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萬界瘋人院 作者：肥瓜（連載中）

第251章 我（上）

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我不太知道，我只知道它很混亂，很可笑。

特別是在我遇見了他之後。

哦，對了......我叫哈莉.奎因，而他......我不知道。

......

關於我的故事，就像是一篇小學生的流水賬日記一般。甚至要更加的無聊一些。

我出生在一個醫學世家，聽名字就能猜到，就是那種從幾代人之前，就個人都從事醫學事業的無聊家族，我的父親是一名腦外科醫生，我的母親是一名護士，我的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也都是附近鎮子裡的醫生......我還有兩個哥哥，你們能猜到他們是從事什麼職業的麼.......好吧，那我就來告訴你們吧，也是醫生......大吃一驚了是不是。

在我的家裡，看見最多的，就是白大褂，書架上擺放著的都是醫學的讀本，解刨圖譜就掛在臥室的牆壁上，我的父親甚至還特意買了個大腦的軟體模型，就擺在他書房的桌子上，每天，他在辦公的時候，都要面對一個軟乎乎的腦子。

而我，身為這個家庭裡最小，也是最聰明的孩子，所有人也都對我寄予了厚望......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猜得到，但是......他們都希望我未來能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嗯，就是這樣。

雖然我對醫學沒什麼興趣，但是俗話說的好，在糞坑旁邊，就算是塊石頭，你也不要指望它不帶著臭味，所以，我順其自然的，報考了醫學院校。

當我拿到了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的家庭，便終於完整了......

或者說，我的家庭，終於不復存在了，它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間醫院。

牆上的日曆，畫的不是節日計畫，而是我們的值班表格，餐桌上，我們不談逛街或者電影，而是在研究一些病例，我不是說這樣將工作放在第一位不好，但是我想，這裡怎麼說也是一個家庭，我有一個母親，一個父親，還有連個兄弟，可我從來都沒有感受到他們的這個身份......這個家裡，我沒有感受過『愛』這個詞。

所以———我討厭醫院。

這份討厭，一直持續到了我醫學院畢業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還不錯的早上，剛好趕上降溫，風也很大，據說下午還有一場小雨，但是那天我的心情不錯，因為，我的家人終於決定進行一次，在我漫長記憶裡的唯一一次旅行......我們準備去哥譚市的環城河邊，來一次盛大的野餐。

而那天的路上，我們也少有的，談了談天氣還有我新買的衣服，而不是像往常一樣，聊起父親的上一次手術......

那感覺真的很不錯......我記得我被父親講的一個笑話逗樂個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親還有幽默的一面。

而他那不太熟悉的笑聲，是我當時最後的記憶......

......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醫院。

一場車禍......我受了重傷，但是我是幸運的，因為畢竟我還活著。

不像我的......家人們。

......

好吧，『家人』......當我終於在無聊的人生中，隱約的體驗到了這個詞的含義時，我便失去了他們。

那是一段很可怕的時光，每當我推開家門的時候，看到空無一人的客廳......我承認，雖然無數次的幻想中，我希望能擁有這樣一個安靜的家庭，但是真正當它擺在我面前的時候，帶給我得，只有無盡的空虛和孤獨。

漸漸的......我染上了一個不太好的習慣。

幻想自殺......

也許是膽小，也許是始終找不到讓我滿意的自殺方法，總之，這件事始終停留在我的幻想裡，當然了，我不可能一直幻想，我總會稍稍的做出一點實際行動，比如用刀片割開皮膚，比如用力握緊拳頭，將新做的美麗指甲陷進手掌裡。

......我的同事們絕對不敢相信，平時開朗活潑，喜歡講笑話的我，其實是一個瘋子，正在和他們說說笑笑，談論著肥皂劇的那個我，其實正在用力的咬著自己的舌尖，然後微笑著將血混著咖啡咽進肚子裡。

這很傻，但是這種疼痛的感覺讓我感到放鬆，欲罷不能。

終於......那天，在一次大雨後的雨過天晴，我將家裡的貓送給了鄰居，將所有的存款捐獻給了孤兒院，將房子打掃的乾乾淨淨，又穿上了那天最適合的美麗衣服，笑著走進了我工作的醫院。

也許是那天，我真的是打扮的太漂亮了，所以我收到了四束花，還有三個下班後的約會請求。

當然，我全部都拒絕了......

因為......我將在這天死去！

我在手腕處的血管上，接上了一根針管，那些血液一點一點的，流進了一個密封的袋子裡，我依舊穿著白大褂，依舊喝著每天早上的提神咖啡，依舊笑著和我的病人們交談，就像是往常一樣......沒人會知道，我在享受著死亡。

然而......這份美妙的體驗，再次被打破了。

那天，一個人來到了我工作的醫院......

小丑！

我在電視上聽過這個名字，也知道他是一個可怕的，十惡不赦的罪犯，那天，它穿著那一身髒兮兮的紫色禮服，走進了我的辦公室，然後用槍指著我的頭......笑著對我說。

「美麗的女士，很抱歉打擾到你，但是我想我快死了，所以，你能.....救救我麼？」

那一刻，我看著小丑那可怕的嘴角，還有無比瘋狂的雙眼，我笑了......

「好啊。」

我答應了他，是的，我看著他那可怕的嘴角，瘋狂的眼睛，還有從辦公室門口流進來的不知道誰的鮮血，沒有發出尖叫，因為我正在死去......

那之後，他禮貌的向我道謝，然後一手挾持著我，一手拿著槍，狂笑著在一無數衝進來的警察的槍口下，逃出了醫院。

我們坐上了一輛半路上劫下來的車......那一路上，我不知道他撞倒了多少的路邊攤和行人，總之，那是我在失去家人後，第一次感體驗到了絕望之外的感覺......那是一絲絲的刺激。

同時，我也看到了，在小丑腹部的，那個正在不斷往出冒著鮮血的槍口......

是的，他要死了，但是很不幸......我救不了他了。

因為......我也即將死去。

第252章 我（中）

當我睜開眼後，看到的是一個有些昏暗的房間。

我在下一秒，就確信，這裡不是地獄......

於是，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我拽開自己的衣袖，那本應該紮在血管裡的針管已經被扯了下來......而且，還被包紮著......雖然那包紮手法很爛。

「嘿嘿......你......醒了？」一個尖銳，難聽，但是無比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被嚇了一跳，可當我將頭轉過去時，我看到了一個攤在牆角，已經渾身是血的人———小丑！

「相信我，我想盡了辦法叫醒你，但是直到我動都動不了，你也沒給我這個面子。」他笑著說道：「那麼既然你醒了......還記得我們幾個小時前說的話麼？你說你能......救我。」

說完了這句話，小丑便昏了過去。

整個房間裡，都是濃烈的血腥味，他的傷口被粗暴的塞住，但是依舊留了許多的血，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到現在的......

他是個罪犯，只要和他有關的報導，幾乎都伴隨著搶劫，爆炸，兇殺......是的，他是個可怕的傢伙，他到處破壞，甚至，連我要死去這件事情都要破壞掉。

簡直就是一個惡魔。

那麼此情此景之下，但凡是一個正常的人，現在要做的就是尖叫，抱住腦袋，然後瘋狂的跑出去，最好再報個警。

所以，我......沒那麼做......

我打量著他，看著那副瀕臨死亡的軀體，視線停留在了他的臉上......這一刻，他無比的安靜，那張怪異的臉上，除了瘋狂，我似乎還看到了一絲絲其他的東西。

每次照著鏡子時，我都能在自己臉上看到的那個東西。

失去了一切的悲傷。

......

水不乾淨，因為是從自來水管裡直接灌來的；刀子很鋒利，從小丑兜裡翻出來的，沒有鉗鑷，但是還好，廚房裡翻出了兩根筷子，沒有無影燈，沒有止血鉗，沒有消毒水，甚至沒有麻醉劑，但是，在這個簡陋的地方，我開始為這個瘋子手術。

手術很不順利，我不可避免的了碰破了幾根血管，而這個傢伙也在手術中，醒來了整整三次，我知道，那是疼醒的，這種疼痛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發瘋。

可是......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瘋了的原因。

第一次醒來，他向我打了個招呼，說如果覺得悶，他可以給我講個笑話。不過，在10秒鐘之後，他就再次暈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他跟我說，如果我現在把刀插進他的心臟的話，整個哥譚的人都會感謝我的......包括他自己。

第三次醒來，他衝我笑著，說我今天的頭飾很漂亮，讓他想到了一個叫做潔妮的女人，不過他說他根本不知道潔妮是誰......好吧，這可能就是他剛剛要說的笑話，因為他開始狂笑了起來，隨即，便再次昏迷。

終於，我在這種環境之下，結束了這次手術，我不知道這是對的，還是錯的，我救了一個罪犯，但是我是個醫生，我注定就是要救人的。

更何況，這個人也救了我。

......

術後的穩定期，只持續了半個小時。

之後，這個瘋子開始高燒，沒辦法，這種地方，那麼大的傷口，我保證在我醒來之前，它就已經感染了。

他燒的很厲害，隔著衣服，我都能感覺到那炙熱的體溫，彷彿就要將他活活吞噬。

我守在床邊，也不知道是怎麼著，我明明應該逃跑，應該離這個瘋子遠點，但是我卻沒有，可能是我覺得，如果想死的話，那呆在他的身邊，肯定會死的更方便點。

所以......我得手，輕輕地拂過了他那張平靜的臉，怪異的妝容，恐怖的嘴唇，和帶著悲傷的眼角。

很快，超過40度的體溫開始讓他陷入了混亂......我不知道對一個瘋子來說，混亂意味著什麼，總之，他開始哭......那是我聽過最撕心裂肺的聲音，就像是把幾百上千人哭聲中，提煉出最濃稠的部分，然後混在一起，融合成一杯不可收拾的哀嚎。

他肯定是失去了無比珍貴的東西，就像是我一樣，但是又不一樣，我的失去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一瞬間，便一無所有，而他的失去，則是一種緩慢的，長久的，深入骨髓的煎熬。

不然，這聲音不會這麼悠遠，不會這麼濃稠。

是什麼？將他逼瘋了麼？一場車禍？一場金融危機，還是什麼更大或者更小的東西。

我輕輕的抬起他的頭，讓他躺在我的膝蓋上，也許這樣，能讓他舒服些，然後我用手指輕輕地梳理他那顏色怪異的頭髮......直到他停下，呼吸變得平穩。

我想，他一定是做了個不錯的夢，因為他的嘴角翹了起來，不是像平時那種慘不忍睹，歇斯底里的瘋狂上揚。

而是真正的......微笑。

......

黑暗中，一點點的微亮。

那是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輕哼了一下，然後睜開眼。

一面......斑禿的牆？

眼前的景象，讓我猛地回憶起來，我此刻正在一個連我也不知道位置的破舊公寓裡，而我身旁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瘋子。

天啊，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能睡著，要知道，我在家裡的時候，一直都在失眠，而昨天，我竟然抱著一個瘋子睡著了！

更可怕的是.....我睡得很安穩。

好吧，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很快發現，昨晚膝蓋上的那個人已經走了，所以......我是不是也應該趕緊離開。

於是，驚魂未定的我連忙翻身下了床......緊接著，我就在床邊，看到了那個身影。

那是一個無比淒涼的背影，但是......他顯然是聽到了我醒來的聲音，於是，他轉了過來，那背影的正面，是一個無比瘋癲的形象。

「嗨......很高興我還活著。」他用那尖啞的聲音對我說道：「首先，我得謝謝你，很顯然，你是那種少有的說話還算靠譜的人，嘿嘿，哦，還有......昨晚，我好像是做了個還不錯的夢，那麼，我說夢話了麼？」

他問道，那張讓人毛骨悚然的臉湊近了我......我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吧，不管你聽沒聽到，拜託你，別告訴我......因為我知道，那是個好夢.......

而我。

不需要。

好夢。」

第253章 我（下）

他醒了。

我也該走了。

趁我還能走得了......相信我，如果你看到關於這個人的那些報導，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傢伙，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著最可怕的可能性，上一秒，他可能還對你露出微笑，下一秒，你的腦袋，就可能被他炸開花。

可是......我的腦袋沒有開花。

我......也沒有走。

我的家都已經不復存在......我還能去哪呢？這麼大個城市，我在哪都是一樣的，那麼，呆在他旁邊和呆在滿是封閉圍牆的房間裡，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我失心瘋了一樣的，跟上了他。

那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時光，他討厭我，甚至恨我，他總覺得自己身邊不應該跟著我這個個累贅。

他無數次的想要丟下我，無數次的想偷偷溜走，無數次的將我踹開，無數次的......用他那滾燙的槍口頂著我的腦袋，咒罵著讓我滾蛋！

他對我做過一切你想的到，或者想不到的可怕事情，但是終究，沒有向我開槍......

他曾經問過我，為什麼總要粘著他？

我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他救過我的命。

然後他就大笑，笑的歇斯底里的，他說他從不會救任何人，那天他之所以讓我活下來，只是因為我是個醫生，他需要我幫他取出腹部的子彈。

我點了點頭。

「好啊，那就殺了我，就像是殺其他人那樣，死人就不會跟著你了。」

我笑著說。

這句話讓他憤怒，讓他更加的瘋狂，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幹什麼，我在將腦袋伸進一隻鱷魚張開的大嘴裡，那鋒利的巨齒能夠輕易的將我的脖子擰斷。

但是......像是往常一樣，我沒有死，小丑憤怒的毆打了我，他衝著我的肚子來了結結實實的一拳，讓我痛苦的連腰都直不起來，我就那麼悲慘的跪在地上，但是......卻又笑的無比的開心。

......我知道，我已經不會再離開他了。

小丑是一個瘋子，他十惡不赦，喪心病狂，他做的事情可能是報復，也可能是為了取樂，反正他總是輕而易舉的，就將這個城市變成了自己的遊樂園，如果這樣看來，他似乎也不會妥協。

除了對我。

因為他終究還是讓我呆在了他的身邊......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總是笑，笑著笑著就哭，他喜歡講故事，講他的過去，講他嘴上的疤，只不過他每次講的都不一樣，就好像是他擁有無數個過去......我也相信他肯定是擁有無數個過去，因為如果不是那樣，怎麼可能塑造出一個這麼迷人的傢伙來。

是啊......我迷上了他。無可救藥的......跟著他犯罪，跟著他到處破壞，發瘋，跟著他與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傢伙鬥智鬥勇，額......說起來，自從那個穿著斗篷的傢伙出現後，他陪我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不過隨便了，遊戲對於男孩子的吸引力，總是比女人要大得多，所以，我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結束了。

起因是因為我。

那天，......我『死了』。穿斗篷的那個滾蛋瘋了，他將我推下了窗子，重重的摔在了血泊之中。

也是那天，小丑發瘋了，我知道他早就瘋了，但是這次他明顯更加的瘋狂，他拿著槍，衝到了韋恩大廈的樓下，對著天空掃射，他憤怒，謾罵，最終，倒在了槍口之下。

好吧，我想他應該還算是在乎我的，只是他不想承認罷了。

而他永遠不會知道，我的死，是一個假象，是哥譚為了毀滅他所布置的一個陰謀，那之後，我被塞到了冷凍艙裡.....沉睡......沉睡了不知多少個年頭，直到那個頭髮亂糟糟的醫生將我喚醒，帶著我到處瘋癲，帶我來到這裡，再次遇見了他。

......

看起來，他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笑著，歡愉著，跟著他的好朋友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哥譚市的警察們也像是往常一樣，扮演著忠實的觀眾。

而我......也注定要跟隨著他。

嗨，小布丁，我們又見面了。

......

「不許動！」

一聲喝令讓我回過了神來。

不過那聲喝令並不是衝著我，而是對著不遠處的小丑和蝙蝠俠。

戈登警長端著槍，對準了小丑。

「哈哈哈——你拿槍對著我幹嘛，看，我手無寸鐵，相比於我這種小人物，你們不是更應該注意一下這個傢伙麼？」小丑指著在地上掙扎的蝙蝠俠說著。

「你的遊戲結束了！」戈登說道，然後，拿出了一個像是收音機一樣的東西：「你剛剛的話，全部都被你口中的那個瘋子錄了下來，並且傳輸給了警局頻道！」

小丑愣了一下，他回頭看了眼蝙蝠俠。

「呵呵——很不幸，看來你的保護傘被沒收了。」

小丑撓了撓嘴角：「好吧好吧，看來你們偷聽了我們之間的談話，但是......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是在騙他，我可從沒說過我是個誠實的孩子，也許......」

「韋恩集團剛剛發佈了一條新聞，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先生決定今晚與市政廳的阿伊爾夫人共進晚餐，晚餐後，他們會簽署一份新海岸的投資，價值近200億美元，所以，明天，後天，甚至一個星期之內的證券所，全部都盯著這份新產業，而你的密碼，現在可能不重要了。」

「呃......」

這條消息，讓小丑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哈哈哈——」蝙蝠俠艱難的笑著：「好吧，也許你說的對，這是個瘋狂的世界，錢剛剛還是你的救命稻草，而現在，它似乎又成了你的墳墓，所以不管怎樣......這個世界似乎還是有那麼一個行為準則的，對麼？」

「這......這似乎不在計畫之內。」小丑無奈的說著：「不過......嘿嘿嘿......我們還有的是時間按來玩下一場。」

說著，他猛地掏出了什麼，按了一下。

「嗡————」

一陣巨大的轟響，整個遊樂場所有的燈光在一瞬間全部熄滅，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媽的！怎麼回事？」

「他在哪？他要逃了！」

警隊的人慌亂的喊道。

戈登掏出了對講機：「狙擊小組準備，用夜視鏡，找到目標，在不危機目標生命的情況下允許開火！」

遊樂園周圍的幾名狙擊手們接到了命令，立刻緩上了相應的裝備，幽綠色的目鏡裡，他們尋找著目標。

很快：「報告，找到目標，他正在試圖翻越圍牆，200米外就是樹林。」

「阻止他！別讓他跑了！開槍！」

戈登一聲令下，繼而，「砰」的一聲，子彈出膛，夜色之下，那顆子彈劃過幾百米的距離，準確的飛向了小丑的大腿。

然後......噗的，沒入了哈莉奎因的胸膛！

小丑愣了，狙擊手也愣了，由於在夜視模式下，他根本沒有看到還有這麼一個女人，她是從哪冒出來的？

......

此刻，小丑也呆呆的看著哈莉。

「呃，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為我擋了一槍麼？」小丑有些莫名其妙的說道。

「咳咳——當然，而且，我跳起來的姿勢挺不錯的。」奎因笑著說道，並且，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捂著胸口爬起來：「別在意，肺子穿了而已，沒這麼快死。」

說著，她就率先跑向了樹林。

小丑眨巴眨巴眼睛，莫不做聲的跟了上去。

......

樹林邊緣，一顆樹下。

「咳咳——」奎因艱難的靠著，嘴裡不斷的嗆咳出血來，她的面前，是小丑黑暗中的輪廓。

「美麗的小姐，你得知道，雖然你救了我，但是我可是不會報答你的。」他用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道。

「是麼......嘿嘿，那真是可惜啊，我還以為，你會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奎因笑著說。

小丑沉默了。

「啊哈哈哈——一條命，換個名字，真是可笑，你不覺得這個買賣有點不太公平麼？而且，更不公平的是，我才不會告訴你名字這玩意，因為我早就把它扔了......呃......」

小丑說著，突然的，他又停頓了一下。

「好吧，我想我總得送你點什麼，對吧，那麼，這個玩意給你怎麼樣，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在我的兜裡，不過女孩子都喜歡這東西......」

昏暗中，小丑的手伸到了奎因面前，手中，握著一支口紅。

奎因將口紅拿在手裡，細細端詳，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口紅似乎很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謝謝，小布丁，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

「小布丁？」小丑重複了一下：「這詞真難聽，好了，你為我而死，我給你一支口紅，咱們倆兩清了。嘿嘿嘿......」

「兩清了？哈哈怎麼可能，還有，我叫哈莉.奎因。」

「別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是不會記住你的。」小丑的聲音從稍遠點的地方傳來：「再見，美麗的女士。」

「再見......」

奎因輕聲的說著，笑著看著那口紅，將它扭開，聞了一下，然後，慢悠悠的塗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時間開始放慢......奎因知道，一切終將再臨。

突然的，她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瀕死的眼神迸發出了最後的一絲光彩。

第254章 終章（一）

久違的失重感之後，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便利店。

貨架，商標，天花板上的燈，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哈莉.奎因眼中迸發的那抹光亮還沒有消散，因為，他想起了那支口紅......

它就在這間超市裡，就在自己要拿走的那根棒棒糖旁邊的貨架上！

「嗨！女士，你不能站在那，你擋住店門了！」售貨員熟悉的嚷嚷聲再次傳來。

奎因猛然的驚醒，她往前挪了幾步，讓出一條到來......然後，她看著店門被推開，街上的風吹了進來，那個自己明明已經見過許多次，但是依舊陌生的男子，伴著風，走進了便利店。

奎因震驚的盯著他，看著他那平淡無奇的臉，略帶憂愁的雙眼還有嘴角。她的腦子嗡的一下，呆木在了原地。

命運在最開始就讓她們相遇，但是......兩個人，卻都彼此陌生。

......

那人在奎因的注視下，顯然覺得有點不太適應，他加快腳步錯過奎因的身體，然後走到了貨架旁邊。

那支口紅......他拿起了那支口紅。

「多少錢。」他走到了收銀台前問道。

「一美元。」店員回答道。

他匆匆的付了錢，然後快速的從奎因的身旁走過，也許在他的眼中，這個妝容怪異的女人，是一個腦子有些問題的傢伙。

而奎因，早已沉浸在了一個故事之中。

那是小丑給他講過無數故事中的一個，奎因其實早就將這個故事遺忘到了記憶的邊緣，但是此時此刻，它卻不可抑制的又跑了出來。

那故事裡，有一個運氣不太好的男人，一直口紅，一個生日......和一美元。

奎因沉默的看著窗外，看著那個男人將口紅揣進兜裡，用力的裹緊了風衣，好讓自己暖和些，隨即.....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奎因的心抽搐了一下，她推開了店門，跟了上去。

......

那個男人明顯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市民，他沉默，寡言，黯淡，不喜歡笑，走在哥譚的夜色之中，車流將璀璨的燈火分開，他走在這鋼筋水泥的高聳墓碑之間......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女人正在跟著自己，看著自己。

在那麼行人交錯而過的一刻，雨幕覆蓋了整個城市，十字路口的人們撐起了傘，但是他沒有，只能緊緊的摀住了大衣兜，跑進一條髒亂的小胡同。

那是他的家？

奎因不知道，她只能安靜的站在雨中，讓這些奇妙但灰暗的場景映在自己的眼睛裡，如同一部黑白電影，無聲，卻又充斥著吶喊。

......

......

那之後，奎因又回歸了以往的那樣......跟隨！

她跟著這個男人，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她跟著那個只知道狂笑的瘋子，唯一不同的是，奎因沒有讓他察覺到自己。

她就這麼跟著，看著他找工作，去看他馬戲團的表演，看他那些蹩腳的笑話，走過他走過的每條路，在街邊餐館的角落裡，陪他吃每一頓飯，就像迷戀朝陽的向日葵，迷戀日暮的海鷗......

那天，她看到了他走進了酒館，喝的爛醉如泥，看到他附在牆角，一邊哭，一邊吐得昏天暗地。

那一刻，奎因再一次想沖上去，想要扶起這個人，想要把他摟緊懷裡......但是她不能，她必須按部就班的來，就像是之前的那些次輪迴一樣，不然，他的小布丁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

終於，那天來臨了。

他妻子的生日，一個美好的，甜蜜的，足以讓一切都跌入深淵的日子。

「求求你，給我點藥吧，我的妻子很痛苦。」他哭著說道。

「對不起先生，如果我給你，我就會失去這份工作，我也有家庭要養活。」對面的人說道。

奎因就在藥店的窗外，透過玻璃，看著他得臉因焦急而變得扭曲。

就像是故事裡說的......一美元。

奎因從來不知道一美元能把一個人逼到什麼程度。這種事情如果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荒唐的笑話。

但是她笑不出來，因為她明白了小丑總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可笑的，是這個世界。

那時候的一切，終於迎來了爆發，那根拉著人們理智的絲線斷了，風箏在瘋狂的暴風雨中，瞬間被吞沒。

他開始畫上怪異的妝容，掏出了許久沒有穿過的禮服，奎因知道，自己的小布丁馬上就要回來了，在這麼多次的輪迴之中，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

然而......奎因卻只能發出尷尬尖啞的笑聲，她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

「求求你，我得回去看我的妻子......」

「她在等我......今天是她的生日......」

那些哀嚎聲。

奎因隔著很遠，她根本聽不到，但是在她的腦子裡，這些話已經反覆的響徹了不知道多少遍，終於，他掉了下去，掉進了那些化工製劑裡，滾燙的藥液把她的妝容印刻在了臉上。

也許這個時候，奎因應該事先跑到化工廠的排污口處，將自己的小布丁扶起來，向他打個招呼，最好再作個自我介紹。

可是......奎因沒有。

她知道，自己心裡只有那個男人，也許是愛，也許是仰慕，也許只是覺得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只有那個男人才能給自己一點點的安全感，但是，她腦海裡的那個，是一個被生活逼到深淵旁的可憐人，還是那個在妝容下狂笑的瘋子？

也許......那個小丑，屬於的是哈莉.奎因.....另一個哈莉.奎因，那個為了他甘願跳樓，挨打，擋子彈，而且不屑一顧的哈莉.奎因。

而不是這個目睹了他經歷的所有的可憐女孩。

這時，他突然記起了她第一次見到子良時，對方說的那句話。

羅盤只會帶你去應該去的地方，而路要怎麼走，還是得自己選擇。

「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奎因會想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輕笑了一聲......

她掏出了那把小刀，頂住了自己的胸口，用力的，緩慢的，插了進去。

「你可......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啊......」

她說到，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再說她的小布丁......

第255章 終章（三）口紅——完

哥譚市，第22號大街的旁邊。

掛著【HOSPITAL】的醫院依舊安靜的呆在這裡，每個人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漢尼拔在熬著一鍋鬼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湯，雪莉在調製著試管裡的病毒，豎鋸老大爺將自己關在工作間裡，不知道在擺弄著什麼東西，子良抽著煙，看著天花板，老喬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他百無聊賴的揪著自己的鬍子。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流。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氣氛。

「也許你不信，我現在已經能認出奎因的臉了，她的發色不一樣，一邊是紅的，一邊是紫的......」老喬伊突然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是藍的......」子良吐出了一口煙，淡淡的糾正道。

「好吧，藍色的，不過我就是想說，我和她已經熟悉了，所以你們肯定比我更加的熟悉她，雖然她犯罪，搶劫，有時候還瘋瘋癲癲的，但她是個好女孩......」

「嗯，我們都知道，所以你想說什麼？」子良吐出口煙問道。

「我想她了，我想去找她......」老喬伊說道。

子良將手指插進頭髮裡，用力的撓了撓。

「這裡每一個人都想她，但是......沒有一個人去找她，因為她屬於這裡，她的心在這裡，哥譚......這是一個結，只有打開了，她才能真正的解脫，邁入一個更高的層次。」子良說到。

「那我們能做點什麼嘛？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麼多的位面，可這次，她卻一個人走出去了，我是說，她還會回來麼？」

「不知道，不過我們也幫不了她什麼，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等待，並且接受她所做的任何一種選擇......不過說實在的，我也希望她回來，不僅僅是以一塊罪孽碎片的身份。」

「那是什麼？」老喬伊憨乎乎的問道。

「當然是......」

「千萬別說是朋友。」

一個聲音從醫院的門口傳來。

子良和老喬伊猛地回過頭，只見醫院的大門被拉開，奎因已經站在了門口。

隨後，她就像是往常一樣，晃悠著那迷死人的纖細腰肢，走了進來，就像是只是出去散了散心。。

子良看著哈利.奎因，其實從他的時間點上來看，奎因並沒有出去多久，而他也只是每天早上翻閱著自己的黑色筆記，如果成員名單上，【愛慕瘋狂的舞者】這個名字消失了，那也就意味著最後的告別，他也可以不再留戀的離開了。

但是......這一切都很神奇的沒有發生。

「哈哈——我可沒說是朋友。」子良笑著將剩下的煙抽完，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我說的是員工，你知道，一間醫院裡，如果沒有了護士，那很難經營下去的。」

「得了吧，你從來沒經營過這裡......」雪莉的聲音及時的想起，雖然她在嘲諷子良，但是視線卻一直望著奎因：「嗨，歡迎回來。」

「是啊，歡迎回來。」這回，連不怎麼露面的豎鋸大爺都走了出來。

緊接著，漢尼拔繫著圍裙，拿著鍋鏟，從樓上走下：「歡迎......」他說著，冷不丁的，他的視線與奎因對視了一下，然後......他猛的楞了一下，眼裡流露出了一絲絲驚訝的神情。

「呵，看來，你經歷了一些比我們想像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啊。」他有些感慨的說道。

奎因沒有回應這句話，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將手若無其事的差勁兜裡，摸了摸那個大腦袋玩偶......

是啊，她注定是要回來......因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並不在這個哥譚裡，那個在便利店裡邂逅的男子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也不知道，也許還是會變成一個小丑，但是，那已經不是她心中的小丑了。至於自己的小布丁到底在哪？她不知道，不過只要時間足夠，總會再次相遇的。

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故事，不論是拿出來分享還是埋在心底，都是無可厚非的，而奎因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後者。

......

子良看著走廊上的人們，對於再次歸來的哈利.奎因，大家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奮情緒。

但是漢尼拔說，今天應該慶祝一下，他準備做一桌好點的晚飯，而且破天荒的決定，食材讓奎因來選；雪莉給了奎因一個大大的擁抱；老喬伊也湊過去，大胳膊一摟，將奎因和雪莉一起抱住，不過很快就被嫌棄圍裙太髒，所以被無奈的推開了，豎鋸安靜的站在一旁，笑著看了會，就回去了，不過在走西樓梯的時候，他對奎因說，自己給她準備了一個禮物。

子良笑著，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沙發椅上，翻開了筆記。

【歷經輪迴的尋覓之人】

【哈利.奎因】

【獲得物品：人格口紅】

【這個世界是瘋狂的，這份瘋狂能寄託在戰爭，陰謀，漠視生死之上，自然也能寄託於一支口紅中】

【功能：分裂的人格】

【一：理智人格：在正常狀態下，它的所有者（哈利.奎因）能夠保持以往的正常思維，這種狀態下，她是一名合格的醫生，所有攜帶藥品的效果能夠進一步增幅，並獲得能力：新生】

【新生：理智模式下，240個小時內，可以使任意一名未死亡的人物在瞬間回覆到最完美的健康形態，此形態包括肉體，與精神，並且移除所有的持續性損傷與負面狀態。使用時，必須接觸到被使用者。】

【二：瘋狂人格：將口紅塗抹於嘴唇上之後，它的所有者（哈利.奎因）將進入到瘋狂的模式，這種模式之下，奎因將免疫一切增幅物品的副作用。（例如：腎上腺素的使用將沒有上限，直接抵達肉體所能承受的藥效頂端，並且藥效過後不會遭受肉體崩壞的懲罰。）同時，力量與攻擊慾望會直線上升，並獲得能力：輪迴。】

【輪迴：瘋狂模式下，240小時內，任何使主體死亡的攻擊，都會觸發『輪迴』效果，屆時，使用者會自動回歸到兩個小時前，包括所處位置，身體狀況等幾乎一切屬性，但使用者可保留所有的記憶。（『輪迴』隻影響主體，不會影響到世界線的變動與『輪迴；重生』能力本身。）】

子良默不作聲的合上了羅盤，笑了笑。

「晚飯開瓶酒怎麼樣？」

他對著門口的人群喊道。

第256章 殺人魔之間的遊戲

哈莉.奎因的歸來，讓這間一年到頭也不怎麼開張的醫院，再次恢復了生機。

呃......不說說起來，一個邋遢的醫生，一個整天研究病毒的藥劑師，一個貓在地下室連頭都不愛漏的後勤老大爺，一個上午還戴著眼鏡一副學者氣息，下午就濃妝豔抹一身邪氣，像是精神分裂一樣的護士，還有一個滿腦子養豬知識的編外人員......這樣的醫院，再次煥發生機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啊，對了，這醫院還有個心理醫生，只不過他幾乎不怎麼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而是更喜歡呆在廚房。

......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漢尼拔.萊克特先生都是一個簡單的人，他不追逐金錢，不追求名聲，更加無所謂權利和愛情，他畢生感興趣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美食，好吧，事實上他更想證明生命的意義何在，只不過現階段，他只將這份意義解讀到了......『吃』這個層次。

在湯裡灑下了一點海鹽，混著那切碎了的不知名食材，漢尼拔輕輕的嘗了一口。

帶著點絲滑的那一勺湯汁碰到了他的上顎，漢尼拔呼出一口氣，算是對這味道還算是滿意的表現。

其實，他根本不餓，只是單純的想做點什麼，想聞聞各種不同食材間能碰撞出什麼樣的口感，這種嘗試能讓他感覺到舒服，卻不知出自何因。

像是往常一樣，他熬製完了濃湯，就嘗了那麼一口，便將整鍋都倒掉了，反正這廚房裡的食材是用不完的，而且，那些倒掉的殘羹也不用費力去收拾，它們會很快消失的，漢尼拔覺得，這間廚房是整個醫院裡最好的設施了。

......

做完了飯，漢尼拔走下了樓梯，並推開了子良辦公室的門。

也和往常一樣，這個懶散的傢伙把黑色筆記扣來臉上，隔著書頁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呼嚕聲。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咱們干淨整潔到近乎潔癖的漢尼拔先生，在這個醫院裡最感興趣的東西，除了二樓的廚房，就是這個髒兮兮的醫生了。

「嗨，你不能總在白天睡覺，時間的顛倒會改變你的新陳代謝。」他不耐煩的說道。

子良應該是醒了過來，因為他的呼嚕聲突然的抬高了一個八度，就好像是要把舌頭都抽進嗓子裡一樣，然後就猛地坐起了身子。

「啊？到了？！」他一臉懵逼的嚷嚷著。

不過緊接著，他看到了窗外慘白的虛無空間後，就虛著眼睛：「喂，幹嘛啊，我失眠一晚上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你總是這樣，會加速身體老化的。」漢尼拔說道。

「得了吧，你只是關心我的肉質。」子良嘟囔著，把筆記往臉上一扣，便繼續睡了過去：「請你從外面幫我把門關上，什麼時候到下一個位面了再叫我，好麼？」

漢尼拔無奈的長嘆一聲，看來，現在這個傢伙不想浪費哪怕一秒鐘的睡覺時間，所以他只得走出了屋外。

「咔」的一聲輕響，門被關上了。

於此同時......

一切......也全都消失了。

......

漢尼拔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手中突然不見蹤影的門把手，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一瞬間無比的怪異，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差不多就是把整個世界比作一部正在播放的電影，但是那膠片卻突然的斷掉了，所以，全世界的一切都在一剎那間消失了，只剩下虛無的蒼白光線，而漢尼拔，就站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突然的......一個聲音傳來。

「嗨，好久不見了。」

那是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漢尼拔猛地回過頭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一身舊皮夾克，許久不搭理的頭髮，個子不高，剛剛刺出皮膚的胡茬之下，是一張平靜，又帶著點文藝氣息的臉。

事實上，他不用回頭看，也能分辨出這個聲音屬於誰......威爾‧格雷厄姆。

他的一個患者，也是同事，朋友.....和對手！

一瞬間，整個白色的世界開始重組，底板從遙遠的地方飛馳而至，無聲的拼湊在漢尼拔的腳下，書櫃，沙發，地球儀，還有一些收工雕像從天而降，即好像是把一個裝修的過程加速了幾千倍，不出三秒鐘，一個房間就出現在了漢尼拔的眼前。

正是他曾經的書房。

「請坐吧。」威爾禮貌的指了指沙發，然後自己率先坐到了另一個沙發上，這一幕無比的熟悉，漢尼拔和威爾曾經上演過無數次，唯一有點不同的是，這次威爾坐在了『醫生』的位置，而漢尼拔，則成為了『患者』。

「呵呵，好的。」漢尼拔並沒有被眼前這匪夷所思的場景嚇到，而是依舊保持著以往的紳士風度，他坐下，並且翹起了腿：「那麼，我能問一下，我在哪麼？」

「你的思維殿堂......」威爾回答道。

「思維殿堂......？」漢尼拔重複了一下，緊接著，他就伸出了一隻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握，而一瓶紅酒就憑空的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呵呵，原來是這樣。」他笑著說，然後為自己倒了一杯：「那麼......你又是誰？」

「我就是我，威爾，我是你心理的一個投影，一段記憶，或者說，我是你在吸收我所有人格的時候，遺留在你心中的一個殘骸........是你『蜂巢意識』始終無法完整的原因......是你的心魔。」

漢尼拔將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習慣性的將十指交叉起來。

「哦，這倒是挺有意思的，我竟然被我吸收的一段殘存的意識拉到了自己的思維世界裡。」

威爾猶豫了一下：「你說的對，但不完全對，因為你還無法完全的消化掉我，所以，這個思維世界算是你和我共有的。」

「原來如此。」漢尼拔笑著說，幾乎立刻就接受了這個設定：「所以，我現實中的身體呢？是已經昏迷了，還是仍然保留著自己的認知能力，只不過我還不知道......」

「都不是。」威爾回答：「他依舊保持著你來到這裡那一瞬間的狀態......事實上，這裡沒有時間的束縛，比如此時此刻，對於你來說，應該已經過去了大約3分鐘的時間，但是現實中，連千萬分之一秒都沒有達到。」

漢尼拔點了點頭：「好吧，思維比光要快，我能理解你的意思，那麼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把我拉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或者說，我怎樣才能出去呢？」

威爾笑了笑，他笑的很靦腆，不過在漢尼拔對於威爾的瞭解來看，這個傢伙笑容背後，絕對是一個自己很不想聽到的答案。

「別說的那麼難聽，就好像是我要囚禁你一樣......我只是在這裡無聊了，想找你來陪陪我，和我玩個遊戲之類的。」

漢尼拔沉默了一會......

「什麼遊戲？」

「嗯......這是個好問題，什麼遊戲呢？」威爾做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哦，對了，回想一下，你和我之間的交集，似乎只有那些案件了；那些殺人犯，那些屍體，那些偵破的過程......而且說實在的，你利用我收集了太多太多的罪犯人格了，他們整天在我的腦子裡吵啊吵啊，嚷求著我去再去殺個人，分個屍，隨便找個人把她的筋鍵扯出來，做成小提琴的琴弦之類的，我已經快被他們給折磨瘋了......」

「所以，不如我們就來玩這樣的一個遊戲吧，我將腦子裡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讓他們去殺人，去犯罪......而你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需要憑藉你自己的力量，解開這些殺人魔共同設下的謎團，如果你贏了，我就讓你離開這思維殿堂。」

漢尼拔優雅的笑了笑：「如果我輸了呢？」

威爾低下了頭，漢尼拔能清楚的看到他因為翹起嘴角，而顯得格外凸出的顴骨。

「如果你輸了，那從這裡出去的......自然就是我們了。」

第257章 新工作

（這段的開篇，我得跟大家道個歉，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們我為什麼道歉的，嘿嘿嘿———然後，你們的票快投啊）

威爾沒有多說任何一句，沒有說遊戲的規則，沒有說什麼算是勝利，什麼是失敗，甚至連問一下自己是否同意這個遊戲都沒有......總之在他最後一個字吐出口的瞬間，整個房間便消失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車鳴聲。

「嗨！發什麼愣！趕緊滾開！」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粗暴的聲音......漢尼拔皺了皺眉，因為他發現，自己此時正站在一條人行橫道上，一旁的交通燈已經亮起綠色，但是自己卻擋在車流的前方，使其無法前進。

......難怪那些司機都如此的暴躁。

漢尼拔禮貌的致歉了一下，然後走過馬路。

這時候，他也終於有時間看看四周......

隨即他便發現，這是一個自己很熟悉的城市———羅切斯特。

就是在這裡，他成為了一名心理醫生，也是在這裡，他認識了威爾。

「嗯......又回來了啊......所以說，我已經身處遊戲之中了嗎？」漢尼拔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接下來，漢尼拔便開始觀察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總得有個線索讓這個遊戲進行下去才行。

此時的自己正穿著得體的衣服，拎著一個不太大的公文包，漢尼拔將公文包打開，發現裡面是一些醫學院校的畢業證書和論文，還有一份從醫資格證。

在接下來的幾秒鐘之內，他就這麼站在馬路邊上，將公文包裡關於「自己」的簡歷完整的讀了一遍。

很快他就發現，在這個世界裡，自己是一名剛剛搬到這座城市的醫生，看起來，最近正在找工作，而公文包裡的一份面試通知上，寫著【羅切斯特州立療養院】的字樣。

漢尼拔抬起頭，看了看就在自己正前方的大樓，還有大門上方【羅切斯特州立療養院】幾個碩大的字母，點了點頭。

「嗯......看來，遊戲已經開始了啊。」

......

......

院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看著手中漢尼拔的簡歷，頷首不語。正午的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照亮了整間屋，卻很奇怪的沒有照亮他的臉。

過了一會，院長把看完的簡歷放在桌子上，望向坐在自己對面的應聘者：「漢尼拔.萊克特先生？」

「是，院長。」

「畢業於蘭卡斯特大學，心理學與神經外科雙學科碩士？還憑藉一篇論文獲得了......神學榮譽教授的頭銜？」

「是。」漢尼拔禮貌的回應著。

院長是個六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臉部輪庫分明，不輕易展露表情變化。但此刻他笑了起來。「真有意思，你居然會選擇我們這種醫院。」

漢尼拔抿了下嘴，沒有多說什麼

院長將雙肘撐在桌子上，指尖合攏豎起。「那麼漢尼拔先生，您對我們的這間醫院瞭解的多麼？」

「當然。」漢尼拔笑著說：「名字上是療養院，但是近幾年幾乎一直都在接收那些患有絕症，即使全力治療也無法治癒的、不久將死亡的患者。這間醫院的職責是緩解他們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令他們克服對死亡的恐懼。我們要做的，是在這些患者臨終前，給予他們最大程度的溫暖和關懷，讓他們最後帶著尊嚴，甚至是愉快地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呵呵。和醫院網站上的宣傳語一模一樣。」院長再次笑了起來：「所以，你確定你要入職這裡？」

漢尼拔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是的。」

「好吧，也許像是你這種厲害的人物，總是有些自己的小偏執，不過既然你願意投身到這個事業中來，我們自然是求之不得。」院長微笑著說：「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論你的簡歷上多麼的華麗，但是只要你進入了這間醫院，就必須按照這裡的規章制度工作。」。

「這是當然。」漢尼拔回應著。

「那麼，你從今天開始就可以上班了。」院長微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而接下來說的，是重點，你得注意聽——因為這是關於你的工作內容。」

漢尼拔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院長凝視著她。「你的工作，是負責照顧本院一個特殊的老人。」

漢尼拔皺了皺眉：「您的意思是……我只負責照顧一個人？」

「是的，你的工作就是照顧他一個人。」院長再次強調。「其他病人你都不用管。」

漢尼拔沉默了一會：「嗯......我之前瞭解到，這間醫院裡差不多有一百多個病人——難道，每個病人都有專人照顧？」

「當然不是，我們可請不起這麼多醫護人員。實際上，我們這裡的臨終病人最近又增加了一些，有接近兩百人了。而醫院的醫護人員現在有三十幾個人，他們幾乎要負責所有的病人——只有你例外。」

「為什麼？」

「我剛才說了，你要照看的是一個特殊的病人。」

「特殊在哪裡？」

院長沉默片刻：「我們這裡其他的病人，只是患了某種無法醫治的疾病。但是這個老人的特殊之處在於，他不但患有絕症，同時還有精神疾病，這正適合你。」

漢尼拔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他是不是很難應付？」

「不，不……」院長擺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或者說，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了。因為——我們為了防止他做出過激行為，傷害到別人或是他自己，用皮環固定了他的雙手。而且他歲數很大了，腿腳也不方便——所以，他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很安靜的，只是喜歡胡言亂語罷了。你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後，就會知道他確實瘋得厲害。不過你完全可以不理他，或者為了哄他開心，順著他的意思搭上一兩句話也行——隨便你。」

院長聳了下肩膀。

「好吧，那我需要對他『照料』到什麼程度呢？」漢尼拔若有所指的問了一句。

「這......」院長琢磨了一會：「實際上，你每天要做的事就是，陪著這個老人，傾聽他的……各種胡話。吃飯時間喂他進食，他要大小便的時候，你就把便盆放到他的屁股下。然後就是，每天幫他翻翻身子，再擦一下身體——就行了。所以，你現在改變你的決定還來得及，畢竟用你的簡歷來做這種事情......」

「不，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漢尼拔笑著打斷了院長的話。

「好吧，如你所願。」院長說著，並拿出了一份合同：「這是你的合同，薪資，還有所有的注意事項，如果決定在這裡工作的話，你就可以簽字了。」

漢尼拔點了點頭，他當然會簽字，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的讀了讀這份合同。

可剛讀了1秒鐘，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呃......請原諒，我想，您會不會拿錯合同了。」漢尼拔說道：「我的薪資是......」

「呵呵，別擔心，我沒拿錯，你也沒看錯。」院長笑著回應：「你的薪資就是這些——」

漢尼拔皺了皺眉，因為合同上的薪資......是這所醫院的頂薪，就是說，自己只是負責護理一個病人，做著最簡單的工作，就拿著比其他任何一個醫生都要高額的錢。

「可是......為什麼？」漢尼拔不由的問道。

「因為你的工作非常重要。」院長說道。

「照顧一個精神病老人……很重要？」漢尼拔重複了一下：「那他是......」

「好了。」院長突然的打斷了漢尼拔的疑問，並指了指合同：「如果你再往下看，你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

漢尼拔將視線移回合同，只見合同的下方，有一條是......

【……乙方（填寫名字）需嚴格保守秘密，不得讓其他任何人獲知與威爾.格雷厄姆（這個臨終病人的名字）老人有關的一切事情。】

漢尼拔有些震驚的眨了眨眼，好吧，他現在終於發現了，自己要照顧的這個老人......竟然是......威爾。而且，照顧他這件事情，竟然還得保密。

漢尼拔皺著眉，他滿心的疑問，但是，他沒有提問，而是繼續往下看去。

果然，在合同的更下面，有著這樣的一條規則。

【乙方不得詢問與威爾.格雷厄姆相關的一切問題。】

好吧，就像是漢尼拔想得那樣———不能提問。

院長看到了漢尼拔的表情，笑了笑。

「看來你很疑惑，不過這合同也沒那麼死板。關於這個老人的一些基本情況，我還是可以告訴你的。比如——他孤身一人，沒有妻子，沒有兒女，而且，他腦子有問題——好了，就這些。除此之外的問題，我希望你不要去探究和過問......顯而易見，你是聰明人。——想拿最高的薪資，肯定是要付出那麼一點兒代價的。但是這個代價可以說是小到了極點——你只需要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並遵守合同上的規定就行了。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划算的事情。」

「是的，我明白。」漢尼拔點頭道。

那麼，在你簽署合同前，還有其他的問題麼？

漢尼拔思索了一陣：「醫院裡的其他工作人員，他們知道關於這個叫威爾的老人的事嗎？」

院長搖了搖頭：「沒人知道，他一直有人負責單獨照顧，大多數員工幾乎都不會跟他接觸。」

「那在我之前，是誰在照顧他？」

「當然是另一個醫生，雖然沒有你這麼優秀，不過他照顧的也很不錯，但後來由於一些原因，他辭職了。所以我只能重新聘請一個人。」

「原來如此。」漢尼拔點了點頭：「那麼，還有一個問題，我看到關於工作時間這一項，我得工作時間是早上8點到下午6點——那麼，晚上他由誰來照顧？」

「老人睡得比較早，所以不用人照顧。」院長回答道。

漢尼拔雖然疑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他繼續將合同看完，注意到在最後一條是【乙方如果出現違約行為，將受到嚴厲的處罰】

「這個嚴厲的處罰是指......」

「別害怕。你知道，所有合同都會對違約行為有所約束。你只要不違約就行了。至於是什麼處罰......你不必在意。」院長笑了笑，然後就立即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就簽合同吧。我們可以先簽半年，沒有試用期。」

說著，院長還將筆遞給了漢尼拔。

漢尼拔沉默了幾秒鐘，終究還是在合同上籤了字。

「好了。」院長收起合同。「漢尼拔.萊克特先生，現在你是我們這裡的正式員工了，歡迎你的加入。在工作之前，我要提醒你一些合同上沒寫的注意事項。有兩點希望你能特別注意。」

「第一是，不管這個老人是否提出這種要求——在你工作期間，你絕對不能讓他離開房間。」說這些話的時候，院長似乎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語氣。

漢尼拔皺了皺眉：「就是說，我不能用輪椅推他出去散步，或者，連走廊也不行？」

「對，不管任何形式，你都不能讓他離開房間。」院長再次強調。「他是一個特殊的病人，我們只能特殊對待。如果他走出去，恰好犯了病，可能會做出一些讓我們始料未及的事——千萬不能發生這種情況。」

「我明白了。那第二點呢？」

院長將身體前傾，用一種和剛才完全不同的眼神注視著漢尼拔：「第二點是，假如這個老人某一天突然死了，或者是你預感到他要死了，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漢尼拔點了點頭，不過他的心理，似乎產生了一絲很不舒服的預感。

院長見漢尼拔點頭了，一下子又回歸了剛才的神態：「哈哈，好了，那我就代表院方。記住，我是你的直接負責人，也是唯一的負責人。假如出現這種情況，你要立即告知我，絕不能拖延時間。」

院長很奇怪的再次強調了這一點。

「哦，對了，還有一點。」院長又想起了什麼。「其實我之前也提到過——在你和這個老人相處的日子裡，你可能會聽到他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是些極為荒誕的瘋言瘋語。你要記住，他是經過精神病醫師鑑定後，確定神經錯亂的病人。所以不管他說什麼，你都絕對不要相信。」

「好的，我知道了。」

「就是這幾點需要特別注意。」院長吐了口氣，從座椅上站起來，「好了，現在我帶你去威爾.格雷厄姆的病房吧。」

第258章 從勝利開始的遊戲

（放心放心，和航一大大的狄農一點關係都沒有，請安心觀看———不錯，我複製粘貼的那些就是我道歉的原因，破案速度好快啊。）

走廊向前延伸著，兩旁是關著門的病房，由於門上沒有玻璃，所以根本看不到裡面。

而且說實在的，這間療養院從外面看起來還算是不錯，但是裡面的設施卻不盡人意，這一路上，漢尼拔看到了起碼四五個壞掉的燈泡，大片脫落的牆皮，還有幾根鏽跡斑斑的水管完全暴露在牆體外面。

走了一會，院長在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

「就是這裡，1201號房間，我希望你記住這個門牌號，因為合同上寫了，你只負責威爾一個人，所以，你也只能進入威爾這一間病房。」說著，院長掏出了一把鑰匙，遞給了漢尼拔。

漢尼拔接過了鑰匙，低頭看了一下......「額......我想問個問題。」

「對不起，你難道忘了約定了麼，你不能向我提問......」

「不不，我並不是想問關於威爾的事情。」漢尼拔說道：「我只是有些納悶，為什麼這裡所有的病房門都被關著，這一路上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開啟的門。」

院長沉默的看著漢尼拔，有那麼一秒鐘，漢尼拔似乎在他眼裡看到了點危險的信號，但是瞬間，對方又立刻換上了一副微笑的面孔。

「呵呵，你的觀察很細緻......好像確實沒有開啟的門，不過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這間醫院的醫護人員很少，所以我們沒辦法每時每刻都照顧所有的病人，而如果這些時候打開門，讓一些重症患者走出來，那會給我們增加不少的麻煩的。」

漢尼拔聽著這個解釋......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他內心中，卻已經無比的驚訝。

當然了，他並不是驚訝於院長的答案。

而是他剛剛問出問題時，對院長進行了一次心裡探測，想瞭解一下這個醫院的情況，然而，他竟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讀取對方的思想，甚至，連最簡單的判定對方是否在說謊都沒辦法完成。

他的精神能力，在這裡完全的失效了。

「嗨，你好好麼？」院長的話喚回了漢尼拔的思緒。

漢尼拔緩過神來：「哦，當然，剛剛有些失神，到了一個新環境總會這樣的。」

院長點了點頭：「是啊，不過你很快就會適應的。」

說著，他便讓開門前的位置，對著門伸了一下手，那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每天開門這活就歸你了。』

漢尼拔也自然微笑著走過去，將鑰匙插進門裡......轉動......

「咔」的一聲，門開了。

......

門內的景象，並沒有讓漢尼拔產生什麼不協調的感覺，有些發黃的牆壁，簡單的裝潢，屋內沒有什麼醫療設施，只有一張床，還有一副很小的桌椅，讓這裡看上去並不像是一間醫院病房，反而像是一個老舊的公寓隔間。

而唯一有點不太一樣的是，在那張病床上，躺著一位老人。

他看上去明顯已經七八十歲了，頭髮有些稀少，臉上露出的皮膚已經滿是褶皺，不過從眉眼之間，依舊還能看到一點威爾的樣子，而他的身上，就如同之前院長所說的，已經被套上了束縛衣......就是那種只有對待最危險的精神病患者才會動用的捆綁式衣服，整個胳臂都被成交叉裝的固定在胸前，像是一具木乃伊一樣，這種形態別說是傷害到自己了，連反個身都不可能。

他看到了漢尼拔和院長走了進來，只是睜開眼，稍稍用餘光瞟了一下，便再次閉上眼，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如你所見，這就是你需要看護的對象，威爾.格雷厄姆。」院長對著漢尼拔說道，而對於威爾的態度則毫不在意：「你只要保證他日常的進食，排泄就可以了。」

說著，院長走向了床邊，拿起了一個中空的管子......這是一種直徑大約五十毫米的橡皮管，一頭有一個小蓋子，能將入口封死，而另一頭則從威爾的一側鼻孔裡伸了進去。

「你知道這是什麼，對吧。」院長問道。

漢尼拔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是「鼻飼流食管」也就是俗稱的「胃管」，大多數情況下，它都是從一個人的鼻孔插進去，然後經過口腔，進入食道，最後直達胃部......如果想像不出來這是怎麼個路線，那你就設想一下，你感冒了，使勁的往回抽了一下大鼻涕，然後那鼻涕被你抽筋了嘴裡，你含了一會，又咽進肚子裡......這個過程和下胃管是一樣的。

而它的作用也顯而易見，就是給那些沒有辦法進食的人準備的，在你不張嘴，甚至連動都不用動的情況下，就把攪拌好的食物直接對著管子打到你的胃裡，連吞嚥的動作都省了。

「食物在抽屜裡，都是配置好的，你只要每日三餐時，伴著水，注射進『胃管』裡就好了。」院長指了指一旁的櫃子說：「而排泄時，他的下體也已經有了對應的植入管道，你也完全不用操心。」

漢尼拔點了點頭，看來，照顧威爾這件事情，比想像中的更加簡單啊......不過相對的，看似越簡單，那背後肯定也就越艱難。

「白大褂在櫃子裡，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有各種型號，你可以隨意挑選，當然了，合同裡沒有規定你必須穿它，所以你可以自己選擇穿或者不穿，沒人會管你。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了。」

說完，院長便笑了笑，走出了病房，就好像他並不想在這個病房裡待太長時間一樣。

所以此刻，這個空間裡，就只剩下漢尼拔和威爾兩個人了。

「呵呵，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不過，你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咱們的遊戲還要怎麼進行？」漢尼拔笑著說。

威爾沒有睜眼，他似乎並不像理睬漢尼拔。

漢尼拔依舊微笑著，他也並不著急，因為他很瞭解威爾，既然是個遊戲，那絕對不會出現還沒有對抗，就宣佈勝利或者失敗這種情況的，所以，現在最好的應對措施就是安靜的等待。

一時，他較有興致的觀察了一會『老年威爾』的樣子，又四處看了看這個不起眼的病房，最後，打開了牆角的櫃子。

這個櫃子分為上中下三層，最下層，一摞摞的放著許多沒有拆開包裝的白大褂，看來都是為這間病房的『護工』準備的。

而中層，則是院長所說的「調配好的食物」，只要每天按時給威爾注射進胃管裡就好了。

而最上層，則是一些零食，還有紅酒，看來，這裡為了讓護工待的沒那麼無聊，連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雖然我知道這只是咱們倆的遊戲世界，但是在病房裡還有紅酒這種設定，是不是太隨便了一點......好吧，難得你還記得我愛喝什麼酒。」

漢尼拔笑著說道，然後拿起了酒杯，為自己倒上了一點。

然而，就在這時，他似乎發現了什麼......

就在紅酒瓶的底部，有一張小紙片，這紙片雖然藏的不那麼隱蔽，但是如果不是將酒瓶拿起來倒上一杯的話，也沒那麼容易發現。

漢尼拔將紙片拿了起來......

那上面，有一行字......

【你已經贏了，拜託，放過我吧！】

第259章 灰塵

漢尼拔將紙片翻過來，發現背面並沒有什麼字跡。

「呵，這是你寫的？」他笑了笑問道。

威爾沒有說話，也依舊沒有睜眼，就像是剛才他和院長剛進來時一樣。

「說實話，你這種把戲有點太招搖了，不管是障眼法，還是想誤導我，或者是讓我認為你會誤導我從而進行反誤導，都有些愚蠢，因為我不可能會因為這張紙條做出任何的改變。」漢尼拔自顧自的說道。

他當然會這樣，因為這種行為就像是剪刀石頭布之前，跟對方裝腔作勢的說一句『我會出石頭』一樣，看似就像是在算計著什麼一樣，但事實上根本就是個傻缺行為。

但是，威爾......依舊沒有說話。

好吧，事實上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的躺著，而這種沉默，一直延續了幾個小時，直到下午5點，也就是規定威爾要進食的時候。

......

漢尼拔打開了櫃子，並拿出了一袋威爾的食物。

說是食物，其實就是一些粉末而已，這些粉末完全按照人類所需要的營養成分所配置的，比如人一天需要多少VC，那就拿幾片VC藥片扔進攪拌機裡，一天需要多少的熱量多少糖分，就找點什麼大米紅豆之類的也扔進去，之後嗡嗡嗡的攪和成一袋子殘渣，吃飯時候用水和成黏糊糊的泥將子，用針管抽出來，再打進胃管就好了。

漢尼拔雖然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是，這操作實在是很簡單，所以他自然很快就完成了。

「說實話，我並不是反感做這些事情，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你老到需要人來伺候你，而我還保持現在這樣年輕的話，我甚至還挺樂意當你的管家的，只不過，如果你一直這樣什麼都不說的話，那咱們的遊戲怎麼進行下去。」

漢尼拔說著，已經把事物抽了出來，正準備打進威爾的胃管裡。

而這時，威爾終於說話了......他說......

「等等......」

漢尼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呵呵，這就對了嘛，咱們總得交流一下......那麼，是你先說，還是我先提問？」他笑著說道，因為總算有點要開始遊戲的意思了。

可是，讓他有點詫異的是，威爾搖了搖頭。

「別提那個遊戲了......已經結束了，早就結束了？」威爾淡淡的說道。

「結束了？」漢尼拔稍稍皺了皺眉：「呵，別玩這種小把戲了好麼，我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咱們倆的遊戲裡不應該出現這種無聊的東西。」

威爾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他沒有去看漢尼拔，而是望向了窗外：「別給我打這些噁心的東西了，可以麼？」

他淡淡的說道。

漢尼拔微微愣了一下：「哦？為什麼？」

「因為他們根本不配叫做食物，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些從胃裡嘔吐出來的東西，再次注射回了胃裡一樣，每次一想到這些東西，我就噁心。」威爾說。

漢尼拔挑了一下眉，他這才發現，自從自己將這些營養粉拿出櫃子後，威爾的視線都躲避著這玩意，看來，他的的確確對這些東西厭惡至極。

「你說的的確有道理，這些東西連舌頭都沒有觸碰過，當然不能稱之為食物，事實上即使他們觸碰到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我都能想像到它們的味道是多麼的可怕......」漢尼拔聳聳肩說道：「不過，他們能提供給你每天所需要的能量，，你總得活著，不是麼？」

話音剛落，床上的威爾猛地轉過頭，那速度根本看不出他是個重病纏身的老人。

「不，我不是必須活著，我是說，像我這種老人，多活一秒都是痛苦的，所以......你......」

他瞪著眼睛......

漢尼拔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期待，還有那因為眼瞼過渡睜開，而逐漸充滿了血絲的眼球。

但是......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漢尼拔沉默了一會：「你想說，不讓我給你吃這些營養粉是麼。」

威爾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漢尼拔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對反在壓抑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

「呵，對不起，我不能這樣做，畢竟我的工作就是護理你，再說了，你這種身體狀況，不進食的話......你覺得我可能會殺了你麼？」漢尼拔笑著說，然後，將手裡的針管插進了胃管，用力一推，那些黃褐色的噁心漿糊，就順著胃管進入了威爾的胃裡。

威爾眼裡的期待消失了，他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現在能說說這個遊戲了麼？」漢尼拔問道。

威爾沒有回應......安靜的，就像是剛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本來，漢尼拔還以為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轉折，但是等著等著......下班的時間就到了。

「好吧，看來第一天咱們之間的相處並不怎麼愉快，但是好在，咱們也沒吵架，那麼......明天見。」漢尼拔笑著說道，然後就離開了病房。

剛剛關上病房的門，漢尼拔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太奇怪了。

事實上，從進入這間醫院的第一秒他其實就覺得奇怪......但是一時之間，他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一天都沒有見到其他的醫生？不過自己也一天都沒有出門了，這似乎解釋的通。

走廊裡沒有消毒水的味道麼？這裡是一間療養院，又不是什麼常年接受患者的醫療機構，所以那種特有的味道淡一點也很正常。

過於安靜的走廊？

明顯比外表老舊的設施？

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漢尼拔仔細的想了想今天見到的一切，雖然一切都似乎可以解釋，但是這些東西湊到一起，就很神奇的營造出了一種讓自己難以言明的詭異。

就像是一絲瀰漫在鼻子邊緣的臭味，若隱若現，但是卻又怎麼也找不到那坨屎在哪。

就在這時，漢尼拔注意到了自己身旁的病房門。

之前說過了，這種病房門是一塊實木，可能是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所以沒有安置窗子或者玻璃，就是一個大門板，上面支棱出一個L字型的門把手。

而漢尼拔注意到的，正是這個門把手的角度......由於有些老舊，它的螺絲鬆了，使其稍稍的向下傾斜著......

這個角度，和之前他來到這走廊時，看到的角度一模一樣。

這間病房的門，已經一天都沒人打開過了麼？所以，這間病房裡面沒有患者？

漢尼拔疑惑著，然後走到了那扇門前，用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門把手......

然後就有點吃驚的發現，那上面有一層......灰塵......

第260章 貪婪

好吧，看來這個房間已經很久沒有患者了。

不過，在來之前，那個院長不是說......最近這裡的患者已經多到連醫生都有些用不過來的地步了麼？那這麼一個門把手都落灰了的病房擺在這裡，怎麼看都有些不太搭調啊。

漢尼拔琢磨著，然後趴在門上，仔細聽了聽......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音。

廢話，沒有人的房間，當然沒有聲音了......

緊接著，漢尼拔又來到了另一個病房門前，用手指觸摸了一下門把手

......灰塵......

這間病房也很久沒用過了？

漢尼拔的心微微的恍惚了一下，他加快了腳步，一連走過了許多扇門，但是得到的，卻是滿手髒兮兮的浮灰。

這麼多病房，全都很久都沒有打開過了......

他轉過身，看著面前空曠，燈光昏暗，兩側房門緊閉的走廊，產生了一種很荒唐的想法。

這整間醫院裡，不會只有自己，威爾，還有院長三個人吧。

就在這個想法剛剛要成型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的打斷了漢尼拔的思緒。

「嗨，你是今天新來的護工麼？」

這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聲音有些粗，但是還算禮貌。

漢尼拔轉過身，只見身後，是一名穿著白大褂的男子。

這個男人很高，身材勻稱，頭髮打理的很利索，帶著一副眼睛......典型的一個醫生的形象。

而就在漢尼拔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和剛剛走進這間醫院時候的感覺一樣。可漢尼拔依然沒有抓住那絲奇怪的線頭到底在哪。

「你好......我是新來的護工。」漢尼拔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疑惑神情，只是禮貌的回應著。

「哦，哈哈———我叫迪奧，是這個醫院裡的醫生。」那人朗聲笑道，然後伸出手，做出了一個握手的手勢。

漢尼拔遲疑了半秒鐘，然後也禮貌的伸出手......：「我叫漢尼拔。」他說到。

就這樣，迪奧成為了他在這間醫院裡見過的第四個人了。

那既然這樣，漢尼拔自然不可能放過這送上門來的機會，他很快與迪奧攀談了起來。

「說實在的，我今天第一天來，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醫生。」漢尼拔說道。

「哦，哈哈———」迪奧依舊習慣性的笑著：「這也難怪，我們醫生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在辦公室的。」

「你們......不需要查房麼？」

「當然需要，而且需要每天兩次，你也知道，我們這間醫院收治的都是一些臨終的患者，所以查房要比其他的醫院更加重要。」迪奧說道。

漢尼拔皺了皺眉。

經常查房？一家臨終關懷醫院自然得經常查房，但是......這可和門把手上的灰塵相互矛盾。

漢尼拔猶豫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病房。

「你們的工作很辛苦啊，可是......為什麼這幾間病房看起來已經很久都沒有使用過了的樣子呢？」他說著，並用手擦了一下那門上的灰塵。

這種當場揭穿對方謊言的行為，是很不禮貌，而且很危險的。就好像你正在夜店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你老婆臨時查崗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老公，你在加班麼？」

「是啊，老婆，我在加班。」廢話，你肯定得這麼說啊。

但是，你前腳說完，後腳你老婆就拍了拍你的肩膀，你倆四目相對。

這時候，你只有兩種選項，第一，就是立馬認錯，跪地求饒，以求寬大處理。第二，就是你破釜沉舟，一巴掌甩過去，大喊『老子就騙你了，怎麼著！！』。

這兩種方法的結果......肯定都不怎麼樣，但是，卻能強制性的讓對方必須給自己一個說法。

這正是此時此刻漢尼拔最想要的。所以，他安靜的看著對方，等著他給自己一個答覆。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哈哈，你是新來的，難怪你不知道。」迪奧笑著回應道：「其實......你現在所在的整個樓層，只有1201號一個病人啊。」

漢尼拔愣了一下：「什麼？只有他一個病人？」

「是的，我在這裡幹了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層樓從來都只有一個患者，我剛剛是因為按錯了電梯的按鈕，所以才無意間來到這裡的，正好看到了你，就來打個招呼，不然，我也不會來這個樓層的。」

「可是......為什麼只有......」

迪奧立刻搖了搖頭，打斷了漢尼拔的疑問：「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關心這個，你來的時候不是已經簽署過合同了麼，關於1201號病人的一切信息都別去過問，即使你問了，也不會有人回答你的，因為也沒有人知道答案。」

迪奧的神態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就好像當初院長談到這個事情時一模一樣，不過很快，他也回覆了之前的態度：「哈哈——好了，別說這些了，現在算是下班時間了，咱們可以去食堂吃點東西，要知道，這裡的伙食可是比想像中的好很多啊。」他笑著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

......

接下來，漢尼拔為了能多和迪奧交談一會，便跟著他一同坐電梯，來到了醫院的食堂。

一開門，眼前的場景讓漢尼拔覺得有些突兀，本來，一直無比冷清的醫院，似乎一下子變得正常了很多，十幾個醫生正在員工餐廳裡吃著東西。

當漢尼拔走出電梯的時候，那些醫生的視線自然的也都望了過來，想必，他們很容易就能想到，自己是今天新來的護工。

好吧，看起來，這已經稍稍的有了點正常醫院的樣子了......漢尼拔想到，而且......這些醫生看起來也都很好相處的樣子，因為所有的人都在看著自己......他們也都很熱情，有幾個甚至已經主動的跟自己打了個招呼。

可是，讓漢尼拔有些不太適應的是，這些人是不是有點太熱情了些。

他們都在望著自己，已經足足30秒了，有的人甚至已經停下了用餐，手中的勺子就懸在半空中，微笑著......目光跟隨著自己的步伐而移動。

那些目光裡，與其說是熱情......不如說是......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