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刑警榮耀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連載中)

 
waterkcl 2019-8-5 13:02: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0 112060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6 16:47

  第680章 倖存者(下)

  相比起經警隊那邊的「人間地獄」,財務科這邊略好一點,但也好不了太多。

  在礦部辦公大樓,一共發現了三具屍體。

  三具屍體都很好認,兩個是保衛科幹事,一個是財務科的女出納。一名保衛科幹事,是倒在走廊上,另外一名保衛科幹事和財務科女出納,則是犧牲在財務科辦公室內。

  礦部辦公大樓這邊,因為顧嘯還活著,多少能講述一些情況,不像經警隊那邊,完全沒有活口,目前所有情況都只能靠推測。

  顧嘯也是轉業幹部,而且是「老礦山」,他當年就是從礦上走出去,去部隊當兵的。因為他出去當兵之前,就已經是礦上的職工,所以在部隊幹了幾年之後提幹,後來轉業也是直接回雲山銅礦。

  本來顧嘯是有機會去城裡的,因為他在部隊提了幹,轉業時可以選擇去邊城市工作,至不濟也能去雲山縣城謀個職位,只要走點關係,這並不太難。

  但最終顧嘯還是選擇回礦裡。

  因為他的家人朋友都在雲山銅礦,顧嘯是個念家的人,一個人孤身去了邊城或者雲山縣,哪怕將來再有出息,終究也是個遊子。

  回到礦裡之後,由於顧嘯工作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漸漸得到了領導的信任和看重,前些年被任命為保衛科長。

  保衛科固然在礦裡不算什麼重要部門,人手也不多,算是清水衙門,但好歹是個正科級架子,顧嘯這個保衛科長,正兒八經是正科級領導幹部。

  當然,也就是名聲好聽,事實上,隨著雲山銅礦的衰落,這個所謂正科級領導幹部,在別人眼裡還真不怎麼值錢。

  石頭鎮的書記和鎮長,論行政級別,也只是正科級,顧嘯能跟人家比嗎?

  不過這並沒有對顧嘯造成太大的影響,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

  「經警隊那邊一出事,槍聲響起來,我就意識到情況不對,馬上叫上小陸,小徐他們,去財務科那邊轉移資金……」

  顧嘯從頭開始介紹他所知曉的情況。

  「那邊一響槍,你就叫人轉移資金?」

  袁懷英打斷他的描述,問道,雙眉微蹙。

  「是的。」

  顧嘯很肯定地說道。

  袁懷英沉吟著,還是說道:「你沒有派人過去看看情況?」

  一聽到經警隊那邊有槍聲,馬上就組織人轉移資金,聽上去是沒有什麼毛病,但一般來說,在和平時代,似乎聽到槍聲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去看個究竟。

  畢竟和平時代,不是每個人都能清楚地分辨出槍聲來的。

  大多數人可能會以為是鞭炮聲或者其他聲音。

  承平日久,大家的敏感性通常不會那麼高的。

  顧嘯馬上就明白過來袁懷英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無疑,袁懷英這是在懷疑他。

  顧嘯有點生氣。

  理論上,在沒有破案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站在刑警的角度上來說,這並沒有錯。

  但你沒看到我跟歹徒進行了殊死搏鬥嗎?差一點就被打死了!

  我真要是歹徒的同夥,犯得著這樣?

  而且,身為保衛科長,如果顧嘯想要搶那一百萬的話,不要太容易。

  不會有任何人防備他!

  不過顧嘯還是強壓心中的不快,認真地回答了袁懷英這個疑問:「我是當兵的,我聽得出來那是槍聲。一連響了那麼多槍……」

  袁懷英輕輕點頭,臉上略微帶出了一點歉意。

  實話說,他也不是真的懷疑顧嘯,只是出於一個刑警的本能,覺得有疑問馬上就開口詢問。至於顧嘯心裡怎麼想的,可就有點顧不上了。

  顧嘯馬上就接受了他的「道歉」,現在根本就不是斤斤計較的時候。

  「但是他們來得太快了,我們剛剛把錢裝進袋子裡,準備帶走,他們就來了,在走廊遭遇,小徐第一個中槍,當場就不行了……」

  顧嘯繼續說道,語氣有點傷感。

  小徐就是倒伏在走廊裡的那個保衛幹事,編號是八號屍體。

  「為什麼要把錢裝進袋子?財務科沒有保險櫃嗎?」

  王為對此表示不解,當即問道。

  理論上,錢放在保險櫃裡比裝進袋子裡要安全得多了。歹徒能衝進財務科,也未必能打開保險櫃,尤其是那種老式保險櫃,死沉死沉的,不要說歹徒來了三個人,就算是再多來幾個,那也扛不走。

  也不是絕對重量四個成年男子都扛不起,關鍵不好扛啊!

  你打不開保險櫃,又沒辦法分解,一百萬現金二十幾斤,再加上幾十斤重的保險櫃,一個人扛著肯定是走不快的,兩個人就只能抬著走了,先不要說你沒準備扁擔繩索來抬,就算一切準備就緒,難道想抬著這麼死沉的一個保險櫃且戰且走?

  礦裡的反應再慢,石頭派出所的反應再慢,總不至於慢到眼睜睜看著你們一步一晃悠的抬走保險櫃還沒動作吧?

  況且就顧嘯的反應來說,還是很敏捷的。

  顧嘯苦笑一聲,說道:「保險櫃是有,早幾個月前就壞了……」

  所有人頓時都很無語。

  這麼大一個縣級礦山,財務科連個保險櫃壞了都不趁早修一修,搞什麼?

  白嬌嬌馬上問道:「財務科保險櫃壞了,知道的人多不多?」

  顧嘯頓時就愣怔了一下,才以很不確定地語氣說道:「應該也有些人知道吧?礦上的治安本來一直都還不錯,也沒人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這個解釋倒是也能接受。

  這樣的大案子,一般人哪裡能想像得到。

  「再說,平時財務科也很少放這麼多現金,一般也就是幾千幾萬,多了肯定存銀行。礦上有金融社的分理處……發工資的時候,我們保衛科和經警隊都要在的。」

  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出過什麼大的亂子,自然也就沒人太在意保險櫃壞了還是沒壞。

  「後來情況怎麼樣?」

  洪峰問道。

  顧嘯說道:「後來情況很亂,我走在最前邊,看到小徐被打倒了,馬上就往樓上跑……當時我就在樓梯旁邊……」

  他走在最前邊,結果第一個被打倒的卻是走在他後邊的小徐,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太好還是小徐運氣太壞,生死之間,確確實實是講究個命運的。

  槍戰一起,混亂之中,條件反射般往樓上跑,也是人之常情。

  「小陸和蔣會計就退回了財務科。小陸也是復員軍人,配了槍,六四式,不過只有五顆子彈……我有兩個彈夾……」

  顧嘯繼續說道。

  手槍只配五顆子彈也很常見,王為在派出所的時候,他們領槍出去執行任務,有時候槍裡也隻裝五顆子彈。

  反正每射出一顆子彈,都要寫報告。

  當然,到了禁毒大隊,手槍裡的子彈時時刻刻都是滿的,腰間的小刀子也從來都沒少於過六把。憑著這兩樣武器,一般烈度的戰鬥,王為覺得都還能應付得過來。

  「我在樓上往下邊開槍,他們中間有一個人和我對著幹……也是拿手槍的,另外兩個拿衝鋒槍的,就向財務科那邊衝……我當時很急,知道小陸擋不住的……他子彈太少了……」

  顧嘯很鬱悶。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就應該多給他領幾個彈夾!」

  當然這也只能是「早知道」。

  再說,就算小陸多領了幾個彈夾,一把手槍對兩把衝鋒槍,勝算依然很小,這其實根本就不是子彈多和子彈少的問題。雙方的火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之上。

  朱群在一旁低聲說道:「小陸抵抗得很頑強,槍裡五顆子彈都打光了……這一次,嫌犯沒有搶走他的配槍。」

  當然了,衝進了財務科,嫌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大袋子現金上。

  他們本就是衝著這一百萬來的。

  站在財務科辦公室內,看著門上,牆壁上,木製辦公桌上密佈的彈孔,以及小陸眉心血跡殷然的孔洞,洪峰雙眉緊緊擰成一個川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囂張!

  這幾個犯罪分子實在太囂張了!

  洪峰幹公安工作那麼多年,窮凶極惡的歹徒見過很多,還真的極少見到這樣囂張的傢伙。

  這不僅僅是殺人搶劫,這也是打臉!

  赤裸裸地打臉!

  打他洪峰的臉!

  打所有邊城公安幹警的臉!

  這個案子要是不破,他洪峰一世威名,付諸流水。

  而且時間上還不能拖得太久,要快破!

  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抓到犯罪分子,給雲山銅礦廣大幹部職工一個交代,給全市乃至全省人民一個交代。

  這才能體現出邊城市公安局的能耐!

  不然,洪峰可以想像得到,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說怪話了。

  這其實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幾個犯罪分子太危險了,持槍,火力強大,行事瘋狂,沒有任何底線,不抓住他們,全市群眾都會膽戰心驚。市裡領導也會食不甘味,寢不安席。

  只不過,這些犯罪分子計畫週期密,行事極其乾淨俐落,顯然都是精於此道的老手,想要及時破案,及時抓住他們,哪有那麼容易?

  「這幾個嫌犯長什麼樣?你見過他們的長相沒有?有熟人嗎?」

  稍頃,洪峰將心中的怒火強壓下去,沉聲問道。

  「沒有,他們都蒙著面,而且外邊很暗,烏漆墨黑的,基本上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樣子,連他們到底有幾個人都看不清,我是從槍聲上判斷出來的……」

  顧嘯馬上說道,沒有絲毫遲疑。

  部隊轉業幹部,在這個方面就是比較專業,一般的保衛幹事,哪裡能夠憑著槍聲來判斷出這幫嫌犯有幾個人?

  「除了你們幾個之外,辦公樓還有其他人嗎?」

  「辦公大樓沒有其他人了,但附近的電工房裡,還有一個電工……」

  「馬上帶他過來!」

  洪峰一揮手,說道。

  不過洪局很快就失望了,這個四十來歲的中年電工被帶過來之後,並不能為大家提供更多有用的消息。據他說,在槍聲響起的瞬間,他確實是出門來看過的,因為電工房離這邊還有點距離,而且地勢也略低,所以他根本就沒看到什麼東西。

  據電工自己說,本來是想要過來看個究竟的,但後來越來越密集的槍聲響起,他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嚇得立馬就縮回了電工房,死死把門關上,再也不敢出門一步。

  直到槍戰結束,他都躲在房子裡不敢冒頭。

  聽了他的描述,大家自然都很失望,卻也沒有誰去責備他。

  他只是個值班的電工,又不是久經訓練職責在身的軍人或者員警,碰到危險第一時間保護自己乃是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不妥。

  而且,他也並不是什麼事都沒做,第一個報警電話,就是他用電工房的內線電話打出去的。

  石頭鎮派出所有一個內線電話,是併入了礦上的內線電話網的,為的是方便隨時通報情況,這個電工在那麼緊張的關頭,還記得打個電話報警,算是很不錯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5

  第681章 積年老手

  凌晨四點左右,雲山銅礦礦部大會議室,燈火通明。

  第一次案情分析會在這裡召開。

  其實說案情分析會不是那麼準確。

  因為參加這個會議的人,有不少根本就是和刑偵沾不上邊的。但他們的身分地位明顯更高,都坐在前排比較顯眼的位置。

  雲山銅礦礦部大會議室,還是很老式的會議模式,主席臺一排座位,下邊十來排座位,可以容納一百多人開會。當然,要是全礦召開職工大會,那就要去電影院了。

  根據胡衛國的指示,會議室臨時改成了座談會的模式,也就是圍桌而坐,一排排的位置向兩邊排開。這樣會比較合適進行案情分析。

  但圍桌而坐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是不好進行現場圖畫解說。

  事急從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邊城市委書記申無垠居中而坐,杜雙宇和胡衛國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邊。

  申無垠和杜雙宇幾乎是和市局的同志同時出發的,得知雲山銅礦發生了這樣惡劣的特大刑事案子,申無垠和杜雙宇這兩位市裡大領導,無論如何都是睡不著覺了。

  為了確保領導的安全,胡衛國一直讓開道車控制著整個車隊的速度,所以他們差不多比洪峰的先行車隊晚了一個半小時才趕到雲山銅礦。

  早已在路邊等候的雲山縣主要領導隨即跟上,融入到大車隊之中。

  這進一步拖慢了大車隊的速度。

  好在他們並不是刑偵人員,慢點到關係不大。反正他們也不需要進行太細緻的現場勘查。

  老實說,現場太過血腥,萬一嚇到領導,如何是好?

  只是,不讓領導去看現場,或者匆匆忙忙把屍體搬走,都不那麼合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依舊還是朱群負責接待「解說」,不過朱群早就得到了洪峰的吩咐,儘量加快進度,不要讓領導們在血腥之地待得太久。

  洪峰確實是一番好意,在這一點上,他對領導沒有什麼偏見。

  術業有專攻。

  他們搞刑偵的,見慣了血腥的案發現場,早已把神經練得如同鋼絲般堅韌,這是他們的職業素養。但你不能要求每個領導,都能見慣血腥場面,這不合理。

  幸好這一幫大半夜趕到礦山的大領導,包括雲山縣領導在內,沒有女同志,不然的話,說不定女領導回家會做噩夢。

  饒是如此,也還是注意點好。

  所以領導們勘察現場基本就是「走馬觀花」,朱群詳細介紹了目前瞭解到的所有情況,沒有絲毫隱瞞。

  也確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本就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現場目擊證人幾乎就只有一個顧嘯,但案發是在晚上,外邊黑燈瞎火的,又是激烈交戰,歹徒還蒙著面,他完全提供不出什麼值得追查的線索。

  到目前為止,這個案子還是一團迷霧。

  半個小時之後,領導們就走進了大會議室。

  礦部大會議室在辦公大樓的三樓,一樓就是財務科的案發現場。

  不用刻意安排,領導們就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個位置,有條不紊。

  三位市領導居中,雲山縣的領導和雲山銅礦的領導分別在左右落座。邊城礦務局的領導還在趕來的路上,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比市領導得到消息的時間要晚一些。

  這毫不奇怪。

  發生了這樣重大的刑事案子,石頭派出所肯定是第一時間向縣公安局市公安局彙報,而不是向礦務局彙報,而銅礦領導早就亂作一團,過了好一陣才想起要向礦務局領導彙報。

  礦務局領導很可能還要臨時召開一個會議,然後再驅車往雲山銅礦這邊趕,天亮能夠趕到,就算很不錯了。

  實話說,也沒人在意他們什麼時候到。

  現在的重中之重是破案,其他善後事宜,可以押後處理,慢一陣子問題不大。

  當然,也不能拖延太久,畢竟已經過小年了,再過幾天就是春節,這些善後事宜不處理好也是不行的。必須保證礦上不亂。

  這其中的重點是要馬上籌集一筆錢,一百萬最好,搞不到一百萬,也要搞個五六十萬,趕在春節前把錢發下去,才能初步穩定人心。

  礦務局本身窮得厲害,近年來,所有礦山的效益都不是很好。礦山一般都是大國營單位,退休職工多,包袱重,管理機制僵化,創造效益能力差,臨近年關,向局領導伸手要錢的單位不知凡幾,礦務局領導也是能一臉苦笑,愛莫能助。

  這個事,還得是邊城市領導幫忙才有望解決。

  不過頭痛的是,幾個月前「寶元公司詐騙案」一鬧,現在都還沒收場,邊城市政府本身的財政狀況也相當糟糕,只怕沒有多少餘錢剩米來支援礦務局。

  杜雙宇雖然如願以償坐上了市長的寶座,年關將近,也是寢食難安。

  無他,缺錢耳!

  眼下暫時還沒人焦慮這事。

  胡衛國已經接到電話,曾克己司馬白李作勇帶著省廳刑偵總隊的幾名資深專家,正在往雲山這邊趕。

  秦文秦書記正在首都開會,得到彙報後,已經連夜讓秘書定了明天一早的機票,趕第一個航班回雲都,然後直接從機場趕赴雲山。

  就算他速度再快,趕到雲山銅礦那也是明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時間了。

  據說還有兩位省裡的主要領導也會和秦文一起趕過來。

  除了市縣領導和礦領導,還有石頭鎮的領導自然也是要參加的,這些領導加起來,足足超過了二十人,比參加會議的刑偵人員還多。

  「開會,把情況詳細會總一下。」

  申無垠沉聲說道,滿臉嚴肅,臉上的老年斑微微顫動著,顯見得這位大領導內心相當憤怒。

  也不怪申無垠惱火。

  這都快退二線了,市裡邊卻接二連三地出事,一連幾個惡性案子,搞得他心情大壞。難道幹了一輩子工作,臨到老來,要被這個該死的犯罪分子絆一個跟鬥?

  雖然說轄區內發生幾個刑事案子,對他這個市委一把不至於真的傷筋動骨,但就算被省裡領導隱晦地批評幾句,申無垠也覺得面上無光啊。

  這官當得越大,就越愛面子。

  「好的,申書記……」

  胡衛國連忙點頭,隨即望向左側不遠處的朱群。

  「老朱,你把情況詳細會總一下。」

  朱群急忙站起身來,應了一聲「是」。

  其實他真沒什麼好說的了,該介紹的情況,剛才都已經給領導們介紹過了,再會總也還是那些情況,沒有什麼新的內容。

  但既然申書記下了命令,這個過場還得要走。

  在他沒有退二線之前,邊城所有幹部都還必須聽他的。

  不過朱群到底沒有再完整的重複一遍自己已經說了好幾次的話,而是精簡了許多,幾分鐘就把案情全部複述了一遍,然後望向洪峰。

  洪峰點點頭,望了身邊的袁懷英一眼。

  照理,這樣重要的會議,應該他親自主講,洪峰這是在給袁懷英創造機會。

  四十來歲的袁懷英在刑偵支隊長的位置上幹的時間並不算太短了,往上一步暫時沒有什麼空間,但如果能調到下邊區裡的分局或者縣局去當個局長,再兼任個區領導或者縣領導的職務,履歷就好看多了。

  這麼一轉,將來接任洪峰的位置妥妥的,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甚至於再往上一步,去省廳搞個職務都有可能。

  一般來說,像袁懷英這種技術幹部,越往上升遷之路就越窄。想要轉到下邊局裡當一把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關鍵現在要讓市裡大領導對他形成一個良好的印象,有些事情才方便操作。不然的話,哪怕你能耐再強,破的案子再多,領導不知道你,對你沒印象,也還是沒戲。

  比如王為,要不是洪峰使勁讓他露臉,再加上王老虎的面子,能年紀輕輕就當上禁毒大隊長?

  這個案子,如果能迅速破案,袁懷英肯定能在申書記和杜市長面前加分。

  就看他有沒有這種好運氣了。

  袁懷英也不謙讓,隨即站起身來,向市裡領導微微鞠躬為禮。

  胡衛國就馬上湊到申無垠耳邊低聲說道:「書記,這是小袁,袁懷英,局裡刑偵支隊的支隊長,破案是把好手,管理能力和領導能力也很不錯……」

  胡衛國的聲音大小控制得恰到好處,看似是在申無垠耳邊說的,但坐在申無垠另一邊的杜雙宇也一樣能夠聽到。

  實際上,現在邊城場面上大多數人都把胡衛國劃到了杜雙宇那條線上。

  胡衛國要是只顧著給申無垠介紹袁懷英,一不小心把杜雙宇晾在了一邊,那可就不是袁懷英有麻煩,是他老胡有麻煩。

  這樣的錯誤,胡衛國這種「老江湖」是肯定不會犯的。

  申無垠微微頷首,面無表情。

  管理能力領導能力什麼的,他現在不關心,就關心你破案是不是真的是把好手。真要是能把這個特大案子三下五除二給破了,讓我好好過個春節,過完年就給你一個實權位置又有什麼關係?

  袁懷英謀求的分局或者縣局一把手位置,很多人爭破頭,在申無垠眼裡,也只等閒罷了。

  看他心情好不好!

  「各位領導,同志們,這個案子目前來看,有幾個特點……」

  「第一個,就是犯罪分子明顯是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犯罪。對礦部的情況十分瞭解,目標也非常明確,第一時間解決了威脅最大的經警隊,殺害五名經警,然後毫不猶豫直接衝擊財務室,殺害兩名保衛幹事和一名財務人員,劫走一百萬現金。從案發到逃走,只有區區二十來分鐘時間。我從警二十年,還從未見過這樣計畫週期全,這麼兇殘的搶劫殺人案!」

  「目前根據現場勘查的結果來推斷,犯罪分子一共是四個人,每個人都有槍,對槍械使用都很熟悉。可以肯定的是,這四名犯罪嫌疑人之中,至少有一個是慣犯,應該還殺過人。這是第二個特點。也許,每個都是慣犯,都受過使用槍械的訓練。從這一點上來分析,不排除犯罪分子之中有人是部隊轉業人員。一般的搶劫犯,設計不出這樣週期全的計畫,也沒有這樣強大的執行能力。」

  「第三個特點,就是他們對礦部乃至整個石頭鎮的情況都非常的熟悉。這個從很多細節上能推斷出來。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是開了車來的,然而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除了夜色掩護之外,他們對礦部情況的熟悉也是重要原因。現在我們還沒有找到可疑車輛,也沒有接到這個方面的線索……」

  「我們基本上可以肯定,犯罪嫌疑人之中,至少有一個人應該是銅礦的工作人員,或者起碼在這裡生活過不短的一段時間,否則他們不可能對礦部的情況這麼熟悉。最有力的證明就是,被劫走的那一百萬現金,是前天才剛剛籌集到位的。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不可能在更早的時候預謀這件事。從他們知道礦上有這麼一筆巨大的現款,才開始籌畫搶劫的。如果他們中間沒有一個『內線』,那麼短短一兩天時間內,他們根本不可能做這麼充足的準備,做這麼週期密的計畫。因為僅僅靠一兩次踩點,是不可能把礦部的情況摸得這麼清楚的。」

  顧嘯跑到二樓向他們開槍的時候,他們都只留下一個人牽制顧嘯,另外兩個人直撲財務室,目標極其明確。

  得手之後,立即撤離,也沒有和顧嘯糾纏,更沒有衝上樓去必欲將顧嘯殺之而後快。

  在在都是積年老手的手段。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6

  第682章 又是限期破案

  「那你們現在採取了什麼措施?」

  申無垠打斷袁懷英的彙報,直截了當地問道。

  對於案情分析,實話說,申書記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不是專業刑偵人員,對破案也不在行,他關心的是後續措施。

  接下來怎麼辦!

  「報告申書記,我們已經採取了幾個必要的措施。第一個,我們已經通知邊防部隊,封鎖全部出境通道,在每一個卡子都加強了檢查……」

  對此,袁懷英顯然也早有準備,申無垠話音剛落,他就答道。

  「要加大兵力,每個卡子都要有至少一個班以上的戰鬥力量!」

  袁懷英話沒說完,杜雙宇就打斷了他,沉聲吩咐道。

  原本有申無垠在座,他這個市委二把是要保持沉默的,該他說話的時候才開口,這是場面上不成文的規矩。不過杜雙宇一貫比較強勢,而且申無垠退二線在即,很明顯是由他接班,因此平時也就沒有注意太多的細節。

  申無垠臉色微微一沉,隨即恢復正常。

  袁懷英微微側過身子,面向杜雙宇,同樣保持著恭謹的神態,說道:「是,杜市長。我們已經把情況通報給了邊防部隊的首長,告訴他們這是一夥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火力強大,請他們引起足夠的重視。」

  這正是邊境地區偵破刑事案件最令人頭痛和鬱悶的一點。

  這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犯案之後,通常都會第一時間往境外跑。邊城區區一個地級市,邊境縣就有好幾個,數百公里邊境線,邊防部隊不可能全部控制到位。許多秘密通道,不要說邊防部隊不清楚,就算是一些「老江湖」也一樣摸不清頭腦。

  以這幫歹徒組織之嚴密,計畫之週期全來看,他們肯定有相當完備的方案,基本上不大可能從大路走,更不可能去衝擊邊防部隊嚴密戒備的關卡。

  那純粹是找死。

  這一點,老刑偵們都心裡有數,只是大夥都不肯說出來罷了。

  不好說也不能說。

  這案子才剛剛發生,你就告訴市裡領導,犯罪分子很可能已經跑到境外去了?

  你敢這麼說?

  不是自己找罵嗎?

  「嗯,你們繼續!」

  杜雙宇點了點頭,說道。

  「是,杜市長。我們採取的第二個措施,就是在全礦開展摸底排查的工作,爭取找到更多的目擊證人和線索,犯罪分子至少有四個人以上,還有至少一台車,其中應該有熟悉礦部情況的人,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

  袁懷英說道。

  市局來了十幾個精英刑警,加上雲山縣局和石頭鎮派出所的同志,刑警力量已經超過了四十人,但這個會議室內,卻只有十幾個員警與會,其他同志,都在緊張地進行著各項摸底排查的工作。

  這個案子,現在看上去茫無頭緒,隨著偵查的深入,想必總是能找到一些線索的。

  現在最可慮的就是,犯罪分子已經跑到那邊去了。

  這樣,哪怕找到了線索,一時半會也沒辦法核實。許多案子,就是這麼遷延日久,最終成為懸案。但眼下這個案子要是成為懸案的話,整個邊城市公安局都會面上無光。

  「第三個措施,就是頒佈懸賞。我們已經通知下去,凡是提供有用的線索,證實對破案有幫助的,給予一百元到五百元的現金獎勵,要是直接提供了破案線索的,給予兩千元的重獎……這個懸賞明天就會頒發到全礦,雲山縣,乃至整個邊城。」

  九十年代,幾百元,兩千元確實也已經算是重獎了。畢竟這年頭,王為這樣參加工作不久的副科級領導幹部,實際每個月領到手的工資也只不過是四百來塊錢,兩千元相當於五個月工資,不少了。

  而且懸賞這個東西,從來都不是破案的主要助力,只是增加一條得到線索的管道罷了。

  「還有沒有?」

  見袁懷英停頓了一下,申無垠問道。

  袁懷英連忙說道:「申書記,目前我們能採取的措施主要就是這些,暫時沒有什麼特別有用的線索……等省廳的彈道專家到了之後,再看看能不能從槍的來源著手去查……」

  和人的指紋一樣,每一支槍的彈道都是獨一無二的,資深彈道專家能夠從子彈彈道的痕跡上準確找到一些獨有的特點。

  不過袁懷英對此也沒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原因也很簡單,犯罪分子用的這幾把槍,很可能無跡可尋。也許是多年前那場戰爭遺留在民間的武器,更有可能的是從邊境那邊流過來的。

  安浪國對於槍支的管控,遠遠不如我們國家那麼嚴格,尤其是他們的邊境地區,不少犄角旮旯簡直就是三不管地帶,黑槍盛行。甚至有地下黑槍販子誇口說,飛機大炮搞不來,武裝一個連的輕武器那是分分鐘給你搞定!

  話雖然說得很誇張,卻也從側面反映了這些黑槍販子的囂張和肆無忌憚。

  涉槍案,在內地很可能非常罕見,在邊城卻幾乎成了一種「普遍存在」,隔一段時間就會冒出這麼一起來,很多時候,犯罪分子的火力遠比員警的火力要強大得多。

  所以邊城市局和下邊的分局縣局,不管是禁毒大隊還是刑警大隊,都有專門的狙擊手,大多數是從部隊轉業過來的神槍手,配備有比較專業的狙擊步槍。

  只要一碰到火力強大,窮凶極惡的涉槍罪犯,就出動狙擊手去對付。

  這也是必然的措施。

  總不能讓拿著六四式警用手槍的員警,去和拿著AK47的犯罪分子硬扛吧?

  眼見袁懷英似乎還有話要說,申無垠已經舉起手止住了他,沉聲說道:「可以了,怎麼破案是你們的事,我就想知道一件事,這個案子,你們多久才能破?」

  所有人都神情一凜。

  不少刑警臉上都閃過一抹鬱悶之色。

  限期破案!

  這是令所有刑警最頭痛的領導指示。

  袁懷英更頭痛。

  別人還可以「躲」,他連躲都沒地方躲去。

  誰叫他是刑偵支隊長?

  「申書記,這個,我們……」

  「好了,我知道你們有難處,我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領導。」

  袁懷英還在支支吾吾,申無垠又一擺手打斷了他,說道。就在袁支隊暗暗鬆了口氣,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講道理的好領導的時候,申書記嘴裡吐出了「但是」這個轉折詞。

  「……但是,你們一定要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今天已經過小年了,再有不到一個星期,就是春節。這個案子,如果不能在春節之前破了,這個年,全市幾百萬群眾都沒辦法過好,誰都要提心吊膽的!」

  「這一點,老胡啊,你們一定要搞清楚!」

  申無垠加重了語氣。

  胡衛國連忙點頭。

  他也無話可說。

  實際上,站在申無垠的角度來說,他這樣講也是很有道理的。

  至少四名持槍歹徒,至少五把制式槍械,現在不知去向。最要緊的是,他們已經沒有底線,窮凶極惡至於極點。任何一個處置不當或者突發情況,都有可能導致他們再次瘋狂地大開殺戒。

  作為全市的一把手,申無垠恨不得馬上就抓住這幾個人,把所有的危險全部消除。

  「這個案子,不但我們市裡在關注,省裡也在關注,秦書記幾個小時之後就要從首都起飛,最遲今天下午就會趕到這裡。所以說,我們根本就沒有時間拖延,必須儘快破案!」

  申無垠斬釘截鐵地說道。

  袁懷英站在那裡,額頭上已經滲出一片汗水。

  洪峰一片好意,讓他在領導面前露臉,現在看來,只怕是要砸了。領導是記住了他,但到底是記住他的好還是記住他的「無能」,就不好說了。

  他也想馬上破案啊!

  可是這個東西,還真不能隨便承諾。

  六天後就是春節!

  你把話說出口了,六天內卻破不了案,怎麼跟領導交代?

  又或者這幾天之中,那幫該死的犯罪分子再給你惹出一點什麼事來,怎麼辦?

  不要說曲線救國,調往分局縣局當一把手,怕是這個刑偵支隊長的位置都不穩當。

  這個時候,洪峰及時站了出來。

  「申書記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這個案子不破,我們決不收兵。」

  洪峰站起身,朗聲說道。

  申無垠就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限期破案不科學,尤其容易造成冤假錯案,他要的是一個態度。洪峰這個表態就很好,很提氣。

  胡衛國也馬上說道:「申書記,請市領導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老洪,小袁,你們先坐下吧。其他同志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說著,眼神就在與會的刑警們臉上一一掃過,有意無意間,似乎在王為臉上多停留了一會。

  小夥子,你能再給我創造一個奇蹟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王為已經漸漸在領導心目中成了「神探」,覺得只要有他出馬,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至少到目前為止,凡是王為參與偵破的大案要案,就沒有一個是沒破的。

  都破了!

  也許,這個案子王為也一樣能給領導們一個驚喜?

  不枉了我們那麼使勁的提拔重用你!

  不過這一次,王為讓胡局長失望了,他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對胡局充滿希冀的眼神完全視而不見。

  胡衛國只好暗暗搖了搖頭。

  好吧,誰都不是萬能的!

  這小子也不可能是真的「福爾摩斯」,就算是福爾摩斯,也有破不了的案子。

  「申書記,杜市長,時間也不早了,要不請兩位領導先休息一下,我們再好好研究研究,看看還有什麼措施可以採取?」

  胡衛國隨即轉向申無垠和杜雙宇,請示道。

  老實說,有你們這些大領導在,大家有什麼想法也不敢隨便開口啊。

  倒不是怕說錯了,而是太緊張,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

  大領導的威壓,是無所不在的。

  這個案情分析會,其實就是個彙報會。真要分析案情,還得關起門來,內部商量探討。

  這一點,申無垠和杜雙宇都是明白的,再說也得給胡衛國一個面子。破案還得靠他們公安局不是?

  「好吧,老胡,那我們就先休息一下,你們也不要太辛苦,該休息要休息,張弛有度嘛。不要搞疲勞戰術,明白嗎?」

  申無垠吩咐道。

  他連夜驅車兩百多公里趕到這裡,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快六十歲的人了,也確實有點吃不消。

  「是的是的,謝謝書記關心……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文武之道……」

  胡衛國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一疊聲說道。

  只有你們兩位先去休息了,接下來的工作才好正經展開。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6

  第683章 鎖定範圍

  銅礦的領導陪著兩位大人物去礦上的招待所休息。

  雖然說礦上的招待所條件很一般,卻也有幾套裝修得比較上檔次的房子,是專門接待領導用的。只不過,秦文,曾克己,司馬白還有礦務局的主要領導,都正在趕來的路上,招待所這幾套好一點的房子,怕是不夠住。

  火燒眉毛,且顧眼前再說。

  胡衛國親自送到招待所,又吩咐專門調一個班的武警戰士過來,荷槍實彈的在招待所戒備。

  儘管按照常理分析,犯罪分子應該早就遠走高飛了,不大可能留在礦上,但小心無大錯。萬一要是犯罪分子「不按規矩出牌」,還留在礦上呢?萬一他們要是對省市領導不利呢?不事先做好萬全的佈置,麻煩可就大了!

  這個是萬萬失誤不得的。

  其實胡衛國自己,也是有資格享受高檔套間的。

  他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市領導,如假包換。

  不過眼下,胡局還真沒時間休息,他得馬上主持召開一個真正的案件分析會。

  這個關起門來的案情分析會,依舊是在礦部辦公大樓大會議室進行,沒有市領導參加,大部分礦上領導也沒有參加,基本上都是公安的人。

  市局刑偵精英,雲山縣局的刑偵精英,以及石頭鎮派出所的幾個負責人,還有顧嘯這個雲山銅礦的保衛科長和銅礦人事科的科長,辦事人員。

  三四十個人。

  還是圍桌而坐,但座次上就沒太多講究了。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幾乎一多半的人,都是老煙槍。

  「市領導的意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這裡就不再重複,總之一句話,這個案子必須儘快破案。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拖不起!」

  胡衛國坐在主席位置上,面寒如水。

  「局長,我就擔心這些傢伙都跑出去了!」

  袁懷英鬱悶地說道。

  在胡衛國面前,袁懷英還是比較放得開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是胡衛國線上的人。從淵源而言,袁懷英是跟著洪峰「出道」的,這麼多年,都在追隨著洪峰的腳步。但洪峰是比較純粹的業務幹部,對拉幫結派那一套從來都看不慣,沒有半點興趣。所以袁懷英像胡衛國靠攏,洪峰毫不在意。

  並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樣,淡泊名利的。

  再說袁懷英的本職工作一直都做得相當出色,洪峰對他很滿意。

  「哼,他們真要是跑出去了,反倒還沒有那麼讓人擔心……」

  胡衛國的話沒有說完,就及時打住了。

  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至少大家能安安心心過個年,不用擔心忽然又在哪個地方響起槍聲。

  不過這話還真是說得沒覺悟!

  「會不會是黑道上的人乾的?」

  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沒有人吭聲,但也沒有人反駁。

  手段如此兇殘,前所未見,懷疑是黑道上的人也不算多離譜。

  「局長,要不要問問那邊的線人?」

  沉吟稍頃,袁懷英低聲說道。

  胡衛國臉色微微一凝。

  所謂那邊的線人,他當然知道指的是哪些人。這是邊境地區刑偵戰線的特色,因為涉外案子多,不少悍匪在邊境兩邊來回跑,給公安機關造成很大的困擾,為了提高案子的偵破幾率,一些刑警在邊境那邊也發展了線人。

  也許這些線人一開始並不是住在邊境那邊的,但後來遷過去了,線人的身分都沒變。

  既然這批人有很大的可能已經逃往境外,那麼動用境外的線人,也在情理之中。

  「問問吧,也許他們能提供些有用的線索。」

  胡衛國隨即做了決定。

  「不過讓他們注意保密,注意自身安全。」

  「好的。」

  「其他人還有什麼建議,都可以說一說嘛……」

  「我看,主要還是要加強邊境那邊的檢查,多設卡,把所有的道路都給堵住。」

  刑偵支隊副支隊長戴連海說道。

  趙子平蹙眉說道:「就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趙子平這個擔心也是有道理的,案發到現在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八九個小時,雲山銅礦離邊境的直線距離不過五十公里,如果他們真往境外跑的話,八九個小時足夠他們跑出去四五百公里了。就算山路崎嶇,路況不好,又是晚上,起碼跑個兩百公里是沒問題的。

  戴連海說道:「應該來得及,他們開著車,大路上肯定出不去。再說他們是不是敢走大路也是個問題,估摸著真要是往外跑,那也只能走小路。絕大部分小路都是不能通車的。」

  眾人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說到小路,越境的小路何止十條百條,幾百公里邊境線,人跡罕至的地方多了去了。理論上,任何地點他們都能逃出去。

  但這也僅僅只是理論上的。

  沒有任何一個犯罪分子,能熟悉所有出境的小路,能夠知道三條以上的,就是積年老賊了。

  所以八九個小時看似時間寬裕,但這幫犯罪分子卻未必敢大搖大擺走大路出境,步行走小路,這大半夜的,八九個小時走幾十公里,難度就大了。

  而且縱算是走小路,也未必就百分之百安全,百分之百暢通無阻。

  因為你沒辦法確保,你所知道的這條小路,邊防部隊和公安人員百分之百不知道。萬一他們也知道有這麼一條小路呢?那他們肯定會派人堵在這條路上的。

  出其不意突擊銅礦財務科是一回事,在野外和正規部隊交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槍聲一響,立馬就有無數的戰士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邊防部隊那邊,肯定會全力以赴。」

  胡衛國肯定地說道。

  「也許,他們不一定出境了!」

  就在大家都在考慮怎麼堵截犯罪分子出境的時候,王為的聲音很突兀地響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胡衛國甚至眼中精光閃閃。

  就知道這小子會說話的。

  「出境只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他們得手之後,留在這邊了,潛伏下來,等風頭過去。」

  王為站起來,說道。

  要是在他們禁毒大隊的案情分析會上,每個人都是坐著說話的,眼下到底不一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想要確保自己沒事,他們之中,就應該還有人留下來了,在這裡打探消息。而這個人,應該是很自信不會引起懷疑的。」

  王為沉吟著說道。

  這不完全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記憶。

  當然,王為腦海中是有那麼一點印象,可以確定這個案子是有「內線」的。但他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案件彙編中提到的那個「內線」到底姓甚名誰,幹什麼的。

  他只記得,其中一個,好像是勞改釋放人員。

  但這些話,他並沒有在剛才那個有大領導參加的案情分析會上說出來。原因很簡單,他不想搶袁懷英的風頭。

  這一年多來,他出的風頭足夠多了,一等功二等功都立過,職務也到了副科級大隊長,夠了夠了,做人要明大體知進退,不要總是想著把所有的聚光燈都照射在自己一個人身上。

  一些風頭,就該由別人去出。

  袁懷英蹙眉說道:「自信不會引起懷疑?這樣的人也不少啊……」

  礦上有一千職工,加上家屬,得有三四千人之多,雖然理論上他們都有嫌疑,實際上不大可能把每個人的底細都摸一遍,只能排查重點對象。

  王為很自信地說道:「還得查那些有前科的,這樣的案子,一般人可幹不了。沒有那個心理素質,根本就不敢做。」

  這一點,倒是沒人反駁。

  絕不是每個人都敢拿著槍亂殺人的。

  就算是一些年輕刑警,幹刑偵工作好幾年,要是沒經歷過多少命案現場,那神經也未必能練得如同鋼鐵般堅韌。

  再說,看慣了血腥的現場,和你拿著槍亂殺人,又是兩碼事。

  王為繼續說道:「我們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四人團夥或者是五人團夥,是不是有可能在某個特殊環境中糾集在一起的?」

  「特殊環境?什麼特殊環境?你再說詳細一點。」

  袁懷英眼神一亮,說道。

  王為點點頭,說道:「比如說,勞改隊!」

  「勞改隊?」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的,勞改隊和監獄,其實是最容易糾集犯罪團夥的地方。很多人原先不認識,在勞改隊認識了,原本就是一夥人渣,在勞改隊臭味相投,就糾集在了一起。他們說的所謂牢友,獄友,其實就是一幫壞傢伙抱團了!」

  「四個持槍歹徒,每個都殺人不眨眼,每個都兇殘無比,如果不是在勞改隊或者監獄裡認識糾集起來的,就算是所謂道上,也很難找到這樣兇殘的團夥!而且這些人非常熟悉槍械的使用,可能是當過兵的,至少是能經常接觸到槍支的。」

  不少人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所以,現在我們的偵破範圍縮小了?」

  袁懷英有點興奮地說道。

  按照王為的推理,這個範圍確實就不大了。

  假定這個團夥是在勞改隊或者監獄裡糾集起來的,其中一個又是礦上的人,對礦部的情況相當熟悉,還對槍械使用非常熟練,符合這些條件的人,相當少,那麼嫌疑物件其實已經縮小到一個極小的範圍內。

  雲山銅礦一千職工再加兩三千家屬,成年男子不過一千來人,這些人之中,曾經坐過牢的並不多。

  「老顧,老何,馬上把符合這個條件的人找出來!」

  袁懷英隨即轉向顧嘯和礦山人事科長老何,叫道。

  這兩位,一個保衛科長,一個人事科長,正是該管的人。

  「這樣的人,我倒是想起了一個!」

  袁懷英話音剛落,顧嘯已經接上了話,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是誰?」

  數十道目光,又齊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7

  第684章 一個被高度同情的嫌疑物件

  「楊明軒。」

  顧嘯以一種不是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顯然他對自己提供的這個資訊也不是很有把握。

  果然,大家在人事科長老何臉上看到了驚訝和不以為然的神色。

  「這個楊明軒是什麼人?」

  王為緊跟著問道。

  楊明軒!

  好像有點印象了,是這個名字?

  案件彙編裡面似乎提到過這個名字,當然,要是顧嘯不提起這個人,王為是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的。印象實在太模糊了,就算顧嘯說出了「楊明軒」,王為也只是有一點印象,極其不確定。

  他需要更多的資料來和腦海中模糊的記憶相印證。

  「他以前是礦裡的職工……嗯,以前和我還是鄰居,前些年因為和人打架,傷了人,判刑五年,兩年前釋放回來……不過他現在已經不住在礦上了,他住在縣裡街上……」

  顧嘯介紹楊明軒的情況時益發的遲疑猶豫,似乎有點後悔,不應該把楊明軒說出來。

  「他當過兵嗎?」

  王為問道。

  「沒有沒有……他沒當過兵。」顧嘯連連搖手,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我覺得他不大可能是兇手,這個人,其實很講義氣的……」

  「是啊是啊,不大可能是楊明軒幹的,這個人其實並不壞……」

  顧嘯話音未落,何科長馬上就接上了口。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楊明軒到底是個什麼人?

  坐了五年牢,居然人事科長還說他並不壞?

  當然,坐了五年牢也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是壞人,尤其是打架傷人坐的牢,更是帶有一定的偶然性,一些人本性並不壞,但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一時衝動,就有可能釀成大錯。

  大傢伙的興趣都被勾了起來,若不是眼下情況緊張,時間耽擱不起,也許還有人想要八卦深挖一下原因呢。

  洪峰緩緩說道:「先把他的情況詳細說一下,他到底有沒有嫌疑,現在誰也不能肯定。」

  顧嘯一凜,馬上答道:「是,洪局長!」

  顧嘯是部隊轉業幹部,有很強的組織紀律性,知道在這種時候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況且他不是專業刑警,什麼人有嫌疑什麼人沒有嫌疑,他可沒本事來進行準確的判斷。他現在只要按照刑警們的要求提供相關線索就可以了。

  驅除了心中顧慮的保衛科長,開始詳細描述有關楊明軒的情況。

  楊明軒,男,二十八歲,雲山銅礦正式職工,三採區帶班班長。當然,這都是以前的事了。據顧嘯介紹,楊明軒是老礦山,他父母是雲山銅礦第一代拓荒者和建設者,父親還曾經是三採區主任,算是礦上的中層幹部。前些年內退了。

  楊明軒一家,在礦上有著良好的聲譽,楊明軒上邊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在家裡是老麼,從小就很得爸爸媽媽哥哥姐姐的寵愛,性格是有點傲氣。

  但也僅此而已。

  顧嘯無意之間說出來的話,對他的評價始終都相當正面。

  除了有點傲氣,楊明軒並沒有其他毛病,相反,這個人很講義氣,是真正的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為人豪氣大方,急公好義,在礦上很有人緣。

  至於幾年前那次打架傷人,據顧嘯說,也是有特殊情況,是礦上子弟和週期邊村民發生了衝突,幾個礦上子弟被一大堆村民圍住了,往死裡打。有人向楊明軒報了信,楊明軒急了眼,喊上幾個弟兄,帶著兩把菜刀就衝了過去。

  結果就釀成了血案,好幾個村民被砍傷。

  這件事當年引發了軒然大波,村民們大批集結,聲言要報復礦上,而礦上的青皮後生們也自發聚集在一起,拿著自製的武器,喊打喊殺。

  眼看就要爆發全面的大規模衝突,局勢相當緊張。

  當然,最終這場「大架」並沒有打起來,鎮上和礦上斷然採取了措施,把雙方為頭的幾個人都抓了起來,其中頭一個要抓的,自然就是楊明軒。

  不過後來處理的時候,倒是沒有給他安一個聚眾鬧事的罪名,尋釁滋事這個罪,沒有算在他頭上,最後是按照故意傷害罪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法院為什麼這麼判,在座一干刑警們都心知肚明。

  當然是為了息事寧人。

  要是按照聚眾鬧事尋釁滋事的罪名來審的話,那就不是楊明軒一個人的事了,也不是少數人的事,雙方為頭的幾個人,都要判。到時候只怕會更加引起礦上和村民們的不滿。

  這工作就難做了,不好善後。

  索性就按照故意傷害罪判了幾個人,其他帶頭鬧事的,只要沒有動手傷人,都是拘留幾天了事,總算是把這個事情壓了下去。

  從顧嘯的語氣跟老何偶爾插話的神態來看,他們對楊明軒都是抱著十分明顯的同情態度。

  又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和人打架!

  完全是為了礦上嘛。

  這是礦山人的直線條思維。

  雲山銅礦和週期邊村民關係的改善,是近幾年的事,在此之前,小衝突一直不斷,彼此之間都很看不順眼,時不時就要打上一架。

  那次和礦山週期圍的村民打架,也許是村民先惹事,也許是礦上小青年先惹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在顧嘯與何科長這兩位礦山人眼裡,當然是村民不對了——礦山的人都很有素質,是不會主動惹事的。肯定是那幫文化程度不高,素質低下的村民們的錯,是他們先惹的事。

  楊明軒當時要不「雙刀赴會」,只怕那幾個被村民圍住的小青年會被打死去!

  實際上,楊明軒是為了維護礦山的安全才倒楣的。

  「在勞改隊的時候,楊明軒表現良好……被減了刑,提前一年釋放。」

  顧嘯說道,輕輕舒了口氣,似乎對此還比較滿意。

  「楊明軒在哪個勞改隊服刑?」

  問話的還是王為。

  因為這個思路是王為提出來的,所以也就由他來主導。當然,也就是王為,換一個像他這樣年輕的刑警,大傢伙根本不可能給他這麼大的面子。

  洪局和袁支隊,戴支隊這些領導都在,什麼時候輪到你出頭露面了?

  後生仔一旁待著去,慢慢學經驗!

  一年前的王為,就是這種待遇。

  但眼下的王為,明顯不同了,不要說在邊城公安系統早就樹立了自己的「權威」,就算在全省刑偵系統,都算是頗有名氣的「刑偵新星」。

  因而這個時候由他來詢問,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沒有絲毫僭越之意。

  「就是我們邊城監獄……」

  王為和身邊的白嬌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其他刑警們的表情,也差不多。

  邊城監獄,又名邊城新生勞改農場。

  新生勞改農場始建於五十年代,是天南省建國之後第一批興建的勞改農場,位址在邊城市區以北,離邊境線大約有兩三百公里。

  新生勞改農場的占地面積不小,擁有耕地將近兩萬畝。

  這在山多地少的邊城,是一個很嚇人的數字。

  勞改農場最先建立的時候,是歸邊城市下邊的一個縣管理的,業務管理由天南省公安廳負責,但是很快就交由省公安廳全權管理了,管理序列也從地方劃了出來,直接歸口省公安廳管理。八十年代初期,改歸天南省司法廳管理。

  和雲山銅礦一樣,新生勞改農場是正縣團級架子,下轄八個勞改大隊。

  勞改農場轄區自成一體,除了農耕大隊之外,還陸續建起了加工,修理等小型工廠,讓在押犯人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作用。

  新生勞改農場雖然號稱邊城監獄,實際上收押的犯人來自全省各地,遠遠不止邊城一個市的犯人。

  那是真正魚龍混雜的地方。

  相對來說,邊城監獄的犯人構成,比其他監獄的犯人構成更加複雜,大批的涉毒,涉槍罪犯被關押在這個監獄裡進行勞動改造,勞改農場的氣氛比其他監獄的氣氛更加多了三分暴戾之氣。

  固然有一部分犯人在裡面接受勞動改造之後,完成蛻變,變成了新人,昂首挺胸開始了新生活,但也有一部分犯人在裡面相互「交流」犯罪心得,益發的變得五毒俱全,成為更有反偵查經驗,手段更加狡猾多變,更難對付的「慣犯」。

  許多犯罪團夥就是在監獄裡糾集形成的。

  這些所謂的牢友在一起,臭味相投,相互「學習」,出獄之後自然而然就糾集在一起,形成新的犯罪團夥。這種經過監獄「強化」的犯罪團夥,破壞力更強。

  這種情形,王為這樣的資深刑警實在見得太多了。

  故此,勞改釋放人員也是派出所管片民警,分局縣局刑警們重點關注的對象,不少勞改釋放人員還被發展成了派出所和刑警隊,治安隊的線人。

  也算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他們的價值吧。

  在王為看來,如果邊城冒出來新的涉槍犯罪團夥,除了從那邊越境過來的,類似青龍這樣的悍匪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邊城監獄糾集形成的。

  當然,一些社會上的流氓混混,慢慢發展「壯大」起來之後,也能形成涉槍犯罪團夥。

  但幾乎每個這樣的團夥,其中都有不少刑滿釋放人員參與,而且基本都是「骨幹」,中堅力量。

  「楊明軒減刑一年,監獄裡給他的評語很不錯的,說他積極改造,服從管理,是監獄裡的積極分子……」

  顧嘯又加了一句說明,話裡話外,竭力為楊明軒辯護。

  監獄裡的改造積極分子,可不見得就一定能獲得新生,往往只是說明,這個人比較會來事,會見風使舵,會討人歡心。還有一點就是,他可以成為管教幹部的好幫手,幫著管教幹部管理其他犯人。

  楊明軒這種豪氣大方的性格,在那種地方,確實會比較混得開。

  再說,他家庭條件應該也不錯,家裡人給他在監獄拉點關係什麼的,肯定能獲得管教幹部更多的關照,在監獄裡「脫穎而出」也就十分的理所當然了。

  所有這一切,都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嫌疑。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7

  第685章 情敵?

  「他刑滿釋放是多久的事?」

  王為神情很專注,似乎對這個楊明軒特別感興趣。

  實際上,他現在這個態度是有點出人意料的,現在時間這麼緊,案情這麼急如星火,還有大把目標等著排查,在這裡多耽擱一分鐘,犯罪分子就多一分可能潛逃境外。你將一大堆精英刑警都拖在這裡,仔仔細細地問一個楊明軒的情況,真的合適嗎?

  還是說,你就認定這個楊明軒有很大問題?

  但沒有任何人表示異議,相反,大家都全神貫注。至少市局來的人是這樣,朱群和縣局的同志,自然是有些疑問的,但洪峰袁懷英都沒說話,縣局同志更加不會胡亂開口。

  再說了,他們以前儘管沒有和王為一起共過事,對這位新近如同火箭般崛起的王大隊,卻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了。

  接連破了好幾起大案要案,還面對面幹掉名震東南亞黑道二十年的悍匪青龍,沒有幾分真本事是斷然做不到的。

  從顧嘯跟老何的神態來看,他們明顯不相信楊明軒有問題。

  「兩年前吧。我記得他就是兩年前過年之前回家的,當時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為他接風洗塵……」

  說起來,顧嘯這個保衛科長算是相當的盡職盡責,對這些情況很是瞭解。

  「那他出獄之後,還在礦上工作嗎?」

  「沒有。他判五年刑,礦上已經把他的工作開除了……而且,就算礦上不開除他,他也不會留在礦上了,他姐姐在縣裡工作,人緣關係很好,給他在縣裡找了個鋪面做生意。」

  「他姐姐在縣裡工作?」

  「嗯。他姐姐原先也是在礦上工作的,後來嫁到了縣裡一個局長家,就調到縣裡去工作了,現在在縣裡也是很有辦法的人。」

  這樣的人,在礦上無疑是「能人」的代名詞,對她的情況,應該很多人都瞭解。

  「楊明軒都有很久沒有回過礦裡了……」

  顧嘯說道。

  還是在極力為楊明軒辯護。

  不過這時候,老何發表了不同的意見,只見這位四十幾歲,有點謝頂的中年男子蹙眉說道:「好像,他昨天回來過……」

  「哦?什麼時候?為什麼?」

  王為立馬緊盯著問了一句。

  「昨天是老金六十大壽……哦,老金是以前三採區的黨總支書記,和楊明軒的老爸是搭檔,他倆一個黨總支書記,一個三採區主任,幾十年的老夥計了,兩家關係一直很不錯的。楊明軒是回來喝壽酒。」

  白嬌嬌插口問道:「楊明軒的父母,住在礦上還是住在縣裡?」

  老何說道:「有時候住在礦上,有時候住在縣裡,這段時間,他們住在縣裡的時候多一點,聽說楊明軒找了個女朋友,準備結婚了。」

  「員警同志,我其實覺得,楊明軒應該沒有多大的嫌疑,他沒有理由幹這個事啊,他家裡條件好,不缺吃不缺喝的……」

  王為微微一笑。

  老何這個話說得很沒有覺悟,卻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他不是專業刑警,也許可能還和楊明軒家裡關係不錯。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從內心深處就覺得楊明軒沒什麼嫌疑。楊明軒是坐了四年牢,但坐牢歸坐牢,在他看來,楊明軒就不是個壞人。

  「他昨天喝完壽酒就回去了嗎?還是住在礦上?」

  老何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答道:「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喝完酒就回去了,連夜回去,沒有住在礦上。」

  接話的又是顧嘯。

  「你能確定?」

  王為馬上問道。

  顧嘯點點頭,說道:「能確定,我和他在一桌喝酒,還和他聊過幾句,他爸爸媽媽這陣子都住在縣裡,所以他喝完酒就回去了。」

  「他自己開車來的?還是搭車來的?」

  王為繼續詢問。

  這下,顧嘯也猶豫起來,遲疑地說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搭車來的吧?沒聽說他買了車啊……小車太貴了吧?摩托車應該是有的,但是幾十公里,騎摩托車也很辛苦。」

  九十年代,絕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買得起小轎車的,要知道,眼下一台桑塔納都要賣十幾二十萬,而王為這個副科級禁毒大隊長的工資,津貼,補助什麼的加起來,每個月也就四百來塊錢。

  他要是沒開金手指,不要說私家小轎車,怕是連摩托車都買不起。

  像雲山銅礦這種情況,應該每天都有兩班車往返縣城,一般是上午一班下午一班。

  王為沒有繼續關注這個,轉換了一個新的話題:「在礦上,楊明軒還有什麼朋友嗎?」

  「朋友多了,他這個人就是喜歡交朋友……礦上很多人跟他關係都不錯。」

  「我問的是關係最好的,最鐵的那種。」

  「那就是經警隊的陶勝才了。」

  顧嘯脫口而出。

  「經警隊陶勝才?好像沒有他吧……」

  王為這個話說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顧嘯顯然明白他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今晚上陶勝才沒有值班……」

  王為確實記得,現場十具屍體,沒有叫陶勝才的。

  這次案發,經警隊是犯罪分子頭號突擊目標,可謂損失慘重,幾乎算得是全軍覆沒了。一共不到十個人的經警隊,包括隊長郭建軍在內,死了六個。

  這個陶勝才,案發的時候剛好不當班,是不是算得運氣特別好呢?

  「具體說說陶勝才的情況,他跟楊明軒又是什麼關係?」

  王為看來是咬定楊明軒不放了,對楊明軒的所有情況都特別感興趣,屁股好像黏在椅子上,巋然不動。

  「陶勝才的情況也不複雜,他和楊明軒打小就是鄰居,年齡差不多,是一起玩到大的,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學,關係最好,甚至可以說,楊明軒和陶勝才之間的關係,比楊明軒跟他哥哥的關係還要好……好像他們才是親兄弟一樣。當年楊明軒和村民打架,一多半是為了陶勝才,陶勝才被村民圍住了,楊明軒就不顧一切了。後來楊明軒坐牢,陶勝才年年都去看他。」

  王為點點頭,想了想,忽然問道:「這個陶勝才,在經警隊人緣關係怎麼樣?有沒有和人鬧矛盾?」

  「矛盾?應該是沒有吧……」

  顧嘯的語氣有點不確定。

  王為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顧科長,咱們現在要破案,所以,不管是什麼情況,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要請你說出來。到底有沒有用,咱們再說,好嗎?」

  顧嘯遲疑著,和老何對視一眼,老何也沉吟起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主動說道:「倒是有這麼個情況,陶勝才和經警隊的人沒啥矛盾,不過幾年前和保衛科的小陸,就是已經犧牲了的那個小陸,陸文遠之間,有過一些關係……」

  顯然,老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給陶勝才和陸文遠之間的關係定性。

  見老何主動說了,顧嘯也就不藏著掖著,介面說道:「明白說吧,小陸和陶勝才他們談過同一個女朋友,他們是……嗯,是那個什麼情敵……」

  「情敵?」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有點意思了。

  不管什麼案子,作案動機是頂頂重要的,搞清楚了作案動機,案子等於破了一半。然後順藤摸瓜,往往就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不過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也沒鬧出多大的動靜,就是爭了一下,後來人家女同志,小芹,自願跟小陸一起,這事就算過去了。再怎麼著,也不會為了這個事那個什麼吧?是不是?再說,犯罪分子明顯是衝著錢去的……嗯,那個,我和陶勝才很熟,照理說,真要是有他的話,就算他蒙著面,我也能認得出來,對了,他有沒有作案時間,叫他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顧嘯說話都有點不太俐落了。

  看得出來,他骨子裡頭其實是個老好人,對誰都很信任,覺得自己身邊每個人都是好人,怎麼可能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不管是楊明軒還是陶勝才,都和他腦海中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對不上號。

  朱群插口說道:「我們已經派人去找陶勝才了,根據我們瞭解的情況來看,陶勝才本來是今天值班的,但他臨時和人調了一下,據說是和幾個朋友約好一起打牌……」

  「打牌?」

  王為雙眉輕輕一揚,和洪峰袁懷英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平時經常和人打牌嗎?」

  這個話問的就是顧嘯了。

  陶勝才是經警隊的,顧嘯則是保衛科長,經警隊不歸保衛科管,但兩者之間的工作職責其實差不多,經常也有往來,尤其是這麼一大筆現金放在財務科的時候,保衛科和經警隊差不多算是聯合執勤。

  想必顧嘯對陶勝才的情況應該比較瞭解。

  「是,陶勝才是有這個愛好!」

  這一回,顧嘯倒是沒有遲疑猶豫,馬上就認可了。

  「他平時就喜歡和人打牌,好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小芹才最終跟小陸好的,在此之前,小芹是先跟他談的戀愛,後來為了打牌的事吵架,就跟小陸好了!」

  顧嘯這位保衛科長,說起來還真是盡職盡責,對這些情況瞭解得比較透徹。

  表面上,陶勝才和人調班去打牌,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王為想了想,問道:「小芹叫什麼名字?她和陸文遠結婚了嗎?結婚之後,和陶勝才之間還有沒有什麼來往?」

  顧嘯臉色就有點陰鬱,想了想,說道:「小芹大名就叫魏芹,和小陸結婚了,他們結婚之後,感情也不是很好,時不時會吵架。好像因為陶勝才的事也吵過……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是那麼清楚,畢竟他們年輕人的事,我們不好去問的……」

  王為點點頭,輕輕籲了口氣,抬起頭來,望向洪峰和袁懷英,很認真地說道:「洪局,袁支隊,我建議,立即傳喚魏芹和陶勝才!」

  「可以。」

  洪峰沉著臉,微微頷首。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8

  第686章 給你個機會,看你能不能抓住!

  臘月二十三,小年。

  上午九點,王為才走進留置陶勝才的詢問室。

  這是在石頭派出所,不是在雲山銅礦礦部。

  事實上這個案子從案發開始,偵破工作就是在礦部和石頭派出所同時進行。因為雲山銅礦屬於派出所的轄區,石頭鎮派出所也是副科級架子,按照大所標準建設的。

  石頭鎮和週期邊村民本身只有一兩千人口,但架不住雲山銅礦人多啊,職工家屬加起來大幾千,石頭鎮加上礦部,城鎮範圍也不小,派出所級別太低,人員太少的話,根本就管不過來。

  饒是如此,單單一個石頭派出所,也還是不敷使用,不少排查目標,都是帶到礦部詢問。

  陶勝才是重點對象,所以他被帶到了派出所的詢問室。

  畢竟派出所和雲山銅礦不是同一個系統,身為經警的陶勝才,也不是真正的員警。如果在礦部詢問他,很難對他造成什麼心理壓力,在派出所到底還是不一樣的,能夠對他造成一定的威壓。

  折騰了整晚沒睡,看上去王為的精氣神還不錯。

  關鍵是剛才吃了一大碗油汪汪的油渣面,外加一籠小籠包,原本有點疲憊的王大隊立馬原地滿血復活。年輕就是好啊,只要吃飽肚子,熬個通宵都能扛得住。

  不過王為也承認,經常熬夜甚至熬通宵,絕對是健康的頭號殺手,他這麼棒的身體,這麼好的底子,二十年幼功非同小可,結果人到中年,體能還是下降得厲害,過了四十歲,各種亂七八糟的病痛都來了。

  不得不說,幹刑警這個工作,實在是熬人!

  一般情況下,王為都是竭盡可能按時作息,能夠不熬夜,就絕不熬夜。

  陶勝才已經很疲憊了,王為進去的時候,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裡,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歪著頭瞥了王為一眼,隨即就垂下眼瞼,完全無動於衷。

  王為折騰了一個晚上,他也差不多折騰了一個晚上。

  昨晚上槍聲一響起來,實際上他就不可能繼續和人打牌了,怎麼說,他也是經警隊的,本來還是他值班。果不其然,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他就被員警叫走了。

  是在案發現場被叫走的。

  身為經警,礦裡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他理所當然要第一時間趕到礦部維護現場,這是他最基本的職責了。

  接下來,就一直都在被反復詢問,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反復問,搞得陶勝才不勝其煩。到後來,他甚至和詢問他的員警鬥起氣來,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本來就沒有什麼新鮮的,翻來覆去就是那麼一點屁事,都回答八百遍了,還問?

  你們問的有那樣耐心,我這個被問的還不耐煩呢。

  所以王為進門,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這麼一個年輕得過分的生面孔,根本就不可能引起陶勝才的重視,在他看來,王為就是個跑腿的基層小員警,這當兒進門,可能是來下達什麼通知的。

  那兩個詢問他的縣局刑警,也早就不耐煩了,在那裡鬱悶地看著他。

  也許這傢伙是真的沒料,總之問不出什麼名堂來。

  縣局這兩位刑警,也搞不明白上邊是個什麼意思。

  王為不是一個人進門的,雲山縣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老霍陪著他一起進門。縣局兩名刑警見到老霍,齊刷刷起身打招呼。

  「霍大!」

  老霍點點頭,低聲說道:「這是市裡來的專家,王為王大隊長,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吧?現在是西城分局禁毒大隊的一把!」

  「王大?」

  兩名年紀比王為大了不少的縣局刑警聞言都吃了一驚,望向王為的目光中滿是驚訝之色,也有些意外之喜。

  「王大你好!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其中略微年長的那個刑警主動和王為握手,很謙恭地說道。

  這個話有一半是客氣,還有一半倒也是實情。

  眼下,王為不說全省聞名,至少在邊城公安系統,堪稱大名鼎鼎了,尤其是在市局和幾個市區分局,王為算是確立了自己「刑偵專家」的地位。

  雲山縣固然偏遠,這兩位刑警,也是聽說過王為的大名。

  是近年來,邊城市公安系統之中,崛起速度最快的一匹「黑馬」。

  王為連連搖頭,連聲說道:「客氣客氣,不敢當不敢當,兩位太客氣了……」

  初次見面,王大還是很謙虛很低調的,只有在特別熟悉的人面前,王大才會比較臭屁。裝逼也是有講究的,咱們不能在自己人面前裝。

  寒暄幾句,王為就老實不客氣,在主審位置上坐了下來。

  別的不說,單純論職務論級別,這裡也是他職務最高,級別最高。

  眼下可不是講謙虛的時候。

  「陶勝才!」

  王為一坐下,也不急著詢問,而是先和縣局的三位同志點起了香煙,美美抽了兩口,這才不徐不疾,很隨意地望著對面的陶勝才,叫了一聲。

  陶勝才繼續歪在椅子裡,聞言斜著眼睛乜了王為一眼,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這年頭特麼的怎麼啦?

  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在老子面前裝大瓣蒜了?

  「我是王為,西城分局禁毒大隊大隊長,以前是刑偵隊的。」

  王為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很隨意地介紹了一下自己。

  陶勝才嘴角的譏諷益發明顯了,「嗤」地一笑,上下打量了王為兩眼,不屑地問道:「哎,你滿了二十沒有?」

  特麼的你們想給老子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這個我完全能夠理解,員警辦案嘛,不就是這麼些手段嗎?一點不出奇。關鍵你們也找個年紀大點的員警過來啊,找這麼個小屁孩在老子面前裝逼,當老子是弱智?是嚇大的?

  還特麼禁毒大隊長?

  以為老子沒見過大隊長?

  好大的官!

  「滿了,我二十三了。天南警校畢業快兩年了。」

  王為還是一點不生氣,輕言細語地跟陶勝才說道,不知什麼時候,臉上已經浮現出那種最經典的王氏笑容。

  「二十三?天南警校畢業兩年?你真的是西城分局禁毒大隊大隊長?」

  陶勝才反倒來了興趣,略略坐正了身子,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有什麼意思?」

  王為聳聳肩,很奇怪地說道。

  陶勝才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抹疑惑之色在他臉上飛快閃過。

  陶勝才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員警見過不少,不管是刑偵隊的,還是派出所的,或者勞改隊的獄警,他都打過交道,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這也太吊兒郎當了,跟他印象中的員警,尤其是刑警完全對不上號。

  這傢伙真是個員警?還是個什麼禁毒大隊長?

  他又穿著便衣,沒穿制服。

  不過下一刻,陶勝才臉上再次浮現出了剛才的譏諷之意。

  管你特麼的是不是什麼大隊長,關我屁事?

  不要說一個城區分局的禁毒大隊長,就是你們局長來了,也嚇不住老子!

  「陶勝才,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叫你過來吧?」

  「知道。不就是調個班嗎?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昨晚上會出事啊,誰知道會有人搶錢?我以前又不是沒和人調過班。」

  陶勝才還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地說道。

  和之前縣局刑警詢問他的時候,同樣的態度,同樣的解釋,一點變化都沒有。

  王為嘿嘿一笑,抽了口煙,歪著頭望著他,說道:「你以前和人調不調班我不管,但你這次和人調班肯定有問題。」

  「有問題?有什麼問題?」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裝了,沒用的,也沒意思。」

  王為口氣還是很隨意。

  陶勝才就冷笑起來,不屑地說道:「你這是想套我的話了?可惜,你白費心機了,我什麼都沒做,就是和人調個班打牌,最多就是違反了單位紀律,該怎麼處分就怎麼處分好了,我也不在乎。」

  「早不調班晚不調班,偏偏他們來殺人了,你就調班了?你別告訴我,這是巧合啊。我這個人不怎麼相信巧合!」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反正就是這麼個情況,我昨晚上和哪些人打牌,也都已經跟你們說清楚了,你們要是不相信,儘管去問他們,看看我有沒有說假話!」

  「那當然了,你要是沒有不在場的證據,你敢這麼囂張?」

  王為搖搖頭,不屑地說道。

  「囂張?」

  「嘿嘿,我怎麼就囂張了,我就是實話實說。」

  陶勝才梗著脖子,態度比誰都硬。

  實在這種要緊關頭,也軟不得啊!

  「陶勝才,有句古話說得好,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自以為計畫週期全,一切都在你們的算計之中,其實沒那麼好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早就露了馬腳了。」

  「我問你了,你打牌是不是欠了很多錢?」

  陶勝才冷笑一聲:「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沒問你是誰的事,就問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錢!是還是不是!」

  王為的臉色難得嚴肅起來。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打牌有輸有贏,很正常啊,我這段時間手氣不好,輸了一點,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不還錢!」

  「輸了一點?你說得倒是很輕巧。你前前後後加起來,輸了八九千吧?這才是輸了一點?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就算你不吃不喝,這筆錢你要多久才能還得起?」

  「那也是我的事,我敢接就有還!」

  「那你答應魏芹的事呢?」

  「什麼事?」

  陶勝才猝不及防,眼神猛地往回一縮,情不自禁地移向了別處,不像剛才一樣,氣勢洶洶地和王為對視,半點不後退。

  「什麼答應魏芹的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前天晚上你親口跟她說的,要給她買金項鍊,金戒指,要帶她去縣裡住,去享福!怎麼,轉眼間這些話你都忘記了?不是你說的?」

  王為說道,滿臉譏笑。

  「你特麼的不是打算第二天搶錢,你敢對她這麼吹牛逼?」

  「當初她跟你分手,嫁給陸文遠,不就是因為你這喜歡吹牛逼的毛病嗎?你一個濫賭鬼,不搶劫,你拿什麼還債?你拿什麼去討好女人?」

  「而且,還順帶殺了陸文遠。一舉兩得,不,簡直是一舉三得。好計畫,嘿嘿,真是好計畫!」

  「你……」

  陶勝才被這一桶連珠炮徹底砸懵了,一時間張口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

  「怎麼,還不肯招供嗎?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再不抓住,就是死路一條!」

  「沒有!」

  陶勝才忽然像是回過神來,猛地一聲大喊,嗓門之大,聲音之尖銳,連老霍等三名縣局的刑警都嚇了一跳。

  「你胡說八道!」

  「假的,都是假的,我根本沒有這麼說過,我沒殺人……」

  緊接著,陶勝才歇斯底裡大喊大叫起來,完完全全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要不是被禁錮在審訊椅內,這會兒他肯定是暴跳如雷了。

  「他們搞事的時候,我在打牌,我有人證明……」

  王為只是看著他,嘴角掛著憐憫的笑意,也不開口打斷他,由得他歇斯底裡地喊叫。

  那眼神,冷冰冰的。

  刺人骨髓。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8

  第687章 精神崩潰

  搞定陶勝才的時間並不太長。

  這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個,是陶勝才濫賭,欠一屁股賭債的事情幾乎人盡皆知。九千元將近一萬元的賭債,在效益普遍不好,月工資普遍只有一兩百元的礦山而言,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不吃不喝需要好些年才能還得起。

  事實上,陶勝才這些年也不可能不吃不喝,更不可能戒除掉賭癮。

  第二個原因比第一個原因更重要,就是陶勝才自己的大嘴巴,喜歡到處咧咧。

  他欠的那些賭債,一部分是在賭桌上欠的,還有一部分則是找人借的現錢。賭桌上欠的賭債,或許還可以混賴,找人借的現錢,卻是無論如何都混賴不了的。每到年關臨近,就是陶勝才最難過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門來討債。

  偏偏陶勝才這個人,窮得精光叮噹的,卻還死要面子。沒錢還人家,那口氣卻比債主還要大,還要牛逼哄哄,口口聲聲對人說,特麼不就是欠你一點小錢嗎?等過幾天老子搞一筆大錢,連本帶利全還給你。信不信到時候老子拿錢砸死你?

  當時自然是沒人在意,知道他是個大嘴巴,一天到晚除了濫賭,就盡是吹牛。

  但現在前後一對照,這傢伙就真的很可疑了。

  貌似做內線的話,他是最合適的。

  他對礦部辦公大樓,經警隊辦公大樓的情況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加上本身是經警,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還能理所當然地瞭解整個案子的偵破進度,比普通礦山職工更快一步獲得專案組的消息。

  不過很顯然,陶勝才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專業的「情報人員」,案發前一天,也就是那一百萬現金提到財務科辦公室不久,他找了個並不十分令人信服的理由,去財務科辦公室竄門,還專門問到那一百萬現金收藏在哪。

  當時在場的,除了已經犧牲的蔣會計,還有財務科的其他人員。

  案子沒發生的時候,自然也是沒人在意,反正礦上的財務制度並不嚴,也無人會想到,馬上就會發生這麼兇殘慘烈的搶劫殺人案。

  現在就不一樣了,這是一個很大的疑點啊。

  第三個方面的線索,來自於魏芹。

  這個女人,這幾年其實過得也相當糾結。就她本身來說,她還是比較喜歡陶勝才的。陶勝才濫賭,大嘴巴,喜歡吹牛等等,渾身都是缺點,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最少他長得還行,比陸文遠帥。

  對於女人來說,這個吸引力已經足夠強大了。

  更何況,魏芹最開始就是和陶勝才談戀愛的,陸文遠可以算是「第三者插足」。當然,那個時候魏芹還沒有和陶勝才結婚,所以陸文遠確實也有追求她的權力。

  結果陰差陽錯的,魏芹最終居然嫁給了陸文遠。這其中,有相當大的一份「功勞」要歸於陶勝才自己。是陶勝才自己親手把女朋友推到陸文遠懷裡去的。

  陸文遠長得雖然不帥氣,個子也不高,嘴巴卻甜,很會哄女人開心。

  結婚歸結婚,魏芹心裡,始終還是喜歡陶勝才多一些,這就導致魏芹結婚之後,繼續跟陶勝才保持著秘密往來,兩人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在礦上也不是什麼太隱秘的秘密。

  兩個男人之間的矛盾可想而知。

  不管是陶勝才還是陸文遠,都認定是對方搶了自己的女人。

  陸文遠不用說,魏芹是他合法妻子,明媒正娶的老婆,他的「所有權」毋庸置疑。而陶勝才的理由似乎也很充足——泥煤的,老子才是魏芹的第一個男人好吧?

  她的初夜是交給我陶勝才的!

  你陸文遠就是個接盤俠,喝的老子的洗腳水!

  要不是你這個混蛋從中作梗,第三者插足,魏芹就是我老婆,有你陸文遠什麼事?你特麼說老子給你戴綠帽子,老子還特麼的想宰了你呢!

  宰了陸文遠!

  這句話,陶勝才親口跟魏芹說了。

  陶勝才誤以為,他的女人會為他保守秘密。

  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

  總是高估自己的重要性,高估自己在女人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總莫名其妙地認為,只要是和自己發生過性關係的女人,就一定是深愛自己的,會為了自己不顧一切。

  陶勝才在這個方面尤其自信。

  也不能說魏芹就不愛他,單純就感情而言,魏芹確實更加傾向於他這個初戀男友。

  關鍵魏芹的心理素質太差了。

  白嬌嬌面色平靜地在她面前一坐,眼神冷冷一掃過去,魏芹就吃不住勁,小腿肚子都情不自禁地抽搐起來。

  白大隊就是有這種震懾力。

  尤其是對女性嫌犯。

  當然,魏芹不是嫌犯,因為她並沒有參與這個案子,自始至終,她都是不知情的。不過,要緊關頭,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麼頭腦清醒,準確無誤地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這可是特大案子,一百萬現金,十條人命!

  十條人命啊!

  犧牲者之中還包括她的丈夫陸文遠。

  要是被捲入到這樣的案子裡面去,那還得了?

  還活不活了?

  嚇壞了的魏芹,基本上沒有讓白大隊費什麼功夫,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都交代了。陶勝才給自己說過的每句話,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好吧,其實這都不算證據,最多只能算是線索。

  陶勝才完全可以自我辯護說,我就是大嘴巴,就是胡咧咧的,實際上我什麼沒幹。怎麼,說話都不可以嗎?吹牛也犯法?

  問題是,這完全是局外人,完全是旁觀者的眼界。

  陶勝才不可能保持那麼清醒的頭腦,讓自己在精神上時時刻刻保持著最旺盛的鬥志。

  他心中有鬼!

  所以在王為的攻擊之下,他開始驚慌失措,滿頭大汗。

  「說吧,你昨天去財務科辦公室幹嘛去了?」

  王為還是不徐不疾地問道。

  「我,我串門……我去玩的……」

  「去玩的?那你問起那一百萬幹什麼?」

  「我沒問我沒問……」

  王為就笑了,雙眼微微眯縫,目光如刀鋒一般銳利。

  「你沒問?你是不是覺得蔣會計死了,就死無對證了?可是你別忘了,當時財務科李科長也在,他親耳聽到你問的,蔣會計還指給你看了!」

  「……」

  陶勝才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禁不住抬起手擦了把汗。

  「陶勝才,你還是老實交代吧,我告訴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畢竟你沒有參與殺人,你手上沒沾血,只要你老實交代了,我們可以算你自首,甚至算你檢舉立功。到時候法院會考慮這些情節的,酌情對你從輕處罰,不至於挨槍斃。但你要是頑固到底的話,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陶勝才緊緊抿著嘴,額頭上冷汗澹澹而下,就是死扛著不肯開口。

  參與審訊的老霍和雲山縣局兩名刑警,情不自禁地交換了一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露出了又是興奮又是不屑的表情。

  都是老刑警了,陶勝才這個模樣,他們見得多了。知道大凡一個傢伙表現出這種樣子,就意味著他的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致,繃緊的神經就要斷了,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

  扛是扛不住的!

  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還能掙扎多久。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老實說,最開始他們把陶勝才找來詢問的時候,基本上只是例行公事。這樣的特大案子,似乎在大家腦海中已經形成某種思維定式,那就是不簡單,不那麼容易破!

  這個案子,犯罪分子計畫週期密,手段殘忍,火力強大,突擊兇猛,一切都顯得說不出的乾淨俐落。大家就更加覺得這案子不好搞。

  如果陶勝才真是團夥中的一員,那他還待在礦上不走,是不是傻?

  所以,大家其實都沒抱什麼希望。

  誰知道審來審去,還真審出了大問題,瞧這樣子,陶勝才分明就是嫌犯之一。

  好吧,也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太好,還是陶勝才太渣!

  但大家瞥向王為的眼神,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了。

  不管王為如何的「威名遠揚」,如何的少年早發,剛見到王為的時候,老實說,大傢伙心裡頭是有那麼些不服氣的,不要說這兩位縣局的刑警,就算是領著王為過來的老霍,心裡對王為年紀輕輕就「居於高位」也不是那麼心服口服。

  說到破案,誰服誰啊?

  你破了幾個案子,就是「神探」,就是專家,合著我們以前破的那些案子都不算數的?

  但現在,他們似乎意識到,王為確實有點與眾不同。

  因為老霍是參加了案情分析會的,王為梳理整個案情,尤其是緊盯著楊明軒不放,又把陶勝才牽出來的過程,老霍是全程目睹。

  一開始他還有點不以為然,覺得王為太囉嗦了,在一個嫌疑並不太大的楊明軒身上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而且還不是他一個人浪費時間精力,是拖著整個專案組二十幾位精英刑警跟他一起浪費時間精力。

  現在看來,還是王為的眼光更准,更敏銳。

  這不,馬上就要找到突破口了?

  「陶勝才,你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還有機會花那一百萬贓款吧?你傻啊!楊明軒早就拿著錢遠走高飛了,讓你一個人在這裡頂缸……」

  「不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王為話還沒說完,陶勝才就直著脖子叫喊起來。

  「楊明軒不是那樣的人……」

  王為就笑了。

  所有人都笑了。

  陶勝才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大張著嘴,雙眼圓睜,死死盯住了王為臉上的譏笑,滿臉都是驚恐欲絕的表情。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8

  第688章 都撂了

  王為跟老霍從詢問室裡出來的時候,王為臉上還是掛著那種滿不在乎的微笑,老霍卻明顯有些小激動,雙頰紅彤彤的,胸口的起伏也略顯急促。

  要不是王為的鎮定自若影響到了他,讓他將胸中的興奮強壓下去,說不定老霍會笑出聲來了。

  「情況怎麼樣?」

  白嬌嬌,袁子平等人過來問道,滿臉都是希冀之色。

  石頭鎮派出所還是那種很老式的佈局,詢問室的設計相當簡陋,容納不了太多的人一起審訊或者參與旁聽,更加沒有玻璃隔牆。

  所以王為他們在詢問室內審問陶勝才的時候,外邊的人是不大清楚詢問情況的。

  但很明顯,他們對王為都寄予厚望。

  貌似這傢伙每次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有收穫。

  現在大傢伙對他都有那麼點迷信了。

  王為輕輕點頭,說道:「都撂了!」

  眾人頓時喜動顏色,要不是限於眼下礦山的氣氛,幾乎就要歡呼雀躍起來。

  這麼快就取得了突破,實在是好消息。

  「走走,去礦部……」

  趙子平連聲說道,率先大步向門外停著的警車走去。再具體的情況,他也沒問。雖然是在派出所內,但人多耳雜,絕對不適合討論具體的案情。

  從石頭鎮派出所到礦部,差不多有兩公里遠,而且是上坡,走路需要二十來分鐘,這還算快的。

  就在這個時候,王為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袁懷英打過來的。

  袁懷英和洪峰一直都在礦部那邊坐鎮,摸底排查的主戰場還在礦部那邊,實在需要排查的可疑目標數量不少,礦部那邊更加能夠騰挪開一些。

  「王為,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袁懷英問道,語氣略有點焦躁。

  可想而知,他那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

  「曾廳長,司馬廳長他們馬上就快到了……」

  剛才已經接到電話,曾克己和司馬白帶著省廳的刑偵專家們,已經進入了雲山銅礦的範圍,馬上就到山腳下了。

  一路從省裡趕過來,他們也是馬不停蹄,一刻都不曾耽擱,連早餐都是在車上吃的,隨便在路邊買了點東西填飽肚子。

  位高權重的曾克己和司馬白兩位省廳主要領導都不例外。

  這也是曾克己在省廳多年,一直都能保持著較高威望的原因之一。

  王為笑了笑,說道:「袁支隊,放心吧,陶勝才已經撂了,這案子,差不多是破了!」

  「……」

  電話裡一時沒了聲息,顯然王為給的這個消息太過令袁懷英震驚。

  「都撂了?」

  稍頃,袁懷英才反問了一句,語氣頗有些不那麼確定。

  「對,都撂了。和我們分析的差不多……我已經上車了,馬上就過去礦部那邊,等一下當面向你彙報吧……」

  「好好好,你們馬上過來,我們下山去接曾廳長他們!」

  袁懷英一下子就興奮起來,連聲說道。

  毫無疑問,他已經意識到,如此神速破案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當然,陶勝才全部招供,只是破案的開端,離真正的偵查終結還遠得很。總要等抓住了主犯和大部分從犯,再追繳回那一百萬贓款,才能算是大功告成,成功偵破了這個案件。

  不過大傢伙都知道,剩下來抓人和追繳贓款的過程雖然也很艱難,甚至充滿著危險,然而只要目標明確,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難。

  做刑警的,最鬱悶的就是案子茫無頭緒,就想冒險都沒地方冒去!

  所以,在刑警隊內部,只要搞清楚了案子的來龍去脈,知道是誰幹的,這案子,理論上就可以說是破了。這是所有刑警都公認的「規則」。

  後續抓人,已經算是進入另一個行動環節了。

  王為他們幾個開車到礦部。

  整個半山腰的礦部所在地和週期邊的住宅區,依舊處於全面戒嚴的階段,大隊的武警戰士,基幹民兵在派出所民警和礦山幹部的指揮與協助之下,進行戒嚴。

  沙漠王子開過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袁懷英親自站在礦部門口等候他們。

  王為一下車,袁懷英就大步迎了上來,壓低聲音問道:「什麼情況?」

  「就是楊明軒幹的!」

  到了這裡,王為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不相干的人都被擋在外邊,圍在四週期的都是刑警隊的弟兄,也不用擔心洩密什麼的。

  「真的是他?」

  袁懷英吃了一驚。

  「虧得顧嘯跟老何還那麼給他說好話,就差沒拍胸脯打包票了!」

  不得不說,顧嘯跟老何這個態度,確確實實對專案組的同志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大家自然而然的對楊明軒觀感不錯,覺得他不大可能是罪犯。

  唯獨王為一直在堅持。

  現在看來,還是這傢伙的直覺更准。

  「嗯,陶勝才說了,昨晚上就是四個人,不過另外三個人他不認識,甚至只見過其中一個,都是楊明軒叫來的,好像是楊明軒的牢友,全都是在新生農場認識的。」

  袁懷英一聽,雙眉就擰到了一塊。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也就是說,必須要活捉楊明軒。

  不然的話,另外三個悍匪根本就找不到。

  新生農場「牢友」這個線索,畢竟太廣泛了,楊明軒服刑期間,也不知道和多少同監犯人有過交集,想要憑著這麼條線索把另外三個悍匪一一揪出來,簡直就是開玩笑。

  他們還持槍!

  並且殺過人,犯的是死罪!

  所以他們不會再有任何顧忌,更不會有任何底線,是最危險的嫌疑犯!

  活捉楊明軒,是找到另外三個人,破獲全案的關鍵。

  但楊明軒同樣是持槍的悍匪啊,同樣殺了人,同樣是死罪啊!

  活捉他的難度,不比活捉其他任何悍匪的難度更低半分。

  關鍵是,他還留在雲山縣城嗎?

  有沒有潛逃出境?

  顯然,王為知道袁懷英在擔心什麼,繼續說道:「據陶勝才交代,楊明軒他們沒打算出境,他們好像對自己很有信心,自信不會被員警發現。因為明擺著的,如果他們潛逃出境了,那他們也就全部暴露了,就算搶了一百萬又有什麼意義?從今往後,都要生活在異國他鄉,永世見不得光了……再說那邊也不是沒員警,也不是永遠都安全了!」

  「所以,他們現在還留在雲山?」

  袁懷英蹙眉問道,驚喜之餘也有點患得患失。

  不會吧?

  這幾個傢伙不至於這麼狗膽包天吧?

  還是說,陶勝才根本就在胡說八道?反正他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連昨晚上的行動他都沒有參加,只是負責留在礦上打探點消息。

  楊明軒很可能是騙他的,這當兒,說不定那幾個真正的悍匪早已經到了邊境線上,正準備潛逃出境呢!

  「還留在雲山。」

  王為毫不遲疑地說道。

  「這一點,陶勝才很肯定。他說楊明軒絕不會騙他的,他們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鐵哥們……楊明軒從來都沒騙過他。」

  袁懷英就笑了。

  任誰都能看到這位刑偵支隊長臉上浮起的譏諷和不屑。

  「所以他就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的鐵哥們?」

  王為聳了聳肩,說道:「好像是這樣的。」

  「特麼的,這混蛋也太不講義氣了!」

  袁懷英笑罵了一句。

  看得出來,袁支隊心情大好。

  「走吧,我們去樓上,胡局和洪局都在那裡,趕緊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倆也高興高興……也是一個晚上沒睡了!」

  說起來,胡衛國和洪峰也是蠻辛苦的。

  畢竟都不年輕了,胡衛國奔五,洪峰直接就五十多了。

  像王為這樣底子極佳,身體超級棒的二十來歲年輕哥子,熬夜都相當疲憊,更不用說他倆了。

  不過,相信王為這個好消息,能讓兩位領導精神大振。

  事實上也是如此。

  當袁懷英,王為,白嬌嬌,趙子平等人急匆匆出現在礦部大會議室的時候,胡衛國和洪峰滿臉都是希冀之色。

  眼下,三樓這個大會議室已經成了專案組臨時指揮部。

  昨晚上,「雲山銅礦特大搶劫殺人案專案組」就已經正式成立了,胡衛國親自擔任總指揮,洪峰是副總指揮。

  這樣的特大案,這樣規模的專案組,負責人再叫組長,似乎不那麼妥當了呢。

  起碼不夠威風,對犯罪分子震懾不足。

  當然,前提是犯罪分子能夠知道專案組的具體構成情況。

  「局長,洪局,案子破了!」

  一進門,袁懷英就興奮地宣佈。

  「哦?」

  胡衛國幾乎是一躍而起,一下子變得極其興奮,滿臉的疲憊一掃而空。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快說說快說說……」

  袁懷英一笑,往旁邊略略一讓,對王為說道:「王為,你給局長彙報。」

  王為就笑,說道:「袁支隊,還是你彙報吧。」

  從一開始,王為就下定決心,這個案子如果破了,一定要想辦法把功勞讓給袁懷英,對他來說,神速破案最多也就是起到個錦上添花的作用。他前不久剛剛提拔過,短期內職務上肯定不大可能再有什麼重大變化,立功受獎什麼的,老實說,近期對他的幫助不大。

  但對袁懷英就不一樣了,相當關鍵。

  一直以來,袁懷英對他都很關照,對他的工作也很支持,王為理所當然應該給予回報。

  時時刻刻想著自己出風頭,什麼都壓過自己的上級一頭,明顯就是拉仇恨。

  袁懷英點點頭,也不客氣,隨即開始向胡衛國跟洪峰彙報。

  彙報相當的簡明扼要。

  事實上,剛才急匆匆的,王為也只是撿最要緊的說了說,好在一切都是按照王為當初的推理在走,好像是由他在主導這個事情似的,幾乎就沒怎麼走樣。

  所以袁懷英一說,縱然胡衛國是個半路出家的局長,也聽得明明白白。

  「好啊,這幫混蛋竟然還敢留在雲山?膽子不小!」

  胡衛國的表情是又驚又怒,但語氣明顯相當興奮。

  已經知道是誰幹的,而且這些傢伙居然還沒跑去境外,簡直就是自己找死啊!

  胡衛國再也沒想到,這麼大的案子,幾個小時就破了。

  貌似申書記還將期限定在春節之前呢!

  「局長,曾廳長和司馬廳長他們,已經快到山下了……」

  程宇接了個電話,立即過來輕聲提醒。

  胡衛國一笑,隨即就做出了決定,對洪峰說道:「老洪,你帶王為他們下去迎接一下省廳領導。小袁,你跟我去招待所,向申書記和杜市長彙報。」

  市裡領導和省廳領導,誰都不能怠慢,但本質上來說,袁懷英乃至他胡衛國,都還是邊城的幹部,尤其袁懷英要想「曲線救國」的話,就得申無垠和杜雙宇點頭。

  孰重孰輕,胡衛國瞬間就分得一清二楚。

  洪峰自然沒什麼意見,當下起身就走,王為,白嬌嬌一干人跟在他身後,胡衛國則帶著袁懷英,匆匆向礦上招待所走去,程宇亦步亦趨,跟在後邊。

  大家的神情都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情。
  
waterkcl 發表於 2019-9-27 14:09

  第689章 隊伍帶得不錯

  昨晚上,杜雙宇睡得還不錯,杜市長到底比申書記年輕很多歲,瞌睡重點。再說他畢竟只是二把手,這種重大案子,勉強算是社回事件,一般來說,還是一把手頂在前邊的。他這個市長,只要表明態度就差不多了。

  再說,這段時間,杜雙宇也確實比較累,公事私事夠折騰的,昨晚上又差不多是一個通宵,杜雙宇實在是相當疲倦了,一到房間,幾乎挨著枕頭就酣然入夢。

  一直睡到上午九點,才被鬧鐘鬧醒,眼下還在拾掇著呢。

  申無垠比他起得早。

  嚴格來說,申無垠晚上基本沒怎麼睡,就是在床上迷糊了一會,做了個不好的夢,一下子把自己給驚醒了,再也沒辦法入眠,索性早早起床,收拾好了,就慢慢在房間內踱步,抽煙,雙眉緊蹙,想著這個事的善後處理。

  春節前破案,怕是不大可能了。

  別看申無垠在案情分析會上以毋庸置疑的語氣給公安局的同志下達了限期破案的命令,但他心裡也明白,這其實有點強人所難。

  刑偵是科學,光靠發揮主觀能動性可不夠。

  看來重點是先想辦法弄點錢過來,安撫一下惶惶不安的礦區群眾,把這個春節糊弄過去再說。

  其實雲山銅礦隸屬邊城礦務局管理序列,雲山銅礦這一千職工數千家屬,上百平方公里礦區,不歸他申無垠管,有什麼善後事宜,照理也該是邊城礦務局的領導去操心。

  但申無垠作為高級領導,自然不可能這麼狹隘。

  再說現在搞改革,用不了多久,雲山銅礦極有可能從邊城礦務局剝離出來,正式歸屬邊城市領導,哪怕僅僅只是為了給廣大銅礦的幹部職工留一個好印象,這個事申無垠也不想甩手不管。

  就剛才,申無垠已經給市裡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打給市財政局長,一個打給市工商銀行行長,讓他們想辦法籌筆錢,不管是二十萬也好三十萬也好,關鍵是速度要快,一定要趕在春節前籌措到位,這樣兩下裡一湊,也能搞個四五十萬,基本能把礦區群眾給安撫好。

  先保證工資發放,至於獎金補助什麼,節後再說吧。

  市財政局長答應得還算爽快,到底是他申無垠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工商銀行行長就有點支支吾吾,讓申無垠心中老大一陣不痛快。卻也不好發作。

  畢竟銀行是垂直管理的,人財物的管理權都在上級銀行,本級人民銀行都只有業務管理權。申無垠跟人家工行行長打電話,就不能下命令,只能是商量著辦。

  大家都有難處啊……

  該死的犯罪分子!

  要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把這幫犯罪分子繩之於法就好了,最好贓款也能分文不少地追回來,那就堪稱圓滿了。

  申無垠蹙著眉頭,一邊抽煙一邊慢慢在屋子裡轉著圈。

  就在這個時候,套間響起了敲門聲,從那小心謹慎的敲門節奏上,申書記就能聽得出來,這是他的秘書,當下隨口說了聲進來,就繼續轉圈,也不在意。

  誰知房門一打開,申無垠就看到胡衛國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那個姓袁的刑偵支隊長,頓時就眼前一亮,馬上停住了腳步,帶著點期待之意地望著他們。

  「申書記,好消息……」

  胡衛國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也不等申無垠開口,逕直就往客廳裡走,邊走便大聲說道。

  「哦?什麼好消息?案子破了?」

  申無垠有點疑惑地問道,明顯不是那麼相信。

  沒可能這麼快吧?

  誰知胡衛國馬上就連連點頭,高興地說道:「差不多吧,申書記,已經有了關鍵性的突破!」

  到底還沒有抓到那幾個真正的悍匪,也還沒有起到贓款,胡衛國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一會要前往雲山縣城進行的抓捕,才是重中之重。

  但對於申無垠來說,眼前這個消息已經足夠令他開心的了。

  「是嗎?」

  「來來來,進來坐進來坐,小袁,進來坐!」

  袁懷英興奮得臉放紅光,不過還是不住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太得意忘形,以免給申書記留下什麼壞印象,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這邊剛剛落座,杜雙宇又趕過來了。

  他就住在隔壁。

  他的秘書同樣第一時間得到了相關報告。

  在這樣的事情上,胡衛國是不可能犯什麼低級錯誤的。

  「呵呵,市長來得正好,這邊坐這邊坐!」

  申無垠坐在套間客廳的長沙發上,拍著自己身邊的位置說道,心情極佳。雖然袁懷英還沒有進行詳細的彙報,但胡衛國敢於這麼急急忙忙跑來「報喜」,肯定是有料的,如果僅僅只是有所突破,找到了一些可能有助於案件偵破的線索,胡衛國斷然不至於這麼沉不住氣。

  領導從來都不怎麼關注過程,他只需要結果。

  這也不能怪領導太「簡單粗暴」,實在是忙。越是位高權重的領導越是忙碌不堪,一天到晚不知有多少事在他腦海裡轉悠,要是每件事他都來關注過程,那非得累死不可。

  諸葛亮怎麼死的?

  食少事繁!

  就是累死的!

  「老袁啊,什麼情況?說說吧!」

  杜雙宇也不客氣,就在申無垠身邊一屁股坐下,逕直對一旁端坐的袁懷英說道。

  杜雙宇四十幾歲,袁懷英也已經四十歲出頭,申無垠可以叫他小袁,杜雙宇就不能這麼叫了,倒不是怕人說自己太托大,關鍵這麼叫會把自己給叫老了!

  年齡是個寶啊!

  杜市長恨不得自己今年才三十歲呢。

  越過胡衛國,直接叫袁懷英彙報,似乎是有點不合規矩,杜雙宇其實是在幫胡衛國,胡衛國想要栽培袁懷英的意思那麼明顯,杜雙宇這種「老江湖」哪能看不出來?既如此,杜雙宇也不介意順手出一把力。

  袁懷英是胡衛國的親信,而胡衛國可是他杜雙宇線上的人。

  「是,杜市長!」

  袁懷英再次挺了挺腰桿,朗聲說道。

  接下來,就是簡明扼要的彙報。

  「這麼說,真有內鬼啊?」

  聽了案情彙報,申無垠和杜雙宇對視了一眼,蹙眉說道。

  「是的,申書記,這和我們當初的分析完全吻合……犯罪分子對礦部情況這麼熟悉,準確無誤地突擊了經警隊辦公室,財務科辦公室,沒有一個步驟多餘,這其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沒有內部人參與,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到這麼乾淨俐落的。」

  袁懷英很肯定地說道。

  「哼,這幫混蛋太殘忍了,簡直是喪心病狂。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鄰居,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居然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太殘忍了!」

  杜雙宇適時適當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那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是馬上去雲山縣抓人嗎?」

  申無垠問道。

  「是的,申書記,我們已經在部署了……既然這幾個傢伙狗膽包天,還留在雲山縣沒跑出去,那肯定是要第一時間組織警力把他們都抓起來!」

  胡衛國毫不含糊地說道。

  「很好,是應該有這樣的決心。不過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不能再造成什麼新的傷亡了,這一點一定要注意!」

  申無垠滿臉嚴肅地說道。

  「是,申書記,我們一定會做好週期密的抓捕計畫。目前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活捉楊明軒,他才是最關鍵的人物,抓住了他,才能知道其他三個歹徒藏在什麼地方。」

  「嗯,你們有什麼計畫沒有?」

  申無垠馬上就切入了技術層面。

  「我們的計畫……是盡可能誘捕,儘量不打草驚蛇,不到萬不得已不強攻!」

  胡衛國說道。

  其實到目前為止,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商量下一步的行動計畫,而是第一時間向領導彙報「喜訊」,但胡衛國自然不可能對領導說,這個咱們還沒計畫好,你讓我想想……

  反正所謂誘捕也只是一個大方向,具體怎麼誘捕,派那些人去落實這個計畫,怎麼保障抓捕人員的安全,眼下自然不必細說。

  「嗯,這個思路是對頭的……」

  申無垠點點頭。

  趁著他停頓一下,他的秘書馬上不失時機地低聲附在他耳邊說道:「書記,省公安廳的曾廳長和司馬白廳長已經到了。」

  「哦?老曾來了?呵呵,來得那麼快,真是辛苦他們了。走,那我們去迎接一下,遠來是客嘛。」

  申無垠笑著站起身來。

  也難怪申無垠心情那麼好,曾克己司馬白急吼吼的帶著一幫省廳刑偵專家連夜趕過來,原以為這邊還是愁雲慘霧,束手無策,就等著他們省廳的專家來指點,誰知道他們人還在路上,這邊就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幾乎等於是破了案,就等著抓人了。

  這臉上有光啊!

  「衛國同志,小袁,幹得不錯!」

  申無垠在眾人的簇擁下一邊往外走,一邊還不忘誇獎胡衛國和袁懷英一句。

  「事實證明,我們邊城公安的同志,還是能打硬仗的。這段時間,你們公安局破了不少大案要案,立了功,很值得表揚!」

  「衛國同志,小袁,隊伍帶得不錯!」

  胡衛國連忙謙遜了幾句,心情是很愉快的。

  至於小袁同志,心情就更愉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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