨著夜幕來臨,葬花谷裡彷彿也陷入了永夜。

  意外的出現,讓常生來不及反應。

  他倒是很想御劍逃出,結果四周的黑暗帶著一種特殊的能力,將他死死的包裹其中。

  越陷越深,越來越黑。

  流沙的出現,不會造成地面大洞,常生消失的身影沒人注意,更無法尋覓。

  直至陷入百丈以下,常生覺得自己才停了下來。

  是停住,絕非落地。

  因為他能感受到腳下依舊鬆軟,是四周的沙子將他托浮起來,當然也是這些沙子將他拖入地底。

  並沒有沙石從口鼻灌入,常生甚至能睜著眼睛,只是四周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

  彭彭。

  彭彭。

  心跳聲響起,來自四面八方,與常生的心跳半點不差,這片沙海活了過來。

  沒有任何神跡出現,也沒有異寶出世的風雲變幻,在冥冥之中,常生得知了沙太歲的真相。

  原來沙太歲,便是崖後的這片沙漠。

  這片普通得,只會讓修真者留下腳印,而不曾駐足的沙漠。

  卑微而普通,堅強而倔強,風起的時候,它們巍然不動,雨落的時候,它們緊緊相依,以一粒粒沙,組成了能吞沒森林的赤地。

  「沙太歲,本命之物,我們果然相似」

  常生緩緩的伸展雙臂,一粒粒沙土在他的手上纏繞匯聚,最終形成一條小巧的沙蛇,盤繞在主人的肩頭。

  當沙蛇成型的同時,整個沙漠忽然下陷了三尺,所有千雲弟子都在驚疑不定,所有的沙獸都在同一時間活了過來。

  一頭猛虎沙獸睜開眼,張口咆哮。

  一隻巨鷹沙獸震動翅膀,騰空而起。

  一頭巨象邁動笨拙的步伐,發出咚咚悶響。

  一隻龐大的蜥蜴快速爬動,一頭鑽進了沙海。

  每一個沙獸的動作都由常生的念頭所完成,在得到沙太歲的那一刻,他成了這片沙漠的主人。

  與沙同源。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09:45

第201章 借修為一用

  沙漠裡的異象,驚得其他弟子紛紛逃離,遠離了崖後地帶。

  不久後沙漠變得再無人煙,空曠寂寥。

  常生依舊深陷在沙漠深處。

  不是他出不來,而是發現了最佳的破境之地。

  這片沙漠就是沙太歲的本體,在自己的本命法寶裡破境,最為安全。

  沙海深處,常生盤膝,身下立刻匯聚出一個由沙石組成的圓台。

  肩頭的沙蛇游了下來,落地之際有沙石紛紛匯聚而來,小蛇成了一條沙石巨蟒,盤繞而起,環顧四周。

  沙蛇是沙太歲的顯形狀態,可大可小,能幻化成任何東西,這條沙蛇的所有動作都是常生的念頭使然。

  本命法寶,如臂指使。

  以沙蛇護法,常生取出大量的靈石鋪滿沙石圓台,準備好之後,這才取出瓷瓶,倒出珍貴的修為之丹。

  丹丸並無實體,而是一團精純到令人震撼的靈氣團,一旦出現,四周立刻瀰漫起靈氣波動。

  「天無絕人之路,七師兄,借修為一用。」

  張口吞下丹藥,常生開始衝擊金丹之境。

  被赫連穆逼到了死路,他這番破境之舉實屬無奈。

  築基境界剛剛穩固,常生選擇了衝擊金丹,這種舉動在別人看來無比瘋狂。

  每一個大境界的突破,都要事先準備多年,整個千雲宗築基弟子成千上萬,能成為金丹長老的,區區百人而已。

  不是築基弟子不想突破,而是破境實在太難,難於上青天。

  別說是旁人,即便擁有斬天驕之稱的千雲宗小師叔,也是在達到築基後期三月之久才突破的金丹境。

  像常生這種剛剛穩固境界就選擇突破金丹的,幾乎聞所未聞。

  常生沒什麼修煉的天賦,但他有一副金丹之軀,有無數靈石,最關鍵的,他有鍾無隱的修為之丹。

  可以說真正的斬天驕,那一身能斬天驕的修為,其實有大半是鍾無隱給的,剩下的,才是天賦與苦練。

  然而斬天驕的修為甚至神魂,最終又被鍾無隱取走,成為亡命之鬼。

  如今,這份被鍾無隱收走的利息,又被煉化成丹,重新回歸了這副天驕之軀。

  來來回回,恩恩怨怨,世間之事無人預料。

  猶如天命,又似運道,其實不過一場因果。

  服下的修為之丹炸出了玄奧的力量,不僅有磅礡靈力,更多的則是來自元嬰強者的修為之力。

  如醍醐灌頂,常生拚命的接收著這場談不上饋贈的饋贈。

  丹田處的氣團旋轉得越來越快,其內出現了耀眼金芒,金芒愈發明亮,散發出萬丈金光。

  當蓮台上的氣團凝成實體的時候,蓮台開始上行,從丹田處飄起至天靈。

  蓮葉捲起又鋪開,重複九次之後,天靈之處被開闢出一片玄奧空間,與此同時,一顆金燦燦的金丹,凝於蓮台之上。

  當氣旋凝聚成金丹的那一刻,一股異樣的氣息出現在蓮台底部,同時一抹銀芒在眼底浮現,只是常生過於興奮,並未察覺到其他氣息的出現,更沒注意到眼底的銀芒。

  體會著金丹的匯聚,常生的心情無比暢快。

  丹成蓮台,紫府初開!

  時至今日,常生終於衝擊到金丹之境,擁有了與這副肉身相匹配的修為。

  一股莫名的喜悅出現在心間。

  如百花迎春,如久旱逢雨,就彷彿失去了多年的珍寶重新回歸手中。

  渾身的經脈都在歡快的鳴叫,常生的心底壓制不住這股歡喜,仰頭長嘯,嘯聲在沙海深處迴盪不息。

  金丹之境,不僅靈力暴漲,壽元更達到了四五百年之久,成為真正的大修士。

  如果說煉氣是門外,築基是根基,那麼金丹,才是探索長生之境的開始,蓮台上的金丹,便是大道之初的起點。

  金丹初期的境界,對於任何剛剛破入此境的修士來說都是一份真正的起點,然而對於常生卻不是。

  因為在歡暢之後,常生發現自己的修為還在暴增!

  來自修為之丹的力量,沒有因為衝破金丹之境耗盡,反而爆發出更加恐怖的氣息波動,這股氣息強行提升著常生的修為,根本停不下來。

  發現這種情況,常生不曾驚慌。

  他早有預料。

  鍾無隱可是元嬰強者,就算只剩神魂,那神魂中也匯聚著一位元嬰強者的畢生修為。

  常生猜測過修為之丹服用後,自己有可能從金丹初期衝進金丹中期,這種大境界之下的小境界連續突破,雖然有著根基不穩的弊端,倒是無需擔心。

  只要不去突破下一個大境界,修士們大可用長久的歲月來鞏固連續突破小境界的弊端。

  換句話說,常生如今的狀態就像一鍋飯,用碗吃還是抱著鍋吃無所謂,主要是分幾頓吃而已,就算一口氣吃掉一鍋,只要撐不死就沒什麼大問題。

  如果吃完了這鍋再去吃下一鍋,那就是找死了,會被直接撐死。

  穩住心神,常生開始煉化剩餘的修為之丹,他的境界從金丹初期快速的衝向中期,不到半天的時間,居然成功衝進了下一個小境界,達到金丹中期的修為。

  金丹中期之後,常生還算安穩的心情變得躁動了起來。

  他發現修為之丹的力量還在狂暴的散發,沒有耗盡的跡象。

  這個發現,讓常生驚駭了起來。

  從金丹初期衝到中期已經夠驚人了,如果再衝到後期,那就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在雙月大陸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人能在一次破境中,直接從金丹初期衝擊到金丹後期。

  「怎麼還有這麼多力量,小看元嬰強者的修為之力了」

  常生這時才明白過來,他的確小覷了鍾無隱的修為之丹,這粒用元嬰強者的神魂煉化的奇異丹藥,能直接衝進金丹後期!

  想要停下已經不可能了,現在的狀況脫離了常生的控制,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接收修為之丹的力量。

  衝進後期也好,也算擁有了與斬天驕等同的修為,常生如此安慰自己。

  大不了以後不去動用金丹中期和後期的力量,先用初期的力量,而後慢慢穩固,等到徹底掌握了後兩個境界,也就成為了金丹後期的修士。

  想到這,常生繼續穩住心神,接收著狂暴的修為之力。

  境界在快速的拔生,不到一天的時間,金丹中期的氣息已經升至金丹後期,這次進階常生只用了一天多的時間,一舉從金丹初期提升到了金丹後期!

  感受著境界的狂飆所帶來的靈力暴增,常生再無半點喜悅,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絕望的現象。

  當境界提升到金丹後期,修為之丹的力量居然還沒有耗盡,依舊散發著恐怖的修為之氣。

  這一次常生徹底沒招了。

  一天前他還是築基後期的修為,一天後居然跨越金丹不說,還衝向元嬰。

  一個連金丹境界都沒有掌握的修士,根本無法進階元嬰,如果被修為之力帶動而強行突破元嬰之境,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紫府崩裂,爆體而亡!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09:54

第202章 金胎(上)

  突如其來的災難,令常生措手不及。

  本以為修為之丹的能力至多讓自己突破到金丹中期,不料直接破入了金丹後期,而且修為之丹還沒有消散的跡象。

  從築基跳入元嬰根本不可能,如果不想辦法阻斷修為之丹的力量,常生的紫府與肉身都會被撐爆。

  急忙調動渾身靈力,朝著四周散開,常生打算用這種方法卸掉修為之力,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照這麼下去,不等靈力散盡,更多的力量便會撐爆紫府。

  猶如來自鍾無隱的詛咒,常生在動用修為之丹後,陷入了一場死局,任他想盡辦法,依舊毫無對策,只能眼睜睜看著紫府裡的金丹越來越大,氣息越來越暴躁。

  死是死定了,常生後悔沒在臨死前抓住赫連穆,和大長老來個同歸於盡也好。

  隨著危險的接近,圓台上的沙蛇變得躁動了起來。

  沙太歲感知到了主人的情況危險,化作小蛇出現在常生的紫府。

  自行護主的沙太歲,在紫府裡散開形成沙霧,包裹了金丹,勉強阻擋了金丹之內的靈力擴張。

  危機雖然暫時被壓下,卻無法持久,修為之丹的力量早晚會撐爆紫府,這一點常生能確定,為今之計,只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都要自爆了,常生第一個想的就是找到赫連穆那個老賊,自己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打定主意,常生就要起身離開沙海,不過他忽然覺得一僵。

  發僵的不是身體,而是紫府裡的金丹。

  隨著修為之力的衝擊,常生的金丹正在發生著詭異的改變。

  發現金丹出現異樣,常生立刻重新盤坐,內視紫府。

  感知中,紫府裡的金丹開始扭曲,形狀也不在是圓圓的丹丸,而是時而橢圓,時而方形。

  這個發現讓常生大驚,還以為是沙太歲的包裹所致,心念一動將沙霧撤走,結果金丹自己在扭曲鼓動。

  從未聽聞的異樣出現在常生的紫府,這絕對不是修為之丹的力量,而是金丹自身的形狀在發生著改變。

  「金丹後期的境界難道會改變金丹形態?不對,除非突破元嬰,金丹才會改變狀態成為胎兒輪廓,而後丹破嬰生,元嬰出世,我又沒衝擊元嬰,怎麼會出現金丹扭曲?」

  儘管對元嬰很陌生,但是元嬰這一大境界的常識常生可清清楚楚,不到突破的時候,金丹絕不會改變形態,一旦金丹改變形態,說明修士正在破境。

  常生十分肯定自己沒去衝擊元嬰。

  而且他根本就不會,修為之丹更沒有自行衝擊元嬰的能力,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古怪。

  眼瞳在微微晃動,常生被發生在眼前的詭異所震驚,等他清醒之後,覺得雙眼傳來一陣酸澀的感覺。

  眼睛怎麼了?

  散出一道靈識感知,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眼瞳居然也在古怪的扭曲著,而且散發著銀芒,沒用催動就自行施展出銀瞳秘法。

  銀瞳秘法其實並未施展,異變的只有眼瞳,沒有任何瞳術出現,常生此時的眼裡就好像映照著紫府的金丹,他的眼瞳與金丹竟是一模一樣的扭曲著。

  「西聖殿的銀瞳秘法,有問題」

  驚覺這份功法不對勁,常生已經沒了辦法,當初修煉之後出現的眼瞼銀斑就預示著這份功法有些特殊而且古怪。

  修成之後,常生就算後悔也沒有辦法,功法只能修習,無法散開,除非渾身的修為不要,成為普通的凡人。

  沒人願意成為凡人。

  尤其是體會過修真者的能力之後,常生也不例外。

  所以他被迫的修煉著來自西聖殿的銀瞳秘法,直到今天,隱藏在這份秘法背後的陰謀才逐漸顯現。

  金丹的扭曲出現了變化,幅度越來越大,隨著修為之丹的力量,整個金丹被撐大了一倍,形態先是上下分割,成了個葫蘆狀,而後那葫蘆的上半部分竟然隱隱出現了眉眼,下半部分生出了雙手雙腳,當成型之後,金丹成了一個捲縮著的嬰孩模樣!

  嬰孩小巧,眉眼與常生相似,渾身散發著金芒,一動不動,猶如一個純金的塑像一般。

  「這是金胎?」

  常生已經不知該叫自己的金丹什麼名字了。

  普通的金丹就是丹丸形狀,或許有的大些,有的小些,但是金丹這種東西,從沒聽說過還有別的形態。

  尤其是如今的金丹形狀,根本不能叫丹,而是應該叫胎,一個與元嬰極其類似,又有所不同的金色胎兒。

  金胎形成的那一刻,常生的眼底也映照出了金胎的輪廓,唯一的區別,紫府裡的金胎是金色,而他眼底的輪廓則是銀色。

  「難道是元嬰?」

  常生詫異莫名。

  「不對!這不是元嬰,這依舊是金丹,畸形的金胎!難道我的元嬰被固化在了金丹裡?」

  常生百思不解,發生在他身上的狀況實在詭異,聞所未聞。

  「眼映紫府,銀瞳自動,銀瞳秘法與金胎有關?」

  雖然常生在驚疑不定,倒是有一個好消息出現,修為之丹的力量居然不在擴散,而是全部灌入了金胎當中。

  彷彿那金胎是個無底洞,吸收了剩餘的修為之力,鍾無隱所化的修為之丹,不久後全部消失。

  一顆修為之丹,造就了常生如今的金丹後期境界。

  長出一口氣,常生睜開眼,發現自己渾身冷汗,這場進階稱得上驚險又詭異。

  然而剛剛放下的心,忽然又再次提起。

  「修為之丹剩餘的力量十分可觀,連衝擊元嬰應該都夠了,居然被金胎全部吸收,如果我掌握了金丹後期的力量,打算衝擊境界,豈不是要耗費更多的力量來破入元嬰,無底洞難不成這金胎是個無底洞?那以後如何破境元嬰!」

  常生仔細的回想起來,自己的金丹在凝聚成的那一刻,的確在蓮台下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出現。

  那股氣息並不陌生,與催動銀瞳秘法之際的氣息一模一樣。

  進階的時候,常生可沒去催動銀瞳秘法,如此說來,金丹形成的同時,自己的眼瞳應該也變成了銀色,只是當時沒去在意,不曾發現。

  「銀瞳秘法一定與金胎有關」

  結合金胎吸收了修為之丹的能力,又想起古墓後山老者送給自己的毒藥丹方與無暇元嬰的講述,常生豁然一驚。

  「金胎永固,元嬰不成,這是修煉銀瞳秘法的弊端!而好處一定是快速進階金丹之境,突破得這麼順利,除了修為之丹的力量外還有銀瞳秘法的關聯,怪不得他要毒瞎我的雙眼,原來,走錯路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09:57

第203章 金胎(下)

  路走錯了,但是怪不得常生,他無意而為,要怪只能怪姜小蓮,蠱惑常生修煉銀瞳秘法。

  其實人家還是好心,畢竟姜小蓮也不知道銀瞳秘法存在著如此陰險的陷阱。

  來自西聖殿的功法陷阱,絕對不是給常生準備的,而是刻意打造著更多的金丹手下,可想而知,擁有金胎的草原修士越多,西聖殿的力量將越大。

  金胎銀瞳,一場彌天大謊!

  巧合之下,常生一頭扎進這場謊言之中,直至無法自拔。

  修為之丹的力量的確超出了常生的估計,但並未超過太多,那畢竟是鍾無隱的元神所化,殘留的元嬰修為有限。

  是銀瞳秘法的存在,改變了常生的金丹構造,令他在毫無察覺的狀態下,獲得了一份快速進階的能力。

  這份能力看似驚人,能讓更多天賦平平的修真者衝進金丹乃至金丹後期,但有著可怕的弊端,形成永遠固化的金胎,阻斷了修真者邁向元嬰的路。

  恍然大悟的常生,此時才想通為何後山的老者要送給他一份能讓人瞎眼的毒藥。

  原來那毒藥是一份無奈的關懷,一份帶毒的解藥。

  只要瞎掉雙眼,才能廢掉銀瞳秘法帶來的弊端,否則,金胎一成,元嬰無望。

  想通了關鍵,常生雖然震驚,卻沒什麼太大的擔憂。

  整天活在鋼絲上的人,突然給他一雙翅膀,然後告訴他這雙翅膀飛不高,只能讓他不掉下去摔死,這種消息對他來說不算噩耗,到是一種喜訊。

  元嬰不元嬰的常生根本沒想過,命都保不住,誰還在乎元嬰呢。

  「不是還有無暇元嬰麼,又不是死路,有命才能修煉下去。」

  常生感慨萬千,這種古怪的經歷實在令他哭笑不得。

  金胎雖然成為了隔絕元嬰境界的天塹,倒也解決了被修為之丹的力量撐爆紫府的危機。

  有利必有弊,此言不假。

  「東洲龍君,無暇元嬰,看來以後得走一趟東洲了。」

  想起後山老者講述的龍君之說,常生暗暗點頭,不過東洲之行是後話,為今之計是解決當前的麻煩。

  麻煩的來源,便是大長老赫連穆。

  以前常生畏手畏腳,處處謹慎提防,就像一隻蝦米披著魚皮,混跡在一群鯊魚當中,一不小心就會被一口吞掉。

  如今他雖然還是蝦,卻不在是小小的蝦米,而是能與鯊魚抗衡的巨蝦,再不用披著魚皮偽裝。

  沉下心緒,開始驗看境界變化,感受著金丹之境所帶來的好處。

  首先是紫府的出現。

  不同於丹田,紫府在天靈之內,是一處特別的空間,其內蘊化金丹,更宿著修士的神魂。

  可以說紫府的開啟,預示著修煉之路塌上了一段嶄新的旅程。

  其次是靈力的磅礡與壽元的暴增。

  五百年的壽元,放在以往常生根本無法想像,別說活五百年,能活百歲就知足了,活上五百年的都是些傳說裡的妖怪。

  至於靈力的雄厚程度,常生試驗了一下,僅僅隨意的催動出的一股靈力,幾乎堪比築基境的全部靈力!

  以常生如今的靈力程度,單憑著靈力捏死個築基修士沒什麼問題。

  強橫的力量讓常生無比震驚,原來金丹後期的修為可怕到這種地步。

  心念一動,百柄黑刀從千雲令裡出現,在金丹後期的力量之下,百刀齊齊懸浮。

  一天前只能駕馭五柄黑刀對敵,此時的常生能動用百刀還顯得輕而易舉。

  控制著百刀在沙海中盤旋飛舞,常生猶如個貪玩的孩子般感受著境界暴增帶來的好處。

  不久後百刀收攏,沒入千雲令,隨後一柄冷冰冰的石頭劍出現在面前。

  長生劍,這柄可以說與常生相伴多年的法寶,始終不曾被動用,極品法寶的等階在築基期的常生眼裡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他終於擁有了催動極品法寶的能力。

  抬手輕撫著劍身,一股久違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柄劍不僅陪伴著常生走過風風雨雨,更陪伴著斬天驕揚名天下。

  靈力鼓動,灌入其中,石頭劍緩緩騰空,除了湧動著恐怖的威壓之外,外表依舊冷冰冰毫無變化。

  很難看得出這是一件凌駕於所有法寶之上的極品,普通得甚至會令人忽視。

  可若是小覷這柄看似普通的石頭劍,那麼迎來的,將是滅頂之災。

  僅僅是催動,常生都能感覺到石劍中炸起的狂暴氣息,只是這股氣息並不外溢,盤恆在劍體當中,不被石劍斬中,沒人能體會到石劍中隱藏的恐怖威能。

  嘗試了一番長生劍的強大,常生滿意的點點頭。

  沙沙沙。

  沙蛇再次匯聚而出,遊走在主人身邊。

  心念一動,沙蛇碎裂開來,形成一片沙霧包裹住常生,瞬間形成了一副沙之鎧甲,這副鎧甲的堅固程度堪稱驚人,除非用同樣級別的法寶轟擊,否則無法破開。

  築基的時候,儘管得到了沙太歲,卻無法完全發揮這件極品法寶的全部威能。

  如今擁有金丹後期的修為,即可將這件異寶催動到極致,沙太歲可幻化成無數沙獸攻擊敵人,也能化作堅固的盔甲護衛主人,百種形態,千般變化,只在主人的一念之下。

  沙蛇噴出一縷細細的沙霧,附著在常生的眼皮,將眼皮上越發明顯的銀斑徹底掩蓋。

  有了沙太歲,常生無需再用易容丹,眼皮上的銀斑也無需在擔憂。

  在常生的控制之下,肩頭的沙蛇開始不斷的吞吐起來。

  一個個沙雕化作了飛沙,融入沙蛇的身軀,這些沙太歲所化作的沙雕,紛紛歸入沙太歲的本體。

  沙漠並沒有真正的消失,而是改變了存在的狀態,匯聚成真正的極品法寶。

  整個沙漠便是沙太歲,如今異寶認主,自然要跟著常生離開。

  當黃沙消失,崖後的沙漠地帶成為一座地面遍佈乾裂的峽谷,常生的身影出現在峽谷的最深處。

  離開沙漠這處閉關地,常生本以為自己重見天日,下一步該考慮如何對付大長老,不料沙海之外無天無地,成了一片永恆般的黑暗。

  隨著金丹後期的氣息出現,葬花谷的祖師禁制被徹底觸動,永夜碑裡的黑暗擴展開來,籠罩了整個崖後地帶。

  在這片死寂般的黑暗裡,常生動彈不得,變成木雕泥塑,就連神智都被徹底封印。

  一場噩夢,突如其來。

  在常生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身後的永夜碑裡出現了兩點殷紅的光芒,那紅光好像一雙眼睛,從血海中凝視大地,從地府裡望向人間。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09:58

第204章 記憶裡的心魔

  被封印的剎那,常生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很清楚葬花谷裡存在著祖師禁制,卻沒有退路。

  以常生之前的估計,自己就算進階金丹初期,在祖師禁制之下應該能勉強走出葬花谷。

  千雲禁地,常生在閉關的時候就早已瞭解過多次。

  葬花谷裡的禁制很可怕,境界越高越難以踏入谷中一步,反倒是築基與煉氣境界的門人可以出入自如。

  以境界的高低作為限制的葬花谷,並非所有金丹都無法入谷,如果是剛剛金丹初期的境界,倒是能勉強能走進山谷百步左右的距離,儘管這段距離遠遠無法抵達谷底,卻能說明禁制對於金丹初期的壓制不算很強,至於金丹中期與後期的長老,則連一步都走不進葬花谷。

  正是瞭解這份規律,常生才選擇了葬花谷破境,不料境界直接從初級衝進後期。

  恐怖的禁制之力,來自永夜碑的深處。

  黑暗不僅籠罩常生的本體,也籠罩了他的神魂,不絕不斷的夢魘在黑暗裡匯聚,噩夢夾雜著心魔,洶湧而來。

  從沉寂中醒來,常生成為了神魂狀態,出現在莫名的空間。

  四周昏暗無光,頭頂被黑雲掩蓋。

  嘩啦啦。

  有雨在下,冷得透心寒。

  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雨中,常生覺得渾身冰涼,能讓他的神魂之體感受到冰冷,可見如今的處境不容樂觀。

  「夢境?幻術?」

  常生抬起手,捏成拳頭,一拳震開了面前的雨幕。

  嘩啦啦。

  雨幕裡的空洞很快又被填滿,連常生也破不開這片出現在神魂空間的大雨。

  因為那不是雨,而是記憶烙印。

  雨幕裡,一道佝僂的身影匯聚而出,那是個滄桑老者,目光溫和,嘴角帶著笑意。

  「小師弟,今天我教你演練劍陣之法,我千雲宗能屹立南州數百年,正是靠著劍陣的強大,看好了,這一招,叫做雲鵠劍陣,築基可修習。」

  老者說話間抬手一點,他頭頂的雨水竟化作十道劍光,盤旋而起,呼嘯而來。

  「鍾無隱」

  常生的目光變得危險了起來,下意識的抓向頸間,想要開啟千雲令祭出法寶去擋,結果脖子上空空如也。

  他是神魂之體,並沒有千雲令可用。

  噗!噗!噗!噗!噗!

  十道劍光瞬息而至,穿過常生的心窩,凜冽的劍氣撕裂了他的神魂之體。

  四分五裂的神魂漸漸合攏,又組成了常生的模樣,不過比之前虛弱了很多,也暗淡了不少。

  「原來是潛入記憶裡的心魔,何時出現的呢,一定是殺掉鍾無隱的時候。」

  常生的神色變得苦澀了起來,自語道:「果然,進階太快的弊端,會讓心魔乘虛而入,如今被祖師禁制封印才顯現而出,也好,先除掉心魔,再想辦法破開禁制。」

  深陷祖師禁制當中的常生,本體遭遇了禁錮,而神魂更遇到了罕見的心魔,如果放任這道心魔存在,不知何時就會被其吞噬了神魂。

  與境界並不相符的心境,是常生的短板,而快速進階又引發了心魔窺探,如今又陷入封印當中,常生的處境看似死局,又何嘗不是一次新生。

  在禁制當中,他才有機會真正的看破心魔,有機會徹底除掉這份潛在的危機。

  目光變得堅毅了起來,常生的神魂也跟著變得強大了幾分,對面的老者依舊在演練著劍陣,十道劍光再次呼嘯而來。

  面對劍光,常生學著對方的模樣掐動起劍訣,同樣施展出雲鵠劍陣,十道暗淡的劍光從大雨中匯聚,迎向了對方的劍陣。

  彭!!!

  常生所凝聚的雲鵠劍陣比不得對方的強大,頃刻間被衝開,同時神魂之體再次被斬了個四分五裂。

  神魂緩緩匯聚,不久後恢復成人形。

  「再來!」

  常生低喝中掐動劍訣,繼續施展著雲鵠劍陣,這次的十道劍光變得明亮了一些,可惜又被對方擊碎。

  如此以往,接連被擊敗七次之後,常生所匯聚的雲鵠劍陣終於能與老者相抗衡,直至反超。

  「雲鵠劍陣!」

  彭!!!

  常生以十道劍光破開了老者的劍陣,被虐殺七次之後,他終於修成了這式築基弟子所演練的雲鵠劍陣。

  閉關扶搖峰,常生無人指點,只能靠著書上的記載去修煉,他修成了一些法術,也學會了一些劍法,卻對劍陣之道十分陌生,能勉強施展的也只有斬天驕自創的砍柴術。

  如今,心魔衍化而成的鍾無隱,竟帶著太上長老的記憶,為常生演練著來自千雲宗的劍陣法門。

  「好!天賦不錯,小師弟,看好了,下一招可是金丹長老才能修煉的劍陣之法!」鍾無隱的身影發出一陣大笑,喝道:「赤而絕艷,劍氣如雲,赤雲劍陣!」

  嗡!!

  一滴滴雨珠在鍾無隱的喝聲中凝固,懸浮,隨後被拉長成一條條細線,這些細線閃爍起火紅的光,彷彿一道道烈焰鑄就的劍,足有百道至多。

  呼!!

  百道火光之劍豁然斬出,速度比雲鵠劍陣要快出數倍,威能更是可怕,猶如百箭貫穿,等劍光過後,常生的神魂之體變成了篩子,渾身是洞。

  踉蹌了幾步,即將栽倒的身影又被站穩。

  常生是神魂之體,在這場交鋒中他感覺不到疼痛,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正在減少,如果被對方多次的擊殺,神魂將會越來越弱,雖然不會消散,一旦神魂弱到一定的程度,心魔必然會趁機發難,從此以後,行走世間的就不再是常生,而是一具行屍走肉。

  既無退路,那便勇往直前。

  學習著對方的劍訣,常生在一次次被刺成篩子的同時,逐漸掌握了赤雲劍陣,終於以劍陣之法轟碎了對方的百道劍光。

  「孺子可教,小師弟如此天賦,今後定當聞名天下,師兄就助你一臂之力,教你最後一種劍陣之法。」

  鍾無隱的笑容變得殘忍了起來,獰笑中掐動繁複的劍訣,在他頭頂,一大片的雨幕被凝固,轉化為無數冰冷的劍光,足有千道之多。

  「這是千雲宗的立宗之本,只有元嬰強者方可修煉的殺人之法,看好了,千雲劍陣!」

  隨著老者的喝聲,千道劍光從靜止中活了過來,卡嚓嚓互相交擊之下彷彿打起了驚雷,下一刻暴雨般撲面而來。

  劍雨過後,常生的神魂之體變得破破爛爛,宛如爛泥,連人形都看不出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09:58

第205章 我心無魔

  殘破的神魂,最是虛弱的時候,心魔變幻的鍾無隱無聲的獰笑了起來,大步前行。

  腳步沒走出多遠,又被停住。

  對面的常生已經恢復了過來。

  非但恢復了人形,手裡還掐動起繁複的劍訣。

  「千雲劍陣」

  常生在低語間施展出並不熟悉的千雲劍陣,這套劍陣之法他早已得到,可惜揣摩了許久也難以修成,並非天賦不足,而是千雲真人的這套劍陣實在晦澀。

  如今仔細的觀摩了心魔鍾無隱的施展過程,常生如醍醐灌頂,那份晦澀難明就此煙消雲散。

  千道劍光在頭頂匯聚,儘管歪歪扭扭,不似雷霆,到好像千根荒草牛毛,但畢竟施展了出來。

  起伏的劍光宛若朵朵白雲,無聲而至。

  真正的千雲劍陣!

  轟!!!

  劍陣炸起了暴風,將鍾無隱吹得後退了兩步,他也施展出千雲劍陣抵擋。

  劍陣與劍陣互相轟鳴著撞擊在一處,四周的大雨都被震飛了開來。

  轟轟轟

  一滴滴記憶之雨,被煉化成一道道劍光。

  一次次千雲劍陣,被常生越發熟練的施展,直至雨幕減小,直至鍾無隱的身影被轟擊成碎片。

  扭曲的碎片沒有消散,而是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黑霧,緩緩蠕動。

  常生默默的盯著黑霧,他知道心魔還在,只是下一次不知以何種形態出現。

  很快,蠕動的黑霧匯聚成高大的人身,面目陰鷙,正是赫連穆的模樣。

  「小師叔,你冒名頂替了這麼多年,真是難為你了,歇歇吧,千雲宗可以交給我來管轄,放心,你死之後,依舊會葬在扶搖峰上。」

  心魔的身影帶著滲人的冷笑,抬手間烈焰洶湧,周圍的雨幕變成了火海,常生整個人都陷入烈焰當中。

  面對烈焰,常生目光不變,抬手一召,高空的一片雨滴頓了頓,接著變幻了形態,化作一道道利刃刺進火海,千道利刃組成的大陣硬生生將火海撲滅。

  腳下是凜冽的劍意與一片耀眼的劍芒,儘管沒有實體形態,千道劍光依舊犀利。

  千雲劍陣的施展已然得心應手,常生對這套劍陣越發熟悉。

  心魔不甘示弱,再次施展法術,將空間凝固成冰塊,連著千道劍光與無數雨滴全都凍住。

  「無法以雨化劍,你還能如何反擊呢,小師叔,安心的死去吧,反正你也是個冒牌貨,追隨真正的斬天驕而去,不好麼?」

  心魔的聲音獰笑了起來,渾身散發出極寒之氣,竟是在冰塊中隨意走動,一步步逼近常生。

  噠噠的腳步聲中,心魔所化的赫連穆來到常生近前,舉起手裡的長劍,嘴角詭異的咧到了耳根,無比興奮的嚎叫道:「死吧!死吧!死吧!哈哈哈哈!這副肉身歸我了!歸我啦!」

  卡嚓一聲,手起刀落,凍成冰塊的常生被一劍分為兩半。

  心魔的狂笑十分尖銳,震動得整塊堅冰都在晃動,卡卡的碎冰聲不斷,更有冰屑從冰塊的頂端開始飛濺。

  在巨大冰塊的上方,一個尖錐般的黑影正在落下,同時在冰塊的下方也有一個尖錐般的黑影在衝出來。

  卡卡的碎裂聲出現,心魔的狂笑嘎然而止。

  從頭頂與腳下衝來的兩個巨大的影子已經合攏在一處,然後又開合,又合攏,竟是咀嚼般的將這塊巨冰與心魔一同咬碎。

  嚼碎巨冰的,是兩顆獠牙,而獠牙的主人漸漸顯現出身影,正是常生。

  「心魔,你小看我的神魂之力了。」

  巨人般的常生現出了自己真正的力量,所化的神魂宛如神魔。

  「是麼,那就真正的交鋒吧,恨天兄。」

  隨著赫連穆的身影被嚼碎,另一個與常生一般高大的身影從遠處浮現,模樣正是范刀,心魔也釋放出全部的力量,與常生的神魂不相上下。

  兩個巨大的身影開始在神魂空間搏殺。

  兩人施展的招數一模一樣,都是刀陣砍柴術,以神魂之力凝聚的百刀霍霍生風,每一次轟擊都是一次神魂之力的較量。

  惡戰持續了很久,戰場上的兩個巨人越來越小,最後回復到正常大小。

  雙方的神魂之力都在快速的消耗,結果心魔率先消耗一空,彭的一聲變成一堆氣泡。

  連番惡戰,儘管是神魂之間,常生也覺得大感吃力,要不是他吃下了修為之丹,相當於煉化了鍾無隱的神魂之力,想要戰敗心魔可就夠嗆了。

  剛要喘口氣,對面的氣泡居然再次凝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穩重的女子,樣貌正是聞秋晴。

  「常師弟,你原來一直欺騙我們,當初在蠶王墓死了那麼多人,你怎麼忍心?」

  聞秋晴的質問彷彿痛徹心扉,配上一副痛心的表情,將她柔弱善良的一面展現無疑,面對如此女子,任誰也難以下手。

  如果被心魔迷惑,下場將會很慘,因為聞秋晴一邊痛心的質問,一邊挪動著腳步,一步步接近常生。

  卡嚓。

  劍光一閃,聞秋晴的身影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被斬成三截,而後化作一灘雨水。

  落地的雨水不甘心的蠕動著,忽然鼓起個氣泡,氣泡扭曲了一下,漸漸形成壯漢的輪廓,模樣與苟使一般無二。

  心魔還在用著蠱惑的手段,已經黔驢技窮,不等苟使開口,又被一道劍光斬成兩半。

  「師尊救我」

  碎裂的苟使變成了小棉花的模樣,小丫頭只剩下半截身子,以手撐地一步步爬向常生,看起來淒慘無比。

  看到小棉花的模樣,常生堅毅的目光晃動了一下,接著勃然大怒。

  「我心無魔!」

  轟!!!

  千百道的劍光猶如雨下,將小棉花的身影淹沒,心魔的影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周只剩下雨滴落下的辟啪聲。

  神魂空間的雨,繼續下著,常生的眼前一片模糊。

  看不清前路,更看不清退路。

  低下頭,張開手,熟悉的陰陽玄氣變成了兩團微弱的霧氣,彷如熄滅的火焰,扭曲在手心,並無威能可言。

  果然,這裡是藥局空間。

  被記憶之雨所遮蔽的藥局空間。

  「只要有心,就會生魔」

  如泣如訴的低語縈繞在耳邊,心魔沒有徹底消失,陰魂不散。

  「讓我來看看,你心裡的魔,究竟在什麼地方呢找到了,原來在記憶的盡頭,你看,她來了」

  隨著心魔的低語,雨水漸漸大了起來,四周的景致變得越發陰沉,卻出現了一些破舊的輪廓。

  記憶追溯至童年兒時,常生的身處之地是一片破敗的街區,在他面前,正停著一隻白皙卻髒兮兮的小手。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10:08

第206章 記憶的顏色

  心魔以最後的力量,找到了記憶裡的破綻,一幕幕被封存的往事紛至沓來。

  最終,常生的記憶停留在兒時,那只伸到他面前的一隻小手。

  手裡,拿著半張冰涼的餅。

  「吃吧。」

  面前的女孩不到十歲,瘦瘦小小,眉心處生著一顆紅痣,伸出去的小手裡拿著半張涼透的餅。

  在女孩面前,是一個更加瘦小的男孩,一樣不到十歲的年紀,小臉髒兮兮,雙眼無光。

  他們都是孤兒,流浪在城市的邊緣,除了乞討,別無活路。

  餅很硬,可是對於一天多沒吃過東西的男孩來說,卻是救命的食物。

  他狼吞虎嚥的吃掉餅,卻發現女孩的肚子更憋,他停下咀嚼的動作,歉意的看向對方。

  「還有半塊,在那邊的狗窩裡,大狗不會咬我。」

  女孩不會笑,話說得一板一眼,轉身走向遠處的狗窩,大狗看著很凶,的確沒有咬那女孩。

  他們在流浪中相遇,一起尋找食物,一起徘徊街頭,一起在未知與迷茫中行走。

  於是充滿苦難的童年歲月,終於有了一抹顏色。

  那顏色是半塊涼餅的焦糊,是同樣蒼白的手心,是雨天裡的那把破傘,是雪天裡的兩道哈氣,是女孩眉心處的一抹深紅

  「你叫什麼。」

  有一天,男孩問出了藏在心裡很久的問題,結果女孩搖搖頭,她是孤兒,沒有名字,也沒有姓氏。

  「我叫常生!」

  男孩也沒有名字,常生這個名字,是他遇到女孩後給自己起的,他很倔強,也很敏感,想要在女孩心裡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常生這個名字,寓意最好。

  女孩眨了眨眼,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男孩的名字,轉身走了,她並不在意名字這種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

  「你叫什麼?」

  男孩追了上去,把破傘撐在女孩的頭頂。

  天上下著碎雨,如煙似霧,冷得令人打顫。

  「我沒有名字,我要走了,有輛火車能偷偷混上去,北方太冷,我要去南方。」

  女孩的語氣不同於她的年紀,她的決定沒有其他的目的,而是單純的區分寒冷與溫暖。

  「我也去!我能照顧你!」

  男孩鼓起勇氣,捏起拳頭,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了。

  女孩並沒有笑,而是認真的點點頭,他從未見她笑過,或許她生來就不會笑。

  約定的時間,被站台上混亂的人群所衝散。

  男孩慌亂了起來,他找不到女孩說的那輛火車,更看不到女孩的身影,於是被人群擠上了一輛駛往北方的列車。

  當列車啟動的那一刻,男孩才知道自己走錯了,走上了相反的路。

  隔著車窗,另一輛列車迎面駛來。

  兩輛列車相遇的瞬間,他看到了對面車廂裡的女孩,還有那顆眉心的紅痣。

  「你叫小雨!」

  他大聲的喊著,那是他在那場雨天裡早已為女孩起的名字。

  本該早些告訴她的,怕她不喜歡,結果就此錯過。

  兩條人生的軌跡相遇了瞬間,又分路揚鑣,漸行漸遠。

  「你叫小雨」

  昏暗的車廂裡,男孩蜷縮了起來,一種可怕的氣息籠罩在身邊,揮之不去。

  那是孤獨,人生中無法避免的一段心路。

  剛剛出現的色彩,開始漸漸退去,世界變成了灰暗。

  天是灰的,地是灰的,車廂裡擁擠的人群是灰的,就連自己的手心都變成了灰突突的顏色。

  灰暗的心緒,引動了絕望,車窗不知被誰打開,冷冰冰的寒風忽地湧了進來。

  「去吧,去找她,跳下去,追上去,你就會再次抓住人生的色彩,去吧,去吧」

  開窗的人看不清容貌,催促著男孩去追逐自己的夢想與顏色。

  「小雨」

  男孩在愣怔間看向窗外,雖然寒風刺骨,卻彷彿有希望在招手。

  他慢慢站了起來,爬上桌子,站在搖搖晃晃的窗口。

  遠處的列車還能看到一點輪廓,或許跳下去,真的能追得上小雨。

  目光被遠處的列車輪廓所吸引,男孩不曾發覺,他腳下的鐵軌正在詭異的扭曲著,一張張遍佈獠牙的大嘴在鐵軌上浮現。

  身後的車廂裡,擁擠的人群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窗口的男孩,那些目光中遍佈殷紅,充滿了貪婪與殘忍。

  「跳嗎?」

  常生站在窗口,站在記憶的盡頭,猶豫了起來。

  這段被塵封的記憶是他最為珍貴的回憶,輕易不會被開啟,而一旦開啟,必將深陷其中。

  「跳吧,追上她,否則你的人生將再無色彩。」

  開窗的人就在耳邊低語,勸說著窗口的男孩。

  是啊,灰色的童年歲月本就孤單而絕望,如果連一絲顏色都沒有,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遠處的列車越來越遠,窗口的男孩邁出了一隻腳,開窗的心魔則露出得逞的詭笑。

  有心就有魔,它終於等到了這處破綻。

  只要跳出這輛列車,它的目標將就沉淪,無法再醒來。

  嘩啦啦。

  冷冽的氣息讓常生在迷茫中豁然驚醒,低頭看去,邁出窗外的腳已經被細雨淋濕。

  「小雨」

  一絲明悟出現在腦海。

  相遇的色彩,並不會因為離別而消散,那是一份永恆的印記,只需刻在心田,美好而溫暖。

  探出窗外的腳被緩緩收回,常生的眼前豁然開朗。

  遠處的青山有了墨綠的顏色,天空變得蔚藍,雖然天氣依舊清冷,可是世界擁有了色彩,這些顏色的起源,便是女孩眉心間的一抹深紅。

  相遇本是一場秋雨,天晴後各奔東西。

  只需歲月靜好,後會亦可無期。

  嘴角的笑容變得淡然而心安,揮揮手,朝著遠去的列車告別。

  列車的轟鳴在枯燥中湮滅了鐵軌上的一張張大嘴,隨著顏色的出現,開窗的心魔扭曲著被磨滅成虛無,徹底消散。

  一場心魔製造的回憶,在無盡的感慨中消失,再睜眼時,黑暗依舊。

  常生仍舊被困在永夜碑中。

  他只是滅殺了心魔,心境變得愈發堅韌,卻無法破開存在了數百年的祖師禁制。

  陷入泥沼般的感覺讓常生動彈不得,他費盡了全身力量,僅僅將頭轉了半圈。

  努力的回頭,是因為常生有一種預感,他覺得身後有一道目光,然而回過頭去,黑暗裡卻空空如也。

  「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傳弟子,卻為你清理了門戶,若你有靈,應放我離去,你的千雲宗快要被小人覆滅了。」

  常生的低語充滿了無奈,如果這麼下去,他會被困死在永夜碑,成為祖師的陪葬。

  可惜永夜碑毫無動靜,裡面並沒有活人。

  常生被困死在永夜碑裡,束手無策,他現在很想找到千雲真人那位便宜師尊理論理論,巧合的是,他自己也有著一個便宜師尊的頭銜,而他這個便宜師尊,如今也在被人尋找著,找他的人,正卻生生,慌張張的走進永夜碑外的棉花叢。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10:08

第207章 永夜裡的燭火

  十年一度的葬花谷開啟,不僅有無數築基弟子前往,也有些膽大的煉氣期門人想要試試運氣。

  這些煉氣期的弟子大多跟在築基弟子身後,如果運氣好,能找到些被人家遺落的靈草或者是妖獸的屍體,煉氣弟子大多在山谷外圍活動,也有些膽大的繼續深入,抵達了葬花谷的深處甚至是崖後的沙漠地帶。

  小棉花膽子不大,她甚至不敢與妖獸搏殺,更不敢走進禁地葬花谷。

  但是當擔憂的心緒充滿了那顆小小的心,小棉花就會變得膽大了起來,膽大到敢走近崖後的沙漠,敢接近永夜碑。

  「師尊和大長老吵得那麼凶,不會出事吧」

  帶著重重的擔憂,小棉花撥開眼前的籐蔓,一步步艱難的走著。

  她所在的地點,是一片棉花叢,之所以獨身一人走近葬花谷,小丫頭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師尊。

  常生與大長老鬧翻走近葬花谷的一幕,躲在遠處的小棉花看得清清楚楚,雖然聽不到師尊和大長老說了什麼,但她知道自己的師尊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小棉花不曾懷疑為何師尊能走進葬花谷,她只是單純的惦記著師尊的安危。

  所以才壯起膽子,最後一個走進禁地。

  小小的女孩,一邊躲避葬花谷的危險,一邊尋找著師尊的下落,接連兩天,小棉花沒找到師尊不說,終於把自己弄迷路了。

  走進這片棉花叢,小棉花已經徹底迷路,只能按一個方向悶頭一直走,當她撥開最後一片擋路的棉花,看到的是一片無邊的黑暗。

  在黑暗裡,立著一塊殷紅的永夜之碑。

  「好黑呀,這裡是哪兒啊,師尊到底去哪了?」

  小棉花縮了縮脖子,把撥開的棉花叢又放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躲在棉花叢裡懾懾發抖。

  對於黑暗的恐懼,讓這個長不大的孩子慌亂了起來,她想要往回走,又怕失去找到師尊的機會。

  「師尊?」

  好半天之後,壯起膽子的小棉花小聲的呼喊了一聲,然後側耳聆聽,根本沒人回答。

  再次小心翼翼的撥開花叢,小棉花探出小腦袋,仔細看了看棉花叢外的黑暗。

  一點暗淡的光暈在黑暗的最深處亮了一瞬,猶如流星般一閃即逝。

  「會不會是師尊?」

  看到那瞬間的光暈,小棉花咬了咬牙,走出棉花叢,走進這邊未知的黑暗。

  支撐她勇氣的,是那位喜歡背著手教訓別人,故作嚴厲,實際上心腸很軟的師尊。

  是與她相依為命,從小將她養大的,如兄如父的師尊。

  一旦想起師尊的身影,彷彿連黑暗都變得不再可怕,堅定的女孩捏著拳頭,朝著黑暗裡越發微弱的光暈走去。

  永夜深處的光暈,來自一粒沙石。

  沙石浮動在常生的肩頭,本該是沙蛇形態的沙太歲,被永夜碑裡的威壓禁錮得只剩一粒沙子,其上的光暈越發暗淡。

  那是常生耗盡最後的力量才催動而出的本命法寶。

  「沒用了,化神之禁,沒人沖得開」

  眼看著沙太歲的光暈越來越淡,常生苦澀的動了動嘴角,做好了被封印在永夜的準備。

  葬花谷一行幾番險象環生,破境金丹,永固金胎,最後斬殺心魔,誰又能料到,真正的危險竟來自葬花谷本身。

  宗門禁地,祖師之墓,果然是不祥之地。

  「師尊」

  常生閉上眼,無奈的道出一句低語,古怪的是低語出現了回音,只不過回音比較清脆,卻生生帶著一絲顫音。

  閉上的眼再度睜開,常生變得驚訝了起來。

  「小棉花?」

  常生聽出來與自己的呢喃所重疊的呼喚,正是小棉花的聲音。

  「師尊!真的是你!」

  小棉花奔跑了起來,她看不到常生的身影在何處,唯一的光亮已經消失,四週一片漆黑。

  但她聽到了師尊的聲音,就在不遠處的地方。

  於是小丫頭認準了方向,拚力的奔跑,直至筋疲力盡。

  「師尊!你在哪兒啊?」

  小棉花耗盡了力氣,卻覺得與師尊越來越遠,他們彷彿在背道而馳,無法相遇。

  「小棉花?小丫頭?」

  常生動彈不得,他覺得小徒弟的腳步聲飄忽不定,明明就在附近,偏偏看不清楚。

  奇異的永夜碑,形成了真正的黑暗,在這場永夜裡存在著千百條路,而所有的路都無法相遇。

  每一條路都是一條絕路,不存在盡頭。

  「師尊!嗚嗚嗚!」

  跌坐在地的小棉花癟起小嘴兒,哭了起來,她再一次陷入無盡的黑暗,迷失了方向。

  「小棉花怎麼會來葬花谷,陷入永夜碑豈不是等死」

  常生奮力的掙扎著,他變得憤怒了起來,他可以被困死在永夜碑中,但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小徒弟也被困死其中。

  雖然他不是斬天驕,卻早已將小棉花當做了自己真正的徒弟,真正的親人。

  他無法想像多年之後,當永夜碑坍塌的時候,裡面會多出一大一小兩幅骸骨。

  「永夜永夜裡也有光明!」

  被禁錮的雙手在顫抖著,常生拼了命的要將雙手合攏,終於,他的兩隻手抓在了一起,於是一縷古怪的火焰在手心燃起。

  那火焰黑白相間,沒有溫度,只有一絲來自荒古的氣息沉浮,彷如一盞黑白的燭火。

  永夜裡,亮起了不算明亮的燭光,哭泣的小棉花抹著眼淚站了起來。

  她看到了指引,於是踉蹌著尋了過去。

  「師尊!師尊你在哪兒?」

  小棉花找到了燭光,徘徊在燭火周圍,卻看不到她的師尊任何蹤跡,黑白的燭火旁什麼都沒有。

  「我在這兒,在你身邊。」

  溫和的聲音雖然疲憊,但十分欣慰,一句在你身邊,聽得小棉花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她不在用眼睛尋找,而是撲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當兩個行走在不同路上的身影就此相遇,黑暗退去,黎明來臨。

  望著撲在身上哇哇大哭的小棉花,常生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小徒弟的頭。

  不知何時,永夜碑裡那道殷紅的目光消失不見,祖師禁制彷彿就此消失,常生能活動自如。

  「你這丫頭怎麼跑到葬花谷裡。」常生責備道。

  「我看到師尊和大長老吵得好凶,怕師尊再也出不來了,嗚嗚嗚!」小棉花哭著回答。

  「師尊的本事大著呢,怕什麼,走,我們出去。」

  「嗯!找到師尊小棉花就不怕了!」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出了永夜碑的範圍,走出原本的沙海如今的乾裂地帶,直至走進了山崖的一處裂縫。

  站在崖底,常生回頭看去。

  永夜碑依舊屹立在山谷的深處,這座古怪的墓碑依然散發著令人戰慄的氣息。

  深吸一口氣,帶著重重的疑惑,常生拉著小徒弟走進了崖下的裂痕,崖後就此陷入了真正的永寂。

  永夜碑後的棉花叢裡,一朵白色的棉花正漸漸盛開,花瓣觸碰了碑石,小小的棉花並未陷入黑暗當中,而是開放得越發美麗。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10:09

第208章 千雲第六祖

  一場禁地之行,除了被殺掉的白鶴峰弟子之外,千雲弟子幾乎沒有傷亡,歷年的葬花谷開啟都充滿了腥風血雨,這一次是最為安全的一次。

  本該絕險的禁地,成了安全的探險之所,而本該安全的千雲宗山門,卻成為了妖族匯聚的絕險之地。

  妖族的攻勢越發猛烈。

  上百隻鬼頭蠍率領著數不盡的虎紋蠍衝擊著千雲宗,天空被一頭頭巨大的龍眼蝠與黑骨鳥遮蔽,這些龐大的怪鳥力大無比,將護山大陣抓得咯吱吱作響。

  這種局面,築基與煉氣期的門人已經無法應對,只能靠著一眾金丹長老支撐。

  就連姜小蓮在看到無數的妖靈之際,也被驚得無以復加,急忙躲在其他弟子當中。

  「這是怎麼了?宗門遭遇妖族襲擊?這還怎麼走!」

  姜小蓮本打算按照常生的建議離開千雲宗返回北州,可是一出葬花谷就陷入了危險當中,別說離開千雲,能否在數百妖靈的圍攻下活命都無法保證。

  隨著護山大陣被撕裂,混亂的戰場開始蔓延,千雲宗內亭台坍塌,殿宇崩裂,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仙家的修煉之地,如今成了修羅場,爬滿了妖物程度的虎紋蠍。

  最凶險的戰場被限制在一處斷崖附近,那也是大陣最初的裂口。

  來自地底的蟲族實在太多,金丹長老只能顧及妖靈,爬進宗門的妖物虎紋蠍只好交給築基門人對付。

  赫連穆在斬殺了兩頭黑骨鳥之後,不在出手,站在高處沉著臉觀戰。

  不僅為了保存實力,令赫連穆選擇停手的緣由還有一個,那就是妖族所撕開的大陣裂口,方位並非宗門入口,而是在一處斷崖附近。

  斷崖便是千雲宗十六洞天之一的十步崖,此時堆積在涯下的妖族屍體數之不盡,來自十步崖的金丹長老一個個出手最凶。

  如果被這群妖靈攻進千雲宗,那麼十步崖首當其衝,所以十步崖的長老只能全力以赴,亡命的抵擋妖族。

  正是看清了這一點,赫連穆才會收手,陰沉的目光裡湧動著一股狡詐的光澤。

  他想到了一個驅狼吞虎的妙計,這些奇襲而來的妖靈正好能加以利用,除掉他所顧忌的一份力量。

  在千雲宗,赫連穆經過多年的辛苦,籠絡了半數以上的金丹長老,可以說他大長老的名頭早已實至名歸,赫連穆才是千雲宗真正的金丹第一人,他的眼線心腹甚至遍佈在宗門所有的洞天,唯獨十步崖。

  十步崖這處洞天比較特殊,基本沒有築基弟子存在,在此閉關的全都是金丹長老,尤其十步崖崖頂的那座小屋裡,更住著一位千雲宗的長輩。

  兩百年的千雲宗宗主,李沉魚。

  沒人知道李沉魚的生死,兩百年來李沉魚也從未走出過崖頂的小屋,正是這位不知生死的千雲第六祖,成為了赫連穆的忌憚所在。

  在千雲宗,赫連穆忌憚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太上長老鍾無隱,另一個,便是十步崖上不知生死的李沉魚。

  至於小師叔斬天驕,至始至終都算不上不赫連穆的心腹大患。

  既然妖族攻擊的方位與十步崖重疊,赫連穆正好收手看戲,他要借助妖族之手來驗證一番李沉魚到底是生是死。

  隨著大長老的停手,隸屬白鶴峰的金丹長老也不在拚命,牢山鐵獄的長老也紛紛敷衍了起來。

  「赫連穆!妖族攻勢越發猛烈,你因何袖手旁觀!」

  說話的是七澗的李輕舟,他憤憤不平的喝道,至於十步崖的長老們連質問的功夫都沒有,因為妖族已經攻到了十步崖近前,距離崖頂的小屋已然不遠。

  「大戰之下,最忌群龍無首,李輕舟,你想讓宗主當先戰死不成!宗主若是戰死,誰來指揮戰事,誰來掌控千雲!」鐵伐長臣怒喝出聲。

  他是赫連家的家臣,自然要為家主辯護,他一提宗主,連李輕舟也沒詞了。

  不久前赫連穆得到了超過半數長老的贊成,已經成為了千雲宗的宗主,既然是宗主,在這種大戰的時刻自然不會輕易出手陷入戰局,要運籌帷幄掌管大局才對。

  由於大長老一脈的小動作,妖族一方將戰場推進了幾十丈,離著十步崖越來越近。

  「擋住這群妖靈!」

  十步崖長老厲劍鳴奮力的祭出飛劍,崩飛了一頭巨大的黑骨鳥,他縱身一躍落在崖頂,就站在小屋前,神色凝重。

  剩下的十步崖長老施展出拿手的手段,一時間烈焰騰空,燒起百丈,大水憑空匯聚,洶湧而來,還有一塊塊巨大的冰錐從天而降,砸進妖靈當中。

  十幾位金丹長老全力出手,倒也擋住了妖靈,不過無法持久。

  妖靈的數量實在太多,每一種都超過百隻以上,加在一起足有四五百頭,鋪天蓋地一般。

  與金丹修士同階的妖靈,不是那麼好殺的,別看很多妖靈被法術與飛劍擊中,落在涯下,不過很快又掙扎著飛了起來,繼續進攻。

  妖族的體質最為強悍,尤其這群來自地底的蟲族,越戰越猛,一旦發狂,更會發動殊死的衝鋒。

  漸漸的,十步崖前的地面變得坑窪不平,一眾十步崖的長老在惡戰中不斷後退,直至小屋都被妖靈抓塌了一塊。

  隸屬大長老一脈的更多長老開始收手,作壁上觀,如此一來,十步崖的壓力更大。

  「宗主難道要捨棄一處洞天?十步崖的重要,你赫連穆應該比別人都清楚。」一位十步崖的白髮長老出言喝道。

  「我當然知道,但我更知道以十步崖的位置,正好用來作為抵擋妖族的盾牌,我等大可躲在崖後施展法術,如此一來傷亡才會最小。」赫連穆給出了完美的解釋,回答得波瀾不驚。

  如今是與妖族的惡戰,宗門洞天的作用顯得無關緊要,一旦輸掉,整個千雲宗都會被摧毀,到時候連一處洞天都不會存在。

  「赫連穆你就不怕欺師滅祖!六師叔就在十步崖!」厲劍鳴沒了辦法,大聲斷喝,以他們十步崖的十幾位長老根本擋不住數百妖靈。

  「兩百年不見六師叔的蹤跡,既然六師叔就在宗門,那便請出來,與我們一見,我好拜見一番長輩。」赫連穆看著崖頂小屋,假惺惺的說道。

  小屋無法以靈識感知,不知裡面住著何人。

  上官柔從一旁的戰場急掠而來,一步落在十步崖上,喬三哥與徐文錦兩人也先後趕來協助,但是更多的長老則選擇了袖手旁觀。

  很明顯,赫連穆這是在趁機發難,借助妖族之手,除掉不願歸順他的宗門勢力。

  多出的幾人,無法扭轉乾坤,很快妖族圍住了十步崖,一頭龍眼蝠趁著崖上的長老被纏住,一爪將小屋抓爛了一半。

  小屋坍塌,現出了一個坐在屋子裡的女子身影。
waterkcl 發表於 2019-6-19 10:10

第209章 倔強的上官柔

  十步崖上,一位青衣的女子獨坐屋內。

  女子的容貌不到三旬年紀,雅致清麗,年輕秀美,堪稱沉魚落雁,但是一頭白髮,目光暗淡,神態枯槁,仔細看去甚至連呼吸都沒有,好似行屍走肉。

  那是千雲真人的第六位弟子,兩百年前的千雲宗主,一具活著的死人,李沉魚。

  對於頭頂的妖靈,女子不聞不問,一動不動。

  從坍塌的屋角看到女子的身影,赫連穆的眼底浮現出深深的忌憚。

  「老不死的果然還在,看起來好像大限來臨,難道她始終活在這種狀態,是什麼辦法保住她的肉身不滅」

  赫連穆在心中暗自揣測,目光盯住女子身上的青色長袍。

  長袍由一根根青絲編織而成,對襟處繡著青色的雲紋,一絲絲暗淡的青光游魚般在這件青袍上流轉。

  「第六件極品法寶,青絲袍!」

  赫連穆在心裡暗暗吶喊,努力的掩飾著自己眼底的貪婪,他終於知道那位兩百年來不活不死的千雲第六祖,是靠著什麼撐到了現在。

  正是極品法寶青絲袍的存在,鎖住了李沉魚最後的一縷生機。

  「必須拿到青絲袍!李沉魚一脈也將徹底消亡!」

  赫連穆的目光變得凶狠了起來,掃了眼護在小屋前拚命抵擋妖靈的厲劍鳴,又將目光落在上官柔身上。

  厲劍鳴只有金丹中期,不足為慮,那上官柔才有些棘手,畢竟是金丹後期的長老,對付起來不太容易。

  「四百多頭妖靈,你們願意擋就擋吧,正好讓這些妖族除掉你們這些擋路的臭石頭。」

  赫連穆冷笑著退向十步崖後,說是以退為進,借助十步崖的地勢作為第一道防線,其實他的心思很多人都猜得出來。

  既然宗主都退了,正是站隊的時機,葛萬材牛聞州等人紛紛退到崖後,站在大長老身邊。

  「六師叔在此,宗門長老還不速來護衛!」隸屬十步崖的白髮老者此時艱難的抵擋著妖族,厲喝出聲,對著赫連穆怒目而視。

  「赫連穆拜見六師叔!」赫連穆遙遙一拜,並未上前,更沒去幫忙,依舊躲在崖後道:「既然六師叔出關,滅殺區區妖靈不在話下,有勞師叔,替我千雲宗消除劫難!」

  赫連穆說得客氣,卻動也沒動。

  他斷定李沉魚是活死人的狀態,根本沒有神智可言,只要李沉魚說不出話來,就沒人能號令他這位大長老,如今的宗主真人。

  「我們七澗幫忙!」李輕舟說著落在十步崖,另外四位七澗長老沒辦法只好跟著。

  七澗總共才剩下五位長老,加上十步崖長老與上官柔等人堪堪二十餘人,這二十位千雲長老所抵擋的是四五百頭妖靈的猛攻,局面極其危險。

  七澗長老站在了十步崖一方,赫連穆早有預料,他掃了眼剩下的長老,尤其是齊危水與一些並未站隊的長老,目光裡威脅的意味十足。

  齊危水無奈的低下頭,避開赫連穆的目光。

  他這個副宗主如今再無權利可言,除非赫連穆還是大長老,一旦人家奪去了宗主之位,齊危水就成了擺設。

  剩下的千雲長老沒人再敢出頭,在赫連穆的威懾之下,選擇了留在崖後。

  崖頂,上官柔祭出一件丹爐法寶,法寶散發出陣陣丹香,護在小屋前,她自己則走進屋子,來到李沉魚面前。

  「師尊。」

  上官柔俯身一拜,口稱師尊,原來千雲第六祖竟是她的授業恩師。

  起身後,上官柔的眼裡浮現出無盡的苦楚,她想要上前扶起師尊,卻遲疑著不敢下手。

  沒有人比她清楚,李沉魚如今的狀態十分古怪,非但走不出石屋,如果妄動,將會徹底湮滅。

  獨坐的女子始終直視著對面,眼裡沒有焦距。

  她沒看任何人,倒是在聽聞了師尊二字的時候,那空洞的雙眼深處掠過一道暗淡的光澤。

  「弟子無能,無法護衛師尊周全,如今妖族攻來,十步崖首當其衝,若崖破,弟子先死。」

  上官柔的低語依舊溫溫柔柔,如她那柔先生的名諱,但是語氣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李沉魚一動不動,眼底暗淡的光澤漸漸消失不見,這位千雲第六祖不知耗費了多少力量,以最小的角度輕輕搖了搖頭。

  嘎吱吱的輕響,預示著骨骼早已碎裂,上官柔甚至能看到師尊那白皙的脖頸上由於微弱的搖晃而出現了一縷淡淡的火光。

  彷彿那具軀殼裡,填滿了駭人的烈焰。

  別犯傻

  雖然李沉魚無法開口,更無法以師叔的身份號令赫連穆與其他長老,但她能用自己輕微的動作,將自己的心聲傳遞給自己的弟子。

  上官柔的嘴角掛起了一絲慘笑。

  她又何嘗看不懂師尊的用意,但她不能退,一旦她退了,師尊會被妖族淹沒。

  堂堂千雲第六祖,以異寶殘活兩百年,最終落得個被妖靈摧毀的下場,這種結局,上官柔無法接受。

  因為那是千香谷一脈的驕傲,千雲宗的一代宗師,不該死於渺小的妖靈爪下。

  「師姐」厲劍鳴站在門外,看著上官柔。

  他們是一脈相傳,都是李沉魚的親傳弟子。

  「不退。」

  上官柔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師尊,轉身走出門外,俏臉上儘是倔強。

  她是個溫柔的女子,被世人稱為柔先生。

  她也是倔強的女子,一旦認準了一件事,就會一往無前,死而後已。

  慘烈的戰局發生在十步崖前。

  越來越多的妖靈從大陣的豁口出現,最後圍住十步崖的妖靈足有百頭以上。

  十步崖變成了死地。

  法寶一件一件的炸裂,靈力被快速的消耗,陣圖耗費,靈丹耗費,上官柔與厲劍鳴動用了全力,僅能堪堪保住崖頂的小屋。

  他們十分清楚,很快自己就會堅持不住。

  他們多麼希望,自己的師尊能開口號令。

  只要李沉魚能開口,就能命令赫連穆,身份的差距哪怕赫連穆成為宗主也無法逾越。

  然而大長老正是掐住了這一點,料定李沉魚無法說話,更無法以身份號令他人。

  「都死吧,活死人多累,真正的死去才是解脫,你們死掉,我就是真正的千雲之主了」

  赫連穆的心語帶著殘忍,他的嘴角掛著陰森冷笑,就等著十步崖被毀,李沉魚一脈煙消雲散,千雲宗將成為他的天下,可以隨意號令。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赫連穆很快就能完成這場驅狼吞虎,不費一兵一卒的剷除異己。

  然而意外還是出現了,那是來自葬花谷的一道劍光,風馳而至,落在崖後的一眾長老面前。

  「這麼多蟲子爬進家門還在看熱鬧,赫連穆,你眼瞎麼。」

  劍光過後,現出了一道眾人熟悉的身影,千雲宗的小師叔正面沉似水,冷語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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