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泰坦與龍之王 作者：瑞血豐年 (連載中)

第兩百五十一章 戰後

　　博洛尼亞，鋼彈千米法師塔的最頂層中，穆瑞亞坐在一張籐椅上，一手端著茶杯輕抿著，一手把玩著一張看起來有些可笑的小丑面具，透過水晶窗，欣賞著繁華城市的夜景。

　　因為是自己領地上的核心城市，卡斯蘭娜沒有吝嗇自己的財物，大搞基礎建設，如水晶路燈，七彩噴泉之類的基礎魔導設施遍佈這座城市的每一處位置。

　　所以，當夜幕降臨之時，這座城市也如同穆瑞亞前世的現代化大都市一般，處處綻放著璀璨的光芒，美輪美奐。

　　「你就是通過這個醜醜的面具釋放出傳奇龍威的！」一旁，卡斯蘭娜也端著一杯盛滿的茶水宛如岩漿一般的茶杯，一雙金燦燦的美眸好奇地打量穆瑞亞手中的小丑皇面具。

　　「沒錯。」穆瑞亞將手中的面具遞過去，「不信的話，你也可以帶上試試，很有趣的東西。」

　　「不要，太醜了。」卡斯蘭娜一臉嫌棄地看著兩人之間茶桌上的小丑面具，「那你是怎麼弄出那麼大的動靜，那麼劇烈的戰鬥波動是怎麼回事？你戴上面具可沒有傳奇級別的力量。」

　　「太容易了，巴博薩讓他手下的幽靈船放空炮，他自己拿著刀砍空氣，還扔給我一堆高階法術卷軸，讓我激發之後，往天空砸。」

　　「那些法術卷軸呢？」

　　「全被我用完。」穆瑞亞攤攤手，「反正我又帶不走，還不如過一把大法師的癮，多好！」

　　「這倒也是。穆瑞亞，這一次，你可是出勁了風頭。」卡斯蘭娜笑嘻嘻的看著穆瑞亞，笑魘如花，「參加這一次任務的年輕巨龍幾乎都被你救過，受了你恩惠，他們回去之後，肯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打探那六條五色龍的資訊。」

　　「同族有難，相互救助是應該的。」穆瑞亞臉色淡然，「我救他們可不是圖這個。」

　　「有些龍如果幫你找到那些五色龍，可能不會要你的賞金。」

　　「賞金還是要給的。」穆瑞亞笑了笑，「我可不能言而無信。」

　　貪婪只是巨龍的特性之一，傲慢與自負同樣是巨龍的代名詞。巨龍這種生物，自尊心極強，被救了，就算拯救它的是血脈與實力都更加強大的同族，它們也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所以，這些自尊心極強的龍，會無償主動幫助穆瑞亞——這種心理很簡單，你幫過我，我一定也要幫你，不然我就難受，不舒服，睡不好覺。（僅限金屬龍）

　　「所有被你救過的巨龍，都欠你一份情，這是你這一次參加抓捕伯特萊恩任務，最大收穫。

　　至於你的第二份收穫麼！

　　因為這一次順利捕獲了伯萊恩特，並將他封印，完成了龍神與龍王們的聯合懸賞，所以，每一條參戰的巨龍都會有一份獎勵。

　　而你，讓那麼多被身軀與靈魂被玷污的同族重新進入永恆的沉眠之中，除了古龍之外，就屬你的功勞最大，出力最多。

　　所以，龍神與龍王們下發的獎勵中，你的那一份，不算古龍，絕對是所有巨龍中最豐厚的。」

　　「嗯，如果送來了，就放在你這裡當做那六條五色龍的賞金吧。」穆瑞亞點點頭，對於卡斯蘭娜口中的獎勵一點興趣都沒有。

　　龍神與龍王賜下的報酬，暫時不知道具體都是些什麼，但最高最有價值的獎勵，據說是一滴龍王真血，可以提升血脈等級，打破血脈桎梏。

　　所以，得知這一點的穆瑞亞，瞬間就對這份所謂的獎勵沒了興趣。他連龍王源血都融合過了，怎麼可能在乎龍王精血。

　　「穆瑞亞，你的獎勵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按照你的戰果，其價值絕對不止六千方元素水晶。」卡斯蘭娜出言道，「並不適合用來當做賞金，再說，你設立的懸賞金額已經很高了。」

　　「好吧。」穆瑞亞摸了摸下巴，「先看看到時候給我的獎勵是什麼再說。」

　　「哦，對了，過兩天，黎明教會就會把因為你而捕獲的那四頭魂意級狼人的報酬給你送過來，還有你抓了紅龍奧特萊斯與綠龍的出手費，也會一同送過來。」

　　「他們會給什麼答謝我？」穆瑞亞好奇的問道。

　　「除了元素水晶，還能有什麼。」

　　「哦！」聽到是元素水晶，穆瑞亞立即變得興致缺缺。

　　「估計不會少於八千方！」

　　「這麼多？」穆瑞亞愣了愣。

　　「這是我預估的酬金，如果算上你的身份，可能會更多。」卡斯蘭娜看了穆瑞亞一眼，「作為阿特麗斯大人的子嗣，黎明教會為了與你結交，跟你打好關係，可不會吝嗇一點元素水晶。」

　　「跟我打好關係！」穆瑞亞嘴角扯了扯。這是想幹嘛？

　　「那是必須的，現在你才剛剛出現不久，很多勢力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等過一段時間，你的存在被那些善神的教會還有一些勢力得知。

　　他們就會想盡辦法，給你送寶物，送錢，送領地，甚至送一些美麗的雌性。」

　　「聽著感覺不錯。」穆瑞亞砸吧砸吧嘴。

　　「不要大意。」卡斯蘭娜白了穆瑞亞一眼，「你的存在一旦傳開，不但有想要討好結交你的勢力，還會有想要扼殺你的勢力。我們龍族的敵人可不少。」

　　「是麼！」穆瑞亞嘴唇上揚，「那就讓他們來吧，我隨時準備著。」

　　「穆瑞亞，你現在還沒有到傳奇，還是低調一些吧。」看到穆瑞亞一副鬥志昂揚的姿態，卡斯蘭娜臉上露出擔憂之色，「你的母親阿特麗斯大人因為喜歡主持正義的緣故，得罪了很多勢力與強大存在。

　　他們因為阿特麗斯大人強悍的實力，拿她沒辦法，可一旦得知你的存在，他們就會將對你母親的憤怒與怨恨，全部都傾瀉到你身上。」

　　「一群廢物而已，不怕！」穆瑞亞聽了之後，仍舊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裡面有傳奇！」卡斯蘭娜提醒道。

　　穆瑞亞皺了皺眉，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自己清楚，在魂意級，就算他只有二階，但憑藉著九件專屬兵器與已經融合他龍鱗的聖耀皇淵，能夠與他一戰的魂意級存在，整個艾拉西亞都找不到幾個。

　　但傳奇與魂意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生命層次，魂意面對傳奇，無力對抗，傳奇掌握著對於傳奇之下存在近乎無解的能力——空間。

　　「好吧，我暫時不那麼張揚。」穆瑞亞沉思了一會，點頭應道，傳奇不是他現在能夠招惹的，空間之力對於魂意級來說，根本無法對抗。

　　哪怕法師可以利用智慧，提前竊取使用空間的力量，開發出各種各樣傳送法術，但終究不如真正的傳奇那般運用自如。
　　

第兩百五十二章 人之善

　　「這樣最好。」卡斯蘭娜站起來，「你手裡的那一批不願臣服你的綠龍，我已經以我祖父的名義，向翡翠之母伊瑟拉索要贖金了，明天，最遲後天就會有回復了。」

　　「這麼快？」穆瑞亞愣了愣。

　　「嗯，我從巴伐利亞王國回來之後，就立即讓人去送信了。」卡斯蘭娜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現在翡翠之母伊瑟拉的注意力肯定集中在即將覆滅的巴伐利亞王國上，她現在只想著集結力量，等死靈議會離開之後，進去分一杯羹。

　　對於你策反她手下十幾條龍的事，她可能都沒有精力關注，來找你麻煩。所以，這時候找她要贖金，最合適。」

　　「即將覆滅的王國……」聽到卡斯蘭娜的話，穆瑞亞輕輕念叨著，而後沉默，他想起了那些在亡靈天災艱難掙扎的普通人類。

　　因為古龍們的目標只是伯萊恩特，所以在成功將他抓捕封印之後，古龍們直接帶著他們撤退了，根本就沒有當正義使者的念頭。

　　百年滅國是死靈議會的戰略任務，想要阻攔就要做好與死靈議會開戰的準備。而不論是古龍還是龍王，甚至是號稱善龍之神的巴哈姆特，都不可能為了人類王國與死靈議會開戰。

　　它們是龍族的王與神，不是人族的。

　　「卡斯蘭娜姐姐，我救回來的那三萬人類，現在怎麼樣了？」沉默了一陣之後，穆瑞亞站起來，走到水晶窗前，俯視著下方的城市，聲音有些低沉的問道。

　　「還在安置當中。」卡斯蘭娜走到穆瑞亞身邊，「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安置好。他們會在我的領地上，無憂無慮的生存下去。」

　　「嗯！」穆瑞亞點點頭。

　　「怎麼了？你在為那些人類傷感嗎？」

　　「巴伐利亞王國的人類怎麼辦？他們只能等死嗎？沒有人救他們嗎？」穆瑞亞輕聲呢喃著，眼中有一絲卡斯蘭娜看不懂的悲傷。

　　「絕大部分人會在亡靈天災下化成亡靈，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活下來。」卡斯蘭娜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麼，眼中也露出敬佩之色。

　　「不是所有人類勢力都對巴伐利亞王國不管不顧，還是有人類會前往救援的。」

　　「誰？」

　　卡斯蘭娜沒有回答，而是微微閉目，在她身下，無聲無息間，一道道陣紋亮起。穆瑞亞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能感受到，卡斯蘭娜在借助法師塔，感應著什麼。

　　「還不錯，我的城市中，正好有這種人類。」沒過多久，卡斯蘭娜就睜開雙眼，看向穆瑞亞，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看到穆瑞亞有些疑惑的神色，卡斯蘭娜拉住穆瑞亞的手打開了一道傳送門。

　　……

　　博洛尼亞的城中心區域，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相比於旁邊他人來人往的建築，這座建築就顯得人流稀疏，在其大門上方，用通用語銘刻著一行字——傳送大廳。

　　這是一座在普通城市根本看不到的高等公共設施，其人流雖然稀少，但每一位進出的人類都能讓周圍路人頻頻側目，露出敬畏，羡慕，又或者貪婪的目光。

　　因為能夠進出這座建築的，要嘛就是實力強大的職業者，要嘛就是腰纏萬貫的大商人。反正，在普通人眼中，只要能夠使用傳送陣的，都是大人物。

　　此時，就在旁邊路人異樣的目光之中，一位身穿鎧甲，腰挎長劍，鬍子拉渣的中年人走到傳送大廳前，掃了一眼上面的字之後，就徑直向其中走去。

　　「嘖，你看看剛剛走進傳送大廳的那傢伙，鎧甲那麼乾淨，肯定是經常保養的，但還是都破成這樣。這種傢伙，肯定沒錢，是一個窮鬼，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走進傳送大廳的。」

　　看到這位那位外表寒酸的中年男人走進傳送那座建築，一位閒漢開口嘲諷道。

　　但他的話剛剛說完，一股大力就作用到他身上，讓這位閒漢向前撲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嘶！」閒漢倒抽著涼氣從地上爬起來，回身怒視那個剛剛踹他的壯漢。「你有病吧！勞資招你惹你了？」

　　壯漢一臉陰沉，二話不說，衝上前去，一巴掌抽在閒漢臉上，一顆帶血的牙從閒漢口中飛出，巨大的力道讓閒漢打了轉，一頭趴到地上，目光正好對準傳送大廳門口。

　　閒漢看到那位剛剛被他嘲諷的落魄武士，走進傳送大廳之時，從其中走出那些衣著光鮮，鎧甲明亮的「大人物」都紛紛退到一旁，滿臉的敬畏之色。

　　「他是什麼人？」閒漢心中露出一個疑惑。

　　「提爾的聖武士也是你這種渣渣能侮辱的。」一聲喝罵聲傳來，同時閒漢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作用在自己的胸腹處。

　　原來如此！因為巨大的撞擊力，讓閒漢瞬間陷入暈厥休克之中，在昏厥之前，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被揍了。隱約間，他還聽到了活該之類的叫好喝罵聲……

　　「尊敬的聖武士，請問您想使用哪一種傳送陣？傳送到那裡？」當那位看起來很落魄的中年武士走進傳送大廳之後，一位維持這裡運轉的工作人員看到他鎧甲上，在戰錘上的平衡天秤，以藍色盾牌為底的聖徽之後，立即迎了上去。

　　「超遠距離傳送陣。」聖武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傳送目標，布加勒斯特。」

　　聽到聖武士的話，傳送大廳之中一大半的人都扭過頭看向聖武士——巴伐利亞王國被死靈議會選為目標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艾歐尼亞大陸。

　　「抱歉，聖武士大人，布加勒斯特在五天前，就已經中斷了聯繫，無法傳送。」年輕的工作人員帶著一絲尊敬之色恭敬的回答道。

　　「那可以傳送到奧布王國的派翠克要塞嗎？」

　　「可以。」接待聖武士的工作人員看向他的眼神的更加恭敬了，奧布王國是巴伐利亞王國的鄰國，而派翠克要塞則位於兩國之間的邊境線上。

　　「多少費用。」

　　「因為距離過遠，所以需要費用較多，需要500單位的元素水晶或者五萬金幣。」

　　「半方元素水晶。」中年聖武士皺起眉頭，他沒有這麼多錢。

　　「大人，您是打算去幹什麼？」

　　「救人。」

　　「既然如此，我可以為您免除五十單位的費用。」年輕的工作人員一咬牙，如此說道，他打算用自己的積蓄為聖武士承擔一部分費用。

　　「不用如此。」一臉滄桑的中年聖武士笑了笑，「我斬殺邪惡生物，獲得了一些戰利品，你們這裡看能不能抵押一部分傳送費用？」

　　「能。」

　　數顆食人魔的頭顱，一堆吸血鬼的獠牙，十幾張染血的獸皮，一些零零碎碎的寶石……聖武士陸續取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都是從他擊殺的邪惡生物身上得到的。

　　刺鼻的血腥味在傳送大廳之中彌漫，更多的工作人員與進出的冒險者與商人圍了過來。

　　「價值還不夠五萬金幣啊。」看著地上零零碎碎的東西，中年聖武士搖搖頭，開始脫自己身上的甲胄，將其一件件放到面前。

　　「大人，您這是幹什麼？」看到正在卸甲的聖武士，接待他的工作人員，眼睛都紅了。

　　「我這套鎧甲是用精鋼鑄造而成的，摻雜了一些低級超凡金屬，還有大主教施加過神聖祝福，雖然有些破損，但應該能夠值一些錢。」

　　「咳，武士，你的這些戰利品賣嗎？」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臉上露出一絲肉疼之色，然後走到聖騎士邊上，看了看那幾顆醜陋的食人魔頭顱，忍住嘔吐的感覺，出聲問道。

　　「我看著幾顆食人魔的頭顱切口整齊，品相……呸，不是，我看著這幾顆頭蠻兇悍的，我的家裡正好切一些掛件裝飾……算了，我就是看著幾顆頭順眼，五千金幣一顆食人魔頭顱，你賣不賣？」

　　「五千金幣一顆！它們不值這麼多。」中年聖騎士搖搖頭。

　　「我覺得值。」胖乎乎商人露出雪白的牙齒，他胖乎乎的肉手一揮，將一袋水晶扔到聖武士懷中，然後讓身邊的僕役將五顆食人魔的頭顱全部抱起來，直接離開傳送大廳，揚長而去，根本不給武士說話的機會。

　　大廳之中的眾人看著胖商人離去的背影，然後全部都行動起來。

　　「武士，你這吸血鬼獠牙挺白啊，一千金幣一顆賣給我吧！」

　　「這張皮挺完整的，最少值五百金幣。」

　　……在胖商人開了頭之後，大廳之中一些商人與冒險者都紛紛學著他，以各種扯淡的理由，將聖武士的戰利品以超出其本身價值的十餘倍的價格買下來。

　　轉瞬之間，聖武士手中就多了幾萬金幣與六百多單位的元素水晶，而他取出來的東西，全都被人搶著買光了。

　　「謝謝！」中年聖武士握緊手中的劍，朝著每一個以近乎強買的方式拿走他戰利品的商人與冒險者鞠躬，表示感謝。

　　「大人，傳送費用已經足夠了，將你的鎧甲穿上吧。」年輕的工作人員提醒道，聖武士唯一沒有賣出去，就是他脫下來，價值最高的鎧甲。

　　「嗯。」
　　

第兩百五十三章 送死

　　隱匿了身形，靜靜地看著傳送大廳剛剛發生的一切的穆瑞亞與卡斯蘭娜，注視著那位聖武士的身影在傳送陣中消失。

　　「去派翠克要塞看看嗎？那裡，應該彙聚了很多像剛剛那位聖武士一樣的人類。」

　　「去。」穆瑞亞回想著那位信仰正義之神提爾的聖武士那飽經風霜的面孔，他在上面找不到一絲對於死亡的恐懼。

　　普通人信仰神袛，日夜祈禱，奉獻錢幣，為的是什麼？求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要以虔誠信徒的身份，在死亡之後，神袛庇護自己的靈魂，進入神國獲得永生麼？

　　但，剛剛那位聖武士，應該知道救援巴伐利亞王國，一旦身亡會承受什麼後果：靈魂沉淪墮落之苦。但就算如此，他仍舊執意前往。

　　穆瑞亞看出來了，他真正的信仰——因為提爾是正義之神，所以他才信仰提爾，不是因為信仰提爾，而去遵循正義。

　　在穆瑞亞點頭同意之後，卡斯蘭娜揮動手中的法杖，引動法師塔的力量，施展了鋼彈八環傳送法術，帶著穆瑞亞跨越大半個艾歐尼亞，從大陸的一段傳送到另一端。

　　當兩龍降臨於派翠克要塞，剛剛出現在這座要塞的上空之時，嘈雜的聲音傳入穆瑞亞耳中，但穆瑞亞沒有注意下方的喧囂，他的目光看向要塞之外，那令人震撼的場景吸引了。

　　一道接天連地，不知起點，不知終端的灰色霧牆矗立在距離要塞還不到一千米的位置，與要塞的城牆，始終保持平行。

　　霧氣之中，可以看到無盡無盡的幽靈在其中穿梭，被霧氣籠罩的大地之上，可以看到一些數量多到讓人心寒的亡靈在遊蕩。

　　那霧，穆瑞亞很熟悉，就是亡靈灰霧，九環死靈法術亡靈天災的衍生物，在其籠罩範圍之下，一切亡者都將復蘇。

　　「那裡是巴伐利亞王國的領土！」注意到穆瑞亞的目光，卡斯蘭娜出言道。

　　「你們是什麼人？」就在這時，一小隊裝備精良的獅鷲騎士緩緩包圍了穆瑞亞與卡斯蘭娜。「報上名來！」

　　「嗯！」穆瑞亞輕輕一皺眉，目光朝下方要塞的城牆掃去，上面除了數千名士兵或彎弓，或持矛對準他與卡斯蘭娜以外，還有數十座弩炮，甚至還有幾座魔導炮被移動，瞄準了他們。

　　「放肆！」看到自己帶著穆瑞亞來到這裡，居然被一群人類包圍，還做出攻擊的姿勢，卡斯蘭娜頓時大怒。

　　細密的金鱗從她的眼角浮現，一道淡淡的金龍虛影從她背後浮現，讓空氣都要凝固的龍威擴散，讓那些獅鷲發出倉皇恐懼的叫聲，翅膀撲騰著，在龍威下變得酸軟無力，就要帶著背後的騎士一同落下去。

　　「吾乃黎明守護者，卡斯蘭娜！」雖然生氣，但金龍御姐還是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聽到卡斯蘭娜的聲音之後，一位黃金級的將領從下方城牆上飛來，對於穆瑞亞與卡斯蘭娜兩人連連鞠躬道歉。

　　因為地域的限制，這位黃金級將領根本就沒聽說過黎明守護者是誰，但是這不妨礙他通過龍威確認穆瑞亞與卡斯蘭娜的身份，兩條金龍。

　　既然是金龍，那就根本沒有警戒防範的必要。所以這位有可能是得罪了什麼人的將領在向穆瑞亞與卡斯蘭娜道歉的同時。

　　獅鷲騎士迅速撤走，下方的弩炮與魔導炮全部歸復原位元，那些彎弓持矛的士兵，也全部被撤下……

　　「這座要塞，已經進入最高等級的戒備狀態了，隨時可以出擊，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就能做出反應。」穆瑞亞墊了墊手中的空間戒指，這是他們的補償費，看著那位將領離去的背影，對卡斯蘭娜說道。

　　「亡靈灰霧離他們那麼近，他們這種姿態很正常。」

　　「踏！」「踏！」……整齊劃一的腳步踏地聲傳來，穆瑞亞向聲源位置看去，是一隻重裝步兵軍團排成一支支百人方陣，進入這座要塞城市。

　　「這是第幾輪增援了？」當穆瑞亞與卡斯蘭娜落到要塞中的一座民居上之後，聽到了一些議論聲。

　　「天知道這是第幾支軍團了，自從那些霧氣出現之後，就一直有軍隊進入要塞，幾乎都沒有停過！」

　　……

　　「呵，這是在囤積力量，等待死靈議會撤退嗎？」穆瑞亞聽到下方一些行人的議論，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

　　「穆瑞亞，你不覺得這座城市的人有點多嗎？」與穆瑞亞站在一座屋頂的卡斯蘭娜指著下方幾乎是人擠人的街道說道。

　　「都是些冒險者。」穆瑞亞看著下方行人身上那些打扮，基本就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也都是這裡等待亡靈灰霧散去的那一刻。」卡斯蘭娜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真是令人作嘔的行徑。」看著下方熙熙攘攘的人類，穆瑞亞莫名就聯想到了那些食腐的禿鷲。很恰當的比喻，這些冒險者還有不斷派駐軍團的奧布王國，不就是等著吃巴伐利亞王國「腐肉」的「禿鷲」嗎？

　　與先前那抵押自己的甲胄充當路費，也要前來支援巴伐利亞王國的聖武士相比，這些人令人作嘔……

　　「又有一批不要命的聖武士集結了，準備進入巴伐利亞王國。」一道呼喊聲傳來，於是，通往要塞城門的那一條街道迅速安靜下來。

　　接著，這條人擠人的街道上，所有人都開始有意識的往兩邊站，拼了命的也要往兩邊擠，將中央的道路讓出來。

　　「踏！」「踏！」……馬蹄踏地的聲音在安靜的街道上傳開，一隻並不整齊的騎兵隊伍在這道冒險者擠成一堆也要讓開的道路上前進著。

　　這一支只有三百多人的騎兵隊伍，比起剛剛進城的重裝步兵軍團，數量可以說是少得可憐。但是就是這一支甲胄，武器都不統一的雜牌騎兵隊伍，卻有著讓整座要塞為沉默的氣場。

　　因為這是一支由聖武士組成的隊伍，他們每一位身上至少有十種增益神術，閃耀著濃鬱的神術靈光。

　　這一群在今天之前都不認識，信仰著不同的神袛，來自不同國家的聖武士們，為了正義，為了拯救深陷亡靈天災的同胞，組成了隊伍。

　　這一支聖武士隊伍所過之處，道路兩旁的冒險者都紛紛低下頭，向他們致敬。

　　不知何時，一道慷慨激昂的樂曲聲緩緩響起，聽到音樂聲，在道路兩邊，一名又一名吟游詩人取出隨身攜帶的樂器，加入其中——這是一首在大陸上流傳得非常廣泛的曲子，基本上每一位吟游詩人都會。

　　在慷慨激昂，威嚴而又肅穆的樂曲聲中，聖武士們走出為他們而開啟的要塞城門，進入亡靈灰霧之中…
　　

第兩百五十四章 老人與少年

　　穆瑞亞注視著那一群聖武士衝進亡靈灰霧之中的方向，眺望許久。

　　他們並不強，穆瑞亞能感知到了這三百多人的實力，大部分都是處於白銀級，只有寥寥幾位是黃金級，這種實力，相比於死靈議會那些傳奇存在，弱得可憐。

　　他們進入巴伐利亞王國救人的行徑，與送死無異，只要撞上任意一名傳奇死靈或巫妖，這一支隊伍都會被團滅。

　　在艾拉西亞，就算是對於普通人來說，死亡也只是開始。這群聖武士如果在巴伐利亞王國上被殺死，不僅僅只是死亡那麼簡單，他們的靈魂也會被囚禁在失去生命的亡靈之軀了，失去了前往神袛神國永生的機會。

　　如此下場，已經是艾拉西亞世界上最慘的下場，是普通人嚴重最殘酷的刑罰。在艾拉西亞的生靈眼中，基本上跟穆瑞亞前世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一樣。

　　「有什麼感想嗎？」在穆瑞亞耳邊，卡斯蘭娜的詢問道。

　　「人類，還是有希望的。」穆瑞亞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只要像那群聖武士這種人類不消失，人類就能一直傳承下去。」

　　「人類這個種族，從來不缺少像聖武士這樣的人類。」卡斯蘭娜一臉認真，「所以有時候，他們向我請求幫助，我也會回應他們。」

　　「這一次，如果有教會向你……」

　　「不去。」卡斯蘭娜搖搖頭，「不管他們付出多大的報酬，就算有人類傳奇壓陣也不去。」

　　「嗯！」穆瑞亞點頭表示理解。金龍是善龍，但是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金龍也會閉眼沉默。

　　因為善良，付出生命乃至靈魂。在理智的法師龍眼中，這是相當愚蠢的做法，現在的巴伐利亞王國，就算是傳奇也鎮不住場子。

　　所以，感動歸感動，震撼歸震撼，下方那些為聖武士讓路的冒險者們還有剛剛為他們奏樂送行的吟游詩人，現在都是該幹嘛幹嘛。

　　他們願意尊敬英雄，但卻不願意成為英雄，成為英雄的代價太大了。

　　「去神殿看看嗎？」

　　「嗯？」

　　「聖武士大多都是通過教會的傳送系統來到這裡，只有很少的一些，是通過其他方式來到這裡。比如我領地上的那一名，因為我的領地上沒有神殿，所以他只能通過傳送大廳過來。」

　　「那就過去看一看！」

　　……因為卡斯蘭娜的身份，他們暢通無阻進入了神殿區，看到屬於黎明教會的神殿之後，就徑直走了進去。

　　卡斯蘭娜亮出一枚徽章，證明自己的身份之後，揮退前來質詢的神職人員，輕車熟路的帶著穆瑞亞走進神殿安置傳送陣的區域——善神神殿的佈局大同小異。

　　到了這裡之後，穆瑞亞發現，這座黎明神殿的神職人員貌似都聚集在這裡，近百名身穿各種樣式牧師袍的神職人員以一種迎接的陣型站在傳送陣前。

　　其中領頭的，是一位身穿紅袍的老人，極為惹眼，與周圍以白袍為主的神職人員形成鮮明對比，這是一位魂意級的紅衣大主教。

　　在穆瑞亞與卡斯蘭娜剛剛走進這片傳送區域時，靜靜地站在角落，不擾亂神職人員的隊伍。

　　恰好，「嗡！」排成一列的六座傳送陣，其中一座傳送陣靈紋亮了起來，耀眼的傳送靈光之中，一道略顯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傳送陣之中。

　　這是一位老人，臉上那一道道深深凹陷下去皺紋與花白的頭髮與鬍鬚，能夠說明這一點，他的身上穿著一套極不合身，顯得空蕩蕩的甲胄，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當傳送靈光消失之後，穆瑞亞看到了這位老人從傳送陣中緩緩走出，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就在他走出幾步的短短時間中，這位老人的頭髮與鬍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成黑褐色，他臉上的皺紋也在一道接一道的消失。

　　最初顯得佝僂的身子，逐漸挺拔如鬆，原本套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鎧甲，也被他身上逐漸鼓脹的肌肉撐起，變得極為合身——這套鎧甲本就是為年輕時候的他，貼身打造的。

　　看到正在迅速恢復到年輕狀態的老人，紅衣大主教臉上露出動容之色：「你這又是何必！」

　　「他這是……」穆瑞亞驚訝地打量著剛剛出現時還是垂垂老矣的，現在已經不復老態，身材魁梧，臉若刀削的中年聖武士。

　　「他應該是服用了沸血藥劑。」卡斯蘭娜看了一眼，便為為穆瑞亞輕聲解釋道：「這是一種人族的煉金術士研究出來的藥劑，服用了這種藥劑，會以燃燒所有生命為代價，恢復到一生之中最巔峰狀態。一般是重傷或者氣血衰竭的戰士使用。」

　　「燃燒掉所有生命……也就是說，不論怎麼樣，他都死定了嗎？」穆瑞亞問道。

　　「主教大人，可否為我施展幾道神術，將我這種狀態延長一點，我可不想待會隻砍了幾頭亡靈就這麼死去了。」發須之間還殘留著幾根白髮，但已經恢復到中年狀態的聖武士看著紅衣大主教，坦然笑道。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又一道神術落到他的身上，瞬間就將他淹沒，等到牧師們停止施展法術時，已經看不清聖武士的身影了，他已經化成了一道光芒璀璨的人形發光體。

　　隨後，一位牧師少女就端著水晶瓶來到他面前：「大人，請飲下這瓶聖水。」

　　「嘿，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接受這麼多牧師為我加持神術。」聖武士感歎著，也不矯情，拿起水晶瓶一飲而盡，這樣他就可以將自己的這種狀態維持更久……

　　「嗡！」又一道傳送陣亮了起來，在傳送靈光之中，一位面容稚嫩的聖武士出現。

　　「好年輕的小子，你來幹什麼？」已經變成發光體的聖武士看著站在傳送陣上臉龐稚嫩的少年，聲音嚴厲的問道。

　　「當然是來抗擊邪惡，拯救平民了。」嘴唇上才剛剛長出一層微微發黃柔軟鬍鬚的少年一臉正色的回答。

　　「很不錯，你將來必定會是一名優秀的聖武士。不過，現在不是你來的時候，回去。」

　　「我現在就是一名聖武士。」少年聖武士一臉驕傲之色，一層暗黃色的鬥氣之光在他身上浮現，「我不比你弱。」

　　「年紀輕輕就已經可以鬥氣外放了。」紅衣大主教臉色露出和藹的笑容，走到少年聖武士身前，「孩子，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五歲了。」少年得意道。

　　「唔，十五歲就已經晉級白銀了，你還真是一位天才啊。」紅衣大主教笑眯眯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接著，少年臉色僵硬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

　　「把他關進禁閉室，在邪惡退去之前，不准把他放出來。」
　　

兩百五十五章 不可承受

　　年僅十五歲就突破到白銀級的少年聖武士，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紅衣大主教用定身術「偷襲」。只能滿是憤怒的眼神怒視著這個和藹的老人，然後被一位神殿守衛輕車熟路的扛走。

　　「呵呵，年輕人，現在還不是你奉行聖武士之道的時候。」燃燒了自己殘餘生命，恢復到自己巔峰狀態的聖武士發出爽朗的笑聲，「等過一百年，再說吧。」

　　「我現在要出城，前往巴伐利亞王國！」看到少年聖武士被帶走關押之後，變成人形發光體聖武士看向紅衣大主教。

　　「大人，請往這邊走！」一位神職人員來到聖武士面前，「還有其他抱有與您一樣目的的聖武士前來這裡，你們將一同前往，進入巴伐利亞王國。」

　　「我就知道，我絕對不會是一個人。」

　　……穆瑞亞與卡斯蘭娜站在一邊，默默的注視這一切，沒有神職人員來理會他們，哪怕有幾位神職人員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要迎接英雄的到來。

　　紅衣大主教帶著神殿之中的高階牧師都待這裡等待那些聖武士的到來，為他們加持神術，送上祝福——這種祝福可不是說幾句鼓舞的話，而是一種時間超長的增益buff。

　　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必然都是已經準備捨棄一切奉行自己信念的聖武士，因為所有善神教會的傳送體系，已經對他們完全敞開，不收取任何費用。

　　……時間緩緩流逝，穆瑞亞站在這裡看了許久，卡斯蘭娜也一直陪著他。每隔幾分鐘，就有一位或者兩位聖武士傳送而來。

　　穆瑞亞沒有看到成群結隊的聖武士出現。進入巴伐利亞王國的代價太大了，失去生命不說，靈魂還要就此沉淪，就是算品行高潔的聖武士，也不是人人都願意承受這種後果。

　　追求善良，消滅邪惡的聖武士，並不畏懼死亡，甚至在成為聖武士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但，在知道自己必死，自己的靈魂與身軀必定會被褻瀆，會墮落的情況下，就沒有多少聖武士仍舊能堅定自己的信念了。

　　所以最常見的情況就是一座城市，可能只有一兩位聖武士願意前來，甚至沒有。

　　但就算如此，傳送到派翠克要塞黎明神殿的聖武士，依舊絡繹不絕——世界太大了，就算十萬人中只有一位會選擇成為聖武士，十位聖武士也只有一位願意捨棄一切。通過發達的傳送系統，孤獨的英雄們也可以組成一支隊伍。

　　傳送到黎明神殿的聖武士，有豐神俊朗的少年，也有英姿勃發的青年，還有類似於那位想要以自己的甲胄抵路費，飽經風霜的中年大叔，也有垂垂老矣，不在巔峰狀態的老人。

　　針對不同年齡段的聖武士，主持派翠克要塞黎明神殿的紅衣大主教有不同的應對方式。

　　對於那些剛剛拿起劍，穿上甲胄就要跑來消滅邪惡的少年聖武士，紅衣大主教以笑眯眯的慈祥老人姿態，趁其不備，直接就是一發定身術。

　　然後讓神職人員扛走，帶去關禁閉，這些都是可都是未來的種子，不能讓他們在還沒有成長起來，發揮出自己潛力的情況下，就這麼去送死，不然太可惜了。

　　值得一說的是，傳送出現在這裡的少年聖武士，其數量並不在少數，在想要支援巴伐利亞王國的聖武士中，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對於那些青年聖武士，紅衣大主教則是勉勵一番，然後定身加束縛，敲暈帶走關押。

　　而中年聖武士還有那些垂垂老矣的聖武士，紅衣大主教則是再三詢問，確定問清楚他們的選擇之後，沒有再行干涉。總要有人付出，讓那些邪惡們看到人類的勇武。

　　還有一種聖武士，紅衣大主教不會詢問他們的選擇，而是獻上自己的敬意。已經通過藥劑或者秘術，燃燒生命，斷絕自己所有的生路，帶著必死信念而來的聖武士。

　　「又有一批聖武士快要集結完成了，即將出發了，你要去看看嗎？」穆瑞亞看著紅衣大主教拎著法杖敲暈一個免疫了他定身術的少年聖武士時，耳邊傳來了卡斯蘭娜的聲音。

　　「去！」穆瑞亞毫不猶豫的答道。

　　……諸多金碧輝煌，規模宏大的善神神殿林立，在艾歐裡亞次大陸，守序善良的神袛佔據著主流，邪神的信仰與教會是被打壓的對象。

　　此時，在神殿區的中央廣場上，近三百名在陽光下綻放著璀璨神術靈光的聖武士騎著角馬，安靜地等待出發的命令。

　　穆瑞亞被卡斯蘭娜帶出黎明神殿之後，就來到這裡，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這處中央廣場可以通往每一座神殿，在穆瑞亞帶著敬意目光的注視下，諸多神殿之中，都陸續有籠罩神術靈光的聖武士走出，加入廣場中央的隊伍。

　　不過，在加入隊伍之前，都有一些軍士攔住這些聖騎士，為他們分配一匹角馬，並詢問他們是否需要更換武器。

　　「他們是奧布王國的人！」穆瑞亞挑了挑眉毛，看著那些為聖武士準備坐騎，兵器與補給品的人，他們的盔甲樣式還有上面的徽記，穆瑞亞非常眼熟，畢竟不久之前，他還被同樣裝飾的人拿著魔導炮瞄準過。

　　「英雄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了，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也不是誰都願意承受的。」卡斯蘭娜看向穆瑞亞，「雖然如此，但不妨礙他們敬佩英雄，為英雄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知道。」穆瑞亞點點頭，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他對於這準備與其他國家分食巴伐利亞王國「屍體」的奧布王國，印象稍微有點改觀。

　　換位思考一下，也能稍微理解一下巴伐利亞周圍國家的選擇，因為前車之鑒，救援巴伐利亞王國，會被牽連，遭受同樣的下場。

　　因為後果是他們不能承受之重，所以只能選著冷漠旁觀，坐看巴伐利亞王國的覆滅。

　　「人類就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生物，他們很難做到純粹的善或者惡。就算邪惡之徒，有時候也會做出讓人讚歎的選擇。」
　　

第兩百五十六章 出手

　　當中央廣場上的聖武士隊伍滿三百人之後，出發的號角聲被吹響，隨著號角聲，來自各大神殿紅衣大主教無聲無息間出現，聯手為他們加持了最後一道最高等級的神術。

　　聖武士的隊伍出發了。

　　穆瑞亞先前看到那一幕場景再一次出現，那些逐利而來的冒險者都自覺得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道路，用敬佩，崇拜，愧疚，又或者不解，諷刺的複雜神色看著向要塞外走去的聖武士隊伍。

　　慷慨激昂的樂聲響起，吟游詩人再一次集體奏樂為聖騎士們送行，不過這一次與上次不同，吟游詩人之中，似乎出現了一位威望很高的人，將這座要塞的大部分吟游詩人都組織起來了。

　　因此，這一次的送行樂比上一次更整齊，聽著更讓人激動。有人似乎竭盡全力地在為聖武士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直跟在聖武士後面的穆瑞亞這一次更加仔細的觀察這座要塞城市中的那些冒險者。騎士，德魯伊，法師，射手，盜賊，戰士……各種各樣的職業者都有，對於聖武士露出的表情與態度也各不相同。

　　人類是一種複雜的生物，就算是這些逐利而來的冒險者，也無法一概而論。

　　「轟隆！」要塞的大門再一次為這三百名聖聖武士敞開，讓他們通行。就這群聖武士準備通過城門時，領頭的聖武士目光一凝，看向不到千米之外的亡靈霧牆。

　　「嗯！」綴在聖武士隊伍後的穆瑞亞也感應到了什麼，抬頭，越過這些光芒璀璨的勇者們，看向城外的亡靈灰霧。

　　原本亡靈灰霧之中到處都是漫無目的遊蕩的亡靈，它們只有在感應到生靈的氣息之後，才會做出反應。

　　也就是說，在聖武士的隊伍進入亡靈灰霧之中後，就會承受數量近乎無窮無盡亡靈的衝擊。

　　但，這些本該在不久後攻擊聖武士們的亡靈此刻提前騷亂起來，它們集體向霧氣深處湧去，似乎哪裡有什麼吸引它們的存在。

　　「所有聖武士，衝鋒，迎接同伴。」領頭的聖武士在看到那些低級亡靈的舉動之後，沒有絲毫猶豫，拔出腰間的長劍，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能夠吸引亡靈，只有活人。

　　沒有遲疑，聽到指揮者下達的命令之後，所有的聖武士都開始驅使胯下的角馬，開始衝鋒，千米的距離，足夠他們將速度提起來了。

　　在要塞城牆上的王國軍隊還在愣神的時候，聖武士們已經將速度提起來，直接衝進了亡靈霧牆之中。

　　猶如一塊帶血的肉掉進海洋之中一般，衝進巴伐利亞王國領地的聖武士隊伍中，三百多名生命氣息旺盛的活人氣息擴散（老年聖武士都已經不計後果的將身體恢復到了巔峰狀態），瞬間就把湧向灰霧深處的亡靈吸引住了，猶如嗅到了血腥氣的鯊魚一般撲了過來。

　　對於這些撲過來的怨魂，幽靈，骷髏，食屍鬼，聖武士們沒有一人理會，放任它們在活人氣息的誘惑下，撲倒他們身上。

　　「滋！」「滋！」……亡靈們撲向聖武士，還沒有接觸到了他們的身軀，就在他們身體籠罩的那一層濃鬱神術靈光下，慘叫著化為灰灰。

　　紅衣大主教與諸多高階牧師為聖武士們施加如此多的神術，可不是看著好玩的。一般的中低級亡靈，現在連近身的資格都沒有。

　　但，這些低級亡靈是巴伐利亞王國上的數量最多的玩意，幾乎遍地都是，持續的衝擊，早晚能夠將聖武士身上的神術靈光耗盡。

　　「不要停，一直向前衝，找到剛剛讓那些亡靈產生異動的源頭。」領頭聖武士的命令傳遍整支隊伍。

　　「是！」

　　僅僅只是幾分鐘的時間，這一隊聖武士就看到了讓亡靈騷動的原因——十餘名人人帶傷的聖武士與其中三位聖武士懷中摟抱的嬰兒。

　　在他們周圍還有數之不盡，烏壓壓一圈的中高級亡靈，最週邊，則是烏壓壓一片漫無邊際的骷髏海。

　　「殺！」沒有多餘的命令，看到那些亡靈包圍圈之中那些二十多具殘缺的聖武士屍骸，實力鋼彈黃金巔峰的聖武士指揮者帶頭衝進了亡靈海之中。

　　很快，精力充沛，戰力充足，籠罩一層濃鬱神術靈光的三百聖武士突破了亡靈的包圍圈，衝到了已經將要力竭的十餘名聖武士身前，將他們保護起來。這十幾名聖武士身上的神術靈光，已經被耗盡了。

　　「帶著他們衝出去！」那一名指揮者扭頭看了一眼那十餘名同伴，近距離觀察之下，才知道他們有多慘。

　　缺胳膊少腿對他們來說都算是輕傷，其中有一半以上，身體血肉乾癟，面容枯槁，與包圍他們的骷髏相比，就只是多了一層皮而已。

　　他們的生命已經被燃燒殆盡了，剛剛只是靠著意志，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而已。當看到三百神光四射的聖武士同伴之後，這幾名油盡燈枯的聖武士直接摔下坐騎，再無生息。

　　「衝出去？嘎嘎嘎，真是天真的人類。」一道帶著譏諷之色的靈魂之音響起，傳入每一位聖武士耳中，「你們以為現在這裡什麼地方？」

　　「巫妖！」聖騎士指揮者望向天空，那位身披黑袍，手持白骨鐮刀的大骷髏。

　　「這裡是亡者的國度，生靈必死。」沒有等聖武士們回答，又有一位巫妖從半空中顯露身影。

　　「殺光他們，這群聖武士可是製作黑暗騎士的最好原材料。」第三位巫妖出現。

　　聖騎士指揮者臉色鐵青地看著天上的三位巫妖，三位魂意級，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對抗的，他總是是知道，這一支隊伍遭遇了什麼，為什麼只剩下寥寥幾名聖武士。

　　「亡者的國度？呵！」一聲譏諷之聲響起，大氣的爆鳴聲響起，三柄繚繞著黃金雷霆與龍炎的兵器從灰霧之中衝出，爆射向三名魂意級巫妖，碾碎它們軟弱無力的抵抗之後，將它們的巫妖之軀與靈魂之火一同攪碎。

　　「忘了，出手應該輕點，不能把它們的靈魂之火打碎，應該將它們封印的。」在下方所有聖武士愕然的目光之中，一位黑髮金瞳的少年出現在半空之中，剛剛擊碎巫妖的三柄兵器主動飛起，環繞著他。
　　

第兩百五十七章 值否

　　一劍，一刀，一戟，三件兵器懸浮在穆瑞亞身後，其上繚繞著雷霆與火焰，黑髮金瞳的少年看向下方包圍聖武士的亡靈們。

　　因為在它們靈魂之中留下印記的巫妖已經被斬殺，它們已經失去了約束，所以，一部分亡靈控制不住殺戮聖靈的誘惑，衝向聖武士們，而另一部分靈智更高的，在看到自己的主人被輕鬆擊殺之後，開始瘋狂朝著遠處逃竄。

　　但，不論做出什麼選擇，都是一樣的下場，穆瑞亞屹立於半空之中，伸手下壓，三件專屬兵器裹挾著雷霆與火焰，隨著穆瑞亞的手勢朝著包圍聖武士的亡靈們轟然砸下。

　　三柄兵器落下之處，巫妖麾下的那些中高級亡靈，石像鬼，黑暗騎士，憎惡……發出恐懼的哀嚎，然後化為灰燼，接著，雷霆，龍炎，颶風從三柄兵器上迸發，席捲向殘存下來的亡靈。

　　聖武士們呆愣愣地看著天空中黑髮金瞳的少年，從巫妖出現還十息的時間內，能夠威脅到他們的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少年清理一空。

　　「感謝閣下的援手！」當穆瑞亞從天空之中落下的時候，聖武士首領對著穆瑞亞微微躬身行禮，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確實是出手救了他們。不然他們這一隊聖武士也是被團滅的下場。

　　「應該的。」穆瑞亞伸手，收回自己的兵器，隨後看向被隊伍中間那被保護起來的那七名形容枯槁的聖武士。

　　在他們周圍，還有不少乾枯的屍骸，通過他們身上的鎧甲與手中的武器，可以確認他們的身份，都是燃燒自己的生命，力竭而死的聖武士。

　　「哢！」「哢！」……穆瑞亞踩著滿地的亡靈碎屍，走向那七名身上已經沒有神術之光籠罩的聖武士，其中三位聖武士懷中，都單手抱著一位嬰兒，因為他們的另一隻手，需要握著刀劍。

　　看著這七名傷痕累累的聖武士，穆瑞亞深吸一口氣，帶著極為沉重的心情，開口問道：「你們隊伍的其他人呢？」

　　「都已經戰死了！」一位形容枯槁，臉上肌肉有些乾癟的聖武士澀聲道。

　　「這就是你們救出來的？」穆瑞亞指了指他們懷中的孩子。

　　「是，我們太無能了，犧牲了這麼多同伴，才救出來三位孩子，我們本來從城市中帶出來一百多人，但是我們沒能保護好他們。」聖武士滿臉苦澀，與愧疚之色，「我們救不了他們。」

　　「……」穆瑞亞沉默，目光環視周圍，滿地殘骸，碎屍，除了數十具聖武士的屍體，還有一些零碎的染血布片與殘肢，似乎在說明著什麼。

　　「不怪你們。」穆瑞亞看著地上腳邊，一隻握著長劍，死也沒有鬆開的斷臂，上面佈滿著被食屍鬼撕咬的痕跡，「你們已經盡力了。」

　　「我太弱了，如果我擁有黃金級的實力就好了。」令一位同樣燃燒生命，現在只能說是還活著的聖武士低頭說出自己的遺憾：「這樣我不僅可以多殺幾頭亡靈，還可以燃燒我的靈魂，說不定，可以多救出一兩個人了。」

　　穆瑞亞沉默的看著周圍那些剛剛進入巴伐利亞王國的聖武士下馬收斂同伴的屍骸，或者持劍劈開食屍鬼與憎惡的身軀，想要找出同伴的殘肢，拼湊出完整的屍骸……

　　「閣下，可否請求你一件事？」沒過多久，幾位黃金級聖武士找上了穆瑞亞。

　　「你們說。」

　　「能不能請您將這三位孩子，還有這七名同伴帶出去？」

　　「就這樣？」穆瑞亞微微一愣，他本以為這些聖武士會請求他加入隊伍，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如此簡單的請求。

　　「如果方便的話，還請您將我們這些同伴的遺骸也帶出去！」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穆瑞亞忍不住出聲問道。

　　「當然是繼續前進。」領頭者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他們的隊伍，已經救出來三個孩子，我們總不能比他們差吧！」

　　「以三百名最優秀的聖武士犧牲為代價，救三位孩子。」穆瑞亞默默無語，這種代價……

　　「閣下？」看到穆瑞亞不出聲，一位聖武士試探著喊了一聲。

　　「不用叫我閣下，我叫穆瑞亞，你們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穆瑞亞閣下，我們的請求，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為什麼不要邀請我加入你們？」穆瑞亞望著面前的三位被神術光芒籠罩，看不清面孔的聖武士。

　　「穆瑞亞閣下，您不是人類吧！」

　　「不是。」

　　「進入巴伐利亞王國，救援同胞，我們不會請求任何種族的幫助。」

　　「因為這就是去送死啊！」另一位聖武士補充道，「而且還有靈魂墮落的後果。就算是我們聖武士，都有很多人不願意進入，我們怎麼會請求別人？」

　　「我答應你們的請求，我會安全把他們還有你們同伴的遺骸帶出去。」穆瑞亞聽到聖武士的回答，心中微微悸動，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剛剛他如此強悍的戰力，所有的聖武士都看到了，卻無一人請求他加入，也沒有人跟他說什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之類的話。

　　嘔心自問，在不能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會有多少人願意行善？如果行善救人的結局是必死，還有人願意嗎？

　　若是行善救人的下場，不光要死，還要在死後承受墮入十八層地獄的痛苦呢？還有人願意行善嗎？前世有沒有這樣的人，穆瑞亞不知道。

　　但在艾拉西亞世界中的艾歐裡亞，他可以可以非常肯定的說：有！因為他的面前就站著這麼一群為了自己的信念，甘願承受凡人眼中最痛苦折磨的人。

　　……

　　「發生了什麼？」

　　「那些亡靈都在往霧深處衝，似乎有什麼在吸引它們。」

　　「剛剛有人跟著那些聖武士一起衝進去了，是從天上飛進去的，最少也是一名黃金級。」

　　……就穆瑞亞跟隨著聖武士隊伍衝進亡靈灰霧之後，送行的人群頓時炸窩了，而要塞城牆上的王國軍隊終於做出反應。

　　專門針對死靈的神聖防禦結界張開，弩炮上弦，一尊尊魔導炮被充能激發，進入隨即可以發射的狀態……
　　

第兩百五十八章 傳承

　　「有人出來了！」要塞城牆之上，一位軍官看著亡靈的數量已經大幅度減少的霧牆喊道，「都不准攻擊，是人類，不是亡靈。」

　　灰濛濛的霧氣之中，可以看到一團巨大的金色火焰在前行，亡靈灰霧之中的怨靈，幽魂，宛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前僕後繼的撲向那團火焰，然後慘叫著，化成一縷青煙消散。

　　「呼！」同樣站在城牆上卡斯蘭娜望著那一團散發熟悉氣息的金色火焰，長舒一口氣，穆瑞亞再不出來，她就打算通知祖父，然後衝進去找他了。

　　「終於出來了！把防禦結界打開，放我的同伴進來。」卡斯蘭娜頭也不回的向身邊的人類指揮官命令道。這就是金龍對於看不上眼人類的正常態度。

　　「打開結界，放那團火焰進來。」魂意級的將軍偷偷撇了一眼卡斯蘭娜近乎完美的側顏，悄悄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之後，轉過身向自己的屬官大聲命令道。

　　「轟！」穆瑞亞操縱著輕風，托起七位已經處於彌留之際的聖武士，與三個被施展了法術，安靜酣睡的嬰兒，向派翠克要塞飛馳電掣地飛去。

　　穆瑞亞用雷霆與龍炎將自己與這十名人類環繞團團包裹，摧毀一切被他身上生命氣息吸引而來的幽魂……

　　衝亡靈灰霧的穆瑞亞，散去身邊的雷火，在看到那閃耀著神聖靈光的防護罩逐漸消失之後，將手中的鎮獄戰戟收起來。如果要塞不打開通道，他可是打算用專屬兵器砸開。

　　他相信要塞現在的防禦力可以短暫抵禦傳奇的進攻，但他可不相信自己用幾種傳奇金屬混合鑄造的兵器，沒辦法將一個籠罩如此龐大範圍的防禦罩砸開一個可以讓他通過的缺口。當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鑄造的兵器是鬧著玩呢。

　　穆瑞亞看到了站在城牆上的卡斯蘭娜與她身邊那位濃眉闊目，身材魁梧的將軍，但他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駕馭著狂風，帶著聖騎士與孩子直衝派翠克要塞內的神殿區。

　　「穆瑞亞！」已經散去雷火的穆瑞亞，他身邊那十名人類的身影清晰可見，卡斯蘭娜呼喊了一聲之後，同樣化成一道長虹追了上去。

　　「將軍，那條金龍從霧裡面帶出來的，好像是從我們這裡出發了有一段時間的聖武士。」

　　「我眼睛不瞎，不用你說。」身材魁梧的將軍撇了一眼自己的副官，「關鍵是那三個孩子，嘿嘿，聖武士是犧牲了多少人，才救出來的。」

　　……穆瑞亞帶著聖武士與三名孩子直衝神殿區的中央廣場，在幾十名集結起來聖武士的注目之下，降到地上。

　　「紅衣大主教呢？趕緊出來救人。」穆瑞亞還未落地就大聲呼喊著。

　　話音還未落下，八位身穿紅袍的大主教緩緩出現，看了穆瑞亞一眼之後，就向被他用風托舉在半空中的聖武士迎去。

　　「這是？好濃鬱的生命氣息，這是用了什麼治療藥劑？」還未觸碰聖武士，就有一名紅衣大主教驚歎出聲。

　　「你們不用管他們身體上的傷勢，我給他們每人都喂了幾滴生命之樹的精華。」看到紅衣大主教們開始檢查聖武士的身軀，穆瑞亞挑了挑眉毛，出聲道：「你們只用檢查一下他們的靈魂有沒有問題就行了。」

　　「生命之樹的精華！」幾名紅衣大主教對視了一眼，帶著詫異之色看了穆瑞亞一眼之後，開始一對一為聖武士施展神術，檢查靈魂。

　　「呃！」第八位紅衣大主教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鼻子，然後看向穆瑞亞，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朝著穆瑞亞微微躬身：

　　「感謝閣下的慷慨！」

　　「應該的。」穆瑞亞臉色平靜的點點頭，看到這些垂死的聖武士，他自然不會吝惜自己的生命之樹的精華。

　　「這些孩子？」紅衣大主教目光微微偏轉，看到懸浮在穆瑞亞身邊三位正在酣睡的孩子，臉上露出一絲驚疑不定之色。

　　「他們那一隊聖武士救出來的。」穆瑞亞抬手指了指正在接受治療的那七位聖武士。

　　「他們那一隊其他人呢？」紅衣大主教的手抖了抖，其他七位正在施展神術的大主教都將注意力分散一些到穆瑞亞身上。

　　「在這裡！」穆瑞亞臉色沉重，將一具又一具穿著殘破甲胄的屍骸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開始還是一些完整的屍骸，接著，就是一塊塊的不完整的殘軀，到了最後，就是一些骨渣。

　　「還有呢！」大主教看著穆瑞亞，聲音顫抖著，臉色不可抑制地露出悲痛之色，穆瑞亞取出的屍骸，還不到百具。

　　而在中央廣場上集結的聖武士們也默默的走過來，看著地上一些連人形都拼不出來的殘屍。

　　「只有這麼多！」穆瑞亞搖搖頭，「他們那一隊聖武士，只剩下他們七個了。」

　　「這……」紅衣大主教臉皮抖了抖，腳步躊躇著走到穆瑞亞身邊，抱起一個孩子，臉色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三百名聖武士捨棄一切救出來的孩子啊。」

　　默默旁觀的聖武士們也走出來兩位被神術靈光籠罩看不清面容的代表，將懸浮在穆瑞亞身邊的另外兩個嬰兒抱起，仔細打量了一番後，將其遞給另外一位聖武士。

　　「看看吧，我們聖武士救出來的孩子！」

　　「哈哈，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傢伙，我也要進巴伐利亞王國救幾個這樣的孩子出來。」

　　……被聖武士們輪流擁抱的兩個孩子，在迷迷糊糊間睜開了惺忪的睡眼，他們因為看不到自己的父母，所以產生了惶恐慌亂的情緒。

　　但很快這些情緒就被聖武士身上的神術靈光撫平了，很快，這兩個孩子在這些輪流擁抱他們的聖武士懷中「咯咯」的笑起來。

　　「這兩個孩子，以後必定會成為聖武士。」靜悄悄的來到穆瑞亞身邊的卡斯蘭娜看著中央廣場上的和諧美好一幕，如此說道。

　　「那這位孩子以後會成為一位柩機大主教嗎？」穆瑞亞指著被紅衣大主教懷中的孩子，笑問道。

　　「承蒙閣下的話，我會努力將他培養成一位柩機大主教的。」聽到穆瑞亞半開玩笑的話，那位紅衣大主教一臉認真的回答道
　　

第兩百五十九章 開路

　　「穆瑞亞，你不走嗎？」卡斯蘭娜皺著眉頭看著穆瑞亞，她覺得這位龍王之裔太過關心那些人類了。

　　在她眼中，除了那些如願意進入巴伐利亞王國救助同胞的聖武士那般的人類，值得關心幫助以外，其餘的人類，卑微而又令人厭惡，特別是那些不知所謂，自以為是的貪婪之人。

　　「等死靈議會離開了，我就走。」穆瑞亞笑了笑，「我知道，這兩天你被那位獻殷勤的將軍煩透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留在這裡陪我。」

　　「不行，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卡斯蘭娜堅定的搖搖頭，「我要看住你。」

　　「看住我幹什麼？」穆瑞亞略顯無奈的笑起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的樣子雖然是人類少年的模樣，但我的年紀可比他們大多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卡斯蘭娜往穆瑞亞身邊湊了湊，一股異常好聞的麝香般的氣味湧入穆瑞亞鼻端，讓穆瑞亞的身體微微有些燥熱。

　　「但是我感覺我不看著你，你隨時都有可能跟著那些人類聖武士進入巴伐利亞王國。」

　　「怎麼可能？」穆瑞亞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我可沒有那些聖武士那樣高尚。卡斯蘭娜姐姐，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很怕死的，我非常，非常恐懼死亡。

　　我想好好活下去，踏遍這片廣袤的世界，欣賞所有我未曾見過的風景。我還想前往無盡虛空，看一看其他世界是什麼樣的，那裡面又居住什麼樣的生物，跟艾拉西亞的有何不同。」

　　「這有什麼好笑話的，就算是神靈都會恐懼隕落。」對於穆瑞亞的坦誠，卡斯蘭娜臉色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對死亡的恐懼是生物都有的本能，她同樣懼怕死亡，這沒有什麼可嘲笑的。

　　「不過，穆瑞亞弟弟，你的志向可真遠大，走遍整個艾拉西亞，還要前往無盡虛空，姐姐我到現在都沒有走遍艾歐裡亞次大陸呢。」

　　「走遍整個艾拉西亞世界，只是我定的第一個小目標呢。」穆瑞亞歪著頭，帶著燦爛的笑容，半開玩笑的說道，「成為龍王，遨遊虛空是我的第二個小目標。」

　　「小目標？你這可真是……」聽到穆瑞亞的兩個小目標，卡斯蘭娜臉色露出一絲略帶震撼的神色，她確實被穆瑞亞的志向給驚到了，但仔細想想，這種志向才配得上他龍王之裔的身份。

　　「為了實現我的目標，我可不甘心就這麼英年早逝。」穆瑞亞笑道，「所以，在沒有二十條以上的古龍與一尊龍王為我壓陣的情況下，我是絕對不會進入巴伐利亞王國的，你就放心吧。」

　　「二十條古龍？」卡斯蘭娜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雖然知道穆瑞亞是開玩笑，但仍舊出言解釋了一下：「之前是因為情況特殊，正常情況下，我們很難看到二十條古龍聚集在一起。

　　我祖父說，整個艾歐尼亞次大陸上所有的古龍級別以上的巨龍，加起來還不到五十條，而且大部分還都在沉睡之中，除非遭遇生死危機，不然一般的情況下，根本喚不醒它們。」

　　「這麼少？」穆瑞亞皺了皺眉。

　　「以我們金屬龍為例，十條龍都未必能有一條活到古龍階段，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卡斯蘭娜感歎道，「而且到了古龍階段，因為一些目前我不知道的原因，很多古龍都會離開本世界。」

　　……穆瑞亞與卡斯蘭娜聊著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消磨著時間，當慷慨激昂的樂曲聲響起時，穆瑞亞笑了：「又有一隻聖武士的隊伍集結了啊，我去送他們一程。」

　　黑髮金瞳的少年一臉坦然的站起來，手中靈光閃耀，一道傳送門被他拉開，跨越這道門後，穆瑞亞出現在派翠克要塞大門旁。

　　「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卡斯蘭娜跟了過來，看著迎面而來的聖武士隊伍，「你已經從巴伐利亞王國救了三萬人類出來，而這些聖武士，到現在隻救出來了三個孩子而已。」

　　「不一樣的。」穆瑞亞很認真看著卡斯蘭娜說道。

　　「唉，穆瑞亞，你太善良了。」卡斯蘭娜歎了一口氣。

　　「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穆瑞亞指了指路邊一隊正在賣力的為聖騎士們奏樂送行的吟游詩人，「就跟他們一樣。」

　　在激昂的樂曲聲前進的聖武士隊伍很快就來到城門口，那些聖武士看到擋在城門口的穆瑞亞後，都微微朝他低頭行禮。

　　穆瑞亞低頭回應之後，就轉身朝著要塞外走去，而那些聖武士也緩緩跟在穆瑞亞身後，走出城門，在出發前，已經有人告知他們，在要塞城門口會遭遇什麼。

　　「劈裡啪啦！」穆瑞亞取出在體內蘊養的逐日弓，輕車熟路的拉開弓弦，體內的力量狂湧而出，溢散些許細微力量，形成金色電弧，在空氣中跳躍著。

　　一隻繚繞著金色雷霆與火焰的箭矢在逐日弓上成型，粗獷而又華美的弓身上，一道道玄奧的古神文閃耀，將一些紋路銘刻在能量箭矢上，恐怖的能量波動在城門口傳蕩開來。

　　「嘖，人形魔導炮又要發威了。」

　　「這種場景真是百看不厭啊。」

　　幾道不知道從哪傳來的嘀咕聲傳入穆瑞亞耳中，讓穆瑞亞嘴角扯了扯。

　　「轟！」穆瑞亞鬆開了手中的弓弦，凝集的力量已經到了穆瑞亞控制極限的黃金箭矢激射而出。

　　空氣發出劇烈的爆鳴聲，一圈圈音爆環擴散，穆瑞亞射出的與普通箭矢一般大小的黃金箭，在離弦的那一刻，就在不斷的變粗脹大，到了即將射入亡靈霧牆之時，其直徑已經比人都粗了，成了一道粗壯的光柱射入亡靈灰霧之中，碾壓擋在前方的一切。

　　「跟著我射出的箭，衝鋒。」在自己的手指鬆開弓弦的那一刻，穆瑞亞就朝著身後的聖武士呼喊道。

　　「轟隆隆！」沒有遲疑，聖武士們遵循了穆瑞亞的指令，順著穆瑞亞一箭射出來的堂皇大道上前進。

　　這就是穆瑞亞的留在派翠克要塞不走的原因，他要為每一支進入巴伐利亞王國的聖武士隊伍開路送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第兩百六十章 父子

　　「晨曦之主在布加勒斯特降下兩尊戰鬥化身了。」

　　「兩尊？」

　　「沒錯，布加勒斯特的兩位柩機大主教獻祭自己，祈求晨曦之主降臨。」

　　「結果呢？」

　　「已經沒有布加勒斯特這座城市了。」

　　「怎麼會？那可是偉大的晨曦之主啊！」

　　「力量被限制了，能有什麼辦法。」

　　……因為穆瑞亞的行為，贏得了諸多善神教會的認可與好感，再加上他的身份，他從各大神殿得知了一些絕密的消息。

　　巴伐利亞王國被死靈議會選定為目標之後，佔據了這個王國信仰最多的晨曦之主，並非毫無作為，相反，作為一位非常痛恨亡靈的神袛，在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投到這片被亡靈灰霧籠罩的地域。

　　因此在布加勒斯特的兩位柩機大主教一同獻祭自身時，黎明之主洛山達立即給予回應，根本就不計神力的損耗，同時降下兩道實力處於傳奇巔峰，處於神靈在物質界最大戰力上限的戰鬥化身。

　　但結果卻非常令人無奈，死靈議會的史詩出手了，瞬間擊潰黎明之主洛山達的戰鬥化身，連帶著將布加勒斯特這座人口接近五百萬的宗教城市一同抹去。

　　巴伐利亞王國逃亡到那裡的王室與傳奇也跟隨著這座城市一同被抹去，就此宣告巴伐利亞王國的徹底滅亡，連複國的機會都沒有。

　　而這一切的發生，是在死靈天災的第四天。也就是在古龍們封印伯萊恩特之後，幾乎就是前後發生的事情。

　　但消息卻在剛剛傳到派翠克要塞區域，主要是因為空間被封鎖的原因，所以消息才被延遲了。當然，消息傳過來之後，也是處於封鎖狀態，沒有一定的級別與權利，就別想知道這種事。

　　主要原因就是防止大眾的恐慌情緒，還有就是維護晨曦之主洛山達的威嚴。

　　不然此事一旦傳出，不但會在平民大眾之中引起巨大的騷亂，還會對晨曦之主的信徒造成巨大的精神衝擊，從而動搖對晨曦之主的信仰。

　　當然，洛山達作為一個強大神力級別的古老神袛，根本就不在乎這種程度的信仰流失。他在乎的是，他沒有擊退邪惡，庇護那些信仰他的人類，他被最痛恨的亡靈擊敗了。

　　「人類的史詩為什麼不出手嗎？」當聽到這件事之後的穆瑞亞，非常疑惑向卡斯蘭娜問道——卡斯蘭娜也有資格知道這件有損神袛威嚴的事情。

　　「人類的史詩，基本都在十大帝國之中。而十大帝國，根本就不在乎其他王國與公國的衰亡死活。」卡斯蘭娜搖搖頭，「晨曦之主願意不計代價的出手，有一定程度是受到了神職與神性的影響，當然還有一部分是他的本性如此。」

　　「史詩則不受任何影響和限制，一切決定皆可遵從自己的本心。」穆瑞亞低聲說道。

　　「那些可以影響人類興衰的『大人物』，現在有很有可能都不知道巴伐利亞王國已經被滅的消息。」卡斯蘭娜露出一絲譏笑，「因為一座王國的消亡，在他們眼裡屬於可以忽視的小事。」

　　「上億人類淪為亡靈，居然只是一件小事？」穆瑞亞眉頭一皺。

　　卡斯蘭娜有些奇怪的看了穆瑞亞一眼，看到他似乎不是開玩笑的樣子，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便再度開口解釋道：「一億的人口數量對於人類的總數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人族的十大帝國，不論是哪一個，他們帝國本土的人口數量，再加上異位面殖民地人口的數量，都在百億以上。」

　　「百億……」穆瑞亞扯了扯嘴角，這已經完爆他前世人類總人口的數量了。

　　「所以，人類帝國的高層根本不在意這種事。人類自己都不在意，我們龍族就更不應該在意這種事。」

　　「嗯，我知道了。」穆瑞亞點頭，認同了她的觀點，人類自己強者都不管，他一個非人類多什麼事，所以……

　　「待會聊，卡斯蘭娜，又有一隊聖武士過來了，我去送他們一程。」穆瑞亞站起來，拉開傳送門來到要塞城門口等待。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當穆瑞亞領頭，帶著聖武士們穿過要塞口之後，一道粗獷帶著詫異之色的聲音從聖武士隊伍後傳來，「趕緊回去！」

　　「嗯？」聽到聲音的穆瑞亞回過頭，看向這一次光芒璀璨的聖武士隊伍末端，頓時就看到了兩位非常熟悉的人影。

　　一位卡其色頭髮，留著整齊絡腮鬍，穿著一身貴族戰袍，氣質風騷的中年大叔，還有一位板著臉，面無表情，頭髮猶如一團火焰在燃燒，身穿類似於風衣樣式衣袍的少年。

　　「這是那對奇葩父子……」看到這兩人的第一眼，穆瑞亞就將其認出來了，在瓦裡安提那座城市，他們給穆瑞亞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兒子用巨石把做大保健的父親給砸了。

　　與身上籠罩一層濃鬱的神術靈光，連身形都看不清的聖武士們相比，這沒有獲得任何神術加持的父子倆，就像是企圖混進狼群中的中華田園犬，無比顯眼。

　　「你們跟過來幹什麼？」穆瑞亞看著兩位正在跟幾名聖武士爭辯的父子。

　　「呦，原來是小哥，真巧啊。」看到穆瑞亞，穿著一身騷氣貴族戰袍的大叔臉色一僵，然後笑嘻嘻的跟穆瑞亞打招呼，一副熟稔的樣子，「我跟兒子萊昂準備進入巴伐利亞王國呢。」

　　「胡鬧，這又不是去郊遊。」一名聖武士聲音嚴厲的呵斥道，「趕緊帶你兒子回去。」

　　「憑什麼不讓我們回去？」雙手抱懷的紅髮少年萊昂看向呵斥他的聖武士，「我們要進入巴伐利亞王國救人。」

　　「你們就這樣去救人？」一位發光體一般的聖武士抬手指了指兩人身上的裝束。

　　沒有穿鎧甲，就連皮甲都沒有，流氓大叔的腰間只有兩柄跟匕首一樣的短刀，而萊昂的腰間也只有一柄看起來很普通的劍。

　　「回去吧，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救人的事還是我們聖武士來就夠了。」

　　「應該回去的是你們！」紅髮少年萊昂拔出腰間的劍，揮劍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