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九世之仇尤可報
張偉和鄒雨兩個人坐在出租車上面,而出租車正緩緩行駛向醫院,為什麼說緩緩?因為現在已經接近晚高峰的時候了。
張偉頭靠在玻璃上面,眼神有些飄散的看著車子外面的城市,右手微微握拳,大拇指的指甲下意識的不斷的來回摩擦著食指裡面。
「別扣了,再這樣扣一層皮都扣下來了。」鄒雨看著張偉下意識的小動作,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
張偉聽到這話,才從神遊天外的狀態當中醒了過來,然後應了一句:「哦。」
剛才發呆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現在被提醒了,感覺自己的食指好像還有點疼。
鄒雨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怎麼一直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雖然吳老去世了,但是人死不能復生的,我們也盡力找出證據了,這件事也就只能這樣了。」
「不是,就是有些莫名的煩躁,擔心。」張偉嘆了一口氣說道,想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一點東西,實在忍不住擔心起來了。
「擔心什麼?現在證據不都已經提交上去了?該被法律懲罰的人一個人都逃不掉,這件事應該馬上就要塵埃落定了。」
張偉這個時候突然不著邊際的問了一句:「你知道以德報怨嗎?」
「知道,成語,應該是儒家的典故。」鄒雨點了點頭,上過初中,不,上小學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個成語吧!
張偉笑了笑反問了一句:「你知道這個成語的意思嗎?」
「應該就是不計較別人的仇恨這個意思吧。」鄒雨稍微用成語的字面意思解釋了一下,她想應該也沒有問題。
「單論這個成語是沒有問題的,但可惜這句話還有下半句。」張偉聽到這話默默的說了一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就像廣大的毒雞湯一樣,很多東西都喜歡截取前半句話或者不完整的意思,來烹飪成一個美味的毒雞湯,讓廣大青年深深的著迷著。
就像小學課本上著的愛迪生的名言:天才是99%的汗水和1%的靈感。
但後面跟著的那句,卻絕對不會在任何課本上面出現,因為實在太打擊人了。
「儒家不是強調仁嗎?這樣不就變成睚眥必報了?」
鄒雨聽到的話,反而有點奇怪了,畢竟現在外界塑造的孔聖人的形象都是那種包容萬物的白鬍子老爺爺形象。
張偉聽到這話,有些無語的笑了笑:「呵,孔老二可是出了名的憤青,可以跟出去和徒弟一起打群架的那種。
我們近代瞭解的那些儒家都是被閹割過的,漢朝那些傢伙都能想到一套類似於架空皇帝玩共和的方法,真認為儒家沒有攻擊性就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說孔老二是憤青?
子貢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斗。」
《禮記‧曲禮》也說了:「父之仇弗與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遊之仇不同國。」
就連孟子都說:「吾今而後知殺人親之重也,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
反而是大家認為主張嚴刑峻法的荀子,他就禁止這種私仇。
但就算是被閹割過,儒家裡面的一些思想還是深深的留在了中華民族的血液裡面,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事出無因的。
鄒雨聽到的話反而有點奇怪,搞不懂為什麼張偉怎麼突然扯到了儒家:「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那個吳強是同濟華國古代史的碩士,知網上面他的論文是有關於大復仇思想的討論。」
張偉聽到的話搖了搖頭說道,之前自己順便還調查了一下這一家,看看他們的家庭背景是什麼樣子的。
當然都很好查,華國人對自己的隱私保護的都相當的不到位,稍微一調查什麼都知道了。
「大復仇思想?」鄒雨聽到的話又感覺奇怪了起來,又是一個沒聽過的名詞。
張偉聽到這話,有些無奈的說:「他們的核心思想是九世之仇尤可報,簡單來說就是你的太太太太太爺爺被人殺了,你還可以報仇。」
「……這。」
「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麼擔心了嗎?看到這篇論文不聯想一些東西才奇怪了。」張偉有些無語的說,研究這種思想的吳強很難說,會不會被這種思想影響。
但是這種感性和操作性太大的方法放在現在社會確實有些不可取,因為人把握不了這種尺度,有的時候人一旦越過了這一條線,後面發生什麼都有可能。
大復仇思想還要將就你只殺你的仇人,不能殃及無辜,如果是有罪,就不能復仇。
但是人這種東西哪裡是能控制的住的?人這種東西說到底也只是動物,感性隨時可以壓過理性。
殺了一個人復仇,說不定直接就會連帶一家人,但是這樣作出的行為和你自己的仇人又有什麼區別?
屠龍勇士終將變成惡龍?
「晚高峰怎麼又堵車了?師傅,還有多長時間到第一人民醫院?」張偉看著水洩不通的道路有些無奈的說。
自從經濟條件好了起來,基本上一家一輛小汽車,畢竟便宜的幾萬塊錢就可以買,可以方便很多事情。
出租車司機看前面的車流,根據自己的經驗估摸了一下,然後回答了一句:「估計怎麼也得半個小時吧,要是堵的厲害了,多長時間都有可能,早晚高峰這種東西,太難說了。」
「我打個電話給一桃確認一下,我還是感覺有點不放心。」聽到司機師傅這話,張偉拿起手機撥通了翟一桃的電話。
雖然自己剛上車的時候已經打過電話讓一桃幫自己盯緊吳強,防止他一個人跑出去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不過還是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比較好。
畢竟一桃那個二貨,還真不一定能玩的過人家。
「喂,哥,你到了嗎?」翟一桃剛剛接起電話就問了起來。
張偉回道:「沒有,我現在還在路上堵車,你那邊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翟一桃聽到這話有些無奈的說,什麼叫怎麼樣了?不就這個樣子嗎?
「吳強呢?他在你旁邊嗎?」
「他去上廁所了,我在廁所外面等著,男廁所我又進不去。」
翟一桃聽到這話回道,自己老哥讓自己看著他,自己有沒有辦法跟他一起進男廁所,就在門口站著了。
不過男廁所也就只有這一個出入口,他也跑不出去。
張偉聽到這話一個不好的預感頓時就油然而生,感覺後背有一股寒氣:「在廁所?你確定?!」
翟一桃聽到這話回了一句:「他進去才剛剛進去,還沒有一分鐘呢,我在外面還能聽自來水聲,估計剛哭過,大概是在洗臉吧。」
「你找個人隨便進去看一下,確認一下他還在,我感覺有點不放心。」張偉聽到這話還是有點不放心,對翟一桃說。
「好。」翟一桃聽到這話點了點頭,然後隨便找了一個過路的男士,讓他麻煩在裡面喊一下吳強。
可惜路人小夥進去了一會就出來了,搖了搖頭說裡面一個人沒有,就一個水龍頭開著,也不知道是誰沒關。
「我……這個衛生間不是只有一個出口嗎?我好好的在這裡守著呢?」
翟一桃聽到這話都快哭了,自己一個娛樂記者跟一個普通人居然還能跟丟?這要說出去,會丟死人嗎?
張偉聽到這話,忍不住摀住了自己的臉,自己竟然忘記告訴一桃這個傢伙當過兵了,廁所的窗戶雖然有點高,還真不一定能讓他爬不出去。
「你別急,吳強居然會背著人跑出去肯定是去找那家人了,他只知道這家人住在哪裡,你現在過去,算了,你先回家吧,保護好自己,我馬上自己過去。」
張偉聽到這話立刻說道,吳強既然會背著別人跑出去,怕是像自己想的那樣,去找那家人算賬了。
自己一個人偷偷出去,就是怕會有人阻止他。
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家人住在哪個小區,守株待兔是他唯一的方法,現在又是要下班的時間了,所有人都要回家了。
「師傅,麻煩掉頭去秦漢府。」張偉立刻對出租車司機說道,聽一桃說的,他應該剛剛從醫院出來,只能希望汽車比他的速度快吧!
秦漢府,走廊小花園裡面,一堆老頭老太太在一起閒聊天,這個時代廣場舞還沒有普及的時候,這也是這些老人打發時間的一個重要活動了。
「老張,我聽說你在外面開車撞了人,還不賠錢?真的假的?」幾個人聊著聊著,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子突然對張奇問了一句。
張奇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了皺頭,有些奇怪這個討厭的老古板從哪裡聽到這個消息的:「靠,老汪,你聽誰說的?」
「事情發生了,肯定會有人知道,要是真的,你這事做的有點不對啊。」
姓汪的老頭有些不滿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滿口粗鄙之語。
張奇聽到這話頓時就不高興起來了:「什麼不對,他自己倒霉,被我撞死活該,法院不都判下來了,反正我沒錢,他能拿我怎麼樣?法院都沒法管我,證明我是對的。」
汪老聽到這話,有些無奈的說:「你這是鑽法律的漏洞,遲早得出問題。而且你這是道德問題!你這樣怎麼教育你的孫子?」
「出問題?出什麼問題?再說了,還不是這個傢伙橫穿馬路。
什麼叫我怎麼教育我孫子?按你那個老古板的教育方法,你孫子將來出社會都要吃大虧!」
張奇聽到這話,有些若無其事的說道,我看自己到現在不還是好好的,誰都拿自己沒辦法。
而老汪頭天天給自己孫子講什麼德的,在他看來這是害自己孫子,社會上誰跟你講什麼德。
汪老搖了搖頭:「你上次闖紅燈被人家撞了,什麼事都沒有,還訛了人家小年輕一萬塊,再說你家也不缺這個錢,我們這些老年人不就應該給這個社會做個榜樣?」
張奇聽到這話理直氣壯的說:「什麼叫什麼事都沒有?當時沒看出來問題是沒有問題嗎?我萬一以後要有個什麼問題的,找誰去?
做榜樣?我都工作一輩子了,憑什麼還要讓我給這個社會做什麼榜樣?應該輪到他們來養我了,結果就一個月1000塊錢的,我還嫌不夠呢!」
「……你這事做的確實有問題,多做點好事,主在上面看著,這種事都有報應的。」
旁邊的一個老奶奶聽到這話也勸了一句,她是天主教徒,感覺老張做這個事以後是要下地獄的。
「呵。」張奇聽到這話有些不屑的搖了搖頭,心裡想我自己砸的神像比你們見的都多,跟我說什麼神神鬼鬼的。
「我們幾個都認識多長時間了?你們不幫著我說話,還幫著那些外人說?
說真的,都是他們命賤,活該,我們這裡政策好就非要往我們這裡鑽,要是老老實實在他們老家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非要往我們這裡考大學找工作的,跟我們孩子搶資源,要不是這樣現在我們還是工作哪裡這麼難找?我們這些本地人就應該團結在一起!」
汪老聽到這話搖了搖頭,對面這個老張什麼德行,自己還不知道嗎?
該說的始終都得說,聽不聽就看她自己的了:「你這是偷換概念,要是沒那些人,我們這裡也發展不起來,什麼政策都沒用。
我們這是幫理不幫親,要真出什麼事了,就怕你擔待不起,還會禍及家人的。」
「呵,有什麼擔待不起的,我看你這個老汪就是教書教多了,教傻了。
那些書上什麼狗屁知識不都是騙小孩子的,混了這麼多年一點社會經驗沒有嗎?
我當初在法院門口就跟他說了,有本事就來找我算賬啊!可是他們慫,沒膽子,他要是來了,我就站在這裡,他能拿我怎麼樣?」
張奇倒是很硬氣的說道,似乎一點都不怕有人找他算賬。
當然了,他是認為這些人該欺負就欺負,反正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真要逼急了就要提防了,我現在還不是還沒逼急嗎?
再說平常聊天吹吹牛皮,有什麼不能說,有麼不敢說的?
「你讓我說,就是他們命不好,死了也是上天安排的。」
「是嗎?那你今天要死了,也是上天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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