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幻想] 怪物被殺就會死 作者:陰天神隱 (連載中)

 
V123210 2019-8-10 10:47:4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20804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18:11
第二十二章 授首祭刀


    猩紅色的花粉在噴吐出的瞬間,就籠罩了蘇晝整個人,並且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將雪地染成猩紅——而周圍其他的魔兵見狀急忙散開,免得觸碰到半點。

    來不及散開的,在衝出花粉範圍後,整個人的氣息就立刻萎靡,一步,兩步,三步,直接倒地,抽搐都無。

    這赫然是連不死魔兵都能生生毒死,至少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靈性劇毒!

    「赤地花!」

    後方百家義軍正在與其他魔兵纏鬥,其他兩位宗師正在和魔兵纏鬥,而李道然則是一人一劍一路殺來,意欲支援蘇晝,但是看見這赤色花粉後也是悚然一驚,當即鼓蕩內力操控周圍大氣,旋轉成螺旋氣團將花粉吹開。

    能看見,周圍雪山松林在接觸到這些花粉後,針葉便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枯黃跌落,倘若讓這毒擴散,固然不能赤地千里,但絕對能讓一片方圓寸草不生。

    「蘇小兄弟?!」

    不過,還未等李道然和其他義軍為蘇晝提心吊膽,那赤色的花粉籠罩中,便有吸氣聲響起……然後便是干嘔聲!

    「呸呸呸——這花粉味道是臭的!」

    毒花粉霧中,蘇晝的身影依舊挺立,他直截了當一腳抬起,凶狠的踹在赤地魔將的腰椎處!

    蘇晝含怒一腳踹出,力道當真是能把小轎車都踹的翻滾一圈,登時赤地魔將整個人就飛著滾出十米開外,甚至整個鎧甲包裹的人形都徹底散架——但是卻並沒有踹碎脊椎的脆響,顯然,赤地魔將並沒有那種要害。

    「呼呵呵呵呵……」

    伴隨著怪異的聲音從頭盔中響起,登時便能看見,伴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團團糾纏在一起的樹根從那巨大的鎧甲的裂痕與縫隙中蔓延而出,進而將整個鎧甲包裹成一個人形。

    待到這鎧甲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類關節運動的方法重新站起之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便是一個由青木根須包裹的破碎赤色鎧甲,四顆赤黃色的眼珠懸掛在頭盔中央,朝著不同的方向轉動著,而在他的後腦處,一朵碩大如盆,狀如人臉的血紅色魔花正在綻放!

    「這赤地魔將原本只是常用赤地花的毒,外加陽炎內力所以被稱之為赤地,現在居然真的變成一朵人形毒花……魔朝邪術竟恐怖如斯!」

    此時李道然也趕來,與蘇晝並肩,他看上去對赤地魔將的新形態並不在意,似乎早就見過,這位宗師本想要遞給蘇晝一瓶解毒丹丸,但是卻發現對方除了好像吃了什麼壞東西的噁心感外,並無任何虛弱的模樣。

    「沒事,我天生體質特殊,百毒不侵……至少這種不行。本來還想這毒氣和藍蒼葉毒一樣,味道清新可以一品,沒想到簡直就和血水淤泥一般,一股腐壞的噁心惡臭!」

    蘇晝連續深呼吸,山頂大風正好吹散了之前的花粉,在呸出最後一點紅色的粉末後,蘇晝的表情簡直就是咬牙切齒:「李宗師,難不成每個魔將都有這第二形態不成?」

    話畢,他卻是根本不聽回答,直接提槍上前,十字槍刃上明晃晃的闢邪靈光外加陰晦靈光閃耀,混雜著御氣破空的氣刃,整個人帶著一股惡風,朝著那怪異木根鎧甲馳去!

    「須得是那放棄了人軀,湮滅人性的老一輩魔將……唉。」

    解釋也來不及說完,李道然便也提劍向前——在其身後,周不易,方慧和柳夕照三人小組也以合擊之法暫時令數位魔兵喪失戰鬥力,趕到了這鬥戰場最前方,想要助自家師父與友人一臂之力。

    「師父,蘇兄弟,我來助一臂之力……啊?」

    但為首的周不易卻目瞪口呆的看見,那展露了完全魔軀,本來應該力量大增展開反擊的赤地魔將,居然從頭到尾都被壓著打……

    只見蘇晝的一桿靈鐵十字大槍重達五十公斤,卻被揮舞的和尋常樹枝木棍一般,帶起重重幻影,一抽下去,倘若未命中,被波及的雪地當即暴起數丈高的雪花,凍土也直接崩碎,倘若命中,那鎧甲人形必被打的浮空飛起,更別談反擊了。

    ——變身了體重又不會加,體型變大力氣變大又有啥用!

    一槍掄動如狂風,蘇晝左一槍右一槍,前一戳後一刺,時不時還從腰帶中掏出幾顆鐵塊砸出,打在敵方手腕關節處,逼的對方連連變招,絕大部分時間只能防禦——他和那拿著斷了半截刀刃的魔將打的是一團亂麻,兇猛至極,火星四濺。

    周不易看見自家師父數次想要提劍參入戰局,亦或是掀起螺旋嵐風,意欲使用內氣形成的空氣劍刃隔空傷敵,卻總是被那滿場赤地魔花花粉和十字大槍的槍風逼出,來回數次後,只能乾脆的退回來了。

    「不用管蘇宗師了,我們回去殺魔兵!」

    嘿然一笑,李道然一聲招呼,聽不出是高興還是鬱悶,而看的一愣一愣的周不易等人嗯了一聲,便也回去殺魔兵去了。

    「死吧!」

    而就在此時,蘇晝卻是打的狂性起來了,舉起大槍如刀,一記『力劈華山』就要將魔將劈碎——他的槍法磨礪不多,練習也因為天賦大多是一人獨練,無人敢於和他對搏,所以論起精細的確遜色於那魔將,被對方糾纏了好一會,遲遲不得見功。

    可一力降十會,萬斤的力量轟下,一人大的石雕都打碎了,赤地魔將武功再高,豈能硬擋不成?

    赤地魔將的確擋不住,可它卻也不是尋常人類,原本因為七尺大槍的長度優勢,它一直都無法近蘇晝身,可既然蘇晝要一招定勝負,雙手舉槍導致空門大開,那它也有絕技可反擊!

    「呼啊!」

    剎那間,赤地魔將原本尋常人長短的持刀之臂猛地揮出,然後那由木須纏繞構成的手臂就立刻如同彈簧一般拉長——它赫然是以臂化鞭,急速甩動鞭子尾端的斷刀,朝著蘇晝脖頸砍來!

    只要此擊能逼這怪物回防,自己便能趁勢走脫!

    勁風呼嘯,兩方都展露出非人的一面。

    蘇晝雙目靈光閃動,自然能看得見那飛馳而來的斷刀——可他卻渾不在意,大笑著雙手揮動長槍,就像是揮動一柄青龍偃月刀,也不管眼前的魔將一記橫斬朝著自己脖頸處橫砍來,他豎起槍刃,對準對方頭盔乾脆劈下。

    這赫然是要以命換命的架勢,哪怕是赤地魔將都不禁一驚,難以理解蘇晝為何做出這種選擇。

    ——它習慣了自己依仗不死以傷換傷,卻想不到一點。

    噗嚓!啪嚓!

    第一聲,是赤地魔將刀刃砍進蘇晝脖頸一寸半的聲音——它歸根結底也是宗師,貫徹陽炎內力的一擊自是能破開蘇晝並非全力的防禦,但卻斬不斷頸骨。

    第二聲,就是蘇晝一槍槍刃砍下,直接劈開赤地魔將頭盔的聲音——甚至還不止,這一股數噸重的大力劈下,直接把魔將四顆眼珠,赤地魔花與軀體上的鎧甲都直接劈裂砸爛,將其從腦袋劈到了腰側,砍成前後通透的兩段!

    一時間,兩人都齊齊後退一步。

    赤地魔將雖然被砍成兩段,但是在上半身滑落前,傷口兩截處的木根就開始翻湧,直接和上半身接上,雖然有點歪斜沒對準,但應該還能保持一定的戰鬥力,至少跑是能跑掉……

    可不知為何,被那十字槍刃劈開的傷口似乎靈性受損,有一股陰晦無比的噬靈之意正在殺傷斷口處的靈性,令它身體虛弱,再生緩慢,遲遲不能完全痊癒。

    【陰晦地脈結晶附靈】!

    疑惑之餘,當赤地魔將把眼珠再生出來,準備看看傷口究竟什麼情況的時候,卻不禁毛骨悚然,目瞪口呆。

    那就是在它眼前,原本應當傷口飆血癱倒在地的蘇晝,現在正獰笑著抬起手,按在了脖子上。

    能看見,他就是伸手在脖子上那寸許深直見骨,就連動脈血管都砍斷的大刀砍口上一抹,傷口便如同戲法一般消失了。

    甚至半滴血都沒流!

    「什麼怪物?!」

    它不禁驚呼出聲,靠著超再生擊殺擊傷了眾多對手的赤地魔將實在是想不到這點——那就是敵人也有超再生!

    而且再生速度比它還快!

    「有點痛啊——不過我精神了!」

    蘇晝露出八顆牙齒,大笑著扭了扭腦袋,他感覺腦袋被人砍了一半的感覺還挺爽,強烈的痛苦反而能提起精神,讓他注意力更加集中——蘇晝甚至隱約有感覺,那就是倘若自己腦袋被砍掉,那麼他還可以用靈魂靈性控制自己的身體,把自己的腦袋撿回去安上,不損失任何戰鬥力。

    ——聽說古代也有可以辦到這點的人類,那自己這樣的舉動想必也很正常了。

    至於血,其實原本是要流的,雪山環境冰寒,蘇晝源自蛇靈雅拉完美之軀的再生力的確下降許多,這是他靈力修行境界還未抵達一定境界帶來的弱點,可誰叫那赤地魔將的靈力是陽炎之屬?他們兩人打鬥這麼久,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炙熱如夏了。

    也不留給赤地魔將更多的時間去思慮對策,蘇晝再次提槍撲上前,而魔將膽氣戰欲已經徹底喪盡,哧地一刀擲出,砸向蘇晝,然後他轉身,全力朝著山下飛奔而去。

    「還想跑?!」

    蘇晝一槍將投擲而來的斷刀挑飛後,看見變身後速度再次加快,自己可能追不上的赤地魔將,計算了約莫十分之一秒,便立刻做出決定。

    「走你!」

    持槍過肩,蘇晝擺出了奧運投槍的姿勢,他肌肉收縮,凝聚全部力量,然後腰腹轉動運力,手臂猛地揮動,便將自己那五十公斤重的十字大槍,如同導彈火箭一般擲出。

    轟!!

    閃耀著靈光的長槍破開狂風,震開雪花,發出沉悶的轟鳴,正中那赤地魔將的背心,然後就像是釘子那樣,噗嗤一聲,將其牢牢釘在地上!

    它自然還未死,但闢邪之刃還有陰晦的靈力重創了它的靈性靈魂,此時也說不出什麼求饒亦或是狠話,只能一味地哀嚎。

    以蘇晝的性格,自然是哀嚎也不會多聽半秒,他走到赤地魔將身側,一手握住大槍,狠辣的旋轉了一下——能看見赤色的紅鎧已經完全碎裂了,出現在眼前的,則是一團團糾纏在一起的青色不死根人形,而十字大槍特殊的結構,正好如同十字架一般,將它壓在地上,鎮封的動彈不得。

    沒有說話,蘇晝蹲下身,手中燃燒著青紫色的魔火,他一把按在對方的根須上……靈火雖無溫度,但也能殺傷靈性,和真正的火焰炙烤相比更加痛苦殘忍。

    蘇晝當然有直接殺死失去抵抗能力的赤地魔將的能力,但是他就不,就是要一點一點,用靈火掃過對方全身根須,用最狠辣殘忍的手法燒死對方。

    所以等到佔據完全優勢,百家義軍無傷擊潰那七十多位魔兵,斬殺了其中六十二位,所有人都圍上來時,蘇晝還沒有殺死赤地。

    「暫且住手吧,蘇宗師。」

    說話的是周不易,他一隻手按在蘇晝肩上,示意他停下手中的折磨。

    而正專心致志在赤地慘叫聲中,灼燒對方木根靈性的蘇晝有點奇怪的抬頭,他想問對方為什麼這麼說時,卻聽見周不易後面的一句話:「神刀材料已齊,滅度之刃鑄就前,尚需開爐祭刀之物——何不用此獠?」

    「好!」

    聞言雙眼一亮,蘇晝回想起了神兵鑄造地,那環繞著地脈炎鐵的金紅鐵水池,他心中想著將赤地一點一點沒入鐵水中的模樣,

    隨後,他便在赤地一臉絕望怨憎的表情中熄滅手中魔火,將其整個魔軀都用槍挑起,扛在肩上。、

    蘇晝環視周圍都面帶笑容的百家武者,隨後便也開懷大笑。

    「好!」

    於是,等到蘇晝拿到屬於那赤地魔將的惡魂時,已經是數個小時之後,在營地內火山鑄造地中的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4 06:46
無題

    【不死魔將‧赤地的惡魂】

    【以秘儀化身為蟠榕不死木眷族的人類,那蛻變完全的靈魂】

    【一個纏繞著無數詛咒怨念的非人惡魂】

    【使用後可以增加肉體的再生速度,可以增加皮膚和肌肉的堅韌程度】

    【也能通過靈性鍛燒,化作『赤地魔毒』的附魔,附著在所有裝備道具上】

    【同類相食一向是禁忌中的禁忌,魔將‧赤地也曾猶豫過,但最後還是沉浸於那無上的快感】

    【只要不再是人,那便不是禁忌了吧?如此想著,它化作非人的魔物,大啖血肉】

    「赤地魔毒,就連『不死魔兵』都能癱瘓的靈性烈毒……惡魂的效用當真是有用的直截了當。」

    山腹神兵鑄造場,蘇晝粗略的看了一下這個只有自己才能看見的猩紅色惡魂後,便將其收納在自己的靈魂空間中,與最近這段時間都非常安靜的智慧樹精魂作伴:「就是不知道,那『不死魔帝』的靈魂,究竟有何等效用,味道又是如何?」

    思考這些事時,蘇晝的精神波動帶著近乎實質化的『好奇』,以及殺意。而雅拉則是懶洋洋的道:「至少,比起這些尋常魔將的魂,要強上幾個檔次吧——畢竟是差點屠戮一個大國的超凡者,說不定連靈兵,甚至是『天賦技能』都能凝結出來啊。」

    「是嗎……謝了雅拉。」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蘇晝便目光炙熱,彷彿看大電影亦或是遊戲Cg那樣,注視著眼前的神兵鑄造場!

    此時此刻,神刀已經開始打造,所有人都待在鑄造廠的最邊緣處,看著大宗匠與諸位匠師操控一共十二台真氣鑄爐,注入自己的陽炎真氣,開始激活鑄爐聯通的一台台精鋼機械造物,以及上面銘刻的種種符籙真言。

    如果說,太白火山火山口,是一個『八』字形的喇叭,那麼神兵鑄造場,便是一個位於喇叭口中段,距離岩漿只有不到百米位置的火山內腹。

    真氣鑄爐外表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煉丹爐,中間裝載著用以燃燒的靈物,而操控者需要貼身觸碰它,以自身內力激發其中的活化天地元氣,發揮出遠超武者自身的力量。

    這力量可以用來攻伐,但因為大而不凝,一般用來充當其他大型機關的能量來源,就好比如今沉寂在一旁,一個個約莫要按噸計算的巨大鐵錘和控制它的機械臂,這就是只有使用真氣鑄爐才能控制的巨型機關。

    能看見,一台台真氣鑄爐運轉,通過起降的大釜,將一釜一釜的岩漿從下方黑紅色交雜的熔岩湖中提起,分別注入真氣鑄爐自己爐中,還有鑄造廠中央的鐵水大池內——而剛才,赤地魔將的不死根和其他六十多位魔兵的不死根,便是在此大池中化作飛灰,一股股無形的木靈之氣擴散,緊接著又被熔岩帶來的火靈之氣燃盡。

    在有靈氣的世界,岩漿代表的就不僅僅是炙熱的熔融物質,而是『地脈的血液』,每一釜熔岩的注入,都帶來了一波又一波澎湃的火靈地靈之氣,為鑄爐提供力量的同時,也在凝聚足夠的純粹靈力。

    而就在第四十九釜熔岩置入大池,接近將其填滿的時刻,大宗匠便渾身肌肉虯結,沉默的操控著他那台真氣鑄爐,以這真氣奇物為增幅器,運轉『凝氣御物法』,直接將位於鐵水大池中央的靈物『地脈炎鐵』憑空抓起!

    地脈炎鐵!

    雖然說是鐵,但不過是因為其外觀與鐵相似,也經常伴生於地脈靈鐵礦中,所以才得其名——實際上,這是一種地脈之氣與火靈之氣混合而生,以鐵為載體的超凡結晶!

    蘇晝持有的那一塊陰晦靈氣結晶,倘若令其在地脈中成長完全,並且以水為載體,凝結出了什麼冰晶的話,那便是和這地脈炎鐵同等級的超凡靈物了。

    抓起這靈物,大宗匠的表情並不輕鬆。以內氣控制超凡物質,秘法的結構總是會被靈物本身的能量波動侵蝕破壞,倘若不是先天武聖,便不可能辦到這件事,但是在真氣鑄爐的加持下,他還是將其穩穩地固定在了原地。

    而就在這時,其他匠師也操控著其他鑄爐,兩台巨大的精鋼機關臂舉著碩大的鐵塊,一左一右對準地脈炎鐵狠狠對撞而去——轟的一聲巨響,而後熾熱的熱浪洶湧而來,那充當鐵錘的鐵塊都直接半面發紅,如果不是所有匠師都因為機械臂距離地脈炎鐵有十幾米遠,且自己也大多都是後天一階二階的好手,在這熱浪撲出的瞬間,周圍所有人都要死光!

    這兩台鐵錘需要冷卻,還有其他鐵錘可以使用,隨著一台台鐵錘或是左右,或是上下,或是前後,對準大宗師那強行以內力固定在半空的地脈炎鐵進行鍛造加工,漸漸地,那原本結晶塊狀的靈物,變成了長約四尺左右的鐵條。

    蘇晝和李道然,韓宗師兩位宗師站在最前方,距離鍛造中心有五十多米遠,一陣熱浪撲來,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擋了擋熱風,結果大概是有那麼一絲火星摻雜在風中吧,他的袖口當場就燃燒起來了。

    「這熱量,不愧是『超凡階』的靈物啊。」

    蘇晝一個念頭就撲滅了這等小火,這點溫度還沒辦法讓他感覺難受,但即便如此,也足以看出靈物的不凡。

    如果不是有真氣鑄爐這等增幅內力力量之物,也沒有機關秘術製成的這等可以令人隔著十幾米鍛造的靈巧機械臂,『滅度之刃』這等神兵的鍛造都絕難成行。

    「接下來才是精彩的地方。」

    對於蘇晝的感慨,李道然想要摸一下自己的鬍鬚,卻只摸到了用來保護鬍鬚的袋子——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蘇晝一樣,就連頭髮都已經超凡化,可以抵禦高溫,絕大部分人都佩戴了專門的帽子和面罩,免得看熱鬧的時候儀容被烤焦。

    蘇晝笑了笑,便繼續凝神注視鍛造中心——大宗匠的凝氣御物之法所有的要點和精華都於此展示出來了,此時不學更待何時?他智慧果吃下肚,就應該好好『三人行必有我師』,走到哪裡學到哪啊!

    神兵刀身大致鑄造完畢,然後便是精加工。

    蘇晝看見,大宗匠控制著放在鐵池旁的其他靈物,諸如西域星罡砂,各類靈鐵靈石,將它們全部投入鐵池之中,加大火力炙烤。

    鐵水大池之中,有雲紋符籙閃爍,而沒入其中的靈物也迅速在高溫中融化破碎,化作一團團霧氣,然後,一點一點飄向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刀身』,『凝結結晶』上去!

    怎麼說?就像是岩洞中自然生長的鐘乳石,也像是在地底空腔中簇生的水晶,這眾多靈材混合而成的霧氣,就這樣縈繞在刀身周邊,自然而然的凝結成一個個符文,沒入其中,改變它的物性!

    「最驚險的一步已經完成了。」

    一旁,韓宗師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他長吁一口氣,然後對一旁有些沒看懂的蘇晝解釋道:「這等『氣鍛』之法,只有昔日的【五兵門】的至高秘法【五行五鍛法】中有所記載——金鍛,火鍛最為常見,也就是尋常鐵匠所用之法的加強版,水鍛法你應該也見識過,常用於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說靈氣結晶這等容易溢散元氣的珍稀之物。而地鍛,木鍛,一個比較像是種菜,適合鑄造木屬的靈兵,一個像是寄生,以靈木木心孕養靈兵……」

    「至於這氣鍛,你應該也明白了吧?乃是憑空凝物,以氣鍛兵的『神兵之術』!」

    「厲害啊,不愧是至高秘法!」蘇晝連連點頭,滿臉信服,但他也提出質疑:「但這不是已經第六種了嗎?氣鍛也並非五行——而且為何如此秘法,怎麼大家都知道的很清楚那樣?」

    「誰會把看家的本事在名字上就說出來呢?」

    蒼老的韓宗師笑了笑:「就像是那道家『天極四象門』的根本修法,除卻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外,還有一套『天雷麒麟法』,乃是歷代門主一脈的傳承,一向不輕易示人,而法家的『五刑罪劍』也同樣,除卻明面上的五大刑劍外,還有兩套『天罰』『地罰』作為根本秘術,只傳宗主一脈。」

    「至於為什麼我們都知道……」說到這裡,韓宗師的笑容不禁轉為嘆息:「因為再敝帚自珍下去,這百家義軍,就會被因神木血脈而團結起來的魔朝,打的粉身碎骨啊。」

    「這樣啊,的確。」蘇晝聞言,也不禁面色沉重的點點頭……魔朝初始勢大,打碎了百家所有的驕傲和自私,讓這些宗門派別不得不聯合在一起,組建成現在這樣雜而不亂的巨大組織。

    想來地球上正國百家,昔日也是因為如此,才團結在一起的吧。

    神兵鑄造已經進入正軌——氣鍛之法重在所處位置的靈氣濃度,倘若在外界,恐怕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但因為此處為火山,地脈炎灼之氣旺盛的無以復加,天上山頂也能匯聚高天嵐風之息,便足以壓縮至四分之一的時間。

    當然,那巨型手搖發電機也相當重要——蘇晝那從地球帶來的手搖發電機,給予了大宗匠和巧匠莫干休極大的啟發,兩人聯手改造了一台真氣鑄爐,專門用來發電。

    神兵所需的火雷之力,本來就屬這雷最為麻煩,天雷威力太大不好利用,也需要老天爺給面子,所以雷擊木需要溫潤很長時間才能用來配合刀身契合,可現在卻不用了,只需要一位匠師控制真氣鑄爐,源源不斷地生產電力,便能極大加快雷擊木的溫養速度。

    「約莫十天後,神兵『滅度之刃』便能凝結完畢!」

    李道然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和緊張:「但是那『獵生』『馭獸』兩大魔將,也必然會挑選中間的一個時間攻上山來——他們的人數接近五百,和上一次攻山有天壤之別!」

    「那時,我等人手要分出一部分維持真氣鑄爐,而對方戰力數倍於之前……這大概就是神兵鑄就的人劫了。」

    說是這麼說,但之前那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卻給了所有人極大的信心。

    更何況,敵人有援軍,難道百家就沒有嗎?通過靈鴿傳訊,眾人也知曉,百家援軍的此時正在路上,一共五位宗師,二百一十二位後天武者,不日將會乘坐真氣飛空艇抵達。

    雖然數量上看起來比魔朝人數要少,但是算上高端戰力,卻是超出的,真的廝殺起來,絕對是百家一方佔優。

    值得觀摩的部分已經結束了,蘇晝與其他武者一同離開鑄造場。

    不過,就在他準備回去,思索一下今天戰鬥的細節,優化自己戰鬥的節奏和技巧時,周不易和韓宗師同時找上了他。

    前者是送來了一瓶用青瓷小瓶密封的『靈丹』,也即是百家之前和他約好的任務報酬。

    而後者,則是送出了一本『秘法』。

    一本【先天秘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4 06:46
第二十四章 秘法與建議


    靈丹名為『四靈玉液丹』,是用四種靈植混雜靈蜂蜜蠟煉成,一共三顆,每一顆都有療傷,提氣,蘊靈與祛邪四種功效,丹若玉珠,看上去圓滾滾,香飄飄,頗為可愛。

    一丹含在口中,以靈力催服,便能緩緩自癒輕傷,加快靈力運轉速度,蘊養魂魄與祛除體內邪毒。

    無論是名字還是功效,聽上去都是療傷丹丸?

    實際上卻不,此乃絕境拚命時的虎狼猛藥!

    一丹服下,無論是受傷,內氣不暢,魂魄受損還是中毒都可暫時壓下,哪怕是瀕死之人都能強行提起最後一口氣,迴光返照一段時間,倘若完好,更是憑空提氣三成,氣力大增。

    這一瓶靈丹,放在外界,指不定比一把靈兵價值都高。

    「不是修煉丹藥,而是劣勢搏命啊……但這種也不錯。不愧是丹丸,至少這等復合效果,就不是直接吞食靈材能比擬的。」

    此時已經是深夜,蘇晝回到自己的帳篷內,開著手電筒打量著這瓶彈藥和附帶的使用手冊:「服丹須知……此丹味美,但不可連服,血氣鼓動過度,會造成消化道痙攣,腸胃絞痛……嗯?味美?」

    雖然頗為心動,但是蘇晝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等緊張時刻嘗嘗靈丹的味道,他手電筒光芒一閃,便看向另一側韓孝騫韓宗師送來的秘法。

    一本珍惜的『先天秘法』。

    「此法乃是我門昔日於一前輩遺冢所得,前輩無名,但根據遺冢設計可推斷出,應當是一千二百年前的一位兵家武聖高人,這秘法是他昔日縱橫沙場無敗的依仗,故將其銘刻在傳承所在之地,等待後來人。」

    這是當時韓宗師所說的話,這位看上去估計是三位宗師中最年老的宗師說這話時,臉上滿是追憶:「七十八年前,我門全門上下皆欲修行此法,卻因天資不夠不得門而入,後來百家交流,能修成此法的也寥寥無幾……雖是先天秘法,但不是太珍惜,誰門誰派沒點古之所傳?無非就是在這個世代修不成,用不來罷了。」

    「但近些年來天地元氣重歸靈動,又是蘇宗師你這等少年英傑,我想,大可試試。」

    【先天秘法】,的確很吸引人,轉譯一下,便是至少超凡級的靈技傳承。

    雖然蘇晝已經有了至高根本修法神聖幾何,但是他的確沒有什麼可以直接使用的靈技——通用三式太通用了,本質上是一種使用靈氣的方法,而並非是技能。

    剛射和千里行走算是兩個,但是一個是要搭配弓箭使用,一個是行動加成,和通用戰鬥靈技都無太大關係——他一共也就這兩個技能。

    「讓我看看究竟是什麼……」打開秘籍,蘇晝認真的翻閱……相較於現代簡體字,百家義軍所用的字體更加繁複,但卻沒有什麼理解不了的東西,很快,他便看完,然後眯起眼睛,點了點頭。

    「有點意思——和凝氣於體,御氣破空都有點相似。」

    秘法名為『周身嵐甲』,顧名思義,便是以內氣激盪為狂風,如同鎧甲一般防禦周身。

    武者從宗師開始,就能以內力駕馭大氣,化作氣盾氣罩防禦流矢,而其中內氣修為高深的佼佼者,就比如李道然,便能御氣凝作螺旋氣刃環繞周身,可攻可守,甚至不用出手,整個人團成一個螺旋球衝入人群,便能在尋常兵士中掃出一條血路,。

    當然,這種用法對內力的消耗也極高,哪怕是有天人循環支持的蘇晝,恐怕也沒辦法維持超過半分鐘……但這麼點時間,足夠在戰陣中,率陣殺出一條血路,敲定勝局。

    周身嵐甲相比起李道然的那種內氣螺旋,更加精妙高深,它需要的是在人體周身六十四個方位凝結出『嵐種』,然後嵐種自發吸納天地元氣,亦或是以自身內力灌注,凝結成急速旋轉的狂風甲片,六十四甲片凝於周身,便是『周身嵐甲』小成。

    之後精通,無非就是增加嵐甲的數量和硬度,最巔峰甚至可以凝結三百六十顆大周天嵐種,並凝氣於實質,不可謂不強大。

    這一修法之所以難以修成,答案很簡單,那就是如今世界的靈氣濃度還沒到嵐種可以自動吸納天地元氣成甲的地步,而倘若是以武者自己的內力灌注,不到宗師也根本用不出半分威力……哪怕用出來,也不可能凝聚完整的六十四片。

    至於蘇晝為什麼可以在短短時間就分析的這麼透徹入裡……並不僅僅是因為智慧果,還因為他看出了很多熟悉的地方。

    「大宗匠的『凝氣御物法』,本質上就是『御氣破空』的一種分支,是操控自身靈力,進而操控天地靈力的一種技法。」

    「威烈宗師的『剛射法』,本質上也和『御氣破空』有些許關係,是先控制靈力,凝結於箭矢之上,其中需要用到一些『凝氣於體』的技巧,只是那個體,就不是我自己的身體,而是箭矢本體。」

    「哪怕是李道然宗師贈予的『千里行走』這一輕功,實際上也是以靈力於下半身製造出一個省力的『彈簧』結構,且這個彈簧結構並不需要施加太大的力,變能自發產生更多向前的力——也是兩種基礎技法組成,我很輕鬆就能理解。」

    蘇晝面色凝重,他注視著手中的秘籍:「雅拉說的真的是半點也不錯!基礎三式,一法通,萬法通!這『周身嵐甲』,說白了也就是操控自己的靈力,於身體各處凝結成半自動的靈力結構,需要時以靈力激發,便能汲取周圍大氣中的靈力,凝結為急速轉動的漩渦嵐甲,偏移攻擊。」

    「而這種靈力半自動結構,用我熟悉的詞比喻,就是某種【被動技能】【固化法術】,這也是超凡階的基礎,可以在身體上常駐數個強大的超凡效果,需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自動觸發,防禦偷襲——就好比這嵐甲,倘若修成,哪怕是被人以高威力狙擊槍偷襲,也能將子彈偏移,最少也可以減免絕大部分威力,比起需要止住催動操控的內力罩,強上不止一個檔次。」

    ——如有此法,莫說箭矢,我還怕什麼槍彈?

    說是這麼說,但蘇晝還是覺得嵐甲的修行有點困難,不像是剛射和千里行走,他練習個幾天就能初步應用自如:「雖然我掌握了核心技巧,但是這凝結嵐種卻是個水磨工夫……不過我也不需要立刻小成它,只需要在耳朵太陽穴等要害處凝結幾片即可,這倒是花不了多少時間。」

    說修就修,蘇晝當即關上手電筒,然後打算閉眼開始修行此法。

    「我說啊,蘇晝。」但此時此刻,雅拉卻從頭髮中探出頭,它幽幽道:「咱們現在,應該可以回地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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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黑暗中的思索

    這一句話,宛如驚雷,頓時震的蘇晝立刻氣息不凝,下意識的睜開雙眼低呼道:「什麼,現在回去?是天神刻度出問題了嗎?」

    「我才殺幾個魔兵,一個魔將,就要回去了?還是說……我現在回去,這個世界的時間就會暫停?」

    說出這話的時候,蘇晝自己都覺得可笑——天神刻度造成的穿越,本質上並非是由他亦或是雅拉所掌控的,兩個人目前為止,對它來說只能算是利用,而穿越的世界自然也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怎麼可能說暫停,就暫停?

    真以為嘴巴上是下副本,事實上就真的是下副本嗎?

    而雅拉的回答也證明了這一點:「不是,天神刻度沒問題,而時間,自然也是不會暫停的,你離開就是離開,這個世界一樣照常運轉。」

    「但,即便如此,為什麼不呢?」如此說著,雅拉的語氣頗為平靜,似乎並沒有感受到蘇晝的震驚與不情願:「你在這個世界的收穫,已經夠多了——想想吧,凝氣御物法,讓你體悟了操控靈氣的基礎,剛射法讓你有了遠程攻擊的手段,千里行走更是讓你的速度堪比高速汽車。」

    「然後,本地靈材讓你有了快速進階覺醒巔峰的儲備,靈丹讓你可以爆發力量,武器也已經更新換代,更是意外獲得了一本超凡級的先天秘法……這才幾天?已經足夠多了,蘇晝,現在的你,已經能輕鬆解決掉地球上的那個超凡組織了。」

    說到這裡,蘇晝數次想要開口,但卻發現自己沒有反駁的基礎,而雅拉悠悠道:「你置身於漩渦中心,收穫已經抵達一個峰值,再下去,收穫便和風險不成正比。」

    「蘇晝,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接下來魔兵集結髮起的總攻,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吧?更何況敵人還可能派出更多更強的存在,比如說魔帝,國師親自出手?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不是嗎?畢竟皇宮可以再建,只要自己成為先天高手,毀去神兵,那它便舉世無敵,隨便就能再造國家。」

    「你成為超凡者的時間太短,恐怕想不到超凡者的邏輯,也不清楚『偉力歸於自身』究竟是什麼意思,人又會因此作出什麼選擇——這是可能會死的風險,我勸你迴避。」

    雅拉說的話,就如同冰水,一瞬間就澆滅了蘇晝之前的樂觀情緒,他咬著嘴唇皺眉,呆坐在自己帳篷中原地不動。

    見狀,雅拉便笑著道:「也不必憂慮,這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這也不是你的故鄉,要知道,你未來是要前往無數世界剿滅邪神的存在,只有活著才能拯救更多人——現在你還是幼年期呢,沒必要強行擔上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這就像是魔鬼的蠱惑,但說的卻又是真正的大實話。

    但這種態度和語氣,反而令蘇晝的脾氣發作了。

    「絕不!我既然答應了百家義軍要守護神兵完成,定下契約,那就一定要做到!那魔帝國師什麼的不宰掉,我絕不可能念頭通達!」

    他將雅拉從耳畔摘下,然後認真的與對方注視:「雅拉,我很清楚,我開的掛有多大。」

    「我應龍血脈返祖,天生就是開靈,我追逐幽魂和詭異,但幽魂和詭異卻避我如虎——我不是普通人,我從很早就知道這一點。」

    「然後我遇到了你——與一個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描述,怎麼想像的『偉大存在』的殘念立約,你傳授我比之前更強大的血脈,力量和傳承,甚至帶著我使用天神刻度,令我可以穿越其他世界,獲取資源和力量。」

    「吃了智慧果之後,我原本只能算是普通的思維能力也有了卓越進步……基礎三式,槍法,之後學到的各種秘法,我一學就會,絕無看不懂,學不會的道理——我從頭到尾就射了幾十箭,剛射之法在實戰中就用了區區四次,便能隔著幾百米射中人……這本能一樣的計算預演,甚至讓我自己都害怕這份才能啊!」

    說到這裡,蘇晝頓了頓,他握緊了放在一旁的靈鐵大槍,認真的語氣轉為嘆息一般的感慨。

    「最重要的是,人總是要有目的的。用這開掛一樣的力量和天資去幹什麼?我覺得這問題真的很重要……不久前我說過,殺惡人對吧?但是這才過去幾個月啊,我就已經發現了那個時候的我的淺薄。」

    「惡人要殺,是殺得完的,但只要造就惡人的客觀因素存在,脫離高壓預防的環境,那它便一定會誕生。」

    「就好比神木世界,神木眷族和普通生物的矛盾。這神木眷族,可以汲取凡物血肉靈性成長,並且本身也不需要任何依靠其他生物的地方,那就對方就沒道理和其他凡物和平交涉,共贏發展,而其他生物面對這種可以自我轉換的高等生命,也不可能板結一塊,不出奸細叛徒。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的不是殺惡人,而是除滅『惡的根源』。」

    「這是惡嗎?在我看來,這就是,但是對於整個世界,以種族而言,這就是自然生態發展,一種較為激烈的取代……我很清楚,我所謂的善惡,不過就是我心中自由心證,可能雙標,又可能偏移的,混沌的標準。」

    說到這裡,蘇晝沉默了下來,但是,他手中的靈鐵大槍卻亮起了幽幽的靈光,紫青色的火焰燃燒著。

    直到半響後,他才緩緩地,下定決心道:「正因為這個標準是如此的游移不定,所以唯獨『行動』這點,我要堅持——我一定要去斬斷神樹,斷絕『我心中惡』的根源。哪怕千難萬險。」

    「因為我認為,這就是我這份不知開了多大的掛才得到的才能,所應該用的地方。」

    蘇晝還有一句潛台詞,沒有說出來,但是無論是誰,都能理解。

    ——如果有這這樣的機遇和力量,還不能堅持自己的夢想,堅持自己心中的正義,甚至,在第一個世界,第一個大危難前就要拋棄堅持。

    ——那麼日後,他還會放棄多少次?每一次都找藉口嗎?

    「你傻嗎?」

    但是雅拉卻嗤笑一聲,直接槓在最基礎的點:「你才開始超凡修行多少天,就開始『煉心』了?別頑固,你的旅途才剛剛開始,日後力量大了就不用放棄,但現在的話,退一步海闊天空嘛,別忘記你最開始的目的。」

    「我現在就在堅持自己最開始的目的——斬殺邪神幫助地球,殺惡人提升自己實力。」

    而蘇晝也換了個坐姿,他將雅拉放在『嵐甲秘籍』上,一手按在膝蓋,一手提槍,直接反駁:「這個世界又沒有先天高手,最強者也不過大宗師,我打不過,難不成還跑不了?你這是轉移話題,偷換概念——我也是槓精,雅拉你這套轉移話題,偏移重點的套路,我熟悉的很!難道情況真的危險,我還會死戰不退,非要和這百家義兵共生死不成?

    亦或是你想說,只有現在我們才能回地球?肯定不是這樣,對吧?打不過再跑是正常的,那叫『明智的放棄』!而還沒打就想著跑路?這叫『懦夫的跑路』——你這個偉大存在丟人不丟人啊!?」

    最後,蘇晝將搖頭晃腦笑嘻嘻,很明顯覺得不丟人的雅拉摘起,重新放回自己的頭頂,用硬邦邦的語氣下總結:「更何況,繼續堅持下去,還能獲得更多魔將的惡魂,以及百家的資源與秘法支持,越久獎勵就越多……我傻了,才會嘗試都不嘗試,便直接跑路!」

    「嘿嘿……有主見就是好事。」既然蘇晝意欲將話題終結,雅拉也不以為意:「反正我就是提個建議,你怎麼選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先休息啦。」

    「嗯,晚安。」

    縮回蘇晝發中,蛇靈在心中輕笑:「誘導……什麼時候誘導就只能依靠誘惑和花言巧語了?」

    槓,也是一種誘導……亦或是說,一種考驗。

    而此時,再次閉上雙眼,擺好坐姿,開始修行的蘇晝心中,也在轉動想法:「槓,也是一種誘導,雅拉是想要在這裡考驗我的決心嗎,的確是個好機會,但毫無意義,我雖然心有堅持,想要幫助此界萬民,但卻不是愚蠢,不成功便成仁,只需要盡力而為,無愧於心即可。」

    閉上雙眼的雅拉:「蘇晝發現了我的想法也沒關係,因為人只有在爭辯和反抗的過程中,才能發揮全部的潛力,對於他來說,這點尤其。」

    修行『嵐甲』的蘇晝:「雅拉肯定也清楚,我能猜出它的想法——但這也沒關係,因為我本來就要成為世界最強。」

    「而這個神木世界,不過是我的第一個踏腳石!」

    靈力在小小的帳篷中呼嘯,席捲著如同龍卷一般的風。

    十八歲剛剛成年的年輕人思慮著自己的未來,也有目光在黑暗中眺望,帶著震驚與嘆息。

    一夜未眠,清晨。

    蘇晝修成了第一顆『嵐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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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嵐甲之威

    第一個嵐種的位置,蘇晝選擇在眉心。

    至於為什麼,因為以他如今的身體素質,除非被人從七竅入手,利器直貫腦內,亦或是給人一錘子錘成腦震盪,不然的話,單單是加持了靈力防禦的皮肉和骨頭,是可以抵擋絕大部分物理攻擊的。

    既然如此,那麼防禦就應當以弱點最多的頭部為重——而以眉心為中心生成的嵐甲,基本可以囊括整個腦袋的上半部分,綜合防禦價值是最高。

    「先來試試什麼效果!」

    一夜苦修,蘇晝不僅不疲憊,反而頗為興奮——以靈力構造這等半自動靈力結構,相當於組建一個極其複雜的機器人模型,要用凝氣於體法在一定時間內,凝聚一個個微小的零件,組裝在身體的某個竅穴部位上,最後構成一個繁複的超凡符紋結構。

    蘇晝如果不是吃了智慧果,以這周天嵐甲的複雜程度,他恐怕需要在電腦上用專業軟件構造出一個完整的構圖,並且將那幾十個結構完全不同的符紋全部都單獨列出,標好順序和組裝方法,然後自己列出一個行動表,反覆練習幾十次上百次後才有可能成功……這麼一來,現實中恐怕幾十天就過去了。

    這麼算下來,哪怕是考慮到後面的組裝會愈來愈熟練,想要周天嵐甲小成都必須花費三年以上的時間,且蘇晝的超凡天賦本就不低。

    不過,智慧果增加的種種思維屬性,恰好就專業對口,再加上蘇晝的靈力控制力極強,又有『風助』親和力高,回氣速度也極快,尋常人嘗試幾次出錯就會疲憊需要休息,甚至靈力凝滯,他連試十幾次都依舊精力充沛,終於在二十七次的時候組建成功,構成了第一個『嵐種』。

    ——呼呼!

    此時,大風聲響起,蘇晝催動靈力,令嵐種以靈力為基,吸納周圍大氣,急速鼓動——一瞬間,蘇晝頭頂的上半部分就被一股無形的氣浪籠罩,這氣浪洶湧澎湃,以種種交錯的風力進行錯綜複雜的循環,構成了一個無形半透明的頭盔!

    作為嵐甲的生成著,蘇晝可以清晰的感應到,這嵐甲的造型頗為流暢,並沒有刻意模仿現實鎧甲,它類似正八面體那樣的結構,沒有過於鋒銳的棱角,但斜側面可以偏移掉絕大部分攻擊。

    而雙眼處,有兩團風力較弱,但是不影響視線的全透明風區,看來就是唯二罩門。

    蘇晝好奇的伸出食指,觸碰這嵐甲——因為是他自己的身體,所以這靈力之風居然能識別出來,頓時和緩許多,但是蘇晝自己主動催動,令其全速運轉。

    「臥槽!」

    一瞬間,蘇晝的食指指甲蓋就被掀飛,然後痛罵出聲。

    他倒不是怕這點痛,也做好了受傷的準備,但是蘇晝真的沒想到,自己的急速再生居然有這種副作用——食指探入嵐甲的時間不超過兩秒,而就在這兩秒內,他的指甲再生了他X的三次!他被連續掀飛了三次指甲蓋!

    而且傷口被強風吹,更是直接被擠壓吹出一團靈血,令整個風甲都變得青紅!這感覺太過酸爽,當場蘇晝就倒吸幾口涼氣,下意識的就把另外一隻手中捏著的保溫水瓶捏的變形。

    在雅拉幸災樂禍的『只有傻逼才會用自己來嘗試新功法威力~』這樣的嘲諷中,蘇晝面色黑沉沉的走出自己的帳篷,他試圖辯解:「你懂什麼,能傷到我的手指,至少證明這嵐甲的威力的確不俗,哪怕是只接觸一瞬,也有最少相當於兩三百公斤的衝擊了!」

    這真的不是他蠢,畢竟周圍哪有什麼可以直觀體會嵐甲威力的東西?嵐甲攻守兼備,而他的軀體比絕大部分素材都堅硬,能傷到他,就代表也能防禦絕大部分攻擊。

    雖然合理,但不影響精神海中傳來更大的笑聲。蘇晝面色更黑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嵐甲的威力的確很強——一片嵐甲隨便一個區域的一次衝擊,就有兩三百公斤的力道,整片嵐甲的力量匯聚,怕不是有近噸級的出力。

    六十四片嵐甲周流全身,化作風鎧,協同發力互相增幅,力可達百噸,那威力無論是用於防禦還是攻擊,配合著甲者本人,都足以擋下汽車撞擊,拆高樓大廈如拆蛋糕,而這僅僅是小成。

    大成的大周天嵐甲,依照典籍所言,可摧城,破軍,斷江,掀濤,斬妖——那位兵家武聖高人便以此法斬殺了一頭先天白虎妖獸,取其妖丹煉製成了一顆身外嵐種。

    「也難怪修行此法的武聖可以無敵於冷兵器時代……相對於後天境界的宗師和大宗師來說,這出力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啊。」

    蘇晝展望著未來,不禁感慨:「超凡,不愧是超凡,先天武聖秘法,名不虛傳!」

    「只是可惜,這玩意的耗靈也太大了一點,我這種底蘊深厚的覺醒者,最多也就凝結個三四塊——每片嵐甲起碼要一萬點靈氣量,不修成超凡,真的是不可能用得起。」

    蘇晝心中嘀咕著先天秘法的威力和恐怖消耗,同時也在緩緩關閉嵐甲,將其中瀰散的血霧收集起來。

    好歹也是靈性極高的靈血,不能浪費,作為下次銘刻符文的素材,自己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而做完這些後,蘇晝出門吃了頓早飯恢復心情,又去靶場練了一會箭,以圖澄清心靈,穩固準頭,並在專門趕來的威宗師的指點下,嘗試學會更加快速的拉弓方法——像他之前那麼用蠻力雙手一前一後硬拉弓,人吃得消,弓吃不消。

    在太白山百家義軍營地,蘇晝的生活其實頗為充實,練習完箭後,他正好就順路去吃了午飯,而就在他準備下午練習一下輕功和槍法的搭配後,便得到李道然的委託,希望蘇晝能巡視一下要塞周邊的山脈,觀察山下魔兵的行動。

    「上次與赤地作戰,我們特意放跑了一些魔軍,讓他們知道堡壘內有四位宗師,其中一位——也就是你,甚至可以在單挑中單獨殺死一位魔將,而且我方幾乎毫無損耗的消息,全都完整的傳遞出去了。」

    李道然在委託任務時,拿著一張太白山區地勢表為蘇晝講解:「這樣一來,位於河畔紮營的魔軍想必會遲疑,不敢直接整備進攻,而是先來嘗試試探我們的虛實……這也就變相拖慢了它們進攻的節奏,我們也就有更充分的準備,比如說莫干休匠師製作的熔岩投彈會更多,威烈宗師的傷勢也會恢復的更好。」

    「倘若能拖個三四天,威烈傷勢痊癒,面對兩位能使用剛射之法的宗師,哪怕魔兵再怎麼凶悍,也會為之驚懼。」

    當然,這只是理想狀態,畢竟魔兵魔將都是一群瘋子,誰能猜得到瘋子是怎樣的想法?故而需要偵察兵前去魔兵陣地,偵查情況。

    原本這個任務,是輕功最好,目力也不錯的威烈帶人去做,但現在威烈受傷,韓宗師目力雖好,但輕功不佳,而內氣修為最強的李道然要時不時去頂替大宗匠,維持神兵氣鍛之法的穩定,這樣一來,能夠進行偵察任務的帶隊宗師,也就只剩下蘇晝了。

    「蘇宗師恐怕不瞭解周圍的地形,即便有地圖恐怕也難知細節……我等前去輔助吧。」

    周不易此時也正在營地中修行,他聽見李道然的計畫後,便主動請纓——李道然和周不易都是太白山堡壘的建造者之一,對整個太白山區的情況知之甚詳。

    「沒問題啊。」

    有這樣一位經驗者引路,蘇晝也樂得省點腦子去記這些東西,當即叫好。

    於是一刻鐘後,周不易,已經痊癒的武僧方慧與刀客柳夕照小隊三人組,便與蘇晝一齊離開,去打探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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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見別離者遠渡

    太白山堡壘居高臨下,周圍是一片沒有任何遮蔽的空白雪原,時刻都有武者瞭望感應,哪怕是晚上也不可能有人潛入。

    由於太白山區是多火山山區,地勢情況錯綜複雜,時不時就有唐突的斷崖峭壁,無底深溝,且被雪勢遮掩,所以便有前人打下黑木樁指引道路。

    「雖然也是給魔兵指路,但這點冰雪也攔不住那群魔頭,且魔頭遇難了也不會死,灑家遇難了就直接了賬……與其為了打擊敵人讓自家人都走不好路,倒不如將木樁設計的蜿蜒盤旋一點,這樣等魔兵沿著黒木樁上山時,我等也好提早發現,做出準備。」

    道這話的是出自大月寺的方慧和尚,這位和尚身材高大威猛,比蘇晝高了一個頭,但說起話來卻條理分明,為人處世也和和善善,並不因為蘇晝之前將其打的淒慘而有半點成見,反倒是蘇晝自己在那之後頗為尷尬,認真道歉自己下手太重過。

    而鑄就滅度之刃的神兵主材之一,一位先天境界的神僧舍利,便出自昔日大月寺的神僧法空闡師……「群魔不渡,徒留舍利子何用?」據說這便是大月寺這一代主持的決定,而大月寺上下僧眾七十一人也都併入百家,如今大多都在前線。

    而另一側沉默的刀客柳夕照,卻是一位論起長相還頗為清麗不俗的女子,她並沒有做過多的打扮,只有身上帶著一股淡雅的草木藥香。

    柳夕照與韓宗師同出一門,師父如今也在前線,本身並不是作為戰力人員,而是作為醫護人員加入護送小隊的。

    她所在的宗門名為『百草堂』,善於用各種靈植草藥搭配成藥膏丹丸,內外雙服,效力頗強,之前的『四靈玉液丹』便出自百草門這代門主之手。

    而他之所以使刀,卻沒什麼特殊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小時候師父並沒有教導什麼戰技武學,只能隨軍習練刀法……誰知柳夕照的武功刀法天賦意外不錯,在本職職介成為正式醫師前,內氣修為就已經突破一階,成為正兒八經的刀客好手——她擅長使用長直刀和短彎刀的奇形雙刀法,但短彎刀在遇到蘇晝前,就因為遭遇魔兵突襲而遺失。

    說來也是巧合,周不易帶領的這一小隊,三人基本都是孤兒。

    周不易自然不必多說,他父母的舉義與死亡,是此世均衡局勢的轉折點;方慧父母死於魔帝亂世時的逃難饑荒,本人是被大月寺的和尚連帶其他十幾個嬰孩一齊撿回去的;而柳夕照的父母,就是戰死在昔年的那四次南天關攻防戰,慷慨壯烈。

    三人從小成長於百家之中,又有如此身世,自然是嫡系中的嫡系,而護送神兵主材的各個隊伍人員,大多也都是這樣的背景。

    蘇晝不是孤兒,但也能感受到這背景後的悲涼——魔帝亂世,殺空了整個神州中南區域幾代人,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家庭破碎?又有多少人屍骨無存,成了魔帝魔兵以及那背後神木的血食?

    「蘇兄弟,我這次陪同,實際上是我師的意思。」

    而就在一行人無聲地在雪地中奔馳時,周不易卻靠近過來,以內力悄悄傳音道:「山上,恐怕還有內奸沒有被抓出來……」

    「嗯,這我知道。」

    蘇晝眯起眼睛,對於這個問題,他早有猜測,並有所提防。

    而在昨夜後,他更是已經初步確定了懷疑的目標。

    就在此時,一行四人已經行至半山腰,一個斷崖口處,在此地,能夠眺望遠方山河,以及周圍數個曾經的人類聚集地。

    應周不易的建議,蘇晝在此處停下,以強化過的靈視之法橫掃周圍天地,判斷附近有無魔兵出沒——但是還未等他發現魔兵那臭的比狗屎還不如的靈氣軌跡,年輕的超凡者就不禁輕咦一聲,然後困惑的轉過頭,看向其他同樣正在以望遠鏡等辦法偵查周圍的三人。

    「古怪,諸位,我剛才看見了遠方有大團大團的靈光軌跡,原本以為是魔軍正在行兵,心中頓時一喜,但是仔細觀察後卻發現有些不像……你們來看看,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話畢,他便給周不易等三人指了個方向——隱約能看見,在遙遠的群山小路之間,有大隊大隊的人馬正在行動,那道長長的蠕動人流,在一片蒼茫的白色雪原中,還真的頗為顯眼,就像是正在落葉間行軍的螞蟻那樣,爬行著向前。

    「那裡啊。」

    拿起望遠鏡,周不易認真的眺望觀察,也沒有吐槽蘇晝『見魔兵即喜』是幾個意思。隨後,他便瞭然道:「那裡是正準備跨過太白山區,前往舊高麗沿海渡口,離開這片大地的遷民。」

    放下望遠鏡,周不易長長嘆息一聲。

    「也就是,放棄這片大地與國度,選擇流浪向遠方的,別離者。」

    俗話說的好,望山跑死馬,從山上跑到自己能眺望得到的山下,也是異常辛苦的一件事。

    不過畢竟四人都是武者,雖然還不能說是履天地六合八方為坦途,但是區區懸崖還真的不算是什麼——但凡只要有一點點斜面,武者便能以內力卸力。

    和他們的超凡力量出力相比,他們的體重都不過是浮雲。

    所以以蘇晝為首,四人便一路直線,徑直朝著那一群遷民飛馳而去。

    「我們都能看見,那魔軍呢?」

    這是蘇晝自己所說的話:「以我的目力,可以確定周圍並沒有魔軍存在,但它們可能沒有發現這一群遷民嗎?絕無可能,以我之見,那些禽獸一定會派人前來截殺。」

    柳夕照也微微點頭,算是說出了這次行動的第一句話:「冰天雪地,魔頭需要耗費更多的血氣保持全盛狀態,倘若發現有普通人,那定然不會放過。」

    方慧也開口道:「尾隨這一支遷民看看情況,應該發現魔軍的動靜,順便通知一下他們預防偷襲。」

    既然隊伍中絕大部分人都這麼說,帶路的周不易自然也就同意——或者說,他們同不同意,蘇晝都會要去。

    反正他們本就要下山,巡守周圍一片山林,去尾隨一下那遷民隊伍不過是稍微繞了點遠路,還能大大增加發現魔軍幾率。

    「人不少啊。」離的近了,隔著幾千米眺望隊伍,冰天雪地中,熱成視覺看的更加清晰,蘇晝頓時挑起眉頭,頗為驚訝:「這一方人前中後分成三段,每一段都有近千人……一下子近三千人遷移?」

    「沒辦法,前些日子,魔將赤地不是屠殺了一個村落嗎,本地居民也有些許互相通報之能,而知曉遼州又來了一群魔軍的本地人,自然只能放棄故土冒險遷移,前去沿海渡口,乘船前往扶桑了。」

    周不易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平靜的近乎淡漠:「嘿,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神州天地四處都有不死魔兵燒殺搶掠,以人血人魂供奉體內不死根。」

    「固然,火能殺,雷能殺,但,這又算是什麼弱點呢?這世間還有什麼人不怕火不怕雷?」

    我不是特別怕……蘇晝倒是本能的想來這麼一句,但知道氣氛不對,還是憋住了。

    此時方慧和尚道了一聲我佛後,便閉目搖頭:「這東北幾千人出關,其實已經還算是少的了,大多也就是昔日遼州魔災的倖存者,而這世間,誰又不是哪一場魔災的倖存者?東南區域,百家顧及不到的沿海,據說已經有上千萬人逃離故土,前往南洋,這諾大的神州大地十室九空,無數城池村鎮空無一人啊。」

    魔軍雖然佔據水利優勢,但還沒到可以在南江阻攔百家義軍的同時,還去管那些沿海的逃亡者。

    蘇晝將這些訊息記在心中,一邊開著靈視環視周圍環境,一邊打量著這隊伍中的人群,免得其中偷偷混入幾個魔兵——但就是這麼細細一打量,問題反倒是來了。

    「怎麼,這遷民之中,居然還有幾位後天二階,接近宗師級的高手?」

    這容不得他不驚訝——整個神木世界的神州大地,依照百家義軍的說法,那就是只有五位大宗師,百家義軍和魔朝共計半百之數的宗師。

    當然,雙方都會隱藏一些底牌,但是也不會太多,在現在這種局面,想著藏一手只會把自己藏死。

    而宗師之下,後天二階的高手,已經算是中高端戰力了,就好比周不易,甚至能作為護送神兵主材的小隊隊長,而這遷移隊伍中居然就有兩個,以及為數不多,但的確有的七八位後天武者。

    蘇晝等人就是為了通告遷民預防偷襲而來,並沒有掩飾自身氣勢,所以當隊伍中的武者躍起觀察時,他們都堂堂正正的展現自己的內氣,表示並非怨氣詛咒纏身的魔兵。

    周不易似乎和遷民中的兩位二階高手相識,便主動迎上前去,通告對方最近這太白山區周邊有數百魔兵到來,並非是單獨一支隊伍,所以他們很可能會遭遇魔兵襲擊這件事。

    而方慧則是為蘇晝解惑:「黃泊德與崔成中兩位,都是昔日遼州十四領中有數的高手,魔軍肆虐之時,正是他們帶領殘餘的遼州倖存者建設了一些深山中的居住地,躲過了魔軍的獵殺……從這次遷移看來,他們是徹底放棄遼州,準備前往舊高麗渡口,東渡東瀛扶桑了。」

    「守護民眾,值得欽佩——但為什麼不嘗試加入百家義軍,反而就一味的跑呢?」

    這才是蘇晝從一開始到現在真正的疑惑:「按照你們的說法,都有上千萬人逃離這片土地了,其中肯定不乏這等級別的武者——這麼多人口,這麼大的力量,倘若多出這股力量,一齊對抗魔朝,說不定早就連南天京都攻下來了。」

    蘇晝沒有壓低音量,他就是說給不遠處那兩位武者聽的,而那兩位武者一聽,頓時惱怒的抬頭,斥責道:「黃口小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4 06:47
第二十八章 為萬世開太平!

    「黃口——」

    「嗯?」

    「小兒……」

    這位武者本來想要怒斥一番,但在蘇晝展現出自己的宗師氣勢後,他的語氣頓時弱了八個調。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氣不平:「宗師又如何?滔滔者天下皆是,而誰以易之?百家義軍?可笑,昔日遼州民眾百萬,都無一宗師馳援,無人庇護,如今,百家義軍又豈能庇護吾等『區區』三千人?」

    天下局勢如同洪水橫流,混亂不堪,跟隨誰去才能改變這樣的局勢?反正不是百家義軍——他卻是憤慨當年遼州魔災,百家義軍沒有派人來幫忙守城,以至於百萬人盡數淪為魔軍血食這件事。

    「我等也有弓弩,有器械與朱雀匣,遭遇魔軍,必能讓他們討不了好!」而另外一位瘦高武者,雖然語氣沒這麼直接,但也是硬邦邦的:「但與其陪你們去和那魔帝廝殺,不如乾脆跑遠一點得了,魔軍再怎麼肆虐,也不會跑到海的另外一邊……只需要我們躲好,離開這片土地,那魔帝魔軍自然會自滅於神木的反噬。」

    這說的卻是一些被俘虜的魔兵,長時間不接受血肉滋潤後,軀體就會逐漸木化,成為真正的神『木』眷族這件事,從人的角度來看,就是自滅了——但這個理由同樣非常可笑,因為不吃人,魔兵還能吃豬牛羊啊!固然吃這些血肉無法提升實力,也不能感受到極致的快樂,但好歹能維持自身的形態。

    可在這些偏遠地區的人就是這麼相信的,或者說,他們讓自己不得不信,作為自己行動的依據。

    能練武到這個地步,誰是真的愚蠢嗎?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百家義軍的力量還沒強大到可以庇護天正大地三十四州的地步,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魔朝可以養殖其他生物作為口糧?

    無非是,給自己的行動,尋覓個藉口罷了。

    甚至,還會為了自我欺騙,發聲嘲笑那些說實話的人:「你們百家義軍非要匯聚天下之力去討伐魔朝,豈不是徒耗鮮血嗎?死的人越多,那神木就越是蔥鬱茂盛,這反倒是幫助它成長啊!」

    甚至不需要用腦子,只憑藉本能,蘇晝都可以在一秒鐘內聽出了七八個槓點:「這說法簡直錯漏百出啊——這些沒有受到過專業教育的異世界古人,給自己找理由的功力當真是可笑至極!」

    但就在他準備運用自己豐富的現代鬥爭經驗,好好地教育對方什麼才叫『講道理』時,一旁的周不易卻怒目一瞪,向前踏出,率先蘇晝一步道:「爾等欲走,無人攔,我等甚至還會冒險通知可能的魔軍追擊——但黃泊德,崔成中,你二人也是即將踏入宗師之境的人了,捫心自問,倘若一人遇到什麼艱難險阻,第一個想的不是『克服』而是『逃避』,那他能成何事?」

    他顯然是與這兩位後天高手熟識,平日估計也經常被他們用這種話埋汰,倘若是自己一行人也就罷了,但是這次多了一位蘇晝在旁,讓周不易無法忍受,必須出言反駁:「人如此,家國天下也是如此——倘若遇到無道之君,無道之世,不想著將其討伐,將其改變,只是一味地躲進深山老林,那豈不是要在荒郊野嶺,與鳥獸魚蟲為伴生生世世?」

    「可笑!」身材正常,名為黃泊德的武者面色頓時漲的通紅:「你以為我等沒有反抗過嗎?那遼州一百七十萬……」

    他似乎又想要用遼州魔災,百家義軍沒有支援這件事作為理由,但話說到一半,便被方慧打斷。

    「我佛,施主你才可笑。」拄著鐵木長棍,武僧向前站了一步,他語氣平靜的說道:「灑家家鄉位於南江之側,千百年來一直都是魚米之鄉,而魔災到來時萬家齊逃,卻只有一人渡過大澤湖與三河——這是百家沒有支援嗎?百家就在那裡和魔朝大軍打了一場正面決戰,直接將魔軍打回南江之後,三個魔將授首!」

    「但逃竄的亂民,自己就能餓死自己,甚至自相殘殺三分之一,遭遇零散的魔兵又要滅三分之一,逃脫成功的算他三分之一……不到半年,諾大肥田化作無人寂土,數百萬人連半點反抗都沒有就被當成肥料活活抽乾血肉而死。」

    「遼州不也同樣?百家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派出援軍,結果遼州上層投降,普通人三分之一心懷僥倖,三分之一想要抵抗,三分之一想跑,想要抵抗的人被攜裹,根本組不成陣勢……三日不到,遼州全境淪陷,親身經歷過這事的你們,難道不清楚當時的事情?反例便是湘州,因為有我家鄉作為例子,知曉投降必死,便所有人上下一心抵抗魔軍,哪怕是一座邊陲小城都堅持了二十七個日夜,等到了百家義軍的馳援。」

    手中持鐵木棒,方慧和尚語句流暢,他平日估計是善誦經書,條理分明的一段話,將兩位遷民武者說的啞口無言。

    但單純的語句,顯然不能說服對方,那高瘦崔姓武者當即揮手反駁,就像是趕走蒼蠅:「說得好聽,無非就是想要騙我們去送死罷了,魔帝有了不死樹,變成那鬼樣子,你們百家佔了不死樹,豈能例外?我等離了這亂世,去深山和蟲鳥為伴,也好過和你們這些瘋子混在一起!」

    「恕我直言,你們這是被這世道改變了。」

    跟在周不易身後的柳夕照抱著刀,從自家隊長背後探出頭來,她淡淡的說道:「而我們卻是立誓,要改變這個世道。」

    「罷了罷了,只是二位,倘若還自認神州子民,便聽我等一言吧。」

    此時,周不易也擺了擺手,他似乎說過許多次同樣的話,已經厭倦了和這些無法理解他們志向的人辯駁,兩鬢霜白的年輕人只是長嘆一聲:「吾等神州文明,萬萬子民,先祖墳塋,歷代忠烈之血,皆在這片土地之上沉澱……吾等輝煌壯烈的歷史傳說,神話故事,也皆在這片土地之上傳頌。」

    「土地,人民和傳承,是一體的——脫離了哪一方,都注定會散落!這片土地遭遇危難,吾等神州後裔遇到艱難險阻就想著逃避,這根本就不是正道正法!」

    「儒家聖人曾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

    「天下有道,吾等不與易也!」

    ——我們反抗安朝,就是為了變革天下,我們不離開這個地方,去野外跟鳥獸同群避世,是因為我們只會跟世間眾生在一起,對抗這無道世間的一切!

    ——倘若這天下有道,我等就不會投身於這場變革中了!但,倘若它無道。

    「和你們不一樣,別離故土之人。」

    一開始,只是周不易做結辭,他表情不怒不悲,就是平淡的對遷民中的幾位武者抱拳:「天下越是混亂,我們越不會選擇避世。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作為神州之人,百家作為舉義之兵,有改變這種混亂局面的責任。」

    但之後,小隊三人卻齊齊轉身,背對遷民,同聲道出百家義軍,昔日舉義之時發下的誓詞。

    【既然帝王無道,肆虐蒼生。】

    【那吾等百家,便代天,行道;討魔,除逆!】

    此等誓言道出,雙方都沉默了,遷民一方的兩位後天高手嘆了口氣,他們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嘴,只是對著『義軍們』的背後拱手,隨後便轉身回到隊伍中,繼續帶領遷民離開。

    但是,蘇晝卻能聽見,周不易的口中,卻在小聲喃喃著這誓言的後半部分。

    【爾後,平天下,安亂世——】

    這個就連勸導之言都不會說的男人,亦或是說,所有一直以來,都在反抗這無道亂世的義軍,都將這一句話,銘刻於心。

    【——為此世萬民,重開太平!】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4 06:48
第二十九章 一路無言,心嘆流年

    這種口頭上的理念思維衝突,注定是沒有結果的,而掀起這場爭執的蘇晝,反而卻當了一回看客。

    停留在原地,注視著這群遷民離開,蘇晝不禁皺緊眉頭,不僅僅是因為放棄這片土地的別離者,也是因為百家義軍的誓言。

    「這群人,的確是理想主義者,令我欽佩,甚至可以說,是我那種中二想法理想化的完全體……我心中那種不完善的想法,才剛剛有那麼一點影子,而他們已經依照一個完整的綱領踐行了幾十年了。」

    他在心中喃喃道:「但是理想久了,就勝不過現實——不死,不死,唯獨這一點,那些遷民武者說的沒錯。」

    「百家義軍中,固然有周不易這等和魔朝深仇大恨,堅持理想的存在,自然也有擊敗魔朝,只是為了取代魔朝的梟雄人物——這等人物不接受魔朝的誘惑,恐怕只是想要自己當新一任不死帝皇罷了。」

    「哪怕擊敗了魔朝,這世間真正的苦難,恐怕才剛剛開始……除非。」

    想到這裡,蘇晝反而面色一改,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除非,我徹底斬斷不死,將那蟠榕不死樹的寄宿的神木之靈,完全地斬滅!」

    ——嗨,還以為是什麼要求,這不就是我『神木世界行程表』的倒數第三步嘛?

    順帶一提,倒數第二步是裝逼,最後一步是回家!倒數第四第五分別是把那國師和狗皇帝腦袋給砍了!

    但蘇晝也很清楚。

    無論是自己的想法,還是百家義軍的信念,歸根結底,都需要力量來支持。

    無論是武力,財力,技術力亦或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力,想要改變世界,最重要的就是力量。自己也正是因為需要力量,所以才來到這個世界。

    力量就是超凡世界的唯一貨幣,甚至可以購買到奇蹟。

    當然,讓蘇晝剛才爽的笑起來的,也並非是以上這些東西,真正讓他開懷的,是這位剛剛成年沒多久的高中生,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沒想到,我的意外到來,居然可以影響一個世界的走向……雅拉,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厲害啊,感覺能打十個魔將!」

    「隨你高興吧。」而蛇靈趴在蘇晝頭頂,嘆息著回應:「真想不到,你這個正義春入腦的傢伙,倒是意外的蠻符合這個世界的調調。」

    遷民逐漸遠去,而蘇晝等人再次開始進行對山區周圍的巡視。

    理論上,魔軍不可能放任它們眼中的糧食儲備這麼輕鬆離開,依照百家義軍過去幾十年的經驗,遷民的背後肯定有一些魔兵的探子跟隨,所以他們便乾脆沿著遷民離開的路線,逆向行走偵查。

    結果,倒還真的給他們找到了幾個自以為隱匿的很好的偵察兵。

    「咔嚓。」

    蘇晝隨手一扭一拔,就像是開瓶蓋一樣,將第四個被扭斷腦袋,抽出脊椎和不死根的魔兵身體埋進雪裡——面對收斂氣息然後繞了一大圈潛行到它們背後突襲的蘇晝,這些魔兵甚至沒有發出預警的餘地。

    不過,就算如此,他的面色還是有些古怪,似乎並不怎麼因為接連幹掉數個魔軍而興奮。

    蘇晝有些疑惑的對一旁正在用朱雀匣殺死魔兵的三人組道:「不太對勁吧,四個探子在前,但我怎麼還沒看見哪怕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魔兵小隊?」

    蘇晝的靈視灌注靈力,能探尋近兩千米範圍內的絕大部分靈氣軌跡,魔軍的黑色靈氣,在雪原這個底色為青白色的地區,簡直就像是白板上的字跡一樣顯眼,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能如此輕易的看見這些魔兵,並且繞到他們身後。

    但是,從頭到尾,他也只看見了這四名探子,也沒看見任何其他別的魔兵了——理論上來說這不太可能,難道說他們就打算靠這四個魔兵來襲擊遷民大隊不成?

    對方又不是平民村鎮,那些遼州魔災的倖存者中武者和勁弩可不少,戰鬥力並不弱!

    「是啊,挺古怪的。」

    無論是周不易,方慧還是柳夕照,都和蘇晝同樣費解,和魔朝打了這麼多年,他們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魔兵倘若數量少,那麼行動詭秘挺正常,可是這次來到太白山區的魔兵數量近五百,它們倘若集體出動,集陣衝鋒,就能把遷民隊伍沖的七零八落,根本無力反抗!

    除非……它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遷民。

    「嗷嗚————」

    突然,遙遠的西北側,響起了狼嗥聲。

    一開始,這狼嗥聲只有聽覺敏銳的蘇晝才能聽見,但是很快,小隊三人都聽見了,在西側,東南,西北,正北,乃至於四面八方,全部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嗥。

    而蘇晝的靈視中,也開始從四面八方各地出現了黑色的,代表魔兵的靈氣光點。

    就在蘇晝為了消滅探子而繞圈的時候,他們被包圍了。

    「是魔將『馭獸』。」聽見狼嗥,周不易面色極為嚴峻,他低語道:「倘若我沒記錯的話,馭獸的速度是諸多魔將中第二快的,倘若我們被他黏住……事情就麻煩了。」

    「他們似乎很清楚我們所在的地點。」

    而蘇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對一旁同樣面色嚴峻,已經抽出長直刀戒備的柳夕照道:「你身上的味道,挺香的。」

    乍一聽,簡直就像是騷擾,但無論是周不易還是方慧,臉色都在一愣後,迅速的反應了過來,緊接著齊齊看向自己隊伍中這位寡言少語的女刀客。

    而柳夕照眨了眨眼,面色也急速變得難看起來。

    「不可能的……我身上這點味道是接觸太多靈植的自然藥香,在自然環境中反而會遮蔽掉我的體味……」她一時間有些慌亂,似乎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奸細,話都變得多了起來,但蘇晝懷疑的也根本就不是她。

    「有這味道的不僅僅是你……還有韓孝騫。」

    他眯起眼睛,眺望遠方山頂:「韓宗師。」

    此時此刻。

    一頭白髮,蒼老到臉上的皺紋都清晰可見的後天武者,韓孝騫韓宗師彷彿散步一般,慢步走向自己的營地小屋。

    但是走著走著,他的面色就變得凝重起來,而腳步也不禁放緩。

    緊接著,前方最後一個通向自己小屋的拐角處,一位中年白衣道士同樣緩步走出。

    出現在韓孝騫面前的,赫然是一手按在腰間劍柄,面無表情的李道然。

    數秒後,伴隨著一聲風聲,不知從哪出現的威烈也從天而降,落在了韓孝騫的身後。

    三位宗師一如既往般同聚一堂。

    但卻,再無昔日和睦。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4 06:48
第三十章 兩鬢已霜,世道蒼茫

    「老韓,我早上起來後,喜歡去登高望遠,俯視一下營地周邊的情況。」

    蒼老的無發宗師威烈言簡意賅:「而那時,我看見你放了一隻松鼠出去——可這太白火山周邊,又哪來的松鼠呢。」

    他咳嗽了一聲,輕嘆道:「說真的,老韓,你有點著急了,不過要我,我也著急。」

    「是啊,你應該好好隱藏自己的……但誰知道變數在短短幾日突然就變得這麼大?這也不怪你緊張。」

    面對面無表情,什麼話都不說的韓孝騫,站在他正前方的李道然吐出一口氣,他沒有嘆息,只是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哀愁:「藍蒼葉毒,燃心火毒這東西,咱們這個營地除了你,能將其有效利用,而不是把自己玩死的人,加起來也不超過五指之數,而其中三個都是你徒弟。」

    「那魔將赤地敢於一個人襲擊堡壘,想必是得到了正確的消息,但沒得到最新的正確消息吧?的確,威烈重傷,你又是奸細,我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他赤地為什麼不敢攻堡?實在打不過,他還跑不了嗎?」

    而已經從腰間拔出雙刀,擺好架勢的威烈嘿然一笑,接過話頭:「但蘇宗師的突然出現,逆轉了局勢——他治好了我,自己本身也強的莫名其妙,一開始,你甚至都不敢指定他是魔軍,免得挑撥我們真的和他打起來後,正面作戰能力最低的自己會送命。」

    「而來襲的三大魔將也因此一戰就除名一個,說真的,這點倒還是要謝謝你啊。」與威烈一應一合,李道然此時也拔出了劍,有淒厲的氣勁狂風開始環繞道士和他的法劍捲動旋轉,一瞬間,便有十幾把空氣刀劍憑空凝刃而出,在其周身捲動。

    ——倘若蘇晝在此,那麼他便會驚訝的發現,李道然這招牌般的內力氣刃,居然與周身嵐甲法有那麼一絲相似之處!

    在此嘆了口氣,李道然搖頭道:「其實,最後敲定我懷疑的,卻是你送給蘇晝的那一本『周身嵐甲法』原本。」

    「老韓,那功法咱們誰都修過,誰不知道『嵐甲』構造出第一個『嵐種』就要幾十天時間,構造過程中甚至會靈氣凝滯,難以調動?我能勉強修成幾顆『嵐種』,是因為我在道聖的輔助下簡化了修法,完全放棄了嵐甲的防禦,只借風勢凝劍,就這樣,初步修成,也花了三個月。」

    「如果不是不易和我說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用原版先天法,去騙蘇小兄弟浪費時間和內力去凝結那種吃力不討好的嵐種——稍後我就傳訊,叫不易他們回來,讓蘇宗師暫時放棄修行這等秘法。」

    看見韓孝騫抬起頭,變得驚訝起來的目光,李道然不禁搖頭輕笑道:「你還以為我真的會讓蘇晝他們走遠?雖然的確需要偵查魔兵動向,但我特意囑咐,讓不易今天帶帶蘇宗師在周圍看看情況,應付一下就了事,明天等你『壽寢正終』後,再開始正式偵查。」

    「『壽寢正終』……居然不打算揭穿我的身份嗎?為了士氣吧。但你並沒有明言這目的,說給不易,對不對?」

    聽到這裡,一直以來都面無表情的韓孝騫卻突然頗為嘲諷的笑道:「行德老弟,我就猜一猜,你應該只是告訴不易,讓他帶著蘇宗師在周圍的山區轉轉對吧?」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今天遼州遷民將會度過白水關,前往舊高麗大渡口——你覺得你那教育的太好的好徒弟,亦或是那位好奇心十足的蘇宗師會不去看看情況,不去通告對方可能會有魔兵追擊他們?」

    「不可能的,對不對?他們就都是這種爛好人啊,我猜現在,他們估計已經落入魔兵的陷阱包圍了——哈哈,你們這面色變幻的速度,可真難看。」

    韓孝騫大笑了幾聲,似乎是在嘲諷李道然和威烈這兩人突變的表情看似算無遺策,實際上卻計畫趕不上變化。

    但下一秒,韓孝騫一臉嘲諷的表情卻突然變得平靜,他眯起眼睛,抬起手,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然後淡淡的說道:「可惜,我也計畫趕不上變化……嘿嘿,說來也真的是好笑,你們或許還不知道,那蘇晝已經於昨晚修成了第一顆『嵐種』——我親眼目睹時,震撼到忘記呼吸,甚至忘記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傳給他先天秘法原本。」

    也不管一旁李道然和威烈震撼的無以復加『什麼?!』『匪夷所思……』這樣的感慨,韓孝騫抬起眼皮,看向遠處遷民遷離的方向,他的嘴角扯起一點笑意,似乎是在自嘲:「所以我從昨晚就知道,哪怕是幾百個魔兵,兩個魔將圍攻,也絕無可能留下那個怪物……哈哈,古怪嗎?正因為我一直都在想著針對他,所以我才清楚這一點。」

    「就和那赤地魔將自信滿滿跑過來要攻下堡壘那樣,獵生和馭獸這次包圍,我猜會死的,絕對不是蘇晝啊!」

    明明是奸細,明明是背叛者,卻毫無猶豫的為『理論上』的友方做出最不看好的發言,韓孝騫攤開雙手,展開雙臂,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然後就這樣,五心朝天的坐下,盤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似乎是放棄了反抗。

    「老韓,既然你都知道包圍不了蘇宗師。」

    威烈和李道然對視一眼,兩人也沒有貿然行動上前,蒼老的光頭宗師只是緊握雙刀,疑惑的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給魔軍送消息?」

    「為什麼不呢?」

    韓孝騫反而疑惑的反問:「假如蘇宗師意外被魔軍殺死了——那魔軍幾乎可以說是必勝,你們守不住的,雖然我看不見那一幕的到來。」

    「但假如他沒事,那麼便是百家勝利——我一樣看不見這一幕的到來。」

    「本來我以為,你們發現我是奸細還需要一點時間,這樣的話,至少我還能因此提早看見這場戰爭的結局,給自己一個念想。」

    說到這裡,韓孝騫輕笑了幾聲:「可惜,太快了,太快了,簡直就和人生一樣匆匆。」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只剩下宗師們安靜又平穩的悠長呼吸。

    「我只是想要長生,活的更久。」

    還是語調變得低沉的韓孝騫率先開口,他如此說道,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捨:「這人世有太多我不曾看過,享受過的東西了……從意氣風發的年輕時代開始,對抗魔朝七十餘年,我已經累了,我所有的人生,最精彩的時光,都耗費在了這事業裡,見證一場又一場屠殺的發生,一位又一位朋友的逝去,一個又一個魂靈的扭曲……我不甘我的一生就是為了『天下人之哀樂』而戰,我想要『為自己之哀樂』而活!」

    「我想最後自私一把,拿了不死根就遠走高飛,再也不回神州這傷心地半步。」

    「但誰知道,明明計畫非常順利的發展,居然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就是命中注定嗎?為什麼會多出蘇晝這麼一個變數?我根本猜不透,也懶得猜了——我輸了,輸的一塌糊塗。」

    環視一眼,那仍然非常謹慎地沒有靠近,但也同樣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的兩位宗師,韓孝騫抬起頭,仰視天空,他平靜的說道:「沒必要這麼膽小。我真的放棄抵抗了——身上沒有毒,也沒有蠱,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時候會隨身帶那些東西?」

    「既然長生不能成,自由自在的下半輩子不存在,那我好歹也為義軍奉獻了已經有的一輩子,也不至於拼了自己最後的一絲體面也要掙扎——神兵即將鑄就,又有蘇宗師這種先天可期的年輕人加入,百家義軍的這長久以來的劣勢居然一瞬就逆轉了……」

    「哈哈,哪怕是魔帝亦或是國師成就先天,也沒可能囂張太久的,因為到時候成功化龍的它們,將要面對的,很可能就是一位拿著滅度之刃的先天武聖!」

    「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

    看著變幻不定的流雲,他有些癲狂的笑著,笑著笑著,淚水就流了出來。

    「世事並不難料……唯有正道滄桑。」

    見著自己老友如此失態的一幕,威烈沉默了許久,他沉聲道:「無論何等艱辛,吾等必將重開太平。」

    對此,韓孝騫只是輕笑:「太平……嘿嘿,真的能有太平嗎?沒了魔帝,還會有其他邪帝,妖帝,只要蟠榕不死樹這等妖樹還在,這世間就永無寧日可言!」

    「不會的。」李道然卻肅然地回答,他捏緊了劍柄,一字一頓道:「你可能並不知曉,道聖已經找到了提純『青磷』為白磷與黃磷的辦法,我們也找到了黑色的燃油,並且幾位大宗匠都在製作相關的武器……哪怕是神木,也必將會被我等的烈焰燃燒殆盡。」

    「而且,我等百家,在儒聖的提議下,已經擬定了一個全新的秩序體系……雖然還不是很完善,大概要等到討伐了魔帝后才會正式修訂,但那名為『諸聖督制』的制度,絕對比腐朽的『皇帝制度』要更加先進。」

    「……是嗎。」

    「……原來你們早有計畫。雖然聽上去,簡直就和笑話一樣。」

    愕然了一瞬,韓孝騫不再仰視蒼天,他低下頭看了眼表情肅穆,但持劍之手穩固無比的李道然,然後又看了眼面無表情,但卻點了點頭,一臉不以為意威烈。

    ——是啊,是笑話又怎麼樣呢。

    ——在八十年前,抵抗魔帝魔朝魔軍這件事,一樣也是笑話。

    蒼老的宗師沉默了許久,隨後便笑著,閉上眼。

    「送我一程吧。」他輕柔地說道。

    噗噗噗噗噗噗——

    沒有任何猶豫,靠近都沒有靠近,在聽見韓孝騫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李道然一揮長劍,頓時渾身氣勁勃發,十幾道氣劍憑空射出,直接將韓孝騫射的滿身窟窿,血水飛濺,尤勝弓弩數倍。

    等到韓孝騫氣息全無,身體軟綿綿的側倒在地後,李道然這位殺魔無算的武者,原本嚴肅的表情就緩緩崩潰,這位宗師嘴唇都在顫抖,雙頰變得毫無血色,連收劍回鞘這個基本動作,都差點割傷自己的手。

    而一直都在後方警戒,並未多話的威烈見狀,也長嘆一口氣。

    這位同樣蒼老,但卻連一頭白髮都被剃光明志的宗師抬起頭,如同韓孝騫生前那樣,仰視太白火山頂上變幻的蒼雲,眼中有些許濕潤的光澤:「何苦呢,老韓,何苦呢……」

    「幾十年並肩浴血,一同起誓剷除不死,討伐無道……明明都已經到最後了,我們都已經看見勝利與希望的曙光了,為什麼,何苦呢……」

    「長生……不死……」

    「不死啊……」

    對死者的感慨,永遠沒有對生者的擔憂重要。

    五分鐘後,宗師李道然帶隊三十五人,奔襲山下,前去接應可能遭遇襲擊的蘇晝等人。

    一路無言。心嘆流年。兩鬢已霜。世道蒼茫。

    大雪紛飛下,唯有劍光閃爍連綿。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4 06:48
第三十一章 嘗嘗這個!

    山下大雪,狼嗥一片。

    在蘇晝的靈視中,能看見四面八方都有一隊隊魔兵混雜著異樣的生命氣息,以極為謹慎的陣勢朝著自己等人步步壓迫而來。

    「帶著木氣的野獸,以及類似木蜈蚣那種活化靈植的氣息,應當是魔將『馭獸』帶隊,它手下的狼獸,聞到你身上被韓宗師做了手腳的香味。」

    知曉自己被包圍後,蘇晝面不改色,他提著自己的靈鐵十字槍一躍而起,跳到樹上環視四周,隱約能看見遠方正在叢林中閃過的黑影:「魔軍很聰明……我們不出現,它們就去追獵遷民,我們出現,就開始包圍——總是不虧。」

    「內應甚至將我有很強靈視這件事都告訴了他們,所以他們的兵力應該互相距離極遠,我才只能發現四個『探子』,直到確認遭遇我們後,才開始合圍。」

    他隨後下樹,對面色嚴肅,準備突圍的周不易等人安撫道:「不用太擔心,魔兵低估了我的實力,他們人數太少,每個方向的兵力都不夠,我們能輕鬆殺出去。」

    「除非運氣不好,遭遇一頭魔將拖住我,然後又來第二個魔將圍攻,但……」

    「轟!」

    蘇晝正說著,但下一瞬,他就聽見了激烈的炮火聲。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炮火聲響起,伴隨著淒厲的呼嘯,一顆顆炮彈開始在很大一片範圍內胡亂地砸落——因為開炮者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裡,所以也就沒有任何章法,一顆顆兩拳大小實心炮彈隨機的砸落,打斷了本欲闡述計畫的蘇晝的話。

    ——淦哦,怎麼武俠世界突然冒出火炮來了?!

    一時間,即便是蘇晝都忘記自己要說啥了,而人總不能就這樣待在敵人火炮轟炸區中吧?頓時四人就立刻選定一個不直接回山,可能會遭遇魔將堵截的方向,然後開始全力突圍。

    「是魔軍的真氣炮!」

    樹林急速飛馳中,柳夕照輕聲解釋道,她對這個似乎比較瞭解,而且也似乎是為了彌補自己被人利用,導致隊友陷入危難的愧疚,她還打算對理論上是從深山中跑出來的蘇晝詳細解釋一番:「蘇宗師你可能不知道,真氣炮就是最近這些年……」

    「謝謝,不過這個我可能知道一些,不用解釋。」蘇晝禮貌的阻止了這位女俠的講述——一個現代人還能不知道火炮不成?相比起驚慌,他更多是驚奇:「想來也是,此地技術沒我想像的那麼低,都有真氣奇械了,來個真氣炮也不奇怪。」

    ——而且之前炮彈砸落,看上去威力並不大,速度大概也就一兩百米每秒,應當是『真氣鑄爐』那種,以內力武者驅動的奇特機關,並非我想像的那種火藥炮彈。

    而就在蘇晝思索的時候,周不易也不是很驚慌,他接過柳夕照的話,繼續解釋道:「蘇宗師,真氣炮威脅不大,達到『心眼通明』的武者亦或是宗師,都能提前閃避甚至正面擋下,而且開炮手段繁瑣,需要長時間的內氣填充……剛才那一陣炮擊,大概只是逼迫我們開始行動起來,不留給我們思考的機會開幕前奏。」

    一聽到這句話,蘇晝便當即停下腳步——而其他三人也被迫跟著停了下來,目光疑惑。

    「我佛,蘇施主……」方慧和尚率先開口,似乎想要問為什麼突然停下腳步。

    但蘇晝卻嘖了一聲:「晚了——一共也就四個方向,魔軍兩員魔將的機動力可以堵住兩個,被炮火一激,我們下意識的不會回頭朝著遷民的方向跑,也不可能朝著遠離太白火山的反反向跑,自然也不會朝著直接回山,最可能有魔將攔截亦或是發出火炮聲的魔軍大部方向跑。」

    「不易兄說得對,火炮不是攻擊,就是讓我們開始行動,不讓我們思考的。」

    如此說道,蘇晝右手緊握手中大槍,而他的左手伸出在身前,似乎空握著什麼東西。剎那後,頭部嵐甲激活,年輕的宗師沉聲道:「我已經看見了靈氣。」

    「魔將就在前方。」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辦法了。」聞言,周不易等人也露出凝重的表情,柳夕照拔出長刀,乾脆利落的服下一枚赤色的丹丸,而武僧方慧和周不易二人都掏出兩枚硬糖一般的靈藥,直接壓入舌下,津液浸潤,藥力開始緩緩發散,三人目光透露出狠辣的意味:「只能拚死一搏!」

    此時,四人都可以看見,不遠處有翻騰的雪塵波浪正在急速靠近,而隨之而來的,是愈發清晰刺耳,越來越近的狼嗥!

    「沒到那個程度……聽著,等會你們去對付雜兵,我去對付魔將。」

    並沒有打算和對方玩追逐戰的蘇晝凝視著自己靈視中,那遠比魔將赤地要龐大,但是卻更加鬆散的青黑色靈氣團——他一隻手拿著『赤地的惡魂』,一隻手握緊槍桿,神色並不緊張,反而氣定神閒的等待,說了個冷笑話:「而且,之前被炮火打斷,我的話還沒說完。」

    「倘若遭遇一個魔將,那也不用怕,只要在第二個魔將圍上來前先殺了它,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四人停止移動的區域,是一片還算空曠的林間平地,而灰色的陰霾蒼穹下,被積雪覆蓋的雪林陰影之中,有一雙雙青綠色的眼睛亮起,一頭又一頭背部被樹根覆蓋,彷彿包裹了一層木甲的灰狼從陰影中浮現,包圍在呈四方形站位的蘇晝等人周圍。

    「嗷嗚——」

    它們嗥叫著,吐著白色的熱氣展露爪牙,利爪扒動地面,輕而易舉便將冰雪和凍土劃出道道深痕,看上去凶惡無比。

    緊接著,隨著一陣惡風撲來,在接連不斷的喀嚓聲中,一顆顆沿途松木被直接蠻橫的撞斷倒下,飄散的雪塵和淡褐色的花粉瀰漫,一頭足足有兩個人那般粗的青色百足巨蟲就這樣如同高速列車一般奔馳而來,然後突兀地停在嚴陣以待的眾人眼前!

    能夠看見,這比蘇晝一開始遇到的木蜈蚣要大上一圈的青色木蜈蚣背上,有著半個人形——那是一個已經完全木質化,沒有鼻子嘴巴耳朵,只剩下六顆赤紅色眼珠鑲嵌在頭部位置的凶惡人形,它墨綠色的長發披散,雙臂緊握著兩把騎刀,而背後長出了七根長長的樹葉。

    「嗶——滋——嘀!」

    「嗷嗚!!」

    在這人形的脊背上,有氣孔正在有規律的吐氣,吹動樹葉震動,發出種種常人難以忍受無法聽見的尖銳哨聲,而伴隨著這尖銳哨聲的響起,之前所有停留在原地的木甲灰狼全部都齊齊發出興奮且嗜血的嗥叫,身下的巨大木蜈蚣大顎也用力咬合,發出『咔咔』聲,抖動渾身甲殼,氣勢更加凶惡!

    ——魔將‧馭獸!

    而下一瞬,似乎下達完指令,還說了些什麼嘲諷話語的魔將馭獸一揮騎刀,所有狼群連帶那青色木蜈蚣,便宛如浪潮一般,朝著眾人急速撲來!

    但是,就在它們展開進攻之前,以逸待勞的蘇晝,早已完成了自己所有的戰鬥準備工作。

    【不死魔將‧赤地的惡魂】

    【使用後,可以通過靈性鍛燒,化作『赤地魔毒』的附靈,附著在所有裝備道具上。】

    青紫色的魔火,包裹於左手中的惡魂上,蘇晝感受著自己『噬惡魔主』那沒有溫度的神通魔火將那惡魂化作一團劇烈翻騰的黑赤色靈性,他旁若無人地將這鍛燒過後的靈性直接按在手中大槍的槍頭之上,惡毒的靈性光輝閃動,有玄奧的紋路流轉。

    一旁的周不易用眼角的餘光掃到一眼光輝,他那在『毅勇糖』藥力催動下跳動愈發劇烈的心臟突然感到一陣心悸,血脈的本能正在急速告警,讓他遠離那『劇毒』之物!

    此時此刻,蘇晝當真是不覺得有半點緊張,心中反而滿是躍躍欲試。

    被包圍?被攔截?不不不……有些時候,總是有人分不清誰才是強勢的一方——什麼時候,將自己的力量分散,然後在發現目標後才一點一點合圍上來的舉動,可以被稱呼為『壓迫』了?

    倘若集結成兵陣,正面壓迫而來,或許還會讓他頭疼萬分,但倘若是現在,魔將馭獸就帶著這麼一群狼崽子,自己主動撲上來的話……

    蘇晝比較喜歡稱呼這種舉動為:運輸隊長。

    嗡!惡魂附靈已經完全成功,墨綠色的槍頭之上山,浮現出一層黑赤色的黯淡紋路光澤,蘇晝大笑著甩動手中長槍,然後就這樣,毫無猶豫的一步踏出,朝著那騎著木蜈蚣衝鋒而來的魔將馭獸,反衝而去!

    似乎是被這樣的行為所激勵,周不易等人也大吼一聲,對準那些如同浪潮一般撲來的木甲魔狼揮出手中利刃與長棍!

    魔將馭獸一人的衝鋒,氣勢卻宛如一整支騎兵部隊,青色木蜈蚣巨大且迅捷的動作在雪地中遠超烈馬,但是蘇晝的速度也同樣不慢——東北山區的堅固凍土被他踩踏出裂紋,對準敵人迎面衝去的蘇晝在即將被木蜈蚣大顎攔腰咬成兩截的瞬間,直接一躍而起,踩踏對方的腦袋,一槍朝著人形的腦袋直戳而去!

    嘭!蘇晝一槍,將空氣戳出起爆鳴,但魔將馭獸卻不閃不避,它的兩把加厚騎刀也徑直同時朝著蘇晝的胸腹雙腿處砍來,赫然是要以傷換傷!

    ——蠢貨,我的人形不過是靶子罷了,就是誘導你們這些還拘泥於人形的死板武者!

    已經放棄『語言』這種和人類交流手段的魔將,心中冷漠的閃過嘲弄的思緒,可剎那後,它卻驚愕的發現,那看似兇猛對沖而來的年輕宗師居然還留了三分力,他內力一提,整個人憑空抬高數尺,直接從上方越過自己騎刀的揮砍,輕飄飄的躲了過去!

    但也同樣的,因為臨時爆發內氣變幻位置,原本那氣勢洶洶,彷彿要扎爆敵人腦袋的飛星一槍,就變成了輕飄飄的一刺,它彷彿蜻蜓點水一般。在魔將馭獸的左手臂上刺了一下。

    呼——交鋒只在霎時,兩人交鋒一回合,卻都沒對對方造成什麼的傷害,巨大的木蜈蚣立刻止步轉向,無數節肢插入雪地和地面,直接一個大甩尾,帶起漫天雪花的同時,便轉身成功,再次面對不遠處那個正輕飄飄落在地上的年輕身影。

    「這是干什麼?耍我嗎?」

    魔將馭獸的六隻赤眼中閃動著疑惑的光澤,他看見了蘇晝嘴角掛著的笑容,心中莫名其妙。

    但就在魔將準備繼續攻擊之時,它忽然感覺一陣不對,整個身體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手臂,麻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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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