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深空之下 作者：最終永恆（已完成）

第二十章 超級強子對撞機

　　張鵬頓時一愣，然後才發現自己還在警察局，無意間爆了粗口。

　　他連忙道歉，緊接著對著一群醫生以及警官，將事請一五一十又重複說了一遍，包括什麼外星人，什麼「黑」啊，身體控制權之類的奇怪東西。

　　受夠了，他真的受夠了，有什麼說什麼。

　　他可一點沒有想幫「黑」隱瞞的意思，他們兩個又不是好朋友！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啊！

　　藉著這一腔怒火，巴拉巴拉巴拉，張鵬吐槽了一大堆，終於感覺心裡舒坦了很多，壓力也小了很多。

　　這種事請本來就應該政府出面解決，而不是讓他這種小小屁民一個人承受……就算冒著被切片研究的風險，也先說了再說。他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不過張鵬也聰明，將超導的事請隱瞞了下來。反正他覺得，發明超導的可是他張鵬而不是「黑」。如果事請敗露，他本人可就名譽掃地了！

　　後邊進來的幾位心理醫生聽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傢伙已經瘋了……是的，瘋了！

　　「……精神疾病？」

　　「人格分裂？！」

　　受害人金美林已經做好了筆錄，聽到張鵬的所述後，也呆呆說不出話，平時好端端的張鵬，竟然瘋了？

　　仔細想想，那個時候張鵬的精神狀態好像確實有些問題。

　　一個正常人也不會給自己剃禿頭，也不會在大白天脫褲子吧？

　　「金美林女士，按照這種情況，性侵談不上，頂多只能算性騷擾……」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官說道，「按照治安處罰條例，可處15天以上30天以下的拘留。」

　　金美林愣了愣，她倒是沒有想特別整治張鵬的意思。

　　而且，張鵬這種精神狀態，好像不是裝出來的……他腦子確實有點問題。

　　她最終選擇放棄追究張鵬的具體責任。畢竟她本人只是精神上嚇了一大跳，並沒有受到真正傷害，想想也沒有必要和一個精神病人過不去……

　　如果張鵬確實是精神病人的話……

　　緊接著，幾位心理學專家開始對張鵬進行各種心理學測試……

　　「要不要通知一下隊長？」趙耀靠在許雲進身邊，悄悄地說道。

　　許雲進也皺著眉頭，心中不停地思量著。

　　畢竟，這個張鵬身份實在有點特殊，他可是一位發明了跨時代超導材料的大科學家！

　　太他麼奇怪了，這位大科學家竟然是個嚴重的精神病人。怎麼會這樣的？難道受到了什麼刺激？難道天才都是瘋子不成？還是……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被外星人附體了？不科學啊，又不是玄幻小說……

　　許雲進不禁疑惑起來。

　　如果張鵬不是精神病人，那麼事請就比較嚴重了。就算是大科學家的身份也不能免除他的犯罪行為，該拘留的還是要拘留，該處罰的還是要處罰！就算大科學家，也不可能成為法外之人。

　　破壞公物，再加上性騷擾，兩者加起來，拘留一個月沒有問題。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現在又不是封建王朝，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也沒有特權階級。

　　而且從法律的意義上講，功過是不能相抵扣的。大科學家雖然對人類有許多貢獻，但犯法了依舊要懲治。否則醫生每天都在救人，難道還能隨意殺人不成？

　　法律，必須要追求公平公正，也就意味著不能產生特權階級，這基本上是所有人的共識。失去了公平公正，還怎麼打造更加和諧的社會？還怎麼凝聚民心？

　　新政府高層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秩序上的混亂。特別是現在正處於社會改造以及攀科技的關鍵時期，根本亂不得啊！如果整個社會秩序亂了，整個文明也就再也起不來了。

　　人心散了容易，凝聚起來卻異常困難，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了，無論是政府也好，軍方也好，還是民間也好，都在盡力杜絕這樣的事請發生：特權階級是不允許出現在新人類文明中的，就算是大科學家也不行……

　　不過，話說回來了，如果這個張鵬確實腦子有點問題，而被害人金美林女士又不想追究，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精神病人不能當做普通人看待，他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做出什麼都有可能……

　　新政府的辦公大樓，位於居住區與工業區的連接地帶。這裡也是交通要地。

　　這一天，許多辦事人員正在緊張地工作著。

　　於易峰神情嚴肅，正在百合子的辦公室裡討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電腦屏幕上擺著一份正是課題申請報告：《超大型強子對撞機的製造方案》，署名人正是菲利克斯博士、丁一東教授等一眾頂尖物理學家！

　　這個方案當然不是故弄玄虛，其份量已經不是百合子能回絕了，只能由於易峰自己決定。

　　這台機器的製造，要用的不光是海量的超導材料，還有大量的人力物力！

　　於易峰先是習慣性看了一眼工程量以及海量的物資材料，頓時驚呆，本想破口大罵一番。但轉眼想到這些份量非常重的聯合署名，以及LHC的重要性，又硬生生忍住了。

　　大型強子對撞機，也即LHC，是一種將質子或者電子加速對撞的高能物理設備，是研究粒子物理的神器！

　　地球上最大的大型強子對撞機，位於日內瓦附近的侏儸山地下，除了「最大的粒子對撞機」外，它還有「世界上最大的機器」，「世界上最快的跑道」，「太陽系裡最真空的空間」等殊榮。

　　它最大的發現，是  2012  年近似發現了物理學「標準模型」中預言的「希格斯玻色子」存在的跡象。

　　是的，號稱「上帝粒子」的希格斯玻色子，已經被LCH發現……

　　這一結果，將人類「標準模型」物理學大廈的屋頂上蓋上了最後一塊磚，因此被稱為是堪比登月的偉大成就。

　　而現在，因為超導技術以及電磁學的高速發展，科學家們雄心勃勃地想要建造一個，比地球LHC更強大萬倍的超級儀器！

　　在這份報告中，超大型強子對撞機位於諾亞號上方低重力區，環狀隧道長達270公里，總質量高達三百萬噸，它能以至少5億億電子伏的能量，將電子和正電子一起粉碎！

　　其能力，比地球的，強大一萬倍！

第二十一章 雄心勃勃

　　在這份報告中，這群頂尖科學家將超大型強子對撞機比喻成「扣響真理之門的鑰匙」！

　　「它是崎嶇之路的枴杖，通往彼岸的橋樑，是窺視宇宙的最好窗口……」

　　「沒有它，人類的粒子物理理論將止步於當前，再也不得寸進！」

　　「……宇宙的奧秘，將在強子對撞機中盡情展現！」

　　這份課題報告當然不是故弄玄虛，所有的數據以及內容都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一點誇大的成分。

　　於易峰太陽穴狂跳，他在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新人類文明的雄心壯志。

　　是的，一種嚮往科學的雄心壯志！

　　毫無疑問，這些頂尖科學家們，正是文明的傑出代表。他們的意志甚至能代表整個文明的意志。科學家群體，佔據總人口的大多數，他們才是新人類文明的主要群體。

　　他們想要探索未知，探索宇宙的無盡奧秘！

　　而最好的途徑，就是——強子對撞機。

　　不過於易峰是非常謹慎的，當了這麼久的領袖，他習慣性地再三思考，分析各種利弊。他不可能因為雄心勃勃地幾句鼓動，就腦袋發燙髮熱。

　　有這樣的志向固然是不錯的，他唯一的考慮……代價真的太高太高了！無論是物質資源，還是人力資源！

　　現在的人類，真的吃得消造這個東西嗎？

　　他看向百合子，想聽聽她的意見。

　　百合子這一次思考了很久，最終才分析出利弊，當然具體的判斷還得於易峰自己做。

　　「我們的科學，可以說基本上完成了標準模型，並不意味著科學會就此止步。雖然標準模型看上去很優秀，但是並不完美，它仍然無法描述引力。」

　　「而且，我們目前標準模型描述的粒子，還不到宇宙中存在粒子的5  %。也就是說，95%的粒子，對人類來說都是未知的。這也是建造這個超大型LHC的主要原因，我們想要通過這個大型儀器發現未知粒子並瞭解它們，進而完善我們的模型，瞭解整個宇宙。」

　　於易峰點了點頭，這些常識性的東西他都是知曉的。

　　他看著百合子，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目前，我們正在尋找能夠比標準模型更好的粒子物理模型，而超對稱理論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比較有希望超越的一個。」

　　「因為它看上去非常完美而優雅。如果超對稱理論能夠被驗證，它能夠告訴我們為什麼粒子有現在的質量，為什麼交互作用產生不同的強度，為什麼宇宙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然後，我們才能進一步摸索弦論、完善M理論等等……」

　　「這一切，或許只有超級強子對撞機能給我們帶來啟示。沒有它，我們的理論科學便難以進步，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於易峰摸了摸下巴，他深刻明白大型強子對撞機所帶來的科學意義。

　　對於科學來說，實驗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沒有實驗驗證，一切討論都只是空想罷了。

　　當然，如果實驗驗證失敗了，那麼整個理論就是失敗了，毫無商量的餘地。

　　科學，是非常現實以及殘酷的。無論是對的還是錯的，宇宙就在那裡，它不會因為你的研究，你的幻想而發生改變。

　　百合子頓了頓，這一次她再次沉默了很久。

　　她用一種意外沉悶以及低落的語氣說道：「地球LHC並沒有發現超對稱粒子，將大量的低能標模型否決，這是一件非常讓人失望的事請。所以，我們要麼徹底放棄超對稱理論，要麼……只能探索更高能標的模型。」

　　「更高能標，意味著更強的儀器，更高的經費要求，但就算這樣也不一定能探索出東西。它只是一個假設，並不一定是正確的……不過地球上的強子對撞機，以及難以滿足更高能標的實驗了。」

　　「所以，我們要建造的強子對撞機，可能是一把讓人類叩響「宇宙之門」的鑰匙，但也可能，而且可能性更大——是一個沒有人知道何時能產生回報的黑洞。更糟糕的是，也許一切都是我們幻想和宇宙的騙局。」

　　「……甚至，我們永遠無法通過它發現其他粒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可能白費……」

　　於易峰默然，低能標超對稱理論的失敗，對百合子這類人來說是很大的打擊，甚至對丁一東、菲利克斯、蘭博等人也是如此。

　　大家都認為它是完美的，以至於全世界的科學家為之奮鬥了三十年甚至更久。

　　超對稱理論，幾乎成為一種信仰，是宗教般的虔誠，無數的科學論文都是建立在這個假設上。

　　如果它是徹底錯誤的，那麼……這些嘔心瀝血的論文都會淪為廢紙。

　　如果它是正確的，諾貝爾獎也只是小意思罷了，完全不足描述其中的成就。

　　但誰也不知道這條路是否正確，很可能費盡心思後，人們悲哀地發現：此路不通。

　　宇宙永遠是這樣，如同一個靦腆的女孩，她從不輕易地顯露藏在衣服內的真理……

　　「如果低能標的超對稱是正確的那該多好……」

　　.百合子語氣低沉地說道，很顯然她被那一次實驗，打擊地非常厲害。

　　超越經典，談何容易？

　　人類一直試圖用一套理論，從最微觀的層面瞭解整個宇宙的運行法則。

　　目前的粒子物理中，最傑出的模型被稱作「標準模型」。21世紀，希格斯玻色子的發現，讓標準模型完成了最後一塊失落的拼圖。

　　「標準模型」是一套描述強力、弱力及電磁力這三種基本力及組成所有物質的基本粒子的理論。

　　到目前為止，幾乎所有對以上三種力的實驗的結果，都合乎這套理論的預測。它的確很有優秀，是無數科學家一代代智慧的結晶。

　　但是，標準模型還不是一套萬能理論，它並沒有描繪宇宙的全部。主要原因是，它並沒有描述到引力。

　　所以標準模型只是局部適用，它並不是完全正確的……

　　每個科學家都知道它不是完全正確的，只是局部，這也就帶來了更大的探索慾望。

　　就如同牛頓的經典力學一般，只侷限於宏觀低速的物體；宏觀高速物體，適用於相對論；微觀物體，適用與量子力學……所以人類中最具有智慧的科學家，這些最聰明的大腦，絕對不會滿足於「局部正確」。

　　他們渴望超越標準模型，渴望將它推翻，渴望更加正確、更加宏偉的的理論。

　　這樣的幻想中的理論，被稱作「大統一理論」，科學家們渴望將所有的四大基本作用力相互統一起來，尋找萬物的終極定理。

　　超對稱理論，曾經被人當做「大統一理論」的重要候選人，但是……

　　「它還沒有徹底失敗，永遠還有更高能標的模型！」

第二十二章 真理之路

　　真理之路，崎嶇而又遙遠……無數的聰明人，無數的天才倒在這個問題上。

　　以至於在許多人心中，出現一種「大統一理論」不存在的奇怪心理。

　　這種想法的出現當然是有原因的，其源於另外一個偉大的定理：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

　　著名的數學家哥德爾，曾經提出現代邏輯史上很重要的一座里程碑：他證明了任何一個形式系統，只要包括了簡單的初等數論描述，而且是自洽的，它必定包含某些系統內所允許的方法既不能證明真也不能證偽的命題。

　　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一個非常違反常識的定理。它告訴人類：真與可證是兩個概念。可證的一定是真的，但真的不一定可證。

　　某種意義上，悖論的陰影將永遠伴隨著我們。無怪乎大數學家外爾發出這樣的感嘆：「上帝是存在的，因為數學無疑是相容的；魔鬼也是存在的，因為我們不能證明這種相容性。」

　　什麼意思呢？

　　如果將概念延伸到整個宇宙，將宇宙的運行法則當做一個系統，那麼，總是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確實存在的東西。

　　人們或許能發現它們，但是，這些東西沒辦法被歸類到已有的系統中，它們就是莫名其妙存在著。

　　或許，「引力」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東西，以至於「大統一理論」是不一定存在的。

　　求真之路，永遠是這麼漫長以及艱辛，或許人類能夠找得到大統一理論，或許人類永遠也找不到……

　　也可能相對論體系與量子力學本來就是相互割裂的，誰知道呢？

　　宇宙是可知的嗎？

　　義務教育與唯物主題告訴我們：宇宙是可知的。

　　但由於微觀粒子的不確定性原理以及哥德爾不完備定理，可知論的基礎已被動搖。

　　宇宙，不一定是可知的。

　　人類無法突入上帝，他只能攻擊包圍著神性的黑暗。他把大火扔進寒冷的黑夜，黑夜後退了，卻只是退卻。人通過一代代的努力，花費無數的心血，將周邊的黑暗一點點消滅。

　　當人們自得地認為自己即將面對光明的時候，經典物理學的大廈忽然傾塌，兩朵烏雲越來越大，人們意外發現，黑暗以外的地方，是更大的、幾乎無窮的黑暗……

　　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應該花費一生的心血，去探索一些可能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

　　人是非常奇怪的動物，他們有時候會拋棄利益，單純為了信念而戰……

　　引力幾乎在所有模型中，都成為一個複雜的、難以解開的謎團。

　　目前最有希望描繪整個宇宙的，被稱作「弦理論」。弦理論，包括後續發展的M理論，既能解決量子力學與廣義相對論的矛盾，也是量子引力的解決方案之一，它很有可能會成為宇宙的終極理論。

　　「弦理論」提認為，宇宙原本有十一次元空間，及後發生了一場爆炸，使當中一些次元收縮到基本粒子的空間之中。

　　但到目前為止，弦理論只是一個大概的框架，擁有非常多的、等可能性的解決方案。各種不一樣的模型方案，如同草叢中的蚊子一般多，而且以目前的科技，無法被實驗，無法被證偽，無法用來預言……

　　人們只摸索到了它的邊緣，中間有大段大段的空白。

　　所以，弦理論只是一個空殼，沒有辦法進行弄清對錯。對於科學家們來說，想要完善弦理論，只能說是有生之年系列……它根本不是目前的科學理論能夠做到的。

　　探討弦論的專家，這些最聰明的腦袋，總是會露出一股茫然的表情，以至於看上去呆頭呆腦。但是，請不要笑話他們，他們正在用自己的有生之年，對抗著宇宙的無窮奧秘……

　　他們明知道這個問題，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或許很難解決，但依舊堅定地研究下去……因為他們不走這條路，世界上就沒有人走了，這條可能通往終極真理的路，可能就斷掉了。

　　多歧路，今安在？何時才能長風破浪？

　　路要一步步走，最終極的弦理論一時半會沒戲，科學家們也不會隨之而氣餒，他們開始尋找另外的務實一點的理論。

　　20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曾有過「同一場論」的思想，他想將電磁力融入廣義相對論的引力框架中，試圖完成四大基本作用力的大一統。（如果實現，可以用電磁力來製造引力。）

　　以至於，愛因斯坦為之奮鬥了後半生，但最終來30餘年的科學努力似乎一無所獲……

　　愛因斯坦先生表示，不是他不給力，真的太難了，就好像亂糟糟的毛線一樣無厘頭。他真的無能為力了，只能將這個問題留給了後來人……

　　隨後，人們又提出了「大統一能標」這個概念，許多科學家一直相信，在很高的能量等級下，微觀世界的基本相互作用：強相互作用及電弱相互作用可以被統一在一個單一的規範群下。

　　但令人沮喪的是，這條信念被實驗數據證否，以至於許多科學家徹夜難眠，他們感覺信仰坍塌了一般。

　　不過，超對稱理論的崛起，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以至於對「大統一能標」的信仰，改變成了「超對稱理論」的信仰……只要超對稱正確，大統一能標還是有希望的。

　　緊接著，一種新型的SU（5）理論，預言了質子衰變，也被人們給予統一理論的希望，但似乎被實驗所否決……

　　再然後也就不用多說，被人們寄予厚望的最簡單版本超對稱理論，也在21世紀初被實驗排除……又是一波信仰崩塌，人們的失望以及沮喪不用多說。

　　以至於人們根本看不見前方的盡頭……

　　失敗！

　　失敗！

　　失敗！

　　真理之路多坎坷！

　　這樣的理論，可不是隨手畫畫寫字，幾小時就能完成，而是需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去修正完善。

　　當研究了一輩子的東西，用一生去信仰去尋求的真相，卻發現全都是錯誤的，全都是毫無意義的，這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樣的失敗，彷彿否認了研究者一生的意義。

　　就如同偉大的愛因斯坦，為之奮鬥了三十年，但在現代人的眼裡，他使用的方法與理念就是錯誤的。以至於最後這三十年似乎一無所獲，沒有得到對現代物理研究來說值得一提的結果。

　　他最後30年的研究，人們認為是毫無意義的。如果沒有以往的偉大成就，只靠後邊的三十年，愛因斯坦也會被人遺忘。

　　人們只會記得成功，而不會記得失敗。

　　時間是最殘忍的，無數追求真相的失敗者，無數偉大的身影，都與他們的統一夢一起漸行漸遠，漸遠漸淡，逐漸遠離人們，慢慢消失在歷史無情的歲月裡……

　　運氣好的，研究標準模型，獲得諾貝爾獎，運氣不好的，只能被遺忘。他們的名字，將逐漸遠離人們的視線。

　　人生苦短，僅有百年，為何要在這條崎嶇之路苦苦尋求？

　　誰知道呢？

　　或許最頂尖、最聰明的人類和普通的人比，他們的思維方式本來就是兩個物種吧。

　　如此看，新人類文明與以前的人類文明，也是兩個不同的文明吧……

第二十三章 大科學神教

　　於易峰望著報告裡的字裡行間，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些物理學家的雄心壯志。

　　他們想要挑戰這一個歷史上的超級難題：大統一理論！

　　他們期待從強子對撞機中，發現超對稱粒子，驗證超對稱理論。

　　百合子也跟著沉默了很久，才繼續說道：「就目前而言，我們最期待的，依舊是探索更高能標的超對稱理論。」

　　「但是……誰也不知道，超對稱究竟是否是我們胡亂添加上去的。就像地心說一樣，平白多了一些本輪、均輪，看上去也非常完美。」

　　「有人認為更高能標也是錯誤的，有人認為是正確的。在事實結果出來之前，誰知道呢？就像愛因斯坦也曾經覺得，上帝是不可能擲骰子的，結果卻恰恰相反……自然，或者說宇宙，總是這麼不可思議。」

　　「我們只能將強子對撞機做的更大、更強，然後驗證更高的能標……不過，依舊有失敗的可能性！」

　　百合子說完這些，依舊保持沉默，安靜地坐著，這種事情只能讓於易峰自行決斷。

　　於易峰現在非常糾結，因為……這幾乎是一次豪賭！

　　諾亞號中，人類的資源並不是無限的。將有限的資源，分配在尖端物理學，再去賭一個不一定能成功的理論，這樣的代價似乎有點大，或者說有些不理智。

　　而且，就算更高能標的超對稱理論成功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不會對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影響，這是一定的。

　　不過於易峰不會這麼短見，不可能只著眼於眼前的幾年時光，他也需要考慮以後的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基礎科學，永遠不會沒用，或許會在某個特定的時刻大放異彩。

　　著名的科學家法拉第，因發現電磁感應現象而著名世界。當他在皇家學會表演發電機的時候，曾被一位夫人冷冷地質疑：「這玩意有什麼用呢？」

　　是的，這位夫人在問，發電機有什麼用？

　　在當時，電這種東西，確實沒什麼用，它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只能用來看。

　　結果，這位夫人的言語成為百年笑談，直到現在還被人拿出來引用。

　　科學只要發展了，絕不會是沒用的。

　　衛星在天上飛，需要用到相對論進行數據修正。電腦裡的核心精密零件，需要用到量子力學。科學家搞出這些基礎科學的時候，可沒有想到衛星、電腦可能用得上。

　　誰也不知道現在發展的基礎科學，今後會用到什麼地方……

　　「造這個東西需要多久？」於易峰咬咬牙問。

　　「差不多三到四年吧。至少三年。」百合子回答道。

　　「我們剩下的礦物資源夠嗎？」

　　「……大約需要剩餘礦物資源的35%左右。人力資源也差不多是這樣。」

　　於易峰抓了抓頭髮，他真的很難下定決心。

　　  35%的礦物資源啊！

　　真是物資貧乏的環境……關鍵是，這群科學家們的野心太大了，一下子就想搞得最大最強！

　　當然了，更強的對撞機，成功的概率也就越高，而且以後也不需要花大力氣升級之類。。

　　於易峰沉思起來，如果放在以前地球上，花費35%的資源去摸索一個不一定成功的理論，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3%也不是人類文明接受地了的。

　　經濟問題，永遠制約著科學的發展。如果沒有完美素，沒有外星飛船等種種誘惑，月球基地也不一定能造的起來。全都是因為經濟。

　　但現在，他感覺心中堵得慌。

　　這是一股氣，一種難以形容的，屬於整個文明的氣勢。

　　宇宙總是這樣，總是不願意輕易展現自己的秘密……

　　人類只能苦苦追尋，失敗成為了家常便飯。追逐真理，首先要做好被打擊的準備。

　　但即便如此，這群科學家，依舊要追尋，即使付出一生被否定的淒慘結局……

　　於易峰隱約有一種感覺，這是整個文明思維模式轉變的開始，是非常罕見的機會。

　　一種……唯科學至上的思維模式！絕對不能把它打壓下去了。

　　就算人們節衣縮食也得搞科研，這種思想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當在現在，卻成為了可能。

　　是啊，現在是新人類文明，而不是以前的人類文明。

　　以前的人，還考慮什麼金錢、人脈、房子、汽車……太複雜了，現在哪裡有這麼多事？

　　現在，社會結構簡單，經濟簡單，人們反而單純了許多，沒有那麼多的相互競爭以及矛盾。

　　所有的產品都是自給自足，而且生產力幾乎爆炸，少量人口能完成大量事請。

　　譬如說：負責農業、畜牧業等糧食生產的，總共加起來也就五十人，大多都是機器人自動的，五十人生產的糧食，能養活將近六萬人口。

　　雖然受於資源限制，人們物質方面的享受並不算太好，於是，人們又開始追求另外的精神享受……

　　於易峰曾經聽說過一種奇怪的說法，關於科學研究方面的……

　　「你不懂！科學其實遠比任何娘們兒都風騷。玩科學其實能玩出快感，遠比玩女人更爽……得到一個科研成果所獲得的高潮強烈而持久……不僅有快感，還有巨大的自我認同感，遠勝那幾秒寒顫之後的空虛與落寞。」【1】

　　「巨爽！一想到我是超合金系列的發明人之一，這種快感能持續幾年甚至幾十年。」

　　「我終於知道牛頓為什麼不結婚，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爽著……他已經不需要那種女人給予的快感了！」

　　「愛因斯坦為何結婚又離婚？他瞅誰都是傻逼，怎麼可能勉為其難和傻逼結婚？」

　　這是天才科學家蘭波博士的原話。

　　雖然比較誇張，但不可否認，新人類文明的思維模式，正在往這個方向靠攏。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無論怎麼樣，只要能增大生存幾率，總是一件好事。

　　他不反對科學至上的模式，不過其他方面也得引導一下，譬如說道德、責任等等，這樣就可以了……

　　利用這些礦物資源製造機超級強子對撞機，實際上並不會對人類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不過，物資儲備的減少會帶來很大的不安全感，誰也不知道人們以後將面對什麼，需要困守諾亞號幾年。

　　這是個大矛盾！

　　慢慢地……於易峰下定了決心。

　　「就算超對稱理論是錯誤的，人類是否可以憑這台機器，找到新的粒子？」於易峰又問道。

　　「……有可能！」百合子愣了愣：「標準模型畢竟是有缺陷的，就算超對稱是錯的，也有可能在強子對撞機中發現新的粒子……只是有可能！」

　　「那麼，批准吧！」

　　「什麼？」

　　「批准建設！」

　　於易峰閉著眼睛又說了一遍，他有點害怕，自己下一秒又猶豫了。但下定這個決心後，他彷彿輕鬆了許多。

　　既然這麼多大科學家都有這個雄心壯志，願意賭一把，那麼他還怕什麼？

　　一切都是為了科學！

第二十四章 開工幹活

　　於易峰做出這個決定後，先是和一些物理學家打了電話，表示非常支持這個超級工程。

　　科學是第一事業，該有的儀器都會有的。

　　聽到這句話後，丁一東、菲利克斯等人都放寬了心，在電話中摩拳擦掌，顯得非常振奮，就彷彿這座物理界的大山要被征服了一般……

　　這樣的大工程，已經不是一個實驗室能夠完成的了，需要於易峰作為牽頭人，將整個工業體系、整個文明串聯起來。

　　緊接著，他又開始聯繫野狼設計局、特斯拉研究所等各大實驗室以及基諾夫工業工廠的負責人，商量具體的事項……

　　這個名為「超級強子對撞機」的龐然大物，無論是工程量還是設計量都非常大。而且它對超合金系列以及超導等新型材料的需求量也特別多，需要詳盡的統籌規劃一番。

　　半天的時間後，一串長長的工程師、設計師、科學家的名單被拉了出來，估計有六千人。

　　這六千多工作人員將在兩年內，全權負責超級強子對撞機的設計工作，而基諾夫工業工廠則負責相關機械的製造工作。這六千核心工作人員，再加上雜七雜八的施工隊伍、後勤隊伍、編外人員等等，涉及到的人口總數達到一萬五千人！

　　這個超級強子對撞機，也是自飛船改造計畫完成後，人類最大的一次超級工程！

　　這就是目前這種經濟制度的好處，對於人類攀科技來說，這樣的經濟制度是非常方便的，完全可以集中大部分的力量幹一件大事。

　　一萬五千多這種素質的高科技人才，如果放在以前的地球，光是一年工資就要二十億美元以上，開支十分巨大。再加上其需求的海量新型材料、複雜的製造工藝，整個工程沒有萬億美元根本拿不下來。

　　當初地球上的大型強子對撞機，耗資就得百億美元，由數十個國家共同捐獻資金完成。如果包括後續的運維費用，加起來達到九百億美元。

　　但現在的超級強子對撞機，比以前的強大萬倍，按照原先地球上的經濟規模進行估算，說耗資萬億完全沒有問題。

　　想一想長度270公里的環狀軌道，光是佔地面積5804平方公里，和一個大縣城差不多。其中需要大量的政府交涉、手續、拆遷等等，麻煩地很。

　　地球上的土地可是精貴的很吶！就算把軌道埋在地下，又需要多大的工程量？！

　　再加上大量昂貴的新材料、大量的偵查設施、大量的機械……說是萬億美元也差不多。

　　萬億美元級別的項目，拿來科研？簡直呵呵……

　　萬億美元就算放在一個超級大國，也已經有些多了，美國一年的GDP只有20萬億罷了。

　　這樣的經濟規模，集中做一個科研項目已經不是普通民眾能夠忍受的。

　　如果真的有國家想做這種事情，肯定會出現大規模遊行抗議活動，也肯定有人會說政府胡亂浪費納稅人的錢；還有人覺得發展這種科技對人類日常生活沒有任何用，發展它們幹嘛？

　　當然更會有一些聖母認為，這些錢不如改善貧困山區云云……甚至還有人覺得強子對撞機會毀滅世界……

　　這其中的困難重重！

　　萬億美元，國會也不可能批准，政府也沒這麼多錢。

　　鬧得狠了，連總統也會下台！

　　這是文明的範式以及思維模式決定的。原人類社會，再過幾十年也搞不出這個機器。

　　但放在現在，所有人也就開了不到一天的會議。當於易峰拍板做出決定後，各大實驗室的負責人行動迅速，開始拉出工作人員的具體名單。

　　然後，明天就開工！

　　整個用時，一天！

　　至於經濟？錢？有沒有用？見鬼去吧！

　　這就是新人類文明的凝聚力，一天的時間，就能讓整個文明動員起來，集中做一件大事。

　　最關鍵的是，一群人還樂呵呵的，神情亢奮，就跟打了雞血一般……他們一個個雙眼通紅、心臟狂跳，恨不得現在就開工！

　　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意義，如果「超對稱理論」真的被驗證……簡直難以置信，整個物理大廈將重新書寫！人類至少從懵懂無知，成為了一知半解，這將是飛躍性的進步！

　　這群科學家、設計師、工程師，全都想要見證歷史，想要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哪個刁民敢反對？保證被唾沫淹死！

　　……

　　當於易峰一身疲憊地從開工大會上回歸後，他才在電腦屏幕上看見許雲進發過來的一份文件。

　　上面詳細記錄了關於「大科學家」張鵬的犯罪記錄……

　　「什麼情況？」

　　於易峰先是使勁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目前還處於精神極度亢奮的狀態，忽然看見這個發明了超導材料的大科學家，竟然被抓捕拘留了，簡直感到不可思議。

　　他一連看了好幾遍，確認看到的就是「張鵬」這個名字，也就是那位大科學家。

　　什麼踢翻花盆、破壞公共財產，還猥褻女子？

　　這些都有詳細的監控記錄，幾乎是鐵的證據！

　　「還用理髮機器人把自己剃了一個禿頭？」

　　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端端的一個人，難道突發精神病了不成？於易峰下意識地這樣想。

　　如果能治療的話，還是得治療一番，畢竟發明了跨時代的超導材料，才華應該是有的……

　　說起來，超級強子對撞機的製造，很大一部分得歸功於超導材料。如果沒有這些超導材料，它的造價以及工程量還得高許多倍，大量的液氮製冷容錯率低，造價高，非常麻煩。這就不是目前人類能承受的了。

　　他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在眾多心理學專家的診斷下，張鵬似乎被診斷出人格分裂，也就是多重人格症……根據專家的描述，張鵬腦袋裡出現了一個疑似外星人的人格，還要跟他搶身體控制權。這些荒唐事就是另外的外星人格做出來的。

　　反正……種種語氣以及行為，看上去就跟瘋子沒什麼兩樣。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張鵬可能受到過什麼刺激才導致精神病發作。現在已經被關進了精神病院，其實也就是大一點的牢房改造的，正接受專家的治療。

　　看完這份報告後，他深深呼了一口氣，也看懂了許雲進為什麼樣將這份報告發過來。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大科學家。

　　政府並沒有封「大科學家」這樣的榮譽稱號。一切都是民間人士，根據科學家的知識水平以及貢獻程度叫出來的。

　　許雲進擔心的是，這樣發展下去會產生游離於法律之外的特權階級。

　　如果張鵬不是大科學家，這種事請根本不會告知於易峰，直接關進精神病院就完事了。

　　畢竟於易峰是文明領袖，不可能把五萬多接近六萬人的吃喝拉撒全部管過來。

　　「科學家會不會成為特權階級？特別是大科學家？」

　　於易峰想了想，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現在這種全民崇尚科學的現象是好事。而諾亞號上的科學家總數其實佔據了人口的一半以上。

　　張鵬這個「大科學家」與今天遇到的其他大科學家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無論是人格魅力還其他方面。

　　這種個例總是存在的……

　　如果從今往後，他只能發明出超導的話，也只會被人認為好運氣而已。大科學家的稱呼自然會慢慢消失。

　　「至於外星人格？」

　　想到這個，於易峰總有一種莫名詭異的感覺，但這種感覺非常淡。再想想，他現在真的太忙了啊，這幾天的行程都完全排滿了。比起強子對撞機，張鵬的事請也只能算小事了。

　　過兩天有空再去看看吧……

　　他暗暗嘆息了聲，接著就不再多想些什麼，梳洗一番後，脫衣就睡在了床上。很快，他的呼吸聲均勻起來，已經進入到了深層的睡眠之中……

第二十五章 治療

　　第二天一大早，政府部門立馬公開了「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程公告。

　　宣傳部連夜趕做了一集特刊，在電視中重點介紹這個將要在三年內徹底完工的龐然計畫。

　　龐大的體積、複雜的結構、壯觀的規模，一萬五千人的長名單以及上百位重量級的專家學者，都讓人真正感受到了新人類文明想要攀科技的雄心壯志。

　　一大群人頓時炸開了鍋，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專家學者，紛紛感慨這次工程的浩大，以及其具有的重大意義……

　　飛船改造工程花的人力物力也很多，但那是為了生存，是必須要做的基礎設施。

　　這一次則不一樣，是為了求知，是為了探索宇宙無盡的奧秘，可以說是新政府第一次為了攀科技而發動的巨大工程。

　　這才是新人類文明該做的事請啊！

　　實際上在這種經濟制度下，建造這玩意用不到人類缺少的水、無機鹽、有機物等生活資源，所以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再加上政府的公信力一向不錯，民間的聲音幾乎是一邊倒地叫好。

　　所有人都知道科學在這個宇宙中的重要性，什麼「法拉第與貴婦人」的狗血故事也不可能發生。

　　一大波物理科學家得知這個消息，紛紛捶胸頓足，激動地不能自已。他們恨不得「超級強子對撞機」能夠立馬完成，早點使用。

　　實際上，諾亞號內小型的粒子對撞機有不少，但它們的能力很難滿足尖端實驗的需求。許多理論學家對這種機器的渴望已經多時了……

　　不過外邊熱火朝天、興高采烈的時候，「康復中心」裡的張鵬心情真是極差。他呆在這裡已經一天一夜了，心中用各種罵人方式，將「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而「黑」彷彿害怕了一般，隱藏在它的腦海中，再也不肯出來了……也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過了許久，張鵬罵累了，終於一屁股坐下。

　　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爽感，這種感覺就如同對著空氣罵一般。他只能煩躁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這間房子還是不錯的，有床、電腦、電視機、桌子、椅子、獨立衛生間等等，面積也有五十個平方，至少比他住的狗窩好多了。

　　而且，醫生以及警察也沒限制他的自由。只要打個報告上去，就可以暫時離開這裡。

　　但張鵬氣惱的不是這個，他氣的是腦袋裡這個該死的東西，還有那群的庸醫！

　　他昨天實在太衝動了，一氣之下幾乎將所有東西都說了出去，恨不得快點把腦袋裡的外星生命趕出去。

　　可是，他們竟然不相信！！他竟然被診斷為「人格分裂」？！

　　上天可鑑，他真的沒有這毛病，寄宿在他腦海深處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

　　張鵬正煩躁著，忽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趕緊坐下裝作正兒八經地樣子，拿起一本物理書……

　　有一點讓張鵬比較滿意，和他一對一治療的心理學家是個小美女！還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被「黑」那麼一搞，金美林他是肯定追不到了，但是這個名叫夏月的心理醫生或許有可能？

　　正在胡思亂想著，門被「咚咚咚」輕敲了三下。他趕緊坐好姿態，輕咳了一聲：「請進！」

　　進來的是一位年紀二十四五的女生，身高大概一米六的樣子，梳著雙馬尾，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反正是張鵬非常中意的那種……她正是張鵬的心理醫生，名叫夏月。

　　作為一個「前富二代」，泡妞的經驗他當然是有的。

　　如果在地球上，以前投懷送抱的女人簡直不要太多！張鵬也心知肚明她們為什麼投懷送抱。

　　不過到了現在，張鵬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追求女生，因為兩個文明的價值觀實在不太一樣。

　　以前有錢就是萬能的，但現在……

　　現在的女孩子，看中的都是智慧與學識。當然外貌、風度之類的也非常重要，但如果一個男人缺少了智慧與學識，總是像個傻逼一樣，不那麼受待見……

　　夏月坐到張鵬的對面，微微感覺有些拘束。面對這樣的大科學家，一個普通人總是會有些拘束的，特別是早上就聽到新聞播報，說張鵬的超導材料對超級強子對撞機做出了什麼什麼貢獻。

　　但無論怎麼樣，張鵬都是他的病人，病人都應該一視同仁的，一位心理醫生總得放寬了心才能做好心理輔導。

　　而且張鵬還是一位傑出的科學家，竟然患上了精神疾病，這是對整個文明的損失。她必須得想更多的辦法。

　　「張先生，休息了一個晚上，您感覺好些了嗎？」夏月終於開口問道。

　　「啊？好些了好些了……」張鵬渾身僵直，簡直拘束的厲害，一開口就覺得自己做的好蠢，哪有這樣傻乎乎說話的？

　　他感覺自己的行為舉止，像個沒見過女人的鄉巴佬一樣，大科學家的威嚴頓時蕩然無存。可能是宅久了的緣故，總是會帶上這種腐朽的氣息。

　　「噗！」夏月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倒是這樣一笑，化解了兩個人尬聊的氣氛。

　　其實心理治療就應該在這种放松的環境中。

　　「這段時間將由我擔任你的心理治療師……」

　　兩個人隨意地聊起天來，聊家常、生活以及科學等各種方面。

　　心理問題與其他的毛病不一樣，必須要患者與醫生熟識，然後有足夠的信任才行，也不可能一次性就能治療成功。

　　其他的方面還好，一談到科學，憑張鵬的知識面，勉強糊弄都有點問題，他只能強行轉移到其他的話題。

　　不過夏月也沒有多想，只是配合著張鵬，他不願意聊的就不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過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張鵬從來沒有那麼放鬆過。

　　這種氛圍，讓他感覺回到了地球……沒有這麼大的壓力，也沒有一天到晚混在一群天才中間，時時刻刻都相形見絀……

　　只是一种放松。

　　夏月在最後說道：「我發現你好像不太想談論科學的話題。或許是在這方面受到過刺激……不過這段時間也應該靜心修養，不要經常動用腦子。」

　　「還有啊……人格分裂是一個比較難治癒的精神疾病。後繼人格一旦形成，他就會強烈抵禦企圖消滅他的一切努力。」

　　「因此，我們不能去強行消除他，而應該注重他與你現在人格的同一性，設法整合，使之像正常的情緒變化那樣操作……你可以嘗試著與副人格溝通一下，關係不應該太過敵對，否則對治療沒什麼好處。」

　　夏月留下了一堆資料，然後離開了。

第二十六章 記憶武器

　　張鵬沉默了很久，忽然嘆了一口氣。以前投懷送抱的姑娘，和剛剛離開的夏月比，簡直相差太多了。

　　這種感覺又有一點說不上來……不是說外表的差距，而是內在的差距。

　　夏月長得還可以，以張鵬的眼光看，大概六七分的樣子，平均分以上，不過和以前見過最美的姑娘，還是不能比的。

　　這是一種知性美，是一種精神層次的共鳴……她的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他的心坎上，就好像相互之間非常瞭解一般。

　　這是一種溫暖。

　　以往投懷送抱的姑娘，完全做不到這一點，她們固然很美，身體很性感，但那是激情之前……

　　在狂歡過後，寒顫之後，他總是會進入賢者模式，根本不想動她們一根毛，而是自顧自陷入無邊的空虛與落寞中。

　　但是這一次，好像不一樣……是的，的確如此，肉體間的吸引，總是短暫的，精神層次的吸引才是長久的。

　　張鵬呆呆地想了很久，終於使勁搖了搖頭。

　　這種事請以後再說，先得搞清楚自己身上的麻煩事。

　　他發現局勢好像不太妙。他本身的個人能力，其實根本稱不上「大科學家」，如果一直偽裝下去，總有露餡的時候……

　　他自己一直勸導兩個好哥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但實際上，他自己依舊是個不愛學習的懶貨。

　　一直被人當做「大科學家」，讓他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有一點他心知肚明：超導材料並不是他發明的……

　　這樣下去，早晚都會暴露……

　　或許只要幾個材料學家和他談論一些相關問題，他就暴露了。因為他屁都不懂！

　　張鵬忽然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學習，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他也要學習！

　　社會啊！

　　無論是泡妞還是事業，沒有智慧，沒有知識，你就是個渣，這就是現在的社會……

　　很單純，也很殘酷。對於其他人來說，能夠很快適應，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被選拔到月球基地的人才，個個都精英，但對於張鵬這一類普通人，真的很難適應。

　　相比之下，以前的社會則複雜得多，就算不學無術的紈袴，只要有資金、人脈、情商、氣運……只要有其中的任何一項，總能混的風生水起。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張鵬也說不上來那種社會風氣更好，他這樣的人，其實更適合以前的社會，有錢有人脈，不可能混成現在這樣。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今的社會風氣，更加單純，更加適合攀科技，也更適合目前人類的處境。

　　……沒辦法改變，只能去適應。

　　張鵬耐著性子坐在桌子前，翻看夏月留下的各種資料。慢慢的，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豁然發現，現在的症狀與人格分裂症真的太像太像了……也難怪這些專家會誤診。

　　按照人類醫學的範疇，分裂出的兩個精神體擁有各自不同的記憶、經歷、甚至技能，這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兩個精神體也可能可以相互對話，相互溝通等等。

　　按照上面的描述，倒是和現在的狀況非常像。

　　所以他自己也有點懷疑了，所謂的「黑」，根本就不是什麼外星人，而是受到了大量信息灌注後，分裂出來的新人格？

　　「大量的信息？」

　　一想到這個，張鵬模糊回想起了一些記憶。

　　那時候，他正在遠處觀察於易峰帶回來的金屬小球。在那一瞬間，好像有大量的信息湧入腦海，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但是，這些信息他根本沒法回憶起！

　　難道這部分多出來的東西變成了他的另外一個人格，也就是「黑」？

　　張鵬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什麼「天外寄生」之類的太玄乎了，灌輸記憶的話倒是有些科學道理。

　　一個遠在萬里開外，還被核彈炸成灰的肉球，不可能突然跑到他的腦海裡。

　　現在是科學的時代，什麼元神、元嬰、奪舍之類的鬼玩意，張鵬是不太相信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記憶篡改！

　　如果那個金屬小球能夠操縱人類的記憶，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當時，金屬小球企圖將「張鵬」本人的記憶抹去，然後注入「黑」的記憶。如果這一切真的成功了，那麼火星飛碟裡的外星生命，將以人類難以想像的形式復活……

　　肉體依舊是人類的，但是腦袋裡的情緒、思維方式以及記憶都屬於另一個外星生命！

　　「這樣也叫復活？」

　　張鵬冷汗津津，這樣的復活在他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這只是一串記憶啊！

　　如果有一天，他張鵬死了……有科學家從他身上提取了一個細胞進行克隆，然後給克隆體灌輸了原有的人格記憶，難道就能活過來？

　　當然不能，原先的張鵬還是死了。活過來的，只不過是其他人而已，雖然有著同樣的記憶……但改變不了「本我」已經死亡的事實，活過來的，只是「他我」，和自己有一毛錢關係？

　　對他張鵬本人來說，這種復活沒有意義，但對某些外星文明來說並不見得沒有意義，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這可能是一種新的攻擊方式或者說……繁殖方式？

　　張鵬心臟狂跳，覺得自己接觸到什麼了不得的真相……

　　還好，他在那場戰爭中勝利了，他的主人格並沒有消失！

　　但是，如果那個金屬小球還能繼續篡改記憶，豈不是全人類都會被篡改？！

　　這個想法一冒出，張鵬幾乎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他心中實在害怕極了，越想越覺得異常恐怖，嚇得冷汗直冒。

　　他想要立刻通報於易峰，這個時候，他唯一想要依靠的就是他們的於艦長，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他只覺得，於易峰是唯一不可能被記憶篡改的，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對象。

　　想一想吧，即使肉體依舊是人類的肉體，但所有的記憶，以及思維方式卻被篡改成了外星人，那還能叫做人類嗎？

　　當然不是！

　　這樣一來，如果被大規模的篡改，新人類文明豈不是活生生被改成了另外的文明？

　　一股股惡寒從背心湧起……

　　人類還是太嫩了啊，垃圾是可以隨便亂撿的嗎？

第二十七章 小報告

　　張鵬想了很久，嚇得完全不敢動彈。

　　說不定被篡改的人已經有許多了？

　　難道這些人都潛伏在他們中間，等待著有一天突然發難？！

　　「不行不行！我得立馬出去……一定要出去！」

　　張鵬被自己的想法嚇得瑟瑟發抖，連腿腳都不利索了，他立馬起身，急匆匆走出房門。

　　好在因為「大科學家」的身份，他的人身自由並沒有受到特別約束。只是和康復中心的負責人通報了一下，他就從門口走了出去，只是有個監控機器人一直跟著，這倒是無所謂了。

　　……

　　「我要找於艦長。」張鵬對著守在艦長室門口的士兵說道。

　　找到於易峰真的太容了，他肯定在開會或者在艦長室中審批方案，反正無外乎這兩種情況。

　　「首長正在召開重大會議，請你在稍等待。」這位士兵冷冰冰地說道。

　　張鵬撓了撓頭，也不敢硬闖，只能站在門口乾等著。

　　他甚至有些風聲鶴唳的感覺。這個門口的士兵，看起來有點怪怪的……會不會也被該死的金屬球給篡改了記憶？

　　他只是冷汗津津，雙股顫抖，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油鍋中的煎熬。

　　一個天大的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是泰山般的壓力啊。

　　腦海裡忽然響起來一個聲音：「你站在這裡想幹嘛？」

　　一聽到「黑」出現了，張鵬立刻在心中大罵：「你還問我？#￥@，你竟然敢篡改我的記憶……」

　　狂罵了一大串，張鵬終於解氣了許多。

　　同時，他也在心中深深地讚美自己的機智。因為他張鵬的緣故，很可能會及時化解人類未能發現的災難，太特麼機智了，簡直是新人類中的英雄。

　　「大規模記憶篡改？」

　　「黑」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才反應過來，說起來你好像聰明了點，這是因為我的影響嗎？」

　　「草擬大爺，真的……」張鵬簡直驚呆，心臟狂跳起來。

　　「真是蠢材如果那個金屬球真的是記憶武器，你們的文明還維持到現在？從那時候到現在多久了？一年多了吧！」

　　張鵬愣了愣，好像確實是這樣。時間都過去一年多了，整個文明的運行並沒什麼太多的異常，難道是自己妄想了？難道被篡改的只有自己不成？

　　緊接著，他聽到「黑」又說道：「確實有你想像中的那種記憶武器，而且，宇宙中某些種族也有這樣的繁殖方式……

　　「不過那個金屬球只是我的個人智腦，只帶有我個人記憶，沒法批量覆蓋其他人……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信你個鬼！」

　　反正張鵬只是半信半疑，這個「黑」簡直狡猾至極，它說的任何話都不值得相信。

　　向艦長通報一聲，自己又沒有任何損失。

　　「你這樣就不怕被切片研究？大科學家？！」「黑」假惺惺地說道，這是它新從張鵬那裡學到的本領——說反話，有些時候說反話比罵人更加解氣。反正兩人都已經撕破臉皮了，它只想不停地搗亂。

　　張鵬冷笑，他知道「黑」在諷刺他。

　　他咬了咬牙，覺得周邊全是外星人的恐怖程度，完全甚於被切片研究的恐怖。而且他覺得，政府幫助他的概率，比直接殺掉他的概率大得多！

　　反正他一定要將這個秘密告訴於易峰，一定！

　　但「黑」卻不這麼想，在這種情況下，它非常不情願見到於易峰，真的非常不情願。

　　雖然它本人只是個記憶體，並不懼怕死亡，但能不死總是好的。它對人類社會運作方式以及思維形態的瞭解甚少，也不知道人類上層階級聽說這件事情後，究竟會怎麼處理。

　　「以你們目前的科技，根本沒有辦法將我消滅，除非……連帶著把你一起消滅。」

　　「你胡說！」張鵬現在已經豁出去了，倔脾氣上來，什麼都不管。

　　「讓你搞事！」

　　在士兵微微驚訝目光中，兩個「人格」開始搶起了身體的控制權。

　　張鵬整個身體的肌肉繃直，兩條腿忽然張開，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往右，扭來扭去的，行為十分古怪。

　　「草擬大爺，你想幹嘛？」張鵬在心中大罵，同時他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

　　好在他本人佔據身體絕大多數的控制權，在這種拉鋸的過程中，勉強把身體控制住了。

　　在陌生人面前亂扭，他感到尷尬極了，勉強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哥們……有點尿急，不好意思！衛生間在哪？」

　　其中一位士兵手指微微點頭，表示能夠理解，他用手指示意了一下衛生間的方向。

　　張鵬立馬跑了過去，同時心中大罵：「這是老子的身體，你給我滾粗……啊啊！」

　　……

　　在廁所裡扭了三個小時，千呼萬盼的於易峰終於出來了，張鵬連忙卯足了全身的力氣，衝了過去……

　　艦長室……

　　「全民記憶篡改？！」於易峰面色鐵青地坐在辦公室裡。

　　張鵬在辦公桌對面慌慌張張、語無倫次、連筆帶劃地說著。

　　雖然他的邏輯混亂，語句顛三倒四，於易峰還是聽懂了他想要表達的內容。

　　那個該死的金屬球，竟然能篡改人類的記憶？！真的假的？！

　　於易峰的雙拳緊緊握著，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打濕。他不知道這個張鵬是否在胡說八道，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糟糕了！

　　一想到周邊的某些熟人原有的記憶已經被抹去，被改成了外星人的思維，他就有些頭皮發炸發麻，這一類的武器超出了原有的想像。

　　是不是意味著，周邊的任何人都不可相信？

　　於易峰沒有像張鵬那樣慌神，而是低下頭進行沉思。他感覺這種發生情況有些不太可能。

　　在這段時間，所有人都是好好的，根本就沒有發現大規模的異常情況……如果某些人的記憶被篡改了，再怎麼也會有蛛絲馬跡吧？就像張鵬那樣，一個人在大街上狂跑，還給自己剃禿頭？

　　另一方面……

　　無論是直覺還是感知上，他都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整個文明的運行非常正常。

第二十八章 探查

　　於易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話說回來了，張鵬看上去並不像在撒謊，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撒謊來消遣自己……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不成？！

　　「我說的都是真的！於艦長，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啊！」看到於易峰還在沉默，張鵬再次大喊了起來。

　　也不知怎麼回事，腦海深處這個「黑」似乎非常懼怕於易峰，也不出來搗亂，好像突然消失不見了。

　　以至於，他控制自己的身體幾乎毫無阻礙。

　　「我說的是真的！啊……一定要調查清楚！」

　　張鵬一連激動地喊了好幾遍，就好像世界末日到來了一樣。

　　於易峰想了半天，最終做出決定：「……你先別激動，坐在這裡等我一會！」

　　他撥通百合子的電話，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無條件相信一些人。如果誰也不相信，像張鵬那樣到處疑神疑鬼的，那麼事請就無從下手了。

　　最好最可靠的人選當然是百合子，她的讀心術能力，放在這種場合最適用不過。

　　而且除了羅曼博士等少數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能力，連許雲進等親信也不例外……

　　於易峰和她天天一起工作，沒有任何異常，她的記憶，被篡改概率應該非常小。

　　很快，百合子接到通知後，敲響了艦長室大門。

　　於易峰連忙三步並成兩步走了過去，帶她走到另外一個房間中。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會，聽到於易峰的訴說，連百合子也不禁呆愣了一下。

　　記憶篡改？

　　這種事情……真的假的？

　　她本來以為於易峰這麼神神秘秘的，可能會有什麼重大事項，沒想到是這種內容……她愣愣地呆滯住了。

　　「……你想讓我讀出所有人的思維，看看有沒有外星生命入侵？」

　　百合子沉默了一會，然後才慢慢開口道：「很困難啊，人口有五萬多接近六萬呢，除非你能把所有人都抓過來，排成一隊，讓我一個個讀取……否則難免會漏掉一些。而且這種行動，需要很長的時間。」

　　「話說回來了，讀心術……你知道的……總不能這樣直接暴露。」

　　於易峰知道她的意思，這種事請只能放在暗地裡做，就連許雲進等人也不能告訴。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能力，肯定會引發一大波騷亂。

　　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隱私被別人知道。

　　百合子的能力可以說是高等級的機密，但有些時候又非常又用，還是隱瞞一下比較好。

　　她想了想，最終說道：「我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大規模地行動。如果真的能夠篡改，肯定是從湖光超算中心的人開始。我們只要看看那邊的科學家是否正常……」

　　於易峰嘆了口氣。確實像百合子說的那樣，現在嫌疑最大的，就是湖光超算中心那邊的科學家。

　　畢竟，那個金屬球由那邊的人員負責保管並解密。如果要記憶篡改，也是先篡改那裡的研究者，譬如說張鵬原本就是湖光超算中心的一名研究員……

　　這樣一來，排查範圍就小了很多。

　　如果裡邊的科學家沒什麼事請的話，周邊其他人也應該沒什麼事請。

　　但願如此……

　　「你先看看張鵬吧！」於易峰最終說道。

　　百合子點了點頭，兩人先後走進艦長室。

　　張鵬正在位置上胡思亂想著……會不會有被腦控的士兵冒出來，一槍把自己斃了？會不會周邊已經全部是外星人，於艦長也無力回天等等。

　　他越來越擔心，越來越害怕，感覺膀胱要爆炸一般……

　　他忽然看見於易峰帶著一位姑娘走了進來，連忙停止胡思亂想，擺好坐姿。

　　「現在我問你答，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其他的話不要多說。」於易峰嚴肅地說道。

　　張鵬連忙點頭，而百合子則裝模作樣地拿起筆，負責一邊的記載。

　　兩人一問一答，具體涉及到：什麼時候記憶被修改的，出事地點以及具體場景，最近身體狀況，和外星人格的交流情況等等。有些東西雖然問過一遍了，但在這種時候又重新問了一遍。

　　百合子看上去像是記載相關的問題，實際上，卻在專注地讀取張鵬的思維……

　　張鵬的思維混亂而又複雜，東想一下，西想一下，彷彿一個大雜燴一般。

　　實際上，普通人的思維就是這樣，想要完全集中想一件事是非常困難的。

　　「要是能把夏月追到手就好了……」

　　「我不是超導的發明者，別人不會知道吧？」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於艦長不會不相信吧？如果不相信的話應該怎麼辦？」

　　「如果被大規模篡改，就連於艦長也不一定能力挽狂瀾，到時候怎麼辦？人類會不會完蛋？」

　　讀到這裡，百合子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她還是繼續讀下去。

　　「於艦長就這麼相信這個女的？也是……我想起來了，黑曾經說過，他們都是靈等級非常高的個體，可以發現我的異常情況……這說明她被篡改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

　　「靈等級又是什麼東西？黑重來沒說過，有空問問。」

　　「……艦長的福氣不錯啊，長得也不錯，可以打8分。而且……很大啊，憑藉我多年的經驗，目測至少也有C了吧，或許是D也有可能，真是幸福啊！」

　　……

　　看到這裡，百合子眉頭微蹙，這傢伙竟然在這種時候想這些問題，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點？

　　張鵬忽然感覺腦袋突發一陣刺痛，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趕緊停止胡思亂想。

　　大約過了半刻鐘的功夫，於易峰終於看見百合子的暗示，他沉聲說道：「好了，大致的問題我們已經瞭解了。我們會對你說的內容進行詳細地調查，你先回去吧，放心好了！」

　　「於艦長，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啊！」張鵬千叮囑萬囑咐，終於惴惴不安地離開了。

　　「怎麼樣？有發現嗎？張鵬有沒有問題？」

　　百合子點了點頭：「他回答你的時候，的確沒有撒謊。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心裡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不過超導方面的內容，或許不是他發明的……具體不是很詳細，可能是外星人格搞出來的。」

　　「……八成左右的人類思維波動，兩成的未知波動，沒有辦法讀取，這種波動和我那天感受到的肉球思維波動非常相似。」

　　隨後，她又將張鵬心裡的想法複述了一遍，包括「超導不是他發明的」，還有什麼「靈等級」之類的。

　　當然，最後亂七八糟的無聊玩意就省略了……

　　於易峰在屋子裡轉悠了幾圈，他的臉色嚴肅起來。就算張鵬所說的內容，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實的，那麼人類的處境也依舊非常危險。

　　人類美滋滋地撿垃圾，從來沒有防範過「記憶武器」這樣的東西。

　　「走吧，我們去湖光超算中心一趟。」

第二十九章 虛驚一場

　　總體來說，於易峰還是不大相信這些科學家已經被大規模「篡改了記憶」……

　　因為剛剛他們就開過一場會議，商討「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具體設計細節。會議中，無論是年紀大的還是小的，都一臉興奮地討論著。他們無不幻想著人類更強大的未來。

　　這樣的神情以及表現，絕對不會是裝出來的。意識形態完全不同的外星人，難道這麼融洽地融入了人類社會，不可能啊！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於易峰和百合子兩人還是走進了湖光超算中心……

　　對於個人隱私之類的東西，他只能在心底裡說一聲抱歉。文明的生存問題才是首要問題。他必須要排除張鵬所說的「大規模記憶篡改」是不是真的存在！

　　當然了，「讀心術」這樣的東西，肯定是不能擺到明面上的，也只能這樣暗地裡進行。

　　他就當……

　　來這裡巡查一番。

　　一圈走下來，於易峰發現，所有人都在安靜地工作。

　　特別是「超級強子對撞機」的工作任務頒布下來後，對於計算建模方面的工作量已經番了好幾倍，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不得不抓緊時間。

　　許多人只是專注工作，甚至不知道於易峰等人從他們身後走過……

　　「傅華建主任，這段時間就要辛苦你們了。」

　　於易峰與一位中年男子隨意地聊起天來。

　　湖光超算中心的負責人傅華建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或許是因為用腦過度的緣故，他的發際線已經從頭上消失了大半……

　　聽到於易峰的話，傅華建連忙擺手道：「哪裡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有了量子計算機的幫助，這部分任務已經輕鬆了許多，肯定能按時完成。於艦長你放心就是！」

　　兩人閒聊了幾句，於易峰忽然問道：「對於那個金屬小球的解析，有沒有什麼進展？」

　　傅華建頓了頓，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那個金屬球可能是某種信息存儲裝置。它採用了一種未知的量子鎖，如果沒有秘鑰，我認為能夠解開的概率實在是太低太低了。」

　　「就算用超大計算量的量子計算機，也不可能強行破解……」

　　這個消息和前幾次詢問的差不多。看來那個金屬球的破解工作的確超出了人類的能力。

　　於易峰點點頭，又問道：「那麼近段時間，有沒有因為工作勞累暈倒的人？」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微微有點緊張。因為根據張鵬的描述，被篡改記憶時他就直接暈倒了……

　　如果人們發生大規模的暈倒現象，那麼事請可就不妙！

　　「啊？」

　　聽到這個問題，傅華建愣了愣，還以為於易峰在質疑其他的什麼。

　　他的聲音稍微大了起來：「於艦長，我們這邊可沒有超時工作！嚴格按照政府規定的工作時間標準……研究所裡的人，每天早中晚強制運動二十分鐘，加起來一個小時呢，所以大家身體還不錯！不可能工作暈倒的！」

　　說到這裡，傅華建突然想起了什麼：「哦……我想起來了，一年半以前張鵬暈倒過，就是那個，那個張鵬……」

　　「我們還把他抬進了醫務室……這個小夥，莫名其妙就暈倒了。剛好是核彈攻擊火星飛碟的那天……」

　　說道這個，傅華建唏噓不已。

　　一個本來平平無奇的人，竟然成為其他專業的絕世天才，真是世事無常……他還聊了聊張鵬平時的表現。

　　「只有張鵬嗎？」

　　「是的！」

　　確認這個消息，於易峰心中已經放鬆了大半。他又與傅華建閒聊了一陣，轉身離開了湖光超算中心。

　　「怎麼樣？」一出門，於易峰便立刻問道。

　　百合子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頭道：「都是正常人類，沒有那種外星精神體的波動。」

　　「你確定？」

　　「……是的！」

　　這時候，他才終於放心。

　　看來……那個裝置確實是一次性的，也就張鵬這個倒霉蛋中招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但是，話說回來了，於易峰並不認為這一番行動是白費的。

　　這一次是人類運氣好，沒有撿到危害性特別大的東西，隻影響了張鵬一個人。

　　萬一……以後運氣不好呢？

　　這種篡改記憶的武器，已經大大超出了常規武器的範疇，甚至超出了人類的想像。

　　於易峰想了想，還是決心召開一個小型安全會議。不光是為了防範這種記憶操控武器，還要討論張鵬腦海中的「外星人格」應該如何解決……

　　很快，在於易峰的號召下，一群人來到了會議室。

　　這個會議非常小眾，只有原先特種部隊的一些士兵，丁一東、羅曼等幾位大科學家，還有蘭波、王宇凡等一眾親信。

　　當於易峰把知道的東西「有選擇」地說了一遍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外星生命竟然會以「記憶入侵」這種詭異的方式復活！

　　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或者說，他們的生命科技，絕對比人類高超了無數倍！

　　「這麼說，諾亞號中還有一個外星生命的精神體？！」

　　許雲進立刻跳了起來，殺氣騰騰地說道：「我認為，應該立刻將它擊斃！這種生命體潛在的危害性實在太大了，誰也不知道它會做出什麼破壞性的舉動！」

　　「而且，它們的科技比我們高超了無數倍，我們絕不能留下危險的種子！哪怕一點危險也不允許存在！而且那個金屬球也應該迅速毀滅……」

　　作為安全部長，許雲進對這方面的問題非常敏感。他認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雖然已經確認金屬球只能篡改一個人的記憶，但是萬一呢？

　　文明的小船，說翻就翻啊！

　　「……不行，這個方案不妥，它並不是真正的外星人，只是一部分記憶！」說話的是蘭波博士，作為常年的激進派，很顯然他想到了外星記憶對人類的好處。

　　「只是一部分記憶，我們用得著這麼害怕嗎？！張鵬還只是人格分裂的範疇，主人格還可以壓制外星人格。如果它能為我們人類所用呢？」蘭波博士說著，情緒開始激動。

　　「我說的是如果……只是一個超導材料就能讓我們的科研速度大大加快，其他方面呢？」

　　「或許我們可以通過外星記憶體，欠缺的宇宙常識、宇宙信息，全都可以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