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日之鐵血軍工 作者:秋刀魚的汁味 (已完結)

 
q781009 2019-8-14 00:06: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1 18943


【作者概要】:秋刀魚的汁味,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抗戰烽火

【內容簡介】:

  這是一本在敵後根據地種田,發展軍工,讓戰士們吃飽喝足了拿著足夠的武器彈藥和小鬼子拚命的故事。
  看張然從熬硝開始,在極其有限的條件下,摸索出了一套因地制宜的軍工體系,為這場抗擊日寇的戰爭,添磚添瓦!

【其他作品】:《無敵大宋朝》、《原始求生美食系統》、《狼煙起》、《超級兵王傳說》、《抗日之川軍血歌》

本帖最後由 q781009 於 2019-8-30 22: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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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1章 鬼子?

    “殺呀……”

    “啊啊啊!”

    聲嘶力竭的喊殺聲,刀槍的碰撞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和硝煙的味道。

    二三十人正在浴血廝殺,人數不多,卻慘烈異常,有種都想將對方塞進娘胎裡重造一回的那種徹骨的怒火。

    在這片廝殺中,張然顯得很茫然,使勁的揮手,狠狠的甩了自己幾記大嘴巴。

    好在所有人都在進行著捉對廝殺拚命,根本沒人顧得上他,否則要是看到一個能在慘烈的白刃戰中傻比兮兮的輪圓了胳膊‘咣咣’的狠甩自己大嘴巴像是恨不得要抽死自己的傢伙,非得讓死人都給樂的活過來。

    張然當然沒有嚇瘋,他只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做夢!

    這明顯是個戰場是確定的。

    畢竟那小矮子刺刀狠狠的捅進一個穿著土灰色衣服的傢伙肚子裡使勁一攪然後拔出來的時候,血水噗滋滋的往外噴的真實,那絕對是特效做不出來的。

    可張然明明記得,自己本來興高采烈的開著車在去往自己所扶貧的陽溝鎮的路上,為慶賀陽溝村的肥料廠和銅礦廠開工的演出做準備,為此自己還特意的穿上了在網上購買的仿古的八路軍軍服……

    他就想不明白,自己雖然沒有吃著火鍋唱著歌,但樂呵呵的開著小汽車唱著歌,也沒出車禍,沒招誰沒惹誰的,怎麼一下就到了這裡?

    想到身上的八路軍軍服,張然忽然想起,剛剛被捅死的傢伙,身上貌似也穿著跟自己差不多的八路軍服,只是明顯要破舊的多。

    “難道他真是八路?”

    張然被這個跳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正待仔細去看一眼,便見那小矮子挺著血淋淋的刺刀衝著自己撲了上來那凶狠的眼神,上嘴皮中央的一撮鬍子看上去就像是長的過長又不肯剪的鼻毛,還有那土黃色的軍服,不是日本鬼子,那還能是什麼?

    “八嘎……”

    似乎是為了印證張然的想法,那小矮子忽然哇的怪叫一聲,箭步猛衝上來,挺著刺刀當胸便刺!

    我日……

    張然只嚇的鬼叫一聲,撒腿就跑!

    他是黨員,也在黨旗下發過誓,願意為了黨的事業奉獻一切,包括生命!

    不敢入黨發誓的時候,張然以為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扶貧,幫助老百姓們脫貧致富完全沒想過要真刀真槍的跟小鬼子拚命啊!

    “八格牙路不要跑!”

    可能是因為沒想到會遇到這麼怕死的八路,那日軍明顯興奮了,哇哇怪叫著猛追上來,似乎非得幹掉張然不可,一邊追居然一邊冒出了一句半生不熟的中文來。

    “追我?老子在大學的時候,可是百米跑冠軍有種你特麼別開槍,能追上你然爺,老子跟你姓!”

    終於有點緩過神來的張然一邊拔腿狂奔一邊叫道,使出了在扶貧工作中慣用的激將法,心頭暗暗祈求菩薩保佑,希望這小鬼子千萬要聽得懂自己的話。

    要不然,人家背後來記冷槍,那自己可就死翹翹了!

    只要這小鬼子不背後打冷槍真追,張然有絕對的把握,給這小鬼子也重生一回再找個爹,那也追不上自己!

    在大學裡的百米冠軍雖說已經過去了多年,但跑路的本事,那他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落下,而且人高馬大腿長,跑起來那叫一個呼呼生風,沒幾下就將小鬼子甩開了十幾米遠!

    “追你然爺,小矮子你還嫩點兒!”

    張然大笑著身形一拐,便衝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心說這下總該能甩掉這小鬼子了,要不然,估計自己就將成為穿越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了!

    然後張然就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這小巷子,居然是條死路!

    後面追來的小鬼子已經挺著刺刀堵在了巷子口,獰笑著,哇哇說著什麼不斷逼近!

    “小矮子,你特麼欺人太甚了你!”

    張然已經沒心情去想這小鬼子在說什麼了,從歷史書上從電視上電影上,他就沒看到過一個落鬼子手裡有好下場的!

    一邊後退,他一邊尋找著趁手的傢伙事,準備跟這小鬼子拚命!

    “喲西……”

    看到張然的模樣,那鬼子怪笑著叫出一聲,居然不急著進攻,像是等著張然找傢伙一般!

    “媽的,你就這麼看比起你家然爺?待會兒你特麼可別後悔!”

    張然罵道,看起來有些惱羞成怒,但實際上卻在心中暗喜!

    小鬼子拼刺刀的功夫那是人盡皆知的,傳聞四五個中國兵,都不一定能拼的過一個鬼子。

    但這有很大的環境因素!

    時下的中國兵,缺乏訓練嚴重營養不良,但他張然不同,是帶著身體穿越的,接近一米八的個頭年輕力壯,力量上身體上對比這身高不足一六零的鬼子,有著巨大的優勢!

    手裡沒傢伙,張然不敢說能幹的過這鬼子,但要是找到了傢伙,那就不一樣了!

    只是這巷子中,實在沒什麼趁手的傢伙事,最後張然只能從牆頭上扒拉下了兩塊青磚,陰沉著臉盯著鬼子。

    外面的喊殺聲已經逐漸減弱,很明顯,戰鬥已經快接近尾聲了。

    根據逃跑之時的戰況判斷,張然肯定,被全殲的一方,絕對是那些八路士兵,要是不盡快解決這鬼子,等其餘的鬼子包抄上來,他就真死定了!

    那鬼子挺起了刺刀,謹慎的逐步逼近,很明顯,張然的龐大身形,對他也是一種壓力,他將刺殺張然,當成了一場挑戰!

    “政委,快來救我……”

    就在那鬼子即將挺出刺刀的當口,張然忽然衝著巷口的方向刺耳的尖叫了起來!

    那鬼子心頭一驚,猛然回頭張望,卻發現空無一人,頓知上當!

    “八嘎!”

    鬼子怒罵一聲,連連後退中,刺刀反手連劃!

    要是張然這時候乘機撲上非得被這幾刀給開膛破肚不可!

    只是,張然根本沒有撲上,倒是手中的兩塊青磚,如同炮彈一般的砸向了那鬼子!

    啊啊啊……

    鬼子淒厲的慘叫著,口中鮮血狂噴,幾如被鐵錘砸中一般,當即癱倒在地,雙目噴火的盯著張然,悲憤尖叫道:“支那豬,你無恥……”

    “無恥尼瑪呀!”

    張然拎起一塊青磚,劈頭蓋臉的砸下,直砸的那鬼子腦漿迸濺才住手,三下五去二就拔下了對方身上的所有東西,甚至連鞋子都沒放過,裹成一團往懷裡一抱,然後出了巷子,撒開雙腿就跑。

    外面的戰鬥,已經徹底結束了,有日軍正在向著這邊搜索,然後就看到了張然,怪叫一聲便狂追上來,一邊乒乒乓乓的放槍。

    只是張然跑的太快,而且距離太遠,這些日軍根本追不上,最後只能望著張然的背影跳腳大罵,心說這王八蛋是牲口變的麼,逃的比狗都快!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2章 小鬼子就是闊氣!

    躲在山裡的張然,遠遠的看著那些在村裡翻箱倒櫃的鬼子,這才開始感到後怕,渾身都開始哆嗦。

    對於自己平時殺個雞心裡都得膩歪個幾天,今天居然乾淨利落的殺了個人,張然卻一點都沒感到詫異。

    那是鬼子啊那些王八蛋沒有一個是不該死的,說他們是牲口都是抬舉!

    算個毛的人!

    足足好一會兒,張然才冷靜下來,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這周圍的山水,都還是那麼熟悉,剛剛和鬼子動手的地方,應該是馬嶺村,就是他駕車穿越前所經過的地方,再向裡三十多里進了山,便是他扶貧的所在,陽溝鎮!

    只是山水依舊,但所在的一切,卻都變了。

    比如這馬嶺村,以前那漂亮的小洋樓群全都變成了稀稀拉拉的低矮茅草屋,遠遠看著,都有種正在霉爛之感。

    地理環境的熟悉,多少給了張然一點安全感。

    然後他才開始清點起從那鬼子身上扒拉下來的東西。

    三八步槍一條,軍服一套,軍靴一雙,手雷兩顆,還有二十三發子彈,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就是一個水壺和一個飯盒,居然還有一些干糧和幾塊大洋。

    “狗日的,這小鬼子就是闊氣啊!”

    張然餓了,吃著小鬼子的乾糧,白米做的飯糰裡面加了鹹肉,滋味很是不錯,邊吃邊查看著鬼子身上的這些傢伙事。

    軍服的質量極好,夾雜著羊絨之類的東西,即便在他穿越前,都是上好的料子,還有那軍靴,上好的牛皮不帶摻假的,幾十年後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那些八路士兵和鬼子的這身裝備相比,簡直是富豪和乞丐,沒有可比性!

    吃完東西,張然才開始擺弄起了那三八步槍。

    因為禁槍的緣故,張然又沒當過兵,所以根本沒有什麼機會接觸槍械,唯一的一次,還是在大學軍訓的時候,背著步槍操練了幾天,打了一發實彈還沒能中靶。

    但那滋味,就跟第一次睡了又騷又魅的學姐,即便因為戰鬥經驗不夠豐富早早就叫繳槍投降而被狠狠鄙視,可心裡頭卻依舊美的鼻涕泡都冒了好些天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軍訓的步槍可都是半自動步槍,和這栓動的三八步槍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在電視電影看多了,大概流程倒是心裡有數,擺弄了一陣,便將裝彈卸彈上膛等等東西摸的門清,又端著槍瞄準扣動了一陣扳機練習了一番,預備萬一再遇到鬼子啥的,也不至於再丟磚頭。

    不過他倒是沒用實彈。

    一方面動靜大怕引來鬼子,另外一方面也是知道彈藥寶貴,那用一顆便少了一顆。

    足足在這山上好幾個小時,張然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穿越這種事,不知道多少人都想碰上,然後就可以揮斥方遒,飛黃騰達,虎軀一震。

    張然也有想過,但他絕不想穿越到這個時代和小鬼子打仗,那太可怕了!

    雖然干死了那小矮子,但對方身上那股能活吃人的凶悍勁兒,張然現在想想都頭皮發麻,他敢肯定,要再來一次,死的絕對是自己!

    所以他還想試試,試試自己能不能再穿回去!

    想到自己要是帶著這三八步槍軍服軍靴的穿回去,指著軍服上那小鬼子的血和腦漿子對認識的人吹牛說自己穿越了,還干死了一個鬼子那就牛大發了!

    當然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那自己辛辛苦苦拉資金建起來的化肥廠煉銅廠,就要開工了,那可都是政績啊!

    只要一開工,自己這當了好幾年的科員就能升科長了,單位裡跟自己勾搭了半年的科花就能上手了!

    還有自己的愛車,眼看就要還完車貸了,還有自己的房子,眼看就要裝修好了……

    還有自己逐漸老去的父母……

    眼看都要走上人生巔峰了,這特娘的一下子就成天腦袋上開飛機褲襠裡跑手榴彈的,落差實在太大,他哪裡受得了?

    “我不要打仗,我要穿回去!”

    想著這些,張然咬牙切齒的道,心說那些成天想穿越的傢伙們,等你們特麼真穿越了,你們才會發現,你們是多麼想回去!

    嚷嚷著要穿越的那些王八蛋,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種別嚷嚷,穿一個來試試啊!

    馬嶺村外,田地裡的麥苗寸多高,依舊是三月中下的時節,也和穿越過來的時辰對的上。

    張然就想不明白,自己沒招誰沒惹誰的,怎麼就忽然穿越了呢?

    下午半天,天氣便開始發寒,衣著單薄的張然不得不套上那日軍的衣服禦寒。

    他那個頭配上那小矮子日軍的軍服,看起來無比滑稽。

    但到了這份上,張然倒是已經顧不上那麼多。

    一邊觀察著村中的情況,張然一邊回想著本地縣史,試圖通過縣史來判斷現在到底是那一年。

    東江縣所在的地理位置,處於河北河南山西交界地帶,這一帶,是各場大戰的重災區。

    好在東江縣遠離這些戰爭的中心地帶,較為偏僻,而且縣內貧瘠多山區地帶,在抗戰前段,無論是日本人八路或者是中央軍甚至是閻老西的隊伍,在這邊都是來去匆匆,並未長久駐紮,是典型的過路戰場。

    直到三八年底,日本人才在縣城內駐紮了兵力,但也不過一個中隊兩百來人而已,不過對於幅源遼闊的東江縣來說,這點兵力,簡直就是一泡黃尿入了海,浪花都濺不起來的。

    “根據先前戰鬥的規模,以及鬼子兵的裝備來看,現在應該是才三八年!”

    張然根據有限的線索,在心頭默默的分析著,一邊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問題。

    他的第一打算,當然還是想方設法的穿回去,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裡呆這麼久。

    只不過他也知道,穿回去的可能,估計比他開著開著車就出現在這裡的都得更難,希望不大!

    如果穿不回去,而現在又是自己所推算的時間,是三八年初的話,那麼事情就好辦的多。

    畢竟三八年這一整年,日軍都忙著和中央軍方面在正面戰場硬幹,根本沒精力和兵力去消化他們的佔領區,更別說東江縣這樣的交界區域了!

    也正因為這樣,八路軍方面才能乘著這些寶貴的時間,在敵後發展根據地,壯大實力,從而擁有了和日本人在敵後周旋的力量。

    如果時間進入了三九年甚至是四零年以後,那就麻煩了。

    那時候,日本人已經意識到在正面戰場硬幹然後逼迫蔣委員長投降的可能性已經不大,加上物資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們開始逐步消化並鞏固自己已經佔領的地盤。

    到那時候,敵後戰場將迎來最艱難的時期!

    “希望真如我所估計,現在是三八年才好啊!”

    張然默默的想著,要是三八年,自己有一年多的時間去準備,就算穿不回去,憑藉著自己熟知這段歷史的緣故,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希望,甚至是活的還算滋潤,都不是沒有可能!

    正想著這些,村裡的日軍在將馬嶺村攪了個天翻地覆之後,終於扛著大包小包,拎著雞鴨趕著豬羊撤退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3章 鬼子進村

    清冷的月光之下,十幾具八路破破爛爛的屍體靜靜的躺在血泊之中,他們之前的勇敢,憤怒,都因為死亡,和他們的生命一起消失了。

    有野狗在他們的身邊徘徊不去,像是想上去啃噬,又有些畏懼這些長久作為主人而存在的人形生物曾經的威嚴,一時不敢上前。

    空氣裡的血腥氣異常濃郁。

    本以為自己已經見殺過了鬼子,破了膽,不會在意這些的張然,看著那些屍體,只感覺汗毛倒豎,胃裡更是翻江倒海。

    倒不是說有多怕死人。

    他實在是不敢想像要是自己死了,也跟這些不知道名字的士兵們一樣,變成一具具無人理睬的屍體,沒人知道自己是誰,沒人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沒有誰祭奠也沒有誰懷念,是多麼淒涼。

    張然在這些屍骸中穿行,蹦跳,看上去如同在月下跳大神的鬼巫,要是被人看到,非得給人嚇死不可。

    但村裡沒有人。

    聽說有鬼子出現,村裡人全都逃進山了,短時間之內,應該沒有膽子回來。

    張然也當然不是在跳大神,他是心存僥倖的試試能不能穿回去。

    折騰半天,除了將自己弄的氣喘吁吁之外,一無所獲。

    “看來是真的回不去了……”

    張然欲哭無淚,雖然回不去的可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當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他依舊忍不住悲從中來,差點就哇的一聲哭出來。

    按照下午想好的計畫,張然準備動身去陽溝鎮。

    那邊是他參加扶貧工作的地方,幾年來那邊的一草一木都清楚。

    而且陽溝鎮處於山區地帶,沿途山高林密,下轄的十幾個村莊都分散在方圓幾十里的山中,從一個村子到另外一個村子,靠兩條腿的話,說不定從早上一睜眼就出發,到天黑怕是都不一定能到。

    獨特的地理環境,讓陽溝鎮一帶一直都貧困異常,因此各方勢力,也都懶得染指。

    根據張然曾經在縣史上看到的記錄,即便是後來在戰局進入僵持,鬼子開始鞏固敵後地盤的時候,都很少有鬼子在陽溝村出入的記錄,就連被鄙視為只會鑽山溝的八路軍,都是三九年之後,才開始將這片地區發展為根據地的。

    雖然在陽溝鎮這種地方活人,那簡直如同泡在苦水裡一般,看不到出頭之日。

    但在這亂世來說,卻是一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活不好,但苟活著,問題不大。

    不過看到那些徘徊不去的野狗,張然不得不放棄了立即動身的想法,而是去了村裡找鋤頭之類,準備把這些不知名的八路士兵先給埋了。

    和善良悲憫無關,只是出於尊重,這些勇敢的傢伙,值得他埋一回。

    同時,也算是張然為自己小小的積點陰德,萬一自己某天暴屍荒野,他也希望有人會願意花點力氣埋把自己給埋了,而不是被野狗給啃了。

    以前扶貧的時候進村檢查工作,總有老百姓在背後偷偷說些鬼子進村了之類的怪話。

    但那些老百姓的話,更多的還是調侃。

    但進村看到村子裡的慘狀,張然是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才真的叫做鬼子進村!

    那些鬼子,不但搶走了村裡的家禽牲口等任何東西,剩下的他們不要的帶不走的東西,這些畜生也不願意放過水缸,砸了,鋤頭鐮刀,砸斷,帶不走的糧食,直接堆成一堆給燒了……

    就連那些髒兮兮的破衣爛衫被子褥子之類,鬼子都能給丟茅坑裡!

    這些東西,對有錢人來說不算啥,可對這些苦哈哈的百姓來說,那就是全部家當啊!

    “老子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喪盡天良!”

    手握一把好不容易找到的鋤把稍微長一些的斷鋤頭吭哧吭哧挖坑,肚子餓的咕咕叫卻只能嗅著那些燒焦的糧食解飢的張然忍不住破口大罵,心說也不知道中國人是刨了小鬼子家祖上的祖墳,還是睡了他們家十八輩的女人,這些傢伙才這麼禍害人!

    天很冷,而且工具實在不趁手。

    所以足足花了好幾個小時,累的張然滿頭大汗,才將墓坑挖好,然後又吭哧吭哧的將那些八路的屍體背過去,層層疊疊的放進坑裡。

    終於忙活完,張然覺得應該說點什麼,或者立個碑啥的。

    但最終他只是嘆了口氣,就開始填土,儘量不去看最下方的那幾具屍體,他只是希望,將來萬一自己真暴屍荒野,那埋自己的傢伙能多花點力氣給自己挖個大點的坑,如果必須和許多人埋一起,那也千萬別將自己放最下邊,被一堆人給壓著。

    光是想想,他心裡就不得勁的很。

    但他實在沒力氣給這些配得上擁有更大的甚至是奢華的墓穴的八路戰士挖個更大的坑了!

    “媽的,壓死老子了……”

    坑底最下方的一名八路士兵猛然睜開了眼睛衝著張然喊。

    “媽呀……”

    張然只嚇的肝膽俱裂,鬼叫一聲仰天便倒,腦袋哐的一聲撞在了一旁的樹上,只疼的眼淚直冒。

    天邊已經發魚肚白,天都快亮了。

    “原來是在做夢……”

    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張然看了看四周,摸著後脊樑嚇出來的冷汗,哆嗦著站起身來活動著手腳。

    昨夜足足走了大半夜,直到累的不行了才停下,誰知做了這麼個夢,簡直把自己給嚇了個半死。

    幾十年後,開車只要個把小時就能從馬嶺村趕到陽溝鎮。

    但現在,張然是爬山過嶺,足足走到又一天的後半夜,才看到了陽溝鎮的所在。

    現在的陽溝村可不比幾十年後的大鎮,而是一個只有十幾二十戶人家的一個小村子。

    由於地處十幾個村子的必經之處,從這邊出去幾個小時就能到平原地區,建國後人越來越多,最後才直接建的鎮。

    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張然像是腳底踩棉花一般的走進了鎮子,四下尋摸了一番就去敲其中一戶看起來相對不錯的人家的房門,準備無論如何先搞點吃的再說。

    “狗日的,打鬼子呀……”

    “小心他手頭有槍……”

    “先圍起來,別給這王八蛋跑了!”

    “早就注意到你個小鬼子了,鬼鬼祟祟的,禍害了馬嶺村,又想禍害咱們陽溝村?老少爺們們,今天咱們一定要讓這小鬼子來得去不得……”

    就在張然手剛剛伸出去的瞬間,四周忽然響起了炸雷一般的怪叫聲,無數人烏泱泱的衝出來,手裡拿著五花八門的傢伙事,鐮刀菜刀鋤頭草叉,一臉憤怒躍躍欲試又有些害怕的衝著他齜牙咧嘴。

    鬼子?

    張然自己也嚇了一跳,然後一低頭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本以為是參加演出他穿的不多,為了禦寒他將從鬼子身上扒拉下了的黃皮軍服給套身上了,才有了這麼一出誤會。

    但他也不可能告訴這些村民,自己是從幾十年後來的,怎麼來的自己也不清楚。

    要是那樣,張然肯定,自己沒被當鬼子打死,也得被當成鬼上身拉去沉河!

    “我不是鬼子,我是八路!”張然尖叫。

    “八路?”

    村民們一楞,聽到他帶著本地方言的話多少放鬆了些警惕,開始交頭接耳。

    幾天前馬嶺村有八路和鬼子打仗死了很多人的事,不少村民們也都聽說了,所以對張然的話稍微信了那麼幾分,然後目光便看向了其中一名留著山羊鬍子的乾瘦老頭,低聲道:“保長,你看呢?”

    老頭眼神不善的看了張然一眼,陰陽怪氣道:“那你咋穿著鬼子的衣裳?莫不是漢奸……”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4章 八路也得吃飯啊!

    你才是漢奸呢,你們全家都是漢奸!

    張然瞪了那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的保長一眼,這才三下五去二將身上的鬼子衣裳給扒拉下來,指著自己身上八路演出服大吼道:“看看清楚,我是不是八路?這鬼子的衣服,那可是老子殺了鬼子的繳獲你們看看,這衣裳上頭,可還帶著小鬼子的血呢……”

    “還真是!”

    看到張然身上的軍服,有人大著膽子湊過來揪著鬼子衣裳一看,回頭興奮的尖叫道。

    “還真是八路啊!”

    “聽說小鬼子一個打十個啊,這位八路居然能幹掉鬼子,不得了不得了……”

    村民們議論紛紛,看向張然的目光中充滿了敬畏和欽佩,更有人不住的追問殺鬼子的細節。

    “鬼子是厲害,但也是人,刀子捅上去照樣是一個窟窿,子彈打上去,也照樣是個眼!”

    張然一臉英雄氣概,三言兩語便勾起了村民們的興頭,卻在這時話鋒一轉:“老鄉,有吃的沒?先搞點吃的我先墊墊肚子,等我吃飽了接著跟你們講……”

    “你們八路,不是說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麼?咋見面就要吃的?”

    不少村民們一臉上當的表情嚷嚷。

    張然聽到這話啞口無言,半晌才憋出了一句:“那,八路也要吃飯啊殺鬼子,那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殺不是?”

    呵欠……

    眾人便此起彼伏,誇張的打起了呵欠,嘟囔著睡覺睡覺便往回走。

    倒是有些孩子眼光光的看著張然肩膀上的槍一臉好奇,正當張然想著是不是忽悠一下這些孩子之時,幾名村民防賊一般的衝過來,拖著那些孩子就走,有幾個不肯走的小傢伙,還屁股上狠挨了幾記,哇哇大哭著被拖走了。

    “不是說軍民魚水情?這特麼跟電視裡演的不一樣啊……”

    張然看著四散的人群,目瞪口呆,半晌才悲憤的叫道:“就算沒吃的,也該給我找個地方讓我睡一覺吧老鄉?我是八路,我殺過鬼子,有功於國家有功於人民,是功臣,是英雄啊,你們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嗎……老鄉?”

    絕大多數村民聞言不但沒有停下,反倒跑的更快了。

    “……”

    正在張然欲哭無淚的時候,一名黑瘦的女人牽著一個小男孩過來了。

    “小弟弟,你多大啦?長的真可愛!”

    張然儘量擠出一個自以為最和善的笑容,如同準備拐帶小姑娘的怪蜀黍。

    更加扶貧工作總結出來的經驗,先討好小孩子,然後再跟人討價還價,是一種極其有用的策略,張然希望這招在這時代也能管用。

    小男孩警惕的縮在了黑瘦女人身後,黑瘦女人的眼神在張然抱在懷中的那團鬼子衣物上打轉,口中道:“鄉親們都窮,現在又青黃不接的,誰家都沒餘糧,而且家裡都不寬敞,八路大哥別怪大家啊……”

    “那不會……”

    張然乾笑,心說怪倒是不怪,就是傷心的很,然後用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盯著這女子,使出了第二招,扮可憐!

    扶貧的時候,面對那些油鹽不進的村民,他就喜歡用這招跟對方慢慢磨,十之八九都能奏效。

    雙管齊下,張然信心十足!

    “我家柴房倒是空著,八路大哥要是你不嫌棄,就將就下?”女子道。

    “好哇好哇……”

    張然早就等著這句話,開心的一蹦三尺高,屁顛屁顛的跟著女子回去,一邊道:“我叫張然,大妹子你呢?”

    “我叫陸燕……”

    “我叫陸勇,不過大家都叫我小狗子!”

    八九歲的男孩子大聲道,像是生怕張然忘了他似的。

    “真乖!”

    張然一把抱起小狗子笑道:“這是你兒子吧,真可愛!”

    陸燕的臉蹭的紅了,小狗子白了他一眼道:“這是我姐,我姐還沒嫁人呢!”

    “額……”

    張然鬧了個大紅臉,忙向陸燕賠禮,這才道:“你們爹娘呢?怎麼就你們姐弟倆?”

    “都死了……”

    小狗子都學會搶答了。

    張然又忙不迭的道歉。

    “沒什麼好抱歉的,這年頭,活著才是受罪呢!”陸燕倒是看得開。

    想到對方家裡就姐弟倆,張然便有些猶豫。

    畢竟這年頭可不比幾十年後,自己一大老爺們住進人孤身帶著個弟弟的大姑娘家裡,對陸燕的名聲可不好。

    但這都快兩天都沒闔眼了,又累又餓的張然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本來就沒吃的,要是再凍上半宿,他覺得自己非得凍出病來不可!

    這可是一個連抗生素都還沒出現的年頭,隨便一個感冒都可能要了小命,他可不敢生病。

    陸燕家住在村子的東頭。

    好在村子不大,沒一會兒就到了,不大的三間低矮的破茅屋。

    陸燕推開其中一間根本就沒上鎖只是虛掩著的的木門,表示張然就睡在這裡。

    門一打開,那隱約的牲口糞便的味道直衝鼻子。

    張然哀怨的瞅著陸燕,心說這分明就是牲口棚,哪裡是柴房了。

    陸燕臉上絲毫沒有騙了誰的表情,一臉的愛住不住!

    不過屋裡打掃的倒是非常乾淨,還噴了石灰水之類的東西。

    房間內空無一物。

    張然站在不大的空房間裡尷尬的左右望望,終於鼓起勇氣道:“有沒有什麼可以墊的東西?被子有嗎?”

    “哎呦,我差點都忘了!”

    陸燕一拍腦袋,讓小狗子去抱些稻草來,然後又轉身進屋,不一會兒便拿來了一團東西,不是張然期待的被子,而是村民們下雨天穿的蓑衣。

    “被子什麼的實在是沒有,八路大哥你將就下?”陸燕道。

    張然看著直接鋪地上的稻草,看著蓑衣,有種想哭的衝動,但看看陸燕和小狗子身上那破舊的衣服,補丁疊補丁的樣子,他就實在不好要求太多。

    而且他的肚子,又咕咚咕咚的叫了起來!

    “這些小鬼子的衣服,大哥你就別留著了,鬼子從咱們這邊過可禍害了不少人家,要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這些東西,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而且上面還有血,也不吉利……”

    不等張然準備再次施展扮可憐大法,如同討個睡覺的地方一樣再讓陸燕多少給自己弄點吃的,陸燕便已經開口,接過了張然手中的鬼子的軍服鞋子之類,直接開口道:“八路大哥,你早點睡,睡著了就不餓了!”

    “這姑娘,用得著這麼實誠嗎?”

    張然鬱悶,只能囑咐陸燕。鬼子的衣服鞋子,別丟也別洗,藏起來就好了,以後說不準還有用的著的地方!

    躺在稻草上,蓋著蓑衣忍著刺刺的觸感,張然揉著肚子心說這肚子餓的都睡不著,哪裡還有睡著了就不餓了這事?

    然後張然就睡著了。

    做了很多夢,但都跟吃的有關,油汪汪的大肥肉,顫巍巍的醬肉……

    這些東西,張然是從來不吃的要減肥啊,膽固醇啊血壓啊……

    而現在,夢到這些大肥肉卻吃不到的張然,在夢裡都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5章 八路要共產

    在確定這個鬼鬼祟祟過來的傢伙不是鬼子或者土匪之後,陽溝村徹底的安靜了下去。

    這年頭沒有電燈,雖然有油燈,但點煤油燈可是要花錢的,所以一旦天黑,天地間往往就是一片漆黑。

    但今夜,陽溝村裡有兩家的油燈,卻亮了一整夜。

    一家就是陸燕家,一家是王保長家。

    保甲制始於宋代,一直都是王朝用來鞏固基層統治的一種手段。

    民國之時,南京方面為了達到壓縮延安部隊的生存空間,也沿用了這一制度。

    西安事變之後,統一戰線形成,保甲制對延安部隊的防範功能因此而消失,但這一制度卻依舊保存了下來,更多的功能體現在監督當地民情,幫助徵收各種苛捐雜稅和攤派上面。

    王保長名叫王長天,多少識幾個字,很多年前邊已經是村中的保長。

    此刻,王長天正一鍋接一鍋的抽著旱菸,整個房間裡都是煙霧繚繞。

    兩個兒子王文平和王文華坐在板凳上,看著愁眉不展的王長天,兩張黑臉都扭成了苦瓜。

    “老頭子,你就少抽兩口!”

    老太婆咳嗽著道:“你這抽再多煙,也想不出啥法子來,還不如早點睡覺你不困,兩個孩子還困呢!”

    “你懂個啥?”

    王長天呵斥道:“八路來了你知不知道?八路是干啥的你知道不?打土豪分田地,要共產你說咱們家,辛辛苦苦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才攢下這麼十幾畝田地,眼瞅著能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了,可他這一來,給咱們家共產了,那咱們家這麼些年,不就白忙活了?”

    一聽到要將自家的十幾畝田地給共產了,老太婆頓時急了:“老頭子,你可趕緊想想辦法啊……”

    “爹,要不咱們明兒一早,召集全村村民,將那八路趕走算了?”大兒子王文華道。

    “要那麼簡單,我這還愁個啥?”

    王長天兩眼一瞪道:“往常咱們家說什麼,我是保長,左鄰右舍的肯定聽,可現在不一樣了,八路要共產,可村裡除了咱們家,誰家還有田地?還不都是馬大爺家的佃戶?他們巴不得這八路共產,將田地分給他們呢……說不定連咋家的那十幾畝田地他們都想分了,能幫咱們?”

    老二王文平蹭的一下起身,四處亂竄。

    “你幹啥呢?”王長天吼道。

    “找傢伙事我去幹他!”

    王文平咬牙切齒的道:“反正他一個外鄉人,死咱們村就地一埋,根本就沒人搭理……”

    “蠢貨你給我坐下!”

    聽到這話,王長天氣的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渾身哆嗦著道:“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廢物,真是老天沒眼……”

    “我咋啦我?”

    王文平坐下,一臉委屈的道:“我這也不是為了咋家麼?”

    “為了咋家?我看你是想害咋家!”

    王長天餘怒未消的道:“人家到咱們村是一個,可人家後頭,有大部隊呢,這要是有一丁點風聲出去,咱們家能活的成?

    “而且就你這身板,你能幹的過人家?”

    王文華在一旁幫腔,瞅著還沒自己高的弟弟道:“人家可是能連日本人都干死的殺才,手裡還有槍,別說你,就咱們全村人一起上,估計人都能給咱們全殺光咯……”

    “那傢伙,沒那麼厲害吧……”

    王文平頓時慫了,有些不敢確信的道。

    “馬嶺村死了十幾個八路,就他一人活著出來,你以為能是善茬?”王文華繼續嚇唬。

    王文平便徹底萎了,苦瓜著臉道:“村裡人不幫咱們,咱們又幹不過他,那你們說怎麼辦吧?反正我是沒轍了……”

    “靠你想轍,咱們一家人非得喝西北風不可!”

    王文華笑罵,有種智商碾壓的優越感,這才回頭看王張長天道:“爹,照我說,乾脆咱們去找馬老爺,反正咱們家就十幾畝地,村裡剩下的地可都是他馬家的,要共產,他馬家比我們都急……”

    “老頭子,我覺得這法子行!”

    老太婆激動道:“他馬家家大業大,要得罪八路讓他們家得罪去,咱們家可惹不起八路!”

    “不妥!”

    王長天噴出一口旱菸道:“這八路要是知道是咱們給馬家通風報信,非得跟咱們家沒完不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咋整麼!”王文平又開始尥蹶子了。

    “爹,我想起一事來!”

    王文華一拍腦袋,喜道:“爹,前陣子馬家讓人帶信過來,催著村裡沒交清租子的人準備好該交的租子,過幾天他們來收麼?”

    “哎呦,我倒是真忘了這事!”

    王長天頓時喜道:“咱們家種自己的地,不用交租,可都忘了這茬算算日子,要是馬家來收租子的話,應該就這幾天了吧?”

    “對對!”

    王文華一臉曖昧的怪笑道:“欠馬老爺家租子最多的,就是陸燕那破鞋她們家,現在那八路住她們家裡了,說不準就搞上了,要是馬老爺來收租,陸燕她們又拿不出糧食來,這八路能不出頭給撐著?到時候,馬老爺怕是想不收拾他都不成這麼多佃戶都看著呢,要是陸燕家不交租子,馬家以後,估計是別想從咱們村收上去半顆糧食了!”

    “有道理!”

    王長天聽完,滿意的點頭一笑,一臉老懷甚慰的表情道:“有你這個兒子,我王長天總算沒白活一回……”

    王文平忙不迭的掉頭就跑,回屋睡覺,心說要是再走遲一步,老頭子保準又得拿自己說事。

    翌日。

    早早的,村民們就開始忙活,不是吃飯,而是直接下地干活。

    給麥田裡除草,給豆子地裡鬆土,儘可能的增加肥力等等,就連那些幾歲的孩子,都大的帶小的,提著籃子滿山尋摸,尋找那些開始從土裡冒出來的野菜之類。

    總之,老百姓們就沒有閒著的時候。

    沒有吃早飯這一說,這年頭,一天能保住兩頓飯不餓死就不錯了。

    村裡來了個八路的事情,除了換來了兩聲住那破鞋家裡了之類的閒言碎語或者這八路居然能幹死個鬼子,有點厲害之類。

    除此之外,根本沒誰會真的關注,甚至可以說避之不及,生怕張然跑到自己家要飯吃。

    那麼大一個兒又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敞開了吃那不得一個頂仨?

    真到自己那,那還得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6章 一頓飯累死英雄漢

    張然是被小狗子捅進鼻孔裡的草棍子給弄醒的。

    一邊將鼻孔裡的草棍給拔出來一邊揉著鼻子,張然無力的對小狗子道:“叔現在困死了,你自己玩去啊……”

    “你想不想吃飯?”小狗子問。

    “想!”

    一聽到吃飯二字,張然瞬間睡意全消,只感覺肚子裡餓的跟火燒似的,一骨碌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草屑一邊打聽著吃啥。

    “請你吃頓飯可以,但你得幫咱們家幹一天活!”門外的陸燕道。

    一頓飯,難倒英雄漢啊!

    張然心頭悲呼,無語凝噎,住牲口棚睡稻草也就罷了,現在還要為了一頓飯而出賣自己的勞動力想到這點,他是欲哭無淚。

    “快點,想不到你這麼大個個子,拉犁居然還不如我姐!”

    小狗子掛著一串鼻涕,一臉不忿吃了大虧的表情瞅著張然嚷嚷:“白瞎了早上那幾碗粥了……”

    肩膀上套著繩索,如同老牛一般拚命的向前拖動著犁頭的張冉聽到這話,想到早上那大半野菜只有少的可憐的玉米糊糊的稀粥,臉上全是不堪受辱的悲憤和委屈,心說為了這樣的幾碗粥,我現在跟牛一樣的幫你家犁地,你還想咋樣?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

    他發誓,自己對熊孩子沒有惡感,但小狗子這熊孩子,直讓他遭受了生平最大之羞辱,很想找個機會讓這臭小子嘗嘗竹筍炒肉是啥滋味。

    “狗子,去挖點野菜啥的去,別這兒閒著!”

    掌犁的陸燕說著,一邊配合著拉犁的張然拚命的將犁頭往前推,乾瘦的身軀幾乎整個都壓在了犁把上,一點都不比拉犁的張然輕鬆。

    汗珠順著黑瘦的臉頰流下,沿著細細的脖頸深入進了那補丁疊著補丁的衣裳之內。

    張然拉著犁回頭看到了這一幕,這才留意的打量起了陸燕。

    應該不到二十歲的姑娘,但看上去年紀比實際的樣子要大上許多,模樣其實算的上好看,就是太瘦,而且皮膚太過粗糙,看上去就跟失水過多的橘子皮,就連雙眼,都沒有少女眼中應有的靈光。

    “使點勁犁地,有啥好看的?”

    陸燕發現張然在看自己,硬邦邦的瞪了一眼,黑臉卻有些泛紅。

    張然咧咧嘴想說點啥,但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轉而開始拉著閒話,旁敲側擊的打聽著村裡和周邊的情況。

    村裡大多數人都姓王,而陸燕家是爺爺輩遷徙過來的,在村裡算是外來戶。

    “那王保長對我好像有意見的樣子啊?咋回事?”張然問。

    “這村裡所有的土地都是馬老爺家的,村裡所有人都是馬家的佃戶,除了保長他們家你們八路打土豪分田地,萬一將保長家他們的田地也分了,那他們能滿意你?”陸燕道。

    張然恍然,心說難怪覺得昨晚那保長老頭看自己的目光眼神不善,原來是這麼回事。

    至於馬老爺……

    張然想起了縣史上的一人道:“馬老爺,是不是馬成邦?祖上出過舉人的那個馬家!”

    “就是他!”

    聽到這個名字,陸燕的眼裡滿是陰霾,想到了自家越積越多的租子,心說要是再交不上租子,怕是馬家的那些打手不會對自己客氣!

    “還真是他啊!”

    張然興奮的一握拳,有種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

    在縣史上,這位馬老爺也算個名人。

    根據記載,馬家的祖上曾經高中舉人,馬家也因此發跡,最闊的時候,全陽溝鎮的土地,有八CD是他們馬家的。

    但馬成邦在縣史上留下記錄,可不全因為他是陽溝鎮最大的地主,而是因為他見風使舵的行徑。

    根據縣史記載,三九年秋,也就是一年多以後,延安終於派出了一行數人的小分隊,來這邊發展根據地。

    八路隊伍到來之後,第一個就找到了馬成邦,對他進行政策宣傳,勸說他懸崖勒馬,擁護革命。

    馬成邦非常痛快的答應了,不但將手裡的土地任由八路方面分給了老百姓,還主動出錢糧捐錢捐物,幫助小分隊建設隊伍。

    可接著不久,日本人入駐東江縣城,馬成邦是一扭頭就當了漢奸,還自己成立了偽軍武裝,暗中卻又和八路眉來眼去,是個典型的騎牆派。

    只不過縱使如此,抗戰勝利之後,因為這傢伙的立場不夠堅定,依舊被以漢奸罪論處,拉上刑場給打了靶!

    曾經看到這段歷史的時候,張然還忍不住感慨這馬成算不得是個多壞的人,只是想投機而已,落得個被槍斃的下場有些不應該。

    不過此刻,張然已經沒有心情替馬成邦感慨命運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最快改變自己目前處境的捷徑!

    “真八路能將馬成邦唬的一楞一楞的,我這假八路難道就唬不住他?沒道理嘛!”

    要是自己能從馬成邦身上敲出點東西來,多的不說,讓這傢伙出錢在陽溝村這邊給自己蓋個房子,弄些地,養活自己,那是肯定沒問題的!

    想到這點,張然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來,本來還擔心自己就算打著八路軍的旗號,但終究是孤家寡人,必須要低調,否則遇上個硬茬兒啥的,那就完了!

    不成想傳說中的馬成邦這顆軟柿子就在身邊,這要是不褥一把羊毛,張然覺得那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然後張然便發現陸燕正眼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忙雙手在臉上一陣亂摸,訕笑道:“咋拉?我臉上有髒東西?”

    陸燕搖頭,滿臉期待的道:“八路大哥,聽說你們八路每到一個地方都替咱們老百姓說話,給咱們分田分地分糧食,是不是真的?”

    要是早幾秒之前陸燕這麼問,張然指不定該如何回答。

    畢竟真八路,當然是打土豪分田地,可他,只是個冒牌八路而已!

    但既然知道自己面對的最大敵人,只是馬成邦這個軟柿子,那就不一樣了!

    “我們八路軍的理想,就是消除壓迫和剝削,就是要人人有飯吃,有衣穿,有地種,是絕對不會允許馬成邦這種惡霸地主存在的!”

    張然狠狠的拍著胸脯,大義凜然的道:“啥也別說了大妹子,咱們回去吃飯等我吃飽了飯就立即去找馬成邦,對他曉以大義,我相信我一定能讓他幡然悔悟,認同我們八路軍的政策,然後讓我給大家分田分地的!”

    張然這在剎那間判若兩人的模樣,直讓陸燕看直了眼。

    不過聽到張然說回去吃飯這幾個字之後,便立即扶起了犁頭道:“先耕地,地耕完了再說!”

    “……”

    張然無語:“大妹子,我這直接給你們分田分地,難道都沒你將這地耕完重要?”

    “快點拉啊,別廢話!”

    陸燕道,心說就你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能不能真給我分到地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一聽到你說吃飯這兩個字,就心驚肉跳!

    想到早上張然大海碗咕嘟嘟的一氣喝了五六碗的場面,陸燕真的是毛骨悚然。

    張然咬牙切齒的拉犁,一邊看著周圍田地裡那瘦瘦的麥苗和豆苗搖頭,心說幾十年後,要是誰將莊稼種成這樣,自己趕緊找塊豆腐撞死,否則就太丟農民二字的臉了!

    這自然是因為缺少肥料的緣故!

    想到肥料,張然的目光便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幾里地之外的山頭上!

    然後他就聽到了小狗子殺豬般的慘叫聲。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6
第7章 一泡牛糞引發的血案

    不遠的山坡上,兩名十來歲的小孩子正在和哇哇大哭的小狗子對峙,在這兩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身後,有一頭黃牛正在吃草。

    “狗子,你咋啦?”

    陸燕飛奔過來,拽著小狗子問。

    張然儘量拿出八路叔叔的威嚴對兩個小傢伙道:“小狗子年紀比你們小,你們應該讓著他,怎麼能欺負他呢這是不對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看到竄著鼻血哭的稀里嘩啦的小狗子,張然心裡卻暗爽不已。

    心說你個小傢伙,居然敢挖苦我,現在倒霉了吧?

    “他搶我們的牛糞!”

    兩個小男孩叫道,但在張然陸燕面前明顯的有點孱。

    “是我先看到的!”

    有了兩個大人在身邊,小狗子嗓門都大了不少。

    “可牛糞是我們家牛拉的!”兩個小男孩道。

    “……”

    張然看著那堆還冒著熱氣的牛糞無語不已,心說還居然為了泡牛糞打架,這出息的!

    在後世那個幾乎都不養牛,耕田耕地用機器,各種肥料多的是的年代過來的張然當然不會明白,這年頭唯一的肥料就是農家肥的時代,牛糞意味著什麼了。

    這幾乎是能讓糧食增產增收的唯一東西!

    因為這泡牛糞,讓張然再次感受到了肥料的寶貴要是我能將化肥廠提前開起來的話……

    原料倒是現成。

    那邊山下有豐富的磷礦石,之前他就是利用這磷礦拉到了資金,準備開化肥廠當做自己的政績工程,但問題是,這邊根本沒有相應的設備!

    沒有設備倒是不能完全難住張然,畢竟除了那些高度現代化的磷肥生產方式之外,他還知道一種土法生產磷肥的方法,生產工藝要簡單的多。

    但問題是,這土法生產磷肥,需要用到硫酸……

    這時代,國內的工業基礎薄弱到了極點,而且硫酸可算是一切烈性炸藥之母,無論中央軍和八路軍都削尖了腦袋的找硫酸用來製作彈藥,為了找硫酸都快掘地三尺了!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別說張然現在已經淪落到為了幾碗粥給人當牛拉犁犁地的程度,根本沒錢了!

    從那鬼子身上搜出來的幾塊大洋,對於這些事根本是杯水車薪,而且他還想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呢!

    “看來,還是只能將注意打在馬成邦身上了!”張然心說。

    此刻的馬成邦正美滋滋的坐在家中,哼著小曲逗著鳥兒,一邊安排著家丁長工們明天去收租子的相關事宜。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已經給張然盯上了!

    “咱們不要他們的東西,跟姐回去,咱們耕地去!”

    陸燕將小狗子從地上拉起來,拽著他就往回走,一邊衝著張然道:“愣著幹啥,快回去犁地!”

    “打得好,嘿嘿,小狗子那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回頭八路叔叔給你們買糖吃!”

    張然回頭衝著兩個小男孩擠擠眼,這才開心的回頭跟上陸燕的腳步道:“來了來了……”

    “破鞋,破鞋……”

    或許張然的話讓兩個小男孩得到了某種暗示,在身後尖著嗓子怪叫了起來。

    陸燕的臉瞬間就青了。

    小狗子更是發瘋一般的回頭衝著那兩名怪叫連連的小男孩道:“你媽才是破鞋,你們全家都是破鞋……”

    要不是陸燕死死的拽著小狗子的胳膊,估計這小傢伙怕是會回去跟那兩名小男孩拚命!

    “這,他們啥意思啊?”

    張然問,破鞋這兩個字的意思幾千年來都沒變過,他豈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不明白跟陸燕有什麼關係。

    “關你什麼事吃了我家的飯睡了我家屋,你就好好幫我家犁完那塊地就是了!”陸燕尖叫道。

    張然看著憤怒的陸燕,有點想抽自己的嘴巴。

    無論什麼事,破鞋二字對一個女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自己還瞎打聽個啥?

    罵完張然的陸燕,拖著小狗子就走,明顯能看到那瘦削的肩膀的微微抽動著,像是在哭。

    背後那兩個小破孩破鞋破鞋的,叫的更歡了。

    張然想了想,回到了那兩名小破孩的身前,笑眯眯的蹲了下來,心說看來,然爺這個冒牌八路的八路生涯,就只能從你們身上展開了!

    “那傢伙跑了!”

    小狗子看張然沒跟回來,一臉吃了大虧的表情氣咻咻的道:“他吃了咋們家的飯呢!”

    “就當喂狗了!”

    陸燕悶哼道,然後讓小狗子掌犁,自己將繩索套在肩膀上,準備拉犁。

    “毛蛋順子他們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姐你甭搭理他們等我長大了,誰敢再罵你,我給你報仇!”

    小狗子看著陸燕紅紅的眼圈,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他口中所說的毛蛋順子,自然就是那兩個放牛的小男孩,保長家老大王文華家的兒子。

    陸燕笑笑,準備拉犁。

    遠處便傳來了毛蛋順子二人哇哇的哭聲,比剛剛小狗子哭的可慘烈多了。

    “原來那傢伙沒跑,是回去幫我和姐報仇去了!”

    小狗子一聽到那哭聲,頓時一蹦三尺高,連自己身上剛才被揍的疼都不覺得了。

    “那傢伙就是說神經病,誰知道他又將毛蛋順子咋了!”

    陸燕道,心頭卻喜滋滋的,畢竟姐弟倆相依為命,家裡又沒個男人,被欺負了都只能忍著,這回居然有人願意幫自己出頭,不高興才怪!

    張然牽著咩咩叫的黃牛小跑著過來了。

    “八路叔叔,你是不是將毛蛋他們收拾的很慘?”

    小狗子小跑上前興奮的問。

    陸燕則臉色發白的道:“你咋把保長家的牛給牽來了?這可是保長家的寶貝,快還回去,不然保長家可跟咱們沒完……”

    “啥叫牽來了?”

    張然下巴一翹指了指身上的軍服趾高氣昂的道:“我們八路軍,看著貧苦的兄弟姐妹耕地都沒個牛,徵用他地主老財家的牛用用,有啥大不了的?”

    額……

    一聽這話,陸燕頓時反應過來,三下五去二就給黃牛套上了繩索開始耕地,心說管它王長天高不高興,現在先用著再說,能多省點力氣就省點力氣。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陸燕樸實的這麼想著。

    “我們家還從沒用牛犁過地呢!”

    小狗子圍在犁地的牛身前跑前跑後,眉開眼笑的對張然道:“牛犁地就是快啊,比八路叔叔你拉犁快多了!”

    嗯?

    張然鬱悶的兩眼一瞪!

    “比我姐拉犁也快!”

    小狗子馬上補充道,一臉諂媚。

    張然這才舒服點,估計在小狗子看來,拉犁比陸燕快,已經是他那小腦袋裡想到的對張然最好的誇獎了。

    “八路大哥,這次真謝謝你了!”

    回犁的時候,陸燕一臉感激的道:“要不是有牛,這片荒地,我們怕是半個月都翻不出來……”

    “這有啥,應該的誰讓我在你們家是又吃有住的呢!”

    張然呵呵笑道,心說幸好搞了頭牛過來,要不然你們家這飯,可真是不好吃幫著犁地,那可當真是做牛做馬啊!

    “可惜啊,這牛不知道能用多久……”

    小狗子在一旁道:“要是牛能耕的再快點就好了,牛多耕一點,我姐就少受會兒罪!”

    “想讓牛耕地再快點?”

    張然嘿嘿一笑道:“我有辦法!”

    牛頭上掛著一根棍子,棍子上的繩子上吊著一顆綠油油的青菜。

    隨著拉犁,青菜在牛眼前不斷的晃悠著。

    耕地的黃牛拚命的拉犁,想要吃到那顆垂涎欲滴的青菜,可無論如何都吃不到。

    “哇,真的快了好多哎……”

    看到黃牛因為想吃青菜,犁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小狗子樂的一蹦三尺高拚命的拍巴掌。

    陸燕也是一邊掌犁犁地一邊笑的合不攏嘴。

    這樣做,其實對牛很傷,但能搏一直在苦水中泡大的姐弟二人一笑,張然覺得也值了!

    張然發現陸燕笑起來的時候,其實很好看。

    要不是太黑太瘦,打扮一下,應該還是個大美女,也不知道為何會被人叫破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7
第8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王長天王文華王文平在毛蛋順子兩個小破孩的帶領下,手持鐮刀鋤頭,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就是他,就是他搶了咱們家的牛!”

    遠遠的看到張然,毛蛋順子二人便咬牙切齒的尖叫了起來,同時指著小狗子嚷嚷:“敢搶我們家的牛,哼哼……”

    小狗子縮在陸燕的身後,陸燕看到氣勢洶洶長槍短棒的王長天三人,也有些面色發緊,不過在看到張然那高大的身軀之時,心裡不由的有了點底氣,對小狗子道:“平時不是挺能的?怕啥!”

    小狗子假裝沒聽到,這陣仗,他不怕才怪了!

    “我的牛啊……”

    王長天三人一看到牛頭前掛的青菜,還身上汗晶晶的汗水,那心疼的都跟刀割一樣!

    這時代,對任何人家來說,牛這種大牲口,都是家中最重要的財產,甚至說是家庭的一員,都毫不為過!

    就連在自家,王長天都沒這麼使喚過這頭牛,現在看到牛累成這模樣,那還不氣瘋了才怪。

    不但王長天在悲號,王文華王文平在看到牛的模樣之時也在悲號,王文平更是揮舞著鋤頭衝向張然,尖叫道:“老子跟你拼了……”

    然後他便被王長天和王文平死死拉住。

    因為他們看到了張然肩膀上的三八大蓋,腰上別著的刺刀。

    等王文平看到了這些,也立即就慫了,畢竟他只是有點楞,又不是真傻。

    張然暗暗的鬆了口氣,畢竟他不可能真對三人開槍動刀,單挑他不怕,要是三人真來橫的,他估計也只有滿山逃竄的份雙拳難敵四手啊,而且自己還沒吃飽!

    何況對方還是三個人,六隻手!

    真那樣的話,張然名聲掃地,以後無論是找馬成邦或者動員群眾啥的,那可就難了。

    想著這些,張然臉上不動聲色,笑道:“王保長,你們這是干啥啊?嚇得我還以為你們膽大包天,連咱們八路軍都敢打呢……”

    “我們幹啥?”

    王長天心裡咬牙切齒,但張然都抬出了八路的名頭,他不得不強忍怒氣,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是我該問問你想幹啥才對吧?你們八路要打土豪分田地,我們擁護,但我們家就十幾畝地,還都是自己家在耕種,你憑什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用咱家的牛?”

    “想不到王保長你倒是還知道咱們八路軍的政策呢!”

    張然呵呵一笑,下一秒卻是神情一凜,冷聲道:“你既然知道你們家有十幾畝地,那就該知道,你們家按照咱們八路軍的政策劃分成分,那就是富農而富農,也是人民專政的對象之一,也是要接受人民的監督和改造的!”

    王長天三人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就要為自己辯駁,但一直做扶貧工作,天天跟老百姓們打交道,又豈會給他們辯白的機會?

    老百姓難纏啊,特別是涉及到他們的切身利益的時候。

    作為農民的兒子,老百姓的一員,張然當然能理解老百姓們的想法,但以前為了工作,現在為了在這邊安身立命,他不得不堅決貫徹自己的策略今天要是拿不下王長天一家,他以後在這邊就別想混了!

    “保長是封建餘孽,乃是反革命的幫凶王保長,根據我的調查,你當這保長也不少年頭了吧?”

    張然陰測測的道:“這些年,你有沒有偷偷摸摸的幹過什麼反革命的事情啊?”

    反革命?

    一聽這三個字,四肢不發達頭腦很簡單的王文平倒是沒什麼感覺,王長天和王文平華聽到這話,當即嚇的腿都軟了八路抓到反革命,那可是要直接打靶的!

    王長天帶著哭腔道:“八路兄弟,冤枉啊,這保長我也不想當,可人家硬要我當我也沒辦法啊反革命的事,我們是真沒幹過啊……”

    “是不是反革命,那得調查了之後才知道,我說了不算,人民說了才算!”

    看到二人的表情,張然心頭大樂,心說這大帽子一扣,果然管用這不,剛剛還一臉興師問罪的三人,不就立刻慫了麼?

    王長天王文華現在真是怕死人民二字了誰讓他們比村裡的其他‘人民’的日子要稍微好過那麼一點呢?

    眼紅他們家的小日子的,多了!

    “我們真的不是反革命,連富農都算不上啊……富農家,起碼得有個長工吧?咱們家的地可都是自己在種啊……”

    “要說地主,那也得找馬老爺啊,這方圓幾十里的地,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馬老爺家的他才是真的大地主啊……”

    王長天王文華哭喪著臉為自己開脫,試圖禍水東引。

    “馬成邦的問題,我自然會找他,你們還是好好檢討檢討你們自身的問題!”

    張然拿腔捏調根本不上當,就差將你們啥成分,那還不是我張然一句話的事,就看你們會不會做人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王長天父子三人,挖地的挖地,砸土坷垃的砸土坷垃,揮汗如雨,比在自家地裡都賣力多了。

    就連毛蛋順子兩個小破孩都沒能閒著,在剛剛開出的荒地裡往外撿那些小石頭之類的東西,一臉悲苦的看著自家的老爹和爺爺,抓破了頭皮都想不明白,自家不是過來要回自家的黃牯牛的麼?咋牛沒要回去,反倒搭上了五個人幫著陸燕小狗子他們家開起荒地了捏?

    “快點撿,別偷懶!”

    小狗子在一旁瞪眼嚷嚷,神氣活現,心說讓你們兄弟倆以前老揍我,想落我手裡了吧?

    陸燕在拚命的犁地,眼角的餘光不時看看王家爺孫幾人,再看看張然,眉梢眼角都寫滿了開心。

    不僅僅是因為原本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開出來的荒地這一下子就開出了不少,更因為有個人可以依靠,給自己撐腰帶來的那種踏實感。

    不少村民們路過看到了這一幕,驚詫連連,議論紛紛,看向張然的目光充滿了敬畏畢竟王長天一家是什麼人,大夥兒都清楚的很,那可是撒泡尿都恨不得過篩子的貨色!

    要不是因為張然這個八路,他們一家會幫陸燕這個破鞋幹活?

    做夢呢吧!

    “鄉親們,都忙著呢?”

    張然大聲的和村民們打著招呼,有意無意的拿王保長一家給自己在村裡豎立威望:“陸燕家勞動力少,我讓王保長家給陸燕家幫忙開開荒我這才來,還不瞭解村裡的情況,等過幾天情況瞭解的差不多了,再找大家開會……”

    “好好好……”

    村民們紛紛點頭,敬畏中暗含興奮,心說這八路,不會真的要給大家分田分地吧?他一個人,行嗎?

    但看到王保長一家老老實實的模樣,村民們的心莫名的踏實了不少。

    而王長天幾人聽到保長二字,渾身便又是一個激靈,情不自禁干的更賣力了些。

    直到天都黑透了,一群人才從地裡出來。

    “八路兄弟,我們先回了啊,有啥事你招呼一聲……”

    王長天強忍著痠疼的都快直不起來的腰,滿臉堆笑的道。

    “好好好,保長你們今天辛苦了,回去也早點歇著!”張然笑眯眯的道。

    “別別別,八路兄弟你叫我王長天就行,這封建餘孽的保長二字,可千萬別叫了……”

    王長天差點都要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不辛苦不辛苦,軍民魚水情嘛,一家人,燕子又是一個村的鄉鄰,幫這點小忙,應該的應該的……”

    王文華也道,然後幾人和張然三人依依惜別,回頭的瞬間,爺孫三代五人的臉,全都成了苦瓜。

    “哼哼,以後看他們,還敢不敢欺負咱們家!”

    幾人走遠,小狗子一臉解恨的道,陸燕心頭也感覺狠狠的出了口惡氣,對張然連聲道謝。

    “我叫張然,你們叫我一聲然哥就行,別八路大哥八路叔叔的叫了,聽著生分……”

    張然呵呵笑道,想著王長天幾人的模樣,心頭也是暗暗直樂,心說鄉親們都窮,捨不得一口吃的給我也就算了,可你們家的日子是村裡過的最好的,居然也一口吃的都不給我不收拾你們拿你們立威,我收拾誰立威去?

    “然哥!”

    小狗子甜絲絲的叫道,陸燕也叫了一聲,然後臉就紅了。

    天太黑,陸燕的臉也黑,所以張然根本沒發現。

    倒是想到自己這一天功勞功勞大大滴,現在肚子裡是飢腸轆轆,有資格要求吃頓飽的,於是干笑一聲道:“妹子,今晚咋吃啥?能搞頓干的不?”

    陸燕羞紅的臉,瞬間就變成了鍋底。
q781009 發表於 2019-8-14 00:07
第9章 八路軍在此!

    “娘的,這陽溝村也太遠了!”

    馬有田氣喘吁吁的叉著腰站在山樑上,看著遠遠的的陽溝村罵著娘,心說每次到陽溝村收租子,都累個半死,可這幫窮鬼還偏偏每次的租子,都得跑個好幾趟都收不上來。

    “馬哥,這累咱們都能忍,畢竟咱們吃著老爺的飯,干的就是這收租子的差事……”

    跟著來的肖麻子等人也是累的不輕,氣咻咻的道:“可我們就怕這租子怕是不好收啊,陽溝村的這幫佃戶,是一個比一個窮,現在又青黃不接的,家裡吃飯都不一定吃的上,更別提交租子了……也不知道老爺咋想的,這時候讓咱們下來收租子!”

    “有牢騷,你們找我老叔發去啊,難不成你們以為我喜歡這連趟二趟的跑這破地方?”

    馬有田沒好氣的道,然後看到還得走個把小時的陽溝村,一陣咬牙切齒的道:“我跟你們說啊,今天要是那幫窮鬼再不交租子,別跟他們客氣,不然這條路,非得將咱們幾個的腿都給跑斷了不可!”

    “就等馬哥你這句話呢!”

    肖麻子等人獰笑道:“十回過來收租子九回都是白跑不說,回去還被老爺罵的狗血淋頭,哥兒幾個可早就窩著一肚子的邪火沒地兒發了呢……”

    “少廢話,到時候給老子機靈點,看老子的眼色行事!”

    馬有田道,感覺歇氣歇的差不多了,這才出發。

    “都跟上都跟上,腳下看準點,這些租子要是給撒了,你們不但別想拿工錢,租子還得從你們頭上扣!”

    肖麻子等人一邊咋咋呼呼的對幾名背著從別處收來的長工們嚷嚷著,一邊小跑著追上馬有田一邊招呼馬有田慢點。

    “呸,什麼東西!”

    幾名長工臉上陪著笑,心裡沒好氣的罵著,心說肖麻子你們幾個王八蛋,頭頂上長瘡腳底下流膿,早晚不得好死。

    又過了個把小時,陽溝村終於到了。

    一看到馬有田肖麻子一群人,幾個在村口玩耍的小傢伙屁股一甩,撒開腳丫子就跑。

    然後不大一會兒,全村人都知道馬老爺家收租子的隊伍來了!

    “王老拐,你們家欠著我叔三斗小麥的租子,加上利息是三斗七,今兒給我趕緊交了吧!”馬有田抖落著賬本嚷嚷。

    王老拐當然不叫王老拐,只因為早年一條腿受過傷沒好利索,走起路來稍稍有點瘸,於是便落了個王老拐的綽號,本名反倒是沒幾個人知道了。

    因為有點殘疾,加上家裡窮的噹噹響,所以王老拐現在年近四十也沒討到媳婦,在陽溝村算是最窮的之一。

    不到四十,算得上是正當壯年,但滿臉的褶子和那白了大半的頭髮,說張王拐過六十了估計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陸燕家交了,我就交!”

    王老拐搖晃著滿頭白髮,眼裡略帶狡黠的道。

    嗯?

    馬有田一楞,他本等著王老拐苦苦哀求然後討價還價。

    如肖麻子所言,這青黃不接的時候這幫窮鬼可能連飯都吃不上了,有糧交租子那就怪了,所以他本來準備等王老拐討價還價,然後多少收一些回去,然後跟自己老叔有個交代。

    誰成想,王老拐居然這麼回答,完全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交你的租子,跟陸燕那破鞋家交不交租有啥關係?”

    肖麻子等幾個嘎巴捏著拳頭獰聲道:“耍花樣是吧?信不信哥兒幾個將你另外一條腿也給打折了,以後叫王雙拐?”

    “我只是說你們先收陸燕家,他們家交,我就交我沒說不交啊……”王老拐嚇了一跳。

    “娘的,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肖麻子罵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揪王老拐的衣領。

    “慢著!”

    馬有田揮手制止了肖麻子,盯著王老拐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是老子收上了陸燕家的租子,你三斗七的租子要少了一顆,就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只要她家交了,我家的租子,保證一顆都不少!”王老拐信誓旦旦的道。

    “把他給老子盯緊了,要是敢跑,就把他另外一條腿給我打斷!”馬有田對肖麻子等人囑咐道。

    “放心放心,我保準不跑!”王老拐怪笑答道。

    馬有田看到王老拐臉上的怪笑,心裡別提多不得勁了,但終究只是咬了咬牙:“走,去下一家!”

    王老拐一拐一拐的半步不落的跟上,真沒半點想跑的意思。

    不但是馬有田肖麻子等人,就連跟來背租子的幾名長工都極其意外,瞅著肖麻子等人沒注意,長著兩顆大齙牙的李大口低聲道:“老拐,你這是幾個意思啊?”

    噓!

    王老拐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別說話,等著看好戲吧!”

    下一家便是王凱家,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無論是自己還是婆娘孩子父母,一家人都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都瘦的跟麻桿似的。

    王凱揚著那張瘦的皮包骨頭,像馬猴多過像人的臉,也是一句話陸燕她家交了租子,自己家也交,一顆都不少!

    下一家也是如此。

    “馬哥,這到底咋回事?”

    肖麻子幾人瞅著身後跟著的王老拐張凱等一大群沒交租卻說著一樣的話,現在全都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等人的佃戶們,心頭直打鼓。

    馬有田心頭也直打鼓,有種直接回去的衝動。

    不過想到要是在這陽溝村一顆租子都收不回去的話,保準又得挨頓臭罵,便狠狠一咬牙道:“傢伙收拾好,咱們去陸燕那破鞋家瞅瞅,看看這幫窮鬼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得嘞!”

    肖麻子點頭,從肩膀上卸下老套筒,咔噠一聲填上了子彈,看到身後的那幫窮鬼此刻齊齊一個哆嗦,得意的怪笑道:“咋啦,沒見過槍?老子拿到這槍幾年啥都打過,就是沒打過人,說不定今兒,就得在你們陽溝村開個葷……”

    一群人烏泱泱的到了陸燕家。

    陸燕抱著小狗子坐在門口,表情有些緊張。

    但馬有田首先注意到的並不是陸燕,而是在一旁的王長天父子幾人。

    遠遠的站定觀察片刻,馬有田才開口道:“張保長,今兒這麼有空,沒下地?”

    “別叫我保長,叫我王長天,或者王張都行!”

    王長天一聽到保長二字,頓時如被踩中了尾巴的母貓一般差點跳了起來,尖叫道:“保長是封建餘孽,是萬惡舊社會欺壓貧苦大眾的幫凶,走狗,我王長天是貧苦大眾的一份子堅決打倒封建餘孽,打倒地主老財……”

    “打倒封建餘孽,打倒地主老財!”

    王文華王文平二人忙跟著大喊,胳膊一舉一舉的,跟唱戲一樣。

    “王長天,你個老東西瘋了是不是?”

    看到這一幕,特別是聽到那打倒封建餘孽地主老財幾個字,當場就氣炸了肺,破口大罵。

    肖麻子等人也在看著王長天父子,再瞅瞅身後的那群窮鬼道,心說這哪裡只是王長天父子啊,這陽溝村全村的人怕是都瘋了,一個個全都怪裡怪氣,神神道道的……

    “你才瘋了呢,我們清醒的很,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王長天父子三人扯著嗓子尖叫道:“我們只是不願意再當愚民,我們覺醒了,我們要為推翻這萬惡的,人吃人的舊社會而努力,不怕犧牲,排除萬難……”

    “你們特麼真是瘋了!”

    馬有田明顯沒有太高的政治覺悟,聽不出父子三人的話意味著什麼,只覺得三人是胡言亂語,乾脆懶得搭理三人,轉頭看向陸燕道:“陸燕,你家可是全陽溝村欠著我老叔租子最多的,一共八斗,加上利息一共是十一斗,現在全村人都看著你,你還愣著幹嘛?趕緊把租子拿出來吧!”

    “我不交!”陸燕道。

    “啥?”

    馬有田肖麻子等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收租子的時候,他們可什麼花樣都聽過,撒潑耍賴的,哭爹喊娘的苦苦哀求的,但還從來沒聽誰直接說不交的!

    “我不交!”

    似乎是為了證明他們沒聽錯,陸燕又重複了一句!

    “翻了天了你!”

    馬有田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罵道:“種了我馬家的地,交租子那是天經地義,你要說你家沒有先拖拖我還能忍,可你居然敢說你不交?”

    “這地是老天爺給天下所有人的,不是給你們馬家的!”

    陸燕尖叫道:“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地,因為要活命我種老天爺給我的地,所以我就不交!”

    “陸燕說的有道理!”

    “人要吃飯,就該有自己的地……”

    聽到陸燕的話,村民們似乎覺得渾噩的腦袋裡忽然被劈開了一道口子,似乎清醒了不少,居然情不自禁的附和了起來!

    “翻了天了,真的是翻了天了……”

    聽到陸燕的話,聽到村民們的附和,馬有田真是氣瘋了,指著陸燕厲聲大吼道:“給我狠狠的收拾她,不然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都!”

    “你個臭破鞋,今天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們!”

    肖麻子獰笑一聲,幾人便如狼似虎的沖上,就要去揪打陸燕!

    呯的一聲!

    一聲清脆的槍響,一顆子彈狠狠的射在肖麻子等人前衝的路上,濺起了大片的浮土,只嚇的肖麻子等人鬼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後退!

    同時,穿著八路制服的張然提著三八大蓋臉色陰冷的從屋內走了出來,冷聲道:“有我八路軍晉東支隊支隊長張然在此,豈容爾等地主惡霸,欺負我晉東的父老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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