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無頭
蜈道人自顧自道：“我等偃者借假修真，乃是從格物致知，參悟自然真理所做起。”
“最終目的，當然是為了與那些外道大能一般長生逍遙，甚至超越他們，引領整個時代的潮流。”
“然而千百萬年以來，越是修煉，便有越多疑惑產生。”
“縱然如今已經有宗師級人物神通蓋世，所向無敵，亦難見古仙號稱長生不朽者。”
“甚至就連神匠偃師也下落不明，不知是否當真如同傳言已經飛昇。”
“這實在不得不令人懷疑，長生不朽之說是否為真，世間究竟是否當真有超脫凡塵，登臨彼岸的存在。”
“諸天萬界太廣袤，秘密也實在太多，然而我等偃者也好，外道也罷，都同樣渺小，越修煉，便越感覺自己無知……”
李塵皺眉道：“那又如何？”
蜈道人冷冷道：“那便說明，蒼生之於天地，猶如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我等俗人所認定的道德觀念，世俗禮法，只不過是為了有利族群發展所定下的秩序，本質上是自行施加於心靈的枷鎖。”
“道德觀念是持續變化的，今時不同往日，未來亦不同於今時。”
“然修真問道，乃是超群之為，更應超脫時代，遠見未來！”
“大道獨行，豈能受制於庸庸大眾！”
“真理恆常，豈能受制於道德禮法！”
“若你沒有參破這一點，你就要成為自縛手腳的庸者，什麼都做不成。”
“若你明明已經參破這一點，卻要偽裝得單純無知，不知自己所得成果是如何而來，那我只能說你虛偽！”
“這世間，每一條真知，每一道法理，原本都是血淋淋的啊！”
李塵輕嘆一聲，道：“你著相了。”
蜈道人道：“那好，我們再論所謂的人道。”
“縱觀歷史，越是野蠻落後的戰爭，反而越顯溫和，比方說野蠻人征戰殺伐，便是屠村滅族，又能殺得幾人？”
“便是野人獵頭，以同類為食，貌甚殘酷，終其一生，也只不過是至多百十受害而已，及得上你一發導彈？”
“還有你交還梅姑娘，戰場贖人，豈不兒戲？”
“然而它還是確確實實的發生了，只因她是我們梅長老的嫡親孫女，受寵子弟！”
“如今戰場上，每一呼吸，都有千百兒郎子弟在送死，都有辛苦造就的樓宇精舍化為廢墟，又待如何解釋？”
“人道難道就是眾生不平等嗎？”
“及至強者大能，高階偃者，彈指之間，莫說整個戰場，就連我們所處的這顆荒星都要毀滅了，你說那種場面，是不是比我們之間交戰百十年所造成的傷害還要更大？但你敢說那些強者大能，高階偃者比我們野蠻落後？”
蜈道人道：“莫要再自欺欺人了，若你不敢承認，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此間巫民，於我而言，只不過是養殖在此的豬狗牛羊，根本不配為人！”
“便是世間萬眾，為奴為婢者，不知凡幾，心血所得，皆為食利者所奪取，豈不也相當於正在被人敲骨吸髓，吞噬血肉？”
“乃至奮發圖強，想要自己也成為一峰之主，一派之尊，成為如同你我這般的存在，不照樣也是想要從被吃變化成為吃人？”
李塵輕輕搖頭：“詭辯，偷換概念！”
“不過看你模樣，早已是入魔至深，無可救藥。”
“既然如此，我就從肉身直接消滅你，等到你肉身無法承載精神理念，你的這一套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蜈道人哈哈大笑：“說到底，你還不是要奪我靈峰，搶我資糧？不過我也同樣亦有此意，我們之間，就憑真本領見真章吧！”
其實事已至此，雙方都清楚，靠著嘴上功夫，絕不可能說服對方。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念，也有信奉的準則。
他們各自在說話之間，就已經暗中蓄勢，準備著致命的殺招，言畢瞬間，傾力而攻。
但這一次，李塵爭先成功，快上了分毫。
他早已積蓄地煞元磁極的能源，大荒巨人雙手前推，掌心磁極散發光華，無形的重力場牽扯引力。
天傾地墜！
蜈道人縱然曾經見識過這一招，心中有所防備，也被無形無跡的重力扯得往下一墜，堪稱無可抵禦的百萬均力傾軋而下。
“雷龍吐丹！”
李塵眼神冷漠，恐怖雷光自眉心洞口噴射而出。
蜈道人幾乎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擊破腦顱，化作一具無頭屍身。
然而他兩肩之上，忽的各有一個肉瘤似的大包鼓起，長著稀疏黑髮的謝頂男子和濃密長發的醜陋惡婦頭顱長了出來。
“呵呵呵呵……”
“早就防備你這一招了！”
“以為用過的招數還能再用嗎？”
一男一女俱皆狂笑不止，狀極嘲諷。
“聒噪！”
李塵又再一人一炮，直接把兩個頭顱打爆。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對方根本就沒有躲避，也沒有絲毫防備，似乎就專門等在那裡任憑處置。
“不對！”
“他為何連掙扎都沒有？”
看著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的無頭屍身，李塵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精光，大荒巨人頭顱微動，眉心瞄準對方心臟。
轟隆！
幾乎就在他再次開炮的瞬間，一股強橫法力化作無形巨力，不但掙脫了地煞元磁極的束縛，甚至還扯得大荒巨人一動，雷龍吐丹的重擊擦身而過。
下方林地瞬間多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蜈道人的身軀自原地消失，等李塵再次捕捉到他的身影時，尖長利爪已經如同鋒利刀芒刺來！
李塵悚然而驚：“竟然把腦顱藏在了心臟之內？”
“不，那根本就是更替器官所作出的偽裝，他把自己改造成為了妖蜈，身體結構早已和常人大不相同！”
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利剮蹭中，厚實的大荒巨人身上出現了長長的傷口，旋即更是噗呲一聲，指甲直接紮了進去！
“嘶！”
李塵瞪大著眼，看著蜈道人胸口部位，一個面目猙獰的頭顱從裡面鑽了出來，如同怪獸的嘴巴張開，嘶吼咆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