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普路托監獄位面
沼澤中到處是腐臭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莫遠看著周圍瀰漫的霧氣，以及時不時倒下的人群，神色卻依舊堅毅不屈。
他今日的工作內容是要清理這個黑色沼澤，已經工作了七個小時，依舊得不到休息。
沼澤的腐臭氣息，他早已經習慣，即使汗如雨下，身體依舊昂然挺立。而靠囚服上拴著的繩子，他得以不會沉入沼澤。
天空中幾乎看不到多少光芒，再過一個多小時，照耀無數位面的永晝星的光芒將徹底散去，至暗將會來臨。
沼澤上方，無數身穿軍裝的人正在監督負責清理沼澤的囚犯，他們個個面無表情，宛如雕塑。
他們身上的軍裝是深紅色，左胸的位置繡著一個正熊熊燃燒的心臟。
在莫遠不遠處的囚犯確定這個距離不會被沼澤上看守的獄卒聽見，竊竊私語著：“那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莫遠'伯爵'嗎？”
“什麼伯爵，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莫家其他人早就投靠了烈焰王朝，唯有他寧死不屈。不過因為莫家其他人都獲得特赦，皇帝陛下就沒有處死他。”
“還真是倔強啊……我聽說他當年的愛人就是烈焰王朝皇帝最寵愛的金雀公主，如果他當年願意歸順，現在就是駙馬爺，沒想到他居然寧可像現在這樣在污泥中忍受這種惡臭也不享受榮華富貴，實在是佩服他！”
莫遠知道那是新來的囚犯。他根本不在意他們說的話，一切的苦難，都是他在隱忍，等待反戈一擊。
他在這個普路托監獄位面已經被囚禁了十年。現在的他，也從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步入而立之年。
十年……真是漫長。
“12334號囚犯！”這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監獄總長要見你！”
他心頭一震。
十年了，監獄總長又一次要見他？
那位皇帝陛下終於耗盡耐心，準備要他性命了嗎？
他在數名身穿烈焰紅心軍裝的獄卒看守下走出沼澤，上了車。今日的勞作似乎是到此為止了，但是……莫遠寧可繼續下去。
車子上，看守他的軍人目不斜視，也沒有計較他身上沼澤中的腐臭味道。
看著他們軍裝上面的烈焰紅心，即使是在烈焰王朝開國十年後的今日，莫遠依舊覺得……無比刺眼。
他現在，正被帶回他所服役的監獄。
普路托（Pluto）監獄坐落於這個微型位面中心，修建地極為龐大，被三座牆壁覆蓋分為外環中環內環三個監獄區。
監獄內部設施相當完備，各種最先進的魔法手段都有，單單是一個所有建築都由禁魔材料修建就完全斷絕了佔據九成囚犯群體的魔法師們越獄的一切可能。
如今，是一個魔法依靠科技而發展的時代，科技的發展讓魔法從少數精英才能掌握的能力成為了國家級軍事力量。
依靠科技，哪怕是絲毫不會魔法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魔法武器。而且，科技和魔法的結合，也讓穿梭位面也不再是魔法師的特權。自此，從三百多前工業時代開始以來，跨位面戰爭得以成為常態。
莫遠被關在普路托監獄最核心的內環區，關押在那的都是重刑犯。
一天的勞作讓莫遠本就極為疲乏，而車子開得很平穩，所以，他居然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他被拖下了車。一看周圍黑森森的牆壁，他就知道已經進入了戒備最森嚴的內環監獄區。
“帶他去清洗一下。”車子外面是內環區的看守長雷諾，此人性格暴躁，面對任何囚犯都是不怒自威，但是現在看起來他面對莫遠，卻是少有的和顏悅色。
莫遠本以為，是皇帝陛下改變了主意，十年時間無法讓他屈服，最終決定將他處死。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無論如何，他的心志不會改變。誰都不能讓他屈服，他寧可一死，也絕不低頭！
接下來，他被人帶去進行清洗，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隨後，在兩位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監獄總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龐大得超出他想像，十年前監獄剛剛在這籌建，他被關押的地方很簡陋，竣工後，他來過一次總長辦公室。
那時候總長說，只要他願意臣服，不僅一切罪行可以赦免，依舊可以和金雀公主成婚，變成駙馬。也正因為如此，那時候總長對他還是很畢恭畢敬的，吃穿都不敢怠慢。
可是莫遠堅決拒絕招降後，待遇也就一日比一日更差了。
現在的辦公室比那時候，大太多了。
而坐在監獄總長辦公桌前的，卻是一個陌生的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
監獄總長換人了？
“你們下去吧。莫遠閣下，請坐。”
新總長讓獄卒下去，並對莫遠坐了個請的手勢。
莫遠於是就坐在了辦公桌前，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總長。
“我是今天剛到任的監獄總長，杰諾·約茶莫。”
原來是約茶莫家族的人，當今皇帝陛下面前最受寵的家族，十年前的從龍之功，為他們換來了今日的榮華富貴。
“我有點印象。”莫遠略一思索，說道：“十年前我見過你一次……那時候你才十歲吧。”
“哈哈，是嗎？”杰諾微微一笑，說：“今日我也不是來和你敘舊的。在這個監獄，吃穿方面……你覺得有需要改善的嗎？”
“開門見山吧。”莫遠這個人最厭煩的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內心算計，他知道對方不是來關心他的生活的，“我不喜歡繞彎子。”
“好吧……”杰諾對此不怎麼意外：“我想和你談的是……有關'惡魔'的事情。”
莫遠面色一滯。
這個開場白和他的預料差異不小。
“過去兩年內，'惡魔'的存在開始變得異常活躍，很多位面都出現了其踪跡。皇帝陛下的基本國策之一，就是對'惡魔'，必須除惡務盡。但新朝十年來，我國的常備軍數量有限，很難在各大位面駐紮，而諸侯們的軍隊也對驅魔並無甚麼興趣……”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也知道……十年過去，我們還是沒能完全剿滅叛亂，奧比諾政權餘孽仍舊盤踞著少數位面負隅頑抗，而德萊尼帝國等毗鄰我們的國家也對我烈焰王朝的疆土垂涎三尺。”
杰諾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莫遠的表情，繼續說道：“無數有'惡魔'痕蹟的位面，都不是我們烈焰王朝國土，即使屬於我們國土的，也都是一些心懷叵測的諸侯的分封位面，將王室常備軍駐紮進去是很困難的。想要進行驅魔工作，難度很大。'惡魔'一旦成長下去，毫無疑問對我們這個神權至高無上的新生國度，是威脅最 大的。陛下希望……”
杰諾的手敲擊著桌面，說道：“組建一支秘密的，不隸屬於我國軍隊的秘密小隊，執行在各大位面的獵魔任務。而這小隊，就由這個監獄位面的囚犯擔當。作為昔日的第一驅魔家族的前任少主，莫遠，你是秘密驅魔小隊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
莫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驅魔任務出了紕漏，被其他位面發現我們的存在……烈焰王朝不會承認我們的存在，只會宣布我們是越獄犯，對吧？”
杰諾沒有想到這是莫遠第一反應的回答。
“哈哈哈……”他乾笑了幾聲，說：“這……陛下是不會這樣……”
“如果我答應，可以為我們減刑，對嗎？”
莫遠很清楚，被關入到這的犯人，全部是無期徒刑，而且絕無減刑希望。不僅如此，由於這裡惡劣的氣候環境，每日十幾個小時的苦役勞作，以及非常低下的醫療水平，很多囚犯甚至活不了十年。
所以，減刑的希望，會讓多數囚犯願意去面對和惡魔戰鬥的恐怖。
“烈焰紅心家族在獲得了王權後，反而在驅魔上束手束腳了嗎……”莫遠冷冷一笑，繼而說道：“既然如此……”
“你要拒絕？”
此時，莫遠腦海中在飛速思考。這是他入獄十年來，最好的一次越獄良機！他絕不會放棄！
於是，他回答道：“我可以接受。但是……不是為了減刑，而是為了驅魔。惡魔是人類共同的敵人，這和王朝更迭，諸侯爭權沒有任何關係。而驅魔，更是我莫氏家族數百年來的使命，而不是為了你烈焰王朝。”
杰諾不得不承認，他那位父親大人預言太準了。莫遠的反應完全在其預料之中。
“不僅僅只是減刑，如果立下大功，甚至可以獲得假釋，釋放後，你的爵位也可以恢復。”
杰諾繼續補充著那位皇帝陛下的恩典：“根據烈焰裁判所發布的狩魔任務，我們會將你們送往各大位面進行驅魔任務，而這一切都是需要高度秘密進行的……這次初步建立的第一支隊伍，人數有七人，你暫代隊長職務。我們會給你們分發驅魔武器，並將你們送入邊境位面諾亞。”
“同時會對我們的靈魂施加黑魔法防止我們……逃走對嗎？”莫遠一直都知道，約茶莫家族一直以黑魔法中的咒術而聞名，所以這個家族在奧比諾王朝兩百多年的歷史中地位始終在諸侯中鶴立雞群。
“那是……自然。”
杰諾並不知道，莫遠之所以如此問是確定他越獄的最大障礙是魔法還是科技手段！如果是魔法，他能想出辦法來！
減刑？就算他們最後履行承諾釋放他，先不說那是多久以後，就算得以釋放，他也不願意活在烈焰王朝統治下！
十年前，皇太子的死，他必將讓烈焰王朝血債血償！
……
內環區東面監區內，董邪此時正在牢房內看書。
他在普路托監獄位面的囚犯中，也是個相當特殊的犯人，以至於上面交代，只要他不提出什麼過分要求，可以適當予以滿足，更可以免除苦役。讀書讀報，對一般犯人來說很困難的事情，對董邪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他所在的這個單人監區，也相當清潔，有專人打掃，一直都很明亮，伙食也是開了小灶，更是一直都有熱水供應。他被如此善待的原因，他本人心知肚明。這種善待，對他而言，是一種屈辱。
現在董邪所看的書名字是《惡魔絕密檔案》，是一位惡魔學的三星修士所書寫。在無數位面中，只有一種宗教，那就是永晝神教。這是一個一神教，一切白魔法源於神，並極度排斥黑魔法，主張禁絕一切黑魔法，從而令惡魔沒有再存在的可能。
永晝神教在各大位面都有進行傳教活動，烈焰紅心家族就是這個教派的皈依者。但是，烈焰紅心家族雖然叛亂成功，並不嚴格按照教義行動，也不曾禁絕黑魔法，這一點也一直被國內的神教修士所抨擊。
“董邪！”牢房外，獄卒打開了門，說道：“監獄總長要見你！”
……
十五分鐘後，莫遠就和董邪見面了。而根據新監獄總長杰諾的意思，莫遠的身份是隊長，而董邪就是副隊長。其他五個小隊成員，也是從囚犯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伯爵！”董邪看到莫遠這個奧比諾王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伯爵，一時間難以置信。雖然他們都在內環監區，但位置不同，也因為雙方都是身份敏感的人，董邪也免予苦役，十年來二人幾乎沒有見過幾次面。
看到董邪，莫遠也有了一絲親切。畢竟，此人是昔日他所效忠的皇太子的表弟。
“本來這支小隊的建立是耗費一點時間的，不過現在有一個緊急任務。”
杰諾說到這，面色也開始變得難看：“我們和德萊尼帝國毗鄰的諾亞位面，出現了相當可怕的'惡魔'踪跡。那裡是邊境位面，駐紮有德萊尼帝國的軍隊，因此你們必須小心行事。這次裁判所掌握的情報不多，但有一點，出事的地點距離德萊尼帝國駐軍地點太近了，我們的軍隊如果靠近……”
莫遠又是冷笑起來：“諾亞位面是屬於我們的領土，不是他德萊尼人的！你們建立了新王朝，自己的軍隊卻不能進入自己所在的領土嗎？”
杰諾一愣，隨後嘆了口氣說：“這個嘛……德萊尼帝國畢竟國力太強了，黑魔法更是高度文明昌隆……”
“黑魔法源於惡魔，他們只怕就更不願意惡魔被我們所驅除了吧？所以即使在我國領土，也要秘密執行驅魔工作，是麼？”
面對莫遠的質問，杰諾一時間居然無話可說。
他是家族年輕一代天才，平日只知道修煉魔法，對政治，軍事並不夠敏感，然而聽莫遠那麼一說，不禁也想到，恐怕這也是帝國的用意之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