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道門振興系統 作者:言若葉 (已完結)

 
q781009 2019-8-7 23:14: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05062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2章 失去名字的人

    如果,一個人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那該是多麼悲哀?

    對於她而言,名字只是身份證上被遺忘的三個字,沒人知道,更沒人呼喊。

    是的,她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只剩下一個所謂的藝名“秋露”。

    故事大概要從十多年前,秋露還是一名大學生說起吧。

    那個年代,大學生的含金量遠比現在要高,尤其是放在秋露出生的偏遠小山村,那絲毫不亞於雞窩裡出了個金鳳凰。

    父母和村民們都吃過沒文化的虧,所以東拼西湊搞到了學費,滿懷期待地歡送秋露前往金陵就學。

    就和影視劇中的老套橋段一樣,淳樸的鄉下妹來到大城市,自是倍感孤獨和無助。

    也正是那時,一個待她極為親切溫柔的男同學走進了她的心裡,猶如水到渠成般,兩人確定了關係,成為了情侶。

    在男朋友的安撫呵護下,秋露漸漸適應了金陵這個大城市,也快速融入到了大學生活中。

    秋露的樣貌並不差,只是過去不會穿衣打扮而已,稍加打點一番後,登時就從醜小鴨蛻變成了白天鵝。

    兼之秋露學習刻苦,每學期都能拿到獎學金,登時成了教授導師眼中的好苗子。

    按理來說,這種人很容易招到其他女生嫉妒,但秋露性子低調謙遜,因此人緣並不差。

    品學兼優外加相貌出眾的秋露,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學校頗有名氣的女神,追求她的男生並不在少數。

    相較之下,她的男朋友則顯得平凡了許多,無論家世背景還是自身條件,都只能說普通而已。

    不過這並不妨礙秋露一心拴在男朋友的身上,在她看來,男朋友當初的溫柔對待才是最彌足珍貴的,遠勝過錦上添花的追捧。

    四年的大學時光,秋露過得非常甜蜜,她一度認為,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畢業前夕,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了秋露眼前。

    父母和鄉親們對她寄予厚望,希望她學有所成後回去能造福一方,可如此一來,男朋友怎麼辦?

    身為金陵本地人,他絕對不可能跟著自己回到遙遠的偏僻山村,哪怕他願意,他的父母也絕無可能同意。

    放棄這段戀情?秋露同樣無法接受!

    “留在金陵,好嗎?等我做出一番成就,就陪你衣錦還鄉,然後向你的父母提親!”男朋友很是深情地請求道。

    那一刻,秋露感動地落下了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只要有這個男人陪著,哪怕前途中有再多困難和障礙,她都會甘之如飴!

    深情告白之下,單純保守的秋露義無反顧地自己徹底交給了男朋友,兩人同居在了一起。

    奮鬥的過程很艱苦,兩人起早貪黑,若非彼此依偎著,或許壓根就無法堅持下來。

    日子雖苦,秋露卻覺得很溫馨。

    每天早上,她一睜開眼,就能吃到男朋友買來的蒸兒糕與豆漿。

    僅管廉價且單調,但是勝在管飽,還不失美味,正如她們的愛情。

    清甜可口的蒸兒糕,深深地烙印在了秋露的記憶之中。

    一年過後,兩人多少有了些許積蓄,不過距離男朋友做生意所需的本錢依然存在不小的差距。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攢夠本錢?要不,我們問家裡借一些吧?”某天,男朋友罕見地喝了些酒,很是愁悶地說道。

    “可是……”秋露左右為難道。

    秋露也著急,兩人如此艱辛地拚搏了一年多,積蓄卻遠不如預期。

    可家裡為了供她上大學,已經花費了一大筆錢,她沒有回去已經倍感愧疚了,如何還能再朝家裡要錢?

    “親愛的,我不怕吃苦,也願意熬下去!只是我覺得,這樣你太委屈了,我想盡快做出一番成就,也好有底氣讓你的父母將你交給我!”男朋友沉聲說道,神情很是真摯。

    秋露抿了抿嘴,默默地做出了決定。

    半個多月後,秋露收到了家裡寄來的信,裡面還夾著一筆錢。

    看到那一張張發皺的紙幣,秋露心頭止不住地發酸,只覺得這筆錢無比沉重。

    她不知道家裡怎麼湊出這麼多的錢,更不明白父母為什麼會答應自己如此無理的請求。

    “等到我們賺錢了,絕對會加倍償還的!我一定會當面告訴你們,你們的女兒過得很幸福!”秋露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男朋友同樣從父母處借到了一筆錢,兩人合計一番,盤下了個店面做起小生意。

    相較起過去一年多,創業的日子要更加繁忙和艱苦,萬幸,沒有退路的兩人堅持了下來。

    上天似乎挺眷顧兩人,店面的生意漸漸紅火起來,兩人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

    苦盡甘來,秋露欣慰地笑了,她似乎預見到自己和男朋友牽著手回到故鄉,並獲得了家人和鄉親們由衷的祝福。

    然而,本該迎來幸福結局的故事卻在不經意間陡轉急下。

    都說“同甘共苦”,很多人都覺得“同甘”容易,而“共苦”難,可實際上,共富貴遠比共患難來得困難!

    生意做大後,男朋友在交際應酬中認識了一群狐朋狗友,心思也漸漸如同野草般滋長起來。

    從最初的貪杯享樂,到之後拈花惹草,甚至賭博成性。

    金錢猶如深淵中的惡魔,一步一步勾引著男朋友走向墮落。

    昔日許下的承諾,被各種理由和藉口一次次推脫。

    秋露苦勸過,也哭鬧過,但心性大變的男朋友如何聽得進去?

    昔日的溫柔體貼,如今成了頤指氣使。

    曾經朝夕相伴,現在卻夜不歸宿。

    一起拚搏出來的生意,被他專橫自大地獨斷。

    過去倍感溫馨的蒸兒糕,也被冷冰冰的信用卡和錢幣所取代。

    面對彷彿變了個人般的男朋友,秋露心中滿是苦澀,只能寄希望於他有朝一日能夠迷途知返。

    可惜,這一日來得未免太遲了些。

    沉迷於享受,男朋友的生意一落千丈。

    因為賭博,他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被他視作好友的狐朋狗友,毫無猶豫地疏遠了他,拒絕了他的求助。

    “親愛的,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現在明白了,這個世上唯有你才是真心對我好!我們重頭開始好嗎?”男朋友哀求道。

    秋露心裡氣惱,但更多的是不忍,每每念及舊情,她怎麼也無法鐵下心來拒絕。

    奈何,一腔深情,所托非人!

    秋露絕對無法想像,自己做了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PS:看到有書友在發紅包,葉子很感謝,但還是希望以後書友們別花這冤枉錢了。現在的紅包都是機器在搶,等同於花錢買幾張票,葉子知道自己更新不給力,所以也不需要票來沖榜。有條件的支持下正版訂閱,偶爾給個小打賞葉子便很滿足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3章 最難忘的美味

    經常會有女生調侃,誰的一生不遇到幾個渣男。

    某種意義而言,這話帶著幾分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味道。

    一個女人,一個為愛而奮不顧身的女人,或許僅僅只是一次所托非人,她就會終生抱憾!

    秋露以為男朋友終於幡然醒悟,幻想著未來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然而現實卻猶如一把鋒利的剪刀,將她的那顆心撕裂得支零破碎!

    她並不知道,男朋友對她隱瞞了許多,譬如他欠下的巨額賭資,賬簿上的嚴重虧空,還有他在地下勢力處借了高利貸的事實。

    秋露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準備重新開始的時候,她的男朋友突然間消失了,連帶著他的家人一起,消失在了這座土生土長的城市!

    債主紛紛上門催錢,店面被抵債拍賣,住所門口被潑漆涂字,甚至半夜時有地下勢力砸門敲窗……

    那幾天,秋露猶如失去靈魂的驅殼般,只是蜷縮在臥室的牆角,一次一次地撥打著那個提示空號的號碼。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男朋友居然偷偷帶著家人偷渡國外躲債,唯獨留下了並不知情的她來承擔一切!

    當初盤下店面的時候,秋露也曾簽下自己的名字,因為男朋友很是甜蜜地稱,這是她們兩人要一起為之奮鬥的結晶。

    結果,秋露沒有收穫想像中的美好,反而因為連帶關係,現在必須承擔起其實與她毫無瓜葛的纍纍債務。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秋露枯坐了三天,不吃不喝,乾裂的唇瓣微微蠕動著,心若死灰地不斷重複著無人回答的質問。

    在這個可憐的女人站在深淵邊緣之際,世界並未給予包容和關愛,反而殘忍地將其推了下去!

    債主們並不會因為秋露的遭遇而憐憫同情,他們想方設法地進行逼迫和威脅,生生掐滅了秋露最後的掙扎和反抗。

    將所有能夠搜刮的全部搜刮走後,底下勢力更是慘無人道地脅迫秋露出賣肉體,美其名曰“欠債肉償,天經地義”。

    失去了愛情,被心愛的人所背叛。

    失去了名字,失去了尊嚴,每日遭受凌辱和折磨。

    失去了自由,再也無法找到回家的路。

    失去了未來,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或許從那一刻起,秋露徹底死了心,屈從於淒慘的命途。

    “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沒有心,就不會受傷。”這十多年,秋露只是麻木地盼著天黑等天亮,默默等待著自己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到來。

    除了會說話,需要吃飯喝水,還能感受到人的溫度,已然忘了恨與怨的秋露更像是一具空殼,而非活生生的存在。

    ……

    與過去十幾年沒有任何區別的某一天,秋露走出了房間,來到了街上。

    “上一次出門是什麼時候了?幾個月前?還是一年前?”感受到陽光落在身上,秋露竟是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大概五六年前起,“公司”放開了對秋露的人身限制。

    當然,並非是出於人道主義或者憐憫同情,僅僅是因為秋露的價值快被榨乾了而已。

    刺目的陽光下,街道上的行人如同包裹在光輝之中般,讓秋露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孩童燦爛的笑容,女生清甜的笑靨,男人自信的微笑,一切都讓秋露不由自主地牴觸,乃至反感與厭惡。

    “祖傳蒸兒糕,免費招待了,絕對管飽!”

    穿行過街道時,一道略顯粗獷的嗓音傳入秋露的耳中。

    “蒸兒糕?”秋露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不遠處飄來的清香氣味瞬間勾起了塵封的記憶。

    自從男朋友消失後,秋露已經十多年沒有品嚐過這種食物,也沒想過要去品嚐。

    然而此刻,她卻不由自主地朝著圍成一個圈的人群走了過去。

    非常簡陋的攤販,不過老闆的手藝似乎很受顧客們推崇。

    “給我一份蒸兒糕!”秋露點了支菸,狠狠地抽了一口,這才對著老闆冷聲說道。

    老闆是個樸實耿直的男人,他的眼中透著幾分不悅,眉頭也微微擰了起來,不過他很快收斂起來,並沉聲應了下來。

    蒸兒糕不多時就出爐了,秋露捧著瓷白的蒸兒糕,熟悉的味道越發濃郁,一時間她竟是忘了下口。

    隱隱間,秋露有種預感,如果她開口咬下手中的蒸兒糕,或許自己猶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將會被打破!

    在秋露的不遠處,一群奇怪的人正品嚐著蒸兒糕,神情頗為享受。

    尤其是其中一個小道士,每次張大嘴咬下一口後,他都會笑得眯起眼睛,隨即嘴裡發出含糊的愉悅聲。

    看著小道士津津有味地吃下一個蒸兒糕,秋露淡然笑了笑,抬手將蒸兒糕送到了嘴邊。

    牙齒陷阱鬆軟的米糕之中,清甜的味道登時在口中擴散開來,秋露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當初,男朋友每天早餐為她準備的蒸兒糕,正是這個味道,一模一樣!

    一樣的美味,一樣的令人想要落淚!

    轉眼功夫,一個蒸兒糕便是吃了個乾淨,秋露沒有任何猶豫,再度要了一個。

    抽一支菸等待,然後吃一個蒸兒糕,秋露完全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她只是感受著蒸兒糕帶來的滋味。

    哪怕肚子已經吃撐了,秋露卻依然不知足地品嚐著。

    直到一個看上去天真單純的女生,匆匆忙忙地出現在了面前。

    厭惡!

    這是秋露對女生的第一印象,因為她在女生的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1

    沒由的,秋露對女生嘴碎了兩句,當她見到女生軟弱的反應後,心中的厭惡感卻是更甚了幾分。

    當秋露得知女生要去面試的地址時,她的臉色驟然一變。

    “要不要勸阻這個女生?算了,只是個陌生人,反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是,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被欺騙?然後也被毀了一輩子?”

    秋露咬著牙,掙紮了數秒,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多嘴。

    丟下幾句告誡的話後,秋露頭也不回地走了。

    至於女生是否能夠聽得進去,她無從得知,也無能為力。

    ……

    大概又過了半個月吧,秋露神色複雜地走在街上。

    自從上次吃過蒸兒糕後,秋露忽然有了一種衝動,她迫切地想要結束目前的生活!

    確切的說,她有些累了,不想繼續累下去了。

    “如果最後能吃個蒸兒糕,也算給自己劃下句點吧?”秋露喃喃自語道。

    夜色有些深了,路上沒有幾個行人,橙黃色的路燈下,唯獨一道人影端坐在火爐之前。

    秋露忍不住揚起嘴角,緩步走了上前,對著有些印象的滄桑面孔說道:“老闆,來個蒸兒糕。”

    “哦,好的!”老闆愣了下,隨即笑著應道。

    只見他熟練地架起蒸桶,放入米粉,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竟是帶著一種美感。

    秋露習慣性地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然而她剛抽出一支菸,驀地莞爾一笑,將煙塞了進去。

    “你的蒸兒糕,請慢用!”老闆端著蒸兒糕,熱情地招待道。

    伸手拿起冒著熱氣的蒸兒糕,秋露苦澀地抿了抿嘴,隨即顫抖著輕輕咬了一口。

    緩慢地,秋露一點一點咀嚼著蒸兒糕,彷彿回味著自己的一生。

    良久,蒸兒糕全部下了肚,秋露喃喃自語道:“吃完了啊!”

    “不再來幾個嗎?”老闆有些不解地詢問道。

    秋露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夠了,吃不下了!”

    老闆皺了下眉,似乎不能理解秋露縮小的食量。

    秋露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拿出錢包準備結賬。

    “這位女士,你的蒸兒糕,已經有人結過賬了!”老闆伸手阻止道。

    秋露顯然無法理解,費解地看向老闆。

    “這是一個小姑娘的謝禮!她不知道你的聯繫方式,只好請你吃蒸兒糕!”老闆解釋道。

    秋露的腦中瞬間浮現出了一張天真單純的俏臉,臉上的神色柔和了些許。

    見秋露沉默不語,老闆自顧自地說道:“還好這位女士你又過來了,否則我拿著那個小姑娘的錢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闆,下次她過來的時候,麻煩轉告她一聲……”秋露深吸了口氣,目光凝視著火爐中跳動的火苗道。

    “轉告什麼?如果太長的話,我怕記不下來。這樣吧,要不你留個聯繫方式?”老闆建議道。

    秋露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道:“就告訴她,蒸兒糕很美味,是我品嚐過最難忘的美味!”

    ……

    江畔邊。

    秋露出神地望著江水,夢囈般地輕語道:“真的,很美味,也確實難忘,但我必須忘了才行!”

    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秋露展顏笑道:“再見了!”

    星光之下,一道清瘦的身影轉身離去。

    “好久沒回家,也該回去了,雖然遲到了十多年,但我還至少還有好幾個十多年來償還。”哭泣的聲音中,透露著宛若新生的如釋重負。

    新生活,萬歲!

    (PS:希望有傳達到吧,葉子想要說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4章 古怪的香客

    玄微等人在魏漢亮的家中打擾了兩天,期間玄微每日都會用凝氣行針術改善小甜甜的體質。

    加上湯藥的調劑,只是兩天的功夫,小甜甜的身體狀況便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效果甚至猶在玄微之前的預料之上,不出意外的話,只要每日按時服用湯藥,小甜甜完全能夠像常人一樣健康地成長。

    體質改善後,小甜甜整個人都煥發出了無窮的活力,像只頑皮的小貓般到處竄來竄去。

    看著小甜甜盡情地奔跑玩耍,魏漢亮沒少紅眼眶,招待玄微等人時恨不得將所有都掏出來一般。

    盛情難卻,玄微等人只好接受了這位淳樸漢子的貴賓級招待。

    吃好喝好之餘,一行人也未曾忘卻修行的目的。

    普濟帶著靈禪寺幾位僧人早出晚歸,來回於古戰場還有萬人坑,誦經唸佛以超度亡魂。

    而到了深夜,玄微則帶著青蓮造訪了那條紅燈街,依靠著五行遁法和攝心迷魂術,兩人收集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乾貨,並以匿名的方式投送到了有關部門的桌案上。

    想來接下來一段時間,金陵的紅燈區將迎來一次大清掃,某些地下勢力更會被連根拔起。

    雖然治標不治本,紅燈區總會死灰復燃,但是遭受過這次的打擊後,起碼會有所收斂,不至於太過猖獗。

    果不其然,大約半個月後,有關部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展了嚴打行動。

    金陵市民也意識到了這次上面是動了真格,力度和廣度遠非過去走形式般的行動可以相提並論,紛紛撫掌稱快。

    就某種程度而言,天地觀和靈禪寺眾人也算造福了金陵。

    ……

    與此同時,坐鎮天地觀的若水等人,遇到了一位奇怪的香客。

    香客名叫莫溪,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戴著副金絲眼鏡,高高瘦瘦,很是斯文。

    然而,他的神色極為憔悴,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十分浮躁。

    “無上天尊,這位居士,貧道診斷的結果和醫院一樣,居士並沒有患有精神疾病。”若水柔聲說道,看向莫溪的眼神中透著幾分不解。

    聽到若水的回覆,莫溪猶如抓狂般揪著頭髮,幾近歇斯底里地喊道:“呵呵,真是瘋了!如果不是幻覺,那又該怎麼解釋?”

    如此癲狂的神情舉止,還真有點像是失心瘋!

    若水皺了皺眉,抽出一根銀針紮在了莫溪的身上,不多時,莫溪漸漸安靜了下來,情緒也趨於穩定。

    “仙姑,我真的精神正常嗎?或者說,我沒有出現幻覺之類的?”莫溪有些痛苦地咬了咬嘴唇,近乎哀求般地對著若水問道。

    似乎,他非常渴望從若水口中獲得肯定的回答。

    若水很是確信地點了點頭,愈發覺得面前這位香客之古怪。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就不願意相信我呢?他們一個個都以為我瘋了,甚至就連我自己也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莫溪苦澀地說道。

    若水真心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不在一個頻道,這交流起來怎麼就如此困難呢?

    要不是對方才的診斷有充分的自信,若水絕對會認為這人確實腦子有些問題!

    “居士,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妨將具體的情況講解一番。”若水建議道。

    莫溪猶豫了片刻,這才拿起放在身側的背包,並從中抽出了數封信。

    “一切都要從這些信件說起,這些來自過去的信!”莫溪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來自過去的信?

    若水愣了下,方才莫溪所說的,並不是過去的信,而是來自過去的信?

    視線不禁轉移到有些泛黃的信封之上,上面的字跡頗為娟秀,似乎是出自一位女性。

    蕭雨,所有的信封上,都寫有這位寄信人的名字。

    而收件人的名字,自然是面前的莫溪。

    “我曾經是一位作家,大概五年前,寫了本青春勵志類的小說出道。第一本小說的反響還算不錯,書迷們也給予了不低的評價,媒體和雜誌更是給我冠上了‘新銳天才作家’的稱號。”莫溪緩緩說道,聲音中透著些許自嘲的語氣。

    五年前的莫溪大概也就二十歲左右,放在作家這個群體之中,也確實算得上年少有為了。

    “畢竟當時年少氣盛,一本小說成名後,多少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享受著名氣和金錢帶來的滋味,我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將來的前途一片輝煌。”莫溪神色一黯,顯然想到了一些並不愉快的事情。

    “外界皆是無比期待我攜帶著下一本小說強勢回歸,無論書迷還是媒體,都對我的新書寄予厚望。然而,第一本小說就像耗盡了我所有的才思,我壓根無法動筆寫出第二本小說!”莫溪的手指輕輕地婆娑著信封,彷彿唯有這樣才能讓他獲得安慰。

    若水靜靜地聽著,並未出聲打斷莫溪的追憶。

    “半年,一年,一年半,我的新書遲遲沒有動靜,書迷們開始躁動,媒體的風向也漸漸發生轉變。迫於壓力,我做了一件極為愚蠢的事情!”莫溪慘然笑道。

    一個作者,遲遲沒有新作問世,那就意味著書迷的流逝。

    除此之外,媒體的質疑還有同行的唱衰,都會帶來不利的影響。

    “我請了槍手代筆,模仿上一本小說的風格創作了新書。心情忐忑地將新書寄給發行社,我每一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事情暴露。小說很快上架銷售,書迷們的反響還算可以,僅管達不到想像中的驚豔程度,卻也勉強及格。就在我暗送一口氣之時,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代筆的槍手高調地站在了媒體前。”莫溪追悔道。

    顯然,槍手嫉妒了,明明他寫的小說,為什麼讓別人名利雙收,而自己卻只能得到微薄的報酬?

    於是乎,他決定曝光代筆的事情,踩著莫溪宣傳了一波自己。

    “書迷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憤怒無比,媒體也對我進行口誅筆伐,一時間我成了過街老鼠。”莫溪嘆息道。

    曝出了這種劣跡,莫溪基本無法繼續在作家的圈子立足,哪怕再有新書,書迷也不見得願意買賬。

    “沒有收入來源,我唯有重新找一份工作,雖然開始非常不習慣,但時間長了,也慢慢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一位作家這回事。”

    說到這,莫溪陡然語氣一轉,眼神驟然發亮道:“直到數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5章 五年的時間差

    數月前,一封書信出現在莫溪家的郵箱之中。

    寄信人正是信封上娟秀字體的主人,一個叫做蕭雨的女孩。

    然而,在莫溪的印象中似乎壓根就沒有這麼個女孩的存在。

    若非收件人一欄中清晰地寫有莫溪的名字和住址,他十有八九會認為這是郵遞員投遞錯了。

    更不消說,如今電子通信如此發達的年代,紙質書信幾乎已經淡出了年輕人的生活,至少莫溪從小學畢業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過紙質書信。

    懷著一絲好奇,莫溪拆開了這封書信。

    純白色的信紙,整整齊齊地摺疊成三折,正面的折頁上,赫然畫著一隻卡通的小熊圖案。

    展開信紙,一束乾枯的薰衣草標本夾在其中,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黑色的鋼筆字跡幾乎塞滿了整張信紙,但是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凌亂。

    相反,娟秀的小字排列工整,每一行、每一列甚至每一個字之間的距離都彷彿用尺量過般精準。

    還未細看書信的內容,一個正直、認真,古板中又透著幾分稚氣的女孩形象便躍然紙上。

    “莫兮,你好!冒昧地給你寄了這封信,但願沒有打擾到你的生活……自我介紹下,我是你的書迷哦……很喜歡你的小說,感覺受到了相當大的觸動,也從中獲得了鼓勵……好期待你的下一本新書,希望能再創新銳天才作家的輝煌……加油,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新書了……”

    書信讀到一半,莫溪便是臉色難看起來,差點沒將手上的信紙揉成一團。

    當年的醜聞過後,他就成了圈內的過街老鼠,名聲臭不可聞,沒辦法之下這才退出了圈子。

    可這封信是什麼意思,書迷?還期待新書?再創輝煌?

    在莫溪看來,這無異於拐著彎嘲諷和譏笑他的黑歷史!

    沒有興致接著讀下去,莫溪隨手將信紙連同信封丟進了垃圾桶。

    就在這時,莫溪不經意間瞥見了信紙底部的那串日期!

    ……

    “五年前?”若水看著信紙上所寫的年月,不禁驚訝出聲道。

    偶爾有人會在剛跨年的時候寫錯年份,不過相差五年,這就壓根就不存在錯寫的可能。

    莫溪苦笑了下,指了指信封道:“看這個,郵政蓋的印章,上面的日期的確是五年前!”

    “會不會發生了某些意外,導致這封五年前的書信直到數月前才順利投遞到居士家裡?”若水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哪怕已經見識過諸多神神幻幻的事物,但若水一下子還是難以接受這種超時空的事情。

    過去若水曾聽玄微提及過,時空這個概念已經涉及到了天道規則,若是隨隨便便一封書信就能穿越時空,世界怕是早就亂了套。

    “一開始,我也這樣猜測過,所以並未對這封信多曾在意。直到月前,我收到了第二封書信。”莫溪一邊說著,一邊將另一封書信遞向若水。

    若水輕柔地拆開信封,從中抽出信紙。

    這次的信紙是天藍色的,折頁上則是畫了一隻貓咪,信紙中間夾著的則換成了一片樹葉。

    秀氣的鋼筆字依然滿滿地佔據了整頁紙,並且工整得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在信中,蕭雨先是寒暄問候了一番,隨即隱晦地詢問莫溪遲遲沒有發佈新書消息的原因。

    下面幾乎全是清一色的鼓勵和支持,並再次表達了對莫溪新書的期待。

    信紙末端,寫著的時間赫然是上一封信的半年後。

    “我刻意計算過,我收到兩封信的間隔時間,恰好和她兩次寫信時間的間隔吻合,一天不差!”莫溪沉聲說道。

    若水放下信紙,緩緩開口道:“但這並不足以證明什麼。”

    “所以,在收到這封信後,我嘗試性地回了一封信。”莫溪冷不丁地說道。

    第一封信,莫溪勉強還能歸結於惡作劇或者意外的緣故,然而這第二封信,算是徹底勾起了莫溪的好奇心。

    如果這是惡作劇,沒道理寫信的人會在中間隔了半年之久。

    試想下,有誰會無聊到花費如此長的時間來謀劃一場惡作劇?

    由於某些意外導致信件耽擱了五年之久才送達,這個理由也站不住腳跟。

    接連兩封書信碰到意外,並且時間上還如此湊巧,概率怕是比遭雷劈還低吧?

    為了探究真相,莫溪這才寫了一封回信,並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寄了出去。

    在回信中,莫溪很是直白地表明,自己已經封筆多年,徹底退出了作者的圈子。如果蕭雨真的對他的新書抱有期待,那他只能說抱歉讓她失望了。

    “約莫半個月後,我再次收到了回信。”莫溪的神色頗為複雜道。

    接過莫溪遞出的信件,若水很快便讀完了這第三封信。

    信中,蕭雨也發現了她和莫溪之間居然存在五年的時間差,言語中包含著濃濃的驚訝。

    除此之外,她亦是對莫溪封筆這件事感到不解,並反覆強調莫溪如果不再寫小說的話,那未免太可惜了。

    “唉!”若水輕嘆了口氣,愈發感到這件事撲朔迷離。

    如果蕭雨沒有在書信中欺騙莫溪,那麼或許兩人還真跨越了五年的時空完成了書信的交流。

    可要說蕭雨費勁周折布下這麼大的謊言,目的又何在呢?難道當真只是想愚弄一番莫溪?

    “為了印證我和她之間確實存在時間差,我再度給她寄了一封信,並在裡面夾了一枚最新的硬幣。”莫溪接著說道。

    總所周知,硬幣很難造假,而且上面還有鑄造的時間,這無疑是非常有力的證明。

    “那她又如何證明呢?”若水抓準了關鍵問道。

    莫溪沒有說什麼,打開書包從中抽出了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紙張被攤開,上面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大大的“莫溪”兩字!

    “正是這個簽名,讓我相信了她確實與我並非處於同一時空!”莫溪很是確信道。

    若水對著紙上的簽名仔細地端詳了會,仍然沒看出有什麼特殊之處。

    “打從我出道以來,簽名時都是簽的筆名‘莫兮’,而從未曾使用過真名‘莫溪’!但是,這張紙上的簽名的的確確是我的字跡!”莫溪頗為激動地說道。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6章 放下

    莫溪十分確信,他只在幾次簽售會還有書迷活動時簽過名,並且每次簽的都是自己的筆名,而非真名。

    “也即是說,這個簽名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空才對?但現在它的的確確出現在這裡,因此可以證明,那位叫做蕭雨的女孩真的生活在異時空?”若水總結道。

    光是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若水頓時有種置身於科幻小說般的感覺,她現在多少有些理解莫溪之前的精神狀態了。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後,只怕都會忍不住懷疑自己出現了精神問題!

    “除非我的記憶出現混亂,或者真的患上了妄想症,產生了幻覺!”莫溪苦澀地笑了笑,語氣卻顯得極為堅定。

    若水微微搖了搖頭,她仔細觀察過這些信件,絕對是真實的存在,沒有絲毫偽裝和問題。

    而莫溪的精神狀態固然差了一些,但是並未出現絲毫混亂的跡象。

    僅管難以置信,可就從掌握的細節來分析,似乎結果都指向了五年的時間差。

    若水看了下桌上還有一封尚未拆開的信件,開口詢問道:“現在你們還有在聯繫嗎?”

    “蕭雨她是個非常善良體貼的女孩,我把自己已經封筆五年,並且以後也不會從事寫作的事情告訴了她,可她只是稍微遺憾了一會,便再度用言語支持鼓勵我,讓我千萬不要放棄。”莫溪有些答非所問道。

    他的眼中泛著一絲柔色,哪怕他未曾親眼見過蕭雨,心裡卻認定她絕對是一個非常溫柔可愛的女孩子。

    莫溪並未覺察到自己說出這番話時,他的語氣究竟是多麼溫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旁邊的若水卻一下子瞧出了莫溪對蕭雨的好感。

    “她說,她會繼續等待的,別說五年,哪怕十年她都願意等待!只要新的小說問世,她絕對會第一時間去書店購買!”說到這,莫溪抿了抿嘴,臉上卻是泛起一絲悲傷。

    心細如塵的若水瞬間猜透了莫溪的想法,要知道莫溪並沒有在信件中提及自己封筆的原因,此刻的蕭雨並不知曉之後會發生找槍手代筆的醜聞,所以能堅定地支持莫溪。可當她得知後,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地給予聲援,並期待莫溪的新書呢?

    按照時間來推斷,大約再有一年半左右,蕭雨終將得知此事。

    哪怕莫溪再不願意,他都無法干涉到五年前發生的事情!

    “越是瞭解蕭雨,我越是沒有繼續與她寫信交流的勇氣!每次想到她對我的支持和期待,我心裡便止不住地升起負罪感!”莫溪咬著牙,無比悔恨地說道。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時間也無法倒流,已經發生的注定無法改寫!

    驀地,若水腦中閃過一個非常大膽,甚至可以用荒誕來形容的念頭。

    已經發生的,當真就無法改寫嗎?

    眼下可是連穿梭時空的信件都出現了,為什麼就無法影響到過去的既定呢?

    譬如說,莫溪在給蕭雨的信件中夾帶一封給五年前自己的信,告誡五年前的自己絕對不要找人代筆,如此會怎麼樣?

    不過很快,若水便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過去又豈是那麼容易就出現傾軋的,在天道規則的運作下,這種鑽漏洞的行為立馬會被修復。

    再說了,時空悖論這玩意擺在那呢,貿然嘗試改變過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

    “既然注定會讓她失望,彼此互通書信只是徒增傷感而已,所以,我決定不再給她回信。”莫溪沉聲道。

    領先於蕭雨五年的時間差,莫溪切身經歷過代筆事件後的淒慘遭遇,當時,他的粉絲俱樂部幾乎瞬間分崩離析,其中不少人更是憤恨無比地辱罵唾棄莫溪。

    沒有一人選擇留下,自然沒有人鼓勵支持莫溪重頭再來!

    或許,蕭雨也隨著大流,默默退出了粉絲俱樂部吧?

    “這些書信,我也不打算留著了,畢竟看到後總會想起一些事情。不過直接銷毀掉,又覺得對不住那個善良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話,可否請貴觀代為保管?”莫溪慘然道。

    若水愣了下,反問道:“居士想把這些書信存放在天地觀?”

    莫溪勉強地笑了笑,神色複雜道:“聽聞貴觀非常靈驗,將這些書信存放在這裡,或許能給她帶來福運吧!”

    換做平時,若水肯定會先請示下玄微再給予莫溪答覆。

    可一回想起莫溪之前跪在神像面前虔誠祈禱的畫面,若水不由點了點頭,答應了莫溪的請求。

    “如此便多謝仙姑了!”莫溪恭敬地行了一禮。

    “居士,你真能放得下嗎?”若水皺了下眉,開口說道。

    莫溪似是不捨地看了眼桌上的書信,隨即艱難地移開視線,悵然嘆氣道:“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慢慢地,忘了,也就放下了。”

    背上書包,莫溪起身離開了天地觀。

    他的腳步略顯沉重,絲毫看不出一個放下後的人的輕鬆。

    目送莫溪走出道觀大門,若水折身收拾起桌上的書信。

    “這兩人,是否是有緣人呢?”經過月老樹時,若水不禁低語道。

    從房間內找出一個鐵盒,若水細心地用油紙將信件包裹起來,隨後放入鐵盒密封。

    回到月老樹下,若水在月老樹的腳下挖出一個小坑,將鐵盒掩埋了起來。

    處理完這些信件後,若水伸手撫摸了下旁邊的一塊青石。

    打磨過的青石表面上,赫然刻著玄微隨手留下的“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幾個字。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若水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道。

    ……

    再次見到莫溪,是在大半年後的某一天。

    莫溪再次來到天地觀,並且向若水取回了寄存的信件。

    臨走之前,莫溪從書包中掏出了一本小說送給了若水。

    “這是我剛出版的小說,一本遲到了五年的小說。”莫溪如此說道。

    等到莫溪離去後,若水開始閱讀起這本名為《來自過去的信》的小說。

    待得小說翻閱到最後一頁,若水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聲自語道:“沒想到,真想居然是這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7章 自白信

    韓劇有三寶,車禍、癌症、醫不好。

    雖然狗血,但是絕大多數花季少女都曾幻想過這種“淒美”的愛情。

    我也不例外,想過自己在生命彌留的時刻,邂逅一位命運注定之人,上演一段生死之戀。

    然而,當自己被告知患上癌症之時,竟是意外得十分平靜。

    沒有痛哭,沒有大喊大叫,甚至沒感到多麼恐慌。

    心裡大概有一些茫然和遺憾吧,畢竟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階段。

    父親紅著眼睛,顫著聲和醫生說著什麼,大概是在詢問具體的醫治方法吧?

    母親早已泣不成聲,想要說些什麼,卻怎麼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在她的懷中,還未學會走路的弟弟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似是不解母親為何要哭泣。

    若是自己離開人世了,他們應該會很悲哀。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這個家庭總會走出陰影吧?

    “希望弟弟將來能夠聽話一些,這樣爸爸媽媽就不會想起我了。”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弟弟肉呼呼的臉頰,心裡祈禱道。

    弟弟的嘴一癟,很是不配合地哭了起來。

    我衝他做了個鬼臉,心裡暗自想道:“真是個愛哭鬼!這樣的話,爸爸媽媽肯定會時不時想起他們貼心的小棉襖!”

    醫生是個慈善的胖叔叔,他和爸爸說了幾句話後,笑著拍了拍我的腦袋,隨後說了一堆我並不能完全聽懂的術語。

    大意應該是勸我積極樂觀一些吧,只要努力接受治療,未必沒有痊癒的可能。

    僅管他笑得很溫和,言語中亦是透著滿滿的關懷,但是我莫名地覺得有些空洞和虛假。

    或許,這只是公式化的流程吧?

    哪怕我還未高中畢業,但癌症晚期是什麼概念,多少還是心裡有數的。

    還有接受治療的必要嗎,只為了多苟活殘喘一陣子?

    除了浪費錢,增加家庭的負擔,貌似只會延長對這個家庭每位成員的折磨。

    不過我還是接受了,因為拒絕的話,父母一定會非常愧疚和難過。

    至少,不要由我主動去掐滅他們最後一絲希望!

    ……

    莫兮,或者該稱呼你莫溪才對。

    實在非常抱歉,我任性地說了謊。

    收到來自五年前的我的書信,想必你一定很意外吧?

    嘻嘻,我也覺得自己編織的謊言天衣無縫。

    當你得知真相時,想必會非常氣憤,恨不得立馬飛到我面前呵斥幾句吧?

    再次抱歉,我想你是沒有當面抱怨的機會了。

    你會原諒我嗎?

    一定會吧,畢竟我可是你的書迷啊!

    好吧,雖然我說了謊,但是我的的確確是你的忠實書迷。

    在我病床旁邊的櫃子上,一直擺放著你的第一本小說,只要有空閒的時間,我都會翻上幾頁。

    很溫馨,也很勵志,我之所以現在還能夠展露出笑容,或許離不開它的支持。

    最早得知這本小說,是班上同學的推薦,稱這是本年度最令人感動的作品。

    在書城買了這本書後,我不可收拾地迷戀上了其中的文字。

    當我知曉小說的作者居然沒比我大幾歲時,一顆種子便悄然在心頭生根發芽了。

    是的,我很好奇,想要近距離接觸寫出這本小說的作者!

    是否感到一絲竊喜呢?

    這番話我絕對沒有誇大的成分,所以不怕你驕傲哦!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們曾經見面過!

    驚訝吧?

    嘻嘻,我似乎瞧見了你張大嘴巴,彷彿呆鵝一般的模樣。

    提示一下,書友見面會。

    還是想不起來?

    也是,看到那張簽名後你依然沒有印象,估計是徹底忘記了。

    那天是星期六,非常不湊巧,學校有補習。

    坐在教室中,那一整天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心急如焚地等待著放學,好趕去書城參加見面會。

    誰讓你遲遲沒有新書的消息,而且平時也沒有和我們這些書迷進行互動呢?

    想要見你一面或者說上幾句話真是不容易!

    最可氣的是,為什麼書迷見面會的結束時間那麼早?

    下課鈴剛打響,我就飛奔出了學校,攔下一輛出租車趕往書城。

    恰逢車流高峰時間,等到我抵達書城,拿著簽名和紀念品的書迷已然散場。

    那一瞬間,心裡感覺分外委屈,眼淚也是忍不住在眼眶打起轉。

    就在我茫然地準備轉身離開之際,背後忽然被撞了一下,我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情緒瞬間突破了臨界點,我不爭氣地掉下眼淚,竟是當場哭了起來。

    看到這裡,你應該也意識到了吧?

    沒錯,把我撞倒的就是你!

    猶如肥皂劇一般的相遇,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有些狗血又好笑。

    尤其是你看到我哭個不停時,那手足無措的慌亂樣子,挺蠢萌的!

    我認出了你,卻沒有勇氣向你搭話或是索要簽名。

    怎麼說我也是女孩子嘛,被喜歡的作者看到了如此丟臉的一面,真恨不得當場挖個洞就鑽進去。

    我低著頭,不願對上你的視線。

    你漲紅著臉,頗為嘴笨地安慰著我。

    當時的氣氛那叫一個尷尬!

    還好,你因為趕時間,再次道歉後便離開了。

    走之前,你從提包中掏出一本自己的小說,匆匆地簽好名,作為歉意放在了我的身邊。

    大概你自己也未曾發現,自己慌亂間簽下的名字居然不是筆名,而是真名。

    錯過了書友會,卻在機緣巧合下見到了你,並且還獲得了第一無二的簽名。

    該說是因禍得福,還是錯有錯招呢?

    ……

    我簡直無法相信,期待已久的作品居然會是這樣!

    視作偶像的作者居然做出找槍手代筆的事情!

    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過去的崇拜顯得尤為可笑。

    你一定很失望吧,認為我和其他書友並沒有任何區別,明明過去那麼喜歡的,卻可以瞬間拋棄?

    說到底,還是當時太幼稚了。

    直到現在,我才理解到,其實人生有許多艱難和無奈,有時候應該彼此間多一分理解和包容。

    你找人代筆,這固然讓我失望,但這無法改變前一本小說讓我著迷的事實。

    你認錯了,但遭人唾罵。你道歉了,但沒人接受。你無奈封筆,但沒有收到一句挽留和支持。

    如果我還有其他書友有給予一些鼓勵和支持,沒準你能可以再度崛起,寫出更好的小說呢?

    我感到很後悔,尤其是最近接受治療過程中,你的小說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和支持。

    我希望你能寫出更多更好的小說,成為更多人的精神支柱和動力源泉。

    所以,我撒謊了。

    用五年的時間差,掩蓋了自己曾經背棄和退縮的事實,任性地想要讓你再度提起筆。

    ……

    最近一直沒收到你的回信,是你厭煩了我的嘮叨,所以打算視而不見嗎?

    不過沒關係,我還是會繼續寫信給你的。

    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了,坐起來寫信也愈發吃力。

    我也意識到了,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我得提前準備好接下來寄給你的書信。

    嗯,一週一封信,這個頻率想必會讓你很煩躁吧?

    嘻嘻,就該讓你頭疼,如果嫌麻煩那就趕緊去構思小說!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準備上好幾年的份。

    不,最好是一輩子!

    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拿不動筆了,所以這最後一封自白信只好提前寫了。

    但願寄出這封信時是在非常遙遠的未來,遠得你已經再度攜新作歸來,成為文壇的中流砥柱。

    等等,這樣似乎也不太好,讓爸爸每週還都得為我操心。

    唉,不管了,就讓他的小棉襖任性一次,他應該會理解吧?

    ……

    最後的最後。

    莫兮,再次抱歉,我任性地說謊了。

    不僅之前用謊言欺騙了你,而且之後還會繼續去圓這個謊言。

    等到你得知這個事實時,應該是沒機會當面抱怨了。

    如果你有什麼怨言,那就給我寄信吧。

    嘻嘻,既然你能收到五年前的我寫給你的信,那麼我也應該能收到來自人間的你的書信。

    就這樣吧,期待你的來信。

    蕭雨,你永遠的書迷喲。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8章 噪音

    在金陵耽擱了數天,玄微一行人繼續北上。

    這次他們並未選擇乘車,而是靠著兩條腿一路苦行。

    只是大半天功夫,一行人便是遠離了城市的喧囂,踏足到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荒僻的山路,稀稀落落的低矮土坡,少有綠色點綴的光禿地表,處處透著沉悶與荒涼。

    天空灰濛蒙的,連帶著空氣都無比凝滯,彷彿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伴隨著這片天一同坍塌壓下般。

    沒有人聲,沒有鳥叫,甚至沒有夏日的蟬鳴。

    唯獨壓抑的機器轟鳴聲,時不時響起,迴蕩在耳畔。

    身處這種環境之中,一行人的腳步不禁遲緩了幾分,好幾人的臉上隱約可見浮躁之色。

    “這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青蓮頗為憋悶地抱怨道,似是有些無法忍受此時的狀況。

    蓮藕身軀遠超常人的體質,使得青蓮並未因為長時間的苦行而有所疲倦,然而這般枯燥沉悶的過程,卻是讓她難以抑制地心氣浮躁起來。

    “也不知道這是到哪裡了?”明夜有些無奈地說道。

    方才明夜想用手機實時定位一下,也好知道眾人現在處在什麼地方,然而若有若無的信號,卻是壓根沒有辦法流暢地接收地圖數據。

    這倒也並不奇怪,像這鳥不拉屎的荒涼之地,哪怕手機能有信號,怕也導不出什麼有用的內容出來。

    “阿彌陀佛,且先歇息一會兒,玄微觀主以為如何?”走在隊伍前列的普濟對著玄微問道。

    玄微看了眼後方,不止明夜和青蓮兩人,靈禪寺的幾位年輕和尚此刻也是分外疲乏的樣子。

    “也好,走了那麼長時間想來也的確累了。”玄微點頭應道。

    玄微所說的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累,更是精神上的累。

    同樣是徒步行走,在金陵城內到處遊玩和在荒郊野外苦行完全是兩種迥異的體驗。

    前者或許身體會覺得累,但精神上卻會因為新鮮感的滿足而獲得愉悅和享受,而後者則是連同精神一併受到折磨,純粹的痛苦。

    “修行,修行,修在行中,行間即修。”玄微拍了拍青蓮的腦袋,緩緩說道。

    青蓮還未來得及表示,盤膝坐在地上的明夜就搶先說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修行本就不易,首先要先擺正心態,對吧,師傅?”

    說完,明夜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青蓮。

    青蓮瞬間炸毛了,她哪裡不清楚明夜那小眼神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暗示她心境修為差嗎?

    然而很快,青蓮便是不怒反笑,輕飄淡然地自言自語道:“是啊,某人體力弱得像隻雞,拖慢了整個隊伍,不過心態倒是樂觀!”

    正在拍打小腿放鬆的明夜瞬間嘴角一抽,輕笑出聲道:“積極向上的心態,總好過陰沉消極吧?”

    玄微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是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這兩個弟子,真的是命裡相剋的冤家,這麼幼稚的拌嘴居然都能樂此不疲地進行下去。

    不過經他們一鬧,隊伍的氛圍倒是輕鬆了許多,之前略顯浮躁的數人亦是漸漸平緩了心境。

    ……

    拌嘴了十來分鐘,明夜和青蓮兩人齊刷刷地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背過身。

    “哐!哐!哐!”

    機器運作的噪音又一次傳來,聲音並沒有響亮到刺耳的程度,卻彷彿帶著股魔力般,令人心煩不已。

    “這到底是在幹嘛啊,難聽死了!附近在修馬路還是建大樓?”青蓮伸手摀住耳朵,有些厭煩地說道。

    “呵呵,如此偏僻的地方,修路建大樓不等於拿錢打水漂?”明夜呵呵道。

    青蓮撇了撇嘴,很是不滿地衝著明夜說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噪音究竟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在挖山唄!”明夜也沒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玄微頷首解釋道:“每次聲音響起的時候,地面有輕微的震感傳來,遠方的空中依稀可以瞧見揚起的土塵,這麼大的動靜想來應該是在挖山。”

    “不管具體是在做什麼,有這種大型器械的工地應該規模不小,附近肯定會有村落才對。”明夜順勢說道。

    “走吧,爭取天黑前找到村落,不然今天就真要露宿野外了。”玄微拍了拍手,招呼眾人道。

    周邊光禿禿的地表,根本就不存在可以充飢解渴的食物與水源,一行人攜帶的物資早已所剩無幾,若是無法找到村落獲得補給,那就唯有忍著受罪了。

    當即,一行人起身繼續趕路。

    噪音隨著眾人接近越來越響,空氣中的塵土也是越來越濃厚。

    好在一行人都掌握了練氣的門道,否則的話,光是呼吸兩下就得吃上幾口土灰。

    十來分鐘後,一行人終於見到了一座被挖得狼藉不堪的山丘。

    徹底暴露在空氣中的紅褐色土壤,大大小小的坑洞,堆積滿地的石塊泥土,還有寥寥數棵掩埋在土石中的樹木。

    山壁面前,好幾輛挖掘機正在用大鏟子一下一下鑿進山體,似在殘忍地肢解一個巨人。

    不遠處,一群工人挑著擔,將一筐筐的泥土運到一個豎著大煙囪,冒出濃濃黑氣的窯廠之中。

    窯廠的外邊,堆砌著一面面紅色的牆壁,赫然是一塊塊紅色的磚頭。

    “師傅,這是在燒紅磚嗎?”明夜詢問道。

    “嗯,開山采土,燒製紅磚。”玄微低聲應道,眉頭卻是不經意間蹙了起來。

    明夜抿了抿嘴,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國內應該禁用紅磚了吧?更別說是挖山取土,侵佔和破壞國家礦產資源!”

    說起紅磚,許多人都不陌生,然而估計有部分人並不知道,國家曾經出台相關政策,禁止生產和使用實心粘土磚。

    一些大城市還好些,建築工地已經貫徹政策使用起空心磚,課在偏僻的村鎮,實心紅磚依然是蓋房子的主要用材。

    “阿彌陀佛,這應該是一家非法磚廠。”普濟沉聲道。

    且不提紅磚是否禁止生產,單就挖山這種行為,就必須要國土部門蓋章蓋印,且在工作過程中必須嚴格按照規章制度。

    而眼前這個磚廠野蠻的挖山方式,顯然不像是正規合法渠道。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79章 拒之門外

    在華夏,像這種違法的磚廠,其實並不少。

    因為地處偏僻,經濟發展緩慢,行政官員出於財政收入的壓力,便有了權衡思想,是以法令執行力度軟弱。

    同時,這種地方的民眾也相對法律意識淡薄,甚至許多人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觸碰到了法律界限。

    這就導致了法令普及開來將需要一個漫長的過渡期,絕無一朝而就的可能。

    “師傅,我們要不要舉報啊?”明夜有些為難道。

    玄微並未立即回答,而是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同在山腳下,挨著磚廠不遠處的小村落。

    說是村落,其實就十來座低矮的土坯房稀稀落落扎堆在一起。

    “明明旁邊就坐落著一個磚廠,可這些房子卻並未使用哪怕一塊紅磚。”玄微答非所問地說道。

    明夜聞言,頓時明白了什麼。

    毫無疑問,使用實心紅磚搭建出來的房子會更加穩固、美觀,絕非這種簡陋的土坯房可以相比。

    顯然,並不是不想使用紅磚,而是不捨得!

    哪怕磚廠門口堆砌了數不勝數的紅磚,但那些都是用來販賣交換生活所需物資的,因此才不捨得用作私人使用。

    “可是,燒製紅磚會嚴重污染環境,這些黑煙未經任何處理就直接向外排放,不僅會影響到周邊植被和莊稼的存活,同時還不利於居民的健康。此外,侵佔土地大肆違法取土,導致耕地破壞,大量土地資源流失,這並不符合可持續發展!如此惡性循環之下,這地方的發展只會越來越艱難!”明夜抿了抿嘴,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道。

    也無怪明夜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番話來,他出生在燕京唐家這種權貴之家,從小耳濡目染,很多時候看待事物的眼光自是與同齡兒童有所區別。

    僅管明夜稚嫩的外貌說出這些大道理會顯得有些奇怪,但眾人不得不承認,明夜說的話幾乎無從辯駁。

    磚廠固然給居民帶來了收入,使得他們的生活得以維持,然而代價卻是耕地被破壞,環境被污染,甚至居民的身體健康將面臨巨大威脅。

    耕種愈發艱難,又沒有其他發展經濟的方法,這裡的居民唯有繼續燒磚謀生。

    可山有挖空的那天,土地亦有耗盡的時候,從長遠來看,這無疑是殺雞取卵,不利於後代子孫。

    “所以說啊,很多事情都是一步錯,之後步步皆錯。走上了一條岔道,哪怕明知道走下去是死胡同,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玄微輕嘆道。

    “阿彌陀佛!即便舉報了磚廠違法,如此偏僻的地方未必好管!罰些款,取締掉磚廠,居民大可換個地繼續搭建起新的磚廠,完全無法杜絕根本。反倒是行政官員若是執法力度過激,等同於將這些居民逼上絕路,屆時或許反而會出現雙方都不願樂見的情況。”普濟有些悲天憫人地說道。

    誠如普濟所說的,像這種地方本就不方便管理,行政官員若要杜絕非法磚廠,就得想辦法解決掉民生問題才能一勞永逸。

    但難就難在這,除非將居民係數搬遷出去,或者長期地給予接濟補助,否則沒有了磚廠的收益,這裡的居民基本無法生存下。

    不好去管,管了甚至還會鬧出大麻煩,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

    “別想太多,這種事情不是單純靠一張嘴皮子就能解決的,先去找戶人家要口水喝吧。”玄微輕拍了下明夜的腦袋,柔聲說道。

    “弟子明白了!”明夜點了點頭,情緒有些低沉地應道。

    一行人很快便是走進了村落,近距離觀察之下,彷彿上幾個世紀建築的土坯房遠比之前遠望時看到的更低矮,更寒酸。

    發白的木門皆是緊閉著,村落中同樣不見人影,甚至聽不到任何家禽家畜的叫聲。

    “這裡真的有人居住嗎?”青蓮皺眉道。

    確實,單就眾人眼下所看到的景象,這個村落更像是一個渺無人煙的荒村。

    若是再配上那麼一段陰森詭異的背景樂,妥妥就恐怖電影的真人體驗場景!

    驀地,木門吱嘎一聲敞了開來,昏暗的室內走出一道佝僂的身影。

    “什麼人?”蒼老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透著幾分警惕和牴觸的情緒。

    明夜整個人為之一抖,小臉慘白,幾個靈禪寺的年輕和尚亦是被嚇得眼皮一跳。

    得虧眼下還是青天白日,若是擱在晚上,他們沒準就是幾張符紙外加一段佛經,直接把人影當做鬼魂給超度了!

    人影邁出門扉,眾人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引入眼簾的,是一張干皺的蒼老面孔,稀疏的花白頭髮,渾濁的雙眼,皮包骨頭般的顴骨……

    若非老人杵著枴杖,嘴裡時不時傳出輕咳聲,如此形同枯骨般的模樣委實令人頭皮發麻,禁不住升起懷疑,面前這究竟是人,還是?

    “阿彌陀佛,貧僧等人路經此地,可否向施主討要一碗水喝?”普濟上前一步,宣了聲佛號,緩緩說道。

    不得不說,普濟一言一行間皆是透著高僧的風範,尤其是那悲憫慈善的神情,很容易讓人覺得親近。

    老人盯著眾人看了數秒,眼中的警惕之色登時消退了許多,態度亦是肉眼可見地軟化了下來。

    不過很快,老人便再度臉色一沉,揮著手凜聲呵斥道:“這裡不歡迎外人!”

    “無上天尊!貧道等人修行在外,這一路上卻是未曾見到人煙,此刻多少有些飢餓口渴,還望居士能夠行個方便!”玄微躬身一禮道。

    “老朽不管你們究竟是哪裡來的,要到哪裡去,總之這裡不歡迎你們!”老人激動之下,劇烈地咳嗽起來。

    本就駝背的身軀,此刻咳嗽起來更是予人種風中殘燭的感覺,彷彿他隨時都會倒地不起一般。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老人這才停止咳嗽,稍稍直起身來。

    “走!離開這個村子!再往前走上幾公里就是鄉鎮,你們要吃要喝就去那裡!”老人語氣生硬地說道。

    說完,他便是轉身走進了屋子,並且緊緊地關上了木門。

    被拒之門外的玄微等人不由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清楚老人為何一副看待土匪山賊般的態度。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80章 敲響的喪鐘

    陸續敲了村內其餘幾戶的房門,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拒絕。

    和方才的老人一樣,所有人都十分警惕,甚至可以說牴觸玄微他們這群外來客。

    相較之下,那位老人的態度算比較溫和了,有個暴脾氣的老婆婆還未等眾人開口便直接抄起掃帚趕人了。

    嘗試了幾次後,玄微等人只好離開這個極度排外的古怪村子。

    “這村子裡的人怎麼都這個樣子啊?”明夜苦著臉,有氣無力地說道。

    本以為找到村落後可以討要到一些吃的喝的,誰成想居然碰了一鼻子的灰,想到現在必須再走上好幾公里才能抵達下一個鄉鎮,明夜心裡那叫一個苦啊!

    “又不是不給錢,至於這麼小氣嗎?”青蓮撅著小嘴,亦是有些忿忿道。

    幾位靈禪寺的年輕和尚雖然嘴上沒抱怨,不過聽到明夜和青蓮的話後皆是微微頷首。

    坦白講,打從他們出家到現在,還真未曾受到過今天這般待遇。

    並不是在吹噓什麼,或是秀優越感,一般情況下,出家人多少還是會受到幾分世俗的禮待。

    他們自認上門化緣時並未失了禮數,考慮到這個村子的貧瘠狀況也表示過可以用錢來交換食物和水,可村民們不接受也就罷了,竟然還拿著掃帚驅趕,這未免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村民們若是願意行個方便,那是善心,他們不願意,也屬本分,豈能強求?”玄微緩緩說道。

    僅管被村民拒之門外,玄微並未因此而有所不悅,正如他所說的那般,誰也不能強硬地要求他人行善做好事吧?

    稍微發兩句惱騷可以理解,但如果掐著這點不放,那就純粹是道德綁架了。

    “阿彌陀佛!人世如苦海,眾生皆是沉淪其中,自渡尚且步履維艱,談何幫他人渡過苦海?”存在感極度稀薄的澄念少見地開口說道。

    簡短的一番話,充分體現了澄念修習的小乘佛法的理念。

    或許也正是因為方才的遭遇印證了自己的觀點,澄念這才會忽然冒出這麼句感慨之言。

    修持大乘佛法的普濟笑了笑,卻是沒有辯駁澄念的觀點。

    不去片面地反對,但也不徹底地認同。

    在普濟看來,佛法是通過身體力行的,而非靠著嘴辯論出來的。

    “話說,這個村子裡幾乎都是老人呢!”明夜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納悶道。

    “有勞動能力的青壯年都去磚廠工作了,村裡剩下一些老人有什麼可以奇怪的?”青蓮撇了撇嘴道。

    明夜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一副被青蓮打敗了的語氣說道:“你再仔細想想,村子裡少了什麼?”

    青蓮並不傻,相反還挺聰慧的,只是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罷了,一旦沉下心去思考,她很快就明白了明夜究竟在暗示什麼。

    “確實有些奇怪,我們敲了那麼多戶的門,結果居然沒有見到一個小孩!”青蓮皺著眉,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眾人仔細回想了一番,出來開門的幾乎都是老人,而屋內似乎並沒有小孩子的蹤影。

    按理來說,磚廠就在村子旁邊,青壯年出去工作並不需要將孩子帶在身邊,可玄微等人只在村裡見到了孤寡老人,卻未曾看到哪怕一個孩童。

    “這個村子的規模確實不大,但也不至於沒有一個孩童吧?從那些老人排斥外來人的態度來看,也不像是會將孩童都送到其他地方生活的樣子。”明夜摸著下巴,自顧自地分析道。

    如此荒僻的地方,除了在村裡待著,還真找不出可供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那這個村子的孩童能去哪裡,難道真的是被家長帶著一起去了磚廠?”青蓮說道。

    然而青蓮很快便是搖了搖頭,磚廠裡面空氣質量差,噪音又大,父母如何捨得孩子在那受罪。

    “其實不單單是小孩子,這個村子裡居然沒發現任何的家禽家畜。”明夜補充道。

    死氣沉沉,這大概是明夜覺得最為直白且適合的形容詞了。

    “嘖,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反正都已經走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青蓮甩了甩腦袋,強行打消了腦中的諸多疑問。

    明夜聳了聳肩,自言自語似地低聲嘀咕了兩句,亦是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之上。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玄微與普濟,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聽清了明夜和青蓮的交談,他們兩人隱晦地對視了眼,隨即不約而同地輕點了下頭。

    顯然,兩人的看法達成了一致,從對方那邊得到了印證。

    回頭望了眼已經快要看不見的村落,玄微的神色有些凝重。

    村落上空盤踞不散的灰黑色煙塵霧霾,乍看之下儼然如同擇人而噬的惡魔。

    而依稀從遠處傳來的機械聲,好似一下接著一下敲響的喪鐘!

    如果玄微和普濟沒有猜錯,之所以這個村子看不到孩童,並非他們不在家中,而是村子裡的的確確沒有孩童了!

    沒有家禽家畜,不是因為不想飼養,而是牲畜壓根就無法存活下去!

    整個村子,就彷彿一個幽深的黑洞,吞噬著其中所有生命的生機!

    “衰世之主,鑽山石,挈金玉,擿礲蜃,消銅鐵,而萬物不滋;刳胎焚郊,覆巢毀卵,鳳凰不翔,麒麟不游;構木為台,焚林而畋,竭澤而漁,積壤而邱處,掘地而井飲,濬川而為池,築城而為固,拘獸以為畜;則陰陽繆戾,四時失序,雷霆毀折,雹霜為害,萬物焦夭,處於太半,草木夏枯,三川絕而不流。”玄微腦中不由想到了《通玄真經》中所記載的一番話。

    天地萬物都有其自然之道,如若各順其理,各則其法,則天地萬物便能和諧共存。

    相反,如果違背了事物的自然規律行事,凌駕於事物的自然規律之上,必然會苦果自嘗。

    玄微之前就觀察到,這個村落裡的老人沒有一個身體健康的,一身上下內外滿是沉痾痼疾。

    其實他們的實際年齡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大,只是生機不斷被侵蝕損耗,這才變得如此蒼老,一副行將就木的病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17
第181章 驟雨

    相比起成年人,孩童還有嬰兒的抵抗力無疑要薄弱許多,更加容易受到惡劣環境侵襲而患病。

    村子的居住環境逐年惡化,使得稚嫩較弱的新生命還未成長便早早凋謝。

    往嚴重些說,這個村子按照如此趨勢發展下去,終將化作一片鬼域!

    “只是,僅僅因為磚廠的緣故,未免顯得有些牽強了些!”玄微暗自想道。

    放眼整個華夏,類似的地方其實並不少,甚至不乏環境破壞污染更為嚴重的,那些地方的居民也多患有疾病,平均壽命偏短。

    然而,那些地方卻也不至於演變成這個村子般,堪稱生命禁區的存在。

    “或許,這個村子裡還藏有著什麼秘密。”玄微只能如此推斷。

    明明知道村子已經不適合生存,卻依然死守著不肯遷走,並且還極度排斥外來人,除了要隱藏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玄微還真想不出其他解釋。

    既然已經離開村子了,玄微也不至於強迫症一般地非要探個究竟,更不會聖母到去幫村民挨個治病。

    坦白而言,這個村裡的老人基本上半隻腳踏進了棺材,哪怕玄微想要幫他們治病、調養身體也未必容易。

    縱然真的治好了,只要村子的環境一天不改善,終歸是治標不治本。

    村民如此排外,不願意外遷,總不能用繩子綁著強迫他們離開吧?

    至於幫忙改善村子周邊的環境,如果玄微有足夠的香火錢倒是可以做到。

    只是,即便玄微有充足的香火錢,他也絕不會用在這種意義不大的事情上。

    村民自己違背自然之道,才招致了如今的惡果,憑什麼要讓別人幫忙承擔?

    再退一步,就算玄微等人肯施以援手,那也要村民願意接受幫助才行。

    為什麼許下普度眾生宏願的普濟滿臉悲憫的神情,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善行?

    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雖廣不度無緣之人,卻是這個道理!

    這個村子,就是那沒有根的草,這裡的村民,就是那些拒絕援手的無緣之人。

    玄微和普濟兩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選擇袖手旁觀。

    ……

    一行人趕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天色愈發昏暗起來。

    陰沉的黑雲堆積在一起,似有大雨將至的苗頭。

    “看這天色,只怕馬上就要下雨了!再提把速,爭取在下雨前趕到鄉鎮!”玄微抬頭看了眼不斷翻滾的烏雲,出聲催促道。

    不出意外的話,這雨一旦下起來,勢必會是場瓢潑大雨,如果一行人沒能來得及在下雨前趕到鄉鎮,這荒山野地的只怕要被淋成落湯雞。

    “明夜,上來吧!”玄微拍了拍明夜的腦袋,走到他面前微微蹲下身道。

    一路走到現在,明夜早已耗盡了體力,若非靠著意志力強撐著,他怕是一屁股坐地上就再也站不起身了。

    想想也是,走了近乎一天,中途還沒怎麼吃喝,別說是明夜這種小孩子了,就算成年人也未必堅持得住。

    勉強跟住隊伍前進的步伐尚且不易,現在還要繼續提速,明夜不兩眼一翻昏厥過去才怪!

    玄微並非那種古板嚴厲,絲毫不懂通融的師傅,眼見明夜已經到達極限,自是不會繼續過猶不及的壓榨。

    “多謝師傅,幸苦您了!”明夜猶豫了數秒,恭敬地道了聲謝,爬到了玄微背上。

    旁邊的青蓮不無羨豔地看了眼明夜,隨即酸溜溜地冷嘲熱諷道:“真是沒用!才走那麼些路就不行了!還要讓師尊背,簡直丟死人!”

    明夜撅著嘴,雖然臉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忍了下來。

    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顯然不是死要面子的時候。

    背上體力透支的明夜,玄微腳下的速度登時加快了幾分,僅管沒有調用體內的靈氣,卻也比普通人百米衝刺的速度快上些許。

    普濟、澄念還有青蓮緊跟在玄微身後,一副遊刃有餘的輕鬆神色。

    反觀靈禪寺的其餘幾位年輕僧人則是牟足了勁,饒是沒有被拉開距離,卻也並不輕鬆。

    眾人疾行了十來分鐘,烏黑如墨的雲層完全遮蔽了天空。

    蒼白的電弧在雲層間躍動著,沉悶的雷鳴聲迴蕩在儼然黑夜的天地間。

    啪嗒!

    一滴黃豆大小的雨滴從天而降,落在了明夜的腦袋上。

    “下雨了!”明夜打了個激靈,驚叫出聲道。

    數秒後,雨點噼裡啪啦地落下。

    只是不到半分鐘的功夫,稀稀疏疏的雨點就演變成了漫天的珠簾。

    厚厚的烏雲像是破了窟窿般,傾瀉而下的雨水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

    驀地,將袖子擋在腦袋上避雨的明夜眼前一亮,急促地歡呼道:“啊,看到了,鄉鎮就在前面!”

    眾人猶如在沙漠中發現綠洲的行人,紛紛加速腳步,朝著鄉鎮發起衝刺。

    ……

    “呼!還好剛才加快了速度,否則就尷尬了!”青蓮甩著頭髮上沾著的水珠,不無慶幸地說道。

    看著門外白茫茫的雨幕,玄微輕笑道:“這麼大的雨,別說趕路了,稍微遠一些都看不清。”

    眾人跑進鄉鎮後,恰好看見一家小飯館,當即鑽了進來。

    得虧他們速度夠快,只是衣服稍微打濕了些許,否則此刻怕是在暴雨中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幾位道長、大師,拿毛巾擦一下吧!”店裡的老闆娘拿著幾條乾毛巾,很是熱情地遞給玄微幾人道。

    “無上天尊,多謝居士了!”玄微也沒矯情,笑著行了一禮,接過一條毛巾。

    雖說衣服沒有被淋透,但濕漉漉的總歸不太舒服,還有半濕不濕的頭髮,拿乾毛巾擦拭下自是再好不過。

    “這雨嘩啦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還好幾位運氣好,恰好趕到了鎮上,不然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找不著。”老闆娘端來一壺茶,給眾人皆是倒了一杯。

    兀自冒著些許熱氣的茶水,散發出淡淡的茶香,一行人渴得嗓子都快乾了,二話不說便端起茶杯將茶水灌了下去。

    微苦的茶水順著嗓子進入腹中,如同甘霖般浸潤著眾人幹涸的身軀。

    “好喝!”明夜打了個嗝,舔了舔嘴唇道。

    老闆娘淳樸地笑了笑,又給明夜倒了杯茶水,嘴上一邊說道:“慢點喝,喝太急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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