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這個明星來自地球 作者:關烏鴉(連載中)

 
BloomCaVod 2019-6-12 20:36:5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83 41840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4
第460章:徒弟

    韓覺首張英文專輯的發售日定下來了。

    消息一出,整個美利堅樂壇終於鬆了一口氣。

    美利堅的唱片公司等這一天很久了。

    他們都知道韓覺的專輯威力甚大堪比核彈,誰碰誰死,這點毫無爭議。但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引爆才是最可怕的時候。韓覺專輯的發售日不定下來,他們始終提心吊膽。現在有了明確的時間,那些作品發售日和韓覺相近的歌手們甚至還很開心,紛紛調整戰略,要不提前,要不延後,總之跟躲避隕石一樣空出了一片無人區。

    喜愛音樂的美利堅市民們也等了很久。

    也不是說韓覺在《iAMASiNgeR》唱的現場版本不夠好聽,好聽,只是在唱片錄製的過程中,【美利堅艾都】經常自信滿滿地大肆宣揚,說韓覺這張錄音室版本的專輯裡,作品完成度比節目現場版要更高,編曲改過之後打磨得更精細,韓覺的唱功得到提升演繹能力要更強……總之所有歌曲的質量要更好。

    這一個個更什麼更什麼,說得市民們熱血沸騰。這本來就已經很好聽了,那麼更好聽的版本會是什麼樣的?

    期望值就很大。

    前不久韓覺拍了一部在華夏引發熱議的《時空戀旅人》,用的是美利堅演員,講的是英文,拍的是美利堅式的生活。這讓那些一直堅稱“韓覺唱英文歌穿西裝示好都是為了生意!”的美利堅市民們得知以後,也不得不承認韓覺這人是真正的【美利堅人民的好朋友】。於是很多不是韓覺歌迷的人,關注到韓覺以後也願意買他的正版專輯支持一下,表達我們美利堅人民的拳拳真心,好讓韓覺出更多英文歌,拍英文電影。

    【美利堅艾都】去年的成績不算理想,今年有了韓覺,哪怕成績還沒出來,公司上下都覺得今年穩了。

    彷彿是為了體現對韓覺的重視,以示誠意,【美利堅艾都】給韓覺安排的節目份量都很足,不是高收視綜藝,就是老牌節目。

    “這一個又一個節目的,推都不好意思推。”韓覺看著【美利堅艾都】發過來的宣傳計畫,有些頭疼。

    當初簽合約的時候聽那個叫杜克的保證,好無保留地提供資源給他,當時韓覺還挺高興,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完全沒想到如今身上會有那麼多事。現在人家誠意滿滿,不打折扣地履行合同,弄得韓覺都不好意思拒絕。

    唯一能給他感到安慰的是,宣傳唱片的同時,可以順帶著宣傳電影。

    “咱們可以有選擇性地挑幾個節目上嘛,不然【藍鯨】那邊排練的時間都不夠了。”小周說。

    “這不行吧,咱們本來就是來搶肉吃的,再耍大牌的話,那不是嫌自己走得太順,給地頭蛇送人頭嘛。”造型師站在客廳,從一件又一件品牌方提供給韓覺的新品服裝裡,挑著給韓覺設計搭配。

    “怕個球的地頭蛇,咱們走群眾路線吶!美利堅人民不是一直嚷嚷要眾籌買斷老闆的職業生涯麼?不過好像最近老闆又漲價了,”小周轉頭問著韓覺,“老闆,你包年要多少錢?”

    韓覺沉默不語,只是閉著眼睛用食指點著太陽穴。

    “兩下……”小周看到韓覺點了兩下,思維就開始發散,“兩億?二十億?難道……是要我凌晨兩點去找你?”

    韓覺聽了離譜的解讀,恨不得用手指戳到小周的眼睛裡去。

    “作業寫完了沒有?”韓覺沉聲問著。

    “寫完了!”小周傲然答道。

    “書看完了沒有?”

    “看完了!”

    “那來隨堂測試一下。”

    小周的囂張氣焰一下子癟了。

    他苦著臉環顧四周,最後視線停在客廳裡忙碌的造型師,想了想,就展開了故事的聯想。

    “主人公是一個服裝買手,白天當明星的私人採購員,幫明星到處找新品服裝,填充衣櫃。晚上追逐鬼魂……”

    “動機?”

    “因為主人公的兄弟去世了,主人公無法釋懷……”

    “故事的立意?”

    “嗯……放下過去,重立自我。”

    “繼續。”

    “有一天,主人公的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奇怪的短信……”

    兩個人一問一答,客廳所有人對此都習以為常。

    《時空戀旅人》不僅多位主創跨了界,小周也跨界。

    小周本是韓覺的生活助理,韓覺轉職成了導演之後,小周依然是生活助理。但小周也不想當一輩子的助理,他也有創作上的野心——想拍一條轉發過百萬的視頻。於是為了學點本事,提高技藝,賴在韓覺邊上幫著處理瑣事,把自己硬生生轉職成了助理導演,跟了整整一部電影。

    從立項,到剪輯,小周看到了主創徹夜未眠的壓力,看到了各執一詞的創作衝突,也看到了枯燥沉悶的幕後,然而當看到《時空戀旅人》呈現在銀幕上的時候,小周莫名心潮澎湃,看完電影之後,覺得自己找到了夢想。

    他想當導演,拍電影。

    賈倫斯很講義氣。他上次去美利堅看《iAMASiNgeR》總決賽,小周全程都陪他玩,如今得知小周想進軍影視行業,當導演,拍電影,哈哈一笑,當下就要把小周簽到電影製作公司去。

    還好小周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清楚自己如果騙了賈倫斯的錢,肯定要被關溢一通好打,他打不過關溢,那錢最後肯定要還回去的。於是小周忍痛婉拒賈倫斯,然後跟韓覺言明,他想拜師學藝,學電影。

    當時韓覺已經收了張子商為徒,對小周比對張子商還要熟悉,馬上就說:“看來你還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那副嗓子,就是想學唱歌也學不了,學了只會給師門砸招牌。”

    小周惱羞成怒,差點拜師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弒師。

    相比較教張子商學習音樂,韓覺教小周的電影更要輕鬆。

    音樂方面,韓覺自穿越過來重新學起,一路順風順水,一路的艱辛都被前身走過了,他坐著纜車就到了山頂。一句【這個很簡單的呀】就能回答張子商的所有問題,很難教。

    而電影領域的心得,是韓覺一點一點從泥路里淌出來的,知道彎路在哪,捷徑在哪,教起小周來井井有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5
第461章:無辜

    民國時期的導演蔡楚生講過:“一個編劇導演人不僅僅是隨便把一個故事搬上膠片就算完事,而他至少應該是一個作家,一個有獨特的風格、正確的認識而為大眾所有的作家。”

    韓覺深以為然,在教小周導演的技法之前,首先訓練小周的文本創作能力。

    無論是什麼領域,野路子和學院派的對立總是廣泛存在。韓覺前世是野路子出身,但他不會鄙夷學院派,他才不管派別,只管學。所以韓覺也磕教科書,參照的是好萊塢劇本創作的課程來訓練自己。

    韓覺就用學院派的路子給小周打底子。訓練量很大。

    韓覺毫不藏私,傾囊傳授,要小周每星期都寫個幾十頁,小周忙得都沒時間拍韓覺的視頻了。

    小周寫完之後,韓覺就會找團隊的人分角色朗讀,探討,同時他也點評。

    “從句太多了,生活裡哪有人這樣說話的?讓角色把嘴巴裡的石頭吐出來再說話。”

    “樸素的話不代表粗俗。”

    “永遠不要浪費筆墨寫攝像機捕捉不到的畫面。”

    “心理描寫是沒必要的。編劇要把一部分角色創作空間留給演員,而不是用語言來操控演員。”

    小周跟了韓覺大半年,早就摸清了韓覺大事堅決小事隨和的性子,對於韓覺,尊敬是有,怕是不怎麼怕。但是當韓覺給他上課的時候,心大膽大的小周是半點都不敢開玩笑的。韓覺拿起他的劇本時,小周怕得心撲通撲通直跳。韓覺僅僅是眉頭皺起又放平,視線抬頭又沉下,這麼幾個微小的表情,就讓小周心臟大起大落,感覺回到了悲慘的童年。

    韓覺佈置的作業類型不限,讓小周寫自己感興趣的故事。小周就寫社畜變殺手,也寫跨性別工作者的掙扎,跨度很大。這相應地,就要看很多領域的書,看完了繼續寫,每天都要寫。

    小周有時候為了不將雙手放到鍵盤上打字,他甚至能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頭髮數一遍。但在韓覺的逼迫下,小周不得不繼續寫。

    “一個寫作者如果真心想開始寫作,首先得拋棄享受寫作的天真想法。享受是觀眾的事,是完成後的事。寫作沒有樂趣,寫完才會有樂趣。”

    掙錢本就是一件枯燥的事,小周偏偏把它們想浪漫了。

    小周初嘗職業化的痛苦,在工作之餘還要學習,自然不是輕鬆的事。但無論如何,他都咬著牙不肯放棄。他覺得如果僅僅在這裡就放棄了的話,那麼他將失去很多很多有形和無形的東西。

    “你們在聊什麼?”賈倫斯帶著墨鏡也無法掩飾的春風得意,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上提著外賣的午飯袋子甩得虎虎生風。關溢馬上去接了過來。

    “沒什麼,一個作業。”韓覺說。

    小周愁眉苦臉地跟賈倫斯打了個招呼。

    賈倫斯放下午飯,把韓覺這套月租五萬的高檔公寓裡裡外外逛了一圈,說:“這裡也太破了!”

    韓覺沒有任何反應,他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賈倫斯到他新家來之後會說什麼好話。

    “我給你買棟別墅吧!”賈倫斯說。

    “算了,付不起那個維修和保險的錢,”韓覺把午飯拿出來,招呼著大家吃午飯,“只是一個落腳的地方而已,不常住。”

    賈倫斯一邊嘟囔著又不要幾個錢,一邊坐了下來。

    “事情怎麼樣了?”韓覺問。

    “很順利,”賈倫斯面有得意,發出夜梟一般的怪笑,“一聽說是我們公司,他們就簽了。”

    賈倫斯這次跟著韓覺來美利堅,是為了電影公司的事情。他們的電影製作公司,有著賈倫斯的財力和夏原的執行力,馬上就拉起了一個框架。而人才的填充,他們幾個行業新人雖然出了一部很有話題性,看起來質量也不錯的《時空戀旅人》,但對人才的吸引力依然不足。

    股東之一的王植就說,乾脆去美利堅找人才來填充骨架,性價比高。

    韓覺夏原賈倫斯都同意。

    於是有了賈倫斯的衣錦還鄉,大肆招攬人才。

    這個消息甚至震動了美利堅的官方。【華美合作】的電影其實每年都會有幾部,但業內人士心知肚明,那個合作只是說得好聽而已。所謂【華美合作】,只是由美利堅的土豪出錢投資,華夏那邊給出一個無關緊要台詞只有一兩句的龍套角色,合作就算完了。電影的製作班底依然是華夏人。這樣的合作,就算是拍一百部電影,美利堅這邊也學不到半點本事,最後依然是出錢、看到電影裡出現美利堅面孔就滿意的冤大頭。

    近年來最最最貨真價實的【華美合作】電影,《時空戀旅人》當之無愧。

    韓覺這個美利堅人民的老朋友,口碑有目共睹,在極度排外的華夏影視圈裡,大膽使用美利堅面孔,主創團隊裡也不乏美利堅人的身影,是真正平等對待美利堅人的導演。而且是很有才華的導演。

    現在韓覺又像帶路黨一樣的搭出了一條橋樑,他們又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那些想跟傑克和詹妮弗一樣,盼望一夜爆紅的演員們心動了,想要去華夏學習先進技術然後反哺祖國的電影人心動了,對華夏影視圈有野望的人也心動了,打著算盤去華夏轉一圈鍍金漲身價的就更心動了。

    賈倫斯最近成為了影視界社交場合的新寵兒。美利堅官方人員親切接待了賈倫斯,邀請韓覺下次來美利堅取景拍電影。資本界的想來投資,影視圈的想合作。

    賈倫斯帶來的團隊,則按照攝影師阿曼達和詹妮弗提供的名單,去招攬台前幕後的電影人才,過程十分順利,對方很感興趣。

    韓覺聽了賈倫斯的成果匯報之後,狠狠鬆了一口氣。

    一方面是為公司的事而開心,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自己。

    現在他在華夏有【藍鯨】撐腰,在美利堅有官方擋刀。從現在起,他如果和【艾都】翻了臉,事業上將不再受到【艾都】的制約。

    “馬上班底就可以拉起來了。你下一部想拍什麼?”賈倫斯十分感興趣地問著韓覺。他現在就等著看韓覺的電影。

    韓覺扒拉著米飯,含糊道:“我還沒想好。”

    “要不拍警匪吧!”賈倫斯精神一振,對他的警匪片唸唸不忘,“就拍那個《現代無敵之熱血警探風雲》!你來導,我放心!”

    韓覺感覺頭疼。

    “孫導簽下來了吧?”韓覺問起了他的副導演。

    “簽了。”

    “讓孫導帶一班隊伍去拍電影吧,他那能力一直當副導演可惜了。”

    “夏原也這樣說,不過孫導說還沒找到想拍的劇本。”

    “孫導想拍什麼類的電影?”

    “懸疑的。還要小成本的。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在客氣什麼,明明都說公司不差錢了。”賈倫斯搖搖頭:“夏原去找幾個編劇要了本子,我看了一下,超級無聊,寫得比我的都爛!”

    “小周,我那筆記本拿一下。”韓覺讓小周去把他記錄靈感的本子拿過來。翻了翻,翻到其中一頁,找到一行字,想了想,就說:

    “主人公是一個工程師,妻子去世後他獨自撫養女兒,但是和女兒的交流不多,有一天他的女兒突然失蹤。警察懷疑女兒是離家出走。主人公覺得真相不止這樣,就獨自展開調查。他打開了女兒的筆記本電腦,在社交軟件、直播軟件裡尋找線索……所以,大部分情節都是通過電腦的頁面展現。手法上比較新,市面上這類的電影還沒有,怎麼樣?”

    “還行。”賈倫斯點點頭。

    韓覺又翻了幾頁,說:“主人公的老婆被人殺害了,他想報仇。但是他患有【短期記憶喪失症】,只能記住十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情。為了讓生活繼續下去,更為了替慘死的妻子報仇,主人公憑紋身、紙條、快照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來保存記憶,收集線索,展開調查。……這個怎麼樣?”

    “不錯不錯。”賈倫斯說。

    韓覺又翻,又讀,一連讀了三四個。明明筆記本上每個故事大概只有二三十個字記錄,韓覺卻展開念出了上百個字。每個故事人物有性格,做事有動機,故事有懸念,結構完整。

    聽得邊上的小周目瞪口呆。

    【這,這種感覺……難道就是張子商跟老闆學音樂的感覺嗎?!】

    賈倫斯聽了幾個,說:“我到時候讓他跟你聯繫!”

    “行。”韓覺放下本子,繼續吃飯。

    賈倫斯突然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問韓覺:“你這一本都是點子?每個點子都是一個故事?”

    韓覺點點頭。

    賈倫斯“噢”了一聲,低頭扒了兩口飯,突然抬頭惡狠狠道:“那你還說不知道拍什麼?!這麼多故事,你隨便挑一個拍啊!”

    “……”韓覺捧著筆記本,表情特別無辜,“我不知道拍哪個……”

    那神情就像是站在衣服滿滿噹噹的衣櫃前,挑來挑去最後說自己沒衣服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5
第462章:交鋒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韓覺從創作者狀態切換到公眾人物狀態,奔走於各大城市,錄製節目,參加電台,拍攝雜誌封面,接受採訪,拍廣告。特別忙碌,租來的公寓就沒住上幾晚,盡睡在交通工具和酒店了。

    韓覺上一次頻繁在電視裡出鏡,還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iAMASiNgeR》結束之後,韓覺就回華夏活動,來美利堅也紮根在錄音棚,輕易拍不到他。以人們健忘的習性,韓覺在美利堅的人氣本該狠狠流失。但韓覺現身說法,證明了出作品才是藝人保障人氣的最好方法。

    韓覺雖然這次來是宣傳專輯的,但是在《以父之名》和《時空戀旅人》兩個巨型熱點面前,很少有主持人能夠忍住不問。

    韓覺倒也配合,談話脫離了台本也不生氣,就講講《以父之名》的創作過程,聊聊《時空戀旅人》的幕後故事,一個個有趣的故事拋出來,節目效果相當之好。這麼做的後果,往往是聊到後面,韓覺和主持人聊得盡興,讓台本徹底用不上。

    因為韓覺身上有太多東西可以說的了,一條話題總是能牽引出更多的話題。他們聊音樂,聊電影,聊章依曼,甚至還聊繪畫。往往到最後了,韓覺才突然想起來似的,亡羊補牢地說一句自己的專輯發售日在幾月幾號。錄製結束之後,主持人們總是意猶未盡,遺憾還有很多東西沒能聊完。

    雖然韓覺宣傳唱片的內容不多,但效果還顯著的。唱片預售十分可觀,無論是數字專輯還是實體唱片,銷量大爆是板上釘釘的了。

    韓覺的粉絲們開心是開心,卻不怎麼意外,畢竟這樣的專輯如果銷量不行,那音樂這個行業多半要完。讓她們意外的,是最近有關韓覺的一個重大發現。

    那就是韓覺相比較幾個月之前,性格變得溫和了許多。不僅是在節目裡表現如此,鏡頭外面對粉絲的時候也一樣。以往韓覺不怎麼喜歡搭理街頭偶遇的粉絲,但現在韓覺遇到粉絲之後不僅同意合照,還會跟她們簡單地開開玩笑,雖然粉絲們總是被韓覺噎得說不出話來,但還是開心,覺得多少是個好的轉變。

    然而性格變溫和,這並不代表韓覺開始好說話了。圈內想要認識韓覺的人一撥接一撥,打發一批又換一批。一方面是沒時間,另一方面是不喜歡。韓覺以前不喜歡參加各種利益驅動的社交活動,現在依然不喜歡。

    韓覺的熟人不多,一雙手就數得過來。有一起錄唱片的那些樂手和幕後,也有在《iAMASiNgeR》裡認識的惠特尼,給他當過歌手合夥人的凱瑟琳,和當過幫幫唱的【希望】的樂隊。偶爾有時間放鬆休息一下,韓覺就會叫上以前認識的熟人,去吃吃飯,看看單口喜劇。

    但更多是時候,韓覺會跟章依曼聊天充電。

    章依曼最近也忙,但就算再累再忙,她也會跟韓覺通通話,聊聊近況。她知道,圈子裡很多情侶就是忙著忙著最後散開的。

    她可以接受性格不合適而分手,也可以接受其中一方不再喜歡對方而分手,唯獨接受不了因為忙而分手。因為這說明這段戀愛兩個人根本沒有盡力。

    章依曼睡前通常會做兩件事——一是跟韓覺通話,二是用微特小號說服不支持她和韓覺在一起的網友。

    瓊州之旅回來以後,又多了一件事。

    “爸爸!我給你洗臉!”章依曼敲開書房的門,跟章耀輝說。

    “呵呵,爸爸不困!”章耀輝瞪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睛,以顯示自己依然“神采奕奕”。

    “洗了臉會更精神!”

    “爸爸在忙,走不開。”章耀輝眉頭緊鎖,雙手噼裡啪啦敲著鍵盤。

    “那好吧。”章依曼觀察了一會兒,垂頭喪氣地關上門,走了。

    章耀輝長呼一口氣,活動活動了臉部肌肉。

    自從閨女從瓊省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就說要幫他洗臉。他當時還挺高興,覺得閨女懂事了,知道體貼爸爸了。然而等洗了一遍臉,他被洗得哇哇慘叫,閨女信誓旦旦下一次會更好。章耀輝不忍心拒絕,也不敢全然接受。只是有時候提前洗臉,有時候很晚睡覺,能躲則躲,躲不過了就只能被洗。直到有一天他看了《我們戀愛吧》,發現韓覺那傢伙被洗得慘多了,章耀輝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

    目送閨女關門之後,章耀輝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電腦上,屏幕裡,赫然是韓覺在美利堅活動的行程以及評分。

    再點開,屏幕點出現了韓覺最近在一個美利堅綜藝節目的出演片段。

    韓覺面對主持人的調侃遊刃有餘,狀態很好。

    “這前期宣傳的工作量還是不夠啊。”章耀輝摸摸下巴,想著唱片出去之後的後期宣傳,要不要給韓覺弄一個美利堅巡迴歌友會,簽售會。

    想著想著,突然書房門口被猛地從外面打開。

    “!”章耀輝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要去關電腦頁面。

    章依曼風風火火闖進來,三步並作兩步,把章耀輝握住鼠標的那隻手給高高抓起,大聲喝道:“被我抓到了!”

    章耀輝面如土色。

    屏幕裡,傳來韓覺談笑風生的聲音。

    章依曼耳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眼睛一亮,繞過半個電腦桌去看屏幕,發現果然就是韓覺。

    章依曼下意識咧開嘴,嘿嘿笑著,屁股靠著椅子的扶手就坐了下來。她剛想埋怨章耀輝【你竟然都不叫我一起看!】,但她一想到【自己可不是來看電視的!】,章依曼趕緊保持住了清醒,站起來問責道:“你騙人,你根本沒有在工作!”

    章耀輝經過短暫的驚嚇,已經緩過來了,並且發現閨女並沒有耳尖到聽清他的【鴛鴦拆散計畫】,立刻恢復了從容。

    “看節目怎麼不是工作?”章耀輝說得理直氣壯,“這是在考察工作!你知道的,海外市場是爸爸管的,如果爸爸要升職,美利堅那邊的成績是很重要的。”

    章依曼表情變得有所緩和。

    章耀輝看著屏幕,說:“今年公司在美利堅的成績拿不拿的出手,就看韓覺的表現了。他是爸爸簽下來的人,他如果表現好,爸爸就能升職了。”

    章依曼笑了。

    “從目前考察的情況來看,韓覺表現還是不錯的。”章耀輝一臉凝重。

    最後章依曼把她爹的手放回桌子上,另外還搬來了椅子,找到一個有翻譯的版本,坐在章耀輝邊上一起看起了節目。

    節目裡主持人和韓覺聊著《時空戀旅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章依曼,這一聊就聊了很久。什麼“產生拍電影的想法確實是因為她”,什麼“我也沒想其他人覺得電影怎麼樣,只要她覺得好,那我這電影拍得就算圓滿了”。

    章依曼捧著臉傻樂,嘟囔著大叔怎麼那麼肉麻呀哈哈哈哈哈哈!

    章耀輝全程微笑臉,一直在說:“呵呵呵呵,不錯不錯,不錯。”

    節目看完之後,章耀輝沒心情“工作”了,被章依曼洗了一頓臉之後,就去睡覺了。

    章依曼心情愉快地洗漱完畢,輕車熟路地把章三叫過來,然後抱住章三讓它跟她一起欣賞相冊集裡的照片。

    瓊省之旅的周邊相冊集已經做出來了。毫無懸念地成為了網友們最想得到的週年紀念週邊。官網上參與報名的網友已多達百萬。

    章依曼提前拿到了相冊集,裡面的照片她幾乎張張喜歡。有的還被她弄出來,用相框裱起來,有的被存到了手機裡,每天換著當屏保。

    “嘿嘿嘿~”章依曼看著照片傻笑起來。

    數星星盼月亮等了一個月,後天終於就是錄製《我們戀愛吧》的日子了。之前恨時間過得太慢了,只能看著照片以解相思,但隨著距離見面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覺得看再多的照片也沒用了,只想見到真人才行。

    “還有32個小時,好慢呀~”章依曼拿起手機,登錄小號開始逛微特。

    把翁楠希、裴清、夏原的微特都逛了一遍之後,才去逛韓覺和他工作室的微特。

    【韓覺工作室】有一條微特是抽獎的,抽一百個人得相冊集,轉發量已經過了十萬。

    熱評大多是祝福、希望自己獲獎、想要收藏、願高價購買。

    章依曼看得津津有味。

    當她點到最新評論的時候,看到其中一條是:【純路人。希望他們趕緊下車。】

    發這條評論的人,網名叫【和平愛好者】,頭像是一隻笑眯眯的卡通鴿子。點進此人的主頁,大多是一些慈善的轉發,還有一些小動物的可愛視頻。

    章依曼當即發現了今天要說服的目標,覺得此人爭取一下是可以拉入我方陣營的。

    章依曼給對方回了一條:【?(疑惑表情)】

    對方顯然是在線的,馬上就回:【不識字?】

    呃。

    章依曼愣了一下,突然覺得對方那隻鴿子好凶。她繼續交涉:

    【你是黑粉?】

    【你是腦殘粉?】

    【我只是好奇想問一下,你為什麼希望他們下車?】

    【關你屁事?】

    【我覺得他們是很般配的,你如果看過他們的視頻,會發現他們是真心喜歡彼此的。另外推薦你聽一下韓覺寫給章依曼寫的歌,你應該能聽出來裡面的真情。】

    【關我屁事?】

    【你不要這樣。】

    【最煩你們這些粉圈的人了,一定要控評,哪裡都控評。稍微有人發表一條不合你們心意的個人觀點,你們就都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來。輿論警察?一個個措辭跟外交官似的,又是道歉又是感謝又是推薦的,無聊不無聊?心虛不心虛?那種假裝理智的評論看著就讓人卡痰。】

    章依曼嚥了一口唾沫,有點懵。覺得這只鴿子好凶啊!

    她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小心翼翼地發一條:【並不是要控評。而是擔心路人偶然看到黑粉的評論,不好的印象會先入為主。】

    對方馬上回:【所以你真是粉圈的人?韓覺不是說自己不弄粉圈那一套麼?所以你這麼護主心切,有粉籍麼?】

    章依曼呆呆地看著上面的字,突然把手機一摔,甩著頭髮,氣得哇哇大叫。

    章三被章依曼的叫聲嚇得從夢中醒來。

    另一間房。

    章耀輝放下手機,面帶笑容,心滿意足地入睡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5
第463章:早

    熱戀期的情侶平均一個月才能見一面,聽起來著實有些可憐,但章依曼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也未必全是壞事。正因為每一次的相處都來之不易,所以每分每秒都要精打細算,不能吵架,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恩愛以外的事情上。如果每天見面膩歪在一起,時間長了,則很有可能感到不自由,馬上互相厭倦……

    “還是好想每天都見面呀!”章依曼編不下去了。

    她閉著眼睛搖頭晃腦跺著腳,一張年輕精緻的小臉上有著明顯的哀愁,“一個月見一次也太慘了!”

    “一個月見一次算不錯了,圈子裡其他情侶忙起來半年見一面的都有。”秦姐看看窗外,打了個哈欠。章依曼最近這段日子到處跑行程忙碌,她跟在邊上做協調同樣也不輕鬆。

    只不過相比起秦姐一臉清早的困頓,章依曼就很活潑。大概是因為年輕,又有愛充電,儘管昨天行程也不少,但才睡幾個小時就神采奕奕,一點也不困。

    “秦姐你這個人啊,怎麼總是盯著那些不好的呢?為什麼不去跟好的比呢?”章依曼一臉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語氣和當初秦姐教訓她的時候如出一轍。

    秦姐怒而轉身,要從副駕駛座上探出身子去掌擊章依曼。

    章依曼笑嘻嘻地躲來躲去。

    “上次去一次瓊省,就放了一個多月快兩月了吧?”

    “對啊,都怪我跟大叔拍得太好了,”章依曼先是嘆了一口氣,隨即又提起一口氣,“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拍爛一點,一星期只能剪出一期的內容,這樣就可以每星期拍,跟大叔每星期見面了。”

    秦姐笑著鼓勵道:“這主意不錯,可以試試。”

    “真的?”章依曼亮眼發光。

    秦姐點點頭:“爛個兩三次估計就要被清退下車,下車之後不說每天可以見面,至少一星期一次是沒問題了。怎麼樣?試試看吧?”

    章依曼縮著肩膀看車窗外的風景,假裝沒聽到。

    【我又不是傻瓜。】章依曼心想。

    以節目的名義談戀愛有諸多方便,比如出門逛街不用遮遮掩掩,白天可以出門,比如有攝像機在可以不受路人打擾,如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比如吃飯還可以打折,比如在忙碌的工作中,可以抽出一整天的時間專門用來約會,並且還有工資拿。

    【傻瓜才要下車哩。】

    過了半個多小時,車子就到了目的地。

    是很久都沒有來的同居小屋。

    車一停,章依曼提起座椅上的東西,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去。跟導演和編劇他們匆忙地打了招呼,就要往樓上跑。結果沒跑出多遠,雙肩一高一低拐了個大彎,繞一圈又跑了回來。

    她感覺自己剛才看到韓覺了。

    果然,章依曼環顧四周舉目遙望,就看到韓覺提著一袋袋東西從另一條小路走了過來。

    韓覺和章依曼是前後腳到的。

    韓覺來的早,趁錄製還沒開始,帶著關溢和小周走去小區內的水果店買了些水果。

    章依曼確認是韓覺之後,咧開嘴興奮地跑了過去。明明自己手上就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沒放下,卻硬是熱情地要幫韓覺拿東西。

    韓覺自然不肯,卻怎麼都拗不過章依曼,最後妥協,讓章依曼把她手裡的東西給他拿,然後她去把後面買來的幾箱水果分發給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章依曼往後一看,才發現原來小周和關溢也在。她當下一句“好咧!”就把東西往韓覺手裡一塞,就嘿咻嘿咻搬水果去了。

    遠處秦姐看了後,揉著睛明穴直罵傻瓜。

    分水果的時候,韓覺和章依曼是一起分的,一個負責說,一個負責笑。

    工作人員通常都很客氣,笑著道謝。

    可以說他們這些人是看著章依曼和韓覺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一個成了大熱歌手,【未來天后】,另一個除了是歌手,如今還是電影導演。然而無論韓覺和章依曼步子邁得多大,跳得多高,他倆的心依然清澈如當初,不驕不躁,不卑不亢。這讓幕後人員們很是感慨。他們見多了圈子裡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越發感慨韓覺和章依曼的難得。心裡覺得這倆人歲數差是差了點,有八歲,但除此之外是真的哪哪都般配。祝福,祝福。

    當章依曼和韓覺把水果分到導演那邊的時候,導演用開玩笑的語氣秋後算賬,“好哇你們,拍了那樣的電影也不告訴我。”

    雖然王導在報導剛出來的時候就打電話跟韓覺語氣幽幽得埋怨過了,此時見了面,終究意難平,又拎出來說了一遍。

    韓覺之前是解釋【驚喜禮物要保密嘛】,現在解釋:“我是擔心第一次拍電影如果拍得難看,到時候在節目裡一放,那就是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這下於情於理,似乎都應該保密。

    王導指了指韓覺,眼神幽怨,“那下次再拍這樣的電影可要跟我講啊。你想,記錄驚喜場面也是很好的回憶啊,電影突然出現關鍵片段,下一個鏡頭就是小曼的表情……”

    “不行的,”韓覺搖搖頭,“盜攝是違法的。”

    “……”王導笑呵呵地不斷用厚墩墩的手撫平心口。

    章依曼覺得話題結束地剛好,水果也恰好分完了,得趕緊錄節目去咯!

    “王導回見哈!”章依曼推著韓覺就往樓上走去了。

    可以看到的是,倆人還沒走進樓梯口,章依曼就一下子跳到了韓覺的背上。

    王導吃著熟透的櫻桃,突然覺得好酸。

    不需要打板,兩人走進小屋的那一刻就算節目已經開始錄製。

    “大叔,你早飯吃了沒有?”章依曼從一堆袋子裡取其中一個。

    “吃了。”

    “那再吃一點!”章依曼笑呵呵地不以為意,“我給你做早餐!”

    韓覺笑著也沒拒絕。走到章依曼身後,去看她帶了什麼東西過來。

    “噹噹噹~”章依曼取出一罐白色漿糊狀的東西。

    “這是什麼?漿糊?”韓覺明知故問。

    章依曼瞪了韓覺一眼,說這是做雞蛋餅的原料。然後依次拿出裡脊肉,火腿腸,肉鬆,生菜之類的輔料。

    章依曼抱起所有瓶瓶罐罐各種小袋子,往廚房走去,“我小時候住師父家裡,上學的路上有一條街賣很多早餐,有賣手抓餅,肉夾饃,燒餅,還有灌湯包……不過我吃雞蛋餅最多。”

    “那裡的雞蛋餅很好吃?”

    “不是,”章依曼有點難為情地笑笑,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是……我剛住過去的時候吧,看到那麼多早餐店還是很開心的,就打算一天換一家吃吃,可是我第一天在街頭第一家店買了蒸餃,往街尾走的時候,一路上其他早餐店的老闆就一直看我,看我手裡的袋子,那目光我也說不出來,就感覺自己很對不起他們……後來我就想,多買一點好了,萬一吃了蒸餃還餓呢?最後一路走一路買,買了很多很多很多的早飯。到學校吃了蒸餃就飽了,只能把其他的分給了同學。第二天去買,跳過蒸餃店,一路走下來還是買了很多很多。幾天以後零用錢馬上就不夠用了。最後的最後,我就一直在街尾買早飯了。”

    “街尾是雞蛋餅?”

    “嗯。”

    韓覺倚在一邊,聽著章依曼的故事,目光柔柔地看著眼前這個心地善良到有點傻的小姑娘。

    章依曼做好所有準備工作,直起身子,把馬尾辮甩到了身後,對著韓覺得意一笑,說她吃了那麼多年的雞蛋餅,一直看一直看,都已經知道怎麼做雞蛋餅了。如果不當歌手的話,她會是一個很好的雞蛋餅師傅。

    韓覺鼓掌叫好,被章依曼羞答答地推了一下,要韓覺不許影響到她的發揮。

    除了做雞蛋餅,章依曼還要現做豆漿,煮湯麵。

    韓覺想留下來幫忙,但章依曼讓韓覺把想吃的輔料挑好之後,堅決要韓覺趕出廚房,“驚喜就是要最後一刻看到才行”。

    韓覺反覆確定這不是假做真時真亦假的“求生問題”之後,就真把章依曼留在廚房,說他要進臥室去假裝自己剛從夢裡醒來,好讓章依曼的早餐驚喜顯得更逼真。

    章依曼哪裡聽不出來韓覺就是想睡覺,揮揮手把韓覺打發走,然後開始著手製作雞蛋餅。

    “滋十克的油……然後舀一百毫升的麵糊……用竹子轉七百二十度……”章依曼小臉嚴肅,唸唸有詞。

    章依曼這些天在家裡做了不下二十張雞蛋餅,把章耀輝吃得直豎大拇指。因此章依曼雖然緊張,但還是很有自信能做好。

    “……關火,在二分之一處切一下,收工!”章依曼把第二份雞蛋餅裝到盤子裡之後,然後拿出一個商標被貼了膠帶的豆漿機。

    以章依曼現在的帶貨能力,只要商標露那麼一下下,節目播出當天分分鐘就能讓同款式的豆漿機賣脫銷。

    豆漿很快就榨好了,也是兩杯。

    兩盤雞蛋餅,兩杯豆漿,兩個人的早餐。

    章依曼心滿意足地看著她的勞動成果,就準備去叫韓覺過來。

    去到臥室,發現韓覺果然躺在床上睡覺。

    “真是的,又睡又睡。”章依曼撅了噘嘴。

    章依曼都不知道跟韓覺講了多少遍了,錄節目可是按小時計費的,像他這樣在節目裡堂而皇之地睡覺是不行的,是不專業的。

    “可能是太累了。”章依曼想到韓覺在美利堅的忙碌,於是她一邊嘟囔著,一邊掀開被子一角,也鑽了進去。

    章依曼湊到韓覺的懷裡,輕悄悄地說:“起床啦~”

    幾近無聲,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想要把韓覺叫起來。

    韓覺沒有反應。

    現在章依曼靠近韓覺,已經不會引發韓覺忽然睜開眼瞪人的可怕事件了。

    章依曼在被窩下面窸窸窣窣地想抱住韓覺,卻發現韓覺的睡姿是如嬰兒一樣側躺蜷縮在一起的,讓人難以靠近。

    “起來啦~”

    還是沒反應。

    章依曼橫豎叫不醒韓覺,最後只能使出絕招:“我親你一下,你起床好不好?”

    “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認啦~~”

    章依曼自問自答,笑嘻嘻就湊到韓覺的臉前,挑地方下口。

    最後慢慢地在韓覺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韓覺沒醒。

    章依曼在韓覺的眼皮上親了一下。

    韓覺的眼皮輕顫。

    章依曼在韓覺的鼻尖上親一下。

    韓覺皺了皺鼻子。

    最後章依曼在韓覺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韓覺打開四肢,把章依曼拉到懷裡。

    “早飯好了?”韓覺含含糊糊地問。

    “好啦。”

    “我再睡兩分鐘。”韓覺用下巴輕輕鑽了鑽章依曼的頭頂。

    章依曼像是喝醉了酒,說好。

    然後半分鐘過去。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

    五分鐘過去。

    兩個人都睡著了。

    …………

    樓下。

    王導和編劇們面面相覷。

    怎麼辦?誰去叫醒他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5
第464章:留言和流言

    “咣咣咣!”

    有人敲門。

    敲門的頻率相當密集,力度很大,說是有人砸門也行。

    被嚇了一跳的韓覺率先醒來,伸手就往枕頭下面摸。他當然什麼也摸不到,但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讓緩過神來的韓覺受到了二次驚嚇。

    章依曼是被韓覺的動作弄醒的,卻沒有馬上睜眼,而是一手一腳纏住韓覺,要他別亂動。

    “起來了,有人在敲門。”韓覺晃了晃不知什麼時候躺床上並且鑽他懷裡的章依曼。

    章依曼迷迷糊糊咂了咂嘴,似乎還想睡,小狗一般嗚嚥著就把腦袋往韓覺懷裡鑽。

    韓覺都不忍心繼續叫醒傻妞了。

    “你繼續睡,我去開門。”韓覺擺脫了半掛在他身上的章依曼,下床去開門。

    打開門,砸門的人早已逃之夭夭,除了留下跑下樓梯的腳步聲,還在門外留下了一個密封嚴實的紙箱子。

    “是什麼東西?”章依曼重新束著馬尾從臥室走出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正常。

    剛才韓覺一下床,章依曼就醒過來了,並且立馬想起來這是在拍節目。一想到自己去叫韓覺起床卻反被扣下一起睡著,章依曼就羞得鑽進被子一陣亂踢。其他假想戀愛的綜藝節目裡,床大多是擺設,像她和韓覺這樣真躺一塊兒睡覺的,沒有。他們可以說是【床戲】最多的情侶了。

    踢完了被子,那陣害羞勁一過去,章依曼跳下床假裝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好在韓覺也不在意,搬著有些重量的箱子在沙發前坐下。

    “不知道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章依曼拿了一把剪刀過來。

    韓覺一臉嚴肅地讓章依曼退遠一點,說這萬一是個炸彈就不好了。

    章依曼沒有理會韓覺的胡話,咔咔幾下子剪開膠帶,拆開了箱子。

    箱子裡面放著兩堆他們瓊省之旅的照片集。

    照片集的封面是兩個簡筆畫的男女,女的一頭紅發,眼睛很大,湊到一個黑色頭髮、閉眼抱著吉他的男人的耳邊,一隻手攏在嘴邊,似乎在講悄悄話,而悄悄話的內容,彷彿是封面下方的五個字——【我們戀愛吧】。

    韓覺仔細端詳著這本照片集。

    他們的照片集章依曼是早就拿到第一批看過了的,但韓覺遠在美利堅忙工作,沒能收到,今天才得以一見。

    翻開第一頁,孤零零的空白頁中間只有一行字:【今晚的月色真美】。

    而後才是照片。照片不止有工作日那天拍的照片,還有隨隊攝影師的在其他時候的抓拍照片。比如第一天自由行在吊橋上的顫顫巍巍,再比如第三天海邊的游泳教學。

    “還行。”韓覺嘴上說著還行,卻把每一張照片都看得很仔細。

    章依曼挽著韓覺的手,也看得仔細。儘管她已經把這一冊照片看了不下百遍,但此時坐在韓覺旁邊一起看,那滋味又是不一樣的。

    “所以送過來那麼多本,是要我們幹嘛?”韓覺看完半本就沒有再看,而是拍了拍紙箱子,問得很外行。

    “簽名呀,然後送給粉絲。”章依曼眨著眼睛看著韓覺,不知道韓覺是不是在為了講笑話而鋪墊,也不知道她應該怎麼說才可以配合韓覺。

    韓覺強行不讓自己顯得業餘,圓場道:“啊,我知道是送粉絲,不過你微特上抽獎抽一百人,我這邊抽一百人,一共兩百人,這裡大概也就一百冊,怎麼分?”

    章依曼發現韓覺是真的在問問題,而不是在搞笑之後,她笑著給韓覺解釋:“不一樣的啦,這一百本是在官網的評論區裡挑粉絲送的。”

    畢竟照片集是節目的周邊,給節目的粉絲待遇要好一些,送出去的照片集裡有韓覺和章依曼的雙人簽名,用於微特抽獎的就沒有簽名。

    “所以我們等下要在官網的評論區裡看,按照主觀判斷,看誰順眼就選誰?”韓覺問。

    章依曼剛想點頭,又馬上止住。因為韓覺說得太過直白,最後那些沒中獎的粉絲難免會認為自己被歸類到【看不順眼】的那類當中了。這樣會招黑的。

    “那當然不行啦,”章依曼輕輕用肩膀撞了一下韓覺,“是看誰的留言更打動人,就送誰。”

    “更打動人?”

    “評論區裡面經常會有網友寫他們的戀愛故事,有些很好看的!”

    “……”韓覺默然,覺得這個路數在某音樂平台也看到過。

    兩個人拿來電腦和簽字筆,在沙發前面的地板坐下。

    他們一人翻評論,挑中讀出來,另一人埋頭簽名,然後彼此輪換。

    章依曼先挑,韓覺先簽名。

    章依曼有空的時候也愛逛評論區,知道如果要講戀愛的故事,那一般幾句話說不完,很顯誠意。所以章依曼輕車熟路地點開評論區,重點關注那些長的評論看。當然,粉絲得是她和韓覺的情侶粉才行。

    【每星期就指望這一對的狗糧果腹了。】

    【我一個沒有女朋友的糙漢子竟然看得嘴角放不下來!我想戀愛了!】

    【我愛上了別人的愛情。】

    【……】

    “這個這個!”章依曼的眼睛掠過一條條字數簡短的評論,終於給她翻到了一條字數較多的。

    簡單看了兩眼,決定就是它了!

    章依曼念道:“我一見鍾情了一個姑娘。我和她是在高鐵上認識的,我們聊了幾句,覺得很好,高鐵在烏城停下的時候,我為了不錯過她,我邀請她下車跟我一起逛烏城。她答應了。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就那麼走了一整夜的古城,聊了一整夜。我也不是一個輕浮的男子,她也不是隨便的姑娘,但真的我們越瞭解就越喜歡對方。黎明破曉之後,我們還是不得不分開,並且約定半年後在烏城的火車站見面。現在距離見面還有一個月,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來。希望能夠被韓老師和章老師祝福!”

    章依曼讀完之後,【哇~】得很是感慨,轉頭問在簽名的韓覺覺得怎麼樣。

    韓覺聽得若有所思,說:“我覺得這改編成電影倒不錯。”

    “誰問你這個啦~”章依曼拍了韓覺一下,“我們送他一本吧?”

    韓覺點頭,覺得可以,

    “恭喜這位叫作【黎明不再來】的網友~”章依曼對著鏡頭鼓著掌,“祝願你們最後見到了對方,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韓覺簽了名之後,在一旁寫下了龍飛鳳舞的【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接下來輪到韓覺挑評論,章依曼在一旁寫了。

    【我的室友得了癌症,他說死之前希望被抽中照片集就死而無憾了。】

    “這個怎麼樣?”韓覺沒讀出來,讓章依曼去看。逗她說這個太可憐了,就給一本吧。

    “這個很可能是騙人的!”章依曼悄悄說,並且抓住了韓覺的手,擔心他幹傻事。她滿臉衝浪老司機的表情,說她看到過好幾個這種模板的留言了,很可能是騙人的。

    韓覺不再逗章依曼了,認真選了一個。

    “我和我的女朋友結婚快一年了。我是個無依無靠的木匠,她是千金小姐。我們本來不會有交集,但兩次偶遇之後,她勇敢地走向了我。我當然是喜歡她的,很喜歡,但我又有些不敢。最後讓我冒險的,是她的勇氣和決心。不顧家人的反對,說這輩子只想跟我結婚。我們結婚之後並沒有想像中艱難,我是孤兒,她的家人一點一點接納了我。日子本該這樣一直幸福下去,但她在三十二歲的年紀的時候不幸患了【阿爾茲海默症】。她的記性一天不如一天,腦海裡就像有個橡皮擦一樣,一點一點把她用三十二年記住的東西,一點點擦掉。這裡面也包括我跟她的回憶。現在我妻子已經辭了工作,在家休息,平時看的最多的節目是《我們戀愛吧》,最喜歡看的就是韓覺和章依曼。現在她一點點忘了其他的節目,但【職場情侶】一直記得。因為她以前說過,除了老年痴呆症以外,韓覺章依曼,跟我們有點類似。說實話我平時不太看這個節目,但我厚著臉皮來,是希望韓覺和章依曼或者節目組看到這條留言,可以幫我的妻子加油打打氣,謝謝。”

    韓覺把這條評論讀完之後,章依曼已經軟軟地靠在韓覺的肩膀上,看著屏幕,雙眼輕易盛滿了淚水。

    “大叔……”

    “嗯。”

    韓覺幫章依曼遞上紙巾,然後和章依曼正襟危坐,對著鏡頭送上了祝願。

    心情緩過之後,韓覺和章依曼輪流讀著留言,送出了一本本照片集。

    時間臨近中午,他們只剩最後兩冊還沒送出去。

    簽名已經都簽好了。韓覺閒著無聊,就調過頭去,把所有照片集的簽名邊上,寫上一些短句。諸如【愛你就像愛生命】,【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這些話夾在他和章依曼的簽名的中間,就像是他在跟她說情話。

    “這個字多這個字多!”章依曼在評論區找了很久,終於翻到一個字數比較多的評論。

    “嗯,你念一下。”韓覺埋頭寫字。此時的韓覺已經有些喜歡聽評論區裡的故事了。獲得各種靈感是一回事,體會著網友分享的喜怒哀樂,也算有趣。雖然有些故事大多相似,戀愛不就那麼點事嘛?但字裡行間的愛意是騙不了人的,韓覺願意送上誠摯的祝福。

    然而韓覺一連寫了好幾冊,都沒聽到章依曼的聲音。

    也沒聽到章依曼移動鼠標或者滑動滾輪的聲音。

    韓覺有些疑惑。讀長評論不一定非要在心裡讀完再念,為了節省時間,一般只要匆匆看個開頭和結尾,確定一下是不是黑粉,大體就可以念了。

    但章依曼很久都沒聲音。

    韓覺抬起頭去看,就看到了:

    【其實韓覺和別人去過瓊省,而不是像他在節目裡說的那樣是第一次去。我是章老師的粉絲,在後面看到章老師有動情的樣子,就很擔心章老師被韓覺這大豬蹄子騙了。章老師!千萬要小心韓覺啊!

    大概三年前,我和幾個朋友去瓊省度假,在酒店裡偶遇了韓覺。他是跟好幾人一起來的,外表看去條件都不差。當時韓覺已經沒什麼名氣了,但是他的樣貌還是很容易認出來的。我雖然不是他的粉絲,但必須承認韓覺長得確實是帥。因為認出了韓覺,所以對他就多看了幾眼,看到他一直在跟某個戴墨鏡的女人說話,舉止很親密(看了韓覺的採訪,覺得就是韓覺唯一的女友)。

    他們在酒店住了很久,我有一次在游泳池看到了韓覺,我沒敢湊得太近,怕被打,所以一直在遠處觀察。後來我就看到了他在教大概是他女朋友的人遊泳。我看了節目最新的幾期節目,真的快氣死了。韓覺教那個女人遊泳,和教章老師游泳完全不一樣!如果有人硬說韓覺是搞笑的話,那我也認了。有人說我騙人,那我也認了,因為我確實沒有照片作證。

    關鍵是,後來這幾天看了節目以後,我發現當時跟在韓覺邊上的那個女人,很眼熟!!!絕對絕對是圈內人!而且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演員!好像是在那部……】

    沒等韓覺把評論看完,章依曼就匆忙把頁面往下拉。

    韓覺轉頭看向章依曼。

    章依曼只是小臉嚴肅地盯著屏幕,嘴裡唸著:

    “下一個,下一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5
第465章:不醉不歸

    匿名,沒圖,又不敢具體指名道姓,一條貌似曝光的留言只要湊齊了這三個要素,多半就是在搞事情。

    像這樣的匿名留言其實並不少見。

    隨著韓覺人氣步步高漲,【藤蔓小組】、【海角】和【逼乎】這種八卦發源平台常有某網友跳出來,匿名曝光誰誰誰就是韓覺的前女友。內容說得有理有據,有數據有分析,恍若親身在場。如果統計一下,韓覺在網上已經有了二十五個前女友,其中三個雖說是【前女友】,但實為掩飾,真相應該是【前男友】。

    另外也有些不入流的藝人和外圍為搏得關注,會敢站出來認領【前女友】稱號,想踩著泡往上爬。然而都不需要韓覺出來否決或他粉絲出來嘲弄,稍微有點吃瓜水平的網友大都不會相信。

    章依曼往日搜【韓覺】的關鍵詞,時常會找到這些發現“疑似”韓覺前女友的小報,打開去看,裡面各種生動活潑,細節詳盡的小故事十分引人入勝。如果不是知道韓覺前女友本尊,章依曼差點以為是真的了。

    但正因為章依曼知道本尊,當看到那條隱晦點出【前女友】是個女演員,還是近年火起來了的留言時,章依曼心下一沉。再看裡面的小故事,哪裡還有平時的閒情逸致,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堵。

    十句話裡,一句假話可以讓其他九句真話變得像假話。一句真話,也可以讓其他九句假話變得像真話。

    章依曼雖然不敢全盤相信那條留言,但看完之後,心裡也不是什麼都沒留下的。她明知自己不應該去想【大叔為什麼真的去過瓊省然後說第一次去呢?】、【大叔為什麼教過別人遊泳然後說是第一次教呢?】

    但就像有人說【不要去想大象】一樣,腦袋裡越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會想起。

    章依曼繃著小臉,嘴裡輕聲念叨著“下一個”,控制著鼠標往後翻找長留言。她那雙本就顯大的眼睛,更是用力地看著屏幕,無比專注。

    只不過那一條又一條被一掠而過的長留言,多少還是暴露了章依曼的心事。

    韓覺轉頭看著內心遠沒有表面那般平靜的章依曼,用手指點著他的太陽穴。

    那條留言他沒有看完,單就前半段來講,韓覺是和翁楠希去過瓊省,又教過翁楠希游泳的。雖然沒有照片證明這件事,但韓覺直覺感到,這個爆料恐怕是真的。

    他也是才想起來,在前身的日記裡,隱約有提到過曾跟狐朋狗友去海邊度假,開銷全由他一人支付,卻也心甘情願,那次大家玩得很好,前身傻兮兮地還很開心。

    韓覺初看沒有在意,因為退回來的箱子裡沒有跟翁楠希的合照,便就以為前身只是跟那幫狐朋狗友去了。

    沒想到去的那個海邊是瓊省的海邊,也沒想到一起去的人裡面還有翁楠希。

    韓覺在胡思亂想之際,突然想起前世日劇裡常講,人生有三個坡——【上坡】,【下坡】,和【沒想到】。

    韓覺在心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客廳裡除了鼠標的【嗒嗒】聲和滾輪的滾動聲,再無別的動靜。

    雖然韓覺和章依曼也不是無時無刻都說著話,但這一次的沉默,顯然和以往有明顯的區別。那些看久了他們和諧氣場的旁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對勁來。

    樓下。

    “嗯?”

    王導作為粉紅痴狂者,看慣了假想情侶的真真假假,對情侶之間的氛圍變化尤其敏銳。此時他看著屏幕裡久不出聲的兩人,湊近了腦袋去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一連看了幾個不同機位的畫面,都感覺有一絲不和諧。這個不和諧,放在【職場情侶】這裡是難以想像的。

    王導皺著眉頭問身邊的編劇:“剛才他們是看到惡評了吧?”

    “應該是。”編劇輕輕點頭,覺得也只有這個原因讓韓覺和章依曼之間的氣氛急轉直下。

    王導得到答案之後,眉頭依然沒有放平。

    在他看來,章依曼年紀輕,心思單純,還可能會受惡評影響。

    但韓覺?

    韓覺可以說從出道到復出,都是在惡評的海洋里長大的。以韓覺如今的強大內心和自我,完全能面任何留言都寵辱不驚了。章依曼在發呆,韓覺為什麼也發呆?

    王導想不明白,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等下最後兩條讀完,上去就把他們叫下來休息。”王導跟身邊的小透明講。

    小透明點頭答應,沒有多想。

    樓上。

    在經歷了大片大片的沉默對白之後。

    韓覺開口說:“剛才那條不錯。”

    “啊?”章依曼迷茫地眨了眨眼,似才回過神來,挺直腰背,“噢噢!”

    她把頁面往上拉,找到一條符合韓覺所說【不錯】的長留言,照本宣科地讀了出來,語氣生硬,一字一句都從眼睛進去,再從嘴巴出來,再沒有跟之前的那些留言一樣中途還要經過心裡。

    “恭喜這位叫作【暗潮湧動】的網友……”韓覺悄無聲息地嘖了一聲,再繼續說,“獲得我們的簽名照片集一冊。”

    最後一條本該韓覺來挑,但韓覺跟章依曼說:“最後一條還是你來挑吧。”

    章依曼“噢”了一聲,沒有反對。

    讀完之後,一百本就算都送出去了,到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會在私信裡聯繫他們的地址,再寄給他們。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陷入沉默之中,章依曼突然意識到她現在還是在節目裡。

    章依曼用敬業精神告訴自己,就算心裡有再多的疑問想問大叔,有再多的賬等著跟大叔清算,那也得等節目結束了再說。首先要把節目錄好。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異樣,讓自己回到之前的節奏。

    “午飯時間好像到了。”章依曼轉頭看向韓覺。眼睛裡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神采。

    韓覺當了那麼久的藝人,也知道何為職業。他配合著點點頭,回問章依曼:“午飯想吃什麼?”

    “想吃……等下你陪我去個地方,我們在那裡吃。”

    “哪裡?”

    “等下去了你就知道,”章依曼說完,就從提上來的袋子裡取出一袋,遞給韓覺,“大叔,送你一個禮物。”

    “什麼?”韓覺把袋子拿過來,隔著袋子摸了摸,軟軟的。打開一看,在腦袋裡想了半天,終於入鄉隨俗地叫對了名字,“這是校服?”

    “對~”章依曼目露期待地看著韓覺。

    把袋子裡的衣服拿出來,是一套摺疊整齊的高中生樣式的校服。

    這個世界的華夏,學生的校服是有設計有原則的,非常好看,即便是不上學的時候,也能當便裝穿出門,不感到恥辱。韓覺在街上看到過好幾次學生穿著帥氣的校服走過,令他十分羨慕。害得當時小周還以為韓覺是後悔當初沒好好學習。

    “這哪裡來的?”韓覺抖開校服,上面的校徽標記【魔都七十八中】。

    “這是我路上撿的。”

    “路上撿的就應該交給警察。”韓覺假裝要裝回去。

    章依曼笑著攔住韓覺,然後自己也拿出一件女款的校服,說這是她母校的校服,他們吃完午飯之後,就要去逛母校,所以得穿著校服去才有氛圍。

    韓覺這才想起,在瓊省夜談的時候,章依曼確實有說想帶他去她長大的地方看看的。

    兩個人先後進了衛生間換好校服出來。

    韓覺那套校服的尺碼是按照韓覺現在的尺碼來的。他沒穿過這樣的校服,覺得很新奇。當然,他是不會感到親切的。在韓覺心裡,只有那種土土的時尚殺手運動服才配叫作校服。

    章依曼打量著韓覺的裝扮,連連稱奇。她圍著韓覺繞來繞看,怎麼都看不出眼前看似學習成績極好,應該是學生會會長、團支書幹部的韓覺,會是夏原採訪稿裡所揭露的方圓幾里的校霸。

    章依曼換好學生裝之後出來,青春靚麗,活力撲面而來,說她是在讀高中生也沒幾個人會懷疑。

    只不過兩個人站一塊兒的時候,反倒是紅頭髮的章依曼比較像問題學生。

    “叮咚~”

    門外有人按了門鈴。

    章依曼過去開門。

    小透明看到換好學生裝的章依曼,先是驚豔地“唔呼”了一下,然後才通知她和韓覺說午飯時間了,可以休息一下,然後轉場去下一個拍攝地點。

    韓覺和章依曼整理好客廳之後,就穿著校服走下樓,各回各車。

    韓覺一坐進車裡,肩膀就垮了下來,他癱坐在座位上,嘆了好長一口氣。

    “唉……”

    關溢跟著坐進了車裡,轉頭問道:“剛才怎麼了?”

    關溢熟悉韓覺,知道韓覺剛才在樓上讀留言那裡最後一定出了問題。

    “老闆你怎麼不~~開心?”小周拿著節目組給了照片集,也坐車上來了。

    韓覺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把事情說一下。只不過要隱去一些內情,只說結現狀和擔憂。

    小周看到關溢的眼神,本來想下車迴避的,但好歹也已是韓覺的大徒弟了,韓覺就出聲把小周留下,說有些事情他已經可以知道一下了。

    於是小周第一次知道自家老闆竟然和目前高出四小花旦一截的翁楠希有過一段!他的眉毛動來動去,表情相當豐富。這種驚天大料簡直讓小周體內的狗仔之魂都沸騰了,但隨後又覺得簡直是個恥辱,因為這個事情不是他親自發現的。

    關溢聽完之後,眼神奇怪地看著韓覺:“所以那個人是真的看到過你,也知道翁楠希?”

    韓覺點點頭,說:“很有可能。”

    邊上,小周準備開始說韓覺了:“老闆,不是我說你……”

    關溢瞥了小週一眼,小周乖乖住嘴,停了活躍氣氛的心思。

    “那我們要做好被曝光的準備了。”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韓覺搖搖頭。

    韓覺也不是沒想過和翁楠希的那段戀情終有一日會曝光,他對那一天也做好了準備。在他心裡,只要不影響到他和章依曼,韓覺是沒所謂的。他原以為在美利堅整理好翁楠希的事情之後,就不會再有後續的麻煩了。沒想到事情過去了,那段經歷還能成為他的絆腳石。真是服了。

    “我是擔心……章依曼。”韓覺揉著臉,從指縫裡漏出這句話。

    為了安慰章依曼,韓覺剛才大可以說上面都是騙人的,但他擔心後續會有照片陸續砸過來,到時候就真的是怎麼都解釋不清了。旁人世人會怎麼看他,韓覺不在意,但章依曼會怎麼看他,韓覺在意的不得了。

    然而要他什麼也不解釋,形同默認,又平白無故會顯得自己很渣。

    韓覺感覺無比頭痛。最怕麻煩的他,覺得自己接到了一個大麻煩。

    關溢說:“先去認錯吧。”

    韓覺點頭。雖然錯不在他,在前身,但讓傻妞難受了,這個錯他無論怎樣都是要認的。

    關溢繼續說:“然後把所有跟翁楠希的事都和盤托出跟她說。”

    韓覺沒法點頭了。

    和章依曼確定關係以後,韓覺也想過把有關翁楠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她和盤托出,好讓傻妞徹底放心。但韓覺對前身和翁楠希戀愛的經歷所知甚少。有限的瞭解,不過幾封被退回的情書,日記裡只幾句不知所云的字句,寥寥照片,沒了。

    “不跟她說也行,”關溢點點頭,平靜地看著韓覺,“只是你如果下次再要撒謊,千萬記得,別被發現。”

    坐在駕駛座的小周,通過後視鏡向韓覺遞來奇怪的眼神。

    “我也不是故意要撒謊的……”韓覺無力地辯解了一句,但關溢和小周似乎都不太信。

    韓覺沒也辦法,打定主意節目結束之後,要跟章依曼好好認錯,然後聊一聊。

    他看著前方章依曼的保姆車,不知道章依曼會怎麼跟秦姐講。

    休息過後,王導走了過來,說可以出發了,章依曼的保姆車帶路,小周開車跟上就行。

    跟著章依曼的車開了近一小時,終於在一個餐廳前面下車。

    餐廳是華夏餐廳,風格很是淡雅,裡面沒有大廳,只有包廂。

    穿著漢服的服務員把韓覺和章依曼引進一個已經安好了攝像頭的包廂。包廂中間是一張可坐十幾個人的圓桌,牆上有字畫,邊上有書架,書架有古玩,再遠一點,有電視有沙發有盆栽,一個客廳的配置。

    “我們兩個人用這麼大包廂,有點浪費了吧,”韓覺有些咋舌,覺得節目組經費多的沒地方花了嗎?

    韓覺在章依曼的邊上坐下,拿起服務員遞來的菜單,問:“你想吃什麼?”

    “等一下再點。”章依曼喝著茶說。

    韓覺感覺到了,從車裡下來之後,章依曼對他的態度就有些冷。

    這讓韓覺心慌慌的,不知道章依曼心裡是怎麼想的。

    “好好好,等下再點,等下再點。”韓覺十分狗腿的放下菜單。

    坐了一會兒,韓覺一邊給章依曼添茶,一邊問:“我們今天穿得這麼單薄,不如一會兒吃點辣的菜吧?”

    章依曼毫無煙火氣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來合照一張?”韓覺拿出手機,作勢要拍。

    章依曼瞥了韓覺一眼,韓覺訕訕地放下手機。

    “我們等會兒喝點酒怎麼樣?”韓覺又試探地問道。

    章依曼似乎想搖頭,可又有些猶豫。

    韓覺當機立斷,一拍桌子:“今天天氣那麼好,就得喝酒!酒嘛,水嘛,喝嘛。”

    章依曼默認了。

    他們又等了十五分鐘,章依曼還是沒說點菜,韓覺不由好奇問道:“我們還不點菜?是還有誰要來?”

    章依曼點點頭。

    韓覺開著大膽的玩笑道:“不會是找了章董事吧?”

    章依曼搖搖頭。

    韓覺當下很是放鬆,笑得很是豪邁:“哈哈哈,那等下不管誰來,我跟他不醉不歸啊!”

    “叮~”

    這時候章依曼手機來了條消息。

    章依曼看了看手機,嘴角微微勾起,說:“我師父快到了。”

    “……哈。”

    韓覺笑不出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5
第466章:見面

    在瓊省旅行的那幾天,除了睡覺,韓覺和章依曼可以說是朝夕相處,離得近了,很多細節就能夠看到。韓覺就見到了章依曼的生活一角。

    韓覺前世沒有作息,這一世有了上佳的體格,養膘了會有罪惡感,因此旅遊的時候也早早起來鍛鍊。但他每次起床出門,都能看到章依曼已經起了,在練早功。

    章依曼唱歌天賦極好,學唱十餘年,唱功小有成果,放在歌壇裡,是可以跟一些老怪爭鋒的。足以自傲。但即便如此,章依曼對於訓練依然不敢怠慢。據說,是因為她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回師父家考試。考試如果沒考好,就得減少行程,沉下心乖乖補課。章依曼擔心被削的是《我們戀愛吧》,因此練功很勤。

    海邊的那幾天,沒有條件,章依曼就蹦蹦跳跳邊跑邊唱。有條件,就在健身房一邊用腿蹬著八十公斤重的鐵疙瘩,一邊穩穩地練唱。

    在還沒有系統學唱之前,韓覺以為唱功好就是有一把好嗓子,唱歌不跑調,氣息足,有感情支撐表達,這大概就算是唱功好了。直到遇到科恩,韓覺才知道里面的講究。也才清楚自己和章依曼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光是【什麼發聲方法都能駕輕就熟】、【熟練掌握民族唱法、美聲唱法、流行唱法】就夠韓覺追逐很久了。

    而對於能夠教出章依曼這樣一個大才的人,韓覺是由衷欽佩仰慕的。

    只不過突然就說要見面了,這讓輕微社恐的韓覺感覺像在街上迎面撞見了半生不熟的朋友,不知該如何是好。

    “哎呀呀,你怎麼都不事先跟我講的?”韓覺大驚失色,兩手抓著頭髮很是絕望。

    “我講了呀,”章依曼表情無辜,“在瓊省的時候,我就說要帶你見見師父了嘛。”

    韓覺雙爪舉在胸前,捏緊又鬆開,捏緊又鬆開。

    可能是覺得此時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韓覺站了起來,在桌旁踱著步,一邊慌裡慌張地理著頭髮,一邊摸索著口袋:“第一次見面,我這兩手空空的太不好了。”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就打算從外面叫來小周,要他趕緊跑去買點隨便什麼都好的見面禮。結果低頭走了幾步,發現自己一身高中生校服,停住腳步,無聲地扭曲著身子,表情很崩潰。

    “我去換個衣服先!”

    “不要這麼緊張啦~”章依曼終於笑了一下,過去把韓覺拉回座椅上,說:“師父人很好的。”

    但韓覺仍然憂心忡忡,覺得自己空手太沒禮數,服裝太不得體太過幼稚,很可能會給師父留下輕浮不穩重的印象。

    章依曼堅決道:“師父不會以貌取人的!”

    韓覺還是怎麼都放不下心。

    在這個華夏,正式的師父等同親人。章依曼的家人,韓覺已經見過了章耀輝。當時韓覺並未明確對章依曼的心意,章依曼也還不是他的女朋友。韓覺知道要見章耀輝之後,心裡雖有些緊張,卻不至於太過膽怯。被章依曼哄上幾句,就莽去見了。

    現在形勢不同於以往了。

    確定了關係,任何對章依曼很重要的人,對韓覺來說也同樣變得重要了。

    況且章依曼的授業恩師,韓覺也是很仰慕的。

    但是,當初去見章耀輝好歹韓覺是服裝正常大方,有帶見面禮,有做人物調查,有場景預演的,現在跟章依曼的師父見面,什麼事先準備都沒有,穿著個高中生的校服就要空手見人,簡直是……

    “簡直是鬱悶他媽抱著鬱悶哭——鬱悶死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歇後語?”章依曼轉頭詢問。

    “對。”

    韓覺點點頭,然後閉目冥想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睜開眼就噼裡啪啦問著章依曼:“咱們師父喜歡什麼來著?不喜歡什麼?我等下是多說話還是少說話?師父喜不喜歡聽笑話?師父喝不喝酒?……”

    章依曼不作答,看著韓覺,只是笑。

    看著這麼如臨大敵的韓覺,她感覺心裡的氣有點消了。

    因為她是知道韓覺個人主義至上,平時最怕麻煩,就算在鏡頭前也不怎麼在乎別人的目光。現在韓覺之所以那麼緊張,完全是因為她而已。

    不過縱然氣消,但也只有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

    原本看到那條留言,章依曼心裡想歸想,倒是不會完全相信上面說的。有了疑問,她一般不會憋著。無數電視劇和電影告訴她,情侶之間的誤會和間隙就是不去問才會越來越大,越來越複雜的。

    她以前就說,戀愛中,她一定坦誠告訴情侶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會去問韓覺,但不是在節目裡問。

    然而章依曼還沒等節目結束去問,就已經從韓覺後來的反應和沉默裡察覺到,那留言裡的事很可能是真的。

    章依曼心裡既生氣又委屈。

    不過無數電視劇還教會了章依曼一件事。電視裡男主角做了讓女主角誤會的事,通常是有著苦因的,去找女主角解釋,女主角只知道一個勁地說【我不聽我不聽】,看得章依曼很是火大。她發誓自己談了戀愛,可不能學女主角做事。

    所以現在韓覺犯了錯,章依曼生氣歸生氣,委屈歸委屈,卻沒想過一下子把韓覺打死,仔細一想,以她對韓覺的理解,韓覺不是那種口花花的人,於是就打算給個解釋的機會。

    只不過在節目結束聽他解釋之前,章依曼覺得自己也不能什麼反應也沒有,她想到書裡講,訓練狗狗不能無條件的寵溺,所以章依曼在來餐廳的路上就想好了,接下來要表明態度告訴韓覺她生氣了,要讓韓覺緊張一下。

    只不過看到韓覺那麼緊張,她又有些心疼了。

    章依曼說:“師父有提起過你的。”

    “真的?”韓覺雙手放在膝蓋上狂搓。

    “說你歌寫得還可以。”

    韓覺等了好一會兒,“沒了?”

    “沒了。”

    “我怎麼感覺完整的句式,應該是【韓覺扒拉扒拉如何如何】列舉了一系列缺點之後,最後加上一句【不過歌寫得還可以】?”韓覺開玩笑道。

    “哈,哈,哈。”章依曼牽強地笑了笑,忙低頭喝水。

    “……”韓覺的笑臉漸漸消失。

    這時,包廂外傳來動靜,並且逐漸靠近。

    韓覺斂住呼吸。

    動靜在門外停住,門被敲了兩聲,過了幾秒,門被服務員輕輕推開。

    一位氣態端莊、年齡模糊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韓覺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立馬走過去握手。鄭重而憨傻。

    譚念握住韓覺的手時沒有說話,明亮的目光帶著毫不遮掩的打量。

    韓覺對人的視線敏感,被譚念一看,直覺感到考核從這時開始了。

    章依曼過來了,譚念才說:“稍微來晚了點。”

    聲音飽滿悅耳。

    “這時候點餐剛好哩。”章依曼引她入座。

    譚念這一派最早學得是越劇,幼功不止練唱,也練形和走。傳到譚念這裡的時候,已經不是純粹的越劇師門了,但打底子的時候,還是用越劇的。因此譚念邁著類似台步的步子款款而走,儀態萬方。盤成髮髻的黑髮中夾雜著些許白髮,遠遠看去,黑和白就混成了灰色。她的著裝並不如韓覺所猜得那般復古,反而穿得很現代,長衫加牛仔褲。緩緩坐定後,腰板不塌,整個人就像和後方牆上畫著的水墨梅花,沉靜,凜然。

    能坐下十三四個人的大圓桌,他們三人面朝包廂門口,佔據了一個扇形。章依曼居中,左邊是譚念,右邊是韓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6
第467章:我知道了

    人既然到了,就開始點菜。

    譚念和章依曼好似常來這家餐廳,點菜不需要看菜單,直接報。席間譚念問韓覺有什麼忌口沒有,章依曼說他除了辣的不吃,其他什麼都吃。

    譚念瞥了一眼章依曼,“讓他自己說”,韓覺心裡頓時臥了個大槽,大呼來者不善,來者不善,表面上平平淡淡地把章依曼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譚唸點點頭,去了幾個辣菜,加了幾個清淡的菜。點完了之後跟韓覺解釋,“我們這一派練聲樂的比較能吃。”

    韓覺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頓算誰請誰了,等下吃菜要吃幾分飽。他只想過平安無事地吃完飯。

    直覺告訴他,眼前譚念是有備而來的。

    韓覺緊張地正襟危坐,額頭沁汗,而邊上的章依曼遞了個【師父很好人的】眼神之後,就轉頭開心地跟譚念聊天了。

    譚念面對著鏡頭臉上毫無異樣,氣場很足,是個老江湖。並且也知道綜藝要怎麼做下去,一番寒暄之後,她就主動開口了:

    “你們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吧?”

    譚念問這話雖然是兩個一起問的,但韓覺知道詢問的對象主要是他。

    韓覺答:“對的,一年多一個月。”

    譚念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關於小曼你都瞭解多少?”

    章依曼轉頭盯著韓覺。

    韓覺如同被面試的考官問到了題目,說話很是慎重:“喜歡音樂和運動,性格直接,善良單純,浪漫隨和,一旦認定某件事就會投入百分百去做,性子有點急,說話喜歡手舞足蹈,有時候也愛犯點小迷糊……”

    韓覺在譚念的目光逼視下,不敢停下,想到什麼就補充什麼。

    譚念靜靜地聽著。

    譚念偶然看到【瓊省之旅】那幾期,看出章依曼早已動心動情了。譚念一看假戲真做了這還得了?心裡無比擔憂。她沒有責怪章耀輝竟然看不出來。章耀輝叱咤商場,於細微處見人心,但終歸是單身二十年的男人,對於自家閨女是否戀愛這一點判斷不大來。

    所以譚念今天恰好有空,就答應了章依曼的邀約,過來一起吃頓飯。最主要的,還是過來看看韓覺。

    而韓覺今天的表現,將決定她要不要把事情告訴章耀輝。

    韓覺雖然不知道譚念的想法,卻感覺這頓飯並不普通,需要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

    “小曼生日什麼時候?”

    “二月十五。”

    “喜歡吃什麼?喝什麼?”

    “喜歡吃肉,口味偏辣。喜歡喝酒,白酒黃酒啤酒。”

    “討厭什麼?”

    “討厭別人一句話只說一半,討厭一個人待著,討厭手指甲在黑板上刮的聲音……”

    “喜歡的動物?”

    “如果我不算在內的話,有小浣熊和狗。”

    “喜歡的男藝人?”

    “我。”

    韓覺和譚念的一問一答,持續了很久。直到菜陸續端上來了,問答都還沒停。

    王導那邊一堆人越聽越驚訝。

    韓覺今天是完全不知道譚念會來的,並且和章依曼也沒有事前溝通,所以他此時回答的這些資料都不是臨時抱佛腳準備的,而是很早就知道並且記住的。

    還真是看不出來啊。藏得那麼深,那麼多,當真是屬蟑螂的。

    譚念聽了很久,最終點點頭說:“如果小曼真要交男朋友,我是不希望她找圈內人的。”

    韓覺:“???”

    他差點把這重達四百斤的實木桌給掀了。

    譚念繼續講:“我不是針對你才這麼講。先不說圈子裡誘惑有多少,我是清楚搞創作的人,內心大多比較敏感,如果又是公眾人物的話,被輿論盯著會很有壓力,背著壓力談戀愛,很小的矛盾和情緒都會被放大。小曼在這方面又比較遲鈍,很容易被欺負……你沒讓小曼受委屈過吧?”

    “沒有!”韓覺先是否定得特別堅決,但他突然想到那條留言,於是變得很沒有自信起來,“沒有沒有……”

    譚念發現這一點,瞬間皺起了眉頭,目光嚴厲地盯著韓覺。

    “你欺負小曼了?”

    韓覺感覺自己脖子後面的斜方肌都僵住了。

    章依曼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於是主動說沒有,“沒有沒有。”

    譚念看了一會兒章依曼,才跟韓覺說:“你壓力再大,也不可以拿小曼撒氣。”

    “這我也是同意的,”韓覺用力點頭,“朝女朋友或老婆發脾氣的男人,是沒出息的人。”

    章依曼忍不住幫腔道:“大叔對我很好的!”

    譚念一看都章依曼跳了出來,乾脆就轉移了問話對象,問章依曼:“你喜歡韓覺哪裡?”

    章依曼大聲道:“有才華,會過日子,帥氣,很搞笑很逗,對我還超級好,就算膽子很小也還是很可愛!”

    韓覺一邊給章依曼夾菜一邊表情變化不定,這誇的話裡感覺有一半不像是真誇。

    “就沒有缺點?”譚念問。

    “沒有!”章依曼斬釘截鐵。

    “看不到缺點可不行啊,這樣是會受傷的。”

    章依曼不說話了。

    “那本採訪你的文章我看過了,”譚念問韓覺,“你是因為前女友才學的音樂?”

    韓覺感覺到了身旁發射來一道宛如實質的目光,頓時頭大如斗。

    當時為了給自己的徹頭徹尾的改變找一個合理的藉口,除了生死,病變,信仰,就只能是戀愛了。

    “我是因為想賺錢,才學的音樂。”韓覺解釋。

    “你變化那麼大,是因為談了一場戀愛吧?”

    “啊……”

    譚念瞥了一眼給韓覺夾菜的章依曼,繼續問:“你把你的前女友說得那麼好,覺得小曼是什麼心情呢?”

    韓覺默然。

    章依曼急忙說:“師父,我……”

    “吃菜。”譚念指了指章依曼碗裡的菜。

    “誒……”章依曼乖乖夾起一口放進嘴裡,堵住了後面的話。轉頭可憐巴巴地望著韓覺。

    譚念看向韓覺,說:“你來比比看她們。”

    韓覺張著嘴,想了很久,最後輕聲說道:“她們是不能比較的。”

    譚念眉頭一皺,以為韓覺要說什麼各有各的好這樣的渣男言論。

    韓覺繼續說,一點一點說得很慢:“我現在不想、不捨得、不忍心拿小曼去和任何人比較,哪怕在任何微小的層面。她就是最不可取代的那個。”

    譚念靜靜地聽著,眉頭一點一點舒展。

    “我說不太清楚那種感覺。”

    “我大概懂的。”譚念說。

    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話,是不會去想、去捨得、去忍心和任何人作比較的。那得多麼寶貴這個人啊。

    章依曼聽不太懂韓覺的話,卻能更直接感受到了韓覺的心意。她伸手握住了韓覺的手。

    譚念在心裡計較了某個決定之後,抬頭問韓覺:“能不能喝酒?”

    “能的。”韓覺雖然不怎麼喜歡喝酒,但這時候除非腦子突然短路了才會拒絕。

    點了啤酒,沒叫白酒,怕錄製誤事。

    韓覺給譚念和自己倒完酒之後,章依曼偷偷舉了個酒杯過來。

    “你要少喝。”譚念輕輕地說,裡面卻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噢。”章依曼應了一聲,乖乖把杯子放下。

    韓覺看了也沒辦法給章依曼倒酒,只好用眼神告訴她,等下午他們倆出門了再買酒的。

    章依曼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韓覺震驚章依曼竟然能讀懂,真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而章依曼筷子掉地下只好,伸出手在韓覺的腿邊摸啊摸,摸了個半天也沒摸到啤酒瓶,最後爬起來訕訕道:“原來沒有啊……”

    韓覺笑死。

    譚念喝了一口酒,說:“小曼七歲的時候拜我門下,跟我學唱歌。一直在我家住了九年,在我眼裡,她跟女兒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學校幫小曼過濾了太多東西,比如社會的構造,或者在這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音樂又過濾了一層,所以小曼對於社會上很多事情都不太懂。”

    “她當初參加節目,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成熟一點。小女孩子,總是盼望成熟,恨不得把單純和天真當成一層皮一下子蛻去。我那時候擔心過猶不及。一開始聽說跟你參加這個節目,我心想,完了。因為你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後來她跟你參加了這個節目之後,慢慢開始有點變化了,不是壞的那種變化。就像一塊混凝土被打了一個個孔,終於有一些水終於從腦子裡流出來了。”

    “……”

    譚念說了一大堆之後,最後說了一句:“我希望你不要再讓小曼難過了。”

    韓覺點點頭,神情無比認真:“我知道了。”

    知道了這句話後面的寄託,也知道了這是一種承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6
第468章:雨過天晴

    “你也不要放鬆得太早,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走之前,譚念用手指指自己嚴厲的雙眼,再指了指韓覺。

    韓覺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目送譚念離開包廂之後,韓覺坐回椅子,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果汁,跟喝了兩口酒似的,長舒一口氣,看周圍的一切都有一種雨後放晴的明亮。

    章依曼笑著說:“我就說師父很好人的吧~”

    韓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下筷如飛。剛才韓覺繃緊了神經應對譚念出的各種考題,直到現在才有心思吃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苦盡甘來的韓覺覺得這裡的菜真是好吃。如果照片能打折,他下次還要來吃。

    章依曼看著生龍活虎的韓覺十分開心。一個爸爸,一個師父,一個秦姐,三個她最重要的人對韓覺的印象都很好,一點都不像電視裡各種刁難。她覺得以後和韓覺結婚的話,至少長輩方面是不會有阻礙了。

    章依曼一想到這裡,就想痛快地浮三大白!

    白酒是沒有的,而且也不能喝,畢竟還在錄節目,不能喝多,只能用啤酒潤潤喉,代替代替。

    結果章依曼才剛站起來,就停住了動作,表情慢慢沉下來,覺得這個痛快酒恐怕是不能喝了。因為她想到了評論區的那條留言。當時心裡的委屈和心酸現在都還沒有消除,懷著這樣的心情去憧憬未來,結婚照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實在是痛快不起來了。

    章依曼嘆了一口氣。

    少女初嘗戀愛的暗湧,心裡愁得不得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她伸手去拿酒瓶,看著酒嘩嘩跌進酒杯裡,就覺得酒真是好東西哇,開心可以喝痛快酒,難過可以喝澆愁酒。喝喝喝!

    章依曼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後獨坐在《墨梅圖軸》前,看著畫,喝一口酒就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

    “咔嚓!~”

    旁邊響起拍照的聲音。

    章依曼去看,發現是韓覺在拍照。

    韓覺一連拍了好幾張,還換了好幾種角度,神色很是驚嘆,時不時發出咋舌聲。

    章依曼心頭略有喜意,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喝。

    “染髮,燙頭,喝酒,真像個不良少女啊!”韓覺看著手機嘖嘖驚嘆。

    “啊!”章依曼惱羞成怒,氣得把酒杯一放,撲過去勒著韓覺的脖子要他刪掉。

    兩人吃飽喝足見過了章依曼的師父之後,就要去下一個地點——章依曼的母校了。

    在節目組收拾設備準備轉場的時候,韓覺摘下領口的麥克風,找到章依曼,說是有話要講。

    章依曼顯然知道韓覺要跟她說什麼話,於是和秦姐打了聲招呼,就跟著韓覺先去了她的保姆車裡。

    車門是打開的,秦姐和關溢站在車外稍遠一點的地方,留出空間,同時也防止外人過去。

    車裡的韓覺和章依曼坐在車尾,門外人的視覺盲區。

    章依曼一臉認真地等著韓覺解釋。

    “還記得那條留言吧?”韓覺開門見山。

    “嗯。”章依曼點頭。

    “我忘記我之前去過瓊省了。”

    “……嗯?”

    “我也忘記自己教過別人遊泳。”

    “……”

    章依曼一臉震驚地看著韓覺。

    【我給你幾個小時的時間,你就給我編出這麼個理由?!】

    章依曼覺得自己被敷衍了。她知道自己與人交往是有點遲鈍的,但這不代表她腦子不好使!

    章依曼感覺好失望,心裡綻開苦澀和委屈。她憋著嘴,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看著韓覺,似要把他看穿。

    好在韓覺的解釋沒有停在一句【忘記了】這裡。

    “我之前……”韓覺抬起左手,翻轉了一下手腕,“你知道的,死了幾次都沒死成。”

    章依曼點點頭,讓表情慢慢變得嚴肅。

    “其實,我那段時間心理出過問題,是抑鬱症,”韓覺緊緊盯著章依曼的眼睛,說,“當然,現在是好了的,什麼病也沒有。”

    章依曼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抑鬱症病因複雜,生病的人外表行動與常人無異,只有專業人士才能判定一個人是否生病。章依曼自出道之後,就被她爹介紹了一個心理諮詢師,因此對抑鬱症並不算陌生。

    韓覺在觀察著章依曼的表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不在意戀人曾有過嚴重的心理疾病史的。

    看到章依曼臉上並無異樣,韓覺才繼續說:

    “我的抑鬱症當時算是挺嚴重的,已經影響到生理了。智力沒有減退,記憶力是減退了。健忘,有些事情就會想不太起來。就算現在好了,那些想不起來的,就一直想不起來了。所以,你應該注意到了,我經常說錯一些歷史,還有一些很火很經典的歌你唱起來,我也感覺跟沒聽過一樣。”

    章依曼一臉恍然大悟。

    她以前在跟韓覺聊天的時候,韓覺經常會對一些耳熟能詳的事情表現出第一次聽聞的反應。一開始章依曼還以為韓覺是故意在逗她,後來次數多了,她就感覺很奇怪。

    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

    “另外有一些回憶,並不是單純的因為健忘,而是因為太過痛苦,被我的大腦自動刪除了。這是大腦在自我保護,”韓覺抿了抿嘴,“比如,跟她在一起的那段經歷。”

    章依曼屏住了呼吸。

    “那段經歷可能是病源之一。當時我有多喜歡,後來就有多痛苦。所以我記得那個人,記得我曾喜歡過她,後來也很喜歡,但關於細節,我統統不記得了。那條留言上面說的,我去過瓊省,教過別人遊泳,我其實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知道的並不比別人多。”

    “萬一那上面是真的,那麼我希望你知道,我跟你說我是第一次去瓊省,是真的以為我第一次去,跟你說我從來沒有教人遊過泳,我也以為我是第一次教人遊泳,我沒有故意想騙你,討你歡心的意思,”韓覺掰著手指說,“想討你歡心還有很多辦法呀,比如寫詩給你聽,比如唱情歌給你聽,比如拍電影給你看。”

    “嘻~~”章依曼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於是笑了一下,但她又馬上繃住,“可是,可是,你去年跟我錄節目的時候,還說她是很好的,是很優秀的……也不像忘掉了啊。”

    【因為我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啊。】

    韓覺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也是那天和章依曼出門逛街,逛到【烏鴉餐廳】看到《戀愛信號》,才知道章依曼知道了前身和翁楠希的那段戀情,並且還把他很早之前對前世女友的描述,統統套到了翁楠希身上。當時韓覺心裡別提有多鬱悶了。同時也怪自己年輕的時候(去年)說話不留餘地,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敢往外說。

    也終於明白傻妞為什麼會那麼忌憚翁楠希。

    後來韓覺和章依曼在電話通話,韓覺才知道章依曼說當時在上《戀愛信號》之前,做了多少準備,又鼓起了多大的勇氣。什麼連續一個星期,又是運動又是吃蔬菜的,要調整狀態,並且還看各種辯論的視頻,預演戰鬥。簡直比備戰《歌手》總決賽還要緊張和努力。

    韓覺從那時起,就決定之後說起所謂【前女友】的時候,不再提前世的女友了。

    韓覺當下開始糾錯道:“我也想說她壞話來著啊,但具體相處的細節已經遺忘了很多,控訴沒有案例支撐,就是謾罵了。而且我覺得吧,在一段戀情結束了之後,兩個曾經相愛過的人惡語相向,那個樣子實在太難看了。越把對方說得不堪,就越是在坦白自己的眼光到底有多差。雖然我去年之前的眼光確實差到不行,但還是要留點體面的。”

    章依曼心結打開,咯咯笑著。

    “是真的忘記了?”章依曼眨著水靈的眼睛發問。

    “真的忘記了。”

    “那你會不會忘記我?”

    “我的病已經好了,如果非要說哪天會把你忘記……嗯,除非我死吧。”

    “你不可以死的!”

    “傻妞,人都是會死的。”

    “除了老死其他都不可以!大叔你那麼怕死,你要活久一點!”

    “……好的。”

    韓覺解釋清楚留言上的事之後,心頭也是鬆了一口氣。他總是一不小心就被前身坑,一次比一次突然,一次比一次嚴重,每次都弄得他心驚膽顫,心力憔悴,鬱悶至極。

    “那我們等下見了。”韓覺準備下車了。

    “等一下!”章依曼拉住了半個屁股離開座椅的韓覺。

    “怎麼了?”

    韓覺回頭一看,看到章依曼張開了雙手,目光灼灼地看著韓覺。

    意思是想要抱抱。

    韓覺笑著坐回位置,側過身,沒有猶豫地抱住了章依曼。

    章依曼被韓覺擁在懷裡,貪唸著與韓覺親密的感覺,悶悶地嘟囔著:“我還沒有原諒你喔……”

    “對不起。”韓覺輕聲說。

    韓覺不喜歡說謊的感覺。

    說謊最糟糕的部分,是你愛的人相信了你的謊言。

    但事關韓覺最深的秘密,他除了撒謊別無他法。

    韓覺抱著章依曼,在心裡決定,除了這件事,他不會再對章依曼說謊了。

    “我原諒你啦~”章依曼脆脆地說,尾音上揚。

    “謝謝你。”韓覺說。

    章依曼抱了一會兒韓覺,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側過身,倚在韓覺的懷裡,抓住韓覺的左手,轉頭跟韓覺說:“我能不能看看?”

    她想看韓覺的紋身。上次看是在昏暗的酒店,當時看得並不仔細,而且摸到傷疤之後,迅速遮住了。

    韓覺點點頭,同意。

    章依曼就把韓覺的袖子一點一點挽上去。

    終於,她在明亮的白天看到了那幾隻烏鴉,看到了扭曲的樹幹,和錯雜的枝丫。

    章依曼跟當時一樣,用食指沿著黑色的紋路走過了每一根樹枝。面帶疼惜和沉重,每每想起就滿是後怕。

    她差點就失去她的大叔了。

    “那時候一定很痛吧?”章依曼摸著傷疤,輕輕詢問。

    “還好。”不是韓覺親身承受,當然還好。

    章依曼噘了噘嘴,自殘和輕生,在抑鬱症裡算是很嚴重的程度了。

    抬起韓覺的手腕,輕輕吻了一下第一根凸出的樹枝。

    韓覺感覺有點癢,但沒有把手抽回。

    章依曼看了看韓覺,然後低下頭又吻一下。吻的是第二根凸起的樹枝。

    韓覺笑了一下。

    章依曼像小貓似的,親一下,又親一下,一路往上,把所有傷疤都親了個遍。

    然而章依曼親完韓覺的紋身之後仍未止步,路線不改,隔著衣服親到韓覺的胳膊,然後是肩膀,脖子,耳朵,臉。

    韓覺才剛感到溫柔的唇瓣離開了自己的臉頰,下一秒,章依曼跨坐在了他的腿上,面如桃花地看著他,一隻手扶著韓覺的肩膀,一隻手的食指,指了指她的唇。

    韓覺的心跳聲咚咚咚地砸在車裡。他會意地伸出一隻手,攬住章依曼的腰,慢慢將她往懷裡帶。最後看著那水潤到能反射高光的柔軟嘴唇,韓覺像咬住夏天水淋淋的水蜜桃一樣,一隻手捧住章依曼的臉,就要輕輕含住那唇。

    就在這時。

    “嘣嘣!”

    秦姐在車外敲門。

    車裡的兩人被嚇了一跳,喘著氣,拉開距離。

    “準備出發了!”秦姐並沒有探進頭來,只是在門外喊。

    “噢……!知道了……!”章依曼大喊。

    韓覺呼出一口氣,遺憾地雙手握住章依曼的腰,就準備把章依曼從他腿上放回座位。結果章依曼扭著身子完全不肯配合。

    章依曼很鬱悶。

    電視裡男女主角要親親的時候,不是被電話打斷,就是被別的意外打斷。章依曼每次看得幾欲抓狂。

    親一下又能費多少時間?!!!

    現在這種意外找上她了,章依曼覺得這都不是事。

    面對韓覺疑惑的目光,章依曼又一次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不親不許走。”她說。

    韓覺笑了。

    他那放在章依曼腰上的雙手,一隻手環住她,再次把章依曼往懷裡帶,讓兩人之間肌膚的距離徹底為零。另一隻手則在章依曼的後背遊走,一路往上,最後停在章依曼滾燙的脖頸處。

    章依曼紅著臉喘著氣,身子一下子軟掉了。

    【那就親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3 13:56
第469章 在校園

    沒能在讀書期間談上一段戀愛,曾一度是章依曼心底的一個遺憾。

    在密不透風的聲樂訓練計畫表裡,在等待嗓子恢復和手指傷口癒合之餘,忙裡偷閒看看愛情電視劇,讀讀言情小說,是章依曼為數不多的休閒。

    那些小說和電視劇,大多是她在學校裡偷偷看的。午休時,腿上擱一本小說,額頭抵在胳膊上,低下頭,為書裡跌宕精彩的愛情傻笑或掉眼淚。抬起頭,看著窗外飄著的雲朵發呆,希望能有一段跟書裡一樣雋永的愛情降臨在自己身上。

    她想寫一封心意滿滿的情書,想和姐妹說悄悄話的時候面紅耳赤地說出暗戀的人的名字,想放學後和人並肩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地走,想在校外的甜品店裡逗留到太陽快落下,想跟男朋友做很多很多事,想揮霍青春。

    但是從小學到高中,到章依曼離開校園,她一個戀愛也沒談成。

    她認識的男生實在太少了。

    或者說,敢主動追她的男生實在太少了。

    “噫,沒人追你?”韓覺眉毛一高一低地看著章依曼,滿臉不信,“我書讀得少,你不要騙我。”

    “真的!”章依曼瞪大了眼睛,“我讀書的時候都沒什麼人追我的!”

    “不信。你小時候的照片我也是看過的,區區幾年,華夏人的審美不會變化那麼大的……啊,我知道了,你讀的是女校?”

    “不是!”章依曼大喊一聲,搗了韓覺一拳。

    章依曼摸著韓覺的胳膊上剛才被她打的位置,說:“師父要我每天一放學就早點回家,不可以留在學校,也不可以跟同學去玩……”

    章依曼一直忙於學習聲樂,放學到點就走,週末假期叫不出來,校園偶有活動總見不到章依曼人,平時網上跟同學也不怎麼聊天,班級裡連一起悄悄話一起上廁所的好朋友都沒一個。老是請假缺課去參加比賽,幾乎所有人都清楚章依曼將來是要當歌手的,因此給人感覺距離非常遙遠,很難接近。那時的男孩子尚處於青春寫滿臉頰的年紀,個子也沒有完全長開,面對閃閃發光的章依曼,一個個自慚形穢,想著【她肯定有男朋友了】,只敢遠觀。

    一些自負且膽大的校霸們,倒是敢主動接觸章依曼。又是陸續送小禮物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大喊她的名字,引得圍觀者陣陣起鬨,小心思很多。這種做法固然跟電視劇裡演得幾乎一樣,但章依曼並無歡喜,甚至很是反感。她知道對方想要的,不是她想給的。

    章依曼沒給那些人好臉色,直言不想交朋友。若有人不甘心想死纏爛打,章依曼沒有半點猶豫,回頭就跟師父譚念去說了這事。

    章耀輝忙於工作,缺席了章依曼少女時期的成長。那幾年的時間,只有秦姐和譚念一起照料著章依曼。如果說秦姐在章依曼的生命中扮演了半個母親的角色,那麼譚念則某種程度上扮演著章依曼半個父親。

    譚念在去大學搞研究帶徒弟之前,是多次在國宴級別的舞台上表演的名家,體制內的朋友不少,同門裡也有投身政壇的師長師兄弟,有足夠的能力呵護著章依曼天真無邪地成長。聽說有小混混要糾纏章依曼,譚念跟軍隊的朋友打了招呼,隔天下午就有幾輛軍車咔咔停在校門口,在上百人的注視下接上章依曼,回家。第三天校霸和混混再不敢招惹,甚至十分自覺地避開章依曼方圓二十米範圍。

    這事傳到旁人耳裡就很了不得,跟演電視一樣。此後章依曼在方圓幾所學校中,更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傳說。使得原本只有個位數的追求者徹底化零。

    “不過還好我那時候沒有談戀愛,”章依曼感覺十分慶幸,“也還好我們不是一個學校的。”

    “你是不是傻,我比你大八歲,就算是一個學校的,我也早就畢業了。”

    “哎呀!你這個人!你的重點怎麼老是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呀,你應該問問看我為什麼!”

    韓覺醞釀了一下情緒:“……為什麼?”

    章依曼笑著挽上了韓覺的手:“因為我之前經歷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在二十歲最合適的時候遇到你呀~”

    韓覺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看著章依曼,問:“你是不是想演戲?”

    “嗯???”

    “你是不是在爭取角色,想當我下部戲的女主角?不然你為什麼要說這麼羞恥的台詞?”

    “……”

    “啪!”章依曼咬著牙,狠狠拍打著韓覺的後背。

    遇到韓覺之後,章依曼覺得【讀書時沒談戀愛】這件事再也不是遺憾了。她反而開始慶幸自己沒能談一段戀愛。

    如果她在學校時期談了,就可能遇不到後來的韓覺了。就算遇到了,那時她對戀愛的熱情也已消退,不抱著一心撞死在南牆的想法,她也就不會跟韓覺發生什麼。

    至於沒能讓韓覺參與的過去,她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彌補。

    故地重遊,看著周圍熟悉的店面和街景,章依曼挽著韓覺的胳膊,蹦蹦跳跳,欣喜地把自己的過去分享給韓覺。

    “那個奶茶店一到放學就都是情侶,我一直想找到男朋友跟男朋友去,結果一直沒去成!”

    “那家書店我經常在裡面買書的。”

    “咦,這裡本來是一家花店的……”

    “……”

    周圍賣文具,開便利店,開打印店的街坊鄰居,看到街上一群人跟著兩個穿校服貌似逃課的學生,後面還有攝像機在拍,就紛紛探出身去打量著章依曼和韓覺。

    面對探尋的視線,章依曼毫不羞怯,大聲對那些老闆介紹著韓覺:“這是我的男朋友!”

    老闆們也不知是否認出了他們來,朝著章依曼和韓覺只是一個勁地笑。

    在學校的門衛處登記之後,他們就進到了學校裡。

    今天是星期一,校園裡學生還在上課。

    隱隱能聽到遠處書聲琅琅,以及老師的破口大罵聲。

    章依曼到了熟悉的地方,很是亢奮。拉著韓覺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一下課就擠滿了學生的小賣部,說著食堂裡手抖最嚴重的廚師,說著操場台階磚塊上的塗鴉,熟悉得好似她從未離開。

    韓覺不喜歡學校,對學校沒有什麼好的回憶。倒不是說他討厭學習,他喜歡學習,只不過是不喜歡被逼著學不感興趣的東西而已。經濟上的自由,讓韓覺有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底氣。平時看些雜七雜八的書,和同學交流甚少。對於校園,他沒有緬懷,也沒有敬畏。這一點他跟前身是一樣的。

    章依曼在教師辦公室裡找到了她的班主任,早就收到消息的校長也在。章依曼打了招呼問了好之後,笑嘻嘻地介紹著韓覺,雙方在沙發處坐下,聊起了章依曼在學校裡的往事。什麼校慶典活動上,章依曼唱了一首什麼歌,全校的男生喊她的名字比軍訓的時候喊號子還要響。

    當韓覺問起章依曼學習情況的時候,章依曼和老師還有校長一起哈哈大笑,笑完了之後硬生生轉移話題,說章依曼體育很好,等一下可以讓章依曼帶他去操場轉轉。

    接下來章依曼拒絕了去給學弟學妹們講幾句話的提議,告別老師和校長,帶著韓覺去到了操場。

    操場很大,操場的一側有露天看台。他們剛走到足球場,章依曼就突然跑出了鏡頭,在草坪上撒歡。韓覺拉都拉不住。

    章依曼跑了半個球場,回頭看到韓覺慢慢走路,繞了一大圈跑了回來,要韓覺跟她一起跑到球場中間的圓圈裡躺下。

    韓覺覺得太傻了,沒同意。

    章依曼直往韓覺的背上爬,大聲說早知道就不該那麼早原諒他的。

    韓覺沒有辦法,被章依曼牽著到了球場中間,躺下,腦袋挨在一起仰望藍天,她還摸出一本書來裝模作樣地放在胸前,並喊來攝像師來拍。

    韓覺看在今天留言和說了謊的份上,決定任章依曼擺佈。

    接下來在跑道上,在看台上,韓覺都被章依曼拉著拍了好幾張照片。

    走在跑道上,韓覺看著身邊笑容格外燦爛的章依曼,隱約感覺到了章依曼拍這些照片不是突發奇想的,應該是很早就想好的。

    “很開心?”韓覺用手背幫章依曼擦去腮邊的汗水。

    “嗯!以前畢業的時候,我在參加一個比賽,沒能回來拍畢業照,最後畢業照裡的我都是後期合成的。大家還在學校的各個角落拍了很多合照。我也想拍的,但是我回來之後一個人走在操場上,一下子就什麼都不想拍了。不過現在我有了男朋……”

    章依曼話還沒說完,她又一個衝刺跑出了鏡頭。

    韓覺和攝像師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只見章依曼跑了兩百米,在一個灌木叢裡抱出一個籃球,遙遙地跟韓覺揮揮手,然後指了指邊上的籃球場,就拍著籃球轉身往籃球場跑去了。

    韓覺:“……”

    【今天什麼都依她,今天什麼都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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