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科技] 我的專屬夢境遊戲 作者：碧藍的世界（連載中）

010 突如其來的颱風

　　轟隆！

　　一聲驚雷響起，伴隨外面嘩嘩的雨聲，還有嗚嗚的風聲，聽著有些瘆人。

　　陳旭躲在一家服裝店裡，看著外面越來越暗的天色，不由有些皺眉。他看了一眼手機，13：45分。這場雨已經下了三個多小時，一點也沒有停歇下來的跡象。

　　這樣大的風，起碼也是十級以上。

　　“可是，這個時候，怎麼會刮颱風？”

　　他覺得有點奇怪，進入夢境時是九月份，如今過去四個月，應該是一月份。從沒有聽過一月份刮颱風的。

　　咦？

　　也不對啊，一月是最冷的月份之一了，可是現在的天氣跟九月時沒什麼區別，很炎熱，他晚上睡覺還要開著空調呢。

　　這樣一想，他就釋然了。反正在夢境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

　　這應該也是故意設置的不合理之處，來提醒身在夢境的人，這裡並不是現實。

　　“肚子好餓啊。”

　　他摸著肚子，覺得不能這樣幹等下去了，這雨勢看起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了，還是去找點吃的吧。

　　早知道就隨身帶點零食了。

　　他有點鬱悶地想道，車上倒是有吃的，可是這個時候回車裡並不現實。車子離這裡好幾百米，這麼大的風，他可不敢跑到大路上。

　　剛才，他已經聽到好幾次重物墜地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被吹斷的樹幹，還是廣告牌。

　　總之，外面很危險。

　　不過，這家店他已經搜過了，沒找到吃的東西。肯定不能繼續待下去，得到其他地方找點吃的。

　　他記得，隔幾家店後有一家便利店，那裡肯定有吃的。

　　他將背包解下來，將暫時用不上的東西都取出來，減輕負擔。然後推開門。

　　呼——

　　門一拉，強大的風力推得他直往後退，雨滴狠狠打在臉上，他趕緊放低重心，低下頭，往外走去。

　　出了門後，風變得更大了，裹著雨水，很快就將他全身打濕。

　　他扶著牆壁，一步步吃力地往前走，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硬是走了幾分鐘。

　　來到便利店，因為門是開著的，擋不住風，裡面一片狼藉，各種商品被吹得滿地都是。

　　他沒有停留，直奔後面的倉庫，拉開門，躲了進去。然後奮力將門關上。

　　怦的一下，將風聲，雨聲都關在了外面。整個世界彷彿一下子清淨了。

　　此時，他渾身已經濕透，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他從背包裡拿出備用的衣物。

　　“不愧是名牌的背包，防水性能不錯。”

　　他讚道，換上乾爽的衣服，整個人都精神了。然後，他提起照燈，開始找食物，這個倉庫不大，放的東西卻不少，都是此零食和飲料。

　　他拿了一包餅乾，一盒純牛奶，坐在一箱礦泉水上，聽著門縫裡灌進來嗚嗚風聲，吃起了這頓午餐。

　　吃著吃著，他突然有些擔心還在大本營的羅希雲，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家裡有吃有喝，還有電，環境比這邊不知強多少倍，只要不出門……”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了起一件事，“今天星期幾來著？好像是星期三吧。”

　　他記得，她每個週三都會出門來著。

　　他和羅希雲就住在隔壁，兩人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彷彿形成了一種默契。

　　做了三個月的鄰居，兩人碰面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但是，兩人住的地方，只有一牆之隔。即使不碰面，在生活當中，也能無時無刻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早上醒來，能聽到澆水聲，出門時，看到門前的蔬菜有採摘的痕跡，去“車庫”的路上，能看到她扔出來的垃圾。

　　還有，開門關門時的響聲，做飯時飄過來的香味，每天都會晾在外面的衣服等等，都能讓他清晰地知道，一個叫羅希雲的女人就住在隔壁。

　　三個月下來，他沒有刻意去關注，也大致掌握了她的生活規律。知道她每個週三上午九點，都會騎著一輛自行車出去，到十一點左右才會回來。

　　今天就是星期三，早上天氣那麼好，她肯定會按照計畫，騎車出門，而這場雨，是十點多的時候開始下的，她一定會遇上。

　　“這倒霉孩子，好好待在家裡不好嗎，為什麼要出門呢？騎的還是自行車。”

　　他搖搖頭，同情地說道。又拿起餅乾，塞進嘴裡。

　　這個牌子的餅乾味道不錯，就是太甜了點。

　　他三口兩口將整包餅乾吃完，又撕開一包，加上兩盒牛奶，才算是填飽了肚子。

　　“看會電視吧。”

　　他從背包裡拿出平板電腦，裡面下載有幾部電視劇，是他專門準備來打發時間的。

　　這是一部都市愛情劇，劇情挺白痴的。但是他已經沒得挑了。

　　現在網絡這麼發達，速度又快，都是在線看，很少有人會把電影和電視劇下載到電腦裡。他在公司大樓那邊拆了幾十塊硬盤，也只找到幾十部，大半還是韓劇美劇。

　　某島國的*****倒是一大堆，論T算的。

　　外面的風好像更大了。

　　電視劇放了幾分鐘，陳旭卻完全看不下去，心裡老是想到羅希雲。

　　“她這麼大的人了，碰到大雨，自然會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多就淋一點雨。”

　　“說不定，她今天提前回家了呢。”

　　“說不定……”

　　他有些煩燥地關掉了視頻，在狹小的倉庫裡走了幾圈，最後停了下來，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回去看一下吧。”

　　萬一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剩下的兩個月，就要一個人過了。

　　想到就做，他背起背包，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吃力地頂著風，放低重心，一步一步往前走。剛換的乾淨的衣服，很快再度濕透。

　　好不容易走到停車的地方，上了車，抹了一把臉，就啟動車子，開了出去。

　　雨挾著風勢，噼裡啪啦地打在車玻璃上。

　　他將雨刮器的速度調到最快，視野還是很模糊，他不敢開得太快，還得小心路上多出來的障礙物。萬一把車撞壞了，反而耽誤時間。

　　直到進入熟悉的道路，他才敢加快速度。

　　四十分鐘後，他終於看見了那幢熟悉的建築的輪廓，猛地一踩油門，在引擎的轟鳴聲中，車子一個加速，躥了過去。

011 找人

　　吱！

　　快到車庫的時候，陳旭一腳剎車讓車子停下，拉開車門就衝下去。

　　“羅希雲！”

　　他一邊跑，一邊大喊。

　　那個擺得像花園一樣的菜園子，完全毀了，花盆滾得到處都是，整條路都是一片狼藉。

　　他衝到羅希雲住的房子前，粗暴地拉開門，衝了進去，“羅希雲，羅希雲……”

　　他找遍了，到處都沒人，房間門也上了鎖，喊半天也沒人應。

　　“這個時候還沒回來，肯定被困在路上了。”

　　現在都快下午三點了，這意味著，她被困了四五個小時。

　　他抱著萬一的希望回來，想看她是不是已經安全回家了，結果事情還是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心頭不由有些沉重，用力一拍房門，轉身又往外跑去。

　　他重新回到車上，調了個頭，猛踩油門，開了出去。

　　“羅希雲，你可千萬別出什麼意外啊。”他可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度過剩餘的兩個月時間。

　　“她每次回來，走的都是這條路。”陳旭開進了一條路，一邊猛按喇叭。

　　此時還是下午三點，但是在這樣的天氣下，又是颱風，又是暴雨，視野並不好，開了遠光，也只能看到前面兩三米的距離。

　　他只希望能通過喇叭聲，來吸引羅希雲的注意。

　　他不知道她騎自行車去哪裡，走的是哪些路線，只能將這條路上的每一條岔路都走一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颱風完全沒有減弱下來的跡象。

　　天色越來越黑了，陳旭心中的焦燥也在不斷累積，心裡不斷閃現各種各樣的念頭。

　　“是不是有哪條路錯過了？她正好就被困在那條路上。”

　　“她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沒聽到喇叭聲？”

　　“是不是她聽到了喇叭聲，卻沒有辦法回應？”

　　…………

　　突然，他眼前瞥見後視鏡上反射出一點亮光，雖然是一閃而逝，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閃電。

　　他不由一個激零，猛地踩死剎車，然後打過方向盤，撞開路邊停著的一輛小車，強行調轉車頭。

　　車子開出沒多遠，他就再次看到了那道亮光，這次他看清了，那應該是手機背後的燈光。

　　“找到了！”

　　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將車開近，當車燈照過去，他終於看清了羅希雲如今樣子。

　　她就站在路邊，渾身濕透，卻不管不顧，一手扶著路燈，一手拿著開著背燈的手機奮力揮舞著。

　　“看起來，她像是吃了不少苦頭。”

　　陳旭心中想道，將車子停到了她身前。這時，她像是有些堅持不住了，被大風吹得站立不穩，坐倒在地上，只能改由雙手抱著路燈，顯得異常狼狽。

　　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他覺得有一點好笑，又覺得這樣幸災樂禍不太好，將表情管理好，拉開門下車，冒著風雨，艱難地將她扶到副駕駛座。

　　後座放滿了東西，沒有坐人的位置。

　　陳旭上了車後，找了一條乾淨的毛巾遞過去，然後啟動車子，回家了。

　　…………

　　一路上，羅希雲都在默默地用毛巾擦身上的水漬，一言不發。她不說話，陳旭也不吭聲，車裡有一種尷尬的沉默。

　　他一是不太想說話，二來也確實不知道說什麼。

　　對他來說，羅希雲很陌生，也很熟悉。

　　上次兩人這樣坐在一起，還是三個月前，一起分配工作的時候。也是從那次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說過話。像是非常有默契，會錯開出門的時間，避免碰上。

　　偶爾碰到一次，彼此都是視而不見，當對方不存在。

　　正因為如此，他對她很陌生。

　　但是，他同樣對她很瞭解，知道她喜歡吃什麼菜，知道她喜歡什麼風格的衣服，知道她周幾會幹什麼，甚至，他還知道她大姨媽是幾號來的。

　　兩人就住在隔壁，很多地方是公用的，不用刻意去關注，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像是凍庫裡哪此肉類消耗得最快，門前的蔬菜被摘得最多，每天晾在外面的衣服等等。

　　當陳旭把車開回車庫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晚上七點。

　　他把車熄了火，正要開門下車，就聽到羅希雲說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我腳崴了。”

　　“啊？”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扭頭向她看去，藉著車裡的燈光。他才發現她手臂上，膝蓋上有擦傷的痕跡，至於腳，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問題，他看不見。

　　看樣子，她應該是騎自行車時摔了。

　　他思考了一下，這裡距離家門口還有二十幾米，要扶著她在十級颱風裡走這麼遠，有點困難。

　　他乾脆重新將車打著火，將車開進了原先的菜園裡，原先用來種菜的花盆被風吹得到處都是，車輪時不時會壓到，就會晃動一下。幸好這台SUV的底盤夠高，不會被花盆卡到。

　　他慢慢將車開到她家門前，再下車將她扶下來，開門走進了她住的咖啡店裡。

　　進門後，他按一下燈的開關，“啪”的一聲響，燈卻沒亮。

　　“燈壞了？”

　　他又開關了幾次，燈還是沒亮。他只得從兜裡摸出手機，打開電筒，扶著她走到房門前。

　　羅希雲從旁邊的一幅掛面頂上摸出鑰匙，開了門。

　　陳旭扶她進去後，覺得自己應該走了，就聽到開關打開的聲音，不過，裡面的燈卻沒亮。

　　他馬上意識到不對，停電了？

　　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家裡的電力供應，依靠的是柴油發電機。要是這台機器壞了，那就麻煩了。

　　希望只是跳閘吧。

　　他心中想道。

　　這時，他聽到羅希雲說了一句什麼，可是聲音太小，他沒聽清，於是問道，“你說什麼？”

　　黑暗中，他感覺到她的呼吸變得重了一些，好一會，她的細微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這一次，他聽清了，她說的是，“我想去洗手間。”

　　這是兩人見面後，她說的第二句話。

　　陳旭能聽出來，她說出這句話時，心裡應該是很難堪的。

012 禍不單行

　　“嗯。”

　　陳旭應了一聲，扶著羅希雲走進了房間裡，裡面就有一個洗手間。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要不是急得快要不行了，絕不會跟他開口說這句話的。他雖然對她有些不爽，卻不願在這種事情上面為難她。

　　將她送進洗手間，順手將手機擱到放洗髮水的置物架上，充當光源。然後，就出去了。

　　洗手間的門關上後，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陳旭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觀似乎被放大了，像是嗅覺。他現在就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很淡，很好聞的香味包圍了。

　　那是一種甜甜的香味，就像是那年高中，他第一次跟初戀女友在黑暗的巷子裡擁抱時，聞到的發香。

　　室外的風雨聲，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給人異常安寧的感覺。

　　隔著洗水間的門，他還能清晰地聽見另一種水聲，心裡的雜念像野草一樣蔓延開來。

　　突然，他的腦海裡再次響起了羅希雲說過的話。

　　他用力搓了搓臉，輕手輕腳地向門口摸去，沒有燈，到處都是一片漆黑，他只能憑藉剛才進來時的印象，一路摸黑走到大門。

　　拉開門，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讓他打了個哆嗦。他不敢停留，趕緊跑回隔壁。

　　十幾分鐘後，換了一身衣服的陳旭穿著雨衣，提著一大袋東西又回來了。

　　現在大本營停電了，也不知道是發電機的問題，還是線路的問題。現在這麼大的風，想檢查也很困難。

　　沒有電，會造成很多麻煩。

　　羅希雲又受了傷，行動不便。不管怎麼說，至少在這個夢境世界裡，只剩下他們兩人，不說相互扶持，在一方有困難的時候，怎麼也不能放任不管。

　　“就算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也應該幫一幫。”

　　他這樣想道，走進了咖啡廳，將雨衣脫下後。一手拿著電筒，一手提著袋子，往裡面走去。

　　他看見廚房裡有亮光，心裡想到她從早上被困到現在，腳又崴了，這麼大的風，說不定一直沒有吃東西，肯定餓壞了。

　　走到門口，手電筒的光束照進去，正照在羅希雲的身上。

　　她背對著門口，好像在切東西，受傷的左腳提離地面，只靠右腳支撐，站得有點不太穩。她肯定知道他來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切著東西。

　　只有菜刀碰到砧板時發出的篤篤聲。

　　陳旭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檯燈，打開後，白色的光芒將整個廚房都照亮了。

　　“我來吧。”

　　他從袋子裡拿出一個裝著食材的保鮮袋，挽起袖子，走了過去，伸手抓住她手中的菜刀，想取過來。誰知她並沒有鬆手。

　　從她握刀的力量中，陳旭感受到了一股對抗的情緒。

　　他以前交過女朋友，並不是沒有跟女人相處的經驗，他很清楚。女人的沉默，本身就是在表達一種不滿。

　　至於不滿的點在哪裡，他很多時候都弄不懂。有時候懂了，也會裝作不懂。

　　他前女友不止一次當著他的面吐槽過，說他是鋼鐵直男。

　　現在，羅希雲跟他又沒什麼關係，他也就更加不在意了。

　　他沒開口，只是加了一些力量，羅希雲堅持了一秒，還是鬆手了，任由他將菜刀拿走。

　　不過，她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廚櫃前，取出碗筷沖洗了起來。

　　這個廚房原本就是咖啡館的後廚，空間夠大，兩個人在這裡絕不會顯得擁擠，各幹各的，並不影響，所以陳旭也沒有去阻止她。

　　…………

　　十幾分鐘後，熱氣騰騰的面條就出鍋了。

　　廚房裡放著一張桌子，羅希雲已經將碗筷都擺好了，陳旭將鍋端了過去，各自拿起碗筷，就這樣吃了起來。

　　這是他們第三次坐在一起吃飯，同樣是面對面坐著，隔著麵湯冒起來的白色霧氣，陳旭能看清她的臉，微微愣了一下。

　　因為停電的緣故，接她回來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正面看她。

　　她明顯瘦了。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不小的變化，多了幾分文靜，也有幾分柔弱。

　　環境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

　　他心裡感慨。

　　實際上，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他完全是抱著度假的心態，但是在這裡待了幾個月，他也感覺到自己某些方面變了。

　　當然，這種改變並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他變得更耐心。

　　而現在的羅希雲，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兩人都餓了，吃得很專心，也很快。不一會，一鍋麵條全都吃完，連湯水都沒剩下。

　　吃完後，陳旭端起鍋碗，拿過去洗。

　　他用慣了自來水，來到夢境之後，自來水廠都停止工作了，自來水自然也沒有了。於是，他自己弄了一個蓄水池，作為水源。

　　蓄水池昨天才抽滿水，夠用幾天的了。

　　他洗完後，將碗放回消毒櫃，突然發現了一件事，這裡很多東西，都是兩隻的，碗是一對，筷子有兩雙，調羹，杯子……就連飯桌旁的椅子，都是兩張。

　　他心想道，“強迫症真可怕，幸好沒跟她生活在一起。”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邋遢的人，每週都會打掃一次房間，每天都會把換下來的衣服洗掉，儘量保證房間的整潔。

　　但也就這個程度。

　　要是讓他每天打掃得一塵不染，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他覺得自己肯定受不了。

　　而羅希雲毫無疑問是個重度強迫症患者，從門外那個擺得像花園一樣的蔬菜園，就能夠看得出來。

　　他將東西都收拾好後，羅希雲已經先回屋了，他拿起袋子和檯燈，來到緊閉的門前，敲了兩下，說，“讓我看一下你的腳。”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就在他以為羅希雲沒聽見的時候，她冷淡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不用了。”

　　陳旭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一拉門把手，一擰，居然沒鎖，他打開門走了進去，“我看一看。”

　　她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長長的頭髮披下來，看到他進來，別過臉去，僵硬地說道，“我不要你管。”

013 脾氣

　　“我不要你管。”

　　陳旭聽到這句話，怔了一下。

　　很難想像，他會從羅希雲的口中聽見這樣的話。

　　這句話，只有前女友對他說過，是氣話，在他聽來，也有一些撒嬌的意味。關係不到一定的程度，女人是不會對另一個男的人說的。

　　至少，像羅希雲這樣，在他救了她後的第二天，就當面說出“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種話的女人。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對一個男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驚訝，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隨即而來的，就是有些不高興，自己好心想幫她治傷，她卻說這樣的話，就像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以前，他前女友第一次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真的扭頭就走了。

　　不過，再怎麼說，羅希雲受傷了，總不能真的不管。

　　他輕輕關掉手裡的燈，反手將門給關上了，故意用了些力，發出“砰”的一聲，人卻站著沒動。

　　趴在那裡的羅希雲以為他真的走了，突然抓起一隻枕頭，用力砸了出去。接著，肩膀不停地抖動著，不一會，就傳出了啜泣聲。

　　“呃——”

　　陳旭沒想到，她居然會哭，一時間，心中有一些尷尬。

　　就算是前女友，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情緒失控過。

　　聽著她的啜泣聲，他的心中突地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過份？

　　這三個月來，他從不主動跟羅希雲接觸，最大的原因，是不想自討沒趣。當然了，也有那麼一丟丟，是出於小小的報復心態。

　　在現實中，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總會碰到一些不如意，受了委屈，得到了不公的待遇，心裡就算不爽，往往也只能忍了，這是現實的無奈。

　　但是在這個夢境中，自然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羅希雲既然說絕不會看上他，他如果還觍著個臉往前湊，那他也太沒骨氣了吧。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跟她保持距離。當然，如果她主動過來尋求幫助，他也不會拒絕。

　　不過，她像是有意跟他較勁一樣，也不主動跟他接觸，就這樣，兩人河水不犯井水地過了三個月。他相信，要不是今天這場颱風，直到夢境結束，兩人都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羅希雲的性格很倔強。

　　陳旭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六個月後就會結束。所以他能用一種非常放鬆，類似度假的心態來過每一天，過得還挺愜意。

　　羅希雲則完全不同，按照這個夢境的人設，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自然不可能有他這樣的心態，開頭幾個月，心裡肯定很煎熬。

　　即便是這樣的環境裡，她也要爭一口氣，不願意主動跟住在隔壁的他接觸。這樣的心氣，證明她是一個非常倔強，也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

　　現在，這個陳旭印象中非常嬌傲和倔強的羅希雲，居然哭了，好巧不巧被他看見，這就有些尷尬了。

　　其實想想也不奇怪，她總歸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這幾個月，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今天又碰到颱風，受了傷，還被困在半路上，擔驚受怕大半天，沒有當場崩潰已經算不錯了。

　　陳旭聽著她的哭聲，也有些心軟，輕聲說道，“腳很疼嗎？”

　　聽到這句話，羅希雲還在抖動的肩膀僵住了，震驚地抬起頭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水，鼻子紅通通的。用一種驚怒又難堪的目光看著他，嘴巴微張，似乎失聲了。

　　陳旭重新將檯燈打開，將整間臥室照亮，接著又從袋子裡取出冰袋，雲南白藥，繃帶等物品，一邊說道，“我先檢查一下你的腳，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說著，他蹲下身，就要去抓她的腳。

　　羅希雲腳被抓住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猛地一縮，羞怒交加地說道，“別碰我。”

　　陳旭馬上鬆開手，免得不小心碰到她的傷處，導致傷上加傷。皺著眉頭說道，“受傷不是小事，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羅希雲眼睛通紅地盯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關你什麼事？”

　　到了這個時候，陳旭也懶得跟她生氣了，從旁邊搬了張椅子坐下，決定好好跟她說說道理，“再怎麼說，我也沒得罪過你吧？你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火氣。”

　　“之前，我也算救過你，這事先不說。就今天這事，我冒著這麼大的颱風，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一條路一條路地找過去，好不容易才把你接回來。你一聲謝謝不說也就算了，還衝我發脾氣，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羅希雲胸膛急促起伏，眼圈變得更紅了，卻不再吭聲，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陳旭見她這樣的反應，聳了聳肩，站了起來，說，“算了，藥我放在這裡，你自己弄吧。”說完，提著袋子就要離開，那個充電式的檯燈也沒拿走。

　　拉開門，他突然停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看見我。那就趕緊把傷治好，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這一次，陳旭真的離開了，回到了自己的屋裡。羅希雲的態度雖然讓他有點小小的不爽，但是幾個月沒有跟別人有過交流，今天總算有人能聊聊天，就算有點衝突，總體上，他還是覺得挺高興的。

014 搬家

　　接下來幾天，陳旭每天都會過去羅希雲那邊，再怎麼說，她現在是傷者，照顧一下應該的。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做多一個人的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他的話起了作用，羅希雲雖然依舊很沉默，至少沒有甩臉色給他看，也沒有再說什麼難聽的話。

　　吃飯的時候，兩人依然是面對面坐著，桌子不大，兩人的離得很近，旁邊放著一隻充電式檯燈，用來照明。

　　陳旭在吃飯的間隙，偶爾抬頭，就能看到她的臉，這時候，他心跳就會加快一拍。在白色的燈光下，她的皮膚彷彿蒙上了一層光暈。

　　這種感覺，跟看照片或者視頻完全不同，或許照片跟視頻裡那些女的，看起來更加的精緻，毫無瑕疵。但是隔著電腦或者手機，看多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現在，羅希雲就坐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他能感覺到她的呼吸，甚至能隱隱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香味，看到燈光投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形成的影子……

　　這一切，都讓他有些心旌動搖。

　　陳旭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克制著內心的某些燥動。

　　他並不是獨身主義者，但是如果一直沒有碰到合適的，就這樣單著也挺好的。他是過來人，覺得男女之間也就那麼回事。

　　但是，一旦脫離了現代社會的環境，真正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確實不太容易。

　　之前他跟羅希雲保持著距離，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近距離接觸後，他發現自己的意志力，遠遠稱不上堅定。

　　這樣下去，他覺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在某一天獸/性大發……

　　“發電機，修不好了嗎？”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對面的羅希雲突然開口了，聲音不大，他有些恍惚間，還以為出現了幻聽，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她。

　　他花了近一秒鐘，才確定剛才她確實說話了，說，“呃——那個，電機壞了，沒法修。”

　　“哦。”羅希雲聽到他的回答，哦了一聲。

　　陳旭心想，這也算是主動示好了吧。想到這幾個月來她的倔強，這對她來說，也是挺艱難的一步吧。他考慮著是不是也主動說幾句話。

　　“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還沒等他想到要說什麼，羅希雲又開口了，她看向口，像是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

　　陳旭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見她的臉色很平靜，但是這種平靜裡，他卻感覺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雨已經下了好幾天了。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雨，能下這麼久。”

　　陳旭知道她說得沒錯。刮颱風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颱風刮了兩天便停了，但是雨卻一點也沒有停歇的跡象。

　　大雨下了五天五夜，在陳旭的印象中，似乎也沒有碰到過。相信有不少低窪的地區，已經淹水了。

　　這裡地勢較高，至少他進公司兩年來，夏天暴雨的時期，從來沒聽過周邊哪裡被水淹過。

　　但是，這雨要是一直不停，就很難說了。

　　今天早上，他出去看了一圈，不少比較低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積水的現象。

　　實際上，他已經在考慮，要是過兩天雨還不停的話，就準備搬走了，地點他都已經想好了。

　　陳旭安慰她道，“雨總會停的。”

　　“要是一直都不停呢？”羅希雲轉過頭來，看著他的眼睛，黯淡的眼眸中，帶著一絲迷茫，“在世界末日，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嗎？”

　　對她來說，現在就是世界末日，人類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不是世界末日是什麼？

　　連綿的大雨，讓她對未來變得悲觀起來。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看淡了兩人之間的“恩怨”吧。

　　陳旭說，“只要我們還活著，就不算是世界末日。”

　　羅希雲看著他，眼中多了幾分明亮。

　　“不過，你的顧慮也沒錯。這場雨，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我覺得，還是提前做好搬走的準備。”陳旭趁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搬走？”羅希雲先是有些疑惑，隨即變得驚訝。

　　………………

　　陳旭一開始的時候，也只是把這裡當成一個臨時的營地，並不打算六個月都住在這裡。後來羅希雲的到來，兩人打起了“冷戰”，他也不好提搬走的事，就一直拖了下來。

　　他老早就做了一些準備，他的車庫裡，一直停著一輛加滿了油的十二輪大卡車，車廂裡面存放了不少物資。

　　現在，他很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這天的雨下得更大了，給搬運東西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由於先前的準備，他要搬的東西就大大減少。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在卡車剩餘的空間都塞滿了食物和水，休息了一個晚上後，第二天一早，就帶著羅希雲離開了這個住了四個多月的地方。

　　羅希雲上車的時候，多少顯得有些不捨，還有對未知的未來的畏懼。

　　“走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回來。”陳旭安慰她說道，啟動車子，開向了新的未來。

　　他考的駕照是C牌，原本開不了這種重卡。這是他在這幾個月裡自學的，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清理路上的車輛，一輛輛開走太費事了。

　　於是，他想了簡單的辦法，開著一輛重卡，直接將擋在路中間的車子撞開。果然有效率多了，前後不到一個月，就將周圍的道路都打通了。

　　基於對道路的熟悉，他繞過了那些有可能被水淹的低窪地帶，多花了不少的時間，到接近中午的時候，才抵達目的地。

　　那是一棟建在山上的別墅，這裡是一片別墅區，是這個區地勢最高的地方，距離他的公司不算太遠。他有一次尋寶的時候，來到這裡，發現這是一非常合適作為住所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他選中的這間別墅，配有發電機。

　　沒有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在這樣的下雨天，更是如此。

　　他將車停在別墅的門口，兩人進去後，先進行一場大掃除。

015 日子

　　羅希雲的腳還沒有好利索，主要還是陳旭在搬。他沒有將東西全部搬下來，下著大雨，太不方便。只是拿了一些日常用品下去。

　　這是一棟兩層的別墅，裝修很豪華，各種設備齊全，外頭還有個面積不小的院子。這樣的房子，原本，陳旭一輩子都住不起。

　　當然，他比較在意的，是這間別墅的商品屬性，也就是它值多少錢。讓他住在這裡的話，他還不願意。

　　本質上，他是個挺懶的人，平常不太愛出門，一般都是網購，也經常點外賣。要是住在這個山頂別墅的話，快遞員能不能進小區的大門，都是個大問題。要他自己跑到山下去取，那還不如出去吃呢。

　　陳旭進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發電機打開。這裡的發電機跟之前餐廳的那台不同，這是汽油式的，噪音要小很多，也不用經常加水，好處很多。

　　但是同樣的，也有一些缺點，像是功率比較小，汽油比貴一些，也更不耐燒。

　　當然，這對陳旭沒有太大的影響。

　　發電機開起來後，將別墅的燈打開，彷彿又回到了現代社會，感覺舒服多了。

　　來到別墅的第一天，基本是在打掃中度過的。

　　第二天，陳旭又出去了，很快，開了一輛油罐車回來，作為儲備。回來後，他沒有停留，又出去了，一直到晚上，才開著一輛大貨車回來。

　　一連幾天，他都往外跑，主要是蒐羅各種物資，最多的是水，還有各種食物。

　　大雨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城市裡的內澇越來越嚴重了，越來越多的路段被淹了，陳旭發現，每過一天，能通行的路線都會越來越少，在路上花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只要某個路段出現積水的現象，到了第二天，水就會變得很深，他不敢冒險將車開過去，萬一車子大水裡趴窩了，會有些危險。

　　到了第五天，他就不再往外跑，帶回來的物資，足夠他們兩個在這裡生存一年半載了。

　　這就樣，他們在這棟別墅住了下來。

　　…………

　　清晨，羅希雲如同往常一樣，準時醒了過來，從溫暖的被窩中起來，冰寒刺骨的空氣，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今年的天氣非常反常，原本早該來到的寒冬，在那場颱風帶來的持續了二十天的大雨後，以讓人措手不及的速度，襲捲而來。

　　更反常的是，這片位於大陸最南端的省份，居然下起了雪，一下，就是一個星期，如今，彷彿整個世界都被冰雪覆蓋了。

　　她不知道歷史上，這座城市有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反正在她的記憶中，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她也習慣，或者說麻木了。

　　在五個月，當她發現周邊的人都消失了的時候，她的世界就已經崩塌了。那時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外婆。

　　一路上，她沒有碰到一個人，回了外婆那裡，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外婆從不離身的手鐲也都留在了地上。那一刻，她萬念俱灰。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堅強的人。但是，當她發現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比想像中要脆弱得多。

　　要不是她在車上聽到陳旭發的廣播，她已經駕著車開進河裡，一了百了。

　　但是，當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活著的時候，她欣喜若狂。於是她一口氣趕回了這座城市，見到陳旭的那一刻，她心情無比的激動，一個失神，車子就失控撞上了路邊的車子，人也受傷昏迷。

　　等她從昏迷中醒來，見到人之後，她終於重新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勇氣……

　　羅希雲一邊想著，一邊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洗漱的時候，她聽到屋外傳來“砰，砰”兩聲槍響。

　　她絲毫沒有驚訝，她知道，這是陳旭在練槍。

　　打槍，是陳旭其中一個愛好，自打她跟他成了鄰居，每天都能聽到砰砰的槍聲。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這個這麼感興趣。

　　也就前一段時間下大雨，他不得不暫停了這個活動。等雨和雪都停了，他每天早上，又跑到外面打槍去了。

　　她洗漱完後，繫上圍裙，去做早餐了。

　　她煮的是粥，炒個午餐肉，再弄點炸花生米用來下粥。

　　剛搬來別墅這裡的時候，她早餐做的都是三明治，直到她發現陳旭的胃不太好，早上一定要吃熱乎的食物之後，就改成煮粥了。

　　說起來，在末日之前，她從來沒有做過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為一個男人做飯。住到別墅來之後，一切似乎是自然而然的。

　　當這個世界只剩下兩個人，不論兩人如何相處，日子久了，彼此都會成為對方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是，最初的時候，她的心態絕不是這樣的。

　　不由得，她又想起剛遇到陳旭時的情形，心態平復過來之後，她也認出了陳旭，心中是有些失望的。

　　她是公司的人事部總監，對陳旭的資料挺熟悉。

　　陳旭比她大兩歲，畢業於某個大專院校，工作能力一般，能做好本職的工作，但是沒有太亮眼的地方。性格偏內向，顯得有些點不太合群。

　　說句不好聽的，在她看來，這是一個合格，卻屬於可有可無的員工。

　　再看長相氣質，可以用普通來形容。

　　這樣的男人，完全不符合她的擇偶標準。換作末日之前，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是，這個男人卻成了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同類，她能怎麼辦？就算不太情願，也只能認了。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很清楚男人都是什麼德性，更何況，在這樣的末世當中，再也沒有法律和道德的約束。萬一對方變得喪心病狂了怎麼辦？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表達一個強硬一點的態度，以此來保護自己。同時，也是一個試探，觀察對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結果讓她鬆了口氣，陳旭並沒有表現出人性中黑暗的一面。

　　但是，接下來的發展，就出乎她的預料了。

016 認命

　　羅希雲想起那三個月，陳旭故意晾著她，不搭不理，好像完全當她不存在的經歷，不由得恨得牙癢癢的。

　　在個時候，她不止一次想過，乾脆離開算了。

　　但是，很快她又洩了氣，她能去哪呢？

　　最後，她心中所有的怒氣，都轉到了陳旭的頭上，都恨不得將這個小肚雞腸，毫無風度的男人撕成碎片。

　　她很清楚，他就是為了報復，自己最初那翻話，傷到了他的自尊。他想用這樣的方式，來逼迫她，讓她主動低頭。

　　太無恥了。

　　你這樣算什麼男人？

　　她不止一次想衝到陳旭的面前，這樣怒斥他。

　　可是她沒有，陳旭故意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不就是想讓她主動去找他嗎？她要是這樣做了，就意味著她認輸了。

　　要她向陳旭低頭，做夢。

　　你當我不存在，我也不理你。看誰先認輸。

　　她心裡憋著一口氣。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陳旭的恨意不但沒有消除，反而在不斷地積累。

　　一開始的時候，她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心裡徹底無視對方。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這根本就做不到。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網絡，沒有其他人可以交流，在這樣的環境中，孤獨和寂寞無時無刻在啃噬著心靈，分分鐘把人給逼瘋。

　　在最開始的那一個月，她已經有了切身的體會。

　　哪怕她再怎麼告訴自己，將陳旭當成空氣。可是，在這個死寂一般的世界裡，兩人共同生活在這麼小的地方，陳旭在她的生活中留下無數的痕跡，她根本做不到視而不見。

　　直到某一天，陳旭出門了，她一整天都沒有聽到那邊的動靜，不知為何，就變得有些心神不寧，做什麼事都靜不下心來。

　　從那時起，即使她再不願意承認，在她的內心深處，已經意識到，她對於陳旭，有著某種依賴。

　　如果這個男人出了什麼意外，她知道自己是沒有勇氣，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空無一人的世界裡的。

　　即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認輸。

　　她的心裡還憋著一股氣，要跟這個混蛋鬥到底。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人的關係就維持在這樣一個微妙的平衡中，表面上，都不理睬對方，實際上，各自的工作都完成得很有默契。

　　整整三個月，羅希雲就這樣看著陳旭像是沒事人一樣，悠然自得地過著自己的日子，真是恨得牙癢癢的。

　　直到一個月前那場颱風，她騎著自行車外出，遭遇到了大雨，一時心急，連車帶人都摔了，腳受了傷，被困在了半路，進退不得。

　　當時，她縮在路邊的店舖裡面，看著傾盆而下的大雨，唯一的想法是，那個混蛋會來救她嗎？

　　這那一刻，受傷的痛楚，那可怕的颱風帶來的危險，她都不在乎了。她只想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來救自己。

　　這一等，就是八個小時。

　　在這樣的絕境中，等待是一件無比煎熬的事情，可是，她的心情卻很平靜，這樣的平靜，甚至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直到，那兩束燈光刺破了濃重的雨幕照過來，她眼中的淚水當即奪眶而出，彷彿後知後覺般，心頭湧起了恐懼，焦急，屈委的情緒，渾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坐倒在地上。

　　就這麼一耽擱，車子已經開出了一段距離。她發現了之後，馬上打開手機電筒，不顧大風，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衝到路邊，一這將手機的電筒對著車子的方向用力揮舞。

　　當陳旭下來的時候，她很想質問他為什麼這麼晚才來到。可是她什麼都沒說，她知道自己只要開口，就會忍不住哭起來。

　　她不願意在他的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

　　同時，她對陳旭的表現非常不滿，他連一句安慰都沒有，甚至連問候懶得說一句，一言不發。

　　說會話會死嗎？

　　她心裡被委屈給佔據，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鐵石心腸的男人，到這種時候，還無動於衷。

　　但是，她依然繃住了。

　　直到這個混蛋說要看她的傷勢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積累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跟陳旭爆發了一場衝突。

　　這幾個月，她雖然每天都在心裡罵他是個混蛋，但是卻沒想到他居然混蛋到這種程度。

　　冷靜了幾天後，她也想通了，或者說，認命了。碰到這樣的男人，她是什麼辦法也沒有。

　　她知道，陳旭是說得出，做得到。等她的傷好了之後，他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以後不再搭理她。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是離開，要麼認命。

　　既然離不開，那就只能認命了。

　　想通了之後，她終於在一次吃飯的時候，主動問了一句話，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兩人之間那重厚厚的冰牆融化了。

　　她原本以為陳旭還會端一下架子，結果完全沒有，他很自然地答話，問話，態度一點也不惡劣。就好像兩人之間長達三個月的冷戰，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覺得自己更加弄不懂這個男人了。

　　不過，兩人終於可以像正常那樣，一起說話，一起吃飯，一起交流，一起幹活。在這個末世裡，自己不再是一個人，她已經很滿足了。

　　一個月的接觸下來，她發現陳旭並不難相處，並不像他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蠻不講理，說話很溫和，而且，在兩人的接觸中顯得非常有分寸，一點也不會讓她覺得有被冒犯的感覺。

　　她也明白過來，這貨就是屬驢的，只能順著毛捋，不能對著干。

　　她一邊想著往事，菜已經燒好了，拿起擱在客廳裡的無線對講機，說，“吃飯了。”

　　很快，陳旭的聲音傳了過來，“馬上就回來。”

　　不一會，門從外面推開，陳旭走了進來，站在玄關的位置，脫掉身上厚厚的防雪服。

　　羅希雲上前，接過他脫下來的衣服，突然說道，“你額頭出血了。”

　　“是嗎？”陳旭脫下手套，伸手向額頭摸過去。

017 報復

　　“別動。”

　　羅希雲拉住陳旭的手，不讓他碰，然後進了房間。

　　陳旭摘下圍巾，拿出手機照了一下，見到眉毛上方，有一道很小的傷口，應該是被冰屑濺到，劃傷的。

　　不一會，她提了一個白色的小箱子出來，拉著他坐到沙發上。

　　陳旭見她拿出酒精和棉簽，說，“就劃破了點皮，不至於吧。”

　　“都出血了，萬一感染了呢？”她用醫用棉簽沾了酒精，輕輕擦在他的傷口上，見他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說，“忍著點。”

　　擦完後，她湊過去，輕輕在他在傷口上吹了口氣。

　　接著，她就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眼神和呼吸的變化，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那是報復得逞的笑。

　　她剛才吹那口氣，完全是故意的。

　　不管平時陳旭掩飾得多好，她還是能時不時地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異樣的眼神。

　　女人對於男人的目光，總是異常敏感。

　　哼，男人，不管嘴上說得多冠冕堂皇，也掩飾不了內心的齷齪。

　　她心中很鄙視。

　　直到有一次，她幫陳旭打掃房間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抽紙比昨天少了四分之一，用量遠超平常，而垃圾筒裡，卻沒有多少用掉的紙巾。彷彿那一部分紙巾，憑空消失了一般。

　　她終於知道，要怎麼“報復”這個混蛋了。

　　從那時候起，她常常裝作不經意間，跟他有了一些肌膚的接觸，然後，到了第二天，就能發現他房間裡的抽紙消耗量大幅增加。

　　她一想到在自己的面前，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際上心裡不知憋得多難受，就有一種報復得逞的快意。

　　這個混蛋，你也有今天。

　　她對陳旭早就恨得牙癢癢了，可又不能硬著來，現在找到了一個讓他吃癟的法子，完全無法按捺住沖/動。

　　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想方設法撩撥他一下。然後，看著他壓抑著內心躁動，假裝平靜的樣子，心裡別提多舒爽了。總算是出了心頭的一股惡氣。

　　這一次，也不例外。

　　吃飯的時候，陳旭顯得有些沉默，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同居”了一個月，羅希雲也熟悉了他的性格，對他的定義是，一個喜歡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現在，他明顯又在神遊了。

　　發現這一點，她也就不奇怪了，為什麼那三個月，他能做到對她視而不見。

　　恐怕世上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他也能過得很好吧。

　　“他應該沒什麼朋友，一直以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吧……”

　　羅希雲心裡突然有些壓抑，覺得這氣氛有些沉悶，忍不住開口道，“那個，是你女朋友吧？”

　　“嗯？”

　　陳旭有些反應不過來，疑惑地看著她。

　　“我倒垃圾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你桌子上的錢包，撿起的時候，看到裡面有一張照片。”

　　“哦，那是我前女友。”

　　“前女友的照片為什麼要留著，忘不了嗎？”

　　“只是覺得扔掉有點可惜吧。”陳旭已經不太記得，為什麼要留著那張照片了。既然留著，他也懶得扔了。

　　“你呢，怎麼沒聽你提過你男朋友？”

　　羅希雲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公司裡很多人都知道，有個帥哥開著法拉利來接你下班。像這種事，在公司傳得特別快。”

　　羅希雲語帶譏諷地說道，“看不出，你也喜歡說別人的八卦啊。”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員工，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是例外呢？”陳旭反問道。

　　“哼。”

　　羅希雲冷哼一聲，顯然對公司裡的那些八卦很反感，“平常不好好工作，天天在那裡對別人的私事評頭論足，惡意傳播，對得起自己的工資嗎？”

　　“你覺得他們對不起你發的工資，把他們炒掉啊，留著幹什麼？”陳旭沒好氣地說道，這種站在資本家的立場說的話，作為打工者，他聽得異常刺耳。

　　羅希雲不由語塞，她剛才不過是一時氣話，她也清楚，像員工私下八卦的事情，很難杜絕，這是人的天性，就算換一批員工也是如此。

　　她隨即轉過了話題，“他叫杜鋒，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高管，擁有麻省理工博士學位。他父母跟我家是舊識。他一米八五，長得很帥，家裡有錢，自己又有學歷，有能力。別人都說，他是完美的對象。”

　　陳旭點了點頭，說，“聽起來簡直跟你是天生一對，不錯。”

　　“是嗎？我以為你會說我配不上他。”

　　陳旭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你平常不是挺自信的嗎？”

　　“以前確實是。”

　　羅希雲吃得差不多子，放下筷子，說道，“不過，遇到某人後，哼。”

　　“你是說我啊？”

　　陳旭忍不住笑了，“其實呢，我之所以沒有被你的美色誘/惑，不是因為你長得不夠漂亮，而是我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就不要去想。”

　　羅希雲問，“你以前，是不是受過什麼情傷？”

　　“算不上什麼情傷。”

　　陳旭說道，“碰壁多了，自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很多時候，你只需要透露出那麼點意思，人家已經把所有後路封死了。有的呢，就這樣釣著你，把你耍得團團轉。還有的呢，你什麼都還沒做，就乾脆地利落地拒絕你。”

　　最後一句，明顯指的是羅希雲。

　　羅希雲臉上再一次浮現譏諷之色，“碰了個釘子就打退堂鼓，你就是這樣追女人的？”

　　“你刮獎的時候，刮出一個‘謝’字後，非要將後面三個字都刮出來嗎？”陳旭反問。

　　“這能是一回事嗎？”羅希雲有些激動地說道，“女人有時候拒絕你，只是出於一種矜持，你接著追啊，死纏濫打都不會嗎。這麼輕易就放棄，真是活該單身。”

　　陳旭不為所動，說道，“我覺得，單身也沒什麼不好。”

　　“這都是你逃避的藉口。”羅希雲冷一聲，說道，“你敢說，你就沒有特別渴望有一個女朋友的時候？”

018 難忘的教訓

　　“你敢說，你就沒有特別想要有一個女朋友的時候？”羅希雲盯著陳旭，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跡。

　　陳旭放下手中的筷子，取了紙巾擦了擦嘴，說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我高中的時候，就決心考個重點大學，學習特別刻苦。到了高三時，每天做題做到十二點，早上五點多就起來背單詞。結果，你猜我高考考了多少分？”

　　“520分，別說重點大學了，連普通本科的分數線都達不到。周邊的人都勸我，說就差幾分，太可惜了。不如復讀一年。”

　　“但是我沒有同意，很多親戚朋友都為我惋惜，我父母體諒我高三學習太苦。其實我不怕吃苦，如果復讀一年就能考上重點大學，那我毫不猶豫就去了。”

　　“但我清楚我已經到極限了，就算再讀一年，也不會有什麼進步。”

　　羅希雲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陳旭沒有給她機會，自顧自地說道，“後來，我大學畢業，很幸運地進了公司。”

　　“剛進公司那年，我很努力地工作，也盡力搞好同事之間的關係，一年，兩年，現在快要三年了。跟我同時進公司的人，除了離職的之外，升職的升職，加薪的加薪。”

　　“我呢，就只有基本工資提了一些。就連幾個晚我一年進公司的同事，升得都比我快。”

　　說到這裡，陳旭搖了搖手，沒有給羅希雲插口的機會，說道，“人呢，一定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能力的極限在哪裡。”

　　“就像讀書和上班，我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才能考到520分，才能讓基本工資漲個幾百。那麼，我就算拿命去拼，最多，就能讓分數提高個幾分，讓基本工資再漲個一兩百。”

　　“但是，這有什麼必要呢？付出與收穫，完全不成正比。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我日子過得輕鬆多了。”

　　陳旭說到這裡，舒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找女朋友也是一樣的道理，如今的社會，在男女關係裡面，男人本來處於弱勢的一方。如果你沒有顏值，又沒錢，沒房沒車，還不會來事，不會討女人的歡心。那麼，你想追到心儀的女人，真的很難很難。”

　　“你要用別的方面來打動那個女人，捨棄你的尊嚴，將你僅有的錢都花在她身上，付出所有的時間精力，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給她看。”

　　“即便是這樣，人家多半，也只是把你當成一個備胎而已。”

　　“你終於醒悟了，看開了。實際一點，打算找一個各方面都還過得去的女人。”

　　“接著你發現，她總是動不動就生氣，一生氣，你就得哄著她。因為女人是情緒化的動物。”

　　“你跟她吵架了，不管誰錯了，你一定要先認錯。因為她是女的，你應該讓著她。”

　　“那幾個重要的節日，一定不要忘了送禮物，不然後果很嚴重。送的禮物不合心意了，她還要說你是直男審美。”

　　“兩個人在一起，要不出去吃，要不點外賣。她不會做飯，因為是現代女性，不會做飯不是很正常嗎？”

　　“終於，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她的父母提出要求，要彩禮，男方要買房，買車，婚後工資卡要上交……”

　　“為了娶這個女人，你不但要付出自己的一切，還要付出你父母大半輩子的積蓄。”

　　陳旭說到這裡，攤開手，說道，“找個女朋友，會讓我原本就不高的生活質量，斷崖式下跌。還真不如一個人單著呢。至於結婚，我還真的結不起。”

　　羅希雲聽完後，目光閃動，半晌沒有開口。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陳旭微微一笑，說，“當然了，你肯定是體會不到這種煩惱。你想談戀愛的話，大把男人排著隊讓你挑。”

　　羅希雲的神情變得柔和了許多，說道，“我覺得，你可能只是沒有遇到那個對的人。”

　　陳旭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羅希雲皺起眉頭，語氣中多少有些不悅。

　　“沒什麼？”陳旭也意識到這樣有些不禮貌，收起笑容，起身收拾碗筷。

　　他說的這些，都是心裡話。在現實裡，沒有可以傾吐的對象。現在在夢境中，才能夠毫無顧忌地說出來。他並不是為了尋求安慰。

　　特別是像羅希雲這樣，永遠也體會不到這種困境的人，從她的口中說出安慰的話，完全不在點子上，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

　　羅希雲見陳旭端著碗筷進了廚房，也跟了進去，說道，“說到底，你就是太安於現狀。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缺乏進取心。在我看來，你並不比別人差多少，只要你肯努力拚搏，幾年之後，一樣可以升職加薪……”

　　說話間，陳旭已經洗好了碗筷，摘下膠手套，轉過頭看著她，“第一，現在我不是你的下屬。第二，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我們，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而已。空閒的時候，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談談心，但是，請不要對我的事情指手劃腳。這是彼此之間，最基本的尊重。”

　　說完，他走出了廚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只留下羅希雲站在那裡，胸膛急促起伏，顯然氣壞了。

　　………………

　　半個小時後，陳旭穿著厚厚的防寒服，背上背包，出門去了。

　　大門剛剛關上，羅希雲房間的門就打開，她從裡面探出頭來，見陳旭已經離開，閃身走了出來。

　　她走到陳旭房間門前，一擰就開了，他的房間向來不上鎖。她直奔電腦前，開機，很快進入密碼登陸界面。

　　她見過陳旭輸入密碼，是四位數，很簡單，就記住了。於是在鍵盤上輸入四位密碼，成功進入了桌面。

　　她拿起鼠標，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混蛋，我一定要給你一個難忘的教訓。”

　　她將硬盤幾個區一個個點開，看到超過1G的文件夾就點開，幾分鐘後，就找到了目標，某個幾百G的文件夾，右鍵刪除，接著又清除回收站。

　　做完這些，她關掉電腦，離開了作案現場。

019 你想幹什麼

　　天完全黑了，陳旭才開著一輛貨車回來，比上一次晚了一個多小時。

　　進門的時候，他的眉頭緊皺著，這一趟的收穫並不多，那場持續了近一個月的大雨，加上後來的大雪，將大半座城市都埋在了冰雪之下。

　　他每隔幾天，就會出去搜尋物資，周邊能弄到的物資，都被他搬得差不多了。

　　別的東西還好說，像是食物和水，還算充裕。最要緊的是汽油，現在天寒地凍的，為了保暖，消耗比計畫中多了很多。

　　而大量的加油站，都被覆蓋在冰雪之下。附近倖存的幾個加油站，已經被他抽乾了。不得已，他只得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找。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倖存的加油站，庫存卻所剩不多，最多還能取一次。

　　“距離夢境結束，還有一個月時間，看來得再找一個加油站才行。”他心裡想著，反手將門關上的時候，緊皺的眉頭鬆開了，若無其事地走到玄關處，脫掉了身上厚厚的禦寒服。

　　客廳裡見不到羅希雲的身影，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洗澡。

　　吃飯的桌子上，放著一個不鏽鋼保溫飯盒。他換好衣服後，先到廚房洗了手，才打開飯盒，裡面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聞著飯菜的香味，他食慾大口，拿起一旁的筷子，夾起一片火腿送進嘴裡。

　　相比一個月前，羅希雲的手藝有所進步，不像一開始那樣難以入口。

　　說實話，這一個月的“同居”，他也發現了她身上的一些優點。最起碼，有團隊合作精神，該她幹的事，她都會努力完成。即使兩人有點小磨擦，也不會耍性子說撂挑子不干。

　　吃完後，他拿著手電筒，到地下室，將大的那台發電機關掉，將剩下那台小一點的發電機加滿油。

　　為了節省汽油，他將取暖和其它日常用電分開來，這樣晚上睡覺的時候，只需要將那台專供取暖的發電機開著就行。

　　回到一樓，如往常一樣，他洗完澡，拿著筆記本電腦鑽進被窩，打開昨天還沒看完的電視劇。那是一部狗血都市言情劇，沒有演技，沒有邏輯，他還是看得津津有味，至少，女主的顏值是在線的。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無聊了。白天還好，有各種事情忙，不會覺得難熬。入夜後，到睡覺的這幾個小時，是最無聊的。

　　他對電腦遊戲不感興趣，也就看看電影，看看電視劇打發時間了。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怎麼挑劇了，只要女主看得順眼就能看得下去。

　　看完兩集後，他關掉了視頻。伸了個懶腰，然後，習慣性地打開了某個文件夾。

　　“咦？”

　　一點開，發現那個名為“學習資料”的文件夾不見了。愣了一下，一個文件夾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

　　很快，他就確認那個文件夾被刪掉了，一聲“我靠！”脫口而出。

　　那可是他從幾十個T的資料裡面，篩選出來的精品。現在，居然被刪了！

　　而且，他從來沒有備份這些資料的習慣，被刪掉，就沒了。

　　這一刻，他出離憤怒了。

　　沒有了這些精神食糧，掉下來的一個月，他怎麼過？

　　“她怎麼敢？”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誰幹的，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兩個人，除了羅希雲，還能有誰？

　　他越想越怒，掀開被子披上一件外套，跳下床，拿上一個充電檯燈，走到羅希雲的房門前，用力敲了幾下。

　　…………

　　時間撥回到幾分鐘前，羅希雲正縮在被窩裡，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她手上的手機屏幕上發出的光芒，映照著她有些緊張的臉。

　　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手機上，而是支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陳旭回來後的一切行動，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當她聽到隔壁房間門被關上，心頭開始怦怦跳了起來。

　　陳旭發現那個文件夾被刪掉後，會有什麼反應？

　　會不會很生氣？

　　會不會直接翻臉？

　　她心裡有些忐忑，冷靜過來，她多少有些後悔，覺得自己過於沖/動了。可是，事情都已經做下，說什麼都晚了，只能希望他當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這一個月的相處來看，陳旭確實是她生平僅見的鋼鐵直男，缺點一大堆，脾氣又臭又硬，沒一點紳士風度，不會照顧人，也不會說好聽的。

　　但是，他並不是那種脾氣暴燥，蠻不講理的人。

　　只不過，他的自尊心特別強。說不定，他會覺得這種事難以啟齒，假裝不知道呢？

　　就在這種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門外響起了砰砰聲。

　　來了！

　　她的心頭劇烈跳動起來，將被子蒙在頭上，不敢動彈，假裝沒有聽見。

　　砰砰砰！

　　更用力的砸門聲響起，她知道逃避只是徒勞，硬著頭皮說道，“什麼事啊，我已經睡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幸好隔著厚厚的被子，聽不出來。

　　“開門。”

　　隔著一扇門和一層被子，羅希雲依然能聽出陳旭聲音裡的憤怒，不由有些心驚肉跳，“有，有什麼事，明，明天再說吧。”

　　砰砰砰，這幾下，幾乎是用砸的了。

　　這一下，羅希雲也冒起了些火氣，心想自己已經這樣委曲求全了，他還這樣不依不饒，也太過份了。

　　開就開，你以為我真的怕了你嗎。

　　她把心一橫，掀開被子下床，將門拉開一條縫，一道光從門縫照到她臉上，她看見了臉色有些陰沉的陳旭，心頭一跳，說話也變得有些結巴，“這……這……麼晚了，你……你想幹什麼？”

　　陳旭伸手將門推開，羅希雲像是受了驚嚇一樣，後退了幾步。

　　陳旭面無表情地問道，“為什麼要動我的電腦？”

　　“我……”羅希雲的聲音有些顫抖，不但聲音在抖，連身體也在抖。陳旭這才發現她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被門外的寒風一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他眉頭一皺，走進了房裡，反手將門關上，將寒風都擋在了外面。然後，將手上的檯燈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將外套脫了下來。

　　“你……想幹什……麼？”這一下，羅希雲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